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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宿敌和我同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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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宿敌和我同寝室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52

阮轻暮坐在地上,盘着腿,把秦渊的头放在他小腿上,让他舒服了点:“是吗?梦见什么?”

秦渊声音越来越轻:“……梦见你和我,在这种地方。你一开始吼我,后来又对我很好。”

阮轻暮的手轻轻握着他:“秦少侠,这就是你胡说了,我呢,一向都对你很好。”

秦渊好像笑了笑:“嗯……我还梦见,你一直这样叫我秦少侠。”

“秦少侠,听什么就信什么,你这么昏庸,怎么不去做武林盟主呢?”

“秦少侠,又见面了,别来无恙。”

“秦少侠,我等着你来追杀,不死不休啊。”……

梦里的少年声音清亮又恣意,一开始带着调笑和轻蔑,再后来,就越来越熟稔和亲昵。而他,长着和阮轻暮一模一样的脸。

阮轻暮笑了,眼角的泪水却无声落下:“是吗?那还有什么别的能想起来吗?”

秦渊轻轻咳嗽了几声,唇角慢慢有血沫溢出来。

他忍着胸腔断骨戳刺的巨痛,不叫自己哼出来,可是精神却越来越萎靡。

恍恍惚惚地,他终于再撑不住,闭上眼睛昏睡的前一刻,他忽然又迷糊地说了一句:“阮阮……小心有蛇。”

阮轻暮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揪住,他闭了闭眼,滚烫的泪水滴下,落在了身下秦渊的脸上。

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记得这些事。

那些点点滴滴,那些属于他们俩的前尘往事,也深深埋在这个人的心底,会在某个瞬间,因为一个契机冲破尘封,悄然破土。……

夜越来越深,四周的气温早已经到了零下,阮轻暮背对着山洞口,用身体竭力挡着风。

外衣和保暖裤都用在了秦渊身上,他自己的身体也越来越冰冷,不知道多久,终于也僵硬着,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冬日的朝阳轻轻从群山中一跃而出,第一缕晨曦映进山谷,斜斜射入小小的山洞,照在了两个相互依偎的少年脸侧。

也带来了远处隐约的人声,焦急纷乱,伴随着空中救援直升机的轰隆声。……

市里一家私立医院的值班医生早已经得到了通知,早早地等在了大厅,外面的救护车一到,就有人接手,把两个受伤的孩子推进了急救室。

外面,秦祝枫和穆婉丽并排坐在等候的沙发上,面色都难看得不行。

穆婉丽呆呆看着急诊室的门,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好好的儿子,昨天出去还生龙活虎,怎么一天过去,再见的时候,就已经面白如纸,像是丢了半条命呢?

秦祝枫打起精神,勉强笑了笑:“穆姐别担心,你们家小阮一定会没事的。”

穆婉丽抹着眼泪:“你们家小泉怎么样了?”

秦祝枫摇摇头:“问题不严重,她在做各种检查,清琏在她那边跟着。”

小哑巴跑回来以后,救援的人员立刻跟着他找到了事发地点,根据思泉的描述赶紧又派人在附近寻找淼淼,幸好淼淼发现迷路后还算清醒,没敢再四处乱跑,躲在一小片树林里,救援队伍拿着照明灯四处扫射,就在一里多外找到了她。

两个小姑娘都没受什么重伤,但是都体力消耗大,受思泉因为掉到山下再爬山来,体表擦伤不少,再加上惊怕,挣扎着说了下面的大概情况就昏迷了,第一个先被送到了医院,魏清琏一直陪着。

而两个男孩子的救援就困难的多,山势陡峭,根本没有路,大晚上的,普通人也没办法下去。

不仅要临时找专业的救援人员上山,还考虑到肯定有人受重伤,下去了也没办法抬出来,又得联系直升机,匆忙之中,等到一切搞定,已经过去了很久。

穆婉丽看着秦祝枫一夜间苍老了不少的脸,心里有点不忍:“你们家小渊也会没事的,放心,他身体好,拿过那么多运动奖呢。”

秦祝枫痛苦地抱着头,眼泪终于也掉了下来:“他要是有点什么事,我可怎么对得起他死去的妈……”

正说着,一间急救室的门先开了,阮轻暮闭着眼睛,脸色惨白,躺在担架上,被推了出来。

穆婉丽狂冲上去:“医生、医生我儿子怎么样?”

