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日绯文案:男主:我家娘子柔弱胆小,温顺善良,还请诸位莫要欺她。女主:我家大王温润如玉,兄友弟恭,你们莫要说他坏话。被欺压到不敢开口的众人:……地方小地主x京城包租公。心狠手辣刽子手x丧心病狂大大王。注:女主白切黑,男主黑切黑,有道是无耻腹黑一相逢,便胜人间无数。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重生搜索关键字:主角:薛清欢 ┃ 配角: ┃ 其它:一句话简介:地方小地主x京城包租公立意:惩奸除恶,励志奋斗。第1章大赵成景元年,扬州府,清明时节。童生巷薛家四房的院子里传出一声惊呼:“啊!”声音是从小娘子房里传出的,门外梳着双包髻的丫鬟阿吉赶紧放下手里的绣活儿,起身去敲门:“小娘子醒了,奴能进吗?”房内过了好一会儿才传出声音:“进。”阿吉推门,先是往床铺上看去一眼,见床铺没人,才在房间环顾一圈,见小娘子身着单衣站在梳妆台的镜子前愣愣的盯着她自己,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不梳自顺。“小娘子可好些了?清明时节冻死鬼,小娘子怎么就受了三小娘子和四小娘子的挑唆下河了呢,纵然你水性再好,到底也是女郎,底子弱,这风寒得的好生冤枉。”阿吉是跟薛清欢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比薛清欢大三岁,平日里就跟她娘似的拘着管着她,从前薛清欢最不耐烦听她唠叨,现在听来却恍如隔世,欣喜若狂。薛清欢回身抱住了前世为了护她而死的阿吉,鼻头发酸,眼角泛红。阿吉在薛清欢背上拍了两下,惊讶道:“小娘子怎么了?可是奴说话重了?”“我没事。”薛清欢吸了吸鼻子,问:“今儿个是什么天儿了,我爹呢?”阿吉一愣:“今儿个?是今日吗?小娘子又与码头上的人学一些奇奇怪怪的腔调,阿郎听见又该说你了。”薛清欢脱口一问,没想那么多,土生土长的扬州丫头自然没听过京里的官话,她在京里待的时间长了,自己都没注意口音发生了变化。“今天是清明啊,小娘子本该与阿郎去扫娘子墓的,可你下河受了风寒,晨起奴在门外怎么喊你都不醒,阿郎就一个人去了。”阿吉口中的阿郎是指薛清欢的父亲薛冒,提起父亲,薛清欢又是一阵鼻酸,她想起来了,十四岁那年清明前,她被人撺掇着下河摸玉,回来就受了很严重的风寒,反反复复在床上躺了个把月才养好,等她养好了病,很多事情都变了。对了,清明!她生了一场大病的清明正是她的母亲过世一周年的日子,这个日子……薛清欢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阿吉:“今日可有人来找我阿爹?”阿吉从屏风后取出一套夹薄棉的外衫,闻言点头:“有啊,大娘子身边的张嬷嬷来过,说让阿郎扫墓回来以后就去大房一趟,说是大娘子有事寻他。”阿吉将外衣展开,伺候薛清欢穿上,边穿边嘀咕:“真是奇怪,大娘子平时对咱们四房并不过问,今日能有什么事找阿郎,可千万别误了阿郎明年的春闱才好。”薛清欢的阿娘在世时最在乎的就是她爹的学业,连带身边伺候的下人也沾染上了这习气。她爹学业不算最好但也算争气,跟她阿娘成亲以后就考中了秀才,薛清欢五岁时他又中了举人,春闱三年一次,原本她爹三年前就该去参加会试,不料阿娘病了,爹爹不忍抛下她,便错过了那次,阿娘直到临死前还在念叨是她误了阿爹的前程。果然是这样。