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有诓你,但并无合同外人。”徐长歌清清淡淡的开口,其一出声,便如黄莺出谷,引得一片匪众侧目。
“你的意思是?”
“她便是我的小夫君!”当着蓝正丰的面往青帝额上落下一吻,徐长歌含笑道,“长歌是有夫之人,怎会容你觊觎?”
“可……”蓝正丰刚想说青帝是个女子,但想过徐长歌并不会看错人,随即冲着青帝含恨道,“该死,你竟是仗着年幼,男扮女装!”
“呃……”青帝闻声失语。
随行的如意宫众亦是愣到了原地。
少宫主明明是个女子啊……
但徐小姐也从来不说假话……
这……
如意宫宫众皱紧了眉,徐长歌则趁热打铁道:“表哥竟是此时才看清么?”
“什么?”没想到徐长歌竟是敢认下,蓝正丰怒不能遏。
横眉瞪向青帝,蓝正丰想过青都皇室,随即恶声恶气道:“男扮女装,男……你……你是青川?”
“正是本殿!”不介意在此处暴露行踪,青帝微微颔首,“一万两!本殿代边城百姓感谢蓝殿下!”
“若是不给呢?”
“不给么?”青帝与匪首一望,匪首即拿着砍刀横到了蓝正丰颈部,“看来蓝储君是不想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你……”误以为天风寨的山匪是青军假扮的,蓝正丰怒气冲冲道,“表妹!你真是害得我好惨!你要报父仇,径直去杀了那人便是,何必要用蓝国之人,伤你国之兵?”
“你却是这般想我。”
冷笑着与蓝正丰一眼,徐长歌眸中的冰寒竟是镇住了起头上的蓝正丰。
她或是能因姑母容忍眼前人大放厥词,但她断断不会因姑母容忍眼前人诋毁她父亲!
“表妹!”
“不要叫本小姐表妹!”扬手将袖中的《远策》丢与蓝正丰,徐长歌覆手而立道,“蓝殿下的一万两,本小姐替你出!至于你,只需带着此策交与姑母,并告知她,那些事本小姐全都知道了!”
第99章
“表妹!”
雪地中的《远策》让蓝正丰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待想过来时, 母后与他的嘱咐,蓝正丰狠狠地瞪了青帝一眼, 即咬牙道:“表妹日后可莫要后悔!”
后悔?
徐长歌闻声一笑, 心中却道, 她两世为人, 除开她的君上, 她可从未因旁的事后悔!
“阿澜……”侧身牵过青帝的手,徐长歌弯眉道,“歌儿想去那座山上看雪!”
言罢,徐长歌即抬腕指向了远处的雪山。
“好!”含笑应下徐长歌, 青帝与身后的秋风道,“与蓝殿下拟好契书便送他回去吧!”
“你——”
蓝正丰怒火中烧,他一介储君,竟要为一万两立契?
“蓝殿下莫要恼怒……”回眸淡淡从蓝正丰面上扫过,青帝不屑道,“与你立契自然不是为了区区银两……”
“那是……”蓝正丰看过徐长歌,顿时领会到了青帝的意图!
简直欺人太甚!
