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皇帝是条狗33
让文武百官在奏章上各抒己见的后果, 就是定嫔成了皇太妃。
新鲜出炉的定太妃食不知味,坐在她身旁的小皇帝却是吃地津津有味, 奶声奶气地说:“我还要吃虾虾。”
宫女连忙拿起一个河虾剥起来。
看着天真无邪吃虾的儿子, 定太妃心烦意乱。
乱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太后梦落空,做太后,说没想过是骗人的,没做成, 肯定失望,但也不是特别失望。她好歹读过史书,知道并非每个皇帝的生母都能当太后,也知道到了后期, 皇帝长大顶事了, 生母少不得要封太后, 所以定太妃并没有过于失望。
比起做不成太后的失望, 更让定太妃心绪不宁的是在这件事上谢太后的展露出来的态度。
要是谢太后愿意让她当太后,根本用不着让大臣们上书, 她点了头,谁还敢说不,这件事本身就难在谢太后的态度上。
谢太后令文武百官上书,明摆着就是告诉天下人,她不愿意让自己当太后, 她想当唯一的太后。
谢太后出身尊贵,是明媒正娶的元后,谢氏又正掌权, 如此傲慢强势,定太妃不意外,意外的是,谢太后会用这么直白的手段,这哪是让文武百官商议,分明是让文武百官站队,到底是支持太后还是支持皇帝,结果就是,支持太后的人遥遥领先。毕竟无论是从礼法上来说还是从实力上来说,都是谢太后占着优势。
这让定太妃如何心安,他们孤儿寡母势单力薄,而对面的谢太后不如她想象中那么良善。
谢太后从来都不阻止她和皇帝见面,甚至连这个意思都没有流露过。如果太后想养熟儿子,哪里能由着他们mǔ_zǐ随便见面。不想养熟的话,一个太后却不想养熟新君,是不是说明,谢太后压根就不在乎儿子对她的感情,定太妃简直不寒而栗。
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历史上那些被太后废掉的皇帝,当太后强势到一定地步,那是完全可以凌驾于皇帝之上的。
定太妃重重打了一个寒噤。
“母妃,你怎么不吃饭啊。”小皇帝纳闷地问。
定太妃望着稚嫩的儿子,多想,肯定是她多想了。
“吃完了,你去向你母后请个安。”
小皇帝软软糯糯道:“请过了啊。”他和母后一起退朝的。
“那就再去请一个。”
小皇帝懵懵懂懂点头。
*
谢重华刚和重臣议完事,正靠在榻上养神,手里一下一下摸着九月油光水滑的毛。
玉兰进来,觑着她的脸色慢慢道:“娘娘,天牢里传来的消息,说废秦王想见您一面。”
“不见。”谢重华眼皮都没睁开一下。
没什么旧情要续,那她何必去见他,见了他,他倒是了了心愿,却膈应了自己。
“着人看紧了,别让他自寻短见。”
玉兰不会觉得这是娘娘怕废秦王死了,娘娘只是怕废秦王死的太轻松。斩立决的旨意就是娘娘提出来并亲手盖的玉玺。不然好歹是皇室,就算是弑君谋反的罪过,为了皇室体面也不会沦落到当众处以极刑的下场。
娘娘这是恨极了废秦王,却又不是众人以为的因为已故的先帝,娘娘对先帝的情分,外人不知,她却一清二楚,情没有,恨倒是有。不过玉兰有些不明白,对着芝兰,娘娘还念了几分旧情,对着秦王,缺一分旧情都不念。
想不明白,玉兰也不多问,也不敢多问。
现在的主子令她敬畏,不是说以前就不敬了,只是不一样了,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皇后位尊权重,却还有太后皇帝在上头压着。现如今,娘娘已是万万人之上,手握生杀大权。
这样挺好的,玉兰衷心觉得,便是她都能觉出其中不同,眼下宫人对她的恭谨前所未有,这就是权势的力量。
陆昭没等来心心念念的人,怆然一笑,她恨他,恨到连来见他最后一面都不愿。
早该知道的,在处决的旨意下达之后,他就该知道,她是那么深刻的恨着他。他是皇家人,哪里不知道那道旨意是谁的手笔。只是不愿意相信,现在却不得不相信。他心爱的姑娘恨他到要让他死无全尸。
她竟然那么地恨他……以及景宣帝。
时至今日,若是还不明白那个宫女是谁安排的人,他算是白活了这二十年。
他和景宣帝都以为自己是下棋的那个人,可实际上,他和景宣帝都是她手中的棋子,真正的下棋人是她。利用他制造混乱,利用景宣帝镇压他,然后她杀了景宣帝,让他当替罪羊。
他和景宣帝鹬蚌相争,她就是那个得利的渔翁。
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谢家的主意还是她的主意?
