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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文BE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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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文BE之后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2

但就是那一眼,让青帝想到了前世熙妃与她言说的最后两句话。

“澜儿,自今日起,你再无母妃……”

“澜儿,母妃还想尝尝青都熙巷的招牌菜……”

……

熙妃是个话多的女人,但那日,她却偏偏只说了两句。

也正因那日熙妃只说了两句话,熙妃才得以在青帝心底占据一块不大不小的地方。

……

一个冷宫皇女没了母妃,必然是备受欺凌。

一个深宫妃嫔临死前还惦念着民巷的吃食,必然是令人刻骨铭心的。

当忧惧与希望纠结在一处,便让青帝时常在午夜梦回之际想起方才那道做与熙妃的家常菜。

熙妃辞世时,青帝还不会做菜。

直到某日她从徐长书手中赢得一个秘方。

秘方呀!

想过这秘方许也是徐长歌的手笔,青帝望着坐在熙妃身侧的徐长歌轻轻的笑。

前世,她是知晓这秘方在熙巷的。

奈何学成前,她从未出过宫。

待她学成后能四处走走,熙妃口中的熙巷也早就寻不到了。

“可是吃好了?”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熙妃与徐长歌用膳,青帝只觉眼前二人坐在一处甚合眼缘。

当然,若是熙妃不哭,便更好了。

“这就要走了?”听出青帝言语中的深意,熙妃看了青帝一眼,眼泪再次滚了下来。

“娘娘你别哭。以后这般日子还多着呢。您留给阿澜的字条我们都看到了,这先苦后甜阿澜已是知道了……”看不惯熙妃哭,徐长歌一边劝慰熙妃,一边往青帝身边走。

见二人都要走,熙妃的眸子变得死寂。

但她也没有出声挽留。

待二人都从她视野中消失,熙妃迅速冷着脸与身边的婢子道:“去回娘娘话,熙螺愿意。”

……

青帝从熙妃居处离去时,天已然泛黑。

牢牢拉着徐长歌的手,青帝没敢回头。

当着徐长歌拉她出殿时,她便觉察出了熙妃话里有话。但此时,相较于熙妃,青帝只觉身边人更要紧些。

“慢些走……”小心地护着徐长歌慢行,青帝接过了绮罗手中的宫灯。

见眼前的石径被青帝照亮的一大截,徐长歌一边拽着青帝的衣袖,一边小声道:“阿澜,熙妃娘娘似乎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

“嗯……就是……首先,她看本小姐的眼神不对……”徐长歌努力地回想着熙妃那极为迫切的眼神。

“是吗?”青帝想起了熙妃想撮合眼前人与青川的旧时,“母妃可是长期等着你与她做儿媳呢!”

“这样?”徐长歌停住步子,道,“可……熙妃娘娘看上去当真很伤心呢……”

“莫要想太多……”跟着徐长歌停步,青帝低声道,“人各有命。”

“嗯……”徐长歌认同青帝的看法。

想过青川离世原是不可挽回之事,而熙妃为青川伤怀本也在情理之中,徐长歌重新拉回青帝的手,并肩往青澜宫走。

“明日我唤珲春进宫。”

“好。”

青帝点头,即与徐长歌折回了清澜宫。

……

二人到清澜宫时已到了深夜。

匆匆遣绮罗出宫去接珲春,徐长歌在众目睽睽之下,跟着青帝躺上了同一张榻。

待二人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宫婢打扮的珲春也被正巧立在二人眼前。

“师姐!”没料到青帝与徐长歌竟是好到了同榻而眠,珲春眸里闪过了戏谑。

“师妹。”堪堪坐直挡住珲春的视线,青帝习惯性地帮徐长歌压住了被脚。

见徐长歌不敢见自己,珲春冲青帝笑笑,低声道:“师尊要回来了。”

“大概什么时候?”

“今日!”

“什么?”任着青帝挡住珲春,徐长歌心道珲春这个消息有些突然。

边关距青都需半月路程,若是纥叔今日抵达青都,那她该在半月前收到纥叔的消息。

可纥叔半月前并未与她传消息。

除非……

徐长歌刚想到纥叔不愿回徐府的可能性,珲春便得意道:“不过师尊说他不会直接回徐府。”

“为什么?纥叔有遇到什么事么?”

