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婉吹了一会儿凉风,过会儿。
“为什么要一直呆在这里?”
楚长青:“……”
常婉从他怀里挣脱,却发觉自己一下就挣开了,身体轻盈的像鸿雁,好像每一分皮肉都积蓄着温柔淡薄却又强劲的力量。
她离开他的怀抱后,轻飘飘的在半空中,根本落不下去,她微微睁大眼睛,看着坐在山峰之上的男人。
他似乎比之前清减了很多,本就好看的脸颊更是瘦削,狭长的眼瞳看起来还是乌黑冷漠,只是似乎因为落泪,眼尾微微带着一点红。
他定定的看着她,目光扫过她的每一分,一点一点,似乎想把这一幕都记住。
常婉:“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
男人沉默半晌,站起来,“因为你这样消失了很多次。”
他嗓音沉而柔和,带着一点点认清命运的淡薄和无奈,又像是积压了太多破碎的期待,所以破罐子破摔,好像这样,当白日梦醒来时,内心的痛苦和怅然才不会来的那样猛烈痛苦让人难以接受。
“你会这样。”他平静而沉默的叙述着他十年来一场场无疾而终的白日梦,“睁开眼睛,对我笑。”
“然后,离开我。”
笑容灿烂的少女,亲吻他的唇角,然后蹦跶着离开他的怀抱,说,哥哥别难过,我只是回到天上。
无论多少次试图攥住她的手,都只是一场空。
“……然后,我会醒来。”
醒来看着怀里沉睡的少女,看着喜鹊在肩头叽叽喳喳,听着云端传来万民的祈愿,信仰之力源源不断的落入结界,等待着某一个不可能归来的魂灵。
“所以我要多看看你睁开眼睛的样子。”楚长青慢慢说,“不然,我怕有一天。”
“你倦怠了。”
“忘记来看我。”
他穿着黑色的长袍,红色的暗纹交织其上,他缓缓站起来,宽大的袖子落下,他的手中,是一只陶笛。
他像是习以为常,看着她,“你要走了吗?”
声音平淡冷静,眼神克制至极,他甚至不敢伸手,仿佛一伸手,就戳破了这样易碎的梦。
常婉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她动了动唇,感觉说什么都十分苍白,最后说:“我不走。”
她伸手,紧紧的拥住了他,嗓音滞涩,“我……不走。”
宽大衣袍下,他肌肉绷紧了很久,才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放松下来。
——不是梦。
他想。
没错……
不是梦。
是真的。
是他的婉婉,回来了。
*
常婉回到了青风宗,一切似乎都与之前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她一改之前的虚弱无力,无论去哪里,都有源源不断的信仰力量从四面八方涌来,人们似乎是极其信仰她的,至纯至精的信仰之力,让她几乎算的上是白日飞升。
常婉回到了之前生病的时候住的房间,似乎时常有人打理,干净整洁,她被戚冰拽走的镜子还在原地不然纤尘——仿佛她离开的不是十年,而不过区区几日。
猫头鹰雪归扑棱棱的飞到了窗前,咕咕的叫。
常婉回头看它,轻轻咦了一声。
她犹豫了一下,试探的点了点猫头鹰的额头。
下一瞬!
白光灿烂,清亮的龙吟响彻云霄,极其漂亮的银龙弯曲盘旋着身体,天边盛放出漂亮的五彩霞光,它盯着常婉。
常婉震惊的睁大眼——雪归居然是条龙!?
底下有人惊叫:“龙……”
“青风宗居然出现了神龙……”
“出现神龙有什么奇怪的,青风宗可是神君的住所。”
“神龙是祥瑞的象征,来年会风调雨顺吧。”
“……”
没等常婉回过神来,神龙又变成雪白的猫头鹰,飞过来想同常婉亲昵一下,就被拽住了脖颈。
男人垂眸看着雪归,目光冰冷。
雪归被他吓得一个机灵,扑棱着翅膀就想跑,偏偏被拽住了后脖颈,无能为力,只能把求助的眼神望向常婉。
常婉:“你别欺负它呀。”
男人看了看常婉,才慢慢松开手里的猫头鹰,他道:“你刚刚归魂,还不太稳定,不要动用太多的力量。”
常婉:“我什么事情……”
但看着男人掀起眼皮瞧过来的目光,常婉的底气又莫名的虚了不少:“呃……不用就是了。”
赶紧转移话题,“原来雪归是龙吗?”
“你为什么要把它变成猫头鹰呀?”
