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神书受自己的思绪影响了?
下意识地打开神书翻看,青帝发现神书第一页的内容已经改变了。
虽然第二页还是长乐的旧事,但第一页的内容已经被今日发生的事情覆盖。
……
“青帝得到神书后,回到了她六岁的身体里……”
……
“青帝很不满母妃对弟弟的偏爱……”
……
“徐长歌想,待她侍奉完老祖宗就来找青澜要回鞭子……”
……
看完第一页的最后一行,青帝虽然没开心起来,心情却轻松了不少。
细细琢磨,既然她对母妃的不满是真的,那长歌惦念她也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
想到此时或是有人在惦念自己,青帝忽地有点开心。
第7章 第四章
为什么有人惦念就能开心呢?
青帝将理由归结为心头太苦。心头的苦多了,便需要一点甜来调剂。
于上一世青澜时期的青帝来说,世间原是没有苦的,种种苦都是“熙妃之女”这个名号带来的附加品。
于上一世青川时期的青帝来说,除开长乐,世间也没多少苦。权势给了人选择的机会——制毒、歌舞、杀戮都可以成为逃避苦难的净土,为日子里添点甜。
但一旦两者的顺序颠倒,携着成年的记忆退回到小时候,种种苦楚便袭来了。
想过自己伤痕累累的手,青帝抿抿唇,想报复,却又从骨子里生出无力感。
对于生身之母,她又能如何报复呢?
叹气将“偏爱”两个字置之脑后,青帝默默给自己定下了两条极为清晰的道路。
第一条道路是饭碗道路,也就是仿照神书里那个神奇世界的思路,给自己设置一个职业规划。虽然在那个神奇的世界里,皇帝并不作为一个职业存在,但青帝坚信在她存活的那个世界里,能让她长期存活,且为所欲为的职业,只有皇帝。
第二条道路是长寿道路,青帝将其命名为保命计划。通过反复理解《倾城逃妃不做后》,青帝确信。以自己的主角光环,只要躲开长乐,就能多活两年。
……
牢牢将两条道路记牢,青帝将十指伸到眼前,想看看熙妃的狠毒程度。
纤细精致?洁白如玉?
将十指翻来覆去看了多次,青帝忽然发现了神书的妙处。
神书似乎是有神术的存在?
或者说,神书除了能预言外,还有治愈的功能?
试探着将手指放入口中咬出血,青帝目睹了创口恢复的全过程。
世上竟是有这样的好事?
青帝握紧神书,心情好到了极点。而恰恰又是这一刻,青帝发觉自己回到了青澜的世界。
一个哭哭啼啼的丫鬟,一个跟熙妃一条心的乳娘。
冷漠地扫过眼前那两张毫无特色的脸,青帝佯装随意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回皇女,是徐小姐送您回来的。”极为冰冷的与青帝答话,乳娘一边命丫鬟去以皇女名头领饭食,一边细细地传达熙妃的叮嘱,“皇女,传娘娘的话,娘娘说,川皇子已过继出去,娘娘在深宫中能靠的只有你……长歌小姐对你不薄,还希望你到了徐府多为娘娘与川皇子考虑……”
“这话是什么意思?”知道婢子讨回饭来,也是与乳娘两人享用,青帝一边思考为什么当下的场面与神书上描述的不一样,一边与乳娘套话,想知道熙妃与她说这个话的缘由。
“我要见母妃!”半真半假地说出青澜的口头禅,青帝下意识去摸腰上的鞭子。
咦?鞭子还在?
看来长乐还没有来过。
没有来过呀……
隔着薄衫摸着鞭子上的花纹,青帝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那小丫头没来找过自己,怎会有人要自己前往徐府?
