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轻暮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
他看着穆婉丽,神情有点温柔:“我懂了,妈。”
他想了想,又低声问:“妈,那个花胳膊的,你喜欢不喜欢他?”
穆婉丽脸“腾”地红了,举起水淋淋的手,狠狠弹了一下他脑门儿:“浑说什么!老娘大他七八岁,他看得上我,我还看不上他呢。”
阮轻暮没躲,挨了她一脑崩儿:“行,那我就放心了,下次他来,见一次我照样打一次。”
穆婉丽又气又急:“别添乱,人家是客人!”
阮轻暮笑笑地看着她,轻声叫了一声:“妈。”
穆婉丽无奈地看着他:“又怎么了?”
“你要是找到个靠得住的、也喜欢的,该结婚就结婚。”阮轻暮伸出手,帮老妈把一缕头发别到耳朵后,“我马上都十八岁了,不会反对的。”
穆婉丽怔怔地看着陌生的儿子,眼睛忽然红了。
她掩饰地低下头,一下下,默默地擦着厨房台面。好半天,才粗鲁地骂了一句:“说什么混账话。你那个死鬼老爹要是听见了,不得从骨灰盒里跳出来呸你!”
阮轻暮笑着转身,向着身后挥挥手:“不想嫁人也行,我养你一辈子。”
第25章 巨大的排面
每周一的早操时间和平时不一样, 把早读课的时间占了一大半。
没办法,例行的每周通报、点名批评、教导处主任训话, 全都集中在这会子, 假如遇到事多,还得叫每个环节压缩点时间。
而这一周,各种批评通报尤其拥挤。
教务处主任的声音像洪钟一样,透过大喇叭,响彻实验三中的偌大操场。
“高二培优1班的秦渊、傅松华;高二9班的阮轻暮、刘钧、李智勇;以上几位同学在体育课上跨班打架,影响极坏, 念在初犯、并且没有造成严重后果, 这次给予点名批评,不记正式处分。希望犯错的几位同学下不为例, 别的同学也一样要引以为戒,严格对照自己的行为, 绝不要犯类似的错误!”
……
“哗!”操场上的学生群里响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嗡嗡声。
卧槽厉害了,一下子通报了三个班干部——哦不对, 刘钧已经被下掉了, 是前班委。
可这也够史无前例了,要知道第一个被点名的, 可是次次总分第一、品学兼优的大学霸、三好生秦渊啊!
别说秦渊了,就连傅松华也是三好生常客,成绩在全年级从没掉出前十名、体育还超牛逼的神人。
就在片刻前, 秦渊还腰杆笔直地站在前面升国旗, 傅松华还神气活现地在中央的领操台上领操呢。
隔壁班的学生们一个个探着头, 纷纷往1班和9班的队伍里看。
人群里,秦渊安静地站着,仿佛压根儿什么也没听见,一如既往地长身鹤立,神情冷峻。
他身边,傅松华不仅毫无羞愧,还趁着旁边的老师没注意,飞快地伸出手,冲着四周偷看的同学拱拱手,表情格外骄傲似的。
操场另一边,9班的队列里,刘钧和李智勇脸皮涨红了,恨恨地扭过头,冲着远处的教学楼看了一眼。
他们在这里挨批受训,还有个装瘸的躲在教室里,不用上操呢!
大喇叭接着继续:“下面,接着通报本学期第一次黑板报的评比结果。昨晚美术老师带着五位美术课外小组成员,经过慎重的评比和票选,分别评出了每个年级的前三名,他们分别是——”
大喇叭里传来一阵展开纸张的窸窸窣窣声:“高三年级:第三名、文科2班……”
都是黑板报评选的常客,学生们也都不是很意外,站在那儿懒洋洋地听。
“高二年级的前三名:第三名,理科培优1班,第二名:文科2班。”教导主任的声音顿了顿,忽然拔高了.
“下面,要重点表扬一下第一名,该班首次获得这么好的成绩,主题新颖,形式活泼,受到了美术老师的大加夸奖!也希望以后再接再厉,保持佳绩——他们是,高二理科9班!”
