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得她连肚子都没那么疼了。
这头慕航全程没怎么跟上她们俩的对话,直到田若云的话音落毕,才总算找到机会,突兀地冒出一句:“你刚说的沈什么是哪家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咳咳……”慕久虚弱地咳嗽了两声,也意识到她爸估计都对沈宴没什么印象了。
“沈宴,周承基前妻的儿子,”田若云没好气地回答他的插嘴,很快说回正事,“小久啊,那妈妈先挂电话了,你在寝室收拾收拾,到时候我让他到宿舍楼下去等你。”
“哦,好。”慕久下意识应下。
只不过这会儿胃肠炎倒也还没把她的恋爱神经给烧坏,紧接着就反应过来,匆匆忙忙把她拦下了:“妈,等等,我自己给他打电话吧,你连我宿舍在哪栋宿舍都不知道,还是我说起来比较清楚。”
“也行,那你快打去吧,千万别脸皮薄觉得不好意思,我跟你爸可就你这么一个女儿。”田若云想也没想就应下。
慕久“嗯”了声,挂断电话前,又听她爸隔着免提嘱咐了几句“多喝热水,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话。
然后等放下手机,她在夜色里努力理了理自己的思绪,这才拨通沈宴的手机号码,是他微信上的那个。
电话响了好久,慕久不知道是从第几次嘟声开始数的,一直数到十一,一声比一声长。腹部的铁梭子擦着她的肠胃在过程中直往下坠,划出长长的钝痛,直到对面的电流音骤然消失,耳边成了一片寂静——
紧接着就听到他熟悉的嗓音,穿过阳台上夏末的暖风和潮湿洗衣液的味道,穿过浓稠夜色和手掌下一阵阵的抽痛,在耳边轻声喊她的名字:“慕久?”
作者有话要说:久妹:看在你接电话的份上,原谅你了:)
【从今天开始单章评论过30加更,直到存稿用完为止!】
第23章 朝思慕久
慕久有一瞬间恍惚, 仿佛周遭的一切观感都被抽空,直到下一阵风卷起她的碎发,才意识到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打电话, 也是他难得这么清晰地喊她的名字。
真好听。
她甚至在腹部的绞痛中感受到一丝庆幸,就因为他在长久的嘟声后最终接起了她的电话, 还这么温柔地喊她的名字。
慕久这么想着,自己也没注意到脸上有一片湿意,直到刚开口应了一个“嗯”,才发现鼻子已经全堵住了, 鼻音浓重得盖不住。
沈宴听到她的声音,似乎在那头愣了一下:“怎么了?”
紧接着应该是想起了他们的某次对话,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一面放软嗓音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急事?”
慕久这下真绷不住了, 忍了很久的眼泪因为他难得的一次记得开了闸,自己也没办法控制声音,只能在抽噎中努力组织语言,断断续续地告诉他:“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啊……我肚、肚子疼,忍忍也没用, 还是很疼……”
“肚子疼?”沈宴莫名被她的哭声听得有点揪心,他之前从来没设想过慕久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小朋友竟然会哭, 甚至这辈子也还没哪个女孩子在他面前这么哭过。
当下也没怎么想,已经站起身推开门出来,一面在电话里尽量安慰她:“好,知道了, 你先别着急,我现在过去,晚上路上没什么车, 十五分钟就能到。”
慕久听出他电话那头的环境一下子变得嘈杂,努力吸了一下鼻子,然而只换来一串咳嗽,片刻后问他:“你现在……在你的酒吧吗?”
“嗯。”沈宴应了声,到吧台跟几个店员打了个招呼,出门开车。
慕久闻言也松了口气,从鼻尖嗫嚅了句:“还好,你还没睡。”
沈宴听到这话,轻叹了声,回答:“就算真睡着了,要是有急事也得打电话把我叫醒啊。你妈妈之前嘱咐过我,说你一个人来北城,没什么亲戚在这儿,也没有熟识的同学,我是离你最近的一个了。”
慕久听着他的话,前半句还挺感动的,但等他也冒出那句“亲戚”时,嘴角忍不住耷拉下来,不轻不重地“哦”了声。
这头沈宴已经坐进车里,把手机按成免提,又道:“我到寝室楼下接你,你下得了楼梯吗?”
