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他占了周景的身份,就应该孝敬对方的亲爹亲娘,把他们视如亲生。但通过沈家两兄弟的言语交谈和那日王老太的所作所为,自己亲儿子都要死了,来了就要吃要喝,把家里唯一的一点吃食抢走,不但不担心儿子,问一声,看一眼,临走竟撂话第二日要早早给她送吃食,就这种的,让他替原身去孝顺?对不起他做不到。还有原主那个爹,更是一个样子。因为王老太要吃野味,原主上山给打,重伤被村里人抬回家,生死未卜。原主家里没一个来看的,今日遇上了,原住走路都靠人扶着,原主爹问都不问一声。劈头盖脸就骂,似乎瞅一眼周景就要克了他似得,那样子趾高气扬的很。好像只要生了周景,周景就合该给他们当牛做马,任打任骂,活活磋磨。就这样的一家人,周景就算报答原主给他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也仅仅只能做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犯到他的时候留条命罢了!沈墨怕周景心里不得劲,赶忙说道:别说了,小霖。沈霖似乎也意识到再怎样那也是周景爹娘,这样说话不大合适。撇撇嘴,不说话了。周景却淡然道:不管从前怎样,以后对王家人我不会在有期待了,生死边缘走了一遭,许多事情都想明白了。以后碰见了尊敬些就是了,但也用不到隐忍。周景没把自己不是原主的事情说出来,是因为现在他急需要一个身份,没有户籍等在身在古代一般都作为逃犯或者逃跑的家奴处理,生活不是小说,不是自己随随便便编造一个可怜的身份,一个小村的里正就敢接受一个不明不白的人入错的。要知道古代讲究连坐,如果村里接受了一个逃犯或者逃跑家奴,整个村子都逃脱不了。就冲这村民也不会让村长乱收人。周景可不想为奴为婢,只能借用原主身份。至于借用多久,就得取决于原主会不会回来了。所以,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建立出自己的人脉,即使原主回来,他也能保住自己还有沈墨!沈家两兄弟垂眼不说话,周景知道这时候怎么表决心都没用,只能看以后。好了,不说那些了,今天可是咱家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开荤,还不把肌肉和米饭端上来。沈霖小孩子心性,高兴不高兴都来的快去的快。他欢呼一声,蹦了起来。家里没油没盐,弄来半只野鸡也只能清蒸。小半只野鸡泡在瓦罐里被煮的软糯,周围飘着油花,空气中都是鸡肉的香气。只闻着沈霖就不由自主的唾液口水,像一只被骨头馋到的小狗。这不怪沈霖馋,普通农家一个月能吃上几次荤腥的都是好人家。而沈家虽然过得不错,但有后娘在,什么好东西也落不到他们哥俩嘴里。以前沈墨没成亲时,两兄弟的荤腥也是去山上碰运气,运气好了,摸到鸟蛋抓到野鸡野兔什么的就偷偷烤了吃了。但要知道最好的猎户老把式,十次能猎到五次都是厉害的。而沈家两兄弟还是双儿,力气没有汉子大,也没人带,就是捡漏,十次里能抓到一次都是天大的好运。自从沈墨成亲来到周家,沈霖一开始偷偷看他,发现大哥日子不好过,要做的活太多,沈霖就帮着干。他也只能偷偷帮忙,不敢叫周景知道。后来无意中被周景撞破,也不知道周景什么想法,反正没说什么,沈霖才敢由地下转为光明正大。可周家日子不好过,穷,沈霖就是在周家吃,也吃不到好的,最多比在沈家强,吃饱却不可能。就这干的多,吃得少,周景还总骂沈霖是吃白食的。沈霖不敢强争辩,怕周景不在让他看他哥,也怕因着他拿沈墨撒气。所以这是沈霖不知道时隔多久再次吃到荤腥,又是长身体的年纪馋得简直不行了。沈墨也好不了多少,但因为长沈霖几岁,从小没了亲娘,寄人篱下。也算又当爹又当娘,就比沈霖多了许多沉稳。他只暗暗咽口水,并不表现的太明显。还是逃不过一直盯着他看的周景的双眼。周景心里叹口气,这个家实在太穷了。他一定要赶紧养好身体,别的不说,让自己媳妇吃饱穿暖是一个男人的最低标准。古代讲究一家之主先动筷,夫郎才能吃。周景伸出筷子扎在半只野鸡上,撕下一只大大的鸡腿。沈霖的眼睛跟着鸡腿转,馋的直勾勾的。沈墨比较含蓄,可目光却抑制不住地瞟过来,这样只会更惹周景怜惜。就在沈家两兄弟都以为鸡腿会落进周景嘴里时,周景筷子却转了一个弯,落在了沈墨碗里。你吃。周景道。给我哥?你真的给我哥吃?沈霖不可置信地大叫道。