平静的操场终于骚动起来,学生们一边鼓掌,一边往9班看——哎哟,西边出太阳了啊。
以前他们在板报评比里就没获过奖,最多是中游成绩,这次怎么忽然就一飞冲天了?
原先9班的宣传委员柳斯媛站在文科班里,脸色涨得通红——她在的时候从没拿过奖,现在她走了,原来的班级反而立刻拿第一,这不就是说,她占着茅坑不……xx呢?
早操一散场,和她要好的女生就愤愤不平了:“没想到牛小晴还藏着这一手呢,真是阴险。”
柳斯媛看着远处过去的同学们,一双俏丽的大眼睛里泪水都快掉了下来。
这算什么,她过去明明也用心了啊!
……
阮轻暮正懒洋洋趴在桌上听英语听力,忽然地,走廊上就传来一阵杂乱的奔跑声。
转眼间,9班的门口和窗户就涌满了脑袋,一个个好奇地往后面黑板上看。
“哇——”
“呦呵!”
“没见过这种的啊,有点帅!”
一般的班级黑板报都是常见的套路,花草为主,人物为辅,也有画点什么飞龙在天的,中间配个励志学习的主题语句,比如“青春绽放”、“新学期新气象”之类。
讲究点的,不用彩色粉笔画,找美术老师领点颜料水粉,画点不一样的,那就算是很难得了。
可是这9班的后黑板上,卧槽什么状况?
整整一个黑板,是整幅的中国写意山水画!
有青山有碧水,有岩石有青松,一边的山崖上,两个古装的少年立在石台上,一个手挽长剑,一个坐在树下看书。
挽剑的少年身形高挑,手中长剑遥遥指向远处的涛涛江河,露出的侧脸上,隐约看得出剑眉凤目,寥寥几笔,风流毕现。
坐在树下看书的少年没露脸,只斜斜地靠着树干,背影对人,露出一截细瘦手腕,握着一册书卷。
坐得不端正,姿态慵懒又散漫。
仔细辨认一下,那书卷上竟然还写了几个字:“试题十八卷”。
毕竟用的是不熟练的画笔,笔锋粗糙,可是依旧能看出来作画者的底子,不仅山川流水像模像样,两个画中人更是姿态漂亮,线条利落。
门口前来瞻仰的人越来越多,后面的挤不进来,有人就开始叫:“哎哎,前面的,黑板上那首诗写的啥啊?”
对哦,画面正中写着两个醒目大字“劝学”。可是一侧空白处,还有一大段竖写的行书呢。
潇洒地跃然壁上,最后几个字下,还有点滴的红色颜料蜿蜒流下,已经凝固了,分外漂亮。
有人伸长脖子探进来看,大声地念:
“晨读打瞌睡,英文全忘了。
晚课不努力,次日作业抄。
平日球场飞,考场满哭号。
提笔心茫然,寄情传小抄。
劝君多自重,高考眼见到。
会当临绝顶,一览学渣小!”
走廊上一大堆学渣们:“……”
忽然被cue是怎么回事?
不带这样的,出个黑板报,还啪啪地打大家的脸吗?
牛小晴满脸放光,推开门口一大堆来观光的学生:“来来,别客气,进来看!”
正说着,她身后就响起了一声哭腔:“牛小晴你可以啊,对,我高一竞选宣传委员胜了你,所以你就记恨上了是吧?”
正是跟着跑过来的柳斯媛,一眼看到那黑板报,简直又惊又怒。
牛小晴正高兴着呢,被她这当头一骂,整个人都呆住了:“你说什么呢?”
“你明明这么有本事,高一整整两学期,我问有没有人能帮班里出黑板报,你吭都不吭一声。”
柳斯媛越想越委屈:“都是为班级出力,你这么藏着掖着,就是想看我出丑吧,有意思么你?”
牛小晴急了:“你胡说,谁藏着掖着?我美术课什么成绩,你不知道么?”
阮轻暮无语地抬起头,看着门口乌央乌央的人头,再看看两只斗鸡一样的女生,伸手扯下了耳机线。
吵死了……这是在干吗?