“走得下去,还有十五分钟呢……”慕久轻声回答,垂着湿濡的眼睫,无意识地拖着拖鞋在阳台的水泥地面上轻蹭,转而问,“你应该还记得我寝室在哪儿吧?”
“记得,我忘性倒也不至于这么大,”沈宴回了句,在挂断电话前又嘱咐她,“你穿好衣服慢慢下来,不着急,等你到了楼下我就到了。”
“好。”慕久乖乖点头,放下手机后胡乱地抬手擦了两把脸,又深呼吸了两下。等到说话的声音勉强恢复正常,这才推开门从阳台回去。
里面的人估计都知道她在外面,刚听到动静就纷纷从床帘里探出头,问她:“怎么样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慕久进屋后觉得自己腹部的疼痛缓了一阵,努力牵起唇角,笑笑道:“没关系,我打电话让人来接我了,待会儿去趟医院就好。”
“谁来接你啊?”郑婉敏锐地竖起耳朵。
慕久闻言,没忍住抿了一下差点翘起来的嘴角,虽然知道自己还生着病就在这里窃喜实在是过于厚颜,但还是忍不住……觉得高兴。
只不过这种情绪当然不好表露出来,嘴上便只是谦虚低调地支吾:“……就报道那天、你跟杜梦秋看到的那个。”
“哦——”郑婉的下巴跟着她的语调直往上扬,末了了然地一点头,道,“知道了,那个好哥哥,没血缘关系的那种,是吧?”
“靠,是不是你们说很帅的那个?花蝴蝶?我那天出门了没看到!气死我了!”张姿艺久仰对方大名,加上郑婉的多次鼓吹,还在寝室里小范围给他起了个代号,叫花蝴蝶。
“大家……慕久还生着病呢,说这个不合适吧……?”杜梦秋提醒了句。
张姿艺一听,立马低头认错,诚恳地对慕久道:“是是是,是不合适……那就等你去完医院回来,肚子不疼了,再跟我们好好聊花蝴蝶,最好给我带张照片来,我也想看看郑婉嘴里的神仙颜值神仙成什么样,嘿嘿……”
“啊……好……”慕久有些犹疑地点点头,一边从衣柜里找了件新的裙子出来,把自己身上这件被冷汗打湿的睡衣换下来。
“你换完衣服是不是就要下去了?”郑婉看她躲进床下的帘子里,开口问。
“嗯,他说十五分钟后到。”慕久应了声,费力地反手扣上内衣扣。
“啧啧啧,这么晚还这么快啊……”张姿艺在隔壁感叹。
那头郑婉又道:“那要不我待会儿送你下去吧,你今天这么虚,下五楼我也不放心……”
“……哦……好。”慕久有一点受宠若惊,虽然她们之间关系还不错,但毕竟刚认识,她还以为没到这种生病时可以照顾她的地步。
“诶……那要不我也一块儿送你下去吧?”张姿艺闻言,隐隐摸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紧接着道,“这样我也能顺便看一眼花蝴蝶,太好了,就这么决定了,我马上从床上滚下来!”