急救医生赶紧安慰:“放心,问题不大。胸肋有一根骨折,但是没造成内脏出血,固定一两个月应该就能好。另外就是穿得少,手脚有冻伤。”

穆婉丽眼泪“啪嗒啪嗒”掉:“好好,那还好。”

秦祝枫也焦急地跑了过来:“医生,我家那个呢?他怎么样!”

医生说:“放心吧,您家的孩子伤势重点,肋骨断了三根,有脑震荡,但是肯定没生命危险。”

穆婉丽扭头哭着对秦祝枫说:“秦总您在这里等小渊的消息,我得先陪暮暮。”

秦祝枫慌忙摆手:“快去快去,我这边有消息会告诉你。”

看着穆婉丽走了,旁边秦家的保镖小声汇报:“秦总,已经办好了,最好的病房,最高规格的医护。”

秦祝枫颓然地点点头,心乱如麻。思泉被救后,只说了几句就昏倒了,好像说的是哥哥下去救她,然后这个阮哥哥看到小渊跌下去,也跟着下去了?

要是这样,这得是多大的情义,多大的恩情啊!……

穆婉丽亦步亦趋地跟着担架,一路来到病房,很快有病房负责医生接了手,医嘱有条不紊地发了下去,护士小姐开始输液和上监护机器。

针头扎进静脉的时候,阮轻暮眼睫毛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看着扑过来的穆婉丽,他的眼神渐渐聚焦:“妈……秦渊呢?”

穆婉丽又痛又急:“他还在急救呢,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

阮轻轻轻舒了口气:“那小泉和淼淼呢,都没事吧?”

穆婉丽哭着说:“她们也没事,你倒是问问你自己!肋骨断了一根,你说说你,怎么就不消停,去年刚刚撞断了腿,现在又这样!”

阮轻暮一怔,稍微动了动,才发现自己的胸廓被绷带固定住了,一动就骤然作痛。当时跌下来身上各处都痛,胸前难受只以为是被撞到了,情急下,甚至不觉得那里多疼。

他虚弱地笑了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妈。”

穆婉丽看着护士忙完走出去,终究忍不住,小声问:“秦家那姑娘没说清楚就送去抢救了,我听着她的意思,你自己跳下去的?”

阮轻暮硬着头皮:“小孩子乱说,我本来就趴在山边,想去抓他,结果一个不小心,就也掉下去了。”

穆婉丽直直地瞪着他,心里狐疑,伸手点点他:“行,别叫我知道你做傻事。你做傻事前,也想想我,想想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活不活!”

阮轻暮心虚,软声地叫:“妈……我好渴哦。”

穆婉丽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赶紧去一边倒热水:“也饿了吧?想吃点什么?”

正说着话,秦祝枫的电话到了:“小渊也出来了,打了点镇静剂,还在睡着,不过医生说问题不大。”

穆婉丽慌忙应了:“嗯嗯,叫小渊好好休息,我这边忙好了就过去看看他。”

放下电话,就看见阮轻暮挣扎着下了床,眼巴巴地看着她:“妈,我能走动的,我们去看看他好不好?”

穆婉丽愕然提高了声音:“你疯了!快点给我躺下,输液呢!”

阮轻暮抬头看看输液管,伸手就把自己手背上的针头扯了下来,血珠子直冒。

他随手拿起床头的卫生纸,胡乱按了上去:“现在不输了。”

穆婉丽差点气得要打人,可是看着儿子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心里就是一软。

不去看看那个孩子,怕是儿子睡不安稳。

她搀着阮轻暮,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忽然憋不住,小声吼了一句:“你个熊孩子,你就是自己跳下去的!”

阮轻暮身子一颤,歪着身子靠在她身上,小声撒娇:“妈,你想想啊。我要是不下去,万一班长他大出血什么的,正躺下下面,可怎么办呢?我就是一时头脑发昏嘛……”

穆婉丽心里急痛:“那你跳下去,自己要是也大出血了呢,谁能救你?”

