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年不回来,他一个人也懒得回去做饭,便打算跟施工队工人们随便凑合一顿算了。刚准备去蹭饭,李军跑来说外面有人找他。“谁呀,干什么的?”岳海洋问。“说是您叔叔和您弟弟。”这两个人怎么一起来了?岳海洋慢吞吞放下手里的工作,起身出去。厂区地方可不小,他从西侧的厂房出来,径直往大门去,走到大门口,老远就听到岳有财的声音。正好被传达室挡住,岳有财看不到他过来了,还在那儿跟传达室的看门大爷大声吹牛皮:“我跟你说,你赶紧让我们进去,我是你们岳厂长的二叔,亲二叔,你这整个厂子都是我们岳家的呢,懂不懂,你连我也拦。”看门大爷说:“你跟我说这个没用,我只管执行厂长的规定,我刚来也都不认识你们,这两天很多设备运进来,一台机器就几千上万的,那哪能马虎,岳厂长亲□□代过大门不准外人随便进,今天里边还有工人培训呢,你说你是厂长亲二叔,那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厂长还能不让你进去?你坐下等一会儿,等里边有交代了我哪敢拦你。”看门大爷刚换了一个,原来那个属于磷肥厂的老合同工,他们租用后,老大爷也没要求继续干,年纪也大了,回去养老了,岳海洋就重新招了一个。新招的这个刘大爷是他工友推荐的,附近村庄的农民,听说合作社那会儿还干过队长,为人比较较真,用来看大门正好。反正就是管大门,以后厂子正式投产,肯定还要配保安。岳海洋一字不落的听着,觉得这个刘大爷也不用试用了,应该挺负责。“二叔,海防。”他走过去问道,“你们怎么来了?”“海洋啊,”岳有财立刻指着他对刘大爷道,“你看你看,我说我是你们厂长的亲二叔,你非拦着不让我进。”“岳厂长,你看,我刚来,我也不认识……”刘大爷为难了一下。“没事儿,刘大爷,你这么做就对了。只要不是咱们厂里的人,没有特别交代,肯定不能随便进来。”岳海洋迈步过去,安抚地冲刘大爷笑了笑,然后叫岳有财进来。岳有财面子没得到满足,有点不是太满意,瞥了刘大爷一眼,悻悻跟着岳海洋进去。“大哥,你现在不住招待所啦,我们先找到招待所,说你们退房了,废了老大力气才找到这儿。”岳海防道。“光住招待所谁住得起。我暂时住在厂里。”岳海洋整天忙,目前厂里也没弄个正经的办公室,就随意把他们带到招工用的那间临时办公室。周二伟还在忙,见他们来了,起身给岳有财和岳海防倒水。“哎呀,我跟海防,我们跑了一上午。”岳有财咕咚咕咚喝完一杯水,一抹嘴,“我说海洋啊,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就是知道你办这么大厂子,不放心,过来帮你看看。你看你爸早早不在了,你三叔又不着调,你到底年纪轻,这么大生意,总得有个长辈帮你把把关。”言下之意,就剩下他这么个亲二叔了。岳海洋坐他对面喝水,没听见一样,也不答话。岳有财见他不搭理,就转移目标,啰啰嗦嗦问周二伟厂里有多少人,工人给多少工资之类的。周二伟大致回答几句,岳有财便开始嫌弃工人工资太高了:“你开这么高工资,你自己还怎么挣钱啊,现在人工哪有那么贵,三百都有人争着干。”岳海洋笑笑说:“这还叫贵呀,我们高薪从南方大厂挖技术员,开两千工资,人家还不来呢。什么人才什么价,徐总说了,产品靠质量生存,不能用的人,白干活我们都不要。”岳有财有点受打击,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大概就是表达一个意思:自家的厂子,要相信自己人,有钱也是自家人赚,别人能给你尽心吗?