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对方业主拉下脸之前,又适时补充:“当然,也不是说使用率越高就越好。您也说了都是开发商定的,外边那走廊电梯间过来的时候我也都看见了,都挺宽敞,百分之七十二差是差了点意思,也不是不能接受。”
那人听他替自己圆了场,也没法儿再反驳什么,只好领着他们到里面的卧室,示意两人进去看看:“卧室和外卫都在这儿了,布局没什么毛病,里头仨房间也都不小,主卧连着客厅那溜阳台,东西都通透。再说我这户型方正,你们以后想怎么改啊装啊都可以。”
慕久听着他的话,出于礼貌地连连点头,只不过进去看了眼后,立马就收回视线,对他所说的“不小”实在是不敢苟同。
但这会儿她也不敢随便开口,只能按兵不动地听沈宴不时跟对方交谈两句。
然后一直等到他轻咳了声,意有所指地低头问她:“你觉得怎么样?”
慕久听出暗示,试探地说了句:“我是觉得吧……这边走廊四个房门互相对着,看起来不漂亮,走廊这部分的空间也浪费了……再说最里面那个房间就十来平,住起来也不太舒服。”
说的同时还不忘偷瞟某人的眼色,看他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后,这才放心大胆地继续大放厥词:“加上我比较喜欢开放式的格局,这套房子本身面积不大,墙隔多了就更显小,到时候装修肯定要拆掉一些的……还有这个外卫,太小了,要是有客人来,用起来就不方便,里头那个主卫也是,形状是歪的,没法放浴缸……”
她虽然不太懂买房的门道,但怎么说也打卡过各种豪华度假酒店,听多了酒店管家带她参观套房时吹的牛,又习惯性地拿自己家做对比,在挑剔这方面简直无师自通。
以至于业主被她的话听得也有点怀疑人生,一边出于男同胞之间的惺惺相惜之情,忍不住同情地看了沈宴一眼。
这小姑娘一看就知道是蜜罐里泡大的,带点何不食肉糜的骄纵,到时候要结了婚,要求这要求那的,万一这小伙子经济条件一般,可有的他受。
于是作为过来人和长辈,他没忍住对这小姑娘劝了几句:“姑娘,有要求是好的,但哪有什么东西都尽善尽美。你想归想,总得考虑考虑你男朋友的经济状况。像紫竹桥这片的,我这房源也是数一数二的好了,价格又不高。再说楼下绿化你进来也能看得见,都是十几年的老树了,小区后头又带个大泳池,平时没事还能下去游两圈。”
“呃……”慕久没想到自己说着说着反倒被人教育起来了,一开始还耐着性子没吱声,直到后面听他说起小区那水都快发黑了的公共泳池,这才憋不住开口,“那个……我不会用公共游泳池的,我有华尔道夫水疗的会员,要是真想游泳可以去那里,还能顺便做个spa……”
当然,她要是在家的话,自家后院就有个泳池。
这头沈宴听到她这句有理有据的反驳,也只能努力忍着笑,转头瞥见业主再次对自己投来的夹杂着同情的眼神时,总算意识到了他给自己递过来的“富家千金穷男友”剧本。
于是沉默片刻后,他对慕久叹了口气,道:“这套房子已经很不错了,在紫竹桥这块,综合各方面考虑都是首选。再说我们现在还不一定买的下来,就算咬牙买下来了,之后装修又是一大笔钱,到时候婚礼难道不办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慕久:hello???你在想什么屁吃?
第10章 朝思慕久
“???”
