不过, 对于她这个穿越者来说, 也没有觉得这样有多爽, 就是看着八爷眼睛里布满血丝, 袋下青影颇深,想必是留守的日子并不太好过。
何止是宁汐这样觉得, 便就是皇上,那也是看在眼里的。
胤禩形容憔悴,胤褆满面红光, 谁认真办事,谁偷懒耍滑, 很是一目了然。
偏直郡王没看出来, 还在那细数着这几个月来替皇上办了多少多少事情,甚至怕人听不出来他的功劳,“儿臣为朝廷办差, 实乃分内之事, 再苦再累也值得,皇阿玛万不需因此就论功行赏。”
康熙呵了声, “那就依了大阿哥所言罢。”走过去, 倒是亲热地把八爷给叫了起来,拉着他的手一起走,把直郡王都给看傻掉了。老爷子这是晕船了不成,有功劳的儿子在这儿呢, 他牵哪去了。
还是十四爷过来把直郡王给搀扶起来,“大哥辛苦了。”
直郡王忽然觉得这个弟弟很可爱,知道过来给他解围,以后还该少逗他两下才是。于是顺着他的梯子,往上爬,“替皇阿玛办差,何来辛苦之说。”
这声音说的不小,摆明是要说给前面的皇上听。
康熙便在前头说了句,“既然不辛苦,那大阿哥就不用回京了,直接乘船南下去督河工罢。”
直郡王当场石化,这怎么了这是,京城的一大摊子事儿都是谁在经营的,那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三爷慢悠悠凑过来,“看吧大哥,让你别乱吃东西你还不听。现在好了,南巡南巡没你份,现今却要一个人南下,可得保重才是啊,南方的雨季马上就来了,可万万不能让洪水给冲走了,弟弟我可只有你这么一个大哥呢。”
三爷这话虽然气人的紧,但是说的却是事实,直郡王之所以给人一种满面红光的感觉,可不就是老八最近献殷勤给献出来的。这兔崽子,原来是安的这个心。
有三爷带了这个头,五爷七爷等人自然是要跟上,一个个的排着队过来给直郡王抱拳作揖,全执一词,“大哥一路好走。”怎么看都像是在送殡,别提多晦气。
宁汐默默当了一回吃瓜群众,憋了一顿笑,才恍惚明白,直郡王这是让八爷给坑了!
“唉,渣家姑娘。”九爷故意放慢脚步凑到了宁汐身边过来。
宁汐先朝九爷福了个身,“九阿哥”。
这位可是出了名的无利不起早,那次在布庄的事情,宁汐可没忘,他现在能主动靠过来,必然是没安什么好心。
九爷上下瞅了瞅宁汐,“姑娘这去趟南方回来,越发亮丽多姿了哈。”然而也是知道宁汐的真面目,才说的出这样的话。
“阿哥说笑了,奴婢再亮丽也不过是个奴才。倒是阿哥越发的英姿卓绝,俊美无俦了。”
宁汐才不管她用词当不当,反正只要是好的,能吹捧人的,用上就对了。
四爷在一旁听着,也不插嘴,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宁汐。
十三爷现在就怕跟宁汐沾上边,一见他四哥神色有点不对,忙给九爷使了眼色,那边却没看到一样,睬都不睬他,十三爷索性远远地走开,以免遭了波及。
九爷嗐了声,明知宁汐这话是哄人的,但是听在耳朵里还是挺爽的,他那双精明的小眼睛一转悠,“爷同你商量个事儿。”
商量宁汐可不敢当,“阿哥有事只管吩咐。”
九爷便咳了下嗓子,“就是你那个妆品买卖,爷想同你合作,你考虑考虑。”
这也就是八爷开口让他要客气着点,要不哪会这么跟个奴才说话。
宁汐恍然地哦了声,然后脸一收,“这事儿您同奴婢说不着呢,宁汐都已经同十四阿哥合作了,这会儿撂蹶子,或是另起炉灶,可就有失道义了。”
九爷啧了声,“十四阿哥擅武之人,生意场上的事,他哪有爷懂,你只让我入股一份也成,京里的营生让我来掌管,你只需在后方研制好妆品就成。”
宁汐才不要跟这个人精合作,正想着要怎么回绝才好看,四爷倒是冲着十四爷叫了声,“十四,你九哥说要同你合伙做买卖。”可那口气却好像在说,再不来你九哥要抢你买卖了。
