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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宿敌和我同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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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宿敌和我同寝室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53

队伍里,有人小声嘀咕:“我算是知道了,为啥以前我们冲着高三的喊口号,人家为啥不搭理。”

黄亚硬着头皮:“就是,太他妈的丢人了,就像一群要被押上刑场的囚犯在被示众。”

“哎,你们说要是阮哥在前面领跑,会不会直接羞耻的死过去?”

“哈哈哈哈!”队伍里响起一小片哄笑,然后传来方离小声的话语:“阮哥也很想来呢,我昨天和他说老简叫白竞上去领跑,他说,便宜了这家伙。”

9班的队伍里,慢慢地安静下来。很多人看了看前面白竞那个位置,都有点恍惚。

原本该在那里的那个身影,高挑清瘦,话少又慵懒,从来不像别的班体委那样打了鸡血一样,可是领跑的时候,却永远速度稳定,姿势矫健得如同一头沉默又漂亮的小鹿。

这是最后一场跑操了。从明天开始,为了节省宝贵的时间,高三的学生们就会停止跑操,全力备战高考。这场习惯了整整两年半、刮风下雨都不间断的跑操,终于要从大家的生活中消失了。

原本是最叫人生不如死、哭天抢地的,可是现在为什么回想起来,还有点舍不得呢?……

跑完了操,所有的学生分别回到了自己班级的领地,站成了方阵。前面的大高台上,已经布置好了一排座位,学校领导排排就坐,还有几位家长代表和历届的优秀毕业生。

大喇叭里,方校长先开始做了开场致辞,在上面一如既往地说了十分钟,下面的学生们听着,黄亚就感慨了一句:“老方同志秉承了一向的风格,每次训话都慈祥又严厉,温柔又暗藏杀机。”

温柔又严厉的校长发言完毕,就是教导主任和几位班主任发言,这几位的发言就叫人痛苦得多,主要都是在说刚刚进行的第一次模拟考试成绩。

俗称一模的考试已经刚刚考完了,时间和正式高考完全一样,试卷难度基本和正式高考差不多,监考也格外严格、

考试正经花了两天,各科老师们开足马力,以最短的时间批改完毕,将第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通知了每位学生,也都通知了家长。

现在教导主任和班主任们的发言虽然不指名道姓,但是话题就只有一个:你们的真实水平就这这里,每个人自己好好看清楚自己的弱点,查缺补漏,提高警惕。

最后三个月,对于很多人来说依旧来得及,无论是需要巩固现有成绩的优等生,还是成绩忽上忽下的不稳定分子,都得拼死一战,熬完这最后的三个月,再苦再累都要坚持!

再下来,是两位家长代表轮流发言,其中一位是1班陆涟漪的爸爸,供职在一家着名的500强企业做ceo,在台上说着说着就动了情:“孩子们你们压力很大,我们做家长的都知道。看着我家孩子天天熬夜,为了成绩不开心,我的心,比什么都难受。”

下面1班的方阵里,陆涟漪俏脸涨得通红,气得一跺脚:“谁天天熬夜啦,作业没做完,不做行吗!”

台上,陆爸爸眼圈开始发红:“有时候我甚至想,孩子这么苦、这么累,到底值不值得,干脆放养算了,又不是养不起孩子……”

下面的学生叽叽咕咕地笑,一个女生小声对着陆涟漪笑:“你爸爸好好哦!”

陆涟漪翻了个白眼:“好什么呀!天天喂三遍宵夜给我,在学校里瘦六天,被他一天就养胖回去了。”

“咳咳!”旁边,教导主任使劲在桌子下踢了陆爸爸一下:这都是什么家长!原先审过的发言稿不用,到了台上就现场发挥,胡说啥捏??

陆爸爸这才收回了信马由缰:“可是再一想,那绝对不行!我们做家长的,只要看着孩子衣食无忧就行了吗?不是的,我们真正想要看到的,是你们一个个真正成材,找到自己的价值,将来人生垂垂老矣时,才不会后悔!”