慕久从一开始就没反应过来他突然变得非常心酸的语气,一直到最后那句石破天惊的“婚礼”蹦出来,震得她足足宕机了三秒,才心有余悸地回过神。
她当然也不傻,知道没有看房子送老公这种好事,把目光从沈宴脸上收回来之后,很快入戏地摆出一副在自我检讨的表情,然后在脑海里编排了一整串知乎教给她的话术,小声道:
“我知道不能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但毕竟是以后要住的,总得尽量找最好的吧……要是买了新房不能住得舒服的话,那还不如不买……或者我们再去看看其他的,也不一定就确定是这套,说不定就找到更便宜的了……”
慕久从小跟她爸装可怜的招数就是一绝,这会儿耷拉着嘴角垂着睫毛,语气也跟着黯淡下去,一副被生活和男朋友磨平棱角的样子,谁看谁痛心。
这就导致房子的业主憋闷归憋闷,对她一个小姑娘也发不出什么火来,加上最近生意上周转不灵的缘故,这房子已经抵押了好几次,确实着急卖。话到这会儿也只能试探性地松了口,问:“那你们说说吧,目前的预算大概是多少?”
慕久一听这话就知道有戏,飞快抬头去看沈宴。
但沈宴没急着压价,而是摆出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长叹了口气问:“您一开始报的价是一千四百七十万,带上车位一共一千五,是吧?”
对方点点头,眼看都谈到价位了,便以退为进道:“要不这样吧,你们要是诚心想买,我们就尽快把这事儿定下来,房子价格不变,车位我就算送了,那三十万就免了,您看行吧?
慕久闻言,眼睛跟着一亮,没料到这说都还没说,对方一下子就砍了三十万。
但沈宴听完没什么反应,反而深深皱起了眉心,看看她再看看这套房子,似乎还在考虑。
对方业主看他这样,只好再次推销:“我看你也是北城人,应该知道的,海淀这片的学区房都紧张,我这边小学划得又不错,等你俩结了婚生孩子,小孩儿上学的问题就解决大半了。”
慕久的眼皮跟着乱跳了两下,有点没明白他怎么突然从房价聊到了生孩子,但直觉告诉她不能让对方在这方面占了上风,当机立断地回他:“我不生孩子。”
“您什么?”对方明显被这话杀得措手不及,之前这里也不是没有过小两口来看房,但问的都是学区政策变了之后入学怎么怎么样,就没听过还有直接咬死说不生孩子的。
这头慕久话音刚落,就收到沈宴疑惑的目光,也意识到自己把话说得太死,这样不利于谈判,没准就被打成是来砸场子的了。
于是赶紧解释:“嗯……是这样的,我专业是学舞蹈的,要是真怀孕生孩子的话,形体就完全变了,以后想再回去跳舞会很困难。我们这行基本都是过了黄金年龄才考虑孩子这些事,像我现在这年纪还没得很呢。”
说到最后偷偷瞥了眼沈宴的脸色,就发现他正低下头来看她,只不过视线越过她的脸落在她短裙下纤细的小腿上,然后很快收回,露出了点了然的神色。
这边房子业主听她这么一解释,大概也明白了:“就像杨丽萍那样的是吧?跳孔雀舞,这么个年纪还跟个小姑娘似的。”
慕久“嗯嗯”地乖乖点头,带了点讨巧的意味。
对方估计也吃不消她这副模样,很快转过头,刚才推销的节奏被打断,这会儿也不想再说什么套话了,对着沈宴道:“行吧,我都明白了,那现在就是这么个回事儿,你俩要是觉得行就商量商量报个价,合适的话咱们就定下来,过两天就去办手续。再说海淀这片以后的房价只会涨不会跌,到时候要想换套更大的,把这里卖了也赚。”
沈宴闻言点点头,直到这会儿才露出点意向,道:“主要我工作的地方离这儿近,买在这里是准备当我们俩婚房的,也没实力拿来炒房,以后房价涨还是跌还真跟我八竿子打不着……再说就算以后真要换房,这套到时候就剩二三十年权期,也不值钱了,赚是没法儿赚的……”
业主听他还在这儿打太极,聪明地没接茬,就这么听着。