上一世薛清欢落水生病那段时间,大房的伯娘柳氏给阿爹找了个填房夫人,美其名曰:六娘年幼,不可无人管教照料。呵,好一个无人照料!薛家乃是此地望族,先祖曾出过八个案首,两个解元,一个状元,贡士、进士共计二十六人,是本地当之无愧的书香门第。但随着时代变迁,朝廷更迭,薛家在朝为官之人渐渐少了,直到薛清欢的二伯父薛董得中探花之前,这一辈的薛家竟是一个在朝为官的都没有。薛清欢的父亲薛冒是四房,据说是祖父的一个外室所生,祖母开始并不想认,奈何那外室找到了家门口,说要不让她和孩子进门,她就和孩子吊死在薛家门前,薛家自诩清贵,祖母未免丢人就只能把那外室和孩子接纳进府,也就是薛清欢的亲祖母和爹爹。身为外室的亲祖母没享几年福就去了,薛冒一人在薛家长大,所幸没有长歪,念书上虽不出彩却也不算平庸,不高不低,他十几岁的时候,祖父和祖母相继过世,十八那年薛冒给自己寻了门亲事,也就是薛清欢的母亲,一个漕帮码头商人的独生女。按理说,码头商人的女儿是不可能嫁进薛家这种百年书香门第的,就算薛冒是个不受宠的庶子也不行。但薛清欢的娘宋瑛是个女中豪杰,与薛冒相识相爱后就没想过撒手,知道薛冒的父母已亡,他在薛家无人照管,便干脆强势的拉着薛冒在漕帮外祖家就拜了堂,这么一来,就算薛冒的大兄大嫂不承认也不行了。薛冒在薛家不受重视,在薛家人看来,他不顾读书人的斯文非要娶一个漕帮商人的女儿为妻,不惜私定终生,根本就是自取灭亡的行径,他自己要死别人怎么拉他?当然了,也没人真心想拉他,看热闹罢了。可那时候谁也没有想到,薛冒成亲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接连考中了秀才和举人,除了子嗣有点单薄,只有薛清欢这一个女儿之外,日子倒是越过越红火,而原来被薛家人所瞧不起的码头商人家也越来越富,短短十年就从小富之家变成了谁都不敢小觑的扬州巨富。然好景不长,薛清欢的外祖在走船时染病身亡,外祖没有儿子,只有她母亲这一个女儿,外祖的巨额遗产在忠仆的护卫之下,勉强有七七八八落到了薛清欢的母亲手中,而继承遗产之后没多久,她母亲又染上顽疾,母亲去世后,嫁妆连同遗产都暂时放在薛家公中保存。母亲去世之后,大房那边已经来跟薛冒说过好几回让他纳填房的事情,都被薛冒以守节为由拒绝,这回清明前,薛清欢受了三娘子和四娘子的挑唆下河摸玉,让她自己生了一场病是小,让薛冒下决心要娶填房照看她才是大。当年薛清欢年纪小,想不通个中细节,后来懂事以后再想通,已经什么都晚了。填房进门,薛冒赶考,客死异乡,填房卷着四房的家产跑了,再到薛清欢被安乐侯府认回,与侯府撕破脸,在寿宴中当众杀死侯夫人,被判流放刺字刑,半路机缘巧合救了重伤的大大王,从此改名换姓,成为大大王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十年间,杀尽了曾欺她辱她之人,可就在大大王迎娶蒹葭郡主那日,薛清欢跟同僚们一起喝了一场喜酒居然把自己给喝死了,一睁眼,回到了她十四岁这年。老天开眼,让她重生到了所有不幸开始之前,而此时,背后那些一步步的算计正在把她推入那无尽深渊。“阿吉,帮我更衣。”薛清欢冷声说。这样冷静的薛清欢让阿吉愣了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可阿郎交代了不让你出门。”“我不出门,去大房。”“哦,是。”很快阿吉伺候薛清欢换好了衣裳,与薛清欢平日打扮略有不同,少了几分野气,多了几分柔顺。