然后就提出想让他的两个儿子进厂当工人。岳有财打的主意特别好,厂里不包吃住,可是有岳海洋啊,他两个儿子跟着岳海洋吃住就行了。他本来以为要费点口舌,结果岳海洋一口就答应了。“可以啊,二堂弟可以,小学毕业了,来当普工的话工资四百,不包吃住,试用期一个月,试用期工资三百。不过我们这一批招工已经满了,下次招工我可以帮他留意。大堂弟不行,小学没毕业。”岳海洋说着站起来:“二叔,你别以为这厂里我说了算,人家徐总才是老板,我充其量就是帮她打工跑腿的。”“那个徐小姐,我看也就十七八岁吧,小小年纪懂什么,”岳有财说,“我看她还不是听你的。”“这话你也敢说?”岳海洋脸色一变,“二叔,我刚有个事情做,你这不是坑我吗,人家徐总投资几十万,什么叫她听我的?你这话说的就不知好歹了,这厂子姓徐还是姓岳的?传到徐总耳朵里,明天我就该被开除了。”岳有财愣了半天,讪讪说哪儿能啊。“人家是出钱的老板,你说能不能?”岳海洋反问。他转身叫周二伟先去吃饭,自己站起来:“二叔,海防,你俩吃过了吗?”岳有财赶紧说没,一早来的,等着吃午饭呢。岳海洋二话不说,就领着他们两个去找施工队蹭饭。估摸着临时增加三个人,怕不够吃,他还悄悄跟张叔交代了一声,他只要一人份的菜,然后让人骑车去多买了几个馒头。岳有财和岳海防到了一看,都傻眼了,一大碗白菜豆腐,几个馒头,别的就没了?“你每天就这么吃?”岳有财瞪大眼睛问。“我整天忙,有现成的吃就不错了。”岳海洋说,顿了顿补充道,“以后要是二堂弟来当工人,想跟我蹭饭的话就来这边,按顿给施工队交伙食费就行了。”吃完饭,岳有财气哼哼走了,因为失望,临走还用力瞪了刘大爷一眼。等他一走,岳海洋就把岳海防叫到一边,开始管教自家弟弟。“你怎么跟二叔搅和到一起了?这么多年他对咱们家不理不睬,这会儿你倒是跟他亲近上了,你都跟他说什么了?”“没有,大哥,不是我找他。”岳海防赶紧叫屈,解释说就是巧了,他有事要来找岳海洋,岳有财也要找他,两人就一起来了。“反正你以后少跟他们家掺和,见面称呼一声就行了。”岳海洋顿了顿,问,“找我什么事,你订婚的事情,决定了?”“决定个屁呀。”岳海防顿时肩膀一垮,哭丧着脸说,“都闹掰了,我他娘的,可能就是打光棍的命。”☆、31下午, 徐年拎着在瀛城买的零食点心回来,估摸着岳海洋在厂里,也没回家, 就先往厂里来了。结果就碰到了岳海防。她手里吃着冰糖葫芦,悠然自得走进厂区。也不知道岳海洋在干什么, 就先去了用来招工报名的办公室。这两天招工已经结束,办公室空着,一进门,就看到岳海防耷拉着脑袋坐在沙发上。“徐小姐。”岳海防看见她, 连忙站了起来。“海防来了?”徐年问,“你大哥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啊。”“他们都忙去了, 说是有人送第一批什么原料来, 他去看看。”岳海防指指外面,“我,我在这等我大哥。”徐年一听,便知道是陆老板送石英砂来,早上岳海洋提过一句。岳海洋跟陆老板签了个供货合同, 为了慎重,第一批货他肯定要亲自验收。其他人都不在, 正好,徐年坐在对面椅子上,一边吃着冰糖葫芦,一边开始关心岳海防的“终身大事”。“你今天来, 是订婚的事情定了?”她问。“哪有啊,别说订婚,我这回真是倒霉透了。”岳海防一肚子憋闷, 原本跟岳海洋说来着,可岳海洋本身忙得要死,对他那些鸡零狗碎的事情没工夫关注,就只问最终结果。