唐田田赶紧拉住柳斯媛的手,急着解释:“媛媛,不是的。我们班这一期的板报,是找男生帮着画的呀。”
她瞥了瞥后排一脸冷漠的阮轻暮,没敢当场说出来——对了,秦渊大佬会不会同意说出他的名字呀!
柳斯媛咬着嘴唇:“你们骗人。”
牛小晴一把甩开她:“你还不如自己检讨一下,为什么你当宣传委员的时候,人家不愿意出力!”
这话说得无心,可是听在柳斯媛耳朵里,就更加刺耳。
她长得本来就漂亮,出黑板报的时候,不少男生不管会不会画画,都喜欢抢着帮忙,刘钧还喜欢指挥着王立来打下手。
牛小晴长得那么丑,又高又壮的,居然敢讽刺她?
“就你?还有男生围着转?不躲着走就不错了……”柳斯媛又羞又恼,忍不住尖刻起来,小声嘀咕。
牛小晴整个人都蒙了。
从小到大,像她这样的女生只会被男生当成哥们儿,玩得再好,一有柳斯媛这样漂亮的女生来,男孩子们都会立刻转头去献殷勤。
虽然早已经习惯了,可是这样被同性当面讥讽,心里也会难受得想要哭出来。
两个女生吵架本来就惹人注意,男生在一边看热闹,立刻就开始起哄。
“哦哦,吵架啦!”
“君子动口不动手,牛姐不要打人啊,人家美女禁不起你打。”
“靠后,小心特斯拉发飙啊!”
大部分同学都回到自己班等上课呢,无聊到去9班围观的毕竟是少数,有些好奇的就在跨班群里看直播。
“9班板报啥样啊,现场观众呢?谁拍个来看看?”
“我晕!可以啊这!”
“这是手画的?不是影印放大的?震惊……”
正在感叹阮轻暮深藏不露呢,忽然有人爆料:“啊啊啊!9班宣传委员和原宣传委员吵架了!”
立刻有嘴贱的男生叫:“支持美女~~~~不准牛姐欺负弱女子啊!”
女生们不乐意了,柳斯媛平时身边总有男生围着转,不爱搭理女生,倒是同情牛小晴的多些,立刻有人匿名出来开嘲讽:“舔狗不得house,略略略。”
没几秒,群里又开始惊叫:“哇?!阮轻暮说被板报是他画的!”
“??骗人吧,我才不信,吹牛吧?”
9班教室,牛小晴高大的身子站着,好像气势很足,听着男生们的调侃,眼晴却红了。
教室的后排,一直静坐着的阮轻暮缓缓抬起了眼。
一片吵闹中,他不耐烦地用拐杖敲了敲桌子:“闭嘴好吗,烦死了。”
学生们慢慢静了,唐田田担忧地看向阮轻暮,心里跳得飞快;
糟了,他会像那些男生一样,说些讨好漂亮女孩的话,埋汰牛小晴吗?……
阮轻暮面无表情,指了指后面的黑板:“对不起,我画的。”
一阵骚动。呦~~~呵~~~!是他们听错了吗?
柳斯媛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啊,以前这个男生天天缩在角落,她都没啥印象,他美术课成绩不好啊!
“你?假如是你的话,以前为什么不帮我?”她又惊讶又不信,漂亮的大眼睛里带着幽怨。
阮轻暮头疼地扶了扶额:“你哪位啊?”
他真不记得这女生的名字了,穿过来这位女同学就不在本班了啊。
“你就算不帮我,为什么不帮班里?你这是置班级利益不顾,太自私了!”柳斯媛抽噎着,一跺脚。
阮轻暮看了看牛小晴难堪的表情,又看看柳斯媛,没精打采地耷拉下眼:“没有啊。我又不是帮班级做事。我就是不想帮你,想帮她,不可以吗?”
……
大群里正被那幅黑板报刷屏,忽然,一条发言就蹦了出来,闪瞎了众人的眼。
“再报!阮轻暮深情款款地说,他就爱帮牛小晴,不爱帮柳斯媛!”
