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很快没脸没皮地回:
【美女在的[害羞]】
慕久看到之后,表面上看起来还算冷静,毕竟黑灯瞎火不好惊动室友,这些话题也不太方便和她们分享,然而手指已经在键盘上跳得飞快,疯狂输出微信表情以表达自己内心的躁动:
【我完了我完了[流泪]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密室遇到的那帅哥吗,我发现我真的喜欢上他了[流泪][流泪][流泪]真的太离谱了[流泪]】
顾湘看到后愣了一秒,总算想起来是哪个密室帅哥,于是回复:
【???】
【不是吧姐,这么突然?】
【你清醒一点[撇嘴]】
慕久早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屁话,所以几乎是她刚发完,她这头就回过去了:
【我今天去桌游吧又碰到他了,那家桌游吧也是他开的,之后还跟他一起去买了房,晚上还一起去吃了日料】
顾湘被“买房”这两个字看愣,皱着眉头一脸匪夷所思地回给她一串:
【???????????】
慕久见状,只恨自己这会儿没办法发语音,只能一截一截词不达意地给她转播当时的状况:
【就是我今天在桌游吧遇到他的时候】
【他朋友叫我过去跟他们一起打台球(虽然到最后我也没打成……)】
【然后他打完就说要走】
【我就死乞白赖跟过去了】
【谁知道他是去买房】
【唉算了,解释起来有点复杂,反正就这么回事吧,就买了房还吃了饭】
【所以我现在不但知道了他新家的地址,还知道他现在没女朋友,嘿嘿】
【不对……完了,我好像忘了他家的地址了,今天是他开的车,我没留意】
【草!!!!】
顾湘好容易等她叽叽歪歪完这么一段话,甚至还没怎么看懂,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斟酌着回:
【……………………】
【所以呢,你喜欢的点在哪儿啊?】
【因为他有钱在北城买房吗?还是因为他请你吃了晚饭啊?】
慕久本来正兴致勃勃地等她跟自己一块儿鸡叫,谁知道她发来的是这么串直男言论,只觉得迎头泼来一盆冷水,也不知道是顾湘本人狗,还是被她那青马竹马给带狗了。
于是字字戳心地给她回:
【顾湘,你是猪吗!!![敲打][敲打][敲打]我无语了!!!】
【我当然是馋人家身子了!】
【他各方面长得完全狙中爷的审美取向,那脸、那身材、那翘臀[流泪][流泪][流泪]这么跟你说吧,别说他有钱买房了,我当时甚至都想掏钱给他买房了,你懂我意思?】
她都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了,顾湘就是想不懂也困难,想了想发:
【好吧,那我懂了】
【不过你再过两天就回来了吧?喜欢有屁用啊,一个天南一个海北的[白眼]】
慕久看到这句,刚刚还有点血气上涌的脑子再次被冷水泼醒,也不得不冷静下来。
最后只能恹恹地咬着下唇,告诉她:
【我知道啊】
【不过我今年年底就要去校考了,我可以考北舞啊。他的酒吧离那里很近,房子又买在紫竹桥,到时候肯定会再遇到的。】
顾湘看到这句,也不知道该说她胸怀大志还是色令智昏,竟然会想为一个才见过几面的野男人考去北城。
于是忍不住发:
【宝,你遇到的不会是什么男狐狸精吧,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你先冷静冷静,对方要是想拉你去什么组织赚大钱,千万别去,八成是搞传销的。】
