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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宿敌和我同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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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宿敌和我同寝室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6

阮轻暮也不客气,接过他从货架上拿的巧克力,“啧”了一声:“谢了啊。”

老李嘟囔着:“就是看他小孩子家的,可怜。”

卖部老板摇摇头:“小哑巴现在不可怜啦,我瞧老天也算开眼了,补偿他呢。”

阮轻暮一只手提着秦渊拿来的零食大礼包,一只手拿着巧克力走进门。小哑巴正趴在小课桌上做作业,一看他进来,噌地就跳下了地,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无声地摇了几下。

小孩子无条件的信任和依赖,叫阮轻暮整个心都柔软起来。他笑吟吟弯下腰,先把巧克力递给他,又指了指外面的小卖部,比划了一下。

小哑巴立刻就懂了,“噔噔”几步跑到门口,冲着老李头鞠了一躬,转身又跑回来。

“哎,小桩现在这么明事理了啊?”阮轻暮有点惊讶。

每星期回来,这小家伙眼见着状态越来越好,原先蜡黄的小脸白净了许多,隐约透出点这个年龄孩子该有的红润来。后脑勺那块被砖头拍伤的地方也痊愈了,秃的那块头发全长了出来。

穆婉丽从里面的按摩房里出来,眉开眼笑:“那当然,专业的学校就是不一样。第一次送小桩去上学,老师和我们聊了半天。一再说他们教了无数特殊儿童的,有经验,请我们家长放心——果然吧,这才上了两三个月,小桩懂事太多了!”

阮轻暮笑了笑,摸了摸小哑巴的头:“我们小桩可不笨,只要有人教,肯定学得快。”

阮轻暮定定看着她,半晌轻声叫了一声:“妈,你好傻。”

穆婉丽笑了笑,眼泪流了下来。

她发了一会儿呆,忽然又粗鲁地一挺胸膛:“老娘值了!多少女人被男人骗财骗心,一辈子也遇不上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呢,我遇上一个愿意为我死的,这辈子活得也不冤枉。”

阮轻暮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把穆婉丽的肩膀搂过来,拍了拍:“妈,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穆婉丽瞪了他一眼。

阮轻暮温柔地一笑,目光分外清朗:“我爸只是杀了人,他不是杀人犯。”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我爸超级牛逼,真的。也就是他死得早,不然我得在饭桌上端着酒杯,对他说一声‘爸你贼棒’!”

第81章 分别

高铁南站, 临近春节, 出行的人熙熙攘攘, 秦渊身后跟着严叔, 两个人上了车。

火车安静地启动, 向着远处飞驰,秦渊默默坐在座位上, 看着外面的风景渐渐从城市变为郊区,再变为原野。

轨道的尽头, 那个更加繁华的城市里,有他名义上的家。

一个已经三个月没见过面的父亲,一个礼貌疏离的后妈。

还有一个冰雪可爱的妹妹,一个刚刚出生没几个月的小婴儿。

他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随手拍了一张窗外的照片。远处的冬日天空悠远碧蓝,近处的田野枯黄一片。

qq群和微信里,一片热闹。

刚放寒假的第一天,没人急着赶作业, 都在闲聊。有人在推荐刚开始看的电视剧, 有人在激情争论最新的选秀节目里谁该c位出道,也有人在痛哭流涕因为成绩单被爸妈揍到屁股开花。

他一点也不想细看, 直接点开那个粉色桃花枝的头像, 发了照片过去:“我在车上,风景很好,人很无聊。”

很快,那边回复了, 口气有点得意似的:“等你回来,我和你说我爸的事啊,我刚刚知道的,他好厉害。”

“现在就说吧,我想听。”

“不行,说起来话太长啦!你回来,我到你家慢慢说。”

秦渊看着那行字,目光渐渐温柔起来:“那我现在就想回头了。怎么办?”

阮轻暮瞪着手机,抓耳挠腮。

啊啊啊啊,明明上午才分开,现在就忽然又很想见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啊?