徐长歌想到了自家爹爹。

“不知。”珲春道,“不过边关似乎出了些岔子……”

“爹爹怎么了?”徐长歌有些不安。

珲春挑重点地说与徐长歌:“昨日收到了信似乎是说边关闹了瘟疫……”

“瘟疫?”徐长歌皱皱眉。既然边关闹了瘟疫,那纥叔更该在边关才是,如何非要赶着回来?

“安心。”知晓徐长歌的忧虑,青帝宽慰道,“师尊既是刚从边关回来,那……”

“是呀!”瞒下师尊要带她与青帝前往如意宫的消息,珲春勾唇道,“姐姐且放宽心!”

“是吗?”徐长歌回望珲春一眼,想多言,却见眼前多了个人影。

紫檀?

认出眼前这个宫婢是季孙氏手下的人,徐长歌示意青帝起身。

见紫檀到了,青帝弯弯眉,即更衣作了个男装打扮。

待青帝收拾妥当,紫檀便带着青帝去了永宁宫。

“殿下!”领青帝站在季孙氏小憩的门外,紫檀低声道,“太后有请!”

“嗯。”与紫檀轻轻颔首,青帝推门而入。

“母后。”

唤上季孙氏一声,青帝发现季孙氏手中正执了一枚黑子。

“可会下棋?”

季孙氏扬指命青帝坐到自己对面。

“略懂。”

一边与季孙氏应声,一边守礼地入座,青帝被眼前满是白子的棋盘镇住了。

“那便看看这局棋吧。”

抬指将唯一一枚黑子放到棋盘中心唯一的空位上,季孙氏含笑起身。

“母后?”见季孙氏要走,青帝猜不出季孙氏的意思。

“近三日就在殿中坐着,无论外面传来什么消息,你都不要走出永宁宫。”季孙氏立在殿外冷声命婢子合门上锁。

“咔——”

上锁的声音格外清脆。

眼看着窗纸上的人影渐渐远离,青帝心道,或是当真只能在此地待上三日了。

只是,三日能做什么?

低头望望案上的棋盘,青帝忽地想起了一个人——熙妃。

第61章

静坐在棋盘前回忆熙妃的容貌, 青帝能听清门外宫婢的脚步声。

季孙氏终是要对自己那可怜的母妃下手了么?

定定地望着季孙氏留下的棋局,青帝伸指捻起了棋盘中心的那颗被白子团团围住的黑子。

黑子的命运便是母妃的命运吗?

将指尖的黑子举到与指尖细瞧, 青帝从黑子的边缘处隐约瞧到了熙妃的影子。

是了。青帝前世便知晓熙妃是季孙氏的棋子, 还是一枚算不得好用的棋子。

至于季孙氏今日下与她看得那步棋……

青帝只能猜测季孙氏是在告诫她, 不要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惹事。

季孙氏会用什么法子来对付熙妃呢?

青帝望着屋内袅袅升起的熏香, 久久不能回神。

她想不透季孙氏会用什么法子。虽然深宫中并没有太多新鲜的手段, 但脱离了前世,她并不能准确的推断出季孙氏接下来的动作。

毕竟熙妃前世的死期远远早于今世。

……

回想着昨日见到熙妃死而复生时的震撼,青帝捻棋的手指颤了颤。

看熙妃死一次,是已然知晓结局。

看熙妃死两次呢?

沉气将黑子落回到棋盘上, 青帝将视线投向上锁的门。

她有机会出去么?

环视着屋内的陈设,青帝心间闪过数个出去的法子。

屋舍东侧有烛火,她可以点燃屋舍,浑水摸鱼;屋舍西侧有围挡,她可以高声呼救,趁乱逃离。

但这些都是权宜之计,改不了熙妃的命数。

难不成要再等熙妃死一次么?

沉眉坐在席上深思,青帝听到开锁的声音。

盯着前来送膳的紫檀, 青帝含笑道:“敢问姑姑, 我宫中可好?”