暗骂眼前这小子是卑鄙,蓝正丰将青帝恨到了骨子里。
“再会!”知晓自己日后若是为储, 自然与雪中人是对头, 青帝勾唇一笑,却是用更为肆意的眼光打量着蓝正丰。
言罢, 青帝即挽住徐长歌的手,与其纵身往远处的雪山踏去。
而经历过青帝的眼神折辱,蓝正丰在秋风为其解开束缚后, 毫不犹豫的给了秋风一掌。
“殿下自重!”反手施蓝正丰以毒,秋风敛袖跃于屋脊之上。
“你——”未料青帝手下也这般厉害,蓝正丰脸色一白,却也不知自己身重奇毒。
“日后有事,殿下可来如意宫求教!”光风霁月的挥手命如意宫的宫众隐至暗处,秋风点足追着青帝而去。
“殿下!”见青帝一行已然离开,随蓝正丰前来的官兵忙搀扶住自家储君。
“滚!”推开扶住自己的副将,蓝正丰自己看过一眼匪首,而后即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自家储君走了,蓝国的官兵自然也不会在山寨中耽搁,纷纷列队踏雪而下,只留几行带着泥污的脚印在积雪上。
……
“阿澜!”与青帝并立在松枝上看官兵行远,徐长歌含笑握住了青帝的手。
她早前便知道迟早会与蓝正丰翻脸,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的回来的这般快。
“无痕的雪是不是更好看?”抬眉扫过那些盘旋在雪山间的黑点,青帝冲徐长歌一笑,而后便揽住其在枝头跳跃。
青帝轻功不差,加之有徐长歌传与她的功力,二人飞身于雪上,并不会与积雪有半点损伤。
“阿澜以为呢?”安心地在青帝怀中看雪,听着背后人那清浅的呼吸声,徐长歌只觉此间山雪,美到了极致,绝非一个“好看”可以言明。
雪本是自然之物。端是无情。
但因她与身后人有情,这山间雪,亦变得多情。
“美!”青帝扬唇笑着,其爽朗的笑声彰示着其好心情。数月前与怀中人分别,她便时刻惦念着怀中人。待与怀中人见面,她又忧心着夺情客。
世事纷扰,离了皇城那块天地,她也只有在此时是自得的。
“冷不冷?”眯眼打量着半空那米粒大小的雪沫,青帝落在松枝上与徐长歌裹了裹斗篷。
待发觉徐长歌并未着太厚的衣衫,青帝蹙蹙眉,却是将肩头的披风脱与了徐长歌。
“阿澜……”惊诧落在肩头的暖意,徐长歌微微抬眉,只见青帝的指尖已探至其身前。
灵巧的替其系好脖间的系带,青帝弯眉道:“却是不能将我家歌儿在此处冻着!”
知晓青帝是在打趣自己在蓝正丰跟前称了她“小夫君”,徐长歌仰面轻笑道,“若是阿澜家的,阿澜可要将歌儿照看好!”
“那是自然!”
“答应的这般快定是在骗歌儿!”
“是吗?”
青帝含笑,却是拉着徐长歌落到雪地上。
“站在此处别动!”
温声嘱咐过徐长歌,青帝拔剑跃于飞雪中。
飞雪莹莹,寒风飒飒。
徐长歌仰面只见青帝在飞雪中与她舞剑。
叹息过自己手中无琴,徐长歌眯眯眼,却是起步折了一截松枝追到了青帝身旁。
“歌儿?”惊喜徐长歌又有了功力,青帝回眸与其一笑。
“舞剑怎能少了我?”追着青帝的步伐,与其一同跃、挑、斩、劈,徐长歌只恨空中的飞雪不够多。
不然,那些浮在空中之物,怎么遮不住君上的眼神,冷不下她心中的温热?
“歌儿!”见徐长歌步伐轻盈,且手中青松也带着点点内劲,青帝展眉一笑,却是弃了手中的长剑,转而握住徐长歌的手。
“君上?”徐长歌下意识出声,却听青帝道,“歌儿可还记得那日题字?”