出房门前,薛清欢在枕头下翻找几下,果然找到一只翠绿色的如意佩,这是薛清欢下水生病晕倒前手里紧紧攥着的东西,阿吉不知来历,便给她藏在枕头下面。将如意佩放入袖袋,薛清欢将双手拢入袖中,挺直背脊,端端正正,有条不紊的走出房门,阿吉跟在薛清欢身后,看着自家小娘子坚韧不拔的单薄背脊,莫名感到有些威严,叫跟随在她身后之人,也下意识挺直了身子。薛家是书香门第,不是豪富之家,因此家族虽聚居在一起,却不尽宽敞,一般都是当辈房头的子孙们分院而居,四房势微,只得了一个偏院居住,好在偏院临街,从侧门出入街上比较容易,只要不用马用车,基本无需跟大房报备。薛清欢绕过回廊水榭,来到大房所居的主院外,大老爷和二老爷都是薛家嫡出,是亲兄弟,三老爷和四老爷一个家生通房的庶子,一个是外室子。二老爷的妻子是大京人,岳丈乃是白马书院的先生,当年二老爷娶妻之后,便举家去了大京居住,一来对他读书有力,二来对交际也有裨益,每年二老爷也就清明祭祖时回乡,也不久居,两三天就走,所以,二房的好些空院子便与大房作用,因此在薛家大房的居住环境是最宽敞的,几乎占据了薛家老宅的十之六七。而现在这个时辰,家里的几个老爷应该都还在青山上扫墓。薛清欢到了大房外的拱门后,躲着半截身子,悄悄探头去看几个门□□接的婆子,听不见声儿只能看见她们嘴巴动来动去。薛清欢眯着眼辨认,从她们一开一合的口中得知,这几个婆子分别是院子里伺候的婆子和厨房里的传菜婆子,正在说的是园子里客人们的要求,哪个夫人的汤要甜一些,哪个夫人的盅要料足。得益于上一世的训练,薛清欢有了观人唇语的本事,从婆子们的字里行间她基本得知了今日柳氏宴请的都是哪些夫人,其中还包括刺史夫人李氏,扬州府中难得人品端正的夫人。薛家大娘子柳氏好清高,最喜欢搞一些文妇聚会,一般参加的都是书香门第的宗妇或知州刺史之类官太太,没读过书的普通贵妇或不是官身的寻常夫人她还瞧不上眼。而今天柳氏之所以请这么多夫人入府,其原因薛清欢已经想到。当年柳氏给薛冒寻的那个填房夫人王氏,据说也是读书人家的正经娘子出身,家道中落后,不得已才答应来做薛家庶子的填房。总之柳氏在让薛冒娶王氏做填房的时候,把王氏夸的是天上有地上无。柳氏今日派人去找薛冒来说话,十有八/九就是要介绍王氏给薛冒认识,今天她设宴请扬州府的大家夫人来,定是要让王氏先在这些夫人们面前现一现才学,好叫旁人知道,她可不是随便找个破落户给小叔子做填房的人,这王氏得了众夫人的认可,薛冒再拒绝就要担上不知好歹的名声,而柳氏左右都是贤名。如意算盘打的真好啊!薛清欢冷笑。唤来阿吉,薛清欢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阿吉虽然惊讶,但她素来忠心听话,未问缘由便领命而去。阿吉去后,薛清欢便走出拱门,来到主院门前,请守门婆子进去通传,说她想见大娘子,守门婆子婆子眼高于顶说:“大娘子正在会雅客,都是大家夫人,吩咐了谁都不能打扰,六小娘子请回。”薛清欢不做任何言语,婆子话音落下之后,她便兀自在大房院子外寻了个既显眼又软和的地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第2章薛清欢这厢刚跪下,婆子就上前来拉她:“六小娘子这是作甚?快快起来,给人瞧见像什么样子。”薛清欢使了个下坠,婆子拉不动她,只听她朗声说道:“嬷嬷莫劝!我知是我犯了大错,大娘子不愿见我,但我心中有悔,便是大娘子不罚我,我也知该如何去做!嬷嬷不必理会于我,任我在此恕罪,便是跪断了双腿,也要等大娘子气消了我再起来。”