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现在在何处?楚晏面色阴沉地问道。
就在院子里。
可有人看见?
重阳摇头,没。
只有我是从后门进的王府,其他鬼骑兵都是偷偷进来的。
楚晏嗯了声,把人带进来。
是。
重阳下去后,没过一会儿,就提着被堵着嘴,五花大绑的秋山先生走进来。
身后两个鬼骑兵则提着那两个小厮,还有重阳所说的那个死人。
那死人身上还披了件藏青色的大氅,被鬼骑兵放在地上后,隐藏在阴影里的五官也露在明亮的光线里。
虽早有准备,当看到那人的脸时,楚晏心里还是不可抑制地漏跳了一拍。
真的太像了
连他这个与傅时雨同榻而眠的人,都几乎辨不出有何不同之处。
唯一能区分的是,或许是因为看不见这人的眼睛,所以眉眼看起来,多了几分出尘脱俗的清冷,如同是回归田园,远离俗世纠纷的书生,不比傅时雨那双历经沧海桑田的双眸,总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神秘感。
楚晏只愣了两三息,便摘去了堵在秋山先生嘴里的汗巾。
秋山先生神色阴霾,能说话后,他不问为何要抓他们来这里,只莫名其妙地喊了声,广陵王?
楚晏也并不同他废话,直接问道:他是谁?
秋山先生冷笑,并不回答,只说:你抓我来,想必已经知晓我们背后站的是何人。
知道。楚晏淡淡道。
秋山先生冷下脸,既然知道,那你还有胆子抓我们来此处?
为何不敢?楚晏弯腰,同他平视,森冷道:本王还敢杀了你!
秋山先生神色骤变,你!
楚晏绕过他,走到那躺着的傅时雨脚边,站立片刻后,突然伸手在他的手臂和膝盖上摸了摸。
秋山先生猜到他做此番举动的意图,登时有些慌张地喝道:住手!
不知发现了什么,楚晏神色逐渐变得阴森可怖。
前世所有理不清楚的疑点,他此刻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楚晏突地回头,阴鸷的目光钉在秋山先生的脸上,他才是傅时雨,对吗?
真正的傅时雨早已死了。
死在被三皇子的人追杀的那一晚。
傅时雨的记忆也没问题,他的确是跌落山崖而死。
难怪在傅时雨进宫时,三皇子之前会说,最开始想杀掉傅时雨的人,其实是太子。因为他清楚傅时雨再无生还的可能,所以当时进宫的傅时雨,极大可能是被人假冒的。
难怪太子对傅时雨失踪,以及再次出现,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怀疑
难怪傅时雨说他的记忆断在跌落山崖之后,因为他不可能再有傅时雨后面的记忆了。
因为人已经在那场大雨,在那个陡峭危险的山崖底下
不声不响的死了。
楚晏忽地记起在施绵绵死后没多久,傅时雨被沈言亭抓进了一间密室,他看到那间密室后,心里有股特别诡异的熟悉感,现在才回想起,他找秋山先生伪造鬼骑令时,曾无意间去过他寝居一次。
这么说的话,那
不好!
傅时雨有危险!
楚晏神色剧变,猛地回头看向重阳,厉声道:把他们关好,你率鬼骑兵同我进宫!
这么晚进宫?重阳诧异道:宫门早就已经关了。
楚晏拿过墙上挂的那柄长剑,冷着脸说:不能进,那便闯!
*
陛下,醒醒。
隋庆帝处于昏沉迷蒙之间,好似听到有人在唤他。
明明困倦和疲惫一起袭来,但他仍是控制不住的睁开了眼。
当看到坐在床边,盈盈笑着的男人时,他猝然惊醒,随即不敢置信地吼道:你你是人是鬼?
沈言亭清秀的五官映衬着明暗交错的火光,显得格外的诡谲阴森,看着他的隋庆帝神色更是惊恐,想从榻上起身,但又被沈言亭轻轻搭着肩膀按了回去。
他力气明明不大,却给人一种泰山压顶的沉重感。
陛下说我是人便是人,说我是鬼便是鬼。
隋庆帝心里震荡,面上却挂了几分龙威,大声喝道:来人!
人呢!去哪了!
有人行刺!还不给朕滚进来!