“不是四哥。”九爷叫不住四爷,还冲着走来的十四爷笑道:“十四弟你看如何啊。”
“九哥你自个儿的营生都顾不来了罢,还跑弟弟这儿来瞎掺和甚么呀,九嫂想用妆品,只管言语一声就是,弟弟难道连这个都送不起吗?”十四爷这一通话说下来,就没有要答应的意思。
九爷知道十四爷是个机灵鬼,这会儿在路上也不便宜去多说甚么,只把意思先表达出来,探探虚实,“你也先别急着说行不行的,详细的计划,咱们回京后再慢慢商讨。”说着给十爷使了个眼色。
十爷立马会意,“九哥,弟弟有点事儿要请教你一下,借一步说话。”
兄弟二人便借一步走开了。
十四爷眺了眼那越走越远的兄弟俩,同宁汐说道:“甭搭理他们,这个买卖咱谁也不分。”
这个道理宁汐自然是懂的,九爷这个时候跳出来,想必是京里的铺子收效不错,所以想来分一杯羹来了,她是脑子让门挤了才会同意。
皇上登上龙撵后,便把八爷同十四爷都给叫了上去。
这种殊荣,不是谁都能有的,十四爷纵使想同宁汐多待会儿,也不能让皇上等他。
只对宁汐说了句回城后再后,就往龙撵去了。
宁汐同众人在后面目送着圣驾先起行,才往后头去准备登车起程。
不过在经过四爷车驾旁时,让苏培盛给叫住了,“宁汐姑娘就别去同幼安她们挤了,我这儿还有位置。”拍了拍车夫专用座。而后又伸长了脖子冲着后面的幼安道:“我向宁汐姑娘讨教点妆面术上的事儿,你们别等她了。”
托词倒是说的好听,只是宁汐刚登上车,就让四爷给叫进了车厢里。
“爷您有什么要交代的。”宁汐猜到四爷有话要说,要不借苏培盛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随便拉人上四爷的马车。
四爷面上含着笑,“没甚么交代的,就是想突然听听你怎么评价爷。”
啥玩意儿?
宁汐以为自己耳朵坏掉了,这位爷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兜了这么个圈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她叫上自己的马车,就为了听听自己是怎么评价他的?这是有多闲啊,来搞民调。
看着四爷那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宁汐自然也不能太过敷衍,这便在脑子里搜刮出一些对未来领导人的溢美之词来,又不能太浮夸,其实挺难的。
“四爷您是一位任劳任怨的好贝勒,处事持正不阿,不爱邀功,既忠于朝廷,又孝于皇上,您是所有皇阿哥的楷模,是文武百官的典范……”宁汐这一顺嘴起来,就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夸的都快飞起来。
“停。”四他有点听不下去了,“爷不是要听你说这些。”
宁汐啊了声,搞半天跑偏了,“那您想听哪些评价。”
外头苏培盛传来重重一声咳,九来九去的,宁汐就明白过来了,合着四爷是听她刚刚夸九爷那两句吃味了。
啧,男人啊。
当然,宁汐是不可能嘲笑四爷的,这么一个小心眼的男人,得罪他没好果子吃。
所以,她还从善如流地评价起了四爷的个人魅力来。
“您仪表堂堂,品貌非凡,在所有阿哥中,是最受姑娘家喜欢的一个,奴婢也不例外。”
四爷颇为满意地嗯了声,“还有呢。”
“还有您洁身自好,从不拈花惹草,宫里许多小姐妹都嚷嚷着要……进府上为奴为婢。”要给你生猴子那句话,宁汐给硬生生转折了过来。
“这是实话,”四爷伸手,把宁汐拉到了自己腿上坐着,“除了府里原有的,爷在外面从不沾惹桃花事。”
宁汐攀着四爷的肩,“那奴婢算什么。”空气吗?还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四爷只抓着宁汐的手摁在自己的心口,蹭着她的鼻尖啄了啄,“是你自己闯进来的。”