柳氏在院中办雅会,薛清欢在院门口大声说的话,院子里能听得一清二楚。柳氏的脸色当时就不好了,但有客人在,总不能听见了装没听见,那她的贤良名声还要不要了。这丫头既然想自取其辱,柳氏也拦不住她,唤来贴身嬷嬷,叫她亲自去院外把薛清欢请进来。薛清欢起身掸了掸灰,又端起了谁都挑不出错儿的仪态,低着头随在嬷嬷身后走进院子。院子里遍插柳枝,以应清明之景,文人墨客好优雅,不喜那艳丽之花,每逢清明时节这些夫人们都要聚上一聚,哪怕只是聚在一起喝杯香茶,吃一盅汤水,闲谈一二句,也算交际。柳氏将宴客之地安排在花园中,香茗美点,佳妇云集,一派热闹景象。薛清欢的到来让先前还欢声笑语的花园安静下来,各家夫人们有的执扇遮面与身旁之人小声交流,有的摇动美扇静观其变。大赵妇人好执团扇,郎君好执折扇,除了冬日里,其他三个季节皆可执扇,因此各种花样的扇子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嬷嬷将薛清欢带到花园中心,环顾一圈宴会桌,扫过一眼柳氏身旁坐着的三娘子薛月华和四娘子薛月娇,目光落在薛月娇身旁一美娇娥的身上,不是她后来的那个卷款私逃的继母王氏又会是谁!柳氏心上不喜,面上却不露,摇扇欲开口,薛清欢忽然就扑通跪了下来,大呼:“大娘子息怒,六娘知道错了,实不该不顾女子体面下河,不仅失了自己的颜面,还叫薛家蒙羞,六娘有愧,六娘辜负了大娘子的谆谆教诲,心有不安,特来请罪。”薛清欢声朗身健,柳氏一没拦住她下跪的动作,二没拦住她口无遮拦的嘴。果然,薛清欢语毕后,园中的夫人们皆发出惊讶之声,女子金贵,怎可与鲁男子般下河,别说是书香门第的女子不可能,便是乡间小有薄产的地主之女也不可能放任至此。先前她们在席上就讨论过这件事,柳氏正是以此作为理由,要为她的小叔子找个填房夫人管教她这个无状的侄女。这个蠢货!柳氏暗骂:自己要死还想拖薛家下水。只当女儿家下水是什么光彩事,还敢当众说出来,上赶着作死。“你先起来。”柳氏冷道。“大娘子若不肯原谅,六娘便长跪不起。”薛清欢说。柳氏气结:是你自己要跪,怎么就变成我不肯原谅了?借着摇扇的动作往席间王氏看去一眼,王氏立刻会意,放下团扇款款起身来到薛清欢身旁,将薛清欢轻柔的扶起,温柔的弯腰替她掸去裙摆上并没有的灰尘,温和微笑道:“小娘子快快起来,女儿家身子骨弱,可经不起折腾。大娘子乃出了名的通情达理,最是良善之人,你莫怕。”此时有夫人开口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姑娘家,下河去做什么?”刚才听柳氏说的时候,这些夫人就想这么问了,现在正主来了,正好说个清楚。闻言,薛月华与薛月娇交流了一记眼神,扬扇遮笑。柳氏长叹一声:“唉,自我那四弟妹去了之后,这孩子便再也无人管教,我有心插手,可一大家子事儿都在我肩上,说来惭愧,便是分出心思来照料她都有心无力,这不才想着……”想着给小叔子找个填房。这情况大家都看见了,真不是她手伸得长,实在是没有办法啊。柳氏没说完的话,在场诸位夫人都明白,因为在薛清欢进园子之前,柳氏已经把王氏介绍给大家知道了,让大家见识了王氏的才学与谈吐,在场夫人都赞她为小叔子尽心尽力,这样知书达理的女子便是给她小叔子做原配夫人也是使得的,遑论一填房。再加上薛清欢突然闯入自爆她不顾闺训擅自下河,更加坐实了这小妮子迫在眉睫的需要一个管教她的人。“大娘子这么说是不想再管教我了吗?”薛清欢心酸可怜,豆大的眼泪说掉就掉,颤声哀求道:“我知道是我不对,求大娘子莫要不管我,更不要将我与爹爹扫地出门。