沈言亭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狰狞的面孔,像是窥探到了隋庆帝心里的不安,幽幽笑着说:陛下放心,人早已给你准备好了。
隋庆帝还没摸准他话里的意思,余光就扫到殿外出现了十几个打扮各异的男子。
他像是明白了什么,难以相信地瞪向沈言亭,你想做什么?!
沈言亭眼中毫无惧怕和退缩之意,淡淡地勾起嘴角,反问:我想做什么?
陛下不是已经猜到了?
隋庆帝目眦欲裂,怒吼道:你好大的狗胆!这可是死罪!朕要砍了你脑袋!
沈言亭淡淡笑着,置若罔闻地袖中掏出一个小玉瓶,随后从里面倒出一颗褐色的药丸,在隋庆帝暴跳如雷的神色中,指尖用力,狠狠塞入了隋庆帝紧闭的牙关里。
那药丸不知是什么,入口即化,而最让隋庆帝感到惊恐的时候,下腹竟慢慢涌上来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热流。
他抬眼,看向沈言亭晦暗莫测的笑脸,突然从脚底升起一股危险的寒意。
陛下病重多日,身体堪忧。沈言亭从龙榻上起身,微笑道:所以小人特地为陛下精心挑选了几位妃子,来供陛下消遣玩乐。
他为了羞辱隋庆帝,刻意在妃子那个字上放重了语气。
你敢!隋庆帝破口大骂,朕要治你的死罪!
还不快让这些人滚出去,否则朕定将你抽筋扒皮,做成人彘,挂于城墙之上。
沈言亭笑了笑,并不言语,他不慌不忙地走到不远处的桌边坐下,上面沏了壶冒着白气的热茶,甚至还提前准备好了瓜果。
这阵仗,看来是打算要看一出好戏。
一夜春宵,陛下今晚可得好好享受。
沈言亭看到隋庆帝的脸色瞬间煞白,又收敛起笑意,看向站在后面的那十几个男子,语气冰冷道:还不去好好伺候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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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冒险
沈言亭一手支着下颚,懒洋洋地往龙榻上打眼望去。
他找的都是些匪徒、囚犯、以及乞丐等等下九流的人,来之前,责令他们七日不许净身,今日才被人蒙着眼,带进了隋庆帝的寝宫。
他们一辈子没进过皇宫,并不知道这里是皇帝的寝殿,也并不知躺在榻上的人是九五之尊。
沈言亭早已编织好了完美不缺的谎言,告知他们这人其实是乱臣贼子,因谋位被擒,并且嘴里喜念叨自己是天子之类的胡话,所以他私底下都爱唤一声狗皇帝或者陛下作为戏称,好以此来侮辱这位叛臣贼子。
本来这些人心里还存有怀疑,但见这人无论怎么喊,都没什么侍卫进来,加上沈言亭给的报酬足够丰厚,他们现在也不再犹豫,直接扒拉起隋庆帝的里衣。
闻着这些衣衫褴褛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隋庆帝意欲作呕,下一瞬又察觉到有手已经在身上游走,他登时瞳孔紧缩,看向坐在不远处,悠哉看好戏的沈言亭,愤怒道:你不是沈言亭!
沈言亭早已死了!你到底是何人!
沈言亭慢悠悠地磕着瓜子,幽幽道:陛下无需知道我是谁。
只需好好记着今晚的销魂滋味便好。
你!隋庆帝拨弄开这些男人的手,神色狰狞地怒叱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朕是皇上!朕要杀了你们!
现在就此收手,朕还可让你们死的痛快!
骑在隋庆帝腰上的悍匪嗤笑一声,回头望向沈言亭,问道:沈公子,这疯子也太吵了些,能把嘴堵上吗?
沈言亭笑吟吟地说:随你。
隋庆帝见这些人竟敢如此无礼,双眸顿时暴起血色,大声喝道:滚下去!
他想起身,但沈言亭不知给他喂了什么药,不仅四肢无力,身体里的那股热流还越发旺盛。
同是男人,他自然知道这股热流代表着什么,也正是因为知道,隋庆帝此刻心里才会如此恐慌。
来人啊!
来人,给朕滚进来!
太子呢,叫太子过来!
听到隋庆帝提起太子,沈言亭不禁勾唇笑起来,眼里有些讽刺,陛下,您这是气昏了头吗?
隋庆帝眼里一怔,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啊!