“请皇女体谅娘娘!”并不想和榻上的丫头纠缠,乳娘将声音拔高一些,试图吓住青帝,“娘娘一人在宫中本就人微言轻,您此时本就在风口浪尖上……你若是执意求见,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是吗?”毕竟只是顶着青澜的壳子,青帝并没有伪装的打算。随着乳娘的音调让声音拔高,青帝想着熙妃与青川相拥的画面,泄愤般指着乳娘道:“大胆婢子,你以为本宫不知熙妃的打算!她不过是想着本宫一条贱命,比不得青川那小子……平日里,青川乖巧,熙妃便对本宫不闻不问,反之,青川闯祸,熙妃便要本宫代为受过……世上哪有这般便宜的道理?你可知今日青川惹了谁?徐府大小姐徐长歌!徐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嬷嬷你当真不知?若是知晓,又如何能和本宫说出方才那番话?”
“皇女?”未料到平日里极为安静的皇女会突然发难,乳娘的气势顷刻落到了下风。
“您都知道了?”不知道青川一事是因青帝而起,乳娘将青川打伤长歌一事与青帝含含糊糊的说了一遍。说完后,乳娘顿了顿,又说了说她了解的内幕。
“据说长歌小姐侍奉完太后饮茶,皇后娘娘便被太后以德不匹位为由,罚抄百遍经文……之后,晚宴上长歌小姐突发了心绞痛,皇后娘娘决议让皇子去徐府呆上一段时间……”
“是呆一段时间么?”
审视着眼前这个三十出头的女人,青帝的眼神变得锐利。
“这……”被青帝的眼神吓到,乳娘愣了愣,才将声音压得极低,“听娘娘说,长歌小姐借着发病,要皇后娘娘将皇子交与她处置……最后多方说情,才让长歌小姐改口说要皇子到她府上让她出气……”
嗯?被长歌的任性逗乐,青帝憋住笑意,佯装惊诧地问道:“皇后答应了?”
“是。”乳娘点头。
青帝顺势做出合理推断:“然后,母妃心疼青川,便又拜访了皇后娘娘,要我代替青川去徐府?”
“是。”乳娘继续点头。
“理由呢?”青帝想起了一件小事——御花园时,青川曾极力阻止皇后看到自己的脸。
“理由是,您与青川皇子长得一模一样。”乳娘将熙妃的打算和盘托出。
听完乳娘说熙妃过一段时间就会来徐府接她,青帝露出一个极为天真的微笑:“若是我死在徐府了呢?嬷嬷你知道长歌小姐善于用鞭……”
“这奴婢便是不知道了。”见婢子已是将饭食领回,乳娘便结束话题,准备用膳。
真是个该死的婢子!青帝的神情变得冷漠。
瞥过乳娘的背影,青帝用手撑住床板借力起身,而后将那双黝黑的眼睛望向不远处的雕花木门。
木门的年代久远,其上的浮尘及满是窟窿的窗纸都提示着青帝,她幼时住的究竟是怎样的院子。
在青帝的记忆里,她幼时的居所虽不富丽,但却极为有趣。
至少,相较于其他皇子,只有她能在入睡时看到星星……
可惜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星星呀!默念着星星,青帝自顾自的从床上起身,赤脚走向木门。
“啪啪啪”的脚步声让用膳的乳娘皱紧了眉头。
这不是皇女第一次赤脚在地上走。
却是唯一一次以当下这种极为冷漠的表情在地上走。
这丫头真是变了……
乳娘叹了口气,却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跟在青帝身后,绕着青澜宫走了一圈又一圈。
乳娘原是不想跟着青帝的,但惦念着熙妃交代的务必要皇女心甘情愿去徐府,她也就只能委屈自己,跟在青帝身后。
……
绕着清澜宫走过一圈又一圈,忽略掉身后沙沙的脚步声,青帝惬意极了。
在乳娘说出要她去徐府时,她想起了前世的今天。前世的今天她万念俱灰,而后在清澜宫外走了一圈,遇到了一个特殊的人。那个人帮她解决了一个特殊的障碍。
那个人来了吗?