阮轻暮想了想:“可是妈……我爸砍人的时候,也想不了这么多呢。对不对?”

穆婉丽狠狠剜了他一眼,眼里含着泪:“放屁,你爸救我们娘俩,和这能一样?”

阮轻暮靠着她,慢慢地一步步往外走,半晌才轻声说:“一样的……妈。”

这一句虽然简单,可是语气却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格外温柔又缱绻,穆婉丽心里忽然一颤,没敢再说什么。

魏清琏坐在床边,拿着一碗刚送来的鸡丝粥,一口口地喂小思泉。

她一边心疼地掉眼泪,一边忍不住埋怨:“好好的,为什么去这么危险的地方?说了多少次,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到处乱跑乱动,成什么体统?现在好了,差点没了命,以后看你还敢不敢!”

小姑娘眼睛通红:“哥哥呢……哥哥怎么样了?”

魏清琏脸色不太好,低声问:“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哥哥带你们去那里的?你不要怕,直接说真话就好。”

小思泉猛地尖叫起来:“没有啊!我说过了,是我们自己去玩的,哥哥来了以后,跳下来救我,阮哥哥在上面拉我,我才上来的……”

魏清琏抿着嘴,心里根本不信,那两个男孩子一个冷漠深沉,一个狡猾尖刻,哪里会像是又这么好的心。

“那是不是他们在路上对你们说了什么,撺掇你们去的?所以他们害怕了……”

门口一声巨响,穆婉丽挽着袖子,急冲了进来,伸手就把正在说话的魏清琏扯着领子拽出了门。

门口,秦祝枫脸色铁青,阮轻暮背靠着墙壁,斜眼看着她。穆婉丽也不给秦祝枫面子了,疯了一样,一巴掌就打在了魏清琏脸上!

“我不当着你女儿的面打你,就是给你最大的面子了!”她伸手揪住了魏清琏的头发,使劲地拉扯着,“秦渊为了救你女儿差点没命,我儿子为了救秦渊又差点没命,你还在这里编排两个孩子,你到底有没有心!”

魏清琏平时柔柔弱弱的,哪里吃过这样的亏,被穆婉丽这样按着扯,一头秀发立刻被揪下来好几缕,立刻尖叫着哭出来:“你放手,你这个泼妇……”

秦祝枫也不拉架,冷着脸厉声喝:“你才疯了!小渊为了救思泉,现在躺在那里重伤着,你不说去看看,还背后说这些!”

魏清琏呜呜痛哭着:“我就是问问,也没别的意思……”

穆婉丽气得发昏,趁她不备,又是一巴掌抓过去,在她俏丽的脸上留下了几道血痕:“你这个贱人!你编排小渊我管不着,反正那也不是你亲生的,可是你敢往我儿子头上泼脏水,我就能撕了你!”

阮轻暮冷冷在一边看着,伸手拍了拍他妈的肩膀:“妈,你慢慢打,别停手。我去看看班长去。”

……向阳的单人豪华病房里,心脏血压监视器在轻轻跳动着曲线,病床上,一个少年安静地躺着,身边的输液架上,药剂袋中的液体正无声而缓慢地滴着。

阮轻暮轻轻推门进来,走到了病床边,痴痴地看着。

病床上的秦源脸色苍白,半边额头上包着纱布,脸和脖颈上都有不少擦伤,已经被清洗好了,看上去一片凄惨,紧闭的眼睛下,睫毛黑而密。

啧,就算是这样满身满脸伤痕、了无生气,也照样眉目英俊,帅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小护士忙着手中的活,看了看发呆的阮轻暮,温柔地劝:“你也是病人呢,肋骨断了一定要好好休息,还是回去吧。”

阮轻暮恍惚着笑了笑:“护士小姐,他到底怎么样了呀?”