苏培盛在外面听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可真是活久见了,他家爷原来是个调.情高手,差点没肉麻死他。
也是怕里面搞出什么动静来,还得时不时吆喝一声赶赶马,好以此来掩盖什么。
回京后,三爷好心派人上直郡王府去知会了声大福晋,关于直郡王南下督河一事。
主要还是因为直郡王走的急,什么都没带,这是让大福晋收拾些行李出来赶紧给送去。
大福晋听到后,也不过骂了声该,“这就是好大喜功的下场。”
可是生气归生气,骂归骂,老夫老妻的,哪里真能狠的下心由他去,转头就命嬷嬷去收拾行李去了。
宁汐同十四爷连宫门也没进,直接在正阳门外转个弯,往前门大街上去了。
出去了几个月,宁汐现在最迫不及待的就是看看她的第一家妆品铺子,也不知道涂善余经营的怎么样了。
十四爷就是因为了解宁汐的心情,所以堪堪进城门的时候,就向皇上告了假,这才得以往铺子上去。
“你倒是慢点走,铺子还能跑了不成。”饶是十四爷长手长脚的,都差点要赶不上宁汐步子,可想这人是心急成什么样了。
远远的,宁汐就瞧见店招为‘小仙女妆品屋’的铺子,在一溜珠宝首饰铺子,成衣铺子等女性用品商铺中,显得特别醒目。
就好像看到孩子一样,不管是美是丑,宁汐先给开心地笑上了。
只不过,铺子前面的小动静,看起来不太美妙的样子。
☆、第六八章
两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妇人在‘小仙女妆品屋’前叫嚷着, “都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凭什么就你们店不许我们进去, 还怕我们赖你银子不成。”说着, 掂了掂手里的一包银子, 少说也有上百两。
周围的吃瓜群众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头前瞅着这家铺子的生意就比别家好, 没曾想才开张没几天就学人家欺客了,店还没多大呢。”
“听说他家的妆品比露华居那儿卖的还要便宜好用, 就连宫里的贵人都在用呢。”
“但露华居那儿也没有挑客呀,做买卖的谁还不是只认银子,偏这家穷讲究, 卖个妆品而已,看把他们给能耐的。”
掌柜的在那儿说:“你们若真是成心来照顾小店生意的, 我们自然没有不欢迎的道理, 可大家伙瞧瞧她们都干了什么事儿。”
搅事儿的妇人便梗脖子瞪眼睛起来,“我干什么事儿了我,一不偷二不抢的, 不就是挑选的时间长了点嘛, 就至于受到这样不公的待遇了。”
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你们风华楼里的姑娘是不偷不抢,拿着真金白银出来买东西, 但是把买卖做到别人家头上, 就缺德了些罢。”
涂善余抽着烟锅子,从人群中走了出去,掌柜的才上前朝他抱拳,就让他给抬手止了, 再把烟袋锅子往鞋底下敲了敲,别到了后腰上,才转向那两个妇人。继续道:“大家都是做买卖的,也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都是凭本事吃饭,能赚到银子便就是本事。”
客气的话说完,“可你们家姑娘在别人的铺子里就打算劈开腿做买卖,这是不是有点过了。”
宁汐听得咋舌,十四爷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周围更是一片哗然。
那两妇人大概也没料到会遇到这么一个不要脸的,一时给堵得连气势都快没了,“是你们店里的男客揩我们楼里姑娘油在先,怎么还反咬人一口了。”