慕久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给她回了个省略号。
但一面也不得不承认,沈宴的确有做狐狸精的潜质,并且绝对是祸国殃民级别的。
那头顾湘看她有点不爽,也不敢再拿这种小姐妹情窦初开的事开刀,换了个话题问:
【那你想考北舞是认真的吗?你前几天不才说你考不上吗?】
毕竟像北舞这样的艺术类院校,录取计划里中专艺校的学生就占了一大半,其中北城本地的中专艺校又占一大半。像慕久这种又不是本地又不是中专艺校的,一个省也就那么一两个,这都不是过不过独木桥的问题了,是命里无时莫强求的问题。
慕久看她这么问,当然比她更清楚这事有多离谱,离谱到她不但得在校考表现上排进专业前五十,还得在学科成绩上两开花,要不校考过了也没用。
但让她压力更大的是,她今天晚上脑子一抽,竟然在沈宴面前贷款了北舞学历。现在这事对于她而言,已经不单单只是一管鸡血了,还赌上她的尊严、品格和一段可能还没开始就结束的单相思。
慕久想到这里,有点烦躁地挠了挠头发,有点后悔自己当时怎么就嘴那么快,就是挑所好考一点的也行啊,简直是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但一面还得装作心态很好地给顾湘发:
【努努力嘛,梦想总是要有的……再说这不还有半年呢嘛,你看我这天资,那不是随便追一追就考进去的水平?】
顾湘看了,有点哭笑不得地叹口气,回她:
【okkk,那你加油吧,希望两个星期后您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密室有个帅哥】
【当然,你要是记得的话,希望等你考上之后对方也还记得你是谁并且还是单身】
【[双手合十][双手合十]】
慕久被她接二连三的两句话扎得心都穿了,气得咳嗽了好几声,手上很快发:
【顾湘,你不给爷泼冷水会死吗!!!】
【[企鹅喷火][企鹅喷火]】
--
一周后
慕久在八月二十八日结束暑期集训,从北城返回杭城。
她在这里有个从小就教她的一对一舞蹈老师,也是从北舞毕业的,所以这次去北城集训的主要目的倒并不为更好的教育资源,只是她爸妈想让她锻炼锻炼独立能力,看看国内那些更厉害的舞蹈生,顺便提早适应大学里大家都满头大汗地排队挤澡堂的盛况。
以至于她陡然从零点九米的宿舍床和大澡堂回归她温暖的家时,头一晚躺在床上都有点睡不着觉,半梦半醒间总觉得自己翻个身就会掉下去,一夜惊醒了好几次。
然后好容易等她休整了几天,适应了家里的床,就得为了应付十月份的选考科目考试苦巴巴地背起书包去上学,下午上完课还得继续回来练舞。累得她妈整天让阿姨给她炖十全大补汤喝,到头来被秋风一吹躁得慌,流了两天鼻血才停。
等到选考的前一周,她的舞蹈课基本停了,最多早上起来跑个五公里保持体力,晚饭前练技巧组合,洗完澡后一边压腿一边背该死的政史地。
一般这种时候,顾湘作为班里文科成绩拔尖的老同志,不但会把她精心整理的笔记发给她一份,还会开麦给她扶贫,在她问出“不是吧不是吧,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论这么多全要背吗”的时候告诉她:“嗯,主要背概念和基本特征,科学宏观调控可能会考材料大题,后面紧跟着的‘围绕主题,抓住主线’也很重要,还有最后一块提高开放型经济水平那儿,都要背。”
“我吐了你干脆杀了我吧,这不可能背完的。”慕久听完这话嘴都打哆嗦。
顾湘转了转手里的笔,随口戳准她的命门:“你才到这儿就想死了啊,还想不想去北城找男人了?”