“我也是我也是!”对面的郑婉跟着她一块儿疯。
这头慕久已经换好衣服,稍稍梳了一下头发才出来。但因为刚刚略有些平复的感觉只是错觉,这会儿胃里又一阵紧缩的钝痛,甚至比之前的都要剧烈,疼得她冷汗一下又冒出来,几乎连腰都直不起来。
一时也没心思在意她们俩说了什么,只来得及紧紧抓住身侧的栏杆,好容易才咬牙缓过来。
这头郑婉看她一下子又没声了,在那儿扶着栏杆佝偻成一团,便飞快拖上拖鞋过去,示意张姿艺一起过来扶。
慕久就这么让两个不太熟练的护工小心翼翼地搀着她过去换鞋,然而从蹲下到站起身的过程中眼前又是一阵花白的晕眩,貌似有点低血糖了。
所以到后来,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头重脚轻地飘下五楼的,腹部锉刀般的疼痛轧得她腿直发抖,到最后连嘴唇都没什么血色了,只能让人架着一步步挪下来。
也好在郑婉嗓门大,到楼下之后能把寝室阿姨从睡梦里敲醒,然后点头哈腰地麻烦她来开门。
慕久在过程中虽然已经蔫得跟腌坏了的小白菜似的,但心思仍旧缠在沈宴身上,在门打开的时候转头看了眼门边的挂钟,良久后才从花白的视野里分辨出那是11:56。
而和沈宴的那通电话,好像就是十一点四十左右打的。
……
沈宴来迟了一点,车子在夜里不能进校门,他是从南门一路赶过来的,最后迟了三分钟,身上也出了一身汗。
到的时候她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穿着一条过膝的浅蓝色长裙,夏季的晚风有些大,裙子贴在身上,她姣好的身形被勾勒成袅娜一痕。寝室门口那盏孤零零的灯光落在她身上,像舞台上的聚光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让人不禁联想到《仲夏夜之梦》里树影下的精灵。
沈宴走近了一些,就发现她脸色很苍白,在灯光下几乎透明,平时认认真真涂着口红的嘴唇也毫无血色,整个人宛如玻璃雕刻的易碎品,尽管近在眼前,倒像隔着橱窗打量她。
慕久在看到他之后眨了眨眼,此刻视线里终于出现了一个焦点,也缓解了一些头重脚轻的感觉。夜风把他的黑色衬衫吹起,像乘着夜色的蝴蝶翅膀,让人移不开眼。
以至于她原本被风吹得很淡的表情也总算活络了些,在他走近之后,转头示意他身后的人,轻声开口介绍:“这是我室友,郑婉和张姿艺,是她们送我下来的。”
沈宴这才发现这儿还站了两个人,点点头回答:“谢谢,我先带她去医院了。”
“好好好……”两个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抬手挥了挥。
慕久在跟上他的同时,转头挥手说了句“你们快上去吧”,只不过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自己手腕上微微一热,沈宴已经伸手牵住她,小心翼翼地领她下台阶,一面低声道:“车子只能停在大门外,得走过去。”
慕久慢慢点了一下头,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
身后的灯光在脚步间晃动着,把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映得忽明忽暗,她只有偶尔才能看清他掌骨分明的手背和上面修竹颜色的青筋,唯独他掌心的温度一直清晰地贴着她的手腕传来,是真的……在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男人的体温要比她的高一些,她先前下楼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被风一吹,衣服湿冷地粘在她后背上,整个人只像只盛了热汤的冰罐子,里外的温差切割出一阵阵头上的眩晕感。因次手腕那方寸皮肤上的热度对她而言格外敏感,烧得她隐隐又出了点热汗。
沈宴的动作虽然做得自然,但这其实也是他第一次牵别人的手。等下了台阶之后,还没走两步,总觉得她的步子是虚浮的,怎么也跟不上,只好把脚步放得更慢,问她:“很疼吗?”
慕久稍稍怔愣了一下,这会儿的疼痛已经平复了一些,只像沸水烧开之前底下膨胀攒动的一股股水流,不像刚才剧烈时的那阵那样难以忍受。加上怕他担心,便只说:“还好,一点点疼。”
沈宴闻言仔细看了她一眼:这个角度下她的眉眼很温顺,眉梢纤长,睫毛细密,少了许多平日的狡黠,也总算能看出点跳古典舞的影子。但或许正是因为这样,衬上她这会儿的脸色,病弱得跟林黛玉似的,真得用弱柳扶风来形容。
于是想了想,问她:“要不要我抱你走?这这样快一点。”
慕久再次愣了,抬头看着他,直到良久才确认刚刚那句话不是她的幻觉。
一时就连生病都没办法盖住她眼尾漫上来的雀跃,动了动嘴唇后,尽量矜持地问他:“可以吗?”