常婉问完忽然一怔,她不觉间想起了在孤儿院遇到少年的时候,她用雪给他捏了一只猫头鹰。
“……”
常婉沉默了一下,说:“你那个时候就……记得吗?”
楚长青想了想,摇头,“那个时候,不记得。”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温软下来,“只是,觉得你一定会喜欢。”
常婉杠精附体:“那我要是不喜欢呢?”
楚长青:“可是你很喜欢。”
常婉:“……”
常婉小声嘀咕:“你把人家好好的龙变成这个样子,你征得人家的同意了吗?”
楚长青侧眼看一边努力假装自己不存在的雪归。
被他视线一对,雪归扑棱一下翅膀,大眼睛纯洁至极:“咕噜噜。”
完全一副毫无异议的狗腿子样子。
常婉:“……”
常婉不忍直视的把眼睛挪开,冷静说:“我发现我现在这个样子之后,好像能发现很多以前发现不了的东西。”
楚长青:“嗯?”
常婉:“我发现我房间里的东西好像都特别贵。”
当时灵魂虚弱,只是觉得这房间里的物件可能十分珍贵罢了,呆在房间里面比外面舒服,仅此而已,而如今突然变得很厉害,好像一下就能摸清楚了房间里的东西——
每一件都拥有着超凡脱俗的魂力,皆是强悍的补魂之物,每一件流落出去,都是价值连城。
她明白当初那个少年,为了留下她的魂灵,费尽了万般心机,甚至沾染了地狱火种,日日煎熬。
可是如今看这房间每一分都用尽心机的摆设,常婉怔怔的想,她到底还是,轻薄了他的苦心孤诣。
常婉忽然就觉得。
任性的献祭自己魂灵,让九玄珠浇灭地狱火的自己。
自私到了极致。
她只考虑到自己的心情。
却从未想过,她的离开,对楚长青而言是多么残忍的事。
楚长青:“怎么了?”
少女就在那里,柔软的像一株蒲柳,不再是沉默的身躯,她眉眼鲜活的站在这里,就是万般幸事,其他,半分不敢多加肖想。
“……”常婉抬起眼,眼圈红了。
沉淀了很久很久的情绪,忽然就要爆发了,楚长青大脑倏然一片空白,她……要哭了?
为什么哭?
是她觉得这里不好?是他无意间做错了什么?还是——
还是……
还是,此去经年,她醒来,只是与他告别吗?
想到这个可能的一瞬间,楚长青紧紧抿住了唇,漆黑的眼睛慢慢变得极其深沉。
然而下一刻——
少女扑入了他的怀中,湿热的液体濡湿了他的衣衫,她声音哽咽。
“对不起。”
“让你等了那么久……呜呜呜,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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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祈祷
楚长青怔愣了一下。
怀里少女温香软玉, 他忍耐了一下,却终是克制不住,低头, 吻住了她的唇。
常婉抱住他的肩膀,回吻过去。
雪归用雪白的翅膀捂住了眼睛,又忍不住偷偷看。
男人低头拥着少女,长发披肩, 眼神克制, 又极度温软。
这些年它在神君身边,虽然一开始是被强迫的,但是后来,他发现自己在神君身边修炼的比在海里要快, 就躺平了。
而跟着神君的这十年, 雪归很清楚,神君的心情一直都不好。
但如今, 虽克制,却终于不再那样压抑了。
这个吻很漫长,日光照进来, 照在两人身上, 一片岁月绵长的温软。
果然, 只有神女,才是治愈神君心疾的良药。
*
常婉舒舒服服的躺在摇椅上, 披着小毯子,窝在梨树下, 手里捏着一卷书。
她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下去,这民间的话本, 看了开头就能让人想到结局,无非是才子佳人,洞房花烛那一套,看着就打哈欠。
奈何九洲这边好像只有这一套。
常婉未免开始有些想念楚哥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所向披靡的故事。
冷不丁的,梨树摇晃起来,扑簌簌的梨花落了满地。
被撒了一脸梨花的常婉:“……”
她抬起眼,就看见雪归缠在梨花上,一张巨大的龙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常婉:“………………”
常婉:“你干嘛?”
雪归大大的眼睛看着她,尾巴尖指向了一个方向,然后尾巴尖尖下垂,一张龙脸摆出了一副超凶的样子。
常婉看它指的方向,是议事殿。
因为楚长青占领了九洲,又常常在青风宗久坐。
是以青风宗的地位在九洲也是水涨船高,青州也渐渐成为了九洲的核心地带。
虽然大部分事情都不需要请示楚长青,但有时候,他也会看看青州事务。
“……”
所以雪归这个意思……是楚长青他,心情不好吗?