隐隐的,他有种感觉,是她在掌控谢氏。
皇宫真是一个可怕的地方。
这才几年的时间,竟然让一个单纯天真的少女蜕变成了翻手为云覆手雨的阴谋家野心家。
其实也挺好的,总比景宣帝还坐在那张椅子上好。
下去后,他要问问他的好侄儿。
滋味如何?
陆昭处决那一天,谢重华领着小皇帝走上高台,眺望着午门的方向。
“母后,在看什么?”小皇帝好奇地张大了眼睛,也学谢重华眺望,看见了红墙绿瓦,巍巍皇城。
“我在看因果轮回。”谢重华笑着道,前世父兄子侄被问斩,今天陆昭也将被问斩,前世因后世果。
小皇帝茫然地眨巴了下眼睛。
谢重华笑了一声,轻轻地揉了下他的头顶。,
小皇帝咯咯笑起来,长大后,不再是小皇帝的少帝笑不出来了。
他已经十九岁,然迟迟未大婚,更别谈亲政,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摆设。文武大臣跪在他脚下,敬畏的却是坐在他身后的那个人。他也敬畏着,或者该说是恐惧。
小时候,母妃总是愁苦不安的,那时候他不懂,后来他终于懂得了母妃的愁苦不安。
谢太后似乎没想过还政于他,谢太后从不刻意亲近他,也不悉心教导他,他无忧无虑轻松自在地长到八岁。
在他八岁那一年,谢太后撤掉了那道横亘在龙椅和凤座之间的帘子。
当时母妃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牙齿都在切切碰撞,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恐惧,至今他还记忆犹新。
那一刻,他突然就感同身受母妃的惊惧。
谢太后已经不甘于隔着一道帘子号令天下,她撤掉了帘子,直面文武百官。
这一举自然引来了部分臣子的激烈反抗。然而,这些反抗犹如蚍蜉撼大树,并没有把谢太后赶到帘子后面,反而是这些妄想赶走谢太后的人,被赶出了京城。
私下里,母妃抱着他惶惶哭泣:“我儿命苦,托生在我腹中,若你是太后亲子,太后岂会如此咄咄逼人。长此以往,只怕这江山要改了姓谢。”
母妃惟恐谢太后废了他立谢氏子为帝,便是他也是如此地担忧着。在日复一日的惊惧中,母妃忧思成疾,溘然长逝,以太妃之礼下葬。
她的儿子是皇帝,可她到死都没有太后的尊荣,谁让她生了一个无能的儿子。
她这个无能的儿子不仅不能荫庇她,甚至连皇位都保不住。
他们都觉得谢太后想扶持谢氏子登上龙椅,哪里想得到,谢太后想扶上龙椅的那个人是她自己,她自己!