“甚好。”命宫婢们与青帝陈好膳食,紫檀佯装无意道, “就是徐小姐带了个婢子往熙妃娘娘那处去了。”

猜徐长歌带的是绮罗,青帝有意追问道:“是那个叫‘绮罗’的丫头吗?”

“这倒不是。”深深地望青帝一眼,紫檀低声道, “是个眼生的丫头。”

紫檀话音一落,青帝稍稍心安。

长歌真是个聪慧的丫头!

竟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做出这般聪明的决断!

想着熙妃身边有长歌与珲春二人在,青帝用膳的动作也较平时快了些。

见青帝因自己的一两句言语便欢喜了起来,紫檀瞧青帝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

紫檀固然知晓深宫中并容不下太多的软弱,但紫檀又禁不住想提点眼前这个小丫头。

“你们都先退下吧。”出言屏退宫婢,紫檀立在青帝的身前,轻轻道,“殿下,您唤婢子一声‘姑姑’,婢子便知您性子不坏。娘娘是何样的性子,婢子比您更清楚……故而,婢子劝您不要对娘娘的话有太多的质疑……否则,娘娘发起怒来,却不是好相与的。”

“多谢姑姑。”将紫檀的话听到心里,青帝多看了紫檀片刻。

季孙氏的性子她自然了解。前世她在季孙氏手下没少吃苦头。只是,那些苦头都是她自己招来的。

想过前世自己在熙妃死后,想尽法子与季孙氏讨债,青帝眸中的笑意变得凉薄。

前世终究要比今世稚嫩。

但那稚嫩里藏得是今世不曾有的执着。

若是前世熙妃没有去得那般早,她当真会那般在意长乐么?

倒吸一口凉气目送紫檀出门,青帝在席上盘坐了良久。

久到坐凉了傍晚的晚膳,久到门外悬起了一轮满月。

满月呀!

凝望着窗棂缝隙间的满月,青帝下意识去寻那颗名叫“长歌”的星星。

此时她心底有些乱,乱到她不知如何静下心。

或是只有那颗陪了她两世的星星能让她静下来吧!

青帝有些烦躁的仰着头,却只瞧见了空荡荡的夜空。

呵!轻笑着起身立到上锁的门前,青帝负手看着自己的影子,只觉遍体生寒。

早前她还自以为掌控了命运,此间看,她依旧是被命运掌控的那一个。

或是不能浑浑噩噩下去了。

青帝转身望着天上的满月欲想法子出去,却听到远处传来了悠悠的琴声。

是长歌在弹琴么?

听着耳边熟悉的曲调,青帝朝着琴声的来处挪了几步。

待瞧到眼前是厚厚的墙壁,青帝忽地高声冲门外唤道:“拿琴来!”

……

半柱香后,青帝的需求得到了满足。

“殿下!”

送琴的人是紫檀。

亲自将缀了穗子的古琴送到青帝怀里,紫檀意有所指道:“娘娘知道殿下爱弹琴,特意命婢子将宫中最好的古琴寻来给殿下。”

“多谢母后。”不避讳远处的琴音,青帝当着紫檀的面将古琴横在膝上。

娴熟地出音与远处的琴声相和,青帝从徐长歌的琴音里听出了担忧与喜乐。

前世怎不知她还有这么一个知音呢?

随手撩拨着琴弦,青帝唇间带上了笑意。

旁观着青帝弹琴,紫檀倒是对眼前这个小丫头多了几分惊叹。

主子此番倒是赚着了!

想过已逝的青川断断不会有眼前人这般神乎其神的琴技,紫檀悄悄退出殿门,前往季孙氏处禀告。

而侍奉的宫婢则是在紫檀离去后,迅速往殿门上上了锁。

呵!

听着上锁声,青帝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悠悠的琴声穿墙而过,青帝一直跟着远处的那个弹琴人调整指下的动作。

直到青帝身前投下了一道黑影。

“来了?”青帝一边弹琴,一边望向梁上。

梁上那绣花的毡靴让青帝眉间多了几分笑意。

“绮罗!”