常婉轻飘飘的飞到了议事殿。
她现在是真·身轻如燕,轻飘飘的,甚至有的时候,意念一动,整个人就瞬移了。
澎湃而强大的信仰之力,偏偏温柔又包容,它们似乎在她的身体里,又好像无处不在,她的身体和魂灵不会因为它们的庞大而受到半分伤害,又能以它们为触角,感知这世间万物,倾听黎民众生。
常婉在议事殿的屋顶上,听里面的传出来的声音,似乎是因为水灾的事情在争吵不休。
“这民间水灾,理应顺应天道,我们修道者,不可逆天而为。”
“修仙既是修道,也是修心,水灾横行,百姓颗粒无收,满地饿殍,怎过的去心魔那关?”
“……呵呵,如果贸然插手,心魔那关过的去,逆天而行,天道必会降下天谴,到底是心魔难度,还是天谴易熬,孰是孰非,你自己心里清楚。”
“……”
常婉想,水灾?
民间居然发生了水灾吗?
她偶尔是可以听到一些百姓的祈祷,简简单单,无非是让她保佑此行平安,或者一些其他无关紧要的小事,她都顺势而为了,倒是没有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
可是水灾这种事,按理说祈求风调雨顺的百姓只多不少,为什么她却没有听到一点儿风声?
常婉一直都没听到楚长青说话,议事殿里只有几位长老不停争吵的声音,似乎是几番辩论也难出结果。
最后,她终于听到了男人沉冷的声音:“你们喊我过来,就为了这件事?”
语气不耐,幽冷至极。
议事殿一下安静了,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个男人身上冰冷的气息给镇住了,一阵毛骨悚然。
“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没有了。”
“没有就退下。”楚长青声音不耐。
长老们面面相觑,很想知道水灾这事到底如何定夺,但看楚长青眼底的不耐,还有身周缠绕不去的冷漠气息,也噤声不语了。
陆陆续续的人声退去,议事殿很快恢复了安静。
日头晒人,常婉在屋顶呆的不耐,但偏偏又不想走。
……所以水灾的事情楚长青到底要怎么做呢?
其实她现在也感不到什么晒人的灼热感,只是阳光刺眼的很,但是贸然下去,好像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
男人看着空荡荡的议事殿,一身冰冷的玄衣,睫毛下眼瞳极其冰,他肩膀上有只纸叠的小喜鹊,朝着屋顶抬了抬小脑袋,两只小翅膀捂住脑袋,躺在男人肩膀上,小脚一蹬,一副要被晒化的样子。
楚长青冰冷的表情微微一变,夹着碎冰的眼睛慢慢融出了些许暖意,他伸出手指,小喜鹊乖巧的落在了他的指尖,他抬眼看了看屋檐,微微眯眼。
正被太阳晒的难受,琢磨着到底要不要下去的常婉就见天地间风云突变,本是灿烂艳阳天眨眼日光暗淡,漫天星辰覆盖天宇,一轮明月粲然生辉,日月轮转不过眨眼之间,恼人的阳光不见踪影,温柔的月华披了满身。
常婉懵住,睁大眼睛看着月亮。
这日月变幻的操作……有点眼熟。
冷不丁的,男人的声音响起:“不喜日头,为何不下来寻我。”
楚长青的气息无声无息的飘散开来,熟悉,又格外让人安心。
常婉呐呐回头,果然看到了楚长青。
他站在屋顶上,黑色的衣衫勾勒出他结实有力的身材,风吹起他的袖口,无一不显示,他不再是那个单薄的少年。
常婉呃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晒太阳?”
楚长青就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她。
少女穿着淡青色的衣衫,勾勒出纤细的身材,栗色的眼睛带着融融月色,像是无意落入凡尘的神女。
半晌,他按捺住心底的蠢蠢欲动,别开眼,淡淡说:“你不喜欢的,我都知道。”
常婉来了兴趣:“那你倒说说我不喜欢什么?”
楚长青说:“你不喜过冷,不喜过热,不喜咸,畏暗,也不喜光。”
楚长青想了想,“你还怕血。”
虽然常婉没怎么表现出来,但楚长青知道,对于太过血腥的东西,她不是不害怕。
每次都爱强撑。
楚长青最后慢慢的总结:“你其实,很娇气。”
常婉:“……”
她瞪大眼:“哪里娇气了!”
