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玉简中,定有她在意的东西。
“你自己看书,别想着怎么逃跑。”
未等他思虑,便见少女留下一句话,便出了暗室。
袖中却轻飘滑下一张黄色符纸。
楚长青看着黄符上的字。
【你该多笑,很好看。】
笔锋暗藏,风流俊雅,一看便是男人笔迹。
一刹间,少年望向常婉背影,目光有些凉。
待那人出了暗室,他轻轻一动指尖,灵力卷着那张符纸飞来,还未到手中,便见离开的少女匆匆折回,一下看见了符纸,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把符纸拿了回来。
楚长青看着她,黝黑的眸子里藏着丝丝寒意。
常婉没有发觉楚长青不对劲,看见少年默不作声的看着她,她有点尴尬。
他刚刚似乎是用灵力在捡符纸……看见上面的内容了?
没吧?距离还挺远的……
未曾想,少年突然微笑。
“这是何物?这般紧张?”
常婉微微松了口气,这态度,想来是没看见了。
虽然看见了也没什么,但这种奇怪的东西总归有点尬尴……任务物品不能放储物手镯这个设定太坑爹了。
她怕放袖子里再掉,把符纸往怀里一塞,胡乱搪塞过去:“很重要的符纸,有移山填海之能。”
楚长青看着少女把符纸放在怀里的动作,心中黑暗蠢然欲动。
移山填海?
怕不是移了情山,填了心海。
“那可要放好。”楚长青微微侧头,心底滚滚翻涌的黑暗被微笑掩藏,“再丢,说不定就找不到了。”
【男主黑化值+10%】
~
常婉把衣柜门关好,拿出了符纸,眼角抽搐质问系统:“这什么任务物品?”
一出现楚长青黑化值就莫名其妙+10%,这不是坑她么?
系统神秘:“天机不可泄露,妙物自有妙处——你可以自行探寻。”
常婉:“……”
常婉无语的看着手里这张黄色符纸,就平平常常一句话,一张黄纸,有什么好探寻的?
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出什么门道,常婉放弃了,把符纸藏好。
既然是任务物品,那么给她这个符纸的哑巴,想来也不是什么寻常人物吧。
再去夫子堂的时候,常婉做了些准备,虽然对心动期的心魔如何克制这种事还是一知半解,但结合着玉简内容提前做好教案,再忽悠忽悠,还是勉勉强强能忽悠过去的。
她来之前,秋笏告诉她,今天夫子堂会来两个赤火宗的交换弟子。
一些大宗门派会有这个规矩,权当交流。
干净宽敞的夫子堂,白衣,紫衣,黑衣的弟子坐的规规矩矩,常婉一眼掠过去,在角落里看到了一抹不符合常态的红色,赤衣少女环佩叮带,露着白皙手腕,她托着腮,翘着腿,看着窗外风景,神思不在。而她身边坐着一位赤衣少年,少年眉细长,黑眸黑发,嘴唇紧抿,案上规规矩矩的摆着书卷。
想来就是赤火宗的两人了。
这两人不是常婉想关注的,然而她一眼扫完,也没有看见那个给她符纸的哑巴少年。
每批弟子不一样,没来也正常。
常婉收了心思,安心跟着教案讲课。
赤色鲜艳,常婉总会忍不住把目光停留在那抹艳色上,少女一节课没有听多少东西,一直在望着窗外,指尖扣着一个碧玉戒子。
而红衣少年却只是专心听课。
窗外应当是有很美的花。
常婉想着,课刚讲完,那少女便无视了规矩,指尖掠起戒子,扭头出了堂厅。
未下课便走,是极为不尊重。
一室静寂后,都盯着常婉。
都在等她发飙。
常婉暗自撇嘴,正要收教案,就见那红衣少年站起来,紧张的说:“请先生不要生气……她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弟子给您赔礼!”
说完就对要对她行大礼。
常婉看他要跪下,吓了一大跳,刚想让他起来,就听见系统森森的提示:“别动。”
常婉:“……”
于是常婉就僵硬的站着,受了他的大礼,周围人看着,没有人敢说话。
常婉看着窗外,背脊僵硬着:“希望她能早点懂规矩。”
她听见自己在系统的控制下说。
“不然就早点滚。”
少女声音冰冷无比。
跪着的红衣少年稳声道:“是。”
都传青风宗常长老冷酷生硬,如今看来,传言一点不假。
少年眼底隐约暗色。
出了夫子堂,常婉出了一口气。
她看着远山重重,心情有些抑郁,她自言自语,“为什么感觉我活成了别人……”
系统答非所问:“这样活着不好吗?”
