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吃肉我要吃肉为什么不让我喝可乐”“你每天喝多少可乐那是饮料,不能当水喝,你现在都不喝白开水了。”家长好言好语相劝,举着大麦茶喂过去,“来,这个也好喝,儿子喝一口”“我不喝,我要喝可乐,我要吃肉”男孩一副被爷爷奶奶宠惯的样子,根本不把妈妈的话听进去,他这样一推,妈妈手里的大麦茶全部泼到地上。刚好苏晓原从桌边经过,脚下一滑眼看要摔,还好稳稳扶住了桌子。家长连忙道歉:“小心没烫着吧对不住对不住啊没烫着哪儿吧”苏晓原抿嘴一笑,反过来安慰:“没烫着我,就是地上全是水,您赶快叫服务生擦一下吧。”“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家长赔着笑脸,转身去找服务生擦地。苏晓原挑着没有水的地方绕开走,每一步都格外小心。妈妈不在,男孩找到了新的乐趣,拍着桌面喊道:“妈妈我发现了一个大瘸子他是个大瘸子哈哈哈这儿有个大瘸子”瘸子怎么回事儿这两个字对张钊的耳朵太过敏感,他下意识地回头,只看自助选餐区那边的食客都在看同一个地方。答案不言而喻,在看他的苏晓原。苏晓原站在原地,往前走也不是,往后走也不是,不走更是不是。运动校服短袖略宽松,衬托他的身子更薄。最后他只好尴尬笑笑,在过于密集的关注之下朝选餐区走。童言无忌,自己已经被小孩子揪出来了,假装正常人也没有必要。还不如大大方方瘸着,多给张钊拿几盘子肉实在。张钊今天穿了灰色t恤和黑牛仔裤,老远看腿那么那么长,上来就问:“谁他妈喊的”“咦你怎么也过来了啊”苏晓原把刚才的事自动过滤,“过来了正好,你爱吃牛肉还是猪肉,腌好的牛舌你要不要诶你干嘛啊”“小吃货还有功夫拿肉,给我回去老实坐着。”张钊抱出了扛的气势,弯腿,搂腰,一抱抱出半米高像举着一尊大佛,愣是举着走回座位,“刚才谁喊的”苏晓原哭笑不得,把空托盘双手奉上:“你干嘛啊,我什么都没拿回来不就是走路叫人看出来了嘛,我都不在意你生什么气。”“我要真生气早不淡定了。”张钊已经不淡定了,他还是太过幼稚,以为自己不在乎,苏晓原也不在乎,这个缺陷就不再是困难。但现实比他想得无情,哪怕苏晓原什么都不做只是走几步路,去拿个好吃的,仍旧会被眼尖的盯住,接受旁人无情的视线。他所有的温柔、善良、优秀、努力,将近700分的成绩,仍旧抵不过瘸子两个字。这两个字给他盖了戳,别人眼中的笑话却是苏晓原无法逆行的真实生活。“往后你别在外头抱我,大家都看着呢。”苏晓原又夹菜又倒茶,“不生气了啊,张跑跑咱俩吃饭。”“张跑跑现在是张怒怒,你不用哄我,我没跟你生气。”张钊咽不下,从入队到退队他都是队里一霸,仗着成绩好连教练都敢怼,浑身上下透着没吃过亏的傲气劲。气炸。他摸了摸苏晓原的脑袋:“嘿,还真是个发旋儿啊,怎么都按不下去。吃饭吧,不够咱再拿。”苏晓原烤肉技巧生涩,导致肉片两面皆糊。“诶呀,又被我浪费了要不我再拿一盘去吧”“不用,够吃了。”张怒怒已然气饱,“下午你怎么安排要是嫌我耽误你复习,我送你回家。”“是耽误我复习。”苏晓原实事求是地说,“可算知道为什么谈恋爱耽误学习了,你一来,我总想和你聊天。”“说好听的哄我是吧”张钊很吃这一套,“还是给你送回去吧,我是无所谓,300分约定选手,可别把你耽误了。”“我不,咱俩还是在一起吧,就这么两天也没什么可耽误的。”苏晓原往嘴里塞打糕,拉出白白的丝来,“这个好吃,有芝士你尝尝”“是吗尝尝。”张钊歪脖,咬住筷子上的那一半,两张嘴巴中间拉着几丝芝士。苏晓原以为他要抢,咬住打糕往后拽。芝士丝断开,崩了俩人一嘴。张钊嘴唇上黏糊糊的,很有意味地舔舔嘴唇:“这有点儿色情啊苏哥,我未成年。”“你胡说,你才色情,谁让你非要抢我的。”苏晓原紧紧攥着纸巾,“你闻闻,咱俩身上是不是都是烤肉味儿”“肯定是啊”张钊的大脑里驰骋着各种成人级的想法。他赶紧端正坐姿,希望自己的小和尚保持冷静,千万别再外头丢人现眼。苏晓原在桌下偷偷拉手。“你一来我就不想复习了,下午你带我骑车去吧。我今天谈恋爱,明天再努力。”张硬硬苦着脸说:“等我休息一下下午咱俩去我哥家楼下骑,地方大又安全。”一刻钟后俩人走过选餐区,突然响起刺耳的童声:“妈妈看大瘸子这就是刚才的大瘸子”张钊回过身嘴唇紧抿。完蛋了,苏晓原知道他这火是压不住了。“这是您家孩子啊”张钊压抑着身体里的怒火,虽然他不是苏景龙那样毫无人性的畜生,但刚才那刹那,他有点儿想对小孩下手。拎起来打完a面打b面。家长忙得焦头烂额,收拾着一桌狼藉。