“哈哈哈哈。”年轻的帝王仰头大笑,笑声却比哭还难听,两行眼泪滚滚而下,滑过脸庞,生疼,割肉切骨一般的疼。
古往今来,被夺皇位的皇帝不少,但是被一介女流夺走皇位的,他是开天辟地头一个,史书上定然会狠狠记上一笔。
他当了十六年的皇帝,一事无成,连玉玺都没摸过,堂堂皇帝在朝堂民间宛如隐形人一般,没想到最后是以这种形式在史书上留下如此浓墨重彩的一笔。
没能流芳百世,好歹遗臭万年了。
“父皇,儿子把我们陆家的江山弄丢了,丢了!儿子无颜见你,无颜见陆家列祖列宗。”皇帝喃喃自语,忽然嚎啕大哭。
孰不知,他的父皇也觉无颜见陆家列祖列宗。
景宣帝还活着,以一条狗的形式活了十六年,期间景宣帝无数次想死,但是他都没有去死。他要活着,活着才能看见儿子长大成人,长大了就有能力拨乱反正,他一直在等着旋转乾坤的这一天。
可他等不到了,支撑着景宣帝活下去的那口气,散了。
景宣帝虚弱地趴在笼子里,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要死了,老死。作为一条狗,十六年已经是极限,若非养的精心他又撑着一股劲,早就该死了。
景宣帝想嘲讽地勾勾嘴角,可惜没了力气,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了。他只能在心里嘲讽下,皇后命人精心地养育着他,是不是就为了让他见证这一天。
本以为她是想扶持谢家人登基,万万没想到她是要自己登基,还成功了。女子称帝,她可真……行。
这个女人,当真狠啊,杀人又诛心,让他死都不瞑目。他的皇后,从他手上窃取了陆氏的江山,他是陆氏的千古罪人。
“奴婢叩见皇上!”
景宣帝悚然一惊,濒死的身体里突然被注入了一股力量,他豁然站起来,睁开双目直视前方,那片明黄彷佛一团炽火,深深灼痛了他的眼。
知道景宣帝即将油尽灯枯,谢重华来了,不是送他最后一程,而是让他亲眼见证如今的自己。他夺了谢氏的性命,她夺了陆氏的江山,他们终于扯平了。
景宣帝直勾勾地盯着头戴冠冕的谢重华,额前的琉璃珠迎风而动,令她的面容显出几分不真切来。
景宣帝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她,他被关在这四四方方的笼子里,来来去去的只有几个宫人,若非这些人照顾的精心,他几乎要都以为她已经忘了还有他这么一个存在。
时隔多年再见,景宣帝险些认不出来,她变了,变化极大。景宣帝几乎想不起来她原来是个什么模样,但是绝对不是眼前这凌厉威仪的模样。
原来权力真的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包括相貌。
这十六年,她大权在握,虽无帝王之名,却有帝王之实。权力在她身上沉淀出属于帝王的威仪,恍惚间,景宣帝觉得她和先帝竟有些像了。
景宣帝身子一晃,无力摔倒在笼子里,回光返照带来的生命力在急速流逝,连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模模糊糊里,那片刺眼的明黄不急不缓地靠近,无悲无喜的声音彷佛从天边传来。
“朕当年说过,你担心的,必将发生,朕做到了,还做得更好。魏婉儿说在她那个梦里,朕是贤后,比起贤后,朕更想做明君。你且在下面看着,朕会做的比你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狗皇帝前世番外,然后这个故事就结束了
第34章 皇帝是条狗34
【景宣帝番外】
景宣帝走进正阳宫主殿, 夜色深浓,殿内却亮如白昼,彷佛在等着什么人。
景宣帝牵了牵嘴角, 看向端坐在主位上的人, 淡妆华服, 艳绝逼人。
看了良久,景宣帝才道:“看见朕,是不是很失望。”
谢重华微微一笑,笑意不达眼底:“自然是失望的。”
景宣帝面色寸寸冰冷:“陆昭已经伏法,你们的黄粱美梦该醒了。”
谢重华的神色无悲无喜:“成王败寇。”
一团怒火在景宣帝胸口横冲直撞, 他怒声质问:“谢氏谋逆, 要朕废了你的奏折堆满了上书房,朕顶着巨大压力保下你。若非朕, 你以为你还能留在正阳宫, 清清静静过日子, 你却联合陆昭想谋反, 你就那么想朕死。”
谢重华冷笑:“少假惺惺,我父兄有没有谋逆, 明眼人心知肚明。你过河拆桥, 不仁不义, 寒了多少文臣武将的心。留着我, 不过是为了安抚人心,显得你没那么无情无义。”
景宣帝笑了一声,那笑竟有些悲凉:“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在你眼里,朕就是这么一个卑鄙小人。”
谢重华嗤笑一声:“不是吗?”