想问问他刚刚没做出来的那道物理题,想跟他说家里发生的一连串高兴事,更想和他聊聊刚听到的陈年旧事,和他说一说,他那个没见到他出生就死了的老爸。

……

穆婉丽推门进来,给他的小桌上放了一小盘切好的苹果块:“对了,你那个没妈的可怜同学呢?这大过节的,他爸总该回家了吧。”

阮轻暮拿牙签戳了一块苹果,咔嚓一口:“别提了,他后妈在外地生了二胎,他爸叫他过去看妹妹呢。我怕他后妈欺负他!”

穆婉丽长长叹了口气:“这孩子命可真苦,和你有的一比呢。要不,回来以后,他要是没地儿吃饭,你叫他来咱们家搭个伙?”

阮轻暮一愣:“啊?不用了吧?”

秦渊哪里是没地方吃饭啊,他一个人每顿饭起码四菜一汤,都是吃不完就倒好吗?

再说了,来家里多不方便,他想去秦渊那里,还一直惦记着去秦渊家的健身房打沙袋呢。

穆婉丽嗔怪地说:“你这孩子怎么不懂事啊?你不是说,你的成绩都靠他帮你补习的吗?我都没谢过他呢,来吃顿饭怎么了,一个没娘的孩子!”

mǔ_zǐ俩正聊着,阮轻暮手边的微信又闪了闪。

“我到了。”对面的人发来了一张新照片,是火车到站时人流如织的月台,“我爸在出口等我,稍后再联系你。”

阮轻暮心里终于高兴了点儿:“好,你快去吧!”

他那个垃圾老爸总算没有丧尽天良,也知道起码来接一下许久没见的儿子了吗?

阮轻暮依依不舍地按熄了手机,怅怅地想了想,忽然说:“妈,那他来的时候,你给他做锅贴。他上次吃了我带去的,馋的牙都掉了呢。”

穆婉丽眉开眼笑:“你叫他来,我给他做一平底锅!”

……

秦渊刚下到地下停车场,他爸的车就已经停在说好的出口处了。

粗犷的奔驰越野系amg,以前没在家里的车库见过,看上去是他爸在y市的新座骑。

用料高端,后保险杠尤其厚实,看上去就比一般的豪车更有安全感。

好像从小时候那件事后,家里的车就一直是这个风格了,秦渊不想往这方面想,可又不由自主地会联想起来。

秦祝枫坐在后排,急切地帮儿子开了车门:“来来,外面冷吧?”

秦渊上了车:“不冷,车厢和车站里都有暖气,出了闸口就下停车场了。”

秦祝枫年纪不过四十多岁,长相和秦渊酷似,有着一张极英俊成熟的脸,放在财经杂志上也是秒杀众生的风度翩翩。

他看着秦渊坐定,赶紧帮他拉开保险带,亲手帮儿子扣好,又从旁边的车载保温箱里拿出一个罐子,殷切地打开盖子,递给了秦渊。

“先填点肚子,马上回家再吃大餐。”他殷切地说,“你魏阿姨张罗的鸡丝鲍鱼粥,知道你要来,一大早就让佣人熬上了,我临来的时候刚出锅。”

秦渊拿着勺子,慢慢地舀起一勺放进嘴巴里,看着他爸那期待的眼神,点点头:“嗯,阿姨费心了,很好吃。”

食材都是极好的,小火慢炖,滋味的确好。

秦祝枫显然松了口气,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好吃就好,多吃点!学习这么辛苦,营养一定要跟上。”

秦渊已经把最新的期末成绩单发他了,一如既往地骄人,他这个当父亲的,几乎完全没为他操心过。

家居器件、床褥床品,都是崭新的,摆放铺陈讲究细致,不知道是女主人交代得细致,还是佣人做事用心。

他关上房门,脱下了衣服,换上了舒服的居家服,坐在了床边。

半晌后,他仰面躺在了身后的大床上,怔怔地望着空旷而豪华的卧室。

忽然地,他抓起了手机,点开了微信。

阮轻暮的微信已经有了好几条:“小妹妹好玩吗?快点发照片给我看看。”

“晚饭吃了啥?给你看我妈晚上做的菜——”

下面呼啦啦放了五六张家常菜的照片,看着色泽诱人,搭配精心。

又过了半小时,大概是吃完了饭,又在那里一个人发话:“我妈说,叫你有空来吃饭,谢谢你帮我补课。啧,她以为你是个没人疼的小可怜儿,说要做锅贴饺给你吃呢。”

又过了几分钟,终于蔫巴巴地来了一条:“那我先做作业了哦,你看到的时候回我。”

他默然地反复看了好几遍,没有回复,却退了出来,找到了另一个人的微信号,发了一条过去。

“龚医生,上次你叫我做的心理测试,有问题吗?”