“自是记得。”前世兄长赠与君上的字帖,正是她熬夜所书。
“记得便好!”扬唇拿定主意,青帝一边出手勾出徐长歌,一边点足跃向了百尺之外。
这一跃,便是离地十尺。
待下落时,青帝握住徐长歌的手腕,用心一画,地面上的积雪便是凹下了一块。
“君上?”徐长歌凝眉细看,却见眼前的积雪不断在挪动。
“不急。”示意徐长歌稍安勿躁,青帝施功,让脚下的步伐更快。
待到青帝对手下的积雪满意了,才止步带徐长歌跃于枝上。
一立于枝上,徐长歌身子便开始微微抖动。
天!君上竟是在雪上绘了一幅她们二人伫立枝头的线稿。
“歌儿……”知晓身畔人对雪上的线稿甚是满意,青帝勾唇笑笑,却是带着徐长歌飞身而下,寻回了先前弃下的长剑。
“握住我的手。”
低声与徐长歌吩咐,青帝循着记忆找到画像的东北。
而后极其迅速地带着徐长歌在积雪上落下了数行划痕。
“比翼双飞……”
凭着对书画的造诣猜出青帝雪上的字迹,徐长歌含笑猜出了雪上的图景。
“是。”扬唇凑到徐长歌的耳侧,青帝低笑道,“此生不负……”
……
因着徐长歌爱看雪,二人从雪村回边城已是三个月之后。
二人到边城时,接到了两封书信。
一封来自天风寨,说是蓝正丰已将银两送至山寨。
一封来自青都,是季孙氏亲书的密信,要青帝尽快回青都。
“阿澜?”见青帝阅罢书信后,便将书信在烛火中烧尽,徐长歌一边把玩着青帝与她的折扇,一边关切地望着其眼睛。
“似是君父病重……”青帝将季孙氏的信中所言和盘托出,“早前歌儿离都后,青都便起了疫病。那疫病来势汹汹,染了不少权臣……众医官无计可施,后是太后亲去了如意宫,邀来宫主,与君父诊治……”
“纥叔回去了?”记起青纥离去的时间,徐长歌宽慰道,“阿澜莫要为纥叔担心,那毒原是我徐家人下的,如今再由徐家人想法子解了,那最终受益的,终究还是我们徐家人。”
“话这般说是没错。这天下哪有比徐府还聪明的人家?”低眉与徐长歌调笑,青帝却未将回京一事说与徐长歌。
早前在寨中,长歌便与她说了其想法。
青都虽好,却牵涉众多。边城虽偏,却四通八达。
“歌儿且安心在边城吧。”想过长歌在边城定能比青都更自在,青帝无意妨碍徐长歌的想法。
“阿澜要走?”早知青帝归期将近,徐长歌有些不舍,眼中却依旧带着笑。
前世,君上在皇城中呆了数十年。
如今能追她到此处,她已甚是满足。
“来了便莫要再来!”想过随着君上年龄渐增,皇室倾轧也会变本加厉,徐长歌便觉边城青帝还是少来为妙。
“怎么,歌儿不想见我?”青帝侧身摆弄着徐长歌发间的珠钗,心中却是多了些绵绵的情意。
“旧人说,小别胜新婚。阿澜在青都等我便是!”含笑躺在青帝的怀中,徐长歌弯眉道,“阿澜助我解决了雪村的匪患,那些人也已将掠夺来的财物归还……如今歌儿在边城中风头正盛,而帝君与歌儿送来了恩赏……”
“那些人不可不防。”青帝点点徐长歌的眉心,温笑道,“那群人是亡命之徒,歌儿定不能全信。那日在寨中,我虽带你离去,却命秋风连夜在寨中的谷物中施毒……其解药在珲春手中……若是隔一两年,那群人无异心,歌儿却是可以凭求医之名,略施赏赐,将其收至囊中,若是那群人居心不良,歌儿径直与其了断了便是。”
“此般事也瞒我?”暗笑珲春已将此事告知过她,徐长歌拉着青帝的衣袖道,“明日本小姐要去施粥,不能送你,你却是一人走!”
“这般快就厌烦了?”青帝闻声挑眉,却未将徐长歌的心思戳破。
古来黯然销魂者,为别而已矣,她与长歌心心相印,自是不必把些许事说透。
“且安心施粥。”青帝眉间含笑。
“在青都等我。”
徐长歌佯装不在意地卧在青帝怀中小憩,心中想的却全是青都那些性格迥异的皇子。
之前有她在宫中护着,那群人知趣的不去读书。
如今……
徐长歌眨眨眼,决意与她那浪迹青楼的四哥去一封书信。
她固然相信君上,但皇城之内,却不是一个相信能想与的。
第100章
晨起时, 徐府门前搭起了长帐,支起的铁锅中满是熬到“咕噜噜”冒泡的米粥。
因着手头宽裕, 徐长歌对领粥的人要求不多。
着素衫立在齐她胸口的铁锅旁与边城中的百姓递粥, 其面上那温婉的笑意让领粥人如沐春风。
“小姐……”陪着徐长歌施粥, 绮罗忽地凑近其耳边言语, 告知其青帝已乘着如意宫的车辇, 前往青都。
“多派些人手。”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徐长歌与绮罗吩咐的毫不含糊。
“是。”知晓自家小姐惦记着今晨返京的“小夫君”,绮罗掩唇笑笑,却是与徐长歌立在一处, 与其一同与前来领粥的百姓施粥。
一瓢瓢的热粥从锅里分发到百姓的手中,徐长歌额间起了薄汗,隐在徐府西南向茶楼中的青帝笑弯了眼睛。
晨起上车辇时,她便留了心思。
是故,车辇一驶出边城,她即从另一边绕了回来。
走前,青帝已在茶楼里订过坐席,从城外绕了一圈, 回来的时间刚刚好。
“少宫主!”青帝来时, 有青纥护着。轮到她离开,身边便换成了秋风。
利索地从店小二手中接过茶汤递与青帝, 秋风只觉宫主与他们寻回的少宫主心思缜密,甚难猜透。
“唔。”起开茶盖将盏中茶轻嗅,青帝定神打量着楼下人, 久久不能回神。
当着青帝打量心上人,茶楼中的茶客也不甘寂寞。
絮絮叨叨张口,竟是将长歌的来历掰扯的明明白白。
“听说了么,那丫头是青都来的!”