慕久听到“男人”两个字只好轻吸一口气,把自己的假哭憋回去,回她一个“想”字,一边认命地用荧光笔在考点笔记上拉出一大片线,还做了好几个标记。
“唉,你也别太担心,就政治跟历史要背的多一点,地理最多背几个气候图和洋流,基本都挺简单的,”顾湘一边说着,手上卷子的选择题刷得飞快,末了道,“不过你今天要背到几点啊?我估计刷完这套卷子就睡了,政史两门我都背得七七八八了。”
“没事,你早点睡吧,我今天把这什么……经济生活政治生活都先过一遍,明天再过一遍文化生活和哲学,然后再花两天时间突击一下选修……”
慕久掐指一算,最后发现要是真想背完,她就是有七七四十九天都不够用。
一时间有点绝望地往拎着笔记往地上一倒,左腿跟着举上来,压过头顶脚尖贴地,嘴里碎碎念着给自己洗脑:“唉,可以的可以的,三门不行就考两门,两门不行就冲击一门……反正来个一百六一百八就够用了,要实在不够,大不了当模拟卷做了,明年四月份我卷土重来。”
顾湘听到这话也无语,回她:“姐姐,你但凡背一背,傻子都有一百八。有这时间抠分还不如赶紧抱完佛脚赶紧睡,明天不又得起来跑步吗?”
“行了知道了,背那什么……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去了,你也早点睡吧。”慕久听了,长叹了口气,挂断电话。
只不过把手机从微信聊天界面退出来时,她的视线不小心瞥见微信置顶里的某人,头像依然是那只叫小八的狸花猫,备注是“沈宴”。
而里面的聊天记录只有一条,是沈宴在同意申请之后自动弹出的“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慕久盯着看了一会儿,虽然对着这空白的聊天记录有点不服气,但光是看到他的头像,想到自己当时说的那句“我是北舞的,古典舞专业”,好像就有某种信仰或是执念存在,逼着她咬牙往前走,要一直走到他面前去。
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她放下手机坐起来,开始轻声念笔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同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结合在一起的,是市场在国家宏观调控下……”
然而才念了个开头,她的房门就被敲响,慕久刚提起的一口学习冲动生生被打散,没好气地说了声“进”。
她爸慕航从门缝里探了个头,看她还没睡,这才乐乐呵呵地端着水果进来,一边问:“还学习呢?”
“嗯,”慕久应了句,瞟他一眼后回,“行了,水果放下,人走吧。”
“这么狠心啊……”慕航啧啧一声,把果盘放到一旁的小茶几上,在她面前的沙发上坐下,问,“那爸爸要是想跟你聊聊正事呢,也不给聊?”
慕航虽然已经四十出头,但因为从小家境宽绰,没做过什么粗活累活,气质上看起来很儒雅。加上今晚大概是参加了什么酒会回来,西装革履的,配上他的高个子大长腿,身板又直,完全看不出一点油腻中年男子的影子,反而帅得过分。
所以这一对比,慕久从个子到五官上都能看出点他的影子来,简直像在照镜子。这会儿已经被他打扰了,也不再挣扎,放下笔记后问:“你找我能有什么正事?”
慕航从果盘里叉了块凤梨递给她,脸上的表情很温和,一副父慈女孝的模样:“我不是看你这几天辛苦么,天天背书背到大半夜,弄得我也挺心慌,想着你小丫头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这么发愤图强过,就想着来问问你……”
慕久才听了一半,露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打断道:“爸,你有事儿吗?别人家小孩不好好读书家长来问也就算了,我在这儿勤奋刻苦你也问?你是真闲着没事干啊。”
“啧,我当然不是这意思,”慕航不紧不慢地否认,也只好换个问法,“我听你妈妈说,你从北城回来之后忽然就看上北舞了?觉得那儿好?”
慕久闻言顿了一下,很快眨巴眨巴眼,面不改色地回:“这不废话呢吗?我们集训那些老师都是北舞的,古典舞专业公认的全国第一,那儿不好哪儿好?”
“这样啊……”慕航点点头,瞥了眼她划满荧光笔标记的笔记,又问,“那你这两个月练下来,有没有问问你那些舞蹈老师的意见,她们说你有多少把握?”
慕久把剩下的凤梨塞进嘴里,一边递回水果叉一边回:“这还真说不准,我现在都跟于老师一对一,她说我跳得不错,也不知道别人水平怎么样……反正还得看十二月省统考吧,到时候全省里面的排名出来,就大概有数了。”
“行,那爸知道了,”慕航叹了口气,正准备起身时,又忍不住对她道,“不过爸昨天跟你牟叔叔吃饭的时候聊起来,说是那边光有实力还不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总得先跟老师们眼熟眼熟……所以你心理压力也别太大,到时候考前爸帮你打听打听,你量力就行了,知道吧?”