沈宴看她还有心思胡思乱想,没好气地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回:“走得了就自己走。”
“那走不了……”慕久才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第一时间揪住了他的衣角,想也不想回答。
沈宴垂了垂眼,看着自己黑色衬衫上那双纤细的手,莫名回想起密室那次,她也是这么抓着的。
只不过今天生了病,手上没什么力气,轻轻一挣就能挣开。
一时间甚至觉得有点好笑,好好的小姑娘,怎么偏爱抓别人衣角。
慕久看他没回话,大概是在犹豫,心里就一下子没了底,手上的动作也缩回来一些,低低呢喃了句:“不可以吗……”
这头沈宴回过神,隐约听出了她话音里的失望,便俯下身,一手扣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把她打横抱起。
然后发现她这么大一个人,竟然还不如健身房里的两块铁饼重。
作者有话要说:久妹:我男朋友体力还行[龇牙]
【这是昨天的加更,晚上还有一更】
第24章 朝思慕久
慕久蓦地腾空时还有点不适应, 但好在他臂力不错,并不会给人摇摇欲坠的感觉,于是下意识往他胸膛上靠了靠, 两只手规矩地缩在身前。
只是过程中发现他扣着自己腰际的手掌微微收拢,空出一大块地方, 免得碰到她,还挺绅士。
沈宴在抱起她之后就明显加快了步伐,比刚才跟她一起走要快得多。耳畔的风在划过时甚至显得急促,和着他身上传递来的热量, 像铸成了风里的巢穴,把她保护得很好,很有安全感。
但慕久还是有点紧张, 有几缕松散的长发从他的怀抱里跑出来, 在风中乱飞,于是偷偷伸手把头发抓回来了,一面轻声问了句:“我重吗?”
沈宴哂了声,胸膛上的震动传到她身上来,语气显得有些轻慢:“你说呢?瘦得都只剩一把骨头了。”
“……哦。”慕久闻言也放心不少, 这样至少不会累到他。
只不过转念又想到……他这话的意思,不会是比较喜欢丰满的女孩子吧?
那可不行……这不符合她的职业要求啊。
夜色便重新陷入寂静, 慕久靠在他怀里纠结了一会儿后,总算鼓起勇气抬眼看了看他,然后迅速收回视线。
但这样就够了,足够她记住那一眼的画面, 然后在心里翻来覆去地仔细回味。
沈宴黑色衬衫里的内搭领口有点低,在昏暗的环境下露出小半截锁骨,几乎近在咫尺, 稍一偏头便能吻上。锁骨上方则是凸起的喉结和线条清晰的下颌,每个细节都很漂亮,是上天精心雕琢出的一副躯体,让人想在充盈的光线里仔细鉴赏和品评。
只不过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慕久摁回去了,至少现在还不行。
学校虽然小,从寝室走到南门依旧有几百米的距离。沈宴看起来很轻松,但慕久隔着他的衬衫,还是能听见他在过程中逐渐加快的心跳声,清晰而有力,混合着让人上瘾的清浅呼吸声,能让她在这样恒久的片刻当中,把他的很多细节都记清楚:
好比他衣襟上有柠檬、薄荷和酒精的味道;他抱着她的触感会细密地烙印在皮肤之下;他的心跳能在这样紧密的距离下穿透她,攥住她的心跳;他身上的温度会像引燃荒原上的枯草,燃出紫红色的霞光,炽热地淌进她身体里去,把一个将满十八而未满的十七岁少女的心都烧得通红而鲜活,烧得砰砰作响。
慕久在这个瞬间想到《浮士德》的那句台词:“我满足了,请时间停下吧。”
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甚至都不敢想象这样的画面,他会在午夜时分抱着她,穿过路灯下的树影和闷热的晚风,和她的体温纠缠在一起。
以至于在学校的银色伸缩门出现在视线当中时,慕久惊觉这段路走得未免太快,只能偷偷攥紧他衬衫的衣襟,好像这样就能阻止什么。
但是不行。
等他和值班的门卫交谈过后,从小门离开,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把她抱进去。
慕久的手指仍然抓着不肯松,甚至没忍住在他起身准备离开时,抬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沈宴的后脊因为她的动作显而易见地僵住了,能听到自己的剧烈的心跳,一时让人分不清是因为刚才抱着她的那段路还是因为她此刻突兀的举动。
但耳畔少女绵软的嗓音在心跳中依旧清晰,带着南方人特有的含混咬字,有些出神地告诉他:“沈宴,你对我好好啊……”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是放在平常,估计能理所当然地回一句“你知道就好”,但这会儿不行。
在太炽热的某些东西面前,他有些不忍心。
这头慕久也没料到他竟然只是沉默,但又不敢看他的表情,良久后呓语般感慨了句:“我现在发现……生病好像也挺好的……”
话音落到最后,像是自知理亏,又默默松开了手。
而沈宴直到片刻后才意识到肩上的重量已经消失,在心上微不可闻地一叹,一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问:“胡说什么呢?还嫌不够疼啊?”