“见过殿下!”

点足从梁上跃到青帝跟前,绮罗心道,自家小姐真是有办法。

早前青帝走后,长歌便忧心季孙氏居心不良。

如今眼前这带锁的房门便是端端应证了自家小姐的想法。

“熙妃娘娘一切都好。”绮罗击掌将徐长歌交与她的信鹰召下,低声道,“此物足上有小姐想说与殿下的话!”

“嗯?”单手接住飞下的信鸽,青帝挑眉道,“可是循着琴音找来的?”

“诶?”没想到眼前人竟是与自家小姐想到了一处,绮罗望青帝的眼睛亮了亮,“小姐希望殿下您稍安勿躁。”

“有别的消息吗?”相较于绮罗的来法,青帝对季孙氏的计划更感兴趣。

但绮罗令她失望了。

绮罗的静默让青帝本能的感觉不妙。

若是绮罗也没得到旁的消息,那便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季孙氏办事避开了大多数人的眼线,二是季孙氏什么都没有做。

依青帝对季孙氏的了解,什么都不做,并不是季孙氏的风格。

但若是做了却没被人发现……

青帝对徐长歌多了几分担忧。

季孙氏此时固然不会与徐府嫡女为难——季孙氏当前要处置的,不过是深宫中的一个可怜虫。

只是,季孙氏除了熙妃这个可怜虫之后呢?

可是会借题发挥,处置与熙妃牵连的长歌?

想过前世熙妃死后,季孙氏风头渐盛,青帝不禁与绮罗道:“告诉你家小姐,万事小心!”

“是。”绮罗应声循徐长歌的琴音归去,只留下青帝一人在殿内弹琴。

见绮罗离去,青帝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起手去取信鸽腿上的字条。

咦?字条上似乎只有两个字?

捧着一寸长的字条凑近烛火,青帝仔细地辨认着纸上的字迹。

“惟愿君安”?

满是深情的四字入眼,青帝忍不住皱皱眉。这便是长歌要传与她的消息吗?

不信长歌大费周章只为传她四字,青帝将字条翻来覆去的揉捻。

嗯?

待确认长歌当真只写了四个字后,青帝忍不住掩唇轻笑。

怎会有长歌这般不分轻重的丫头?

唏嘘过好好的信鸽竟是拿来传情话,青帝一边扬臂送信鸽飞到梁上,一边起身朝榻边走。

今夜原是睡不安稳的,但长歌的信让她安稳了。

原来有人记挂是这般令人愉悦的一件事!

带着几分暖意在榻上睡去,青帝安心地翻身歇息。

……

青帝歇息时,殿外人还在忙碌。

……

黑夜里,紫檀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

趁青帝歇息的档口,奉命来到上锁的门前,紫檀利索地用一根点燃的安神香戳破窗纸。

隔着窗纸瞧安神香的烟雾在殿内蔓延,紫檀静静地守在门外等安神香燃尽。

……

“唔……”

嗅着安神香入眠,青帝在一片漆黑中瞧到了闪着金光的神书。

想着神书上次已然写到第五章 ,青帝迫切地想知晓神书接下来是否会继续记自家母妃。

凝眸接住了浮在半空的神书,青帝快速地翻到第五章 的尾部。

第五章 的结尾没有变,依旧青帝上次瞧过的“熙妃殆”。

但在“熙妃殆”之后,青帝看到了第六章 。

第六章 所记的东西十分有趣。

青帝挨字看过,发觉第六章 所记的多是长歌伴她读书的琐事。

如“入夜,徐长歌辗转未眠,想过白日又要与阿澜一同读书,便堪堪起身命绮罗多备些茶点……”;又如“季孙氏面色不善,徐长歌心知不好,即抢在夫子出口前,命宫婢与季孙氏献茶”……

感受着神书中那字里行间的温馨,青帝不禁笑弯了眉眼。

书中的琐事写得没头没尾,她却能品出长歌彼时的心境。

第62章

前世她不曾与徐长歌的同窗。但经着此世, 她却能料定茶点是课间的小食。

至于奉茶……

青帝不想也知缘由。她不爱读书,这是两世也不曾改变的事。而季孙氏系出名门, 便是爱极了读书。

若非季孙府与徐府有争端, 青帝相信季孙氏定会对徐长歌欣赏至极。

青帝如是想着, 耳边又有一些闲言。

“徐小姐待青帝真是极好的。”

是呀!青帝从未怀疑过长歌与她的善意。甚至, 青帝时常觉得自身配不上长歌那丫头与她的善意。

“可那又怎么样?单向的倾慕如何能长久呢?”