慕久听完,当然也知道这话什么意思,没好气地挥手赶他:“去去去,你别成天跟我搞这些歪门邪道的。学校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数,考得上就考得上,考不上我也不会去里面当混子的,要不到时候连排舞都跟不上,多丢人啊?”
“行行行,你有这想法是好的……反正最后要真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还有你爸呢,爸帮你想办法……那你今天也早点睡,别熬太晚啊。”慕航听她这话,不好跟她把一些所谓的竞争的遮羞布给扯明白,只好一边叮嘱一边往外走。
“嗯,知道了。”慕久摆摆手,头也不抬。
然后一直等他把房门关上走远后,她才放下手里的复习资料,躺下来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
片刻后忍不住翻出手机点开微信,找到沈宴的聊天界面。
说实话,她爸刚才跟她说起那件事的时候,有些事情他们都心照不宣。
有些人从小到大就享受过许多因为出身带来的优待,有时候甚至连自己都会忘记这是一种特权。
但是现在,正因为已经跟那个人撒过谎了,她不想靠着一些非常规的手段进入那所大学,也不想在那之后仍然要藏着个秘密,时刻提醒她是个德不配位的人。
她想靠自己的实力考进去,这样才能在以后再遇到的时候告诉他:“我真的是北舞的,只是提早告诉你了而已。”
慕久想到最后,也意识到自己好像考虑得太远了,毕竟现在连他还记不记得自己都是个未知数,这样太自作多情。
只是这样自嘲的念头一浮现,随之而来的就是冲动——
她忽然很想很想,给他发条微信。
也不用说很多话,只要他能在看见之后跟她说一句“好好背书”或者“考试加油”就够了。
于是她把熄灭的手机屏幕重新摁亮,一边在脑海里思考该怎么措辞,一边试探性地点了两下他的头像。
手机页面在双击头像之后似乎卡了一下,慕久盯着图标,心一下子跳得很快。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你拍了拍沈宴”的提示语下面紧跟着一条消息,上面显示:
“s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沈宴:我,莫得感情
慕久:那你死吧:)
-全文完-
【很快会解释的,别骂别骂】
第13章 朝思慕久
慕久看到这行提示后发了好久的呆,等到回过神来,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沈宴把她的微信给删了。
然而她对此毫无察觉。
以至于这两个多月来,她可能一直都在对一个僵尸联系人朝思暮想,把他当做自己努力的动力,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以后。直到现在这个假象被戳破,惊觉沙漠绿洲只不过是海市蜃楼。
慕久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瞬间甚至都没办法分辨这是种什么心情,只知道再回过神来时,眼睛已经酸涨得有点疼。
她或许还不至于贫瘠如沙漠;但沈宴之于她,现在看来倒确实是一场幻梦。
要不他怎么叫沈宴,她当时还上网查了,《晋书·段灼传》中写“肆志沉宴,作靡靡之乐,长夜之饮”,“沈宴”的意思是“耽于宴乐”。
所以还是她太年轻,被投射出的一些不该存在的错觉蒙蔽了,以致思慕日久,而他自始至终不过是无心之举,席中人哪看席外事。
慕久的思绪落到这儿时都身上都有点发抖,总算分辨出这是种什么感受,大概是委屈也有,愤怒更多,除此之外是无所适从的尴尬和可怜,甚至都没办法抱怨什么。
毕竟这种联系人的关系就是可以单方面解除的,不管她认为他们之间的交集如何,只要他并不想让这种交集存在,就可以解除。
这甚至都是为彼此保留体面的做法,毕竟她在路上被奇怪的人要了微信之后,也是等到晚上回去才一个个删掉的,只能说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她被删了。
慕久坐在那儿这么想着,努力给自己开导,然而到头来,她还是发现自己咽不下这口气,甚至越想越气了。
她原本还算平静的喜欢被他剪断之后,掺杂进了被拒绝的恼羞成怒,就这么原地打成了个死结,反而让她更加念念不忘,恨不得今晚就坐飞机冲到他面前问为什么。
以至于半分钟后,在顾湘接起电话时,对面响起她劈头盖脸密不透风的话:“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沈宴他就是个王八蛋!臭渣男!人渣!他竟然敢删我?我长这么大还没被谁删过微信呢!怎么了,我难道长得很丑吗?我躺在他列表里让他觉得碍眼了?我又没主动骚扰过他,怎么就碍眼了?怎么就非要删了?他是眼睛瞎了还是脑子坏了,想加我微信的男生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他竟然敢删我?!”