前排的学生眼尖,瞅着家长席中间的座位牌:“哇,秦氏集团总裁秦祝枫,那是谁啊,好帅哦。”

“这都不知道,那是秦渊的爸爸啊!”有人神秘地说,“我刚刚听说的八卦,我们入学时宿舍的智能化改造,还有文体楼的很多设施,都是秦氏集团捐赠的,只是秦大佬不说而已。”

“哇靠,我知道秦渊家有钱,有钱到这个地步吗?”

“超有钱的!我上网搜了一下,现在主要业务已经转移到外地了,大集团!……”

讲台上,秦祝枫接过话筒,沉吟着开了口:“各位老师,各位同学,我是高三1班秦渊同学的父亲,大家上午好。”

毕竟是做了这么多年的上位者,在家里虽然对着儿子会小心翼翼,在这种场合,却掩饰不止的气场全开,威严又沉稳,一瞬间,操场上安静了许多。

“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原本接到邀约时,是不太好意思来的,可是想了想,这些年,我也没参加过几次小渊的家长会,这次小渊虽然不在这里,所以它可能是我最后的一次机会。

“小渊身体暂时抱恙,来不了这里和大家一起打气加油,我代为转达一句,他说,请大家一起加油,他在病房里,也从没有过一丝懈怠和放弃。”

下面1班的学生群里,不少人开始眼眶发红。

“别的我不多说了,只有件小事,想在这里说一声——我们秦氏集团一直致力于助学慈善活动,决定从今年开始,每年拿出五十万奖金,奖励三中高考成绩优异的学生,并且帮助那些家境有一定困难的优秀同学,尽力叫他们在将来的大学生活中,没有后顾之忧。”

“哇!”下面的操场沸腾了,五十万,每一届都有!

就算一个人五万,也有十来个人能拿到,无论是优等生还是贫困生,都有机会!

老师家长发言完毕,紧接着的,就是高三各班轮流誓师了,说是誓师这么悲壮,其实也就是班长和学生代表上台,按照事先拟定好的誓词,领着本班同学一起大声吼着读一遍。

虽然和运动会没法比,可是这种时候,中二气还特别容易爆棚,哪个班也不愿意输了气势,考不好那是没办法,吼还吼不赢吗?

培优一班的学生代表首先第一个上了台,傅松华一身正经校服,领口袖口都纽扣严实,和平时的大大咧咧完全不同,看上去,活脱脱有几分他们班长的气质。

“大家好,我们是培优1班,班长不在,我来代替他领读一下誓词。”他神情严肃,“现在请1班的同学举起右手,跟着我一句句读。”

1班的学生又是激动,又有点尴尬,纷纷举起手,跟着一起大声吼:“只有流过血的手指,才能弹出世间的绝唱;只有品过酸涩的舌头,才能尝出甜美的滋味,只有经过地狱般的磨练,才能得到奔向天堂的力量!”

下面一阵安静,所有的学生爆笑起来,高一高二的学生更是开始发出了嘘声:“我靠,他们班长不在果然不行,这是什么垃圾誓词。”

“输了输了,1班输了。他们班怎么不把老傅拖出去杀了祭天呢?这样老天才能看到他们宣誓的诚意。”

高三文理班一共有十四个,下面的誓词就各有各的精彩、各有各的垃圾。

有朴素到寒酸的:“辛苦一年,收益一生,拼搏三个月,幸福一辈子!”

有热血激荡的:“勇者,当以决斗之勇气与五张试卷决一雌雄;懦夫,概以鼠目之寸光量人生必输无疑!”

文科班就文艺抒情的多:“过去的,是淡了远了的暮霭,未来的,是近了亮了的曙光。回首处,是无悔难舍的青春时光,往前看,是更广大激荡的锦绣前程。”

方离站在人群里,身边几个人帮他挡着,鬼鬼祟祟地对着台上,偷拍小视频。

冷不防地,身后老简忽然冒了出来:“干什么呢?这时候还敢掏手机?”

方离吓得一哆嗦,慌忙把手机揣进口袋,口吃着:“老、老师!我随便拍拍,拿给体委看……他们不在,大概挺想看的……”

老简一瞪眼:“学校有专门人拍摄的,马上会上传到学校官网,你们瞎操什么心?”