第82章 你可以穿我的

龚思年不知道在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 才回了话:“你最近的心理状态很不错, 在真正的社交和友情构建上, 都卓有成效。”

“可我今天忽然很难过。我努力控制了, 可是似乎有一点失效。”

龚思年沉吟着:“生活中遭遇忽然的情绪问题,这很正常, 你可以尝试向关系亲密的人诉说,不用什么都自己扛着, 更不用总想着自我调适。”

秦渊犹豫了一会儿:“我做不到。”

“习惯了不诉说,所以长久之后,就再也不会诉说了,是吗?”龚思年问。

秦渊沉寂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打着字:“也不完全是。可能是……关系亲密的人原本就不多,所以我舍不得。”

龚思年发了个聆听的表情:“舍不得什么?”

“舍不得叫他陪着我一起难过。”

龚思年盯着那个“他”字,若有所思:“一段关系之所以亲密,就在于它不仅仅能分享快乐, 更能真正承载彼此的痛苦。不是吗?”

秦渊静静看了一会儿, 才回复道:“谢谢龚医生,我会试试看。对了, 先拜个早年, 祝您新春快乐。”

龚思年回复了一个微笑:“你也一样,要快乐啊。”

……刚刚放下手机,身后的人就一把搂住了他劲瘦的腰,用力往后一带, 紧紧地贴在了身后火热的躯体上。

“有你这样的吗?亲到一半就去干别的。”厉原嗓子哑哑的,大狗一样用头在他背后蹭着,“那些青春期的小屁孩,你管了这个还管那个?”

龚思年被他一头硬头发茬子扎在背上,又痒又麻,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不管怎么办啊,都是学生。有几个孩子吧,我瞧着都能看出来苗头了,真替他们发愁。”

厉原哼了一声:“我们这种人,谁不都是这样过来的,现在宽容度比我们那时候还大多了呢。”

“看到了,能开导就开导一下。”龚思年轻声说,“我是医生啊。”

厉原没说话,好半天才难过地吻了他的后脖颈一下。

“阿年,你会不会……”他小心翼翼地说,“做不了大医院的医生了,其实还是挺放不下的?”

龚思年轻轻笑了,微侧过头,枕在身后厉原的肚皮上:“厉原,我挺喜欢一部电影的,叫《流氓医生》,你有空看看。”

“说什么的呀?”厉原的手指在他头发间随意地揉着。

冬天外面黑得早,两个人刚吃完晚饭,今晚厉原的乐队没排演出,难得这么早就腻在一块儿。

“香港九十年代的老片子了。”龚思年悠悠地说,“说有个天才医生叫刘文,看不惯医疗系统腐败,不愿意同流合污,就离开了大医院。在平民红灯区里开了个小诊所行医,替很多楼凤们治花柳病。”

厉原鼻子好像有点塞,在他上方嘟囔着:“那……那个刘文后来呢?”

“没什么后来啊,电影就结束了嘛。”龚思年懒洋洋道。

电影里,郁郁又帅气的男主角坐在灯下,在悠扬的留声机乐曲中切着药材,想着死去的恋人时,忽然间泪流满面。

到底那位天才医生有没有意难平,他也不知道。

但是又怎么样?

在穷人区里给妓女治花柳病,还是在聚光灯下做精细的脑科手术,又或者是在小学校里操心小毛孩子们的心理疾病,都是在治病救人,又哪有高低贵贱呢。

厉原轻轻叹口气:“你这下班时间还得管那些小毛孩的心理疏导,怎么就不管管身边的人?”