顾湘被她这嗓门和语速听得脑子发懵,直到她说到最后肺里实在没气,不得已要停下来时,才颤巍巍地问:“那个……你说的臭渣男是哪位啊……?”
“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北城密室遇到的,我刚刚微信拍了拍他,结果发现自己被删了!气得我现在想连夜飞去北城暗鲨他!还有个屁心情背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慕久说到最后已经有点语无伦次,只能靠猛拍大腿来抒发自己的悲愤。
“啊这……”顾湘闻言,一时也有些语塞,绞尽脑汁半天后,只能试图安抚她,“你先别生气吧,现在还是背狗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比较要紧,千万不要因为渣男影响自己的前途……删微信的事等你考上北舞再找他理论也不迟,反正他不是在那儿开了店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不是,他都把我给删了,我还跟他理论个屁!我有这么掉价吗?我以后想要什么男的找不着啊,我非得在这渣男头上吊死?我有病???”慕久这会儿就跟吃了枪炮似的,听到什么炮轰什么。
“呃……”顾湘的话被打断,抿了抿唇后,只能昧着良心跟她强行扯掰,“话倒也不能这么说吧……你换个角度想想,他把你删了,不就等于他也会把跟你差不多的美女都删了么……这样跟来者不拒相比总是要好一点吧……要不你呃,打个比方吧,万一你跟他在一起了,他删掉这些女生总比都留着好,还挺守男德的……”
“……”慕久听完这番话,身上的火气一下子被扑灭了不少,努力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想,“照你这么说……倒也不是没道理哦……而且我碰到他的几次,他身边也没什么异性朋友,也不会主动在微信上找我聊天……还挺有定力的。”
“emmmm……”顾湘没想到她还真信了自己的鬼话,这会儿看她冷静了一点,便见缝插针道,“所以你先别想这些了,还是背书要紧。考完了什么都有,要没考过想什么都白瞎。”
“啧,”慕久听她这么一板一眼的,思路一下子开了叉,没忍住道,“不是顾湘,你最近怎么这么五美四讲三热爱啊,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爱学习?你不会给你那个学霸邻居洗脑了吧?”
“……”顾湘一时无语,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骂她,“慕久,给我滚去背书!没背完别给我打电话了,男人哪有读书重要!”
“哦。”慕久被她这嗓子听得一激灵,下意识应了声。
只不过在挂断电话之前,她还是没忍住对电话放了句狠话:“但是这渣男的仇我不会忘的,先给爷记上,等爷化悲愤为动力,考完了再连夜飞北城暗鲨他!”