景宣帝脸上的痛苦之色越来越浓,“你不信朕,你从来都不信朕。”
“以前我信,信的后果,便是我父兄也信陛下宽厚仁德,于是毫无防备的放下手中权力,成了你刀下亡魂。”谢重华闭了闭眼,她死死掐着手心,不让眼泪流下来。
景宣帝苦笑:“不管朕怎么说,你都不信,不是朕容不下谢氏,是谢氏不容朕。”
“到了这般地步,陛下何必还要继续惺惺作态,难道还要我感恩戴德才心满意足。”谢重华脸上布满病态的苍白。
景宣帝心头涌上不详的预感:“你?”
一缕血色缓缓从谢重华的嘴角溢出,那一刻在景宣帝眼里变得格外漫长,漫长的景宣帝都忘记了反应,直到她的身体滑下高椅。
景宣帝飞奔过去,接住她的身子,声音颤抖:“皇后——”一抹寒光照亮了他的眼,他惊险避开。
咣当一声,锋利的匕首砸在地上,好似一道惊雷,在景宣帝耳边炸响。就连她的死,她都想用来刺杀,她竟是如此恨他。
景宣帝抬眸凝视她,她眼里的失望是那么的明显,宛如利剑,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谢重华呵了一声,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她口中涌出,转眼之间血流成河,
景宣帝猛地坐起身,大口喘气,胸膛剧烈起伏,好一会儿,景宣帝渐渐回神,他又梦到了那一幕。
“陛下?”帐外传来宫人小心翼翼的问询声。
“无事。”景宣帝静坐床榻,良久,他吩咐:“更衣。”
景宣帝坐了起来,了无睡意地他走出太极殿。夜色深浓如墨,整座皇宫安静的可怕。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正阳宫,景宣帝望着紧闭的宫门,往前走了一步。
李德海赶紧吩咐人打开宫门。
长久未开的门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李德海不适地皱了皱眉,自从谢皇后去世,正阳宫就一直空到现在,也不知道会不会一直空下去。
从前人来人往的正阳宫,空空荡荡冷冷清清,景宣帝觉得心里也空起来,冷起来。
他缓缓走向那张椅子,就在这个地方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带着失望和不甘。
景宣帝喉结滚了下,压下如潮的悲哀。
这几年他总是在想,若是他先审了陆昭再来看她,她会不会就不会服毒自尽。
她觉得他罗织罪名污蔑谢氏。
他觉得她不信他。
可他们都错了,错了。
是陆昭,陆昭从中作梗!陆昭指使张友年假造了谢氏不臣的罪证,他们都被陆昭耍了。
如果她知道了真相,她会不会就不那么决绝。
景宣帝扯了下嘴角,以她的性子,就算知道了,也会恨不得杀了他。陆昭的的奸计能得逞,只因为他心里也住着一个鬼,所以没有彻查便信了张友年。
若是他对谢氏多一分信任,没有中陆铎的离间计,他们之间会不会换一个结局,然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枯坐半响,景宣帝离开了正阳宫,沉重的宫门在他背后徐徐关上。
出来后,景宣帝仍是不想回,漫无目的地走在皇宫内,走着走着,一串猫叫声入耳,宛如小儿夜哭。
景宣帝停下脚步,“这里猫倒是挺多。”
李德海顿了顿,这儿离宛碧宫不远,宛碧宫前一位主人姓魏,正是魏太后嫡亲侄女儿魏婉儿,和魏太后一般嗜猫。纵然人去了,可猫还留在宫里,因着魏太后的缘故,也没人敢驱逐。