他抓住龚思年的手,往某处一按:“我不管,我这里也需要疏导。”

龚思年的手指被牵到一个火烫的东西上,身子一僵。

“疏导个屁。”他咬牙切齿地爆着粗口,“再耍流氓我把你那儿堵上!”

厉原在他背后嘿嘿地笑,忽然用力在他背上啃了一下:“拿什么堵啊?来嘛,让我见识一下。”

龚思年惊喘了一声,被他啃了一口的地方隐隐作痛:“厉原你是属狗的吗?!”

厉原不理他,只不依不饶地说荤话:“你嘴巴又不大,怕是堵不上,待会儿得溢出来……”

龚思年浑身都软了,用力往前一挣,嘴里骂:“不要脸,一天几次还有个鬼的存货。”

厉原得意地笑着,英俊的脸上带着邪气:“你老公我一夜七次郎。”

“要点脸吧,懂点医学常识。”龚思年怒极反笑,“一夜七次,那是病,得治!”

厉原顺势扑过来,就往沙发上蛮横地按:“你就是我的病根子,这病一辈子治不了。”

还没说完,龚思年反手一把掐住了他胳膊上的麻筋,用力一挫:“给我滚,一天最多做两次,再多就给你切了!”

厉原哀叫一声,胳膊酸麻得立刻没了力气,他也不恼,软绵绵地一瘫,就势压在了龚思年身上,双臂耷拉着:“医生谋杀亲夫啦!”

龚思年被他沉沉压倒在沙发上,半天挣脱不得,恨恨地骂:“死沉死沉的,猪一样。”

“胡说。你老公我八块腹肌搭配人鱼线,就算沉,那也是一身腱子肉,和猪哪有半分关系。”厉原哼哼,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游动。

龚思年被他摸得浑身酸软,一双漂亮的眼睛没有了平日的冷漠,在金丝眼镜后面发了红。

厉原定定地看着他,忽然伸手摘下他的眼镜,凶狠地吻上了龚思年的眼角。

“妈的,什么一天两次,我就要白天三次,晚上四次!……”

……

秦渊转身去卫生间用凉水洗了把脸,趴在床上,终于开始慢慢地打字:“阮阮……虽然只在这里待了一天不到,我已经想回去了。怎么办?”

阮轻暮给他几条微信没看到回,正陪着穆婉丽和芸姐他们聊天呢,忽然就见手机屏幕闪了闪。

他飞快地抓起手机,看了一眼,转身就往屋子里跑。

关上门,他一下子飞扑到床上,抱着被子裹在身上:“回来想干吗呀?”

秦渊没有立刻回。阮轻暮心里脑补了一下对面那个人清冷脸上微红的模样,又想象了一下那个人说不出话的苦恼模样,得意地在床上滚了几下。

小床太小,差点没摔下来。

算了算了,他不好意思说,自己来帮他说吧!

他长长吸了口气,一连串地打:“是不是想念我们的学校、想念从小这座长大的城市、想念那群神经病同学。还有小方离和傅松华了!”

秦渊看着屏幕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心里又酸又软,没有回答。

阮轻暮在床上又滚了几下,却慢慢地停住了。

虽然微信回复不及时再常见不过,可是不知怎么,他心里就有点不安起来。

“喂,那边不开心么?”他忽然问。

秦渊抱着电话,有那么一小会儿,心里怔怔的。

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可是对面的那个人,已经隔着屏幕,察觉到了他的灰色情绪吗?

“阮阮……我忽然有点讨厌我自己。”过了许久,他才淡淡地打着字,看上去很平静,却叫阮轻暮的心一瞬间揪紧了。

“我可以打电话过去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电话接通了,阮轻暮的声音是少见的轻柔:“你怎么啦?”

从来都那么骄傲又强大的一个人,在所有的场合都气定神闲,在人群中就算沉默不语,也是会被第一眼看到的焦点。

是什么样的心情下,才能叫他这样的人,说出一句“讨厌自己”呢?