“可不!徐小姐祖上可是咱们边城的大户。若不是徐相近日遭了灾,她是断断不会回咱们这小地方的!”
“边城怎么能算小地方呢?”
“和青都比可不就是小地方嘛!”
……
听着众茶客将徐府恩怨从徐相说到前皇后,再说到徐长歌身上,青帝皱皱眉,与秋风道:“去探探是何人传出的消息。”
“是小姐。”秋风看看楼下正在忙碌的话主,低声与青帝道,“小姐说,与其等别人打探,不如以退为进,先将最龌龊不堪的抖落出来,方便她日后博得个好名声。”
“这样么?”想过自己前世也是默默无闻数载,青帝扬唇笑笑,挥手命秋风退下。
秋风一退,青帝恰好看到台阶口上来了一个“熟人”——蓝正丰。
青帝坐在柱子背后,正好在蓝正丰瞧不到的地方。
旁观着蓝正丰的小奴叫茶供奉,青帝目送着蓝正丰坐到了靠窗的位置。
凝视着蓝正丰的侧脸,青帝呼吸一滞,确信眼前便是神书中的那双阴鸷的眼睛。
他要做什么?
若是不知天风寨中她曾与眼前人结仇,青帝定会以为眼前人只是为情而来的。
但有了天风寨一事,青帝从其眼中瞧出了报复。
此人要报复长歌么?
想过神书中的梦境或是在与其示警,青帝往暗处挪了挪。
“母后备下的物件可是收拾好了?”
蓝正丰正在与贴身的小奴说话。
“好了。”小奴点点头,盛与了蓝正丰一个木盒。
待蓝正丰打开木盒,小奴低头与其道:“前日小王妃也与殿下送了东西。”
言罢,小奴又递与了蓝正丰一个木盒。
蓝正丰生性张扬。一手握着两个木盒却并不避人。
思索片刻将两个木盒一同打开,蓝正丰皱皱眉,却是将小王妃送来的木盒捧到了手上。
小王妃不是个正经的称呼。整个蓝国能被称为小王妃的,只有半年前嫁入蓝国的冯郡主。那丫头原本福薄,青国帝君为其定下的夫君在其远嫁路上就已经病故。甚者,其远嫁途中还挨了一刀。
好在其奄奄一息时,恰好撞到了领兵回朝的皇弟,才堪堪捡回了一条性命。
想过皇弟对那丫头甚是疼爱,蓝正丰对手中的木盒百思不得其解。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明明与那丫头没交情,如何会收到赠礼?
“小王妃可是说了缘由?”蓝正丰先是拿出盒中的瓷瓶,而后又举起了其母后与他的佛珠。
“王妃求殿下放过川殿下……”
“川殿下?”