少女瞪起眼睛的样子,可爱的让人想亲一口。
楚长青忍耐着欲望,说:“你娇气一点,没有什么不好。”
他走到她的身边,陪她一起坐下,宽大的长袖藏着的暗纹在月华下流露出隐约微光。
常婉说:“娇气的话会很麻烦的。”
“不麻烦。”
他垂下睫毛,声音淡淡,“你要是再娇气一点。”
“变得胆怯一点。”
“不去肆意妄为的,做那些让我担心的事。”
“就更好了。”
常婉心口微微一缩,随后就有点心虚,她总觉得楚长青还在对她用九玄珠导致魂飞魄散的事情耿耿于怀。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和神情都很平常,“不过你如果想要肆意妄为的话,也没有什么。”
“反正……”
他侧眼看她,唇角带出一抹笑。
“有我护着,再大的麻烦,应该也没什么。”
顿了顿,又漫不经心道:“不过是再等个十年罢了。”
“毕竟是不死鸟。”
“只要能回来。”
“总归是等得起的。”
常婉:“……”果然!!果然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果然还在介意!!
常婉心为微跳了一下,她嘟囔:“……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又小声的,强行转移话题:“你没事修那么多神女观干嘛,怪……怪难为情的,我现在都不敢出门,感觉去哪里都有人认识我。”
楚长青:“你不喜欢?”
常婉:“就是……好奇怪……”
楚长青:“没有什么奇怪的。”
他淡淡道:“就算不供奉你,也会供奉其他人,凡人本来就是需要信仰才能往前走的生物。”
见常婉还有点纠结的样子,楚长青顿了顿,伸手揉了揉常婉的脑袋。
少女的头发软软的,一揉就乱了,她护着自己的头发,瞪他:“别揉!乱了!”
“咳咳……”常婉整理了一下仪容,“……供奉别人很正常吧,供奉我就很奇怪啊,我……我根本没为别人做什么。”。
“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了。”楚长青慢吞吞的收回手,说,“如果不是你,也许九洲会是另一幅模样吧。”
常婉睁大眼睛看他,“什么意思?”
他侧眼看她,眼底染上笑意,“大概,是救世主的意思吧。”
“我怎么就变成救世主了?”常婉纳闷。
“因为你把我变成了楚斯年。”楚长青说。
常婉:“……”
“楚长青的话,可能会愤怒的毁掉一切。”楚长青看着星辰,声音平静,“只有楚斯年会等你。”
“无论多少个十年。”
“他都会守着这片大陆,等你回来。”
常婉心尖微颤,一种说不出的酸楚。
“炎炎景历,亿万斯年。”楚长青轻轻念着这个词,笑了一声:“真是听起来就漫长的名字。”
“婉婉,跟我说这个名字的时候……是不是故意的?”
少女抱住了他,声音闷闷的,“对不起。”
温香软玉一瞬满怀,男人瞳孔微微一缩,心尖的火焰一下就烧了起来。
危险的气息弥漫着,偏偏主动投怀送抱的小鸟儿还不知道自己在危险的边缘试探,自顾自的说着狡辩,“我知道我之前任性,肆意妄为的让你等了那么多年,我之前已经道过歉了,男人不能那么小肚鸡肠呀,要不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让你等了好不好?”
楚长青肩头的小喜鹊叽叽喳喳的叫着,有些吵人,楚长青将少女揽在怀中,按捺着欲/望,低头温声道。
“好。”
常婉苦恼的说:“我很想说,要不你也失踪一次,让我也等你很久很久,可是我想了想,觉得太傻了,也好舍不得。”
她小声说:“没有你的日子,一秒钟我都等不起。”
楚长青无奈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常婉这种磨人精。
偏偏又格外懂得怎么让他心软。
“啊,对了。”常婉忽然想起来他们在议事殿讨论的水灾的事情,“你们今天是在讨论水灾吗?”
“嗯。”楚长青卷着常婉的头发,眼神落在她雪白的脖颈上,漫不经心,“青州最近是在闹水灾。”
“咦……”常婉觑着楚长青的脸色:“照理说水灾这种事情,我应该能听到祈祷吧,为什么听到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楚长青微微挑眉:“你听到了什么?”