秦渊望着天花板,自嘲地轻笑了一声:“我家富足安定,我爸对我小心翼翼地好,我继母对我客气又温和,妹妹们也都可爱单纯。”

“我的吃穿用度、我每个月的零花钱,说出来足够绝大多数人羡慕。”他低低道,嗓子有点哑了。

“我有什么想要的东西,都能立刻得到;有什么想办的事,甚至都有专人帮我打理。

“可是……我还是常常觉得孤独,觉得不满足。”他轻声说,有一点艰难,“我爸看着我的照片没认出来而已,这么一件小事,我竟然会觉得心里很难过。你说,我这样,是不是矫情又贪婪? ”

电话那边,阮轻暮冷冷地插了一句:“不是的。完全不是这样。”

“别说别人了,就连我自己,想着想着,都觉得不喜欢我自己。”秦渊在那边,停了一会儿,声音好像振作了一点,“不过没事了,我就是忽然乱想了一下,想完了,也就过去了。”

阮轻暮皱了皱眉:“你——”

“对了,你今天做了多少试卷?”秦渊迅速截断了他,“寒假的作业这么多,我们说好了的,要在这段时间里再补一下基础知识。”

阮轻暮沉默了一下,“嗯”了一声:“做了一张物理卷子。”

“你的物理和化学都要补起来,我这两天帮你整理一下你的薄弱环节,还有,英语单词和知识点要重复记忆的,不能仗着你记忆力好就……”

“秦渊。”阮轻暮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你在岔开话题,是吗?”

秦渊顿住了。

“我已经好了。”他坚持地重复着,“就是有一点忽然的情绪而已,是我错了,不该忽然说这些。你真的不用理会。”

阮轻暮轻声地说:“可是,你没有错啊。”

无论是忍不住向他倾倒负面的情绪,还是他对他父亲的失望,这些又有什么错呢?

“你爸爸认不出来你,那当然是他的错。就算是被画成鬼一样,父母亲也应该在一大堆孩子里,一眼找出自己家那个来。”他心里像是有一小团火在烧,烧得他又疼,又焦躁,“假如再小一点,你完全可以生气得撒泼打滚,耍赖哭号。”

“可是我不是小孩子了。”秦渊低声说。

阮轻暮摇头:“长到多少岁,都是父母的孩子。”

手机那头,罕见地一直沉默着。许久后,秦渊轻声说:“都怪你。”

“啊?什么?”阮轻暮有点惊讶。

“你说你去世的爸爸的时候,口气那么骄傲。”秦渊说,“所以就显得对比鲜明,刺激到我了。”

阮轻暮“啧”了一声:“秦少侠,你耍无赖啊。忽然就把罪名安我头上了吗?”

秦渊声音柔和:“因为我没人可以怪罪了。”

这话原本只是平常,可是阮轻暮听着,却心里蓦然一酸。

“行,准你了。以后有什么不高兴的事都可以怪我。”他慢悠悠地说,“反正你这种人,这种时候也不多。”

好半晌,阮轻暮又问:“那你回来的时候,还敢不敢听我爸的英雄事迹了?”

秦渊声音低低的:“要的。你到我家来,慢慢说给我听。”

“好啊,一直说要去你家健身房打沙袋呢!”阮轻暮精神一振,“看我到时候打得你满地找牙。”

秦渊郁郁的语气终于淡去了,在那边轻轻笑了一声:“健身房里有一块厚地垫,你打输了,可以躺在地垫上面,一边拼命喘气,一边休息,一边慢慢说。”

阮轻暮佯装大怒:“呸,为什么不是你输了?你才拼命喘气呢!”

“哦……也许都会很累吧。”秦渊声音忽然有点奇异的哑,“不过没关系,出汗太多的话,可以在我家洗个澡。”

阮轻暮握着电话,在床上趴着,仿佛被定住了。

脸烧得厉害,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

可是明明就是很正常啊?!

慌了那么片刻,他若无其事地打哈哈:“我才不要。洗完澡没有换洗的内衣,多难受。”

那边半晌没接话,正当阮轻暮的心跳怦怦直跳时,秦渊极低、极忸怩的声音才传来:“你可以穿我的。我的应该比你大一号,你肯定能穿得下。”

阮轻暮呆呆地听着,忽然咬牙:“凭什么你就大一号?胡说,我才大!”