大概他自己没意识到他这会儿的嗓音温柔的过分,拂过耳畔时,慕久早就收回去的眼泪竟然又不受控制地因此融化,只能努力咬唇忍住。
连带着她唇畔准备了好久的“我喜欢你”四个字,差一点点就要冒出来了,也得努力忍住。
她不是不敢,喜欢他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只是她隐隐约约有不太好的预感。
总觉得他们之间隔着一层膜,即使说出来了,她的声音也会被隔在外面,他听不见。
于是最后,慕久只是又说了句:“还好你在北城。”
虽然明明是因为他在这里,她才这么努力地考过来的。
但她还是觉得很庆幸。
……
沈宴带她去的是离学校最近的医院,几乎就在他家对面,过去只需要十多分钟。
慕久在车上又痛了一阵,到头来只剩两眼无神地靠在那儿的力气,也没什么心思欣赏帅哥了。
等到下车的时候,沈宴过来帮她打开车门,把人扶出来后下意识俯身,打算抱她进医院。只不过慕久看着医院门前雪亮的灯光,小心翼翼地抬手拒绝了:“这里就不用了……灯太亮我不好意思……”
沈宴被她的理由听笑,一面伸手扶着她的手臂,反问了句:“黑灯瞎火就好意思了?”
慕久听他这么提起,倒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害羞,片刻后从低着的脑袋下轻轻吱了声:“……嗯。”
黑灯瞎火当然就好意思了。
医院的急诊部在最前面的一栋楼,走过去倒也近,这个点里面几乎没几个人,只有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在。
因为前面没人排队,沈宴帮她挂了急诊之后就能直接进诊室,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
值班的是个看着就挺和蔼的男医生,看到人进来后便带上眼镜,接过刚办的医疗卡刷了一下,嘴上问她:“哪儿不舒服?”
“肚子疼。”慕久老实回答,一边没忍住,偷偷瞟了眼边上的沈宴。
以往这种时候都是她爸她妈陪着她来的,现在换了个人,感觉就有点微妙。
这头医生把脖子上的听诊器带上了,在她肚子上摁了摁,又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中午吃了火锅,九点多开始疼的,”慕久刚说完,也不知道是因为听诊器太冷刺激到了还是怎么,胃里骤然翻上来一阵绞痛,一时也不想跟他慢慢腾腾介绍了,主动开口告诉他,“应该是急性胃肠炎。”
只不过这话把医生逗乐了,一边收回手一边问:“你怎么知道是急性胃肠炎?”
“我以前经常这样的,挺熟的了。”慕久刚说完,就注意到沈宴侧眼看了她一下,只好心虚地挪开视线。
“经常这样?那你平时就得注意饮食啊,老发作那谁受得了?胃肠炎痛起来要命的……”医生闻言便教育了她两句,开始在电脑上给她开药,顺便又问,“吐没吐过?”