“快滚!”顾湘用两个字堵住她的逼逼赖赖,径直挂了电话。
“哦……”这头慕久也放下手机,眼看屏幕上的光线一点点暗下去,转头把下巴枕在膝盖上。
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后,她抓起手边的圆珠笔,起身到书架前把一本厚厚的剪贴本拿出来。
本子并不新,但很少翻阅,唯独2019年的夏天,她时常拿出来看。
就因为在那个夏天的倒数第三页间,她夹了两张和纸菜单,封面上一个写着沈宴,一个写着慕久。
慕久按下圆珠笔的笔帽,清脆的“啪嗒”一声,想在沈宴的名字后面写上大大的“渣男”两个字,真是让人刻骨铭心。
只不过落笔之前,她还是犹豫了。
谁叫那张和纸太漂亮,金箔细弱地闪着光,细看还有叶子的花纹。
而沈宴的名字落在上面,漂亮得相得益彰。
以至于她盯着看了好久后,眼睫不可自制地轻颤了下,最后叹了口气,把本子合上了。
太笨了,竟然会为一个虚无缥缈的人患得患失,甚至不舍得破坏留有他印记的证明。
谁叫那也是他们遇见过的唯一证明。
--
杭城的降温来得很快,秋天的薄外套还没穿过几天,转眼就要换成厚厚的羊绒大衣。
十月的选考成绩一直等十一月下旬才出来,慕久那会儿已经请假没去上学,一天到晚泡在家里的练舞房准备省统考,除了基本功和技巧组合的训练之外,还多排了一支专门请舞蹈老师原创的剧目,名字叫《长生殿》,一听也知道是和大唐贵妃相关的。
以至于她那阵子被剧目弄的连做梦的bgm都是“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的琵琶伴奏,直到顾湘查完选考成绩之后兴冲冲地问她“你考了几分”,才想起来她还考过这么个试。
于是登上网页一查分数,上面显示她政史地三门一百八十九,加上英语一共考了三百二十六。
这分数大概什么水平呢……大概就是北舞的校考要是过了,剩下语文数学闭着眼睛考考加起来能有一百分就够了的水平。
慕久当时看到这分后足足愣了三秒,然后抱着手机从房间里飞奔出来,把楼下沙发上被狗血泰剧看睡着的田若云挠醒,激动地原地蹦跶:“妈!你女儿要光宗耀祖了!”
“什么啊?”田若云刚一睁眼就被她怼过来的手机屏幕晃得头晕,眯着眼睛接过手机,半天才清醒过来,“选考成绩出来了啊?”
“快点看快点看,看完我给爸打个电话。”慕久忍不住上手拍她大腿。
“行行行……”田若云仔细看了眼,在脑子里算了算分之后,总算给了点反应,“一百八十九啊?你原本打算考多少来着?”
“一百六。”慕久回答。
田若云一听,脸上的表情瞬间灿烂起来,满口“宝贝宝贝”地伸手捧过她的脸亲了两口,松手前还忍不住拍了两下,然后再次拿起手机啧啧地仔细端详:“哎哟,我们家宝贝还是聪明,这才背了几个星期就考成这样,要是你不学跳舞,说不定就去考常春藤名校了……”
“你可收收吧,还常春藤,自己想想就得了,千万别说出去,免得到时候被人笑话……”慕久也知道她妈是个不着调的,从她手里拿回手机,截图发给她爸显摆去了。
“这话当然就自家人说说,你妈我又不傻,”田若云话到中途又忍不住笑起来,抬手扯了扯她身上有些汗湿的练功服,问,“要不今晚舞就别练了吧?妈妈好久没跟你一块去买衣服了,刚好买几件冬天穿的外套,顺便在外面吃个饭,庆祝一下。”
“可别了,我刚练到一半,要出门还得洗头洗澡化妆,麻烦的很……你要是想去自己去吧,看中什么发照片给我就行,”慕久摆摆手,低头看了眼慕航回给她的一排大拇指之后,屁颠屁颠地上楼去了,留下一句,“实在不行让爸陪你去也可以,他老冤大头了。”
“跟他有什么好逛的,你爸那人一点眼光也没有……”田若云闻言,没好气地回了句,只好重新坐回去看电视剧。