而徐年可不一样。徐年不光关心结果,恰恰对其中那些鸡零狗碎的过程很感兴趣。一个想诉苦,一个想听,还听得津津有味。结果徐年听完,也觉得岳海防有点倒霉了。上次岳海防回去时,心里本来是打算跟宋吉朵和好的,盘算着再找她商量一下,让宋吉朵父母别要那么多彩礼,两人赶紧正经订个婚,也就彼此安心了。岳海防虽然媳妇迷,一门心思找对象娶媳妇,生怕自己打光棍,但也不是谁都想娶,毕竟恋爱了几个月,对宋吉朵还是有感情的。话说岳海防可能是有点抖m受虐心理,虽说宋吉朵对他一直很强势,甚至生气了动手抽他耳光,他倒是适应良好,其实心里一直还舍不下宋吉朵。当天晚上,岳海防就去找宋吉朵,在两人平时约会的“老地方”等她。想想上次两人弄得不太高兴,岳海防路上还特意绕到梨园,偷偷摘了几个梨子带上,想讨她高兴。结果宋吉朵啃了一口梨子,随手往地上一摔,骂道:“这什么破梨,一点都不甜,人家别人谈恋爱给女朋友买汽水、买饮料,你可好,连颗糖都不给我买。”岳海防忙说他也买过水果糖的呀,大哥也没给他多少零钱,总不能每次都买。宋吉朵反手把一个梨子砸到他身上,跺脚道:“你大哥你大哥,你还娶什么媳妇,你跟你大哥过一辈子吧。”气呼呼转身就走。岳海防赶紧拉住了赔礼,说他们订婚、结婚还得指望大哥给钱呢。于是话题就回到订婚的事情,宋吉朵态度却忽然强硬起来,说订婚三千加三金,她说过了就得算数,不能一再让步,至于以后结婚的彩礼以后再说。宋吉朵:“哪有人还没订婚就问结婚彩礼的,你可真有出息,你问来问去是不是还想着你相亲的王家那头呢?我告诉你,别指望了,王家那边你成不了,人家才看不起你呢。”岳海防道:“我也不是非得要问,我就是彩礼这东西寻思随大流就行,不能比别人少也不能太多了,你爸妈打算要多少,你好歹先让我心里有个数吧?”宋吉朵破口就骂:“你什么意思,整天因为钱跟我唧歪,你冲我就这么舍不得呀?不就是舍不得往我身上花钱吗,不花钱你娶什么媳妇,你娶你妈去,娶你姐去,你姐不要钱,你这种人就活该打一辈子光棍!”岳海防懦归懦,可最恨别人吵架带他父母,父亲去世母亲改嫁,从小孤儿长大,搁在这年代的农村,提他妈就是揭他心里的伤疤。这宋吉朵不光揭他伤疤,还连带把他姐姐也骂了。于是岳海防当时也火了,指着宋吉朵说:“你嘴巴放干净点!”宋吉朵一向被他捧着顺着,这还是第一次被他呵斥,哪肯示弱,一边骂着一巴掌扇过来,被岳海防抓住了推开,指着她说:“泼妇不讲理!你放心,我这回打光棍也不要你。”骂完扭头就走,也不管宋吉朵在后边跺脚哭闹。就这么掰了。闹成这样,分手了岳海防倒也就认了,可没想到,更让他生气的还在后头。岳海防回去见到赵三姑,赵三姑正在生气,说王家姑娘那边白天来回话,婚事作罢了。岳海防忙问为什么,赵三姑告诉他有人使坏,她打听了,有人跑去王家,故意说了岳海防很多坏话,说他没有爹娘管教,吊儿郎当不正干,把他败坏得一文钱不值。赵三姑气得问他,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呀。岳海防一琢磨,怪不得宋吉朵忽然就有恃无恐,还当面说他跟王姑娘成不了,这事情肯定宋家人干的呀。岳海防一五一十跟徐年诉苦半天,叹气道:“徐小姐,你说我这也太倒霉了吧。”故事太精彩,徐年惊得都忘了吃糖葫芦,拿在手里问:“就这么算了?她过后也没再来找你?”“找我我也不理她,这女的心眼太坏了。”岳海防说。宋吉朵过后还真来找过他。第二天白天,岳海防蔫巴巴去田里干活,宋吉朵等在半路上拦住他,道歉了,说她就是一时有口无心,以后一定改,又拿两人感情说事,让岳海防原谅她。