常婉没说话。
做人总要留一线,而原身,似乎每件事都喜欢做到绝处,一点余地都不留。
这样不好。
系统又说:“被羞辱被欺负就要打回去,你一个灵寂期的大能,为何要给一个小小的交换弟子留颜面?”
常婉闻言,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处处受人掣肘,到处都要做人留一线的孤女了。
她现在是一派长老,灵寂期的大能,弟子畏惧,又受人敬仰。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常婉自言自语,“是我太浅薄。”
道理是明白了,却空落落的,没有实感。
心中搁着事,也不想早点回去,夫子庙后面有片僻静竹林,常婉绕了几绕,从手镯里摸出了陶笛。
高考过后,闲来无事,除了看小说和给自己做各种吃的以外,就是吹几声陶笛陶冶情操了。
乐以悦人,心情不好,吹吹陶笛,想来会让心情好很多。
风过竹林,万叶吟风,她还未启笛,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人声。
似乎是在争吵。
就听见一个女声恸道:“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你就要走了?”
常婉动作陡然一顿,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刚要走,忽然听到男声道:“抱歉。”
声音温雅熟悉。
常婉脚步一停。
……居然是掌门?!
那女孩忍着哭意,“我不够好吗?我是沈家的小姐,现在已经心动期,除了……”
她咬咬牙,鼓起勇气:“除了修为不到灵寂,我哪点比不过那个板着脸的老女人!!”
老女人?灵寂?谁?掌门喜欢的?
常婉这边刚提起听八卦的心思,转眼就想到……
掌门喜欢的好像是原身,还有灵寂……
也就是她。
常婉一时略感尴尬,正想着走,便听戚冰说。
“她不是老女人。”
他的声音悦耳,娓娓道来。
“她年芳十七,修为灵寂,位列我派三大长老,是青州崛起的新星。”
“是位金枝玉叶的大小姐。”
第13章 一曲陶笛
常婉进退难为。
她能听见女孩不甘的低泣,却又努力的说,“我知道我比不过她……哪怕为妾……”
宛若清泉流响,他说。
“不要妄自菲薄。”
“你哪里都好。”
“但我的心里,只容得下一颗星星。”
笛子没吹成,倒是意外听了不少不该听的。
常婉看了看手里的光滑温润的陶笛,最后也没收到手镯里,拿在手里摩挲着,进了暗室。
少年正闭目养神。
感觉到有人进来,他缓缓睁眼。
黑色的目光如刀如刺,却在转眼间收了锋芒。
他不动声色的扫过少女白衣宽袖上沾染的碎叶,随后又看她的脸.
她似乎在愁什么事情,漂亮的眉毛锁在一起,有些不太自在。
他默不作声,等她先开口。
常婉没有什么好说的,但为了不显得太尴尬,“今天可有哪里不舒服?”
她这样子,就仿佛真的在关心他一样。
少年微微侧开眼,眸中光华收敛,“没有。”
刚刚遇到的事情对她冲击有点大,听到掌门和她的风言风语是一回事,真正看了,又是另一番感触了。
她得找点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
最后她问楚长青:“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她心不在蔫。
楚长青敏锐的发觉了这一点。
“修道之人应戒凡食。”
心中微觉压抑,少年声音平静不起波澜。
确实如此,修道之人筑基后便能不食五谷。
她来到这里后,也没吃过什么东西,但是会在三餐的时候习惯性的吃点小点心。
可怜了她一身好厨艺。
常婉便不再说话,默不作声的来到小书桌前,把陶笛放到一边,准备看玉简。
少女白裙不染尘埃,眉间微有愁绪,楚长青看着她背对着他坐下,桌上被她随手放下的陶笛在烛火下盈着微光。
楚长青看着她袖子上的碎叶,心中莫名的情绪翻滚着,最后,他听见自己问:“做长老很忙?”
声音沉沉郁郁,像黑云下飘落的雨。
常婉正在玉简里,乍一被打搅,有些怔愣的从玉简中抽回了神识。
自从男主黑化值莫名其妙的增加之后,她就开始谨言慎行了——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谁知道哪里惹到他,等他养好伤给她算总账,她上哪里哭去。
不过好像还是惹到他了。
顿了顿,又说,“也没有那么忙。”
这是回他之前的话了。
没有那么忙?
