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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伤——回南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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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朱璃从书本中抬起头,下巴点了点对面的一张铁艺椅:坐。佣人为我倒上香茗,随后自觉退到远处。朱璃像是完全忘了我,又似乎书中的内容实在吸睛,有那么几分钟,他完全没与我说话,自顾自翻着书页。长久的沉默让我有些沉不住气,我没憋住,开口质问他:阮家是怎么回事?朱璃慢条斯理吮了吮带着饼干渣的指尖,接着将书册丢到一旁,手肘架上桌面,正正对着我。你怎么会觉得我愿意嫁给宋柏劳呢?他不等我回答,继续道,我爸爸,是个会被权色所迷,可以为此牺牲亲生儿子的这么一个人。当他决定要同夏盛联姻时,我就知道他必定有所退让。果然,宋柏劳那边表示联姻可以,但我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他的继承人只能是宋墨。他满脸不屑:当时我就想,难道我只有他一个选择吗?不,还有个阮家啊。我顺着他的话理出一些头绪,不敢置信道:你故意让阮凌和标记你?他有女朋友的。朱璃耸耸肩,大方承认:那又怎样?谁叫他要参加最后一场单身派对,给了我可乘之机?我简直要被他的无耻震惊了,这个倒霉蛋未免也太倒霉,竟然碰上朱璃这煞星。可为什么你被标记后不立刻跟你爸爸说明情况?他要是知道你是被阮家少爷标记,高兴都来不及吧。宁诗也不会求到我那里,要我嫁给宋柏劳。朱璃端起茶杯微微笑了笑,抿了口茶,又将杯子轻轻放下。我怎么会知道标记我的人是谁呢?我一愣,见他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很快明白过来。他就是要装出一副意外的样子,狼狈的逃回家,倔强的掩藏颈后咬痕,然后等着阮家自己找上门。完全不落任何话柄,受害者的姿态扮演的惟妙惟肖。阮凌和之前与邬倩交往,本就不受阮家待见,如今换了朱璃,他们说不定还乐见其成。好深的心计,好秒的一招。怪不得我妈突然变了态度,要我盗取夏盛的文件,原来你们早就准备另投阮家宁诗让你偷文件?朱璃挑了挑眉,假惺惺道,她还真是不把你的安危当回事啊。你现在已经完全是弃子,要是再被宋柏劳发现你背叛他,怕是会死的很难看吧。我蜷了蜷手指,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他的言语刺痛。对于宁诗,我可能只是个有用的道具。她对我并非全无感情,可在我与荣华富贵面前,她当然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mǔ_zǐ间的那点亲情牵绊,恐怕比蛛丝还脆弱。alpha与omega互相标记后,信息素会让你们不自觉被彼此吸引,产生好感。就算宋柏劳嘴硬说不要你的孩子,但在信息素驱使下,他不可能不想和你生孩子。你其实可以不用那么大费周章的。这不是假设,而是必然。就像夏乔和骆青禾,再不愿,他们仍然彼此吸引。这就是信息素的可怕之处,也是ao的可悲之处。朱璃打量我片刻,忽然问:你知道宋墨是宋柏劳和谁的孩子吗?他看我一脸茫然,笑了,你不知道。我的确不知道,但这又有什么重要的?朱璃撑着下巴,语气轻柔:夏砚池,宋墨,砚池生墨。你从来没怀疑过他俩的关系吗?我一怔,豁然起身,带倒了屁股下的座椅。夏家凭什么要让继子继承家业?因为真正的继承人是宋墨啊。这是圈子里公开的秘密,为了获得夏家的家产,宋柏劳和自己的继兄生了孩子。朱璃抬眸仰视我,如果我的孩子不能继承夏盛,我又为什么要和他有孩子?宋墨竟然是夏砚池和宋柏劳的孩子?一种古怪的不适从心底滋生,我望着朱璃,他的眼睛漆黑深邃,仿佛藏着无尽深渊。我不断退后,心里产生惶恐,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朱家的,等回过神,人已经坐到了车里。宁诗的手机仍旧打不通,我给她发去信息,让她尽快回我电话。回到维景山,一进门我就察觉气氛有些不对。每个人都小心翼翼,低眉垂眼,安静地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似乎有只凶猛的野兽就在附近,只要发出一点响动,就要被它拖走撕碎。