小护士柔声说:“主要是骨折前端断了,向内移位,不小心刺破了胸膜,也伤到了一点肋间血管,不过幸好没戳到肺组织哦。还有,这么高的地方滚下来,脑震荡一定会有,但是拍了ct以后似乎不太严重,小同学你放心吧,这里都是很好的医生。”

阮轻暮怔怔听着:“是不是我移动他,才加重了伤势?”

小护士叹了口气:“要是在正常户外,那是一定不建议移动的,但是你们那种情形,万一没人及时赶到,在雪地里待一晚上,也更危险。所以你做的也没有错。”

阮轻暮“哦”了一声。半晌又问:“他会很疼吗?”

小护士瞧了他胸前一眼:“嗯,比你那儿要疼些。接下来的4-7天,会是最疼的时候,熬过去就好了。放心,实在疼得难受,医生会给开镇静剂。”

阮轻暮慢慢移过去,看了看秦渊的两只手。

啧,好惨的样子。一只手正打着吊针,另一只手闲着,搭在雪白的床单边,骨节分明,上面有道道擦伤。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挑了秦渊唯一没怎么带伤的小拇指,轻轻握在手里。

哎呀,自己的手也好难看,被冻得红肿得像是根小胡萝卜,这么裹着秦渊苍白的手指,可笑又滑稽。

“喂,好好睡吧,我在呢。”他小声嘀咕着,低头温柔吻了一下那根小拇指,“醒来的时候,我也在这里。”

第113章 官宣

两家大人推门进来的时候,阮轻暮正靠着把小椅子,坐在床边,微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

穆婉丽急切地奔过去,看看床上的秦源,又看看自己的儿子,旁边的小护士小声说:“叫他回去躺下吧,这样不是办法。”

这同学感情也实在太好了点,亲兄弟也没有这么死活要守着的道理呢。

阮轻暮听见动静,睁开了眼睛。看着他妈和秦祝枫,他疲倦地坐直了身子,展颜一笑:“妈,秦叔叔,我等他醒了就走。”

穆婉丽一眼瞧见他握住秦渊那小尾指的手,心里就是一跳。

她走过去,不动声色地抓着阮轻暮的胳膊一带,分开了他们的手:“你跟我回去,这儿有医生护士,你等着又什么用?”

秦祝枫心里感激又着急:“小阮你自己还有伤呢,赶紧好好躺着,别叫你妈妈担心。小渊这边问题不大,医生说了慢慢休养就好。”

阮轻暮被他妈抓着肩膀,却不动弹,身子像是被什么钉在在椅子上似的:“不,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秦祝枫一怔,穆婉丽却忽然提高了声音,盯着儿子的眼神像是一把刀子:“这儿是人家的家里人待的地方!你只是个同学,这里不需要你留下!”

阮轻暮轻轻提起头,疲倦的眸子迎着穆婉丽,好半天,才扬起眉,淡淡地道:“我就是他的家人。”

他的语气平静,一双眸子却幽深且黑沉,没有平时在母亲面前忍不住的孩子气,却像一个平等的大人。

穆婉丽心里狂跳,知道这孩子吃软不吃硬,连忙换了温柔语气:“暮暮啊,护士马上还要来给你接着输液呢。你听话……”

秦祝枫也赶紧劝:“小阮你放心吧,我这边找了高级护工,我也会守在这儿的……”

阮轻暮笑了笑,看着他的眼神礼貌却疏离:“护工又不贴心。毕竟他也没亲妈在身边。”

阮轻暮看着他涨红的脸上,摆了摆手:“我不是怪您,叔叔您也一夜没睡,不如先去休息,我胸口也疼,反正睡不着,不如在这里安心。”

穆婉丽急了:“你也知道胸口疼?!”

正在争执着,严叔从外面急匆匆进来了,淼淼经过救治后也没有大碍,他担心这边的几个孩子,正过来探望,看见屋子里的情形,小声说:“秦总,不如弄个双人病房呗。两个孩子自己养病也孤单,本来就感情好,住一起,醒了也有个伴儿!”

旁边的小护士也忍不住插嘴:“对对,都是骨折嘛,要是在普通医院,本来就住一个科室病房呢,医生查房还方便呢。”

秦祝枫恍然大悟,忙不迭地点头:“换!换病房,赶紧的!”