其实就岳海防那个窝囊性子,如果没有后头王家的事情,指不定还真能原谅宋吉朵。可一想到宋吉朵为了破坏王家的婚事,都能搞这一手釜底抽薪,跑去王家造谣污蔑,败坏他名声,岳海防就觉得这女的太可怕了。平心而论,如果不是上辈子有仇,徐年真心觉得,这俩人女渣男贱,还挺相配的……情节发展到这一步,徐年甚至都没预料到,这么顺利就把宋吉朵给解决了。她早也想过,上一世宋吉朵害死她,肯定也逃不掉惩罚,当时在场那么多人,除了岳家一堆人,还有她的熟人邻居,还有律师在场,宋吉朵就算不会判个杀人偿命,坐牢重罪是肯定的了。所以上辈子的仇,就当上辈子结了吧,这辈子她只是不想看到这个人,不想让她来膈应人,就这么送她滚蛋了,挺好。省得她再亲手撕一回了。毕竟她还有这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发横财,中大奖,办厂创业,调戏自家老男人,享受人生他不香吗?至于坏人姻缘之类的,宋吉朵这辈子嫁谁,岳海防这辈子娶谁,关她屁事?徐年默默吃完了她的糖葫芦,问岳海防:“那你现在怎么个打算?”“我现在还能打算什么呀,两头空。我真是倒霉透了。”岳海防期期艾艾半天,有点不好意思地问徐年,“那个,徐小姐,你看我弄成这样,等秋收完了,我能不能来厂里当工人啊?我知道我没啥文化,干点杂活我保证好好的,我要不好好干,都不用你讲,我大哥就先收拾我了。”“行啊,这事你跟你大哥说啊。”徐年道。“我大哥说他是给你打工的,都听你的,啥事都你说了算。”徐年心里扑哧一笑,心说那家伙真能说出这种话来?她想了想说:“厂里这些零零碎碎的具体事情我不管,谁来当工人,也都是一视同仁,不过……”她眼睛转了转,寻思着万一岳海防来了跑去跟岳海洋住,岂不是给自己弄个大号电灯泡,就说:“你要是来了,不能到处跟人说他是你大哥,这样不好管理,厂里也不统一提供食宿,你还得考虑吃住问题。”“这样啊。”岳海防挠挠头,他发愁的是食宿,顿了顿忙保证道,“我肯定不跟别人说他是我大哥,再说我大哥这一忙,家里他也顾不上,就剩我一个人了,我得先把家里的庄稼收了,冬小麦种下去,得秋后才能来。”“那行,那你回家忙秋收。”徐年看他坐在那儿一脸没精打采的样子,心说这家亲兄弟也是够有趣,岳海洋呢,三十“高龄”了没老婆也不着急,而岳海防呢,整天担心自己打光棍……哈哈哈。“那你先现在等你大哥,有什么事?”徐年看看外面的天色。岳海防说,本来就是想跟他说当工人的事情,结果他刚开口,岳海防那边送货的车到了,他就忙着走了,没顾上了理他。“就这事?那你不用等他了,回头我跟他说,他要不同意,我就帮你讲讲情,开个后门。”徐年顿了顿,一脸正色嘱咐道,“那你进了厂可得听我的,要不我还怎么帮你呀。”其实徐年知道,岳海洋原本也打算过让他进厂。岳海防太窝囊废,岳海防那个性子,他什么时候能忍心不管他的,除非岳海防结婚成家了,他大概能少管一些。徐年说着心里慨叹一声岳海洋的累,大概只有她能懂。让岳海防进厂,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管着,只要他好好干活别添乱,其实也减轻了岳海洋的负担。“徐小姐,你对我这么好,那我肯定听你的。”岳海防一听这话,就像得了某种保证似的,对徐年满心感激,站起来说那他回去了,请徐年务必跟岳海洋说一声。“行,你走你的,我跟他说。”徐年满口答应着。岳海防走了以后,徐年去后边厂房看了看,两辆卡车已经卸完了货,第一批原料供货,岳海洋和陆老板两人都是亲自出马,大老远瞧着两人正站在厂房门□□谈。