涂善余耻笑着,“我们店里这几个月出售的妆品都是京里的达官显贵们早前就预定的,余下为数不多的存品,也是限量每日十件往外卖,压根儿就不存在哄抢一说。而且,大家都是规规矩矩在那儿排队,偏就你们楼里的姑娘没带骨头出门,非要往爷们身上靠。今儿还敢再来闹,真以为自己脸大,我就不敢撕了不成。”说罢,就转头朝宁汐他们的方向抱拳,“十四阿哥,这两恶妇在此滋事,不若上报府尹衙门,先接人拿下,再做审议。”
宁汐更咋舌了,这姓涂的开了天眼不成,竟一早就知道他们在这人群之中。
而且这一道摆的,谁都没有准备。
十四爷只肃着脸眄了眼那两妇人,便已把她们给吓跪了,纷自磕头求饶,就怕真给押到衙门里去。
十四爷犹豫着说:“不论公也行,之前你们的人骚扰了这家铺子的哪些客人,还折成银子赔偿给人家,这事儿便算是私了了。”
涂善余对着众人补充起来,“早前有受风华楼姑娘骚扰的诸位,房妈妈在这儿赔礼来了,每人一两银子不多,还请大家海涵原谅。”
这个场控的,杠杠滴。
围观群众一瞬就撵过去把那二人给围了起来。
宁汐甚至还从风声中听到句把没下限的话,譬如银子我可以不要,今晚让我上如姑娘房里过一夜吧房妈妈……
事后,涂善余向十四爷递交了这些日子以来的账簿,可以说是详细到了指甲缝。
十四爷边看账簿边看涂善余,没想到奉宸院里还藏了这等会计人才。这账做的,竟是一点不比户部、会计司的老手差。
“就你这功夫,为何要屈居在奉宸院里当一个小小的苑丞,便是户部侍郎也承得起。”他这可不仅仅是账面上做的漂亮,而且还没有昧去分毫。他们这个账,看着简单,其实是有很多地方可做猫腻,如果是在允许的范围内,十四爷是不打算去过分追究。
涂善余笑着摆手,“奉宸院他轻松啊阿哥。”只一句话,就把自己懒惰的本性给展露无遗,“您别看户部侍郎官阶高,拿的俸禄是下官这个苑丞的好几倍,可那又怎样呢,就现今的左侍郎韩誉,只比下官长了三岁,头发却都半白了,听说身子也不太好了。”边说边摇头,谁稀罕这样的位高权重呢。
十四爷睨着涂善余,“你就不怕爷去皇上跟前举荐你。”
涂善余更笑了,“阿哥您想想,一个在苑丞上扎了近十年的小吏,皇上能相信他有大能耐。说不定还要以为这是阿哥您的私心安排呢。”也就是说,哪怕你这个亲儿子去举荐了,你老子也不信,到时候别再被怀疑是在安插自己人,那就更得不偿失了。
十四爷想了一通,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不过还是忍不住摇头失笑,“账簿做的很好,至于盈余的银子,”看了眼宁汐,带着商量的口气,“不如就先存在钱庄里。”
宁汐没异议,“就听阿哥的。”
料理完这些事,十四爷看天色还早,提议道:“要不你回去看看你爹罢,就当是给他报平来了。”离京那天的情景,十四爷是有看到的,想他虽贵为皇阿哥,却从来也没得过如此父爱,也挺羡慕宁汐的。
宁汐没有推迟,在十四爷的陪同下往城南去了。
清代人陈康祺曾在《郎潜纪闻》中说道:北京中城珠玉锦绣,东城布帛菽粟,南城禽鱼花鸟,西城牛羊柴炭,北城衣冠盗贼。这是巡城御史的口头禅,也可以让外来之人能够更快的了解京城的一句谚语。
宁汐家住城南富水街三岔胡同,虽不在富贵圈内,好赖还算是个城里人。她凭着记忆找上家门,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也没高阔的门楣,两进的小院,也挺温馨自在。
就是原主她娘走后,渣四海也不怎么捯饬家了,不仅是大门上门漆凋零,院墙多处也出现了破败的迹象。
宁汐倒没觉得有什么可寒碜的,十四爷却连着说了几次挺好的挺好的,生怕宁汐会自卑似的。