众人:“Σ( ° △°|||)︴……”
好半天,才有人鬼鬼祟祟地匿名留言:“9班新体委这口味,有点重啊……”
1班的教室里,一直偷看手机的傅松华拍桌憋笑:“哈哈哈哈!那小瘸子怎么这么好笑啊!”
正襟危坐的秦渊忽然抬起头,一双凤目望向他。
教室门口,班主任已经到了,傅松华赶紧收起手机,对着秦渊小声说:“他和女生秀恩爱呢。”
然后,他就看到了上课从不玩手机的班长同学,面无表情掏出了手机:“哪个群?”
傅松华:“480-419-785那个年级大群嘛!”
然后,没过一分钟,他就又看见大佬同学,开始打字。
班主任的课,再胆大的学生也都收了手机,傅松华也不敢造次,眼睁睁看着班长同学低头忙碌,心里痒得像是有一千只小老鼠在打架——班长到底在干啥!
秦渊打完了字,才淡淡关上手机,目视黑板,神情冷峻。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老师的身影刚出门,傅松华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飞快地找了一圈。
然后,就和各个班的某些人一样,惊叫了一声。
极少在跨班大群里露面的学霸大佬,公然发话了——看时间,还是在上课时间!
矜持又冷漠,客气又礼貌:“画是阮轻暮同学画的,题字是我。一起帮助了牛小晴同学,同学之谊,举手之劳。”
刚刚还同情牛小晴的各班女生们:“……”
??能收回刚刚帮牛小晴说话的发言吗?
一个新冒出来的风云学渣、一个颜值智力双顶流的大帅比学霸,一起争着她说话,牛小晴这是上辈子拯救了全世界吗?
9班的女生冲着牛小晴喊:“小晴,秦学霸真的帮我们班题诗了吗?你是怎么请到他帮忙的啊?”
牛小晴涨红了脸:“……没,没有啊!”
虽然在高一的校草评比中,她摇旗呐喊、声嘶力竭地投了秦渊的票,可是那是不求回报的付出,从来也没想过男神的回报啊!
心慌,这排面刚刚被柳斯媛撕得稀巴烂,现在又来得如此盛大,太猝不及防。
1班的同学们下课时玩手机的少,傅松华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人八卦,憋了半天,才吭哧吭哧地凑近秦渊。
“班长啊,你和牛小晴很熟?”
秦渊凤眼微抬:“并不。”
“哦哦,不想被阮轻暮那小子独抢风头吗?”
秦渊的眼神冷冷的:“什么秀恩爱,这样不负责任的谣言,也能瞎传吗?就算阮轻暮无所谓,人家女生能不介意么?”
傅松华认真地想了想:“老大,我觉得牛小晴应该真不介意……大概还会很开心!”
“那是男生的想法。女生的话,谁都不愿意好好的清誉受损吧。”班长同学面色冷肃。
“(⊙﹏⊙)……”傅松华肃然起敬,“老大你说得对,要尊重女生,受教了!”
好像很符合班长义薄云天又道德模范的人设,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呢!
第26章 黄色板报
课间, 各个班一石激起千层浪。
各个班的私密小群里, 开始有诡异到匪夷所思的消息在流传。
匿名福尔摩斯:“哎你们听说那个惊天八卦了吗?”
路人甲:“什么什么,快说。”
匿名福尔摩斯:“最新消息,9班新体委阮轻暮,暗恋牛小晴。”
路人乙:“???”
匿名福尔摩斯:“然后牛小晴暗恋秦渊。”
路人丙:“???”
下面福尔摩斯君翻出了一张截图,正是学校论坛的去年旧帖,《新一届高一校草校花评比专贴》、
里面好几层截图,都是牛小晴激情开麦,一个劲在秦渊的资料下打call拉票。
“是秦学霸的成绩不逆天,还是开学典礼代表致辞的风范不迷人?又或者是正脸侧脸的颜值不香?不投他,投什么只会秀肌肉的雄孔雀傅松华,呵呵哒!”
正偷窥小群的雄孔雀同学冷不防被cue:“……”
(*  ̄︿ ̄)夭寿哦, 以前竟然没注意到, 这个女人如此得坏。高一刚进校, 自己哪里得罪过她!