仰头看看月亮还在正空,青帝知道时间尚早,便更为放肆的开始闲逛。
斑驳的宫墙,破败的地砖,感受着脚底传来的凉意,青帝只觉得庭中的野草在月光下极为好看。
难得今晚有月亮。
想到记忆里偏院居东的地方有个能装月亮的池塘,青帝便抬脚朝池塘走。
当池塘映入青帝的眼帘,青帝发现池塘还是她记忆里的样子——整个池塘四四方方,四周有一层一层的台阶铺陈到水面以下……
确切的说,这其实并不是池塘……
这是一个由温泉改制的浴室。
前世青澜没见过帝王的浴室,才会将眼前这个废弃的浴室当作池塘。
而现在,知道这是一个浴室的青帝当然会选择沿着台阶往下走。
感受着池水覆盖过脚背到达脚踝,再到达膝盖……
当池水淹没到青帝颈部,青帝看到了一只手。
那只手极为修长,指尖还涂了带有香气的豆蔻。
……
他来了。
青帝心里有一丝雀跃。
盯着眼前戴面具的男子,青帝面上虽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心底却是荡着不少温情。
宫廷虽是个吞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却也会存着一两个善类。
而前世青澜运气不错,竟是在万念俱灰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青纥。
青纥。按着辈分算,青澜该称他一声“皇叔”。
但青帝与青纥的相识,却并不是通过血缘。
青帝知道这人是“青纥”时,正是这人辞世的时候。
这人口风极紧。在这人辞世之前,青帝只知道这个男人是如意宫宫主。
……
想过此时拎着自己的便是如意宫宫主,青帝只觉甚是安心。
……
不知道掌中人早已洞察了自己的身份,青纥拎着青帝的衣领,带着她去瞧倒在不远处的女人。
“她是谁?她怎么了?”明知那个身影便是一直刁难她的乳娘,青帝还是努力的还原当年的场景。
“中毒。”蹲下来与青帝对视,青纥给了青帝一个选择,“本宫主知道你与她有仇,你要不要救他?”
第8章 第五章
选择?
偏头看看倒在草丛里的身影,青帝思索了片刻,做出了与上一世相反的决定。
“不救。”
“嗯?”递瓷瓶的手停在半途,青纥原本无波的眸子忽地起了波澜。
“为什么?”顺势收回瓷瓶,青纥眸中掀起极大的兴味。
若说之前出手救这个丫头是受人所托,那此刻,青纥承认,这丫头与他有点缘分。
至少,这丫头做出的决定对他胃口。
“嗯?”青帝挑眉望着那双露在面具外的桃花眼,心思百转千回。在青帝的记忆里,青纥话不多。上一世,即便她在说过“救”之后问了青纥很多事,也不过得到了一句“话太多”。
故而,青帝打心眼诧异青纥会就自己的选择问缘由。
当然,“不救”的缘由是不能说的。“不救”的缘由是什么?难道要她说,前世这个女人获救后便去找熙妃告状,引得熙妃对她一阵毒打,致使她卧床半月?
“没有缘由。”选一个最稳妥的答复给青纥,青帝捂住口鼻咳嗽了几声。
“给。”递青帝一方帕子,青纥看青帝的眼神有些复杂。他没想过歌儿口中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会是眼前这个样子。
不过,青河不介意这点。
虽然没有从眼前这丫头口里得到自己想听的答案,但青纥觉得眼前这个丫头是近月里,他瞧到的最合眼缘的丫头。
不急不躁,也不怕生。虽比不得另一个丫头心性好,但也足以入他门下。
“莫要染了风寒。”终是不忍心看眼前这个小丫头顶着一身湿透的衣衫站在风里,青纥不动声色地使出内力帮青帝将衣衫烘干。
“嗯?”不解地看着青纥,青帝眼里带上了笑意。这青纥怎么忽然多事了起来?明明上一世青纥只递了她药瓶。难不成是因为这次在水里泡得更久?