宁汐也不搭理他,里外叫了个遍,也不见渣四海的踪影,便说了句,“八成又上酒馆吃酒去了,奴婢上隔壁去说一声。”其实留个纸条给渣四海也行,但是原主fù_nǚ没少受隔壁胡婶照顾,难得回来一趟,总不能假装没回来过,过去问个好,留下点银子都是心意。
十四爷倒没多说什么,宁汐走到哪,他跟到哪。
只是叫了半天门,胡婶才支支吾吾出来,一看到宁汐,拢着鬓发的动作都顿住了,裂着嘴笑道:“是汐儿回来了呢。”
“哪呢哪呢在哪呢。”后面一个连裤腰带还没系好的糙汉子就这么撵了出来,而后才想起自己的处境,顿时尴尬的脸都红,“汐儿,爹这是,这是……”真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十四爷哎呀一声,怎么撞上这档子事儿了,赶紧背过身去。
宁汐却表示理解,“是女儿回来的太突然了,”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给胡婶,“我爹他不会管帐,这银子,胡婶您就代他管着吧。”然后再看了看渣四海那张羞红了的老脸,“行了,您二位继续哈,女儿还要赶回宫里去,下回有机会再出宫来看望二位。”拉着十四爷就快步离开了。
走到半道上的时候,十四爷才忍不住问,“你爹……”
宁汐笑道:“我娘走了都十年了,早前也有不少媒人给我爹牵线续弦,但我爹这人是个执拗的,就怕继母待我不好,索性就一直单着。”
其实这个记忆宁汐是有的,主要是因为原主她娘临死前给逼的,说是渣四海要是敢续弦,她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当然,这也要渣四海是有情义的才行,要不这么多年的寂寞,哪个男人受得了。
十四爷点了点头,“那他同刚刚那位……”也是怕渣四海乱搞男女关系,惹下不好的名声拖累宁汐。
宁汐便又说了一回胡婶的事。总之就是一个鳏一个寡,再合适不过。
十四爷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回到宫里后,宁汐就听半夏半霜两人抱怨,“姑娘走后,延禧宫那边隔半月就过来要一次妆品,简直太过分了。”
“只要给银子,天天来也欢迎。”宁汐翻看了下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交由半夏他们研制的几款基础妆品,成效还是不错的。
半夏说:“就是没拿银子来才气人呢,皇上不在宫里,娘娘也拿她们没法子。”
哪里真是德妃拿惠妃没法子,反正也不是拿德妃的东西,所以她才放任不管的。
半夏她们以前还觉得德妃是这宫里最良善的主子,待人亲和,不摆主子的款。可是,经这一事后,她们才发现,德妃其实跟这宫里的其他主子也没什么两样,就是平时表面功夫做的太好,蒙蔽了大多数人的眼。
宁汐手一顿,她又不是搞慈善的,这白食坚决不能给吃,“白拿了多少可还记得。”
半霜忙将一个小本子掏出来,“我都记着呢。”
这习惯好,宁汐给了她一个大拇指。
可是看过半霜记的账,宁汐就笑不起来了,“拿这么多去,当饭吃的吗?”
这果然是不拿白不拿吗,也太黑了,两个月用量比别人半年的还多。
半夏气呼呼道:“那个珍秀趁机打着他们主子的名头,替自己多拿了许多去,不仅自己用不要银子的,还拿去私卖。”
这就过分了。
半霜提议道:“要不姑娘告到皇上那儿去吧。”
“这可不行。”这种事情,就像德妃的态度一样,即便放到皇上面前去,那也是不值一提的,毕竟人家是正宫娘娘,康熙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把她怎么样。
宁汐思索着,“我再合计合计。”
但是走前说好的要给半夏半霜的红封,她却没有忘,还一人给她们封了二十两,只当是佣金了。