这宫里,若不是太子默许,谁能带这些人闯进皇帝的寝宫,那这么说来,这一切都是太子授意。
明白所有的隋庆帝当即一口老血怄了出来,他嘴里鲜血淋漓,神色癫狂地笑道:好啊!好啊!好好好!
我当初就该杀了你这小畜生!
殿内空旷,久久回荡着隋庆帝已然不清醒的狂笑。
沈言亭眼里映着龙榻上混乱的场面,脸上也挂起阴森的笑意,眼里尽是大仇得报的畅快和惬意。
正欣喜若狂时,脖子上陡然横上一把长剑。
不想死,就让他们停手。
沈言亭眼里一愣。
他自己也有武功傍身,所以神经向来比普通人灵敏,这人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只能说明他的武功在自己之上。
意识到这点后的沈言亭也识相,冷淡地喊道:住手。
那些人听到他发话,齐齐停下动作,一脸疑惑地回过头。
快被情欲淹没的隋庆帝分出一丝清明,也跟着抬头往那方向望了眼。
当看到拿着刀的俊朗少年时,隋庆帝脸色骤变,不敢置信道:是你!
沈言亭看到隋庆帝眼里的震惊,也侧目用余光扫了眼,当看到金岚那张精致又熟悉的脸时,他不禁一愣,下意识地说:你竟没死!
金岚莫名其妙道:我为什么要死?
他把剑逼近了些,不耐烦地说:少废话,跟我走一趟!
沈言亭死死瞪着金岚的那张脸,像是要在上面盯出个洞,虽然眉眼已是少年人的英气俊美,但依旧能找出几分小时候孩童的影子。
他垂下眸,小声呢喃着,没死
失神良久,沈言亭突然想起什么,又猛地抬头,眼里似寒冰,冷冷道:你母亲在何处!
我没母亲。金岚懒得再听下去,直接伸手把沈言亭敲晕,把人扛在肩上。
看到那十几个人在龙榻旁手足无措的站着,金岚想了想,又说:他真是皇上。
丢下这句犹如雷响的话语后,他便身子敏捷的扛着沈言亭跃下窗,往外面飞去。
大大敞开的窗户,刮进入冬的刺骨寒风,吹得寝宫里那十几个男人脸色刷白,恐惧不已地看向在龙榻上神志不清,面色潮红的隋庆帝。
*
御书房
今个是什么好日子,太傅竟舍得主动找我下棋。封长行捏着黑棋,笑面春风,看着心情还不错。
傅时雨淡淡道:闲来无事,想起好久没同殿下下棋了,便过来看看。
封长行笑了笑,在棋盘上扣了一子,意味不明地问道:可我怎么看太傅,好像是有心事。
傅时雨落子的动作一顿,随后又面色平静地扣下白子,殿下多想了。
是吗?封长行轻声笑道:没心事就好。
我还以为太傅不愿同我下棋。
傅时雨低眸浅笑,怎么会。
刚想提醒封长行该他走棋了,小春子突地匆匆走进御书房,跪在下面行了一礼,禀告道:殿下,广陵王在宫门外求见。
傅时雨神色微变,捏着棋子的指尖微微发颤。
广陵王?封长行耐人寻味地说:这么晚了他有何事?
广陵王想必是有正事,微臣也不便在叨扰殿下。傅时雨把棋子放回棋蛊,起身行礼道:先行告退。
我这棋还没下够,太傅便想走?封长行拽住了傅时雨的手腕,眼里升起几分阴沉。
傅时雨瞥了眼他的神色,默然片刻后,他抽回手,又重新坐了回去。
封长行见他坐好后,这才看向地上跪着的小春子,面无表情道:让他进来。
是。
小春子急忙起身,往外面慌忙跑去,没一会儿就领着一身玄衣的楚晏踏进来。
楚晏拱手揖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
封长行笑着问:广陵王深夜到访,不知所为何事?
楚晏直起身,看向坐在封长行旁边的傅时雨,眼里划过一丝微妙的异色,随即又迅速收敛,镇定自若地说:殿下,微臣有事想同殿下单独相商。
封长行眼里幽深,笑着说:太傅不是外人,广陵王有事直接说便好。
楚晏抬眼看向傅时雨,却发现傅时雨此刻也正在瞧他。
怎么了?见他一直沉默不语,封长行勾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