方离低下头,小声地说:“学校拍的……不一样。”

团委老师的机位都是固定的,对着台上,偶然才有几个集团的远景对着大家。

昨晚视频聊天的时候,阮哥和秦班长坐在一起,忽然扭头对着秦班长笑着说了一句:“要是我们在的话,你肯定在台上,我就说不准。”

那时候,秦班长斜躺在病床上,已经可以坐起来了,他温和地看着他们的阮哥:“你也一定在台上,你们班长唐田田声音太小了,叫起来没气势。”

两个人相视一笑,阮哥好像发了一会呆,才忽然说了一句:“好想看看他们明天怎么吼的哦,黄亚一定特激动,牛小晴她们说不定还会哭鼻子。”

所以他只是想拍下来现在的9班,想拍下来现在大家的样子,傻逼也好,中二也罢,给他们的体委看看,叫他不留什么遗憾而已。

老简看着几个人,伸手把方离的手机接了过去。

“马上到我们班了,你们宣誓吧。”他眯着老花眼,努力看着手机小屏幕,调试着焦距,“我来拍。”

台上,娇娇小小的唐田田走上去,站在了话筒前,紧张地举起手里的手机:“高三理科9班的同学,现在请跟我举起右手。对了,宣誓词是我们班体委写的哦,我请他和1班的秦源同学也录了一段,下面,请跟着他们一起宣誓。”

老简的手机画面掠过大家的脸,一张张年轻稚气的脸一一收进去,操场的大喇叭里,唐田田手机里传来两个少年好像带着笑意的声音。

一个清亮,一个低沉:“因为有悔,所以披星戴月;因为有梦,所以用尽全力;因为有你,所以奋不顾身。”

第115章 分离

一个月后。病房外的树木已经显了枝条初绿,嫩黄的迎春花也在吹面不寒的春风中袅袅绽开了花瓣。

穆婉丽一大早就到了病房,开始收拾阮轻暮的随身物品。

阮轻暮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地拿被子捂着脸,不愿意动弹:“妈,我觉得我胸口还有点偶然的疼……可以不那么急着出院的,再住几天也没关系。”

穆婉丽一把揪住他的杯子,毫不客气地掀开:“医生三天前就说你能出院了,磨磨唧唧的,在医院很好玩么?”

阮轻暮大叫一声:“妈你弄疼我了!”

穆婉丽丝毫不为所动:“你给我起来,少给我装。起来把病号服给我换了。”

旁边的病床上,秦渊早已经起床洗漱过了,犹豫地看着穆婉丽:“阿姨,其实的确可以再住几天的,学校现在主要就是做卷子,也没有新的知识点需要学了……”

穆婉丽笑了笑,低着头整理床头柜上的私人物品,往大包里装:“小渊啊,我们家暮暮和你不一样。他笨一些,成绩也比你差得远。”

她的口气温和,却比以前礼貌和客气:“你可以随便玩、随便闹,也不会耽误啥。可是我们暮暮底子差,高考前就这么几个月了,要是耽误了学习,以后想必会后悔的。”

秦渊一怔,明澈的眸子迎着她,沉吟着:“阿姨,我可以保证,阮轻暮一点也不笨。而且我现在还算学有余力,帮他有针对性补习的话,效果未必比在学校差。”

“不用了,谢谢你啊小渊。”穆婉丽斩钉截铁,“你能帮他补习这几个月,难道能帮他补习一辈子吗?终究要各上各的学,各走各的路。”

秦渊心头一颤,目光深深地望了穆婉丽一眼,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阮轻暮不再耍赖了,慢腾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一个大幅度的鲤鱼打挺,猛地跳下了地。

“你干什么!就不能消停点儿?”穆婉丽瞧他那么大的动作,急了,“你是想再把刚长好的骨头弄断么?”

阮轻暮面无表情,一张瓷白的脸上有点儿狠劲:“嗯,断了就可以不出院了。”

穆婉丽又急又怒,又是心疼:“你……你再这么不懂事试试?!”