楚长青想。
吻一下脖颈的话,会留下很明显的痕迹吧。
常婉突然来劲,一抬头,差点撞到楚长青下巴,她毫无所觉,掰着手指:“什么希望下胎生个女孩,什么多活两年,什么希望她家灶台能点火……不是,灶台这种事情不是应该找修理工吗?为什么找我祈祷啊,还有一个希望私塾考试能满分通过的,我还特地查了一下,结果祈祷的是个家里有钱,但是脑子有点问题的小傻子,他主母什么都不教他学,反而教他求神拜佛,说读书没什么用,不如拜拜诸天神佛……他拜得好虔诚啊我的天,每天他祈祷的声音都很清晰……”
楚长青:“……”
楚长青深吸一口气,“那你帮他了吗?”
“不是,我当然不能帮他呀。”常婉瞪大眼睛,“我要是帮他考了满分,既然求神拜佛就能考满分,那大家谁还会努力学习呀。”
楚长青:“唔,听起来很有道理。”
常婉:“……”
常婉怀疑的看着他微妙脸色:“难道我要帮他吗?”
他管那些无聊的凡人作甚。
他只是想吻吻她。
楚长青揉了揉常婉的脑袋:“你既不想,那就不必理会。”
常婉认真的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脑袋上掰下来:“不要揉,我发型都被你揉乱了!”
“啊差点又被你引偏了——水灾的事情你还没跟我说清楚呢!”
少女瞪着眼睛,一副我差点被你溜了的样子,可爱的不行。
楚长青最后没忍住,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果然比想象中要还要软。
常婉猝不及防想挣扎,却被抱紧。
“……让我亲一下。”男人声音沙哑,带着点喘息,丝□□惑。
“什么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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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神女日常
结果稀里糊涂,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从屋顶到了床上。
月色稀疏,喜鹊啼鸣。
屋内一夜红浪翻滚。
……
结果就是稀里糊涂的滚了床单。
第二天,被做到浑身酸痛的常婉认真的反思自己的行为, 她觉得自己脑子好像有毛病——说好问水灾的,怎么一个吻就稀里糊涂的被骗到床上去了呢??
常婉把柔软的被子拉高一点,挡住自己身上的痕迹,手指意犹未尽的回忆了一下楚长青腹肌的手感:“……”
淦, 还真不错。
但是好像水灾的事情还是没有告诉她。
床边没有男人的影子, 被子却还有余温,似乎是刚刚出去不久,常婉觉得自己出卖□□都没能从楚长青嘴巴里敲出点什么有用的,正式问就更不可能了。
就在常婉换好衣服, 琢磨着自己查查的时候, 门被人打开,动作很轻, 似乎是怕吵到她。
常婉利索的躺下,用被子蒙住头,假装自己在睡觉。
她感觉床边站了个影子, 熟悉的气息漫卷上来, 那身影顿了顿, 把东西放到一边,她感觉有手轻轻搭在了她蒙头的被子上, 似乎是想要拉开。
“哇呜!”
然而他的手刚刚放上,忽然少女就掀开被子, 把床边的人拉到了床上摁住了。
男人的气息一下铺天盖地,黑发微微凌乱起来,对于常婉的动作,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却没有反抗。
“让我逮到你了吧?”常婉捂住他的额头,被子蒙着两个人,她低头看他,“吃了就想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呀。”
少女笑起来,脸颊边有着甜甜的酒窝,楚长青只觉得一股火又从下腹升起,他唇角漫扯开一抹笑,“哦?”