九嫂上前压低嗓音道:先生回来了,心情看起来不太好。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书房的门并没有关严实,我敲了敲门,随后推开一道缝。我进来了。宋柏劳没有回应,我推门而入,看到他正坐在书桌后,面无表情地把玩着一枚纽扣样的事物。我忐忑地走到书桌前,主动开口:朱家和阮家的事夏盛和炎华世纪几十年来一直是竞争对手,宋柏劳目光并不看向我,前阵子,被我开除的一名开发人员投奔了阮家,在夏盛几年都没有进展的项目,在焱华世纪几个星期就有了进展。不过这种事时有发生,行业内也屡见不鲜,我并不在意。我以为这便是阮家所有的手段,没想到今天我发现了这个他终于将视线落到我脸上,两指夹着那枚金属色的纽扣,问我:知道这是什么吗?我仔细看了看,并不识得:不知道。这是窃听器。宋柏劳将那东西用力拍在桌上,语气却是截然相反的平静,在这张桌子下找到的。我被他大力一拍拍得浑身肌肉一紧,止不住胆战心惊。再看他神色,那种似曾相识的怀疑与不信再次浮现,让我浑身血液都要凝固。但很快,静止的血液直冲大脑,我的脸颊变得一片滚烫。你觉得是我装的?我忍不住提高了嗓音。宋柏劳面色更冷:不是吗?他这样的说法,根本就是对我一丝信任都没有。我张了张口,突然想到一个人:前两天我在走廊上撞到一个佣人,之后发现书房门开着,我怀疑她想偷东西,就让九嫂把她辞退了。原来对方并不是来偷东西,而是来装窃听器的。宋柏劳食指点着那枚窃听器,将它移到我身前:就算这枚窃听器不是你装的,你敢说你对朱家的打算全然不知?我我咬了咬唇,朱璃和阮凌和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之前宁诗的确找过我,要我帮她盗取文件,但我没有答应。他端详着我,言语轻慢:哦?你为什么不答应?我一窒,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我为什么不答应?他会问这样的问题,说明他心里对这件事早已有了自己的判断我根本没有理由不答应。宁诗是我妈,我为什么不答应?我和他关系又不亲密,我为什么不答应?朱家搭上阮家背靠大树好乘凉,我能有机会讨好阮家我为什么不答应?他有一百个我肯定会答应的猜想,却不肯信那唯一一个真相。在他心目中,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唯利是图的小人?心机深沉的野心家?我垂下眼,疲惫道:你既然不信我,我说再多也没用。我对你其实已经失去了一开始的商业作用,倒不如干脆解除婚姻关系。书房一片静默,忽地,我前襟一紧,被猛力扯向书桌另一端。我只好慌忙撑住桌面维持平衡,一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宋柏劳阴鸷可怕的眼眸。你耍够了我,现在说离婚就离婚?他攥着我的衣领,凑得很近,少做梦了!我简直要被他气笑了:那你想怎么样?杀了我吗?他视线在我脸上巡视一圈,冷硬道:一切都是骗局,是你的伪装,不管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你根本不爱我,你爱的只有你自己。可笑我以为你变了,他松开我,表情嫌弃又痛恨,结果你还是这么令人恶心。我从不知道,恶心二字竟然可以有这样大的杀伤力,甚至超过我所知的一切脏话。我站直身体,胡乱抚了抚胸前的褶皱,抬头冲他笑了笑,嘴角都在颤抖。你说得对,无论是七年前还是现在,一切都没有变。我也的确不爱他。第三十六章【梁秋阳问我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谈恋爱。为什么要谈恋爱?爱这种东西多麻烦啊。】与宋柏劳的谈话在非常不愉快的气氛下结束,他不同意离婚,让我彻底打消念头,还让九嫂拿走了我的身份证件。或许我就不应该主动提离婚这件事,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容忍我成为先开口的那个人?我不提,他迟早憋不住也会结束我们的婚姻关系。但现在我提了,爆出朱璃与阮家婚讯的当天就提了,仿佛终于完成任务,迫不及待想要摆脱他。他作为一名高贵优秀的alpha,怎么可能甘心被我这么玩弄?不为别的,光为出一口气,他都不会同意离婚。哪怕他看到我真的很恶心。我锲而不舍地打了宁诗两天电话,到第三天,她终于接了。