对。单向的倾慕自然不能长久。青帝沉气思索片刻, 又觉两世都亏欠长歌良多。上一世,身为帝君,畏首畏尾,习惯对那人视而不见。这一世, 虽与那人走得近些,通了心思,却又困于形势,只能仰仗那人庇护。

想着此时长歌或是正替她照看着熙妃,青帝眉间带上了笑意。

以她为先的人,她如何能不爱呢?

只恨此时那人太过年幼,她做不得太多。

长歌呀!

仰面在心底勾勒徐长歌的相貌,青帝只觉接下来的日子算不得好熬。

不过……

恍惚记起那个偶有造访的前世长歌, 青帝又觉得眼前罩有一层迷雾。

那人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在眼前呢?

想着那人唤“君上”时的音调, 青帝听到了一个略为哀怨的女声。

“徐小姐真惨!虽一心待人,却也躲不过横祸……”

横祸?不知杂音所说的是何事, 青帝凝神往第六章 的尾部瞧。

嗯?

“徐长歌闻询后,敛笑还府。”

“次日,徐府设立了灵堂。”

皱眉盯着缀在琐事后的十来个字, 青帝瞬时被摄住了魂魄。

何谓 “敛笑还府”?何谓“设立灵堂”?

神书是在暗示她,长歌不日会有祸端么?

长歌如何会有祸端呢?

怀着对徐长歌的担忧将神书中的第六章 反复看了几遍,青帝终是没有参透“灵堂”的旨意。

皱眉想过今世在徐府只见过长歌与徐相亲近,青帝不由将灵堂与徐相扯上关联。

难不成徐相会出事?若是徐相出事,那长歌的处境或是会变得危险些许。

不过,长歌并非无能之辈,定不会因为这种事消沉……

扬唇追忆片刻前世那个明媚的女子,青帝忽觉熙妃的生死,在她心底轻了些许。

人终有一死呀!

暗暗想过那个沉睡的长歌或是也知晓徐相的死期,青帝反手合上了指尖的书页。

单单这一合,青帝听到了久违的声音。

“君上?君上……阿澜?”

越来越清晰的痛觉让青帝清醒。

“长歌?”

应激般抓住落在自己肩头的手,青帝睁眼便瞧到了一身黑衣的长歌。

事实上,青帝此时看不清眼前人的相貌。

但青帝凭着眼前人那声称呼,便知晓了眼前人的身份。

“你是从何处进来的?”确认自己还在永宁宫,青帝一手拉住眼前人,一手借力坐起。她原本没有多少话想与眼前人说,但经过神书那一遭,青帝忽然有了说话的欲望。

“梁上。”见榻上人醒了,徐长歌眉间带上了笑意。

曲肘将面上的黑纱卸下,徐长歌朝榻上人近了些许。

“君上……”弯眉将榻上人细细打量,徐长歌对上青帝的眼睛道:“君上,明日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恐慌!”

“嗯?”隐约猜出眼前人说得是熙妃必死,青帝抿抿唇,低声道,“徐相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料到青帝会提起徐相,徐长歌眼中的笑意更甚。

“君上想问什么?”任着青帝攥紧自己的指尖,徐长歌有意将话说得凉薄,“君上是在担忧长歌的爹爹,还是在担忧长歌?”

“自然是长歌。”确信眼前这个身躯里藏的是两世之人,青帝望着徐长歌含笑道,“惟愿卿安。”

青帝的话让徐长歌喜出望外。

弯眉与青帝对视,徐长歌眼中露出了志在必得。

“君上!长歌此世定不会放手!即便君上您藏匿到天涯海角!”