楚长青想着那张写着情话的黄符,还有她袖子上的碎叶,心中压抑更重,面上却不动声色,眼风扫过了桌子上的陶笛。
笛子通体翠碧,很漂亮。
“会吹笛子?”
常婉顿了顿,说:“还行吧。”
要说乐器,楚长青闲来爱吹笛,吹的并不好听,常被人嘻笑。
人都笑说他风姿翩翩,桃花眉眼,吹的却是一个破笛子,失了文人风雅。
但是后来,就没有人笑了。
因为笑的都死了。
魔头不需要文人风雅,他只需要踩着血骨踏上人生巅峰,就够了。
“这样。”楚长青看着她,忽然勾起唇,笑了。
他眼瞳很黑,像失了星光的极夜。
常婉有些怕他的眼睛——虽然以她和他现在的位置,她没有必要怕他。
但是想到那剥皮拆骨的雷霆手段,常婉就觉得瑟瑟。
而且她的任务终究是要靠他,按照剧情,以后的他,就是翱翔的恶龙,让人恐惧的魔头。
能不能让他变好。
她没有半分把握。
正想着心事,便听少年轻声道:“我想听你吹。”
常婉一愣。
他看着她,那极夜一样的眼里,仿佛亮起了一颗星。
常婉的笛子吹的很好。
柔美的音色,浅浅淡淡传出去,她会的曲子不多,闲来逗趣,一曲小调就够了。
少年听的有些入迷。
没有明月,没有暗夜里闪烁的星光,也没有温暖的怀抱,一片烛火堆积的黯淡中,有些狭窄的暗室,少女闭着眼睛,白裙上的碎叶不知何时飘落,纤白素手衬着碧绿陶笛,自有三分风雅。
楚长青心中黑暗翻涌,压抑着在血液中翻滚的欲望,他想要得到她……
他想要把这个人占为己有。
他想要咬着她柔软的脖子,亲吻她的耳垂,让她的容色和美貌,只为他一个人绽放。
也很快了。
这样无能为力的日子,很快就会结束了。
到时,他会把这个迷人的姑娘关在金丝的牢笼里,只为他一个人歌唱。
一曲吹完,常婉心里那股烦躁不觉也散了,她轻出了一口气,看楚长青,压着心里的期待,做出一副平淡的样子,“吹的不好。”
楚长青看着少女故作矜持,眼睛亮亮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那股郁结悄然散开,只是浑身血液滚烫。灵气不稳,一时间,往事纷繁。
“不。”
他盯着她,“很好。”
他低低的重复着,“很好。”
常婉受了夸奖,心里自然开心,然而还没高兴太久,就受不住了他的目光。
他眼里的星星之火。不知何时开始蔓延,灼热滚烫,像是爆发的岩浆,燃烧的野火。
常婉的愉悦很快在他的眼神中化为乌有。
常婉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说,“别这样看着我。”
“好。”少年低声应着,“不看你。”
他看她的眉眼,看她的脸,看她的唇,看她的白裙,看她素手上的陶笛——
这个女人,没有登峰造极的美丽。
一颦一笑,却有着让他仿佛发疯的力量。
“三丁包。”
似乎也觉得自己的目光是露骨了点,惹了她的不耐,少年侧开眼,按捺住心里的躁动,轻声转移话题,“想吃三丁包。”
三丁包?
这个是扬州那边的包子,常婉这个倒是会做。
她这人爱好不多,除了吹点小乐器看个小说,就是吃了。
只是如今为了维持人设,一直没舍得吃什么东西,在外端着,在里装着,里外都累,之前试探着问秋笏厨房在哪里时,秋笏看她时的震惊表情常婉现在都没忘。
“君子远庖厨。”秋笏说,“修道之人戒凡食,您是先生,也是长老……怎么能去那地方。”
也是那个时候,常婉刻意去查了青风宗的藏书阁,才知道她平时吃的小点心,都是用专门的灵米和富含灵气的材料做的,不算是“凡食”,但修道之人修练讲究一个稳,外物用多了,根基容易不稳,因此也是少食。
而且之前他的目光也太过炙热,让常婉心里也生了火气。
但是少年侧着眼,黑眸明亮的说想吃三丁包的模样,常婉不自觉地就心软了,一时间也不怪他的唐突,想着他整日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对着仇敌养伤,就算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也肯定是压抑着火气的。
他现在受着伤,找些灵物做些吃的,对他的伤也有益处。
当下道:“好。”
第14章 遗失玉简
常婉虽然心软,但她想着楚长青的目光,还有书里可怕的剧情,心里还是有种一言难尽的味道,非要总结的话——反正不太想看到他。
谁知转身出去的时候。
“要去哪儿?”