专注地看着青纥露在袖外的手指,青帝只觉青纥指上的豆蔻格外瞩目。
觉察到青帝的视线,青纥顺着往下瞧,待看到自己的手指,青纥望青帝的眼神暗了暗。
“回去吧。”伸手提住青帝半干的衣领,青纥一个提气,便将青帝送回了寝室。
青帝的寝室里没有烛火,阴森森的气息萦绕着推门而进的人。
打量着青帝的居住,青纥迅速下了一个决定。
从中指上褪下一个扳指递到青帝手里,青纥淡淡道:“下次看到本宫,记得叫‘师尊’。”
“嗯?”手中熟悉的质感让青帝瞪大了眼睛。
这枚扳指会到她手里不错,但并不该这么早。
青帝记得清楚,她正式得到这枚扳指该是十年之后。
“这……”青帝想说什么,青纥却没有给她机会。
如疾风般离开,徒留青帝一人站在居室中央。
见青纥走了,青帝握着手中的扳指苦笑。这扳指本身是不错的,不管是质地还是雕工,都适合做信物。但这于当前还是青澜的自己来说,全是负担。
不受重视的皇女怎么可能有亲王才有的扳指呢?
叹气找一根红绳将扳指系在脖子上,青帝又去院中寻来一些凉水,让自己湿了个透。
而后,青帝顶着湿透的衣衫在夜风里坐了一宿。
微凉的夜,穿堂的风,加上本就不怎么好的身子骨……
熬到衣衫变干,青帝已经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
吞咽不畅,周身乏力,头晕目眩……
确信自己染上风寒,青帝满意地折回到榻上,抱紧了薄薄的布衾,沉沉睡去。
……
不知睡了多久,青帝醒来时身边还没有人。没忘记之前奶娘说过的熙妃要她去徐府,青帝硬撑着坐起在榻上。
上一世,长歌在御花园时并没有和青川起冲突,只是在捂住她的眼睛后,与青川打了个招呼便被季孙氏迎去了太后的居处。长歌离开之后,青川借题发挥便要她跪下,再而后,她便被传唤到太后那处,尝了一杯长歌泡的花茶。
这一世……
她似乎还没有见到太后?
再次想到长歌留在自己这处的鞭子,青帝下意识的摸了摸。
确定鞭子还在腰间后,青帝心底涌起复杂的情绪。
前世自己似乎从来不知徐府嫡女会武……
但青帝却一直知道徐府嫡女会泡茶。
甚至说,在青帝的记忆中,无论是品貌,亦或是才学,徐府嫡女都是常年是个不输于长乐的存在。
两人风头盛时,有骚客曾批文“世有双姝,左言徐女,右谓长乐”。
说来也有趣,前世里,青帝只见过长歌三次,一次是御花园,一次是太后殿前,一次是临死之际。但青帝却看过多次长歌的画像。甚至不过分说,青帝见过徐长歌各个时期的画像,这得益于长歌的兄长。
想过自己也曾将长歌的画像在帝榻下藏了数年,青帝唇间浮起几分笑意。
这一世的长歌定是不需要做上一世那道选左右的难题了。
思及那日长歌认真的神色,青帝又微微出神。
世事真离奇。
纵使命好如长歌,也定然想不到会有一个知道她未来的人与她一同活在当下。
但当下只有自己知道未来吗?
摊开自己的手掌,青帝凝视着掌中的纹路,先感怀,随后释然。
似乎知道未来也没有什么大碍?
上一世虽然不知前路,她却也未失去太多东西。
而这一世,既然知道了一些选择的后果,那便能避免很多错。
乳娘的事不就是极好的例子吗?
将双目轻轻的眯起来,青帝有些倦了。
初起的日光穿透窗棂铺在青帝脸上,像禽类的绒毛轻扫,轻飘飘,又带着些许难以言明的舒适。
……
“皇女!皇女!”
略带慌乱的声音打乱青帝心头的宁静。
迅速睁眼,青帝看到了侍奉在身边的女婢。
“怎么了?”温声开口,青帝克制着眸中的厉色。
“嬷嬷死了!”女婢急出了泪。
“什么?”即便知道结果,青帝还是应景地给出女婢想要的神色,“发生了什么?”
“别院的宫女说,嬷嬷是夜里脚滑掉进池塘里溺死的。”女婢还想再说,殿外的传令声却响起了。
“太后临驾青澜宫!”
“太后临驾青澜宫!”
“太后临驾青澜宫!”