阮轻暮瞪着她:“老简每天叫人给我们发试卷呢,我们在这边打印了做好,再托人发给老师,反正都是做卷子、改错误,哪里不能做?为什么非要回去?”

穆婉丽看着他倔强的神情,比他还要发狠:“我不和你废话,这些话我听了三天了。今天你就是得给我出院,好好上学,住集体宿舍去。”

阮轻暮恼恨地看着她:“妈你不疼我了!”

穆婉丽站着不动,眼眶红了,终于冷笑着说:“干什么,这儿住得舒服是吗?你倒是打听一下,这儿一天住院费多少?我是付不起的,你要是想住,就赖在这儿到天荒地老。”

这话说得又狠又重,阮轻暮猛地呆住了:“我……”

病房门口忽然响起几下礼貌的叩门声:“不好意思,我能进来吗?”

一个身材高挑,戴着金丝眼镜的青年人探进了头,目光在屋子里转了转,旋即推门进了病房。

“龚医生!”秦渊眼睛一亮。

阮轻暮也是一愣:“哎?”

穆婉丽怔然看着这陌生的穿着常服的年轻人:“哦,您也是这儿的医生?”

龚思年笑了笑,随手把一束鲜花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斯文地点点头:“我是他们学校的校医,都认识这些学生。正好路过,就顺便上来坐坐。”

他看着穆婉丽,微微一笑:“阮同学出院后,我们校医务室也会随时关注他的情况的,请家长放心。”

穆婉丽恍然大悟:“哦哦,感谢学校,那太费心了!”

龚思年意味深长地看了阮轻暮一眼:“既然好了,就出院吧,不要叫家长操心。”

阮轻暮低着头,半晌才颓然地小声说:“妈,是我不对。您去办出院吧,我来收拾自己的东西。”

穆婉丽这才情绪稳定了些,和龚思年客气着聊了几句,拿着小包出去办手续了。秦家早就预支了一大笔钱在账上,钱款不用她费心,可是一些社保手续还是要走。

病房里,两个少年都有点蔫蔫的,秦渊看着阮轻暮,小声说:“每天都能视频和语音,一样的。你把卷子发我,我用笔记本看,到时候我们一起做。”

阮轻暮应了一声:“那你什么时候能好?三模前能出院不?……”

旁边,龚思年站起了身:“得,打扰了,我这就走。”

两个人终于醒悟过来,阮轻暮挠挠头,站起身往饮水机那边冲:“您坐您坐,我给您倒水去!”

秦渊更加不好意思,身子欠了欠,就想下床:“龚医生,谢谢您还来看我们。”

龚思年伸手按住了他:“别乱动啊,你也消停些。怎么样,现在没有前些日子疼了吧?”

秦渊点点头:“好多了,医生说断骨愈合挺好,也没有引起并发症。”

龚思年随手接过阮轻暮递过来的水杯,斜眼看了看他:“你可以啊,我看学校贴吧里说什么你是主动跳下去的,还以为是瞎传,现在看,是真的了?”

阮轻暮脸色微微一红:“谁在下面,我都会跳的。难道看着人不救?”

龚思年“呵”了一声,刻薄地撇嘴:“别装大尾巴狼了,刘钧在下面你也去救?”

阮轻暮想了想,郑重地说:“那倒也是。秦渊没准还是会去救,我就不同了,我会偷偷往下面再扔块石头。”

龚思年“噗”地一声,差点把水喷了,秦渊赶紧递过来一张面巾纸,他接过来擦了擦,才慢条斯理地冲着阮轻暮说:“嗯,我喜欢你这脾气。”

阮轻暮眨眨眼,凑近了:“龚医生这么喜欢我,那能不能出去后行个方便,过几天就说我病情反复,建议再回去住几天院?”

龚思年啼笑皆非:“你给我滚。做假病情证明你想都别想,那跟你们考试作弊一样,懂不懂?”