他披着匿名冲上去:“呵呵哒, 暗恋秦学霸的起码有一个排,她算哪根葱哪头蒜?”
路人甲:“呵呵,你满脸的嫉妒出卖了你,你对牛小晴的不满已经溢出你的六寸手机屏幕了。”
傅松华:“9班牛小晴就是神经病啊, 有错吗?”
福尔摩斯:“这位女同学不要激动, 听我慢慢说啊——”
傅松华:“我不是女同学!你才是女同学, 你全家都是女同学!”
众人:“……”
算了, 不理她, 这女生疯了呢。
福尔摩斯同学:“还记得一开学阮轻暮找秦大佬pk吗?据说就是因为牛小晴表白秦渊, 被秦渊拒绝了,阮轻暮就去为心爱的女人讨公道。然后秦大佬当然会解释对吧?解开误会后,两个人不打不相识,就成了朋友。这次阮轻暮为了讨好牛小晴,不仅主动出手帮着作画,还拉来了秦大佬站台!这就是恋爱中的男人啊……”
所有人:“Σ( °△°|||)︴……”
这么曲折的吗?
路人丙:“扯淡吧,阮轻暮现在也超多女生喜欢的,校草排名火速上蹿,喜欢牛小晴鬼才信。”
有人插话了:“消息滞后了吧?就在刚刚,阮轻暮亲口承认的,他就是爱慕牛小晴。我就在现场。”
“对对,文科班的柳斯媛都被气哭了,泪洒教室呢。”
雄孔雀傅松华同学纠结地挠挠头:班长想要保护牛小晴同学清誉的好心,似乎白费了呢。
要不要帮着澄清一下呢……算了,关他毛事,牛小晴这个女人太坏了,由得她清誉受损就受损!!
别的班八卦传到飞起,9班的课间则是另一番景象。
后排阮轻暮的座位边,水泄不通围着一堆男生。
阮轻暮生无可恋地趴在课桌上,戴着耳机装睡。
白竞仗着和他关系好,鼓起勇气推了推:“阮哥,阮哥?醒醒,天亮了。”
阮轻暮装不下去了,摘了耳机,眯着眼看他:“?”
白竞腆着脸:“黑板报真的是你画的?这么牛逼?”
“是啊是啊,大师手笔呀!”
阮轻暮叹了口气:“都说了,是我画的。再问打人了啊。”
黄亚跟着纠缠:“阮哥说说嘛,你是不是从小学过国画?”
阮轻暮凉凉地扫了他一眼:“这叫涂鸦,谢谢。”
牛小晴一直竖着耳朵,偷偷听着呢,忽然就尖着嗓子叫了一声,激动无比:“我不准你这么说!这是我们班黑板报的最高荣誉,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
阮轻暮被她的高嗓门吓得一往后一仰,无语地望着她:“………”
唐田田的小苹果脸上也泛着绯色,几颗小雀斑都明显起来:“嗯,这是我们班拿到的第一个第一名。”
9班的一群男生忽然都愣了愣。
还真是,高一一年,无论是黑板报评比还是广播操,又或者元旦晚会和运动会,他们9班,何曾和第一名有过关系。
黄亚忽然跳过来,一把抱住了阮轻暮,肥肥的身子紧贴着他:“班长说得对,牛姐说得对,我们班阮哥牛逼!”
白竞也一个狂扑,赶着压住了黄亚:“老黄说得对!”
“体委牛批,牛姐牛批!9班牛批!”一群男生嗷嗷地狂叫,一个接一个扑上来,叠成了一串人肉罗汉,把阮轻暮狠狠压在了下面。
阮轻暮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一串人肉葫芦压在了座位上,动弹不得。
饶是他再能打,这么被串滚地葫芦压在下面,也是挣脱不开。
极度震惊下,好半晌,才听见他的声音闷在下面,怒吼一声:“快滚开,再不滚,我起来杀了你们a啊!……”
上午的课上完,午饭后,学校贴吧里的那个高楼帖又炸了。
1班班长唐田田同学,亲自发了一个贴,第一张是张照片,从背后拍的,9班的学渣阮轻暮同学和1班的大学霸秦渊同学,又并肩站在一起,和谐无比地对着9班的后黑板,应该是刚刚联手完成了板报,正在欣赏他们的作品呢。
再往下,唐田田又po出了几张板报的全景照和局部特写,下面还特意加了句注释:“黑板报下一期就要擦掉了,好舍不得,所以留个纪念吧。ps:再次鸣谢阮轻暮同学作画,秦渊同学友情提诗。1班9班友谊长存,天长地久鸭~~~”
忽然,前面抢沙发的有人火眼金睛,截了一个细节,放大了贴上去:“???大家来玩找茬,这是啥!”