她懒得过去,看到李军过来就叫他转告岳海洋一声,自己先回住处。让岳海防闹的,想起自己那两个倒霉弟弟,徐年决定打个电话回去。她来到瀛城以后有写信回去报平安,防止万一,就故意没留具体地址。所以决定以后还是电话联系。她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撒谎说是学校领导的,没事不要打,急事联系用。徐家没装电话,徐年打了棉纺厂家属院的传呼电话,接通后跟刘大爷说了一声,让家人来接电话。来接电话的是徐帅,一听到是她,就怨声载道起来,忙着撒娇诉苦。徐帅说,她一走,爸妈上班,徐伟初三要上晚自习,星期六要补课,家里很多家务就都丢给了他了。他放学回家比爸妈下班早,没饭吃不说,爸妈还让他学做饭。果然是她爸妈的作风。这么多年夫妻俩好像已经习惯了,包括徐年妈妈,也没有多少“家庭主妇”的自觉,她爸更是不管,以前是家务几乎都推给徐年,她爸妈只管吃饭,上班,下班回来一个打扑克、一个打麻将,牌瘾还挺大,孩子成绩不好没人管,她爸妈也只会互相指责对方。惰性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而今徐年不在家,她妈竟还是老样子,居然连最偏心的小儿子都使唤上了。所以电话里徐帅一听到徐年的声音,一肚子委屈往外倒。“……姐你不知道,二哥上晚自习不回来,我放学要做饭、打扫卫生,洗自己的衣服,我都没时间写作业,妈回来还嫌我做的不好。”换了上一世的徐年大概会心疼,但现在她却觉得,未尝不是好事。徐帅以前就没怎么做过家务,偶尔徐年使唤他,她妈还护着……徐年脑补了一下家里得脏乱成什么样子。“不会做你好好学啊,晚上吃了饭不要出去乱跑,写作业要抓紧,别拖沓。”“姐我真的好可怜啊,你不在家,我天天干活,二哥还欺负我。”徐帅在那边鬼喊。“你有什么可抱怨的,”徐年道,“以前这些活还不都是我干,你现在就只洗你自己的衣服,以前我要洗全家人的衣服呢,也没见你帮忙,饭菜不可口你还挑剔。”“姐我以后不敢了,姐你回来吧。”“回去?”徐年说,“我答应一个月给家里寄两百块钱呢,你问问爸妈,同不同意我回去?”徐帅蔫了。“你呀,好好上学,等你上了初中,你也可以跟徐伟一样,在学校吃食堂,不用每天回来做饭做家务。你要是连个初中都上不好,以后家里的活儿可就全包给你了。”徐年顿了顿,叮嘱道,“期末你要是每门课都考到85分以上,等我回去奖励你一百块钱,不让爸妈知道,都是你自己的。”“真哒?”“真的。你也告诉徐伟,他要求不高,只要能考到班级中上游,别倒数,我回去也奖励他一百块,能提高成绩,顺利考上高中,我给他买新自行车。”“真哒?那我考上初中你给不给我买新自行车?”“考个初中,你都好意思说。”徐年嫌弃了一句,“不过你要是能考进初中重点班,我也给你买一辆。”徐帅惊喜尖叫,也不想想他那个成绩,这饼画的离他有多高。高兴半天,这孩子还没忘了关心一下徐年,问她在这边当老师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她,学生气人不气人。“你说学生要都像你这样的,气人不气人?”徐年笑笑,心里有一丝安慰,这倒霉孩子好歹还知道关心她,长进了,她爸妈都没多问呢。☆、32徐年从瀛城回来时, 买了当地小有名气的烧鸡,岳海洋傍晚回家,就简单炒了个香菇青菜, 一荤一素,再做个白米粥, 买的馒头,两人坐下吃饭。