之后总算等来沈宴的真实目的:“但这套房子各方面都不错,我跟我女朋友也喜欢。您如果肯降再点的话,我们也就不到处看浪费时间了,跟您尽快签合同。之后也尽量把支付周期给您缩短,最好是贷了款就一次性付清,这样不欠您钱欠银行,大家都能把心放下来。”
他说话的时候,慕久就在边上扮演乖巧女友,一个劲儿地点头。
对面业主听完,忖了大半天,最后道:“这样吧,你要能一次性付清的话,我能再给您降个二十来万,还带车位。要再低的话可没办法,我就亏大发了,没法儿给您卖。”
他话音刚落,沈宴也不再给他考虑的时间,径直道:“那您看这样吧,我要是这两周内就给您把钱汇过去,您再往下调个十万,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不行的话也没办法了,我接下来又得装修又得办婚礼,手头的资金实在是紧张,只好再到处看看。”
他这会儿进剧本已经完全不用打草稿了,要不是慕久清楚他的底细,这话诚心的能让她都产生自己男朋友穷得叮当响还执意要结婚的错觉。
只好在沈宴这报价并不会让人完全无法接受,尤其是一次性付清那一条,对对方来说总算能解燃眉之急。
于是在中间又过渡了一套你来我往的太极后,房子最后还是以一千四百四十万这个价格成交,勉强算是双赢。
……
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北城林立的高楼间铺着淡金色的霞光,把高耸的蓝色玻璃幕墙都映得温柔无比。
沈宴这会儿占完便宜心情明显好的不行,上车后第一时间放了首歌,说话的调子听起来也轻飘飘的,带着点京腔问她:“送你去哪儿?”
慕久本来还挺为他高兴,转眼听到这句过河拆桥的话就立马没了兴致,没好气道:“这就送我回去啊,你也不想着请我吃个晚饭什么的?我今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说的也是,实在不好意思,”沈宴笑起来,话虽然这么说,但脸上实在没多少歉意,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想吃什么?”
“你平时都爱吃什么?”慕久反问。
“我?”沈宴很少被问这个问题,闻言还真得想一下,片刻后回,“什么都行吧,我不挑。”
慕久听他这么说就不客气了,道:“那就吃日料吧,你有什么推荐的?”
“苏州街就有家不错的,我打个电话问问还有没有位置。”沈宴说着,示意她帮自己拿一下手机。
慕久听到要预定就知道价格不便宜,于是边把手机递给他边道:“要是没位置的话就算了,我也挺想吃麦当劳的。”
毕竟他刚刚才买了套房,日料的价位又没个准,说不定就把他给吃破产了。
只不过沈宴在听到这句麦当劳从她嘴里出来后便挑起眉,颇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然而不等他说什么,电话那头已经接了起来:“沈先生您好,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
只得暂时收回视线,回答:“今晚还有包间吗?”
“有的,您那边大概几位呢,晚上什么时间来?”对面又问。
“两位,六点左右到吧,”沈宴说完,那头又问起名字,皱眉想了半天才回答,“另一位叫慕久吧,爱慕的慕,长久的久。”
慕久乍一听他喊自己的名字,连腰杆都下意识挺直了不少,忍不住转过头来看他。
没想到这人不但记得她的名字,还知道怎么写。
然后等他挂断电话,稍一侧脸就对上她扑闪的眼睛,有些好笑地问她:“怎么,订都订了,吃麦当劳还是日料?”
慕久这会儿也反应过来第一顿就吃这么贵好像不太好,垂眼抿了抿嘴唇,问:“很贵吗?”
沈宴这下是真被逗笑了,没想到她这么个大小姐还在意起这点来了,轻声调侃了句:“惦记着给我省钱啊?”
慕久冷不丁被他戳穿,尤其这人还一点不觉得感激,只能硬着头皮回:“怎么样,没见过我这么善良的人吧?”