少年的声音低柔喑哑,意味不明。
常婉正想着这人剥皮拆骨的能耐,心中微微一悚。
随后又安慰自己……就算以后要仰仗他,她现在也没必要怕,更没必要给他解释什么。
他们现在的差距就是施瓦辛格和羸弱的小姑娘——她是施瓦辛格。
但不知怎么回事,就算她自诩施瓦辛格,但面对楚长青这个“小姑娘”的时候,还会下意识不敢违抗。
也许原身面对他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吧。
但原身是倔强不服输的性格,也许不愿意承认自己弱气,反而变本加厉的折磨他。
她生硬的说,“……去外面。”
少年浓密的睫毛微微垂下,遮住了自己黑的炽烈的眼睛,语气彬彬有礼,“抱歉。”
常婉抬腿就走,“你不必道歉。”
“不要走。”
他又说话了,声音微软。
常婉没说话,脚步却一下顿住了。
她总觉得这个时候,少年身上的气息有些危险。
他又在看她了。
即使是背对着,常婉也能感觉到他的眼神,如芒在背。
……她要走,他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她这样想着。
“你讨厌我看你对吗?”少年语调轻柔,带着三分若有似无的试探,“我犯错了,你要过来惩罚我才对。”
“这般一声不吭的走了,一点也不像你。”
听到他这般说,常婉心中一惊,得意忘形了,人设好像……崩了?
但是系统也没提醒她——
她捏了捏手上的玉简,这次不用系统提醒就干脆道,“惩罚你?我怕脏了我的手。”
对,常婉,现在你是原身,不要留情面。
她没有转过身来,他看不见她的眼睛。
“这样。”
莫名的语调,带着说不出的味道。
常婉扭头想走,却忽然嗅到了一股细细的血腥味。
她一悚,骤然回头。
却一下对上了一双乌黑的眼睛。
常婉几乎是本能的想要退后,肩膀却骤然一沉,猛地被按在了墙上!!
袖子上的竹叶无声化作碎片飘落。
背脊撞在坚硬的墙壁上,微微发疼,却无法比上常婉震惊的心情,“你——”
你能下床了?!
常婉到现在才发现,少年居然比她整整高了一个头。
明明她才是施瓦辛格,却被他像按小鸡仔一样按死在了墙上,震惊让常婉忘记了自己还可以用法力,她却顾及不到什么,嘴唇动了动,“……”你伤口裂开了……
然而对着他的眼睛,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双乌黑的眼里,仿佛什么都有,又仿佛一片虚无。
他唇角还带着细细的笑,常婉空空的左手却被握住,猛地按在了他有些崩裂的伤口上。
一瞬间,温热的血浸透着绷带,她的手触到了绷带,沾染了他的血,又仿佛透过那温热的血布,直接触到了他滚烫的心。
“解毒的时候。”
“换药的时候。”
他低下了头,看着女孩慌张狼狈的眼睛,一时间,心中的野望如饕餮一般扩大,永远无法满足。
他靠在她的耳边,声音低柔磁软。
“怎么不怕脏了手?”
……
他在她耳边呼吸。
仿佛下一秒就要吻上来。
……从来。
从小到大,从来——从来都没有男人以这种方式,靠她这么近!!
常婉大脑空白,随后回过神来,猛地扯开自己的手,玉简摔在地上,她脸涨的通红,人设也忘了,“你放开!!”
她摆脱了他的束缚,却一下又对上了他的眼睛。
乌黑无比,像深渊里的不见天日。
心中的恐惧却如少年绷带上的鲜血一样绽开,她甚至连玉简都不敢捡,扭头就跑了。
她很怕。
她怕的不是他离她那么近,也不怕他早就好了却还是装病人,她怕的是……
他的眼睛。
里面好像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却又像是一张疏而不漏的天罗地网对准了她。
仿佛在他的魂里。
狂风骤雨是她,风平浪静是她,死是她,活也是她。
他疯的无药可解。
而她怕的无路可退。
~
人落荒而逃。
少年站在原地,伤口的血迹慢慢扩散,却恍若感觉不到痛一般——他微微笑了。
他看着自己的手。
上面依稀有着少女的余温。
缱绻温柔。
楚长青低头,轻柔的吻着自己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感受着她的气息。
半晌,才将地上的玉简捡起来。
青蓝色的玉简,细致干净。
少年眯了眯眼。
~
常婉逃出暗道之后,像是怕人反扑一样,把暗门关闭之后还咣当一下把衣柜关的死紧。
——他那是什么眼神啊!!