把她俩给高兴的,越发觉得跟着宁汐做事才有好出路。
至于德妃要求的事情,也不大用心去办了,反正宁汐看起来也对十四爷没多大兴趣的样子,定然不会出什么乱子。
宁汐没管半夏她们怎么想,她也只是做了自己答应过的事情而已。
对于延禧宫的事情,宁汐面上虽没表现出什么来,私下里却让秀芽帮着去打听惠妃不喜的味道,或是忌讳的东西。她倒是要特地为延禧宫调个妆品出来,也让他们好好受用受用免费的滋味儿。
☆、第六九章
回京后, 康熙花了几日理清了朝事,这段时间在直郡王协同其他几位阿哥的代理下, 倒也没出什么纰漏。这便让海望派几个得力的南下协助, 也算是护卫直郡王的周全。
这些事交代完了, 才问梁九功, 之前交代给宁汐的事情,她办的怎么样了, 十四阿哥现在又如何了。
这说的是十四爷的个人问题。
梁九功硬着头皮说:“这些日子没再听小扬子来报,该是宁汐姑娘疏导的好。”
康熙便满意的笑了,因想起他们一路上签下的契约, 还有京里铺子的行情,觉得十四要是能把这事给办好了, 不谓为一个踏进朝堂的好开端。
遂, 对宁汐要办的事情,也给予了大力支持,不仅调配了几十个人手过来, 甚至还让人在造办处那儿开辟出了一个院落出来, 就叫妆品房,专门给宁汐研制, 生产妆品用的。
这么大的事情, 谁听了不吃一惊。
尤其是德妃,离了宁汐的妆面手艺,她可是不习惯的很。现在人好不容易回来,结果又高升走了, 那她往后的妆面还能指望谁,难不成还要自己给自己上妆。
宁汐便在那儿说:“娘娘您也不用担心,奴婢去了妆品房,定然会在第一时间多教些好手出来,到时候还给您举荐一个最得力的过来伺候。”
德妃难得笑的真心。
她以前一直觉得宁汐是个烫手的山芋,左右惹了那么多人的眼,偏她还不能轻易把人给怎么着。几次悄悄让人把宁汐的行踪透露给太子,偏就是没有发生半点该发生的事情出来。
这大概就是运道好吧。
经了这么多次,德妃也是信了这丫头无心祸害自己的儿子。既然人都要自己走出永和宫了,只要不是投入皇上的怀抱,不祸害她的儿子,德妃自然是乐得轻松的。
“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不管心理怎么想,德妃的面上还是维持的很亲和,“造办处那儿便就是替皇上办差了,你自己还上进着点,别让人拿着什么错处。真遇着什么难处,记得回来说一声,能帮上的,本宫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这么一通说下来,可不就把屋里伺候的给感动了一番。
瞧瞧,这哪是主仆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戚。
只当事人面上笑嘻嘻,心里说垃圾。
从德妃那儿出来,宁汐又去了一趟茶房,虽然不是去多远的地方,同小姐妹们道个别还是要的。
秀芽平时就比活跃,这种时候却是感性的不要不要,抱着宁汐直吸鼻子,“你干嘛非得这么能干呢,往后要见你就更难了。”
宁汐拍了拍她的背,“你天天拿妆品来看看,不就等于看到我了嘛。”
莲心抹了把眼,笑道:“就是,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也不嫌臊。”
陈黔最烦这种场景,“都没事儿做了嘛一个个,这个月的俸禄还要不要了。”
大家伙这才依依不舍同宁汐道别,各忙各的去了。
陈黔瞅了眼宁汐挽在肩的包袱,就跟来时一样,去德妃那儿伺候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包袱,看着倒是轻松,但仔细想想,又有点不一样了,毕竟她肩上的包袱比刚来时要重了?