说起来那位当年在后宫也是一号人物,之前明明是不招皇上喜欢的额,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入了皇上的眼,青云直上,好不得意。偏偏是个福薄的,一场天花,就这么去了。
这一去,倒叫林德海看出点东西了,陛下也没见多伤心。哪像先皇后去的那一阵,人前陛下还撑着,可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神情,看的他心都跟着泛酸了。
李德海硬着头皮道:“春天来了。”
景宣帝淡淡地瞥他一眼,已经想起这里离魏婉儿住过的地方不远。
想起魏婉儿这个人,景宣帝难免想起自己当狗那段经历。他莫名其妙地附身在魏婉儿养的獒犬身上,并且发现魏婉儿心知肚明却假装不知道,在他面前演绎情深,她那点演技在他这儿无异于笑话。
因为附身狗一事太过匪夷所思,他便按兵不动,想看看魏婉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更想知道她背后藏了什么人。所以他顺着魏婉儿想要的方向行事,佯装不知,封她为贵人,给她宠爱地位,让她心想事成。
监视越久,他越怀疑变狗一事可能没他想象中那么复杂,实在是魏婉儿不像有那种智慧手段的人,也丁点没发现她和谁暗中联系。
尤其是因为魏婉儿得意猖狂,在后宫树敌无数,导致獒犬被人暗害,他竟然就此解脱,万万没想到解脱如此简单。
再看魏婉儿惊慌失措却无能为力,他越发怀疑,魏婉儿知道可能只是个巧合,至于她如何知道的?忍耐多时的他,终于顾不得打草惊蛇审了魏婉儿。
审出来的结果令他锥心刺骨,原来竟是一个梦,如果魏婉儿没做那个梦,他应该留在皇后身边,那么是不是就会按照魏婉儿那个梦里的故事发展,他相信谢氏的忠心没有中陆昭的离间计,他和皇后冰释前嫌美满幸福,他们还有一个聪慧的太子。
景宣帝腮帮子渐渐收紧,魏婉儿该死,可就算已经将她挫骨扬灰也换不来一个如果。
胸口蓦地一刺,景宣帝闭了闭眼。一步错,步步错。
*完结章*
登基第三年,谢重华下令修一座仙童庙,仙童身高三尺怀抱九尾猫,这样的神像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引来不少非议。有人暗暗道,皇上莫不是借了这野神的庇佑,才成功登上那至尊之位。
传到谢重华耳里,她一笑置之,心想的是这么说也对,若非仙童,哪有她的今天。
她被困在正阳宫那日日夜夜,求过诸天神佛,可没有一个显灵了,唯独没求过的仙童,显灵了,给了她从头再来的机会,当时她就在想,从此她再不信那漫天神佛。再造之恩,无以为报,谢重华能想到的只有这万民香火。
不竟想,歪打正着。
仙童也就是古曼丽,她本是无辜稚儿,被欲壑难填的亲生父母活生生炼成古曼丽,好为他们辟邪挡灾招福。
其实古曼丽并非仙童,她乃鬼怪,她怀里的九尾猫才是真正的仙家,让谢重华死而复生的力量也出自于九尾猫。
九尾猫之所以帮助谢重华达成心愿,是因为想帮古曼丽积累功德,助她摆脱鬼怪之身,得道成仙。
谢重华寿终正寝那一刻,再次见到了仙童和她的猫。
阔别五十六年,仙童还是仙童,猫依然是猫,谢重华却已然满头银丝,然双眼仍然明亮灼灼。此刻的她没了初见时的悲愤无奈和痛苦,她从容优雅又带着帝王威仪。
在谢重华出现那一刻,磅礴的金光落在古曼丽身上。
古曼丽彷佛泡在仙泉里,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九尾猫甩了下尾巴,如此磅礴的功德,再来一次,就能直接成仙了。
“好舒服,好舒服!”古曼丽吱哇乱叫,“阿渔,好舒服啊!”