大娘子便如往常那般打我、骂我吧,便是再将那软皮子打断几根,六娘也绝不吭声,但求大娘子莫要赶我和爹爹走。”园子里一片寂静,柳氏懵了,这丫头在说什么?什么打她骂她,还软皮子打断几根……什么跟什么呀?她刚在众夫人面前表过贤良,这丫头就说这番叫人误会的话,有几个夫人震惊有与余居然开始私下交流了。“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柳氏往一旁王氏瞪去一眼,王氏刚要上手去拉薛清欢,没想到手还没碰到她,薛清欢就再度跪下,速度之快,叹为观止。“六娘真的知错了,请大娘子责罚!不要赶我与爹爹走,我娘已经去世了,我和爹爹真的没别处可去啊。”薛清欢不仅跪下,还膝行两步到柳氏身边,一下抱住了柳氏的腿。柳氏气的鼻子里都要冒火了,她辛辛苦苦养了这么多年的名声,眼看就要毁在这丫头的嘴里了。定下心神,堆出笑容,亲自弯腰将薛清欢扶起,用近乎咬牙切齿的声音对薛清欢温柔道:“这孩子今天怎么尽说胡话,我怎么可能赶你和你爹爹走呢?我们都是薛家人,是一家人啊。”“我也觉得大娘子不会如此,可这是三姐亲口说的,我不得不信。”薛清欢说。薛月华原本还在纳闷薛清欢在干什么,忽然火就烧到她身上,顿时跳起怒道:“我什么时候说了?”薛清欢吓得一缩:“哦,不对不对,不是三姐,是四姐说的。”薛月娇愣住了。柳氏再忍不住,一拍桌子:“六丫头,你若再胡乱牵扯,我就真要动家法了。”攀咬她还不算,居然还想攀咬她的两个女儿,柳氏不能忍。薛清欢像是忽然受惊,身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正好撞在席间一位夫人身上,夫人心善,伸手扶了她一把,轻声说了句:“六娘子莫怕,把话说清楚了就好。”说话的夫人是扬州刺史之妻李氏,为人最是公平公正,是个难得的女君子,是以薛清欢才会靠到她身边。“是,多谢夫人。”薛清欢软声道了谢,便在李氏身旁娓娓道来:“我没有胡说,昨日三姐和四姐邀我同其他家的小娘子一同去游湖,谁料船到河心时,三姐把随身首饰掉落水中了,艄婆子说河里有暗流,不敢下水打捞,三姐便一直在船上哭,说那是大娘子最喜爱的东西,四姐许是知我水性好,便使我下水捞。我开始是不肯的,可四姐便与我说,若是东西丢了,大娘子定然大发雷霆,到时我也脱不开干系,说不定连我爹上京赶考的路费大娘子都不出了,直接把我和爹爹赶出家门。”“我娘去世以后,我和我爹的吃穿用度皆靠着大娘子打发,我们fù_nǚ俩没有钱,若大娘子不出路费让我爹上京赶考,我们可如何是好,所以我就下河捞去了。谁知道我好不容易把东西捞上来了,船却没等我就回岸了,我只好从河心游回岸边,距离太远,我有些体力不支,被一对打渔的夫妻拉上了岸,三姐和四姐这时才带着家里的婆子出现,把我给带回家来。”薛清欢言辞切切,条理清晰,将自己为何下水的原因说出来,席间夫人们面面相觑,不得了!不得了!骗自家姐妹下河也就算了,还狠心的直接把船开走了,让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自己游上岸,更何况,还有更过分的深层意思。薛六小娘子说他们四房没钱?要靠薛大娘子打发?开什么玩笑!薛大娘子的娘家就是个举人,穷酸的要命,她哪里来的钱打发四房?那薛四郎当年娶了个码头商人的女儿,当时虽为人不耻,可他那老岳丈后来却是发达了的,能被人称作扬州巨富的人家会没钱?老岳丈死了,遗产全给了唯一的女儿,如今她女儿也死了,那她的遗产和嫁妆应该全都在薛家四房啊,怎么可能四房的日子还要大房接济?