小护士抿着嘴笑:“不用,双人间还没这个单间大呢,不如这里直接加张床,我这就叫人弄。”

……护工很快进来,忙活了一小会,病床边就再加了一张,这里本就是私立医院的豪华单间,面积宽敞,衣柜沙发和电视都一应俱全,加了张床依旧完全不显得拥挤。

穆婉丽张了张嘴,几次想要阻止,却又咽了回去。

她看着儿子那沉默又坚持的脸,心里一阵没由来的焦躁,拽着阮轻暮按到了病床上,在他耳边低声说:“你再不躺下,我把你的手给剁了!又不是幼儿园的小姑娘,干什么抓人家的手!”

一进来就看见儿子抓着人家秦渊的手指,自己刚把他们分开,扭头说着话,一转眼,又把手拉上了,同学感情再好,也不能好到这样。

阮轻暮也不反驳,安静地躺在了秦渊隔壁床边,终于有力气冲穆婉丽笑着撒娇了:“妈,我手都冻僵了,你砍了也不疼。”

这一句,又把穆婉丽的眼泪招下来了,看着儿子那红肿的手,她一叠声地叫:“护士、护士!有没有什么药膏给他涂涂?医生怎么说?……”

护士小姑娘苦笑:“这不是正要按照医嘱处置呢,您儿子就把针头拔了。小同学,你这样可不行,我就没见过这么不听话的病人。”

几个大人一夜全都没睡,在外面的冰天雪地里担忧奔走,现在终于安定下来,都疲累得不行。病房里总是这么多人守着也不是办法,穆婉丽去小桩的病房安了张床躺下,秦祝枫和老严他们在附近的宾馆开了房住下。

病房里,只剩了两个小病人。

护士做完了所有的医嘱,小声又叮嘱了几句,转身关上房门,出去了。

阮轻暮这时候也终于感到了疲累,手腕上打着吊针,胸口慢慢地开始持续地疼,躺在床上,终于慢慢睡着了。

太阳从窗口照进来,温柔静谧,有一缕无声移动到了秦渊脸上,他的眼睛没睁开,眼皮下的眼珠却忽然急促转动,陷在深梦里。

……山洞,毒蛇,外面是春日的青葱草木。不不,好像又没有火堆,外面明明是冰天雪地,山洞里也没有蛇,只有安静的长夜。

相同的,是胸口都疼。一会儿是只有锁骨下麻痒又热,一会儿又连成一片,肋骨戳着胸腔的组织,动一动就剧痛。……

片刻前是阮轻暮俯下身,扒开了他的衣服,冰冷的唇贴上来轻轻shǔn xī;下一刻,就变成了他坐在山洞里,把他的头放在大腿上,轻轻在他耳边絮语。

他脑海里的画面走马灯似的,飘飞变换,处处都是阮轻暮的脸。有时候穿着锦衣长袍,有时候又是利落的夜行衣。

一会儿是穿着运动短套装,露出修长大腿和手臂,在操场上笑吟吟回首;一会儿又是半裸着身子,腰间系着雪白的浴巾,站在泉水中,目光迷离,脸隐藏在氤氲水雾里。

可是这一切,都在下一个画面跃出来时,戛然而止。

所有温暖的画面隐去,彩色变成黑白,有声变成静默,阮轻暮站在泼墨画就的桃花树下,身边忽然绽开一片血色,铺天盖地,海洋一般汹涌。

……他脑子里忽然像是被什么狠狠重击了一下,身上的剧痛也从胸肋直冲心底。

“啊!”他哑着嗓子,在梦魇里叫了一声,疼得冷汗岑岑,骤然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模糊,他的视线好半天才能聚焦,看见了面前高高悬挂的吊瓶。好半晌,他缓缓转过来,看向了四周,再落在身边的病床上。

猝不及防,阮轻暮安静睡着的脸就撞进了他的眼底。

阮轻暮的病床更靠近床,病房的窗帘不厚,只能遮挡住小半光线,他的脸俊秀安然,因为拿外套包住了头脸滚下来,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只是有些撞肿了的地方发着青。