秦渊的声音更哑:“我是说腰围和尺码。”

他顿了顿,才低声问:“你以为我说什么大?”

阮轻暮目瞪口呆,整个脸忽然赤红起来:“我当然也是说腰围啊,我腰可粗呢,谁他妈的比你小啊!”

秦渊那边的电话安静极了,好半天,好像才传来了一声奇怪的微弱声响,听不太明白。

阮轻暮只觉得小小的房间里忽然温度好像升高了,脑子里一片混乱。受不了这奇怪的沉默,他慌忙又补充一句:“再说了,谁要穿你的旧内衣啊。”

秦渊沉默了一下:“我是说家里有全新的。”

“哦!”

“不过……洗过的旧内衣的确穿着更舒服些。”

阮轻暮忽然从床上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挂了电话。

挂断了,又茫然地坐在床边,瞪着黑掉的手机,懊恼地在在枕头上狠劲地捶了几下。

啊啊啊啊,人家的意思当然是家里有崭新的可以换,为什么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要穿秦渊的旧内衣啊!!

正在捶枕头呢,猛一回头,又傻了。

小哑巴不知道什么时候推开了一条门缝,正瞪着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在那儿看了多久。

阮轻暮一言不发瞪着他,脸上烧得厉害。小哑巴看他呆呆地不动,磨蹭着凑过来,忽然担忧地伸出手,在他通红的额头摸了摸。

傻乎乎的,学着大人试探发烧的模样。

阮轻暮一把抱起他,大步流星往屋子外面跑,跑到外面的小客厅里,一下子把小家伙墩在沙发上:“妈,你看着点小桩,我在房间里,不准他偷偷进来啊!”

穆婉丽诧异地看着他:“怎么了?”

阮轻暮满脸红晕:“这小孩太皮了,他偷听我说话!”

穆婉丽白了他一眼,好笑又好气:“胡说什么呢,他又聋又哑好吗?”

……

第83章 没有钱

农历新年一天天飞快地近了。

还有一周就是除夕, 这天天气晴朗, 阳光正好, 按摩店里的客人倒是比往日少一点。

年前总是这样, 人们忙着采买年货, 理发美容店的生意也比往常好,可是按摩店这种生意, 却差了点儿,毕竟附近不少打工的人都返回了老家。

上午本来生意就清淡, 小芸难得清闲,正在门口坐着晒太阳,她身后的角落放了张小桌子,避开阳光直射,小桩趴在上面,认真地做作业。

穆婉丽路过,瞧了一眼,惊喜地叫:“哎呀, 这算数都能算到几十位的加减法啦?”

小芸看不见弟弟的作业, 一双失神的眸子半侧过来,抿着嘴温柔地笑:“特殊学校的老师就是厉害, 我们原先怎么教, 小桩连10都数不到。”

穆婉丽一拍大腿:“老师再厉害,也要小桩聪明啊,你没听老师电话家访吗,说同龄的孩子里, 就数他基础差,但是进步快呢!”

小哑巴抬起头,大眼睛眨巴几下,忽然用手指了指里面他和阮轻暮合住的房间,委屈地噘了噘嘴巴,喉咙里“嗬嗬”地叫。

穆婉丽无奈地摸摸他的小脑袋:“你暮哥哥和你一样,在忙着做作业,不能陪你玩啊。”

小芸赶紧笑着说:“丽姐你别理他,他就是爱缠着暮暮,暮暮马上要考大学的,叫他安静学习是正经。”