“……”慕久一时语塞,飞快瞟了某人一眼后,也不吭声,光顾着埋头点头,跟只鹌鹑似的。
这边的医生看她一眼后,又问:“吐几次了?”
慕久默默伸了两根手指,听医生念叨了句“两次啊”就更觉得羞耻,耳尖跟着一阵发烫。
谁知道对方紧接着又给了她一句晴天霹雳:“那腹泻呢,泻没泻过?形状怎么样?”
慕久这下真受不了,原本没什么血色的脸上也带了层病态的红,转头问沈宴,声音带了点哀求:“你能不能先出去?”
沈宴看她一眼,见怪不怪地回了句:“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慕久被他看得更羞耻,觉得这事也能载入她社会性死亡的史册,手上只好慌不择路地推他一把,道:“反正你出去就是了,求你了。”
沈宴无奈,只好转身离开,留下一句:“我去给你倒点开水。”
然后等他关上门,她面前的医生才冲她笑笑,你懂我懂地来了句:“才刚在一起吧?”
“……”慕久原本松下的一口气又被这话重新堵上了,片刻后只能含糊地回答,“还没到……那个程度……”
“我懂,刚开始么,都这样,等过个一两年就放开了,到时候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医生没忍住又发表了两句心得,末了转回正题,道,“现在你男朋友也走了,总可以说说了吧?”
慕久只能跟着点头。
……
等她慢吞吞地出来时,沈宴已经倒了杯开水,把她扶到外面的椅子上坐好后,把一次性纸杯放到她手里让她捂着,然后接过卡去缴费拿药。
等慕久在医院里吃过一次药,跟他一块儿出医院时已经快到凌晨一点,沈宴领着她上车,系好安全带后问她:“现在去哪儿?回寝室还是去我家?”
或许是心理因素,慕久吃了药就觉得自己缓过来一点,乍一听还有去他家这个选项,惊得她眼睛都跟着亮了亮。
但这头沈宴还以为她是吓到了,开口解释了句:“现在太晚了,我家就在对面,跟寝室比要近一点,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学校。”
慕久听到一半就忍不住开始点头,末了还得装作善解人意地附和他:“也是,我也不好意思这么迟还把宿管阿姨敲醒,还得爬五楼,说不定还会把室友吵醒……”
沈宴闻言便发动车子,轻应了句:“行,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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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久毕竟在买房那会儿就来过他家,这会儿胃里的绞痛已经减轻不少,拎着自己的那包药上楼时甚至有轻车熟路的感觉,在进门时还眼尖地发现他装修之后连门也换了,是看起来挺高级的哑光黑色,指纹锁发着蓝盈盈的光。
在外面换上拖鞋后,她跟着沈宴一块儿进去,里面的装修跟她之前看到的简直像换了套房子。原本逼仄的墙体大部分都被拆掉了,没有玄关,右侧就是开放式厨房和餐厅,左侧是客厅,视野的中心则是一堵装饰墙,上边挂了幅现代画,挡住了后边以黑色大理石为主的设计空间。
慕久仔细看了眼,等意识到那堵装饰墙后面貌似是一个骚包的大浴缸之后,还没来得及震惊,就听他语气不善地问了句:“你怎么还没睡?”