平日就瓷白的脸上更没有血色,显得睫毛更黑,眼皮上的青色小血管更加明显些。

秦渊痴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有那么几秒钟,忽然不知道身在何处。

脑海里那些东西在醒来的一刻迅速消失,以海水退潮般的速度褪去,仅仅剩下些零碎,浑浑噩噩地,重回心底,找不到出口。

可是却剩下了尖锐而巨大的疼痛,戳着心,捣着肺,带出了血沫,碾压着血肉。

仿佛心有灵犀般,一直安静睡着的阮轻暮,忽然也眼睫一颤,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

他躺在那里,使劲看了身边的秦渊一会儿,终于笑了。阳光无声又温柔,照着他带着青肿的脸上,却漂亮又神气。

“醒啦。”他笑意依稀,“怎么样啊,要不要帮你叫医生?”

秦源身子动了动,就想冲下床,可是刚一动,胸口就猛然有剧痛袭来,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啊……”

阮轻暮的动作快得像是一阵风,在他倒下去的瞬间,已经一跃而起。

身后,吊瓶的皮管被带动,歪歪扭扭地跟在他身后.刚重新扎好的针头又歪了,阮轻暮不管不顾,胡乱一伸手,把碍事的针头胶布统统拔了扔了,飞扑到秦渊身边。

捧着秦渊的脸,他咧嘴一笑,眉目生动又嚣张:“乖,重病号就别动了。”

埋下头,他把破了一角的唇印下,深深地吻在了秦渊干燥的、没有血色的唇瓣上。

辗转,用力,却温柔。

“这些天,由我来负责吻你。”……

秦渊似乎闷哼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被带动了伤处,还是什么。他的身体绷紧,猝然伸出自由的一只手,死死揽住了身边阮轻暮的腰,往下带了带,让这个忽然的吻更加深入。

劫后余生,别来无恙,需要一个仪式感的庆祝。

平常却热烈,上辈子错过了,这一生狠狠补足。……

穆婉丽端着刚从外面叫的早餐,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刚想说话,身子却忽然猛地僵住。

手里的餐盒晃了晃,差点就要掉下去,她死命地抓住,才没发出任何声音。在门口站了十几秒,她呆呆地看着床边两个依旧缠绵接吻的少年,没有发出声音,缓缓退后。

靠在外面走廊的墙壁上,她身子微微发抖。

……

高三的最后半个学期开学早到令人发指,春节后才一周,就开始报道。所有的学生痛苦不堪,就算是最牛批的培优班学生,都没几个能真的做完各科老师疯狂布置的卷子。

开学第一天,一大堆人带着厚厚的寒假作业和试卷,正打算来最后赶一波,可刚到学校,年级大群里,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就炸了群。

“1班秦大佬和9班体委一起受伤住院了?我靠真的假的?”

“严重吗?好好的一起受伤,怎么回事?”

“千真万确,有人路过办公室听见的,培优班的班主任怀大妈抱怨呢,说他们班的优等生只要和那个9班的在一起,就没好事。”

“真的吧,两个人的确今天都没来。”

9班里,一堆人七嘴八舌,围着白竞:“喂喂,阮哥到底啥事啊,你都不知道?”

白竞也一头雾水:“大年初二阮哥还给我发微信呢,说叫我截图方离的朋友圈给他看,好好的啊!”

“我靠,号称琅琊阁啊,百晓生信誉崩塌,亏你还和阮哥好!”

白竞一瞪眼:“论到好,我能比得上方离?他都不知道呢。“

前面,方离正小声和傅松华打电话:“嗯嗯,知道了,我不着急。”

放下电话,他眼圈红红地看着大家:“是真的,他们两家人春节一起旅游,出了点意外,秦班长和阮哥好像是为了救人,掉到山下去了。”

一群学生都呆住了,唐田田颤着声音问:“那、那怎么样?严重不?”

方离摇摇头:“傅松华刚刚联系上秦渊了,说是阮哥伤势轻,只一根肋骨断了,长得快,可是他们班长严重些,说是下不了地,短期内不能出院了。”

两位大佬平时都不爱发朋友圈,也不爱和人私聊,不主动说的话,根本没人知道。

学生们都安静地不说话了,半晌有人叹气:“还有三个多月,就要高考了,他这……要几个月啊?”