--
因为经历了一场选考,加上慕久后两个月几乎没去学校,高三上学期几乎是眨眼就过去了。等到她十二月底考完省统考,紧接着就是一月中旬宁城艺术学院的校考,几乎和统考成绩前后挨着出来。
而除了宁艺,大部分舞蹈院校的校考都安排在春节结束之后,就导致按理来说最容易胖三斤的节日里,慕久依然得数着米吃饭,对一些乱七八糟的聚会和应酬也是能躲则躲,生怕没办法以最好的状态备考。
只不过慕家毕竟小富小贵,每逢过年也总得搞点什么仪式撑撑场面。除夕那一晚虽然是一家三口在家里过的,但在那之前就得挑个好日子摆酒席,把各种认不出的表亲堂亲都叫来一块儿,然后给长辈们拜拜年、让小辈们收收压岁钱什么的。
慕久活了十几年也没太弄明白这些酒席的由头,但因为是习俗,推是推不掉的,只能在二十六这天提早结束练舞,在她妈妈的催促下洗澡换衣服。
宴会连续四年都定在铂悦酒店的宴会厅里,因为他们是主人,晚间六点刚过就抵达了宴会厅,需要在那儿无聊地等四桌客人都来齐。
慕航到了之后就跟酒店经理寒暄去了,剩下慕久一脸乖巧地跟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们拜了年收了两个大红包,又因为是艺术生,差点被他们起哄在人前跳段舞。到头来好容易从亲戚的海洋中脱身,总算能坐到今晚不喝酒的那桌,跟她妈妈在那儿挑美甲店发来的各种案例图。
等到六点半左右,田家的各路兄弟姐妹基本到齐,慕久的二叔慕帆一家也到了,后边跟着她的小姑妈慕晴,手上还挽着一个她从来没见过的中年老男人,肚子很大,脸上带着常年浸yín酒精的糟红。
本来慕久不太关注这些八卦,看见之后也不会有想要深思的念头,尤其对方长得不好看,跟她爸比可差多了,于是打过招呼后转眼就忘了。
但田若云简直是个八卦雷达,看慕晴在另一张桌子上坐下后,才悄悄扯了扯她的衣服,小声道:“看到你小姑妈了吗?”
慕久顺着她努力指示方向的下巴看了眼,很快收回目光:“怎么了?”
“她身边坐着的那个,是她老公,今年下半年刚结的婚。”田若云半捂着嘴,神秘兮兮地回。
“啊?她老公?”慕久不可置信地又看了眼,问,“她结婚我怎么不知道?不该请我们喝喜酒的吗?”
田若云听了,给了她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八卦专属眼神,道:“我听你爸说,那男的已经是二婚了,加上年纪也不小,好像快六十了吧……反正不是五十九就五十八,就没摆酒席,要不摆了也丢面。”
“啥?”慕久再次震惊,努力压低声音问,“这么老还娶什么老婆啊?那他不比小姑妈大了快二十岁?这也太离谱了吧?”
“是吧,我听到那会儿也觉得不可思议,”田若云撇了撇嘴,又道,“不过那男的还挺有钱,好像是做汽车上一个什么零件的,和前妻有个儿子,但没跟他。现在你小姑妈嫁过去,才没半年吧,就去做试管了……估计也是想赶紧生个孩子,要不到时候跟前妻那儿子争起来不好办,毕竟那人也快六十了,是该着急。”
“不是吧……”慕久听到最后只剩咋舌,再看看对面那桌衣着打扮都光鲜亮丽的女人,忍不住道,“可小姑妈不是还挺美的吗,年纪也不算很大啊,干嘛非嫁个这么老的啊……那男的啤酒肚都快顶到桌子了,图他什么啊?”
田若云听到这句,颇为鄙夷地轻啧了声,把声音压得更低:“你说能图什么?图人家钱呗。你小姑妈长这么大出去挣过一分钱?都是她向你爷爷伸手要,你爷爷再叫你爸给她转,靠家里养了三十多年也不知道害臊,她这会儿嫁出去了,我倒是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