谢重华疑惑。
九尾猫解惑:“你为她修庙塑金身,凡人的香火成了她的功德,对她很好。”
一只猫开口,谢重华并不诧异,她笑了:“如此甚好,朕还担心无用。”她顿了顿,弯腰鞠躬,大概是很久没超人弯过腰,她这动作做来有些别扭,“多谢仙童和……猫大仙再造之恩。”
九尾猫坦然收下她的感谢。
谢过,知道还了恩情,谢重华再无闲话,自去投胎。
吸收完功德的古曼丽兴奋:“她好厉害啊,居然当了女皇。喵喵,我在她身上看到了好大的功德,他是不是也要成仙啦。”
“人间帝王若为明君,自有功德,她下一世若再有大功德,飞升之日指日可待。”
古曼丽哇哦了一声,眼珠子一转,想走捷径:“我们再去找个能当好皇帝的。”那她马上就能成仙了。
九尾猫一尾巴甩在她脸上:“你当好皇帝是地里的大白菜。”
古曼丽咯咯咯笑起来,抱着九尾猫蹦蹦跳跳走远:“喵喵你运气这么好,肯定能再遇上一个哒。”
【错位的人生】
浑身是血的陆梨躺在乱石堆上,粉身碎骨的痛苦让她格外清醒,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快死了,被母亲亲手推下山崖致死。
为什么?
她刚满月便被母亲送到祖母身边,而母亲长住在外祖家卫国公府。父亲三年孝期满,母亲便改嫁他人。
她长到十四岁,母亲从未回来看过她一眼。
他们说,因为她命硬,尚在腹中就克死了父亲,所以母亲恨她。
可她真的没想到,母亲恨她到会亲手杀了她。
那是她的亲生母亲,十四年来第一次来看她。出发前的那个晚上,她兴奋地整夜都没睡着,可做梦都没想到母亲带她来爬山是为了把她推下山。
为什么?
在极致的痛苦中,陆梨不甘地吐出最后一口气,含泪的双眸大睁着,直勾勾地盯着苍穹,像是在问为什么。
恍惚间,她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你有什么心愿?”
陆梨说:“我不想死。”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文《炮灰不想死(快穿)》
每个故事里,总有那么一些人,遭受无妄之灾,成了炮灰
后来,姜归成了她们
【娘道文女主的女儿】
为弟弟生为弟弟死为弟弟奉献一生
【杀妻证道的妻】
得道后,那个狗逼男人遇到了真爱
【女主的倒霉姐姐】
为了惩罚女主,姐姐被男主弄残了
【光与影】
因为优秀所以忽视,原来优秀是原罪
第35章 错位的人生1
“这高处的风景就是好,阿梨, 你来瞧瞧。”李如月笑眼盈盈地看着陆梨, 向她招了招手。
陆梨面上绷着, 不愿让她看出自己的欢喜。哪怕她十四年来都对自己不闻不问, 可自己还是向往着她。见了面, 李如月的模样与自己想象中母亲的模样差不多, 美丽优雅端庄又温柔, 对她极为温柔。
温柔的让她不由自主地想, 她也许有自己难处,听说她和父亲感情极好,以公府贵女的身份嫁给了家贫的父亲,她不想见自己是怕触景生情。
女子再嫁殊为不易, 何况再嫁之后她未生子女,在那个家里只怕地位尴尬, 要是再带一个拖油瓶, 处境更差。
陆梨为母亲这些年的冷漠找了许多理由, 想着想着, 她觉得自己很不争气, 但是她又控制不住走过去的双腿。
“好看吗?”李如月笑着问。
陆梨矜持地点了点头,倏地,她愣住了, 难以置信地盯着李如月,她真的回来了,居然回到了坠崖前一刻。来不及多想, 陆梨抬脚往里走,突然间,一股推力袭来。
那股推力是那么的大,那么的毫不犹豫,推她的人一点都没有手软和踌躇,可她是她的亲生母亲啊,就算不曾养育过她,也终究十月怀胎生了她。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一次和上一次有了些许的变化,陆梨没有直接掉下悬崖,惊慌之中,她抓住了峭壁上的一棵小树苗,那小树苗正发出不堪重负岌岌可危的声音。
大抵是已经活生生地死过一次,挂在小树苗上的陆梨没有恐慌,只有疑惑,“为什么,母亲?”
三尺之上就是李如月,见她竟然没死,李如月脸色发白,细看离死也不远了,李如月终于如释重负地冷笑一声。
“我不是你的母亲!”