“长歌?”料定眼前人定是知晓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青帝下意识道:“可是季孙氏为难你了?”

徐长歌见眼前人对自己这般在意,唇间的笑意瞬时扩大了几分。

但想过青帝口中的季孙氏,徐长歌轻轻摇头。

季孙氏在她眼中并不足为惧。她在意的是那个藏在冯府的冯长乐……

她原是不该出现在此处的。奈何小丫头对青帝关心过头。

扬唇笑过那个关心则乱的小丫头,徐长歌暗暗想过季孙氏下与青帝的迷香。

季孙氏既是能与青帝下迷香,便是不愿在熙妃一事上与青帝有太深的隔阂。

可惜年少时的自己并不能领会到季孙氏的苦心。

“君上莫要多想!”理清自己来此处的初衷,徐长歌温婉道,“长歌此番来,不过是想告知君上诸事皆好,君上无需担心……”

“绮罗不是来过了?”青帝记得不久前才见过绮罗。

“长歌不放心君上……”徐长歌仰头看了看房梁,又低头望向青帝。

被徐长歌那满是柔情的视线盯着,青帝头一次因眼前人唤她“君上”而别扭。

“长歌还是莫要再唤本殿‘君上’了……”

青帝含笑靠在榻上,

平心论,前世她是帝君,受眼前人一声“君上”并无不妥。

但二世为人,她此时的心境又与前世有所不同。

想过那日在寺里的相逢,青帝望望窗外的明月,低声道:“沉香寺的月色也是这般好呢……”

“可惜君上在此处瞧不到那颗名作‘长歌’的星星。”

没有改称呼的意思,徐长歌依旧唤着眼前人“君上”。

事实上,相较于“阿澜”,徐长歌更喜欢称眼前人“君上”。

前世不明事理时,她总是称眼前人“阿澜”,稍大些,便跟着兄长称其“川殿下”。

待到眼前人成了帝君,徐长歌忽地发觉“君上”这个称谓极佳。

君上君上,君在上!

前世徐长歌总想,若她徐长歌能如称谓般,永远将眼前人捧在高处,那眼前人纵是不喜欢她,也该是欢喜的……

奈何,世事并不总如她所想……

凝眉想过前世坏了她心境的人,徐长歌俯身拉近与榻上人的距离。

臂肘环上青帝的腰身,徐长歌附耳听着青帝的呼吸声:“难得君上能碰上长歌清醒的时候……”

“长歌……”不知徐长歌因何起了变故,青帝的呼吸变得慌乱。

而徐长歌则是因为榻上人笑出声。

也便是只有她的君上,会这般怕她!

点足带着青帝跃上房梁,徐长歌调笑道:“君上可是发觉,君上随长歌走过的地方,都是见不得人的地方?”

“是吗?”嗅着徐长歌身上的熏香,青帝对徐长歌的话语不置可否。

此时她与长歌皆在房梁上,而那殿外的月光却正好穿过天窗,照在她们二人的眸子里。

“君上可是瞧到了那颗星星?”徐长歌一手揽着青帝,一手往空中指。

那指尖所指的方向,恰好是那颗星星所在的位置。

“很重要么?”青帝仰头看着星星,却好奇身边人是前世便知道那颗星星,还是今世听她说后,才发现那个位置有一颗不怎么起眼的星星。

谁让眼前人是那么轻易就找到了那颗星星呢?

仰头盯住那个一闪一闪的星,青帝等着身边人应声。

“很重要。”似乎觉察到了青帝的心思,徐长歌拉着青帝沿房梁挪了挪,“那颗星星冬天时,会比此时更亮些。若是君上此时没看到,或是可以等到几个月后再看!”

“为什么要等到几个月后呢?”