他们9班和1班感情本来就好,这么一说,许多人都有点难受,有人忽然想到一件事:“而且再过十几天,就是百日誓师大会了呢……原本一定是秦大佬上去做学生代表发言的吧?”

“我们阮哥也倒霉啊,好好的骨折了,就算能出院,多影响学习。”

“哎,逞能救什么人啊……我们又不是专业的,就该报警嘛。”有一个人忽然嘀咕了一声。

方离眼眶红红的,忽然抬起头,瞪着那个男生:“所以你才是你,阮哥和秦班长才是他们!”

这话情急下说的逻辑混乱,有点不通,可是旁边的同学们却无一例外,全都听懂了。

对的,这才是会在刘钧他们欺负外班同学时挺身而出的秦渊,才是带着大家拿下全年级第一、又默默留在他们9班的阮哥。

白竞咬着牙:“方离说的对,一个个都又怂又怕,这世上就没英雄了呗。”

黄亚额头青筋暴起,一挥拳头:“不愧是我们阮哥和秦大佬,就是这么牛逼!”

忽然地,有人就叫了一声:“靠靠,我们阮哥和秦班长同时发朋友圈了!”

“啊啊啊,快截图,我没两位大佬的微信。”

年级大群里,有手快的小伙伴已经截了图,发在了群里。

时间一致,内容完全一样。

一张病床的照片,窗明几净,绿植青葱,窗前有张小课桌,画面上是两只手。

桌上隐约看得清是几何试卷,卷面上,一只握着另一只的手,十指交缠,正在手把手地教导画辅助线。窗外的阳光温柔缱绻,照在少年相握的手上,一片明媚,构图完美。

“私信太多,恕不一一回复。我们很好,勿念。春暖花开时,诸君课堂多多努力,我们在病房一起加油。”

9班里,一片安静,牛小晴忽然然擦了擦眼角。

“牛姐怎么又哭啦?”

“老娘感动不行吗?”牛小晴不好意思地叫,“看到我们体委和秦大佬都好好的,我开心!”

“行行。我刚刚看到阮哥的手肿着,也有点泪目呢,好丢脸哦。”

教室里,气氛瞬间好转,看到报平安的微信后,阴霾一扫而空。

忽然,黄亚就吼了一嗓子:“这张图好不要脸哦!我怎么觉得色色的捏??”

“哈哈哈哈,像是明星官宣恋情的‘我们在一起了’,有没有!”

少男少女们乐成一团,白竞却没有说话,看着那张十指交握的照片,他笑了笑。

小心地存了下来,他找到了学校贴吧里那个长期热闹着的cp帖,在最后,把这张照片补了上去。

阮哥,秦班长。你们加油。

第114章 誓师大会

开学转眼就过去了小半个月,春寒依旧料峭,学校操场上的绿草尚未来得及冒出绿芽儿,今年高三的学生就迎来了学校的传统项目———高考百日誓师大会。

距离正式高考还有整整一百天时,很多学校都会举办这样一个热血沸腾的动员大会,鼓舞士气,提振信心,不仅每个班要派代表上去发言,下面的学生喊口号,有的还会请刚毕业的上一届学生代表回来现身给大家打气,为的都是传达同一种信息:

——要紧张起来了!

操场上,彩旗招展、横幅遍地,就连那棵百年香樟树上都垂着好几副对联,一片热闹又紧张的气氛。

这一天的清晨,学校的晨跑气氛格外不同。高三的学生们没有和学弟学妹们一起,而是等他们跑完了,才开始排好队伍,整齐铿锵地开始跑最后一次早操。

高二和高一的学生们嘻嘻哈哈的,站在跑道两边,按照约好的词,整齐划一地喊口号:“三中三中最牛批,不拿状元不服气!”

“学长学姐别害怕,明年我们也来啦!”

9班队伍前面,白竞代替了原先体委的位置,正领着大家埋头向前跑:“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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