慕久愣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转向客厅,才意识到他说的不是自己,是那只半夜不睡觉在沙发上蹦迪被抓包的狸花猫。
小八估计也没料到他今天这么早就下班回来了,僵硬地跟他对视了几秒后,自知理亏地从沙发上跳下来,拖着它带一圈圈黑色环纹的尾巴,老老实实回客厅角落的窝里蹲着去了。
但夜里显然不是这些猫咪睡觉的时间,小八脚底抹油溜掉之后,又有一只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三花猫从窝里跑出来,摇着尾巴围着他的脚边打转,叫声也软绵绵的,很好听。
跟小八不同,沈宴对它就温柔得很,俯身把三花抱起来,一边揉它的头一边往里走,嘴上轻问了句:“你怎么也还没睡啊,宝宝。”
慕久在他身后猝不及防被这声“宝宝”听得耳朵都酥了,头一次生出她过得还不如一只猫的感慨,一面跟上他的脚步。
沈宴家里的装修风格走的是现代极简,在打掉了几堵墙之后,总算有点两百零七平的样子,空间上看起来很开阔。加上屋子里的色调以黑白灰为主,饱和度很低,装潢的材质也多是大理石和深色原木,整体给人一种冷硬又内敛的感觉,几乎不符合他往常骚包的风格。
只不过这种感觉被客厅角落的那座豪华猫爬架一搅和,加上门边三个整整齐齐的喂水器和墙上挂着的猫抓板,就一下子变得有些诙谐。
等慕久跟着沈宴把怀里的小七抱回到它窝里,才发现他家的猫连窝都很豪华,也是一人一个。小七大概是女孩子,睡的是粉色的,刚刚溜回去的小八睡的是黑色,还有只灰色的猫窝空在那儿。
她抬头看了眼,发现十一这会儿正蹲在猫爬架的最高层,盘着四条腿,耷拉着尾巴,高贵的蓝眼睛半闭着,一副镇宅主子的模样,很高冷。
沈宴也懒得管十一这个小祖宗,任由它在那儿盘着,一边转过身对她道:“次卧的床还没铺床具,你睡主卧吧,我睡沙发。”
作者有话要说:久妹:思想觉悟可以
宴宴:不客气
【今天还是三十评论加更!】
第25章 朝思慕久
“我睡主卧?”慕久没料到还有这种好事, 左右看了眼,就发现他家的设计可真够横的,主卧的设计和他的开放式浴缸差不多, 就在电视背景墙的后面,两边打通了, 没安门,在这个角度下甚至能瞥见床铺的一角。
而电视墙右侧的走道边上就是他半开放的衣帽间,主体是透明的茶色玻璃,从外面就能看清里头按照长短和颜色深浅整齐悬挂着的衣服, 设计得有点像酒店。
慕久看到最后,忍不住感叹了句:“你家里怎么都不安门啊?”
以他这样的长相,这种设计还挺危险。
沈宴原本觉得没什么, 一边领着她进房间, 随口答了句:“家里就我一个人住,要这么多门干什么?”
然而话音刚落,就意识到这种设计在有异性客人来的时候好像确实不太方便,低头和她对视一眼后,难得显得有些尴尬, 轻咳了声道:“原本是想让猫的活动空间更大一点,看起来也比较舒服……不过你要是觉得不太方便的话, 我帮你把次卧的床铺起来吧,那个房间有门,可以上锁。”
“啊?”慕久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会让她失去睡主卧的机会,愣了一下后, 赶紧找补起来,“没关系,我没有觉得不方便……再说现在都这么迟了, 铺床太麻烦了,我就睡几个小时,明天还得早起回学校参加开学典礼……”
“那就好。”沈宴闻言也松了口气,转头看了圈自己房间里的陈设,也好在昨天刚请钟点工阿姨来打扫过,收拾得很干净,倒不至于拿不出手。
于是又简单跟她介绍了几句:“你要是想洗澡的话,主卫在这扇玻璃门后面,我待会儿帮你拿条新的毛巾过来,还有牙刷。至于睡衣……”他的话音在这里顿了顿,不大确定地告诉她:“我好像没有新的睡衣了,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把洗干净的借给你。”
慕久刚才还没考虑到这一点,听到最后难免被呛了一下,怎么说借他的睡衣穿……好像是有点过于亲密了。
但羞耻归羞耻,想还是想的,她站在那儿犹豫半天后,最后只挤出来一句:“你的睡衣……是什么面料的啊?纯棉的就行……”
这已经是她最矜持的说法了。
沈宴没料到她的注意力还能放在这一点上,迟疑片刻后,留下一句“我拿给你看看吧”,就转身到衣帽间找睡衣去了。
这头慕久看转移话题成功,也稍微放下了一些心,背着手在房间里又仔细转了圈后,发现这里的陈设并不多,只有床头的两幅组合装饰画,以及对面墙上挂着的三把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