“嗯,是没见过,”沈宴佩服地点点头,紧接着道,“那待会儿吃个主食就走吧,剩下那些又贵又吃不饱的咱就不点了。”
“……”慕久听他这么顺着杆子往上爬,总算翻起了白眼,闷声道,“你想得倒挺美,我偏挑贵的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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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沈宴打趣归打趣,实际上那家店只接受套餐预定,等两人在包厢里落座的时候,当天定食的菜品已经用毛笔字工整地抄在印着金银箔的和纸菜单上,上面还写着沈宴和她的名字以及日期。
慕久拿过菜单看了眼,瞥见上面的几个顶级字样就知道他请她的这顿也算是大出血,便安安分分地坐好,抬头时还忍不住冲他弯起眼睛笑笑。
沈宴被她这一笑看得有点起鸡皮疙瘩,接过服务员给他倒好的清酒抿了一口,然后在她准备给慕久也倒上的时候及时打断,轻声问了她一句:“你喝酒吗?”
慕久看着他,最后犹豫地摇了摇头。
虽然在家里也被她爸怂恿着喝过一点红酒,她对自己的酒量有个很隐约的认知,不过这会儿出门在外还是算了,就算她挺相信沈宴的,毕竟还没到这年纪。
沈宴看她还挺自觉的,微不可见地翘了翘唇角,一边对服务员道:“上壶茶吧,剩下的酒也可以撤了。”
服务员应了声“好”,半跪着从榻榻米上退下后,推门离开。
这头沈宴转回视线,看她一眼后问:“你不是北城人吧?”
“不是,我是杭城的。”慕久回答,手上不自觉玩起那只空空如也的清酒杯,上面的手工锤纹入手软滑,杯底带着深蓝色的渐变和金箔装饰,想来连杯子也价格不菲。
“在这儿读书吗?”沈宴垂了垂眼,又问。
“嗯……舞蹈专业。”慕久只能顺势往下编。
沈宴点点头,把清酒杯放回木枡当中,又道:“不过现在不是暑假吗?暑假怎么也留在这儿?”
慕久这才意识到这个破绽,愣了一下后回答:“嗯……是在放暑假啊。不过我接了个在集训机构当助教的活儿,就留在这儿了。”
说完后连自己都忍不住佩服自己胡说八道的本事。
沈宴闻言,有些意外地一挑眉,然后问:“那我待会儿送你回哪儿?集训机构?”
慕久看他没怎么起疑,也放下心来,满脸写着真诚道:“嗯,我到时候把地址发给你吧。”
“好。”沈宴应下。
定食的前菜很快就上来了,一共有七道,分量很小,只是用来开胃的。
慕久之前没来过这家店,但尝了口蟹肉配海胆鱼子酱后,发现这里的食材和出品都还不错。
尤其在对面坐着一个秀色可餐的男人的情况下,这里朴素的暖色灯光和桌椅都被衬得格外贵气,生生把八分的食物给提到了十分。
以至于慕久就着美色尝完面前的几道菜品后,才总算想起来一件事,有点突兀地问他:“对了,我一直忘了问,你多大了啊?”
虽然想的是远了点,但她挺怕沈宴只是看起来年轻,事实上和她年龄相差很大。这一来就算她能接受,她爸妈也会有顾虑。
这头沈宴闻言,手里的动作稍顿,下一秒脸不红心不跳地回:“三十了。”
作者有话要说:沈·鬼话连篇·宴:我三十了
慕·自作多情·久:哦,那太老了,不爱了,88
-全文完-
第11章 朝思慕久
“啊?”慕久被这数字吓到,在脑海里飞快算了一下年龄差,简直要怀疑人生。
“怎么,看起来不像吗?”沈宴忍着笑抬眼,或许是因为灯光,又或许是因为那半杯清酒,漂亮的桃花眼尾部泛起一点红,带着点揶揄的神色,难免让人联想起古时候风流打马的纨绔子,看一眼就要落入属于他的春光中。
但慕久这会儿实在有点被他的年龄打击到,也没心思跟他斗嘴了,只是恹恹垂下视线,回了句:“那你保养得还挺好,都三十了,看起来还跟年轻人似的……”
沈宴也没想到她真就信了,听到这句“保养得当”和“年轻人”的赞美后,总算绷不住笑场,一面端起茶杯啜了口,努力压下笑意。
慕久听这老男人竟然还在笑,忿忿地用筷子戳了一下食器里的清酒煮鲍鱼,都不想再抬头看他。
沈宴瞥见她手上的小动作,这才放下茶杯,见好就收道:“怎么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看着真像三十了?”