……
三声由不同人传来的令声将女婢的脸色吓得苍白。这清澜宫虽偏远,却也是国君钦赐皇女的殿阁。其用度自然也不是区区两人规格。奈何熙妃娘娘为自己谋划,偷偷克扣了皇女的用度,还将国君赐下的仆婢占为己用……
此事原是嬷嬷经手的,现在嬷嬷没了……
预感要大难临头,女婢一时心急竟是晕在了当场。
青帝见此冷哼一声,却也选择躺回到布衾里。
……
当着青帝闭上眼,木门恰好被拉开。
“青澜!”
长歌的声音率先传到青帝耳中。
怎会是长歌?青帝欲起身,却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朝着自己榻旁飞来。
“徐小姐?”抬眸看着榻前这个双颊泛红的小丫头,青帝呼吸变得急促了。传的不是太后么?怎会是长歌来了?
“本小姐是来讨本小姐鞭子的!”没架子地坐在青帝的榻上,徐长歌好动地扯了扯青帝搭在身上的布衾,“你这是什么料子?与姑祖母的不一样,与……”
“自是不一样的。”青帝张口想说出两者的区别,却又不知该如何与长歌描述。
而此时,侍奉长歌的婢子也跟到了青帝的榻旁。
“小姐!太后快到了!”
“诶?似乎把姑祖母忘了!”伸手拍拍自己的脑门,长歌急急地奔向殿外,待要迈过门槛时,长歌又扭头冲着青帝喊道,“青澜你别急!本小姐马上就回来。”
长歌毛毛躁躁的嘱咐入耳,青帝双眉不自觉朝眉心靠拢。
不知道为什么,当下只要长歌出现在自己眼前,青帝便会从心底涌起一股好奇。好奇长歌究竟是遭遇了什么,才会长成日后那个样子?
“皇女恕罪。小姐并没有恶意。”
以为自家小姐的举动犯了眼前人的忌讳,侍奉的婢子忙为长歌解释。
“嗯……”向婢子轻轻颔首,青帝将注意力放到木门那个方,左右的婢子则迅速将倒在一旁的婢子搬到不容易看到的角落。
待婢子们处理妥当,徐长歌恰好到殿门口。
其身后是礼仪得当的宫仆,身侧是雍容华贵的太后。
凝视着搀扶太后的徐长歌,青帝有一刹那晃神。
此时的徐长歌仿佛与记忆里的徐长歌重合了。
此时的徐长歌尊礼高傲,加上唇间那略带疏离的笑容,显得格外不食人间烟火。
……
“姑祖母。这就是歌儿与您说的青澜姐姐。”
搀扶着徐江燕走进青澜的寝宫,长歌将语速放的极慢,步子放的极缓。
于榻上听长歌平淡如水的语调,青帝的瞳孔微缩。
这还是方才跑到她榻前的小丫头吗?怎么忽地就变化了这么多?
“青澜姐姐也和姑祖母一样,爱极了花茶。”
长歌的言语还在继续,青帝却觉得眼前的人影全在晃动……
当人影模糊成一片,青帝觉察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第9章 第六章
“青澜!”
紧紧地握住青帝的手,徐长歌转头求救般望向自己的姑祖母徐江燕。
见徐长歌握住青帝手时没有避开人,徐江燕便知晓了长歌的态度。
长歌想让宫中都知道,她与青澜这丫头交好。
……
有意朝长歌走近几步,徐江燕想看看究竟是怎样一个丫头,竟是吸引到长歌这孩子的关注。
长歌是她徐江燕亲手带大的孩子,虽不能夸口说举世无双,但终究是有些见识的。
一个有见识的孩子怎么会和一个冷宫的皇女扯上关联?
疑心是有心人在布局,徐江燕的眸光微冷。
……
瞧见姑祖母竟是愿意走到青帝榻旁,徐长歌喜出望外。
稍稍让开些间隙与徐江燕,徐长歌等着徐江燕的决断。
徐长歌心底清楚,皇子青川虽是青澜之弟,却也不是个好想与的角色。若自己如今不能借姑祖母的手帮青澜立威,那昨日的鞭打便只能算作添乱。
试想,一个冷宫皇女如何与风头正盛的皇子对抗?