从前有什么好东西,周景都是自己包圆,还能给他哥吃。不用了,那半只鸡换了点糙米,我煮了米饭,我吃米饭就行,鸡腿你吃吧!沈墨推拒道:你身体还没好,吃个鸡腿补补。糙米饭这种农家人平日的主食,在周家饭桌上出现就是奢侈的。平时吃不用菜,沈墨只吃米饭就能吃饱,现在有鸡肉摆在眼前一比,就没滋没味了。我是当家的还是你是当家的,让你吃你就吃,不然我可生气了。话虽然这么说,可沈墨知道他是好意,并不怕,反而心里暖滋滋的。沈霖赶紧道:我可以只喝米粥,把鸡腿给我哥吧,我不吃了。农家吃饭,不干活的时候两顿,一顿干,一顿稀。周家两顿稀得都吃不上,好不容易换点糙米回来,也只舍得做顿稀得。你也给我吃,半只鸡呢,一人都吃点,咱家都需要补。真给我吃?沈霖有点不相信,虽然野鸡是他和他哥一起弄回来的,但周景从来不承认沈霖做了多少活,都骂他吃白食。有点好东西都自己一人可劲够,谁也不给。周景笑骂道:再墨迹,就别吃了。我不墨迹了。沈霖到底不敢挑大块肉吃,撕了一个鸡翅膀。鸡翅膀肉少,在农家算不得好东西,只有大块肉吃得才过瘾。沈墨自己吃了一个鸡腿就不吃了,沈霖挑肉少的啃了一个鸡翅膀,半个鸡头,半个鸡脖子也不吃了。剩下最好的那一大块鸡胸脯肉都给周景留着。周景叹口气,把剩下的鸡肉分了,沈墨最多,且肉最好,沈霖和他都差不多。快吃,不吃,以后都别吃了。周景威胁道。沈墨明白周景的心意,知道这个时候接受才是最好,否则就矫情了。当鸡肉吃在嘴里时,心底那种暖暖的感觉,是久违了的温度。周景这个一家之主反而是吃肉最少的那个,泡了肉汤解馋喝了两碗粥。周景饭量大着呢,四两饭可以吃两份,不算菜。现在吃的少,底都没有。但统共家里粮食就没多少,都稀着煮,全都吃不饱,他当然不能敞开了吃。否则沈家两兄弟就没得吃了。赚钱赚钱这是眼下迫切的大事啊!第6章 上山将养了一个月左右,周景的身体总算勉强恢复到前世的状态,虽然和前世巅峰的时候不能比,仍有那么点外强中干,但也马马虎虎能用。近段时间的生活都是沈墨和沈霖上山挖菜,山里有什么就吃什么。运气好挖的多,就勉勉强强能吃的有点底,运气不好就是维持不被饿死状态。来到这里一个月了,除了吃了睡睡了吃,周景就没做过活,可人却日渐消瘦。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周景吃过算是早餐的米汤,看了一眼米袋子,只剩下最后一小把的糙米粒,要是不抓紧赚钱,估计明天开始就又要断粮了。对于那半只鸡换来的三斤多糙米吃了近一个月,周景只觉得不可想象。正常情况下一个三口之家,一天三顿米饭,两天吃近一斤很正常的量。而现在前世吃六天的量竟硬被他家吃了一个月,可想而知这一个月家里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幸而这个季节是五月份中旬,山上的东西都能吃了,换成冬季穿过来,不冻死也得饿死。周家小的可怜,一个孤零零的一间小茅草房,灶台和睡觉的屋子连堵墙都没有。院子最多十平方米,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的农具根本没有,所以院子里干净整洁的什么也看不到,显得有些空落。咱家院子虽然小但也可以种点菜,省得要吃点蔬菜全靠买。周景和沈墨说道。这事周景不擅长,他不能说是五谷不分,但出生在城里,还真没种过地。大多种子都不认识,但成熟的作物倒是能分出来一些。沈墨这些日子偶尔会做点针线活贴补家用,但农家人家家户户谁不会做针线活,就是汉子有的也能缝补两针。所以接到的活也不多,只有那些出来单过,小媳妇月份大了,随时要生产的,还不会过日子的人家才能接到那么一两家。好的时候一个月能赚十个铜板,不好的时候一个铜板都赚不到。沈墨将收来的衣服缝补上最后一针,道:我正有这个打算,可咱家现在家什统共五个铜板,不够买种子的钱。其实许多农家人种子都是前一年留下的,缺少的几样几家人家相互换换或者要点也够了,但咱家是要不到的。一个是周家穷,别人家不愿意沾上他家,怕沾上了就甩不掉,时常被打秋风。二就是因为周景了。以前的周景不学无术,游手好闲,脾气暴躁,同村的叔叔婶婶见了就没有说话的。说话就是争吵。肯定不是那个婶子多瞅他一眼瞧不上他了,就是那个婶子说他不姓王姓周,骂他是克父克母克全家没人要的野孩子。典型的自卑人格作祟导致的神经兮兮,觉得全世界的人每天啥也不做,就盯着他讲究。这些事情不用沈墨明说,周景心里已经有数了。