阮轻暮站起身,不满地哼了一声:“那能一样吗?作弊是伤害了别人,影响了真实的排名,我说自己生病了,又没害任何人。”

龚思年冷笑:“小同学,你三观不正啊。叫人做假证明,那就是害人,你若是想真的住院呢,那就自己再去撞一下,这就真实了,我立马给你开证明。”

阮轻暮恼羞成怒,一双桃花眼瞪圆了:“你说话算数不?”

秦渊慌了,猛地一把揪住他:“你给我住嘴!”

他扭头冲着龚思年无奈地叫:“龚医生,你别激他,他真的能干蠢事……”

龚思年双手抱在胸前,冷眼瞧着他俩,忽然叹了口气。

“我说你们俩呢,也注意点儿。”他声音很轻,凝视着阮轻暮,“刚刚你妈的话,你真的不觉得有问题?”

两个少年心头都是一颤,隐约的不安刚刚被按下,龚思年这一句又将它重新挑起。

秦渊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龚医生,我们不是故意的……有时候,会忍不住。”

龚思年望着两个不安又茫然的少年,神色温柔了些:“我明白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多少成年人尚且为了爱情而疯狂不能自持,况且情窦初开、正青春热烈的少年时分?

阮轻暮抬头看看他:“不,龚医生你不明白。”

不是不想控制,只是一想到不能时刻在一起,醒来旁边的床上看不到这个人,就会焦虑地睡不着而已。

龚思年笑了笑:“小同学,你这就瞧不起人了。谁还没年少过呢,谁还没有那时候爱过一个人?”

秦渊看着他,心里隐约有点明白:“龚医生那时候……也很喜欢过一个人吗?”

龚思年放下水杯,在桌上拿了只鲜艳的大苹果,拿着水果刀,慢悠悠地削着:“比你们还惨点,我爱的是个王八蛋。辍学、打架、泡酒吧,自己组乐队,被他家人追着暴打,就逃出去离家出走,别提多混账。”

阮轻暮愣了愣,迟钝地看着他:“女、女摇滚歌手?”

他妈的这么虎的吗?龚医生喜欢这一类的?

龚思年“切”了一声,坦荡地回答:“男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我就跟着劝了几句,就恼了我,说我像薛宝钗,说我这种好学生和他不是一路人。”

秦渊和阮轻暮屏住了呼吸,秦渊轻声问:“龚医生那时候多大啊?”

龚思年手底下的苹果皮慢慢垂下,一丝也不断,果皮的宽度完全一致,宛如手术刀在雕刻:“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反正一直觉得是好哥们,等到忽然有一天变了,就开始觉得害怕,那时候,社会风气还没现在这么开放呢。”

一旦越了界,忍不住做了那种没羞没躁的事,就开始患得患失,又害怕又甜蜜。少年人的心思敏感又多疑,一点点隔阂就会变成不安,再上升到争吵和战争。

薛宝钗……呵呵。敢情在他眼里,他龚思年根本就是个鱼眼珠子,和他们乐队那些酷爱音乐的伙伴们比,就是俗人,就压根儿不可能是灵魂伴侣。

病房里安静了,龚思年手下狠狠一用力,长长的苹果皮忽然应声而断。

两个少年默默看着他,阮轻暮目光有点茫然:“那后来呢?”

龚思年丢下水果刀,狠狠吭哧一口:“他骂我薛宝钗,这能忍吗?直接就分了呗。”

阮轻暮挠挠头,郑重地点头:“那是不能忍。垃圾,叫他滚。”

龚医生值得更好的!

龚思年伸手敲了一下他的头:“你才给我滚,谁是垃圾?”

阮轻暮委屈地抱着头:“你骂他是垃圾,是王八蛋,是混账的啊。过去这么久了,我帮你骂一下不可以?”

龚思年冷笑:“我骂当然可以,你骂就不行,那是我现在的老公。”

两个少年都傻了眼,秦渊咳嗽一声:“咳咳……就分了三天是吗?”