蓝正丰挑眉,小奴则躬身道:“便是殿下您寝宫悬挂的那幅画像。王妃开始只当您画了青都的一位皇女,待看清您的批语,她才认出了川殿下。”
“她面色如何?”蓝正丰有些得意。那姓青的虽面貌不俗,但男扮女装毕竟是有失体统。他悬图于寝宫,一者是为了记仇,二者,便是还其侮辱。
早前,他只当此事只是他自娱。
如今被小王妃瞧去……蓝正丰甚是想笑。
“不太好……”未将小王妃讨要画像一事说与蓝正丰听,小奴低眉道,“王妃说,盒中之物,能助殿下得偿所愿。”
“小王妃真是大胆!”用指腹滑过瓷瓶,蓝正丰勾勾唇,却是将佛珠拿出。
小王妃送与他的是液体。正好可以用在佛珠上!
……
眯眼旁观着蓝正丰,青帝隐约听到了“小王妃”三字。
无暇去想小王妃是谁,青帝只是盯住了蓝正丰手中的佛珠。
那串佛珠有些特别。至少从多出的半截穿绳上看,少了几颗。
此物是要送与长歌么?
记得蓝正丰曾说过那佛珠是其母后备下的,青帝匆匆转眸望向徐长歌。
徐长歌正在与人说话。
而来人装束,与蓝正丰身边的小奴一模一样。
蓝正丰是打算邀长歌上来么?
下意识握紧手中的长剑,青帝眯着眼,便见徐长歌皱皱眉,随小奴上了茶楼。
“来了!您的茶!”
小二哥的吆喝声在耳侧,青帝的视线却胶着在了楼梯口。
长歌……
期盼着徐长歌不要上来,青帝却与率先撞到了一双得意的眼睛!
长乐?
四目相对,青帝沉下了眉眼,冯长乐却朝着青帝这边走。
在蓝国中,她想过千万次与眼前人的重逢,端端没想过在此处。
“川哥哥。”用身子挡住青帝的视线,冯长乐轻笑着握住了青帝的手。
“嗯。”冷淡地点点头,青帝反手点住了冯长乐的穴道。
呃。没料到一见面青帝就用点穴招待自己,冯长乐僵着脸,在心底却是将徐长歌骂过了一百遍。
那个妖妇!
青川前世待她那般好,若非徐长歌,其定不会待她这般冷漠。
“且安静的坐着。”无意与冯长乐有交际,青帝眨眨眼,遂是抬头望向梯口。
这一望,青帝终是看到了自己忧心的人。
长歌……
青帝想张口,徐长歌却径直朝着蓝正丰那处走。
“爹爹的东西。”
清清冷冷的陈述句让让蓝正丰勃然大怒。
“数月不见,表妹一来便是讨要东西么?”
“东西。”耐心地等待着爹爹的遗物,徐长歌不想与蓝正丰多说。经历两世消磨,徐长歌对那些待她一般的血亲没什么太多的想法。爹爹的死虽与姑母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长辈的恩怨与她无关。
不过,若是蓝正丰不识抬举,她不介意给眼前人一些颜色。
“给!”想过佛珠已涂过药,蓝正丰带着怒气将木盒拍到了案上,“表妹要的东西就在这里!”
\"姑母有话么?\"
“有。说《远策》原不是她的心思,如今舅父已逝,她也只有你这么一个……”
知晓自家姑母在示弱,徐长歌面色舒缓了些许。
但即便如此,她也无意与其多牵扯。
抬眉望向案上的木盒,徐长歌定定神,轻声道:“劳烦蓝殿下告知姑母,徐府子嗣甚多,姑母若是有意,人人皆可慰姑母思乡之情……”
“你——”蓝正丰甩袖转身,却是等着徐长歌去拿木盒,“罢了,表妹你冥顽不灵,本殿也不想多说。这般吧,你且在此处看看盒中之物,看好后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
“殿下知道盒里是什么吗?”
“佛珠。”
“那便劳驾殿下最后再替长歌做一件事。”冷眼盯住案上的木盒,徐长歌朝着桌案近了近,“劳驾殿下替长歌试试盒中的佛珠!”
蓝正丰额上沁出了冷汗。
“你不信我?”