站在徐长歌身后望榻上人,徐江燕总觉得眼熟。这种眼熟不是父子相像那种眼熟,而是那种似曾相识的眼熟。
可徐江燕能肯定,她从未召见过眼前这个丫头。
“是这张脸吗?”
徐江燕猜测着长歌出手的缘由。
“姑祖母?”挪步将徐江燕的视线挡住,徐长歌转身正对着徐江燕,真真假假道,“歌儿只是觉得青澜和歌儿一样能忍。”
“忍?”想过宫中那些关于熙妃的传闻,徐江燕看长歌的眼神变了变。
“歌儿恨你的母亲吗?”
“不恨。”徐长歌摇头。
见长歌言不由衷,徐江燕摇摇头,与长歌道:“这丫头染了风寒。”
“染了风寒?”长歌不解。
徐江燕则挥手命左右一边去传唤太医,一边将泡茶的器具端来。
闻太后令,婢子即知晓太后要在青澜殿长待,随即为太后布置好坐席。
端坐在婢子送来的软榻上,徐江燕颇有兴致地旁观徐长歌皱眉。
“姑祖母?”没有松开手,也没有解释,徐长歌将注意力全都落在了榻上人身上,“歌儿想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徐江燕沉思了片刻,便将自己知晓的随意说了说。有关于熙妃的,有关于皇后的,当然,更多的还是有关榻上那个小丫头的。
“您是说青澜不愿随歌儿去徐府?”听徐江燕说完青帝因乳母的传话决意去自尽,徐长歌的脸颊上被气出了红晕。
“真是不知好歹!”泄愤般攥紧青帝的手再松开,徐长歌惊奇地看到方才闭眼的人睁开了眼睛。
“徐小姐?”对上徐长歌眼中的余愤,青帝愣愣神,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平息眼前人的怒火。
虽然青帝心里清楚下水的理由并不是去徐府,但些许事如果被有心人看到,确实会多一些臆测。
“澜丫头醒了?”见青帝睁开了眼,徐江燕略显浑浊眼里闪过精光,“听说你喜欢喝花茶?”
“花茶?”偏头去看说话人,青帝被入眼的面容惊得微微张嘴。
将青帝的眼神收入眼底,徐江燕微微一笑,继续道:“怎么?丫头识得老身?”
“见过太后……”撑着晕乎乎的身子与徐江燕见礼,青帝对眼前这个长者有说不出的敬重。
“别动了……既是身子骨不好,便好生养着!”挥手要婢子们将青帝扶上榻,徐江燕命人将泡茶的器具移到榻旁。
而后,徐长歌便坐在榻上,行云流水地展露了一番泡茶技艺。
待花茶进盏,已过去了一炷香。
“澜丫头先尝尝歌儿这妮子泡的茶。”徐江燕盯着青帝的手,她想知道长歌有没有撒谎。
见姑祖母的视线一直在青帝的手上,徐长歌紧张到了极致,面上却又不敢表露。
而听到太后赐自己一盏茶后,青帝唇边浮起了一抹轻笑。
上一世太后也赐过她一盏茶。
那盏茶不但色相味美,还帮她迅速认清身份,划清了与长歌的关系。
当年的青澜如何能想到,太后爱喝的花茶还有一套固定的用茶礼?
知晓茶后的深意,青帝朝太后方向一拜,才堪堪敛袖品茶。
一看,二嗅,三晃,四饮……
待将长歌自制的品花茶流程一一做过,青帝将空盏推回到案上,小声道:“谢太后。”
“嗯?”视线逡巡在空茶盏上,徐江燕道,“澜丫头以为此茶如何?”
青帝道:“尝不出。只觉得闻起来味道寡淡,像晒干的桃花。”
“桃花?”徐江燕轻抿一口,侧目扫过长歌,低声问,“是桃花吗?”