再说这孩子下河之事,如果真如她所言是受了薛家三娘和四娘的撺掇与恐吓的话,那这大房的心思可就有点昭然若揭了。硕大的‘谋财害命’四个字在众位夫人脑中不断闪耀。“素娘,这孩子说的可是真的?”李氏听薛清欢说的心惊,不忍的环住眼眶红红的薛清欢,唤柳氏闺名问道。李氏是这群夫人中最说得上话的,她一开口,其他夫人也跟着七嘴八舌问起来:“是啊,到底怎么回事?”“使六娘子下河捞东西,还把船开走让她自己游上岸,可是真的?”柳氏被周围夫人问的心慌起来,暗瞪了一眼薛清欢,赶忙堆起笑容解释:“不是不是,定是误会,是误会。我家三娘和四娘脾性最是温顺知礼,岂会说出那种话,做出那种事。六丫头,你莫要再胡说了,如此败坏你两个姐姐的名声于你又有什么好处?”“我没有败坏姐姐名声。四姐姐你且与我说句公道话,是不是你叫我下水的,我当时不肯,你便说了那些话,是也不是?”薛清欢将矛头转向低头搅动衣角的薛月娇。到底是年轻,给人一戳就慌了,因为她确实说过那些话,就是吓吓薛清欢,把她骗下水而已,没想到她会当众把那些说出来。不过理智告诉薛月娇,这种情况下就算薛清欢说的是真的,她也不能承认!第3章“我……没有。是你见三姐的玉佩落水后,自己要下去给她捞的,我可没说那些话!”薛月娇鼓起勇气,大声反驳道。她料定了薛清欢没有证据,人嘴说出来的话,又不是立的字据,薛清欢难道还能将她说了什么话拿给众人看吗?这么一想,薛月娇心下稍定。“原来捞的是玉佩啊。我还当是什么首饰。”有个夫人来了这么一句。因为从刚开开始,薛六说的都是下河捞首饰,并未提及玉佩二字。但不管捞的是什么,看来昨日薛六无故下河之事与她们是脱不开干系的。“那六小娘子下水之后,你们当真就把船开走了吗?”另一夫人问。薛月娇支支吾吾,不敢说话,薛月华见状,从旁解释:“不是的,我们是把船开回去找人救六妹妹的,我们一船小娘子,也没人会水啊。”“对对对,正是如此。我们是去开船回去救人的。”薛月娇赶忙附和。只是她们的解释在‘撺掇恐吓妹妹下水’和‘撇下妹妹开船回岸’这两件事情之间,显得有些苍白。说到底,谁信啊!薛清欢冷面盯着薛月华和薛月娇看了一会儿,对她们的解释不置可否,转而从袖袋中拿出一块挂着红穗儿的翠色如意佩,还夹带着河中特有的水草气味,薛清欢将玉佩在众人面前晃了一圈后,交给了她身侧的李氏,李氏与柳氏交往不是一两年,一眼就认出了这如意佩确实是柳氏经常佩戴的那块。“素娘,这玉佩确是你的吧,这……”柳氏面上的表情煞是好看,接过李氏手中的玉佩,脱口而出:“这玉佩我已丢了多时,竟是六丫头你拿了去吗?”这番话说出口,李氏眉心一蹙,柳氏也忽然意识到问题,可脱口而出的话已经收不回了。果然,就见薛清欢指着薛月娇说:“大娘子,四姐刚才已经承认这玉佩是三姐姐掉下河的了。您的玉佩竟丢了多时,那应该就是三姐姐偷的了。”薛月华吓得赶忙站起来摇手否认:“不是不是,我没有偷,我没有偷!”这年头女子的名节最为重要,这不仅仅指的贞操之类,还包括人品道德,若是沾上一个‘偷’字,那就是一辈子都摘不掉的帽子,薛月华如何能不怕。柳氏此时终于知道这六丫头是有备而来,但事已至此,她纵然心里再气,也要先把眼前的事解决好才行。其实若六丫头只针对柳氏一个人的话,柳氏倒是能见招拆招,断不至于落下风,可六丫头太贼,把矛头指向了三娘和四娘,她们根本不是对手,甚至还会拖柳氏的后腿,所以柳氏知道绝不能再在这玉佩的事情上做文章了。于是朗声一笑:“哎哟,瞧瞧我这脑子,我丢了的是另一块儿,这玉佩是我前儿给了三娘的。”“这当真是三娘掉下河里,你替她捞上来的吗?