太可怕了!
她居然还想给他做三丁包!
常婉捂着胸口,按着自己扑通扑通的心,后怕之余,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浮现上来。
“烦死了……”
常婉装都装不下去了,暴躁的抓了抓扎好的头发,往兜里一摸,一下震惊。
“我玉简呢?”
常婉很快想起来,她准备出暗室的时候手里还攥着玉简,出来的时候就没了,只能是掉了在暗道里,或者刚才……
常婉不想想刚才的事情。
她不想打开暗门了,至少现在不想。
男主竟然能下床了,他伤居然好的这么快吗?
自诩施瓦辛格的常婉是从心底深处发怂,但很快就担心起来——她的玉简不会被男主捡到吧??
她为了教好那群弟子,里面记了好多幼稚又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些的幼稚程度大概就是小学学英语的时候在英语旁边记拼音读法……还有些是因为有些术语她真的不太懂,然后就把自己的想法写上去了……
现在那玉简对于她说是日记也差不离了。
常婉一想到这儿,脸一下烧的通红——他他他他不会捡到的吧?
就算捡到也不会看的吧?
第15章 倾国倾城
越想越丢人,头可断血可流,面子千金难求——常婉烧着一张脸转头就想冲到暗室里去找玉简,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却不小心一眼扫到了一边的镜子。
与此同时,门外秋笏声音恭谨。
“长老。有人求见。”
镜子里的少女,白衣长裙,胸口上沾着一个血手印。
果然,刚才捂胸口的时候一不小心把手上的血弄到衣服上了。
常婉一看自己的手,脑中一下回忆起了那个瞬间。
楚长青把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缠着绷带胸口上,目光幽深。
……
啊——打住!!!
脏死了!!!
他还要不要脸!!!
~
李粟抱着自己的书本,忐忑的等在殿外。
他是刚刚从筑基踏入心动期的弟子,宛若刚刚打开新世界,旧的桎梏散去,然而新的难处却接踵而来。
先是不停的做梦,以前做过的所有的事情全部化作了考验他的准绳,每天各种心魔踏入心中,从噩梦中考验他的心性——
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是为,修道中,最危险的心动期。
偌大青州,心动者万千,放眼望去,也只有不过区区十几人摆脱心动期,万念俱寂,踏入高高在上的灵寂。
是为一步登天。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焦黑红绳,眉眼微微黯淡,却转眼又坚定起来。
青风宗有三位灵寂期的大能作为讲师,每天都会有一位去夫子堂讲课,但是听了那么多,李粟发现,只有常长老的课最靠谱。
夏长老讲着讲着就会讲心动期怎么炼适合自己的毒,而裘长老年纪更轻……这个没什么,但比较愁人的是,他是个哑巴,讲课只会不停的板书……这几天干脆板书也不写了……
是以,即使传闻常长老冷酷凶恶,脾气一差就拆人骨头,为了能安全的在心动期活下去,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过来请教。
在华丽的长老殿前等待着,过了很久,才有白衣少年过来唤他。
“长老唤你过去。”
李粟惊喜的睁大了眼睛,连忙跟上。
穿过雕栏画栋和茂密的花园,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在院子里小憩的少女。
少女坐在摇椅上,头顶是缀着葡萄架,粉裙加身,头发随意的扎起,素手拿着一本蓝皮册子,纤长的睫毛下一双浅栗色的眸子,看上去柔软无比。
李粟一时怔住。
她就像是俗世被父母娇养的闺秀千金,一颦一笑都带着温和秀气。
而不是传言里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常长老。
她也看到了他,没有笑,把手里的书阖上,声音有些冷淡,“有何贵干?”
无形的威压骤然散开!
少女浅栗色的眼睛看着温和,里面却没有任何感情。
李粟骤然清醒——
这不是凡尘的大家闺秀。
她确实是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常长老。
李粟把头低下,将心中的旖旎念头收敛殆尽:“回长老,弟子……弟子来请教您一些问题!”