“是。”徐长歌双眼弯成了月牙。
“那就随你去徐府吧。”
转身遣太医随皇女去徐府,徐江燕便率一干宫仆离去了。
徐江燕一走,徐长歌没有耽搁。
挥手命婢子在前带路,徐长歌拉着青帝一溜烟跑出了青澜殿。
……
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青帝愈发晕沉。
当她被长歌拽着跌跌撞撞爬上马车后,神志已彻底混乱。
“你是怎么知道那茶是桃花的?”伏在青帝的耳际小声问青帝,长歌对其额头上的薄汗没有留意。
“听旁人说的。”青帝如实以告,长歌眉头紧锁。
在长歌看来,青帝作为一个口有名头的冷宫皇女,着实不该认识桃花。事实上,青都方圆百里,除过徐府,都没有桃花。
太后十多年前下过桃花禁令,令行时,宫中别苑百余亩桃林也未能幸免,皆遭遇了灭顶之灾。
“莫要诓我。”不依不饶地将青帝环在怀里,徐长歌伸手去翻车辇上的点心盒。
圆的方的、甜的咸的、大的小的……
将品类繁多的点心堆在明面上,徐长歌挑了一块藏了桃花馅的塞到青帝嘴里。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长歌满怀期待。
“嗯?”陌生的口感充斥在嘴里,青帝嚼了嚼,下意识问,“你给我吃了什么?”
“你不知道?”长歌先是惊讶,而后笑出声,“你真是个机灵鬼。”
“嗯?”对于长歌的赞扬青帝不明所以。
长歌却将声音压得更低:“你知道姑祖母最喜欢吃什么吗?她最喜欢吃的就是青澜你方才吃的那种点心。若是你愿意学,待会到了徐府,本小姐就寻机会教你!等你学会了,再做与姑祖母……”
“不学。”将长歌的话打断,青帝迷迷糊糊地想通了长歌在做什么。
长歌想帮她。帮她的方法是给予她讨好太后的方法。
青帝没有去讨好太后的想法。
在明知道皇弟不会存活太久的前提下,青帝知晓她顶替皇弟的日子不会太远。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舍近求远,去讨好一个自己知之甚少的太后。
“不再想想?”徐长歌挖空心思想改变青帝的想法,“本小姐的居住婢子极多,你要是怕累,只要看着那些婢子做就行……”
“不必。”青帝斩钉截铁。
“可……”长歌将下巴落在青帝窄窄的肩头,而后又弯上双眼,“嗨!等你到了本小姐府上,本小姐就带你去看本小姐亲手绘制的桃花图。如果你喜欢那个,本小姐也可以把绘制桃花图的技艺教给你!”
“不用。”青帝因染了风寒,昏昏欲睡。
徐长歌绞尽脑汁:“你不喜欢绘画么?没关系!本小姐还会绣桃花!你若是喜欢刺绣……”
“不喜欢。”不明白长歌为什么非要教自己一项技艺,青帝赶在昏睡前,小声的说了句“我累了”。
“累了可以改日!”徐长歌还想再说什么,却发觉怀里的人已经软了下去。
待青帝整个人都压到了徐长歌怀里,徐长歌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出宫前,姑祖母便与她说过这个人染了风寒。
风寒是什么?作为徐府的掌上明珠,长歌自然是不知道的。
但看着怀里人红扑扑的脸,徐长歌远远的都能感受到怀里人难受。
风寒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将怀里人环得更紧,徐长歌也有些犯困。
为什么从宫门到徐府有那么远呢?
晕晕沉沉地靠在车壁上,徐长歌闭上眼。
等她睁开眼,已到了徐府门口。
摇摇晃晃带着青帝下车,徐长歌一时不察,竟是带着青帝从车辇上翻下来。
眼看着二人要摔到地上,婢子们忙喊了一声“小姐”。
被一声“小姐”惊醒,青帝慢半拍地将徐长歌护在怀里。
而后青帝迅速感受到了从后背蔓延开的疼痛。
“你还好吗?”见青帝疼得闭紧了眼睛,徐长歌忙跳出青帝的怀抱,唤随行的太医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