别的不说就说这几天在村里来回溜达锻炼身体,偶尔和几个老妇人和颜悦色的说几句话,那几个老妇人要么受宠若惊,要么觉得周景定然事出反常即为妖的远远躲开了。总之没一个态度正常的,他就大致猜到了。周景点点头,没事,一会儿我和你一起上山,看看能不能在山上逮到点什么,和村里人换点菜种和粮食。你要上山?沈霖瞪着周景道:你除了那次非要上山给那个馋嘴婆子猎野猪肉吃,不是一步都不肯进山吗?每次叫你去都说我们不安好心,想叫山上的东西害死你!原主这是什么胆啊!也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直觉得上山就会被山上的东西给祸害了,果然人生中第一次去了,就死在那里了。周景道:浪子回头金不换,提以前做什么,一会我和你哥去山上,你在家里守着知道吗?沈霖噘嘴道:你这破家有什么值得被人惦记的,还需要人守着。破家值万贯,你懂什么!万贯,一个破茅草屋,最多二百文钱。小弟,听话,你就留在家里看家吧!沈墨最后拍案定板。沈霖不服气地嘟嘟囔囔道:大哥他就是报复我,因为我揭露他胆小如鼠。再说从前你走哪都带着我,自从这家伙受伤后你就变了,什么都听他的了。沈霖孩子气的话语竟给沈墨弄了大红脸。我我把衣服给人还回去。沈墨慌慌张张跑了。周景看着沈墨的背影笑得猥琐,直到人跑得不见才收回目光。对了,你哥打猎的工具呢,找出来检查一下。沈霖疑惑地看着周景,觉得他问的好奇怪,什么打猎的工具?我们又不是专门的猎人,怎么会有那东西?那你们平时进山都带什么?周景反而被问楞了。刀啊!沈霖理所应当道:镰刀、挖菜用的长刀。难怪十次九次空手而归。周景二话不说,自己出去找木材和做弦用的东西。他也不讲究材质,随便找点东西做着先用。按理做弦,牛筋最好,但这时候牛可是不能随意宰杀的,上哪里弄牛筋去。大户人家倒是有,不过很贵,他们没钱。周景就找到一个蔓藤,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植物的蔓藤但是筋道尚可,可以做弓箭。又磨了几十只箭,和两把一头削得尖尖的竹竿。全部做好回去的时候都中午了,沈家两兄弟做好饭菜正等着他吃呢。听见草门响,沈墨连忙跑了出来,看见周景似松了口气。你回来了,快吃饭吧,饭菜都做好半天了。沈霖在沈墨身后几哇乱叫道:你去哪里了,也不说一声,再不回来大哥急得都要出去找你了。周景制作弓箭忘了时间,也没寻思一上午就这么快过去了。这时候没手机电话什么的,找人的确不方便,是他没想到,害沈墨白白着急。抱歉,忘了说了,下次我要是出去一定告诉你一声。周景把身上的弓箭拿出来递给沈墨。我是出去做这些东西了,要不下午上山遇到野鸡什么的没有工具也不敢逮。弓箭做的时间短,很粗糙。但拿在沈墨手里很稀罕,这东西一般老猎户家里才有,他们农家人就是锄头棒子什么的。沈霖探头一看,顿时也稀罕的不得了。他双眼发亮地盯着弓箭。你怎么会做这个?以前那个周景不学无术,自然不可能会做。周景不知道怎么回答,倒是沈墨解围道:周景以前也从没做过,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做?快点吃饭,吃完饭我们还要上山呢!沈霖还要说什么,被沈墨塞了弓箭到怀里全忘了,欣喜地看着这东西稀罕地很。不过饭倒是没忘吃。两人吃完就上山了,本来就吃不饱,也不用担心剧烈活动肠子打结什么的。反而趁着刚吃完饭没消化没,力气还能足点。两人存着打野物的心思,一路上山,走得比村里人深,再多一会沈墨就不同意继续走了。再往深处走就有可能遇上野猪大虫什么的了,太危险还是别走了。出师不利,连个鸡毛都没看到,说实话,周景有点不甘心。但如果遇上野猪等大型猎物周景和沈墨两个人肯定对付不了。也行,这么深的地方村里人没进来过,能多挖到不少东西。入目几处树根下就有蘑菇和木耳,这东西炒菜都好吃。两人蹲在地上挖了半天,周景身后的背篓连个底都没满。周景不仅有点泄气,要是就这么靠山吃山,什么时候能让他的小夫郎吃饱肚子啊。他蹲在这里能清晰看见小夫郎削瘦的背影,蹲着蜷在地上,就一小团,似乎一阵大风都能吹散。周景的心突然似被眼前的景象扎了似得疼。小墨,我出事的地方,你知道在哪里吗?我想去看看。周景记得当初去国外开会他手上带了一块大几十万手表。那东西机械的,走的准着呢。要是能找到,不管坏没坏,估计都能卖个高价,至少他和他的小夫郎不用天天一口饱饭都吃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