常婉说:“水灾的事情,你给我……”
话音未落,蓦的天旋地转,他摁住了她的肩膀,呼吸在她耳边,清晰可闻:“看来是我还不够努力。”
“让你还有力气说这种话。”
……
常婉决定自己来看看水灾到底是什么情况。
自从有了信仰之力的加持,全九洲的神女观成为了她现成的传送阵。
她现在去哪里都不用费劲,只要心念一动,就能降临在她的神女观中。
只是常婉也知道楚长青不太爱她到处乱跑。
之前的十年让他变成了惊弓之鸟。
虽然他从不表现出来,总是一副稳稳当当的淡漠样子,但是常婉记得有一天,她跟他玩捉迷藏,躲到后山的密林里,结果躺在树上稀里糊涂睡了过去,睡之前顺手布了个掩藏气息的结界。
结果当天日月无光,轰隆隆的落雷震撼九洲,男人沉默的立在高山之上,雪归惊恐的化作白龙,在云端嘶鸣。
常婉被哗啦啦的大雨浇醒,蒙蔽的看着天空电闪雷鸣,本能的从树上滚下来,生怕一个雷不错眼连树带她劈个外焦里嫩,虽然她不会受伤,可是被雷劈总不是啥好事……
她刚刚撤了结界,还没从树林里出来,就看到男人沉默的站在她身前,衣服被雨水浇的湿透,他却毫无所觉,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
他朝她伸手。
常婉自知自己让他受了惊,乖乖的让他牵住。
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握她回去的手,带她回去了。
常婉看到他握着她的手,紧紧的,骨节泛青,却控制着力道,半点也没有捏疼她。
后来楚长青就给她了一块玉佩,去哪里都让带着。
常婉玩着手里的玉佩——与其说是玉佩,不如说是鱼佩。
似乎是仿照着双鱼佩做的,只是似乎比双鱼佩更加精致,也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暖玉,摸起来暖烘烘的,舒服的很。
她想了想,干脆闭上眼睛,灵魂出窍。
她魂灵出窍简单极了,随身带着护魂的魂镜,一身信仰之力尽数收敛,她寻摸了个青州的神女观,直接落到那边。
青州的水灾果然很严重,神女观外面还在下雨,豆大的雨哗啦啦的落下,很多人都在神女观里避雨,常婉飘到门口一看,好家伙,积水已经有半膝之深,只是神女观修的比较高,所以才侥幸躲过了被淹的厄运。
……当然也有可能是常婉选的神女观地势比较好,要是其他建在乡村的观,会怎么样就难说了。
“这雨都把庄稼淹完了。”
“我最近日日都向神女祈祷,只是这雨停不下来啊。”
“家里被淹得厉害,七八十岁的老娘下不来床,这雨要是继续再下下去,怕是把我老娘都淹死了啊。”
“老天开开眼吧……”
“……”
常婉看着丝毫没有颓势的大雨,微微怔,她回过头,看到很多人跪在神像下,声泪俱下的向她祈祷着。
她抬头,看向自己的神像。
神女低头,栗色眼瞳睁着,唇角笑意温柔,好像真的在看这苍生。
常婉看着看着,忽然难受了起来,她感觉浓郁的信仰之力包围着她。
可是她好像……
从未真正听过百姓的心声。
她听到的那些声音。
只是……
有人想让她听到的吧。
“……”
常婉微微回过头。
男人的影子绰约,沉默的站在黑暗的角落里,一双狭长的眼睛安静的注视着她。
极其深邃,黑暗。
常婉低下了头。
楚长青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他似乎也是魂影,墨衣垂下,鸦色长发高束,露出额头和一双狭长乌黑的眼瞳,他走到她身边,自然的牵起她的手,“不高兴?”
常婉指着那些在她神像下下跪的百姓,看着楚长青:“他们是在向我祈祷吗”
楚长青顿了顿,“是。”
“那为什么我听不到?”常婉问。
楚长青看了她一会儿,视线慢慢转向神观外蔽日的乌云,答非所问,“你想让雨停下吗?”
常婉:“当然想……你别转移话题,你知道我不是想问这个……”
她话音未落,突然间听到人说:“啊,天哪!!雨好像小了!”
“这雨不眠不休的下了三天了!一定是神女听到了我们祈祷的声音了!!”
“啊放晴了!!天哪放晴了——”
“太阳……我的天……太阳出来了……”
常婉往外看过去,原本暗沉沉,乌云蔽日的天空,此时云开雾散,灿烂的阳光露出了一线缝隙来。
原来愁眉苦脸的人们,眨眼间喜笑颜开。
与此同时,常婉感受到了一股更加浓郁的信仰之力,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常婉一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似乎捉摸不清。
她感觉自己被人轻轻拥住,男人在她耳边低声叹息。
“开心了吗?”
常婉看着楚长青,半晌,垂下了眼睛。
她说:“嗯,开心。”
楚长青见她低垂着眼睛,一看就不像是开心的样子,他叹息了一声,声音温软下来,“婉婉乖,众生的心声繁琐而贪婪,如果没有坚定的道心,听了之后,会受到不好的影响。”
“你魂魄刚归,半路成神,九洲众生何其广,你贸然倾听,很可能会被迫散了魂魄。”他温声劝,“婉婉,有些事情,你要学会放心的交给我。”
他声音本就低沉,放柔下来哄着她,更是极其悦耳好听。
常婉看他。
男人看她的眼睛黝黑,藏着细腻的温柔。
常婉道:“……所以,你每天都会听到很多很多人的心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