刚搬过来第二天,岳海洋貌似已经形成了“回家做饭投喂徐年”的自发意识,他总认为徐年不会做饭, 不让她做,不放心她做,顶多就是使唤她择菜洗菜、拿个盘子之类的。徐年瞧见锅热了, 刚伸手想放油, 岳海洋就拿着铲子叫她:“放下放下,别捣乱,当心烫着你。”于是徐年安心等着吃现成的。要是这家伙知道徐年五六岁就能独自做一家人的饭,真不知该作何感想。饭桌上闲聊岳海防的事儿,岳海洋对弟弟“两头空”的不幸遭遇表示无感。在他看来, 所谓“两手准备”本来就是岳海防自己不应该,宋家这个做派, 吹了也罢。“你呀你,可别再瞎胡闹了,他这样一边跟宋吉朵处对象还去相亲,让人家王家知道, 该骂我们家不道德了。”徐年撇撇嘴,毫不心虚道:“谁瞎胡闹了,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宋吉朵要是跟岳海防成了,他倒霉一辈子”“我说不过你。”岳海洋笑道,“吹就吹了吧,吹了说明两人不合适。”“哎,哥,”徐年啃着鸡翅,笑嘻嘻问,“你看人家海防,谈恋爱找对象这么积极,你这个落后分子也不着急?”故意眨眨眼,“赶紧瞅着身边有没有年轻漂亮的,赶紧追呀?”岳海洋瞟她一眼,自顾自吃饭没搭理。徐年仍不死心,笑道:“要不你说说,什么条件什么要求,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介绍一个,保证长得好看还喜欢你。”“吃你的饭吧。我谢谢你了,你可千万别瞎操心。”岳海防撕开烧鸡,里头居然有鸡心鸡肝,随手拿出来放在徐年碗里,顺手又把鸡腿拧下来给她。徐年这会儿觉着,这个老家伙要么是木头,要么是一根装死的木头,也可能,他还真把她当自家小妹妹了。这样下去不就完犊子了吗。整天让她看着自家男人眼馋。这叫什么事嘛。徐年自己反思了一下,觉得两人相逢都快一个月了,事业进展顺利,感情居然原地踏步,太太太失败了。不着急,对这个老男人来说,才认识她不到一个月。而岳海洋对她的凭空出现都还懵着呢,一切都不了解,让他心里总是有某些困惑。吃过晚饭,两人一边收拾洗碗,一边聊了些厂里的事情。然后散步出门,他送她回去,顺便按她的建议,陪她看新闻联播。看完新闻联播,岳海洋便打算回去休息了。徐年窝在沙发上问:“哥,你累不累?”“不累。怎么了?”“怕你累了呗,你这个工作狂。”“瞎说,”岳海洋笑,“你呀,整天说我工作狂,你是没在农村呆过,干农活累不累?出苦力累不累?我以前在建筑工地,一天下来比干农活累多了,夏□□服都湿成盐碱,所以现在做这些工作,哪里会累,就我这体力,再来双倍也觉得很轻松了。”“那好,”徐年笑眯眯道,“那你急着回去干嘛,光棍汉又没人等你,陪我看电视。我一个人看电视有时候害怕。”她换了个频道,一部走红一时的港台剧,灯红酒绿,音乐绮靡,贵族格调的舞会。“哥,你会跳舞吗?”“不会。”徐年跳起来:“过来,我教你。”“我学这个干吗?”岳海洋坐在沙发上没动。“这你就不对了,不思进取。”徐年手指点点他,然后手指勾了勾,“快点过来。我跟你说,你以为做企业就是埋头搞生产?这都什么社会了,你将来作为一名企业家,将来肯定要适应各种场合,有很多交际应酬,你连个交谊舞都不会跳,怎么适应这些场合啊。”有这么复杂吗?岳海洋狐疑地看看她,被动地让她拉了起来。“这样,看好了,我先教你最简单的。”她脸上一本正经,大大咧咧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就这样搂着我,搂好了,这只手握住我的手,就这样,”岳海洋按她指令,由着她摆布,胳膊搂住她纤细柔软的腰,少女柔软的身体贴在他怀中,让他不自觉屏息凝气,慢慢拉长深呼吸。