龚思年沉默了,吭哧吭哧地啃了半天苹果,才笑了笑:“不是。分开了整整七年。”

不知道是谁在忍耐谁,不知道是谁先觉得忍无可忍,高考后的那个夜里,外面的雨瓢泼而下,他听着酒吧台下对厉原他们的嘘声,忍不住拿酒瓶子敲了一个人的头,而正四处演出受挫的厉原看到他的伤,当场就摔了吉他。

“你他吗的就不该出现在这儿!你到底懂不懂乐队?台下有嘘声是我们的问题,不是听众的!”那时候,倔强又受伤的厉原冲着他大吼,眼睛里全是挫败和痛苦,“是我自己垃圾,你来凑什么热闹?你是不是也想和我一样,混成一堆垃圾?!”

他甚至记不清那晚上后来的事了,不外是互相的谩骂和争吵,然后又是激烈的接吻。可是一场缠绵的激吻后,厉原先松开了带血的唇:“阿年,分手吧,我累了。”

那时候,他也同样骄傲和自尊。甚至没有说任何挽留的话,他就点了点头,连眼泪都没有流:“厉原,你别后悔就行。”

这一分手,就是整整多年光景。他上了医学院,而厉原一直在坚持。……

阮轻暮看着他,小声嘀咕:“哦,原来龚医生是来秀恩爱来着。”

龚思年笑了,冷漠的脸上有丝温柔:“我只是想跟你们说,先不用这么缠绵悱恻,觉得全天下除了爱情,什么都不值得。谁都有过这种觉得离开谁就不能活的时候,但是迟早也都会过去。有的人会重新开始一段新感情,有人辗转回头,还是找回了原点的那个人。”

他捡起地上的苹果皮,连着苹果核一起,精准投篮,扔进了垃圾篓:“成熟点,总之不要着急,只要是真的对的那个人,你总是能找到他的。既然有一辈子要走,那不急在这朝朝暮暮,更不急在这一时一分。”

阮轻暮看了看秦渊,秦渊也正看向他,两个人目光一触即分,一了点头。

“龚医生,谢谢您。”秦渊郑重地说,“我们明白的。”

阮轻暮跟着补了一句:“但是我们才不吵架呢,我们也不分手。”

龚思年扬了扬眉,站起身:“那就好,我先走一步,先预祝你们高考顺利。”

阮轻暮起身,把他送到了病房外,回身来到病床边,叹了口气。

“龚医生不做政治思想老师,屈才了。”他忽然伸手捧住了秦渊的脸,仔细看了看,“被他这么一开导吧,我忽然觉得没有那么依依不舍了,看着你呢,也觉得少看几眼也好。”

他轻轻点了点秦渊已经消肿愈合的那几处脸伤,咧嘴一笑:“现在不完美,我要等等,等我男朋友全面帅回来,再使劲儿看。”

秦渊定定不动,在他手掌中微抬起眼,一双凤目里闪着明亮的光:“你比龚医生男朋友还混账呢,知道吗?”

“是吗?”

“人家好歹是觉得灵魂不匹配才要分手,你看着皮囊有点不好,就要嫌弃了。”秦渊淡淡道,“要是我毁了容,那可怎么办呢?”

阮轻暮皱着眉想了想:“我这么好看,你要真的毁了容,那可就真的不相配了。“

“呵呵。”

阮轻暮凝视了他一会儿,忽然低下头,狠狠亲在了他嘴巴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那我就只能自己划花了脸,陪你一起丑,谁也不嫌弃谁。”

秦渊被他吻着,呼吸渐渐重了,反手一手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脑勺,缠绵地吻了回去:“阮阮……不准说不吉利的话。”

“咣当”一声,门口秦祝枫和魏清琏站在那儿,不知道是谁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一个没拿稳,全都滚落在了地上。

第116章 对抗

秦渊和阮轻暮猛然回头,看向门口。

病房里一片窒息的安静,没人说话,就连魏清琏都茫然地张大了嘴,却不敢发出声音。

终于,秦渊慢慢放开了揽着阮轻暮腰间的手,两个人紧贴在一起的身子分开了。

“爸。您来了?”秦渊语气平静,就像是和往常一样打着招呼,眼神清明。

阮轻暮站直了身体,略微有点尴尬:“啊哈,叔叔好,魏婶子好。”

秦祝枫脸色惨白,慢慢走到病床前,终于沉声说:“你们在干什么?”