唐田田贴的是原图,画上那个手握书卷的少年,手里的封面上,写的好像不是“试题十八套”,是“秘戏十八式”吧?!
……办公室里,老简面红耳赤地辩解:“吕主任,我不赞同撤销奖项,孩子们胡闹,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错。”
教务处主任气急败坏,拿着手机上的那张照片往他脸上怼:“没啥大不了?你看看这都是什么东西,这是小黄图!”
老简梗着脖子:“那肯定是画的时候闹着玩的,孩子心里有数,明明美术老师看到的、现在展现的,都是‘试题十八套’嘛!”
美术老师端着水杯,从办公室门口探进头来,憋着笑:“我真不记得了,昨天晚上灯光暗,我也没细看。”
老简狠狠冲他一瞪眼:“武老师你不厚道,刚刚还跑来跟我大赞,说阮轻暮这孩子一定学过国画,功底很好呢。”
美术老师冲着教务处主任哈哈地笑:“吕主任,算了算了。哪是什么小黄图啊,秘戏十八式,说不定是古代五禽戏那种健体操嘛。”
吕主任无奈地叹了口气:“……老简同志啊,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你们班这个阮轻暮,你好好看着点,别叫他再给我犯事儿,好不好啊?”
原本一个默默无闻的差生,怎么这一开学,忽然就闹得闻名全校了呢?
1班的教室里,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了。
1班的学生们正飞快地收拾书本,忽然,就听见傅松华猛地大叫了一声。
“我靠,班长,我总算想明白了!”他后知后觉地一拍脑袋,“难怪你上礼拜六不和我们打球,原来不是发烧。是去帮那家伙画板报了!”
他嗓门大,教室里的同学都被震得瞬间安静了。
秦渊收拾课本的手停住了,抬起头,静静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傅松华浑然不觉,纯情又茫然地接着发问:“可那个秘戏十八式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
第27章 似远还近
下午走班的第一节课铃声响了, 阮轻暮踩着点,准时进了后门。
大热天的,女生有不少都自己带着漂亮的水杯,男生们一般就很少用这个,大多带瓶瓶装水就完事。
化学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不满地看着刚进门的阮轻暮:“快点坐下来, 已经上课了。”
老师在上面讲着今天的新课,教室里的学生都听得认真, 静悄悄的。
阮轻暮戴上耳机,趁着老师写板书, 伸出手,飞快地在秦渊桌上放了一瓶冰镇饮料。
小卖部里最贵的橙汁果饮,黄澄澄的,瓶身上还挂着晶莹的小冰水珠。
秦渊的目光从黑板移到桌面上, 盯着那瓶冰橙汁,又看向了阮轻暮。
阮轻暮耸耸肩, 伸手指了指背后的黑板。
秦渊终于明白了,眼神柔和了点。
他飞快地瞧了一眼老师,用口型无声地反问:“请客?”
阮轻暮埋头撕了个小纸条,草草写了一句,扔了过来。
“牛小晴谢你的,她说请你一星期的客!”
秦渊刚刚伸手拿过饮料来, 正要拧瓶盖, 打开纸条一看, 停住了。
他淡淡地瞧了阮轻暮一眼,伸手又把橙汁放回了桌上,再也不看他了。
课桌的桌肚里,手机被他刷了一正午,还正发着烫——傅松华整个午休都没闲着,乐不可支地给他搜罗各个群的八卦呢。
阮轻暮奇怪地看看他,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又扔了个纸条过去:“抓紧,冰的才好喝。”
教室里都是尖子生,纪律出奇地好。阮轻暮这么动来动去的,讲台前面的化学老师早就注意到了后面的异常,猛地吼了一声:“干什么!扔了几个纸条了这都?”