“?”慕久飞快抬起头,眼睛都跟着亮了亮,问,“那你多大?”
“二十四。”沈宴轻一耸肩。
“那就好。”慕久顿时松了口气。
虽然说还是比她大整整七岁,但怎么也比三十岁好啊。
沈宴看她这副模样,没忍住挑了挑眉,问:“我二十四你高兴什么?”
“没有没有……”慕久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太明目张胆,赶紧低头否认,下一秒把那粒被她□□许久的鲍鱼塞进嘴里,开始埋头苦吃。
沈宴见状,便当什么都没发生地点点头,收回视线。
前菜过后是刺身六点,按照由浅至深的风味和口感呈入,服务员帮两人磨好山葵,在温过的茶具中续上茶水后便退出包间。
也不知道是刺身太好还是沈宴确实不想主动开口说话,慕久看他一言不发地一直尝到金枪鱼大腹,才总算想出来一个话题,道:“你买了新房子之后,你爸妈会搬进来跟你一块儿住吗?”
“不会,”沈宴很快摇头,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接着道,“我妈跟我外婆一块儿住,她俩在东城住惯了,邻里间也熟,搬到这儿来反而不方便。”
慕久听到这句,就是再粗心也意识到他说话间总会有意无意地忽略掉他的父亲,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但当下并不好打听得太私密,只是想了想又问:“那新家就你一个人住的话,买这么大干什么?”
“不止我一个人,跟三只猫一块儿,它们整天待在家里,总得有活动空间。”沈宴放下茶杯,在提起自家猫的时候,连声音都不自觉温和了许多。
“你有三只猫?”慕久有点意外。
沈宴点点头:“那天你在密室看到的叫十一,还有只叫小八的狸花和只叫小七的三花。”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眼手表后又道:“所以晚上九点之前我得回家给它们开饭。”
“哦……那我快点吃。”慕久听出他的暗示,自觉加快了用餐速度。
沈宴看她这副样子,只觉得这小姑娘挺傻,出声提醒了句:“现在才六点半,倒也不用这么快。”
“……”慕久一听也反应过来,有些窘迫地放慢速度,末了咽下嘴里的东西,又问,“你的猫都是用数字起名的吗?为什么啊?”
“因为都是流浪猫,按捡到的日期取的名,贱名好养活。”沈宴回答,话到最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忍住弯起唇角。
“都是流浪猫啊……那你养得还挺好的,十一看起来一脸贵妇样。”慕久想想当时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样子,完全想不到那只漂亮的银渐层竟然会是流浪猫。
沈宴闻言笑起来,手指轻点桌面,道:“十一是男孩子,估计是从哪家跑出来了,脾气大得很,整天要人祖宗似的伺候,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先死乞白赖躺我家门口来的。”
“那另外两只呢?”慕久发现他谈起猫的时候连话都多一些,跟平常懒懒散散的模样完全不同。
“另外两只啊……小八是从酒吧边上的垃圾箱里捡的,那会儿才两个多月,估计是生下来没人要就给扔了。一开始接到家里浑身都是跳蚤跟猫藓,防备心又重,一直治了两三个月才好,”沈宴想到那会儿也觉得头疼,轻按了按太阳穴后又道,“不过现在脾气也不怎么样,成天在家里挠沙发,隔几个星期总要挨顿打的。”
慕久听他这么一说,就想起他那张教训意味很浓的微信头像,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至于小七……好像是我妈有天买菜的时候一路跟回家的,估计是跟她有缘吧,也很讨老人喜欢。不过因为我这儿已经有两只猫了,就接过来一起做个伴,偶尔三只一块儿送她那儿玩。”沈宴说完,服务员刚好进来撤碟子,上了松叶蟹和黑松露茶碗蒸。
慕久喝了口茶,没忍住轻叹:“真好,我一直都想养只猫来着。”
“那为什么不养?”沈宴问着,手上把空了的清酒杯递出去。