“不信。”徐长歌将声音微微抬高,她并非真正的九岁幼童,自然不信蓝正丰带来的只是佛珠。
她来前还想过眼前人是否想纠缠,会面后,此人的举止已是将一切都讲明了。
“你——”蓝正丰恼羞成怒。
想过小王妃既然敢下毒,定是有解药,遂开盒,咬牙将涂了他物的佛珠带到腕上。
“如何?”暗觉身上无异,蓝正丰皱皱眉,却是扭头与徐长歌冷哼了一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多谢。”本意只是拿回佛珠。
伸手欲接蓝正丰递来之物,徐长歌听到身后传来了急切的呼声。
“莫接!”
“嗯”徐长歌闻声转头,只见一个早该离去的人奔到了她身旁。
提剑打开蓝正丰的佛珠,青帝锁眉与蓝正丰道:“既是别人带过,本殿家的小娘子自然不能要!”
“小娘子?你不是走了么?”辨识出眼前这个少年是当日山寨上那个小丫头,蓝正丰索性也不去管散了一地的佛珠。
“再会!”拱手与二人一拜,蓝正丰匆匆带小奴下了茶楼。
“等等!”见蓝正丰走的匆忙,青帝心知自己料的不错——那佛珠上果真有毒!
“你的医馆在那处!”扬手解开冯长乐的穴道,青帝示意冯长乐跟着蓝正丰走。
“小王妃?”蓝正丰觉得冯长乐来得正好。
“算你狠!”快步走到徐长歌跟前止步,冯长乐愤愤地瞪了徐长歌一眼。
那一眼有太多的不甘。
是啊!差一点!只差一点!只要徐长歌接了佛珠,她们的恩怨就结清了!
“珍重!”侧身与冯长乐让上一步,徐长歌眼神里只剩青帝一人。
不去管冯长乐是如何勾结上的蓝正丰,徐长歌暗下决心——定是要亲送她的君上出城!
第101章
入夜, 与共坐在去青都的车辇上,徐长歌点烛与珲春写着书信。
“何必这般辛苦?”心疼眼前人施完粥便陪她坐上了车辇, 青帝小心地为其举高了灯。
“阿澜?”见眼前亮了些, 徐长歌眉眼里带上了笑意。
青帝见状, 随即跟着展颜。
“待会便回去了, 不急一时。”温声劝徐长歌停手, 青帝迎上了徐长歌的视线。
“这可不成。”将写好的信稿折好,徐长歌含笑与青帝道,“长歌方才做了个决定……”
“嗯?”
“长歌决意送阿澜你回青都!”
“什么?”见徐长歌没有打趣的意思,青帝微微挑眉, “那边城诸事该如何是好?”
“有绮罗与珲春在,阿澜不必忧心。”
听闻徐长歌没有带绮罗的意思,青帝皱眉道:“歌儿随我回青都自然无妨,待日后回来……”
“叫秋风送我回来便是。”
“好。”听罢徐长歌的决意,青帝只觉月夜妖娆了许多。
起手拂灭案上的烛火,青帝揽住徐长歌的肩头,两人即在车辇中入了眠。
躺在青帝的怀中,徐长歌只觉安心。白日蓝正丰来时, 她就心觉不妙。但若不是君上那声疾呼, 她或是要遭冯长乐毒手。而此时送青帝回京,与其说青帝需要人护送, 不如说她舍不得自己的“小夫君”。
小夫君?多么有趣的称呼?
在月色中肆意地打量着青帝的眉眼,徐长歌只觉君上生得极好。
君上呀!想过归来时,珲春或是已将山寨中的盗匪训成一队强兵, 徐长歌枕在青帝的肩头,唇角微挑。
……
长歌入睡时,青帝也入了梦。
打量着眼前甚是相熟的神书,青帝早无之前的忐忑。
甚是熟捻地招神书入怀,青帝缓缓将神书翻到最后。
第九章 ?
顺着篇首“徐长歌”三字往下读,青帝倒是读出了几分枭雄列传的味道。
她的长歌呀!
细看着神书中长歌的“发家史”,青帝忽地明白了长歌为何执意呆在边城。
是呀!若是居于青都,长歌如何能赠蓝国首辅万金,若是居于青都,长歌如何能招兵买马,屯兵三万余,若是居于青都,长歌如何能领军北上,逼得蓝国国主割地求和。
只是,其中怎会有长乐的影子?