陆梨愕然了一瞬,然后就笑了,原来如此,真好!躺在崖底等死的时候她就在想,李如月要不是她的母亲该多好,那她就不会难过了。死亡很可怕,可被亲生母亲杀死更可怕百倍。
这个秘密在她心里藏了多年,随着陆梨死去将永久埋在地下,无人知晓。李如月掩不住的倾诉欲与得意,她这得意无处宣泄,将死的陆梨倒成了最好的宣泄对象,反正要死了,就让她当个明白鬼。
“说起来,我还是你的姑姑。卫国公府的嫡长女才是我真正的女儿,她过得很幸福。”李如月脸上混杂着奇异的兴奋,她这辈子干的最漂亮的一件事就是设计掉包了自己和大嫂的女儿,让她的女儿摆脱了克父失怙的命运。
下一瞬,李如月面孔变得狰狞可怖,捡起脚边一块石头砸下去:“我绝不让你有机会再伤害薇姐儿!”
吃痛之下,陆梨松开手,再一次体会到了失重的感觉以及五脏六腑被生生震碎的痛苦。
她又要死了吗?
连仙童都救不了她。
原来她是注定要死的。
可她不想死。
强烈的不甘排山倒海地涌来。
那么多的苦衷都是她自欺欺人,如果真的爱她,怎么可能多年来对她不闻不问。李如月不爱她,因为她压根就不是她的女儿,李如月自然不会爱她。
多么可笑,她觉得自作多情的自己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可凭什么!
李如月偷走了她的人生,又害了她的性命。凭什么这样的禽兽还能好好的活着,而她却要死了。
老天爷不公!
陆梨从来都没有这样恨过,哪怕是上一次濒死时都没有。
滔天的恨,泼天的怨,充斥双眼,她的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
*
悬崖边的李如月盯着空荡荡的悬崖峭壁,盯了足足半响,确定陆梨这个祸害不会爬上来,套在头上的沉重枷锁终于彻底解开。
以陆梨的睚眦必报,她不死,死的就是她和薇姐儿,所以陆梨必须死。
前世种种不堪浮现脑海,李如月重重打了一个寒颤。
说来种种皆因她当年一念之差,但是她不后悔。
丈夫陆长泽骤然被刺杀在任上,她成了寡妇,偏偏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想改嫁都平添难度。而丈夫是因公牺牲,朝廷嘉奖的英烈,父亲绝不会允许她打了这个遗腹子,所以她只能把孩子生下来。
纵然和陆长泽的感情在婚后的现实中磨平,纵然埋怨这个孩子拖累自己,可孩子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如何不疼不爱。只要一想到孩子一出生就得背负着克父的污名,而且成长的过程中没有父亲的庇护,比起旁人人日子将更加步履维艰,她就心如刀割。
有一天,一个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大嫂和她月份差不多,如果她的女儿成了大哥大嫂的女儿……
她的运气很好,竟然真的成功了。
她的女儿成了卫国公府的嫡长孙女,父亲是世子,母亲柏氏是公主女,多么尊贵体面的出身,人生必然是一派繁花似锦。
本来应该如此的。
如果陆梨这个祸害没有突然冒出来的话。
李如月五官扭曲成一片,布满了仇恨。
这个祸害不好好地待在崖州乡下,竟然考上了京城的白鹿学院。
知道她要来,她虽然不安但是也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李代桃僵的知情人只剩下她一个,她不说,没人会知道这个秘密。
然万万没想到,陆梨长得像贺氏,而采薇像她,侄女像姑没人会怀疑,可外甥女像舅妈呢?陆梨和采薇是同一天在一处庄子上出生的,看着陆梨那张脸难保没人会怀疑。
一旦真相大白,她和采薇就完了,她岂能坐以待毙。她派了人去解决陆梨,哪想陆梨命大,死里逃生,从此小心谨慎,还在白鹿书院大出风头,无数双眼睛明里暗里盯着,让她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她只能胆战心惊地看着,看着陆梨上蹿下跳地抢走采薇的风光。风光着风光着,陆梨的模样终于引来了有心人怀疑,她苦苦掩埋的秘密终究是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