我问她是不是早就知道标记朱璃的alpha是阮凌和,这才叫我偷文件。面对我的质问,她毫无愧疚,大方承认了对我的隐瞒。你别怨我,我也就是前两个礼拜刚知道。她语气听着淡然,实则刻薄,算朱璃那小贱人运气好,竟然是被阮家少爷标记的,也算咸鱼翻身、一飞冲天了。这两天云生高兴的不得了,忙着和阮家联络感情呢。到底是准岳父。说到最后,她冷笑一声。虽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在朱璃掌控之下,但对朱云生来说就跟中了彩票头等奖没两样,是天降的喜事,他怎么可能不高兴。你从来没想过这件事会让我的处境变得有多难堪吗?宋柏劳与我本就是商业联姻,是基于两家合作才结的婚。现在朱家背弃盟约转投阮家,我的身份一下子就尴尬起来。就像本来精心准备的一场生日宴,临到头才发现记错了日期,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讽刺无比,连花大价钱买来的蛋糕,都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我就是那个被写错日期的蛋糕。就算什么也没做,存在的本身已经是个错误。宁诗道:想过啊,就是想过才不怕。骆青禾要竞选议员,行事必定小心,就算宋柏劳迁怒你,他又敢怎么样呢?朱家和夏盛还没签协议,也不算毁约,最多就是失信。但无奸不商,哪个做生意的不奸诈?你给他白睡几个月,到离婚一点好没捞到,他一个alpha有什么好计较的?她想的还挺周全。要是让她知道宋柏劳不肯跟我离婚,说不定还要觉得是我赚了。我不想再跟她纠结那些谁对谁错:既然我对你们已经没用了,优优是不是也可以提前还给我了?只要孩子可以回到我身边,所有一切,宋柏劳也好,朱家阮家也好,随他们怎么斗。我会带着优优离开香潭,再也不掺和进这场商战大戏里。我走后,哪怕他们天翻地覆。嗯宁诗沉吟稍许,最近都在忙朱璃的婚礼,我抽不出空来,等他结完婚再说吧。朱璃完婚起码还要两个月,我还得煎熬六十多天我咬了咬唇,试图和她商量:你可以把地址发给我,我自己去接他我说了,宁诗打断我,语气强硬,要等朱璃结完婚再说。一切还没完全定下来,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岔子?你就乖乖等我电话吧。她发出警告:不要忤逆我,宁郁。听筒传出电话被挂断的提示音,我怔怔坐在床上,半天才拿下手机,望着恢复常态的桌面闭了闭眼。妈妈?我循声回头,宋墨趴在门后悄悄看我,与我目光接触后,又飞快奔过来扑到我怀里。妈妈!我快速收拾了下情绪,摸着他脑袋柔声问:怎么了?今天这么粘人,一直叫我。宋墨抬起头:我病好了。我起先还没反应过来,他可能看出我的茫然,噘着嘴小声提醒道:游乐园。我一下子记起来,的确答应过病好后要带他去游乐园的,这阵子糟心事太多,都把这个忘了。对不起啊,最近太忙把这件事忘了,明天明天我们就去好不好?我捏了捏他的小脸。明天!好啊好啊。他耷拉着的眉毛一下子舒展开来,噘着的嘴也迅速向两边拉长,形成一个灿烂的笑容。游乐园,游乐园他在房里欢快地跳来跳去,嘴里一直念叨着,去游乐园!看着他这样快乐,心里那点烦闷似乎也有所消减。晚餐时,宋柏劳不在,我与九嫂说了明天带宋墨去游乐园的事,让她安排车子。游乐园人多,您一个人带小少爷怕是会不方便,我和您一起去吧,有什么还能搭把手。她这话说得得体又漂亮,让人一时分辨不出她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在提防我跑路。我拧眉问她:以后我去任何地方,都要有人跟着吗?九嫂一愣,连连摆手:您想到哪儿去了,先生没让我们监视您,您想到哪里去都可以,我们不会拦着您的。游乐场人多,最近又热,您第一次带小少爷去,我是真的怕您应付不过来。这样看来,倒是我小人之心了。是我想岔了。不跟着就好,不跟着逃起来也方便。他们要是一直盯着我,去哪儿都跟着,我怕就难走了。翌日一早,我刚起床,宋墨便已经穿戴停当过来敲门。他不停催促我快点刷牙,快点下楼,快点吃早餐,连到了车上,都要求司机快点开车。要是有尾巴,他估计早已摇成一片了。九嫂倒真的是经验丰富,将宋墨可能用到的东西都放进了一个大背包里,甚至还带了一支小风扇。天气的确很热,小朋友的体力有限,兴奋地逛完整个园区,消耗得也就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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