常婉一看他手里关于心动期的书,眼角微微一抽。
她看了一眼自己紧闭的房门。
她作弊玉简丢在了衣柜后的暗道内,生死未卜……眼前这人来问她问题可如何是好……
常婉决定用身体不适搪塞过去,她看了看天,“今日……”
“今日是夏长老讲课的日子。”李粟忽然跪下,抬头,看着常婉,目光坚定,“但我只想听您指教!”
三位长老门下,都会有跟随的弟子。
就像夏长老那天找事,会带着一队狗仗人势的小弟……
常婉也是一门长老,麾下弟子也成群结队的,平时没什么卵用,但是关键时刻会造势。
而每一位刚刚踏入心动期的弟子,都必须在一年后选择一位长老,接受他的指教。
夫子堂的存在,也是为了让这些弟子了解长老的性格,以便做出选择。
而现在李粟说这话,便代表他不用等一年,就选择追随常婉。
常婉:“……”
……看来是搪塞不过去了。
常婉把威压放下,头皮发硬,面上却依然镇定自若,“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如何抵制心魔。”李粟跪在地上,语调紧张,却毕恭毕敬,“弟子身为凡夫俗子,曾犯过很多错——天行有常,善恶有报,如今曾经犯过的错都成为了心魔。”
天行有常,善恶有报?
去他妈的。
常婉听见这句话就脑子疼。
李粟未察觉自己倾慕长老对这句话的深恶痛绝,依然求知若渴。
“弟子想问,您也有心魔吗?您是如何度过自己的心魔的?”
常婉:“……”
她不是原身,她能有什么心魔!
常婉想了半天,回忆着玉简的内容,结合自身经历,最后镇定的说,“……是这样的。”
她学着小学里的老师教小学生的口气。
“……心魔就是你所畏惧的,度过它的办法就是勇敢去面对。”
……
按着记忆里的说法胡诌了一番,终于把这个麻烦的弟子打发走了。
常婉起来之后又躺下,指尖微微一抬,晶莹的风灵力卷着一颗晶莹葡萄,落在了她的手中。
常婉准备剥皮吃个葡萄的时候。
忽然听见了“笃”的一声。
很轻微。
常婉动作一顿,没有动。
又是“笃”的一声。
……是衣柜。
她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扫撒的弟子不在这里。
她脸皮一抽,把葡萄塞嘴里,气势汹汹的进了门,“啪”把门关上,“咣当”拉开衣柜——
温暖的阳光从闭上的纸窗中,漏出一丝痕迹。
穿着简单黑衣的少年露着缠绕着绷带的胸口,靠在衣柜里,暗门大开,他眼角眉梢染着细柔的笑意,泪痣一点,一分写意,三分风流。
他修长白皙的手里,一根碧蓝玉简,熠熠生辉。
“常……婉。”
这是他第一次。
念一个女人的名字。
——“咣当!”
常婉又把衣柜拉上了,她后背靠着衣柜,额头上是密密冷汗。
真的是他——他怎么出来的?她明明把暗道关上了!他是怎么——
还有——玉简!!
光明被埋葬,黑暗油然而生,少年手里的玉简散发着碧蓝微光,他闭上眼睛,可以听到衣柜外,少女轻柔又有些紧张的呼吸。
过了一会儿。
似乎是冷静了,常婉艰涩问:“你……你怎么出来了?”
楚长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说错了。”
常婉:“……”
常婉:“什么?”
楚长青嘴角微微翘起,“你刚刚给那个人说的话,是错的。”
常婉懂了,头皮一炸,“胡说!我就是——我跟你解释什么。”
只是想着之前这人做的事情,一时间竟也顾不得人设了,而且她按着玉简上的分析说的话,虽然有点忽悠人的嫌疑,但怎么也不会是错的!
衣柜门又被拉开,光明骤然而入,少年手里的玉简被蛮横的夺走,常婉恼怒道:“你不许出来!回去!”
她发怒的时候真可爱——就这样站在光芒中,像是恼怒的绵羊,刨着软绵绵的蹄子,眼睛瞪得溜圆,却完全无法像之前那样,让他感觉到危险。
她说完就想把衣柜门拉上,却一下被他按住了。
那一瞬间,常婉的表情像是见鬼了一样,杏眼瞪大,眼里有一闪而过惊惶。
楚长青用舌头抵了抵牙。
真可爱啊。
……让人想要欺负。
“死了的人,会从人的心里活过来,成为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