我的儿,你这是何苦,左不过是一块玉佩罢了,如何要你冒险去捞,若你因此有个什么好歹,叫我如何与你爹爹交代。”“你与三娘和四娘自小一同长大,打打闹闹多回了,也没哪一回像今天这般哭鼻子的,到底还是小孩子呢。”柳氏一番话,连消带打,把薛月华和薛月娇撺掇薛清欢下河的事情,直接给定成了孩子间的误会,就揭了过去,把薛清欢拉到怀中,又是搂又是抱,全然没了先前的剑拔弩张,怒目相对。要不怎么说这柳氏是个人才呢,就这近乎不要脸的变脸神技,薛清欢无论如何就学不来。薛清欢给柳氏在她身边安排了个座位,她坐下的那一刻,薛月华和薛月娇就气呼呼的离席了,正好柳氏也怕她们继续留下碍手碍脚,便叫了两个婆子跟上去伺候,亲自给薛清欢剥了一只黄橙橙的桔子。一场热闹就此停歇,园子里的宴会还是要继续下去的,尽管诸家夫人肚子里已经憋了一肚子的八卦,等着待会儿回去说与人听呢。“六小娘子莫要怪我这个做伯母的啰嗦。”柳氏端着茶杯再度开口:“纵然我知你是好心,但你身为女子擅自下河这事儿却是不该的,这你可承认?”众夫人心道:人家下河还不是你俩姑娘撺掇的?席间大家眼神交流,开始暗自不屑柳氏的为人。薛清欢惭愧的低下头,微微点了点:“是,六娘知错。”柳氏伸手摸了摸薛清欢的头,说道:“六娘是个好孩子,就是吃了无人教导的亏,若是我那弟妹还在,这孩子也不至于如此。”“六娘自有大娘子教导。”薛清欢从善如流道。柳氏温柔一笑:“我自不会不管你,但有些事还是要有专门的人教导你才合适啊。”薛清欢做不懂状:“大娘子是要给我找个教习嬷嬷吗?”柳氏:……桌上夫人们静静看着这对婶侄你一言我一语的较量,不时眼神交流,六小娘子到底是孩子,听不懂柳氏的画外音,可她们这些在后院里打过滚的过来人如何不懂。“不是要给你找个教习嬷嬷,是要为你寻个母亲。”柳氏不想跟她卖关子了。薛清欢瞪着眼睛眨巴两下,满脸疑惑:“母亲?可是我的母亲已经去了呀。”柳氏指了指坐在薛清欢左侧的王氏,笑道:“我说的是新母亲,你父亲为你母亲守节一年,今后总归是要再娶新妇的,赶巧这位娘子与我相熟,最是知根知底,说起来,她年幼时的启蒙先生与我是同一人,文采斐然,众位夫人们先前也是见识到的,可以说是出口成章。若今后有她来教导你,你觉得怎么样啊?”薛清欢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王氏,只见王氏与她颔首一礼,展现出她通身的水墨江南气。若不是知晓她后来的所作所为,光是看她的外表,还真容易把她当成一个温柔如水的好女人呢。“这位娘子与大娘子是相熟之人吗?大娘子是说,想让她给我做新母亲,做我爹的填房夫人吗?”薛清欢懵懂问。柳氏眸光微动,闪过一丝危险的目光:“是啊。你觉得,不好吗?”如果这丫头敢说‘不好’,柳氏有的是‘孝道’和‘不懂事’来压她,可以轻而易举的扳回一局。薛清欢低头考虑了片刻,在抬头时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重重点头道:“我觉得挺好的。”柳氏有些意外,桌上其他夫人也觉得很意外,她们都以为薛清欢会再次当场闹起来呢。毕竟哪个孩子在亲娘去世一年后,真心希望亲爹再娶个新妇回家的?“你真的觉得挺好吗?”柳氏问。“嗯,真的。这位娘子很面善,相信我爹爹也一定会喜欢的。再说了,这娘子是大娘子的相熟之人,大娘子对她知根知底,我与爹爹最是放心不过了。”薛清欢认真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