“师傅。”宁汐叫了声,“您有痼疾在身,往后就少喝点酒吧。”这事宁汐也是无意间才听秀芽说起的,平时压根儿就看不出来这人是个好酒的。听秀芽说,他只在自己休息的时候才会碰酒,碰上了就一定要烂醉才会罢休,比起渣四海还不知节制。
陈黔歪了下嘴,“管好你自个儿的事情。”
宁汐便笑了,“您现在觉没觉得徒弟我有出息了。”
“是,你出息了,大出息了,职衔比师傅都高了,往后见面我还得给你行礼了。”
他口气酸酸的,也不知道是真替宁汐高兴,还是在说的风凉话。
宁汐便过去拍了拍陈黔的肩,语重心长道:“老陈啊,咱们不能只一味把眼光放在一块肉上,而且还是在狼多肉少的环境里。另辟蹊径,未必就不能取得真经。”
陈黔却一抬肩,别开宁汐的手,“不就是个匠人,看把你给能的。你不要忘了,入了造办处,出来的东西就不是你私有的了。”
宁汐耸肩,“我没那么大的野心,宫里的就当是服役,能为朝廷赚银子,是我的荣幸。”
陈黔便也不去讲那么多了,只是又交代了一些与人交往时需要注意的一些事情。
宁汐走出永和宫的时候,十四爷还特地来送她了,“院子里都让人打点好了,半夏半霜你要是不想带,爷来说。”
宁汐没这个想法,“别,她俩挺好的,做事也麻利,奴婢身边就缺这样的好手。”主要这俩人基本上也算知根知底,真要再弄两个新的过来,不定又要花时间去应付。
“那行。”十四爷也不勉强,从箭袖里掏出个腰牌来,“我给你讨了个牌子来,带在身上,往后出宫便宜。”
宁汐还真在寻思着该怎么弄这玩意儿,这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她也不跟十四爷客气,“那就谢谢您了阿哥。”
见宁汐笑弯了唇,十四爷更开心,“甭跟爷客气,这不过举手之劳。”
可实际上,这个牌子可是十四爷去内务府软磨硬泡半天才求来的。
而内务府那边呢,哪里是谁来要东西都能轻易往外给的,这就是皇上发过话了,只是没让表现出来罢了,十四爷却还真的以为是自己脸大。
四爷只回京那日进宫给德妃报了个平安后,就没再进来了。
宁汐倒没觉得怎样,为了让妆品房的生产早日步上正轨,忙的脚不沾地,有时候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这期间苏培盛来传过一次话,道是四爷府上的阿哥生病了,待过些日子再来看望她。
宁汐就不知道要说什么好,难道要说祝小阿哥早日康复,或者你回去告诉四爷,我会一直等他的,恋爱脑的人才会干的事,宁汐才不会。为了不尴尬,索性送了几个妆品给苏培盛,反正他不是早嚷嚷着要向宁汐学习妆面术。
等到妆品房开始生产出妆品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宁汐把培训最好的两个宫人派给十四爷,让他带到宫外去当老师,毕竟之前承诺了要给各地代理商传授妆面术。
直到这个时候,延禧宫那儿才再传出消息,惠妃的脸坏了,这会儿正在皇上跟前闹,道是宁汐害她。
十四爷听了,只觉后槽牙痒痒,“这怎么还没完没了。”见宁汐神色坦然,不禁疑惑起来,“该不会……”想想不应该,这人没这么大的胆子罢?
宁汐在那收拾着家伙什,反问,“阿哥能让人白欺负吗?”
“开玩笑,谁敢惹老子,不削死他。”
说是这么说,真到了御前对质的时候,十四爷的心理还是没谱的。
康熙也已经大抵明白了事情了经过,现在就想听宁汐怎么说,毕竟他是一个公道的皇帝,绝不会因一面之词就偏袒谁。
“延禧宫的妆品是你供应的。”
宁汐却强调,“算是无偿供应的。”
康熙就看了眼捂着脸的惠妃,“也就是,你承认惠妃娘娘的脸,是用了你的妆品才变成这样的。”
十四爷急道:“皇阿玛,用过宁汐妆品的人无数,从来没出现过这个问题,会否是惠额娘误食了什么才导致的过敏。”
珍秀便站出来说:“回十四阿哥话,太医已经验过,就是因为面霜里含有木芙,娘娘才这样的。而我们之前都有依着宁汐姑娘的要求,如实告之了娘娘的忌讳,她却还是奉了含有木芙的妆品上来,这分明就是存心想要害娘娘。”
宁汐做惊讶状,“可是,你并没有说你也对木芙过敏呀,珍秀姑姑。”
大家一时都没听明白这话。
宁汐转向皇上,躬身道:“是这样的皇上,延禧宫那儿每月过来无偿领走了至少十人份的妆品,娘娘一个人指定是用不完的。奴婢便特定研制了一个适合娘娘用的,还特地把含有木芙的那几份给挑了出来,不管是珍秀姑姑自个儿用,抑或是别人,都是可用的,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