秦渊身子一僵,飞快地瞥了阮轻暮一眼,充满警告。
可是阮轻暮戴着耳机呢,根本没听见化学老师的吼声,看到秦渊警告的神色,却冲着他咧嘴一笑。
嘴巴刚张开,忽然,一个东西就带着风声,准确地飞进了他的嘴巴。
阮轻暮目瞪口呆,愣了一秒,慌忙往外一吐,得,是个小粉笔头!
化学老师的声音大吼着:“阮轻暮,给我站起来!”
哎呀,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这粉笔神功今天这么给力,还能砸进目标的嘴里。
阮轻暮无奈地站起身,飞快地扯掉耳机线,耷拉着头。
“上课还听耳机!”他的动作没逃过化学老师的眼睛,气得一拍桌子,“你底想不想听课?”
阮轻暮诚恳地看着他:“报告老师,想听的,可是听不懂。”
虽然说着能气死老师的话,可是他毕竟态度极好,人长得又白净精致,化学老师一口气憋在了嗓子眼:“听不懂起码安静点,还骚扰别的同学听课,再这样,就给我出去!”
阮轻暮眨眨眼,乖巧地鞠了一躬:“好的。”
在整个竞赛班的目瞪口呆中,他手腕一翻,不动声色地把手机和耳机线藏进了手里。
竞赛班的教室旁边就是领航班,一会儿工夫,里面上课的学生就看到了窗外的罚站生。
斜斜地靠在走廊柱子的阴影里,站得吊儿郎当的,白皙的耳垂边,吊着耳机线,一脸沉静地闭着眼睛。
啧啧,第一个被赶出来的竞赛班学生!牛批,罚站还敢听歌。
阮轻暮站了一会儿,无聊地睁开眼,悻悻地啐了两口,嘴里的粉笔头味道终于淡了。
大意了。
今天下午被牛小晴塞了瓶橙汁,再拄着拐杖就不方便,他就随手把拐杖扔在了9班教室里。
以后还是不能离身。但凡起身时抓着拐杖,老师再狠心,也不至于把他瘸着赶出教室嘛。
教室里,秦渊直直地坐在座位上,目光看着黑板,放在桌上的手握着钢笔,指节因为用力而透出点白色来。
眼角的余光里,那个人的身影一直那么站着,脚上的重心一直没换。
正常的话,人站久了都会换脚的吧。那么,是他的脚还没真的好利落么?
头一次,他望着前面,看着满黑板的化学公式,看着老师张张合合的嘴巴,却什么都没听清。
终于,他抬起眸子,飞快地向着窗户那边看了一眼。
原本正闭着眼睛的阮轻暮,不知道怎么,也恰好睁开了眼,两个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穿过窗户,在半空中遇上。
阮轻暮愣了一下,忽然笑了。他伸出手,又指了指秦渊桌上的橙汁。
秦渊盯着他那亮晶晶的眼睛,暗自咬了咬牙。
他忽然拿起饮料瓶,赌气似的,“咕嘟嘟”地,一口气把橙汁喝了个精光,扔在了桌上。
下课铃响了,走班的学生们像蝗虫一样,在走廊里乱蹿,有人跑到阮轻暮身边,自来熟地一拍他肩膀:“大佬,黑板报画得好,十八式很牛逼!”
说完,一溜烟地又跑了。
阮轻暮也不认识那人是谁,就这么被拍了一下。心里恼火,差点想追上去踢那人一脚,身子刚一动,胳膊就被人重重抓住了。
秦渊冷着脸,面无表情地拉着他往教室里拽:“消停点行吗?”
阮轻暮被他拽得莫名其妙:“怎么了我?”
他刚想挣扎,就被秦渊按在了座位上。
高大的少年居高临下,手掌紧紧按住了他的肩膀,劲力十足:“上课乱说话很有意思吗?被罚站很好玩?还是在走廊上站着很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