抬指将神书中的字眼一一扫过,青帝勉强理清了神书中的杂事。
第九章 开篇记的是她与长歌返京,而后笔锋转向了蓝正丰。
凝眉将神书中“蓝国储君自从边城折返后便卧床不起,月余,即油尽灯枯”一句细看,青帝猜想其或是中了长乐的毒。
那丫头的手段还是那般阴狠……
默默为长歌躲过一劫庆幸,青帝忍不住嘲笑命运多情。
是了,据第九章 的内容,蓝正丰死后,蓝国帝君即立了灵另一位皇子为储,被立的那位皇子好巧不巧,正好心仪长乐。
书中言,是长乐助其屡破青军,那位皇子才对长乐另眼相待。
照常理,若是长乐能一心守住那男子,日后或是可以登临后位。
但看完第九章 ,青帝不得不为长乐的出尔反尔咋舌。
神书的第九章 写得极简,跨度却有三年。
旁观着长乐成为太子妃后,迅速搭上长歌,与其里应外合颠覆了蓝国,青帝只觉人生如梦。
咳。叹息着翻到第九章 的最后,青帝发觉第九章的结尾落在了徐长歌十二岁的时候——其接到了一封来自青都的信。
至于信中的内容,书中虽未写,青帝却也能猜出其中的内容。
前世她十二岁时,便随军去了北海,于北海斩鲲鹏,为长乐做了一对耳珠。
今世虽有变化,但些许大事却不会改变太多。
莫不是接下来的三年都不会发生大事?
猛地从神书中醒来,青帝看到了耿耿的星河。
“可是做了噩梦?”徐长歌被青帝的动作惊醒。
“不曾。”含笑望着眼前人,青帝不禁在心底勾勒出眼前人号令千军的模样。
世上还有比歌儿更特殊的女子么?
想过前世那个女子许久未出现,青帝心道歌儿当真与那人越来越像了。
譬如,歌儿时常会有意无意地唤她“君上”。
譬如,歌儿望下属的眼神总是不怒自威。
……
今世她是不会辜负眼前人的,含笑将长歌抱得更紧,青帝甚是珍惜眼前的相聚。
……
从边城回青都快马加鞭只需月余,青帝一行却在路上走了三月。
当着季孙氏的书信一封连着一封传到青帝手中,青帝仍没有加快速度的意思。
“阿澜……”笑盈盈拉着青帝的手,徐长歌只觉一路上甚至自在。
待察觉其指尖有了季孙氏的书信,徐长歌打趣道:“阿澜可是怕回去会受罚?”
“怎会?”弯眉与徐长歌轻笑,青帝扶其下了车辇。
近三月来,她们不但视察了沿途的产业,还义诊了数次,诊治了不少百姓。
今日,她们到了云城,距青都还有三千里。
若是乘车辇,或是还得半月路程。
“云城离青都不远,剩下的路程便由阿澜一人走了。”
徐长歌转足要去登另一驾车辇,却被青帝攥住了手腕。
“急什么?”含笑将徐长歌拉回怀里,青帝带着徐长歌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慢行,“再陪我一会儿。”
“阿澜何时这般粘人了?”随意地抬眉打量云城中的百姓,徐长歌只觉云城果然名不虚传。
徐长歌前世并未来过云城,但她对云城的花灯节略有耳闻。
“可想要个面具?”知晓近日正值云城花灯节,青帝依着秋风告与她的消息,含笑道,“花灯节人人皆要有面具……”
“难道不是有情人?”将“有情人”三字咬得极重,徐长歌眨眨眼,却是拉着青帝朝不远处的面具摊位上走。
云城的面具卖的是刻工。
青帝有意从小贩手中选了最简单的一个。
“小公子,二钱!”守摊的小贩见青帝选得极快,迅速讨巧道,“别看这面具简单,却是极衬您身边这位小姐!”
“是吗?”喜欢小贩嘴甜,徐长歌挽住青帝的臂肘,与小贩道,“可是能替本小姐的小夫君挑一个”
“哎哟!”听徐长歌将青帝称作“小夫君”,小贩脸上堆起了笑,莫说眼前这两位年纪小,端看面相,却是相配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