他心里还抱着一点仅剩的希望,男孩子之间有时候玩闹也有的是,儿子和阮轻暮这一大早的,是不是打了什么赌、又或者乱开什么玩笑?

秦渊淡淡道:“没什么,一个告别吻。”

秦祝枫瞬间被激怒:“什么叫告别……吻?!现在你们年轻人告别都是这种礼数?!”

秦渊沉默了一阵,许久不见太阳而显得更加苍白的脸上沉静又安然:“并没有。别人不这样,只有我们这样。”

秦祝枫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最后的希望也瞬间破灭,他抖着嘴唇:“你、你们疯了……这样光天化日的,到底有没有一点廉耻?”

阮轻暮皱了皱眉:“秦叔叔,您冷静一下。廉耻这种东西,做了坏事错事才应该有,我们……”

秦祝枫猛然打断他:“你住口。我不想听你们这些糊涂孩子乱说!”

门开了,穆婉丽大步流星走进来,一把揪住阮轻暮的手臂,咬着牙:“你跟我出院,立刻,现在就走!”

阮轻暮脚下像是生了根:“我不。不说清楚,我不走。”

穆婉丽声音尖锐:“什么我们都不想听!你现在病好了,就得出院、就得去上学!马上就要高考了,你倒是有工夫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阮轻暮缓缓转向秦祝枫:“可以,不说也行,可你得答应别骂他,也别折腾他,叫他好好休息。”

秦祝枫脸色铁青,也不看他,反看向穆婉丽:“小阮妈妈……早就知道?”

穆婉丽一怔,神色难堪:“……”

魏清琏在一边悄悄看着,伸手拉了拉秦祝枫的衣袖:“祝枫,你先别着急。穆姐知道了不说,一定也有难处。小渊那么优秀,他们暮暮喜欢他,也正常……”

秦渊冷冷看向她,眼神变得锐利:“魏阿姨请您不要乱说话。从来都是我主动追求他的,是我的问题。”

魏清琏尴尬地笑了笑,也不和他正面冲突,只柔声对着秦祝枫说:“小渊就是单纯。这个年纪的孩子,遇到个对自己好的,比女孩子还体贴主动,动心也正常……”

穆婉丽的脸涨得血红,这魏清琏的话里话外都是他们家孩子倒贴,偏偏又不好反驳,难道扑上去和她掰扯到底是谁家孩子勾引了谁?

阮轻暮冷眼瞧着她,脸上一片讥讽:“是啊,我就是对他好。不然怎么办,他一个人住在个空房子里,亲爹不管后娘不顾的,要他孤单寂寞到得了心理疾病,你们才高兴?”

秦祝枫像是被人忽然狠狠敲了一棒子,忽然失去了力气。他踉跄着坐在了身边的椅子上,半晌才冲着穆婉丽摆摆手:“小阮妈妈……您带孩子走吧。暮暮是个好孩子,一切都是我们不对。”

穆婉丽默不作声地收拾好东西,反手死死握住阮轻暮的手腕,一字字道:“这儿是人家儿子的病房,这里有人家爸妈。你但凡给我留一点脸,就别在这里赖着不走!”

阮轻暮定定看着她,点了点头。

他扭头看了看秦渊,展颜一笑,浑不在意:“你爸不会再把你打骨折对吧?”

秦渊也笑了,神色温柔:“估计不会。”

阮轻暮挥挥手:“嗯,那就ok。我先走一步,学校等你。”

穆婉丽手腕一紧,抓着他就往外急走,阮轻暮被她拉得有点踉跄,走到门口时,急忙伸手抓住了门边,回头冲着秦渊咧嘴一笑,眼神明亮而恣意:“待会儿视频。”

……外面严叔的车早就等在路边了,穆婉丽拎着出院的大包小包,蹬蹬地出了医院的门,也不上严叔的车,伸手焦急地招呼住租车,可这里是昂贵的私立医院,人流远不如公立大医院多,连着几辆的士过去,都没停。

严叔在路边看见,赶紧下了车奔过来:“穆姐,这边这边,我接你们先回家,再送小阮去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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