“对啦,就这样,”徐年笑眯眯把手放在他掌心,“这只手搂着我的腰,你看看人家电视里就这姿势,两人近一些,动作放松……”岳海洋瞥了一眼电视,恰巧此时,屏幕上跳舞的男人手往下滑,贴在女人圆翘的屁股上,不光摸,还刻意地揉了揉,画面一片香艳暧昧……岳海洋:……徐年也看到了,可是,天地良心,这么老的剧她也没看过呀。看着他强自镇定的表情,徐年一边心里憋笑,一边把手搭上他肩膀,觉得不够,干脆两只小手都软乎乎搭到他肩膀上:“就这样,对啦,现在我教你脚的动作节奏。”“这都什么呀,我不学了,学不会。”岳海洋放开她,退开两步,不着痕迹地调整放松呼吸。“这已经是比较简单的一种了,你呀,以后总得学。”徐年看着他走回沙发坐下,笑嘻嘻跑过去窝在他身边问,“我说老哥,你不会是……不好意思抱着人家姑娘跳舞,害羞了吧?”“我是没看出来,学这东西能有什么意义。”岳海洋淡定以对。“你以后用到就知道了。”“那等我以后知道了再好好学。”岳海洋看着她娇美的笑颜近在咫尺,像一朵娇嫩的花骨朵,开得毫无防备,似乎释放着某种诱惑……他不着痕迹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站起来。“你看会儿电视休息吧,我有点累,回去睡觉了。”“走了?”徐年睁大眼看着他大步出去,笑着在后边问,“哥,你不洗澡?太阳能有热水。”岳海洋:……他还是回去冲凉水澡吧……设备基本到齐,厂家技术员也跟着到来,厂里开始调试设备,试生产。作为稳妥起见的尝试,他们最先选择生产建筑外墙用的釉面砖,选择了不同规格的白色和深红色两种。那几天岳海洋就特别忙,偏偏他本身又对技术着迷,就一天到晚泡在厂里,徐年不想让人说甩手掌柜,那天也去了。因为前期对原材料选择、工艺技术的严格把关,试生产很顺利。当第一片洁白无瑕、光泽如玉的瓷砖缓缓送出生产线,车间里一片欢呼。单凭眼睛看,他们的产品也是质量上乘。岳海洋没跟着工人们欢呼,他心里都有数,意料之中罢了。然而那种喜悦回荡在偌大的厂房,他转过身,大手放在徐年头上揉了揉,咧嘴笑。平心而论,徐年对眼前这个总投资不过三四十万的小厂子,真没那么看重。然而她也真的很高兴。人总是要这样,一步一步走向更大的成功。当天晚上,岳海洋邀了两位技术员,还有李军、周二伟他们几个工人骨干,一起去喝酒庆祝,也算是技术员来了以后,正式地宴请一回。生产线调试完成,改天设备厂家的技术员就该走人了,他们自己聘请的生产技术员则会继续留下工作。徐年没去。她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几个大男人喝酒应酬,喝高了指不定吆五喝六,岳海洋也不太想让她去。她这个“后台老板”平常对厂里真不太关心,看准项目,看准了人,也不用她多管,就她一个外行,事事关心反而掣肘。所以在厂里很多人印象中,徐年这个老板是有几分高深的,不大露面,喜欢在幕后。她不去,岳海洋保姆病发作,大概怕把她饿着,还坚持给她做了晚饭才走。肉丝面,青椒土豆丝,小葱炒鸡蛋,她一个人没吃完,剩了,于是也不洗碗,吃完饭回到自己的房子。十点多钟,秋夜静寂,徐年留意听到了摩托车的声音,应该是岳海洋回来了。不太放心,她在睡衣外边加了件厚实的长外套,决定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