反锁的小屋子里,小房间里摆着两张床。

夏天时还能打地铺,现在冬天了,睡在地上寒气入骨,穆婉丽就去给阮轻暮买了一张小床,并排和小桩的床睡在一起,阮轻暮也能随时照顾一下。

阮轻暮趴在小桌上,坐得端端正正,面前铺着一堆国画的水墨颜料。

他一笔一画,细细地描绘着,宣纸上已经完成了大半,只剩下近景的细节。

画了一阵儿,他又换了支笔,蘸取了一边的朱砂颜料,开始细心描画。

阳光无声,时光静好,不知道在小桌前坐了多久,他终于停下了笔。

站起身,他居高临下端详了一下画面,志得意满地伸了个懒腰。

等了一会儿,待到画面全干了,他才小心地拿起来,转身开了门。

“妈,我出门一趟办点事,中午前回来啊!”他和穆婉丽交代了一声,一溜烟地跑出了巷口,打了辆车,直奔在网上搜好的地方。

市博物馆后面有条文化街,半条街卖文房四宝,半条街卖水粉油画颜料。有些店铺里,也有一些美院的学生把不出名的画作拿来寄卖。

临近年关,不少店铺也都生意冷淡,阮轻暮挨个找过去,终于选定了一家。

店铺里门堂光线挺好,后面半间铺子却光线挺暗,有位圆乎乎的老头躺在明暗相接处的椅子上,懒洋洋的,正在打盹儿。

听见有人进来,倒是睁开了眼。

阮轻暮打开包,掏出画卷:“师傅您好,年前能帮着把这幅画装裱好吗?”

老师傅随便地瞅了一眼:“四尺的啊?要手工还是机器装裱?”

阮轻暮笑笑:“进您这家店,不就是为了手工么?要机器的话,哪间店不成啊?”

这话捧得巧妙,也是真心话,老头儿半睁半闭的眼睛立刻睁大了些,抬起眼皮,看了看阮轻暮。

“小小年纪,倒是会说话。听人介绍过来的?”他嘟囔着,神色和气了不少。

阮轻暮看了看四周墙上的画轴和书法成品:“自己找的啊,从这条街的街头走到街尾,就觉得您家手艺好。”

老头儿狐疑地看看他,有点儿不信他能看出什么好歹来:“你倒说说哪儿好?”

“中国书画嘛,三分画七分裱。刚刚那几家我瞧都不行,用的绫绢和夹宣都次,手艺活儿做成那样,不行呀。”阮轻暮气定神闲地伸手一指,准确地指向了旁边一幅样品,“师傅,就按这个工艺给我裱吧。”

老头儿“腾”地一下坐了起来,眼睛瞪大了:“呵!你能瞧出来这一副用的料子最好、花的时间最多?”

阮轻暮眨眨眼:“嗯啊。”

老头儿来了精神:“来来,把东西拿来看看。”

小心翼翼地展开阮轻暮带来的那副画,他看了片刻:“嗯。”

“嗯是什么意思啊?”阮轻暮歪着头看他。

老头儿扬起眉毛:“嗯的意思就是还成。假如是你画的,这个年纪这个水准,那就很好。”

阮轻暮笑了:“您咋看出来是我画的啊?”

老头儿矜持地背着手,虚点了点画面:“五花马,千金裘,少年意气啊。笔锋里的有些东西,过了那个年纪,一旦垂垂老矣,就没那个精气神儿了,懂吧?”

书法绘画,文字诗篇,都有这个理儿。年轻时的恣意抒怀,就算是稚嫩些,也是年长后再难有的笔端风流。

阮轻暮想了想:“不懂,我还没老过呢。”

上辈子年纪轻轻就死了,他哪里体会过什么叫老迈苍凉、心绪抑郁啊?

老头儿的目光看着画面,有点儿被画面黏住了似的。

看了一会儿,又扭头看了看阮轻暮,他忽然直直凑近了,盯着阮轻暮的眉眼。

阮轻暮定定地站着,由着他看了半天,才淡淡问:“老伯,我脸上有墨水点儿么?”

老头儿皱着眉:“你这娃娃,有人给你看过相么?”

“没有哎。怎么了,您会看啊?”

老头儿神色犹豫:“把你生辰八字报给我,闲着也是闲着,我给你算算。”

阮轻暮眉毛一扬,把这个身体原先的生日和出生时辰报了出来。

老头儿掏出手机,在日历软件上找到他生日对应的农历日子,手指快速微动,掐了几下,又仔细审视了一番他的面相,神色古怪,又有点茫然。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命格啊……”他喃喃自语,“五行处于死、绝宫位,百分百的还魂借气命格,原本该是无气不吉,有特殊际遇方能生还,可偏偏面相又对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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