“我妈对动物毛过敏,她身子金贵得很,所以家里是养不了了。”慕久想起这事就憋屈。
“大学宿舍也不能养么?”沈宴拎起吃碗蒸用的青瓷小汤匙,顿了顿又道,“实在不行,还可以在外面租个房子。”
慕久听到这句,手上的动作一顿,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人设是大学生。
于是紧急思考了两秒后,急中生智道:“因为我们舞蹈生……基本都是住校的,每天出早功上晚课,一天要流五六次汗,在校外租房的话来回太浪费时间,也没精力养猫。”
沈宴点点头,尝了口蒸蛋后问:“要这么说起来,你读的大学应该还不错吧?每天都这么辛苦。”
或许也是他接触的圈子不同,在他的刻板印象里,一些艺术院校的学生……好像没几个这么刻苦学习的。
“我……”慕久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一时乱了阵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比较好,只能握紧手里的汤匙。
瓷勺边缘在平滑的蒸蛋表面压出一道新月形的痕迹,随后破碎下陷,黑松露鹅肝的酱汁顺势流下去,很稠,颜色像血。
末了她深吸了一口气,顶着负罪感把勺子抽出来,轻声道:“我是北舞的,学的专业竞争又比较大,大家都很努力,所以辛苦一点也正常……”
“这样啊,”尽管沈宴不太了解这些舞蹈院校,但能在前面冠上北城的两个字,在国内不是数一也是数二,于是笑笑道,“看不出来啊,你还挺厉害的。”
“……哦。”慕久握着汤匙的手重新捏紧,只能心虚地点头应下。
……
套餐的菜品很多,五品料理过后还有七贯寿司,尽管慕久事先已经交代过米饭需要减半,到头来还是被寿司撑得脑袋发懵。
然而更离谱的是因为沈宴是这里的老客,今天给他们捏寿司的料理长生怕他们吃不尽兴,在寿司撤掉之后又带了盒羽立海胆进来,二话不说包了黄澄澄的两大个,说要请他们尝尝。
慕久碍于料理长的热情,只好微笑着硬着头皮往肚子里塞,然后在对方笑眯眯地看她吃完、又问她“some more”的时候赶紧摇头,用英语道谢三连。
好在那头沈宴估计也饱了,简单跟料理长交流了几句今晚菜品的口味,最后在对方向他鞠躬时也礼貌地低下头,用日语回了句“多谢款待”。
慕久原本看他吊儿郎当的,倒没想到他的英语说得很流利,几乎接近母语使用者的口音。甚至那句日语……听起来都有模有样的,跟动漫里一样。估计是跟这些料理师傅认识久了,在他们那儿学了一两个短语。
这头寿司碟子撤下后,整个套餐以一道和风抹茶卷和高档日料店必有的静冈蜜瓜作为收尾。慕久虽然饱,但在这类omakase专门店不把菜品吃完总是不礼貌的,加上甜品是女人的第二个胃,到底还是光盘了。
然后累得只能懒洋洋地瘫在那儿一边喝茶一边消化,让沈宴先一步去结账。
只不过消化的过程中,慕久还琢磨了几眼包厢里的装潢,最后把视线落到面前的食器上,以及手边那张印着她名字的菜单。
和纸上不规则的金箔在灯下细腻地发着光,配上菜单上字迹端正隽秀的小楷,很有仪式感。
慕久见状,便直起身把沈宴那头的菜单也拿了过来,他的名字好听,写起来也好看,落在和纸上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大概是她饱饭思□□,这会儿脑袋又有点昏沉,盯着菜单看了半天后,忍不住把他们俩的名字凑到一起,总觉得这个画面好像象征着什么。
谁叫他们俩的名字都是两个字,后面还落了“先生”“女士”的称呼,看起来很整齐。
以至于到头来,这两张叠放的纸越看越像婚礼请柬之类的东西,慕久之前参加亲戚家婚礼的时候见过粉纸烫金的请柬,知道上面会端正地写上新郎新娘的名字,就比如现在的“沈宴先生”、“慕久女士”。
慕久想着想着也觉得羞耻极了,只好放下菜单,一口接着一口地借着喝茶平复心情。
直到门外传来服务员拖着木屐引路的脚步声,她下意识瞄了眼那两张菜单,然后做贼似的飞快把它们顺到了自己包里。
这头几乎是刚把挎包的锁扣扣上,那头服务员已经拉开了门,沈宴在外面看了她一眼,问:“走吗?”