青帝望着远处那颗星星,唇间带上了笑意。

身边人是懂她的,懂到了她自己都难以相信的程度。

“此时已然能看到了。”弯眉握紧身边人的手,青帝想起了沉香寺时,身边人执意带她到高处。

“长歌喜欢高处么?”青帝拉着徐长歌沿房梁走,房梁周围的间隙让青帝看到了殿外的烛火。

“喜欢。”徐长歌跟着青帝慢行,语调却变得沉稳,“只有在高处才不会被浮云遮住眼睛,才不会执着于一些虚名……也只有在高处,才能看到最珍贵的东西。”

“此处够高么?”佯装听不懂徐长歌言语中的深意,青帝笑道,“长歌应是去过很多地方,那些地方该是有许多不同的风景……”

“这也就是长歌方才与君上所说的……世间虽有不同的风景,但令长歌刻骨铭心的,唯有那颗星星……”

徐长歌带着青帝踩上天窗,径直立到屋檐上。

屋檐上悬挂有铜铃,风一过,便叮叮作响。

“君上!”听到檐上的铜铃声,徐长歌眸间含笑。

跟着徐长歌看铜铃,青帝似是看到了平日里那个无忧无虑的长歌。

“苦了你……”任着凉凉的夜风穿袖而过,青帝心生愧意。

这种愧意来自于她对眼前人的不了解,又来自于眼前人的宽容与大度。

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愿意在洞察真相后允许她装傻,愿意在她百般退缩后步步向前?

第63章

想过自己从未仔细了解过眼前人, 青帝拉住徐长歌,温声道:“说说你去过的高处吧……”

“高处么?”徐长歌喜欢这个话题。

带着青帝坐到屋檐上, 徐长歌一边暖着青帝的手, 一边弯眉道:“长歌去过的地方不少, 印象里, 高处总是和矮处相较。就说这青都, 最高的地方莫过于郊外那座皇室宗庙,长歌记得清楚,君上您前世最喜欢藏在宗庙外的那颗雪松上;而到了如意宫,那高处便是如意宫的雪山, 长歌记得清楚,君上您曾经为了采一株灵药,独身从那山顶跃下;至于那南国,许是因为雨水充沛,端是那寻常的屋舍,只要处于水边,也是高过了低处不少,长歌记得清楚, 君上您曾在南国穿着女装, 窃取了该地布防……”

“难为你记得这般清楚。”感受着指尖的温热,青帝仰面道, “可是你说的那些,都是我去过的高处。”

“长歌一直都在君上身后。”徐长歌笑着应声。

“是吗?”青帝莞尔,“这算是承诺么?”

“算。”徐长歌轻声道, “只要君上不悔,长歌定死生成契。”

“是吗?”青帝心知此时该与眼前人承诺,但她一时却又想不出该承诺与眼前人什么。

敛眉想过初见时,眼前人一直嘱咐她要等着,青帝转头望向徐长歌,郑重道:“且安心!孤今世会等到你醒来的那日。”

“君上……”得到一个意料之外的回应,徐长歌不由得掩住了眉眼。

“怎么哭了?”娴熟递与长歌一块锦帕,青帝想到了那个时常在自己跟前啼哭的小丫头!

那丫头时常啼哭莫不是为了今日?

怜惜地拉开徐长歌覆在面颊的手,青帝不等眼前人接帕,便自行替眼前人擦去面上的水痕。

任视线跟着指尖挪动,青帝终是将视线停留在徐长歌的眼睛上。

眼前这双眼睛与平日里没什么不同。若是硬寻,或是眼前这双眼睛比平日那双更坚韧。

是了。平日的长歌极为骄傲,那双大眼睛里即使满是委屈,也带了几分骄纵。

而今夜这双眼睛,虽有锋芒,却暗藏着洗尽铅华的坚韧。

即便其中有泪,却只是真情流露,并不妨碍主人的心性。

“久等了……”收帕将徐长歌揽到怀中,青帝凑到徐长歌耳边,低笑道,“或是前世配不上徐大小姐,今世,孤会尽力!”

“君上……”没料到今世会这般快峰回路转,徐长歌喜极而泣。

曲臂环住青帝的肩头,徐长歌哽咽道:“还请君上记好与长歌的约定,当您想念长歌时,定要抬头看看那颗星星!”

“这便是你带我上来的目的么?”青帝轻拍着怀中人的背心,却也能懂得怀中人的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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