“走。”慕久拿着包从榻榻米上起身,拖上门外的拖鞋后跟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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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舞蹈机构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慕久从沈宴的车上下来,很客气地对他挥挥手说了句“再见”。
在这种要分别的时候,她反倒变得比刚见面的时候拘谨许多,尽管很想提一下联络方式的事,很想问他“我没事的时候能给你发微信吗”,但这些话兜兜转转到了嘴边,还是没骨气地咽了回去。
车里沈宴听到她的道别,似乎回了声很清浅的“嗯”,但被发动机低低的轰鸣盖过去了。车子一阵阵传递出的热气扑上她的小腿,在夏夜里有些躁动。
很快,车子重新启动,掉头汇入主干道的车流。
慕久站在原地看了好几眼,又怕他在反光镜里发现自己,最后只得默默抬脚,转身踩着一地久经酷暑的蝉鸣和路灯下槐树的叶影回宿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6 20:00:00~2020-08-29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就不改名字了、培根芝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二十 20瓶;超忆症患者、不会游泳的鱼 10瓶;哪儿来这么多如果 6瓶;渊樱浣 5瓶;秦时明月、尔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朝思慕久
虽然今天大多在空调房里,但慕久光是从机构门口走到三楼宿舍的这几步路就流了一身汗,等洗完澡躺在床上,她的上铺扒拉着栏杆挂下头来问她:“你今儿去哪儿了?我们晚上一起去ktv你都不来?”
“下午去桌游吧了,刚刚去吃了日料。”慕久拿枕头把她的长头发赶开,一边回。
“就你一个人?”上铺只好收回自己的头,又问。
“不是,”慕久把枕头放回原位,转身面对着墙压腿,慢吞吞地解释,“我有个……叔叔在这儿做生意,今天晚上是他请我的。”
上面听到这话,没劲儿地“哦”了声,道:“行吧,那我这儿戴耳机五排了,大家想关灯就关灯吧,都早点睡,明天又得出早功了。”
寝室里的人闻言都纷纷哀叹了声,那头最靠近墙上开关的上铺伸出来一条腿,用脚趾把头顶的日光灯踩灭。
然后在黑暗中,有人忽然打鸡血似的叫了句:“同志们!坚持!还有六天就解放了!爷要回家!”
紧接着有人蔫蔫地回:“然后开学回学校做数学题么?什么三角函数啊、立体几何啊……完了,还有什么大题来着?”
“概率和函数?什么双曲线导数p点q点动来动去,一拿到卷子我就阿巴阿巴……”
“卧槽……那你比我强,你还知道什么是双曲线,我连听都没听过……”
她们在那头忽然激情聊起数学题,慕久却没怎么听进去,盯着手机上某人的微信看了很久,只是到最后也没发出去一个字。
他们毕竟不熟,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她主动开口说什么都觉得奇怪,总不能给他转个几千块晚餐钱。
末了只能长长叹口气,退出来给顾湘打字:
【美女在吗[流泪][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