“啊,是是,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是几个意思有他妈意思吗”张钊呼出一口气,心里极不舒坦。“钊哥,算了,算了。”苏晓原怕他掀桌,“小孩童言无忌,再说我都不往心里去,咱俩走吧。”“童言无忌我小时候说错话还挨我妈打呢,凭什么他就无忌了他是张无忌啊我看他就成心”张钊抬起眼淡淡地扫过去,一直扫到男孩儿脸上,“您是他妈妈对吧”家长面子上抹不开,拉着儿子的胳膊道歉:“是,太不好意思了,小孩子正是皮的时候,我管不住”“管不住你他妈别带出来啊谁允许他污染环境了。”张钊和凯撒差不多,平时犯犯二逼,该发火的时候声音不大却极具侵略性,“我同学出来吃顿饭还得让他挤兑,您觉得这事说得过去吗我挤兑两句您孩子行不行”“说不过去,说不过去。”一看这位家长也是拿孩子没辙,在家树立不起威严,“我替孩子道歉行吗小同学,刚才真是孩子不小心,我是他妈妈替他说对不起。”张钊直接挥手:“不行,您是您,他是他,他这么小该懂事了,出来道歉。”“我不道歉”男孩儿看这个人不好惹,本能地缩到母亲身后寻求庇护,“我不要道歉,妈,我不道歉妈你让他走妈他要打我”周围的人全看过来,苏晓原很久没被人这样注视过了。“钊哥,算了吧,咱们走吧,咱俩马上该高考的人不跟孩子计较。”张钊却不肯动,第一回 发觉童音刺耳,完全不可爱。“我不是不讲理的人,您儿子这么做就是错了,就是品行有问题,他必须道歉,不道歉,我不走。”“这”家长为难地看看孩子,两边尴尬僵持着。张钊执意如此,苏晓原根本拉不动,和撒开把的凯撒一样收不回来。“这孩子是得好好管了,一直大吵大闹的,没家教。”“是,尖叫半天了,让不让人吃饭”“才多大啊,就这么没礼貌了。”“这不就是欺负人嘛”声音逐渐变大,从你一言我一语,慢慢汇聚成同一股力量。当然也有人说什么孩子还小,至于这么较劲嘛,但很快就被别人的声音压过去。不仅是为两个高中生讨回公道,也是替苏晓原代表的弱势群体鸣不平。苏晓原立在原地,第一回 感受到社会反馈的善意。这不怪他,一个从上小学就开始接受同学排挤的孩子,能坚定不移地站起来走路已经不容易了。道理他都明白,可是被外界刺激的时候苏晓原仍旧习惯闪避,或者用练就的外壳抵挡回去,很少去思考别人是不是欺负了自己。他看着张钊,这是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男生,他有底气,挨了气从来忍不住,和凯撒一模一样,有危险选择冲在最前面。“您”这时候再不站出来,自己简直就是个渣男,苏晓原看向家长说道,“您的儿子确实说我了,我可以不计较,孩子还是要教育的。”家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拉着儿子过来鞠躬:“快给哥哥道歉”“我不道歉,我不要你”男孩儿甩开妈妈的手,捂着耳朵尖叫:“我不要你我要找奶奶我要找奶奶我要和奶奶告状”“你先道歉,回家爱找谁找谁,找你奶奶哭个三天三夜都没问题。”张钊恨不得伸手给他来个硬核脑瓜崩,直接崩哭了他,“说对不起”“我不说我不说我要找奶奶”男孩儿直接哭坐在地上,尖锐刺耳的哭声对在场每个人的耳膜都成了一种折磨。苏晓原见势不妙,拉着张钊往外跑。他很少用跑的,瘸得更明显了。张钊本想把今天的事杠到底,但是看着他一小片儿的肩膀连高低平衡都维持不了的费劲,闭紧嘴,什么都不想说了。俩人一路小跑直到过了马路。苏晓原太久没跑过步,倒不是很累只觉得窘迫。“你你干嘛和小孩子计较啊,把人惹急了,咱俩也脱不开身。”“急了就急了呗,错的又不是咱俩。我又没打他”张钊气不忿。苏晓原反过来劝:“钊哥你别气。有时候,人是得不到想要的公平的。这些我看的比你清楚,比你懂。”“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不知道该说搞体育的人天生单纯,还是因为他们常年只和体育较量所以变得单纯,张钊忿忿不平,“他做错了凭什么连句道歉都不说就凭他年龄小谁他妈不是从那么小长大的,我”“诶呀,你别气,你再急我生气了啊。”苏晓原看到胳膊肘那个傻字,后悔写了这么个字。“我能不生气嘛,我”“很多事没有凭什么,你为我好,心疼我,这些我知道就好。他现在出言不逊,家里没有人能管得住,将来必定会吃大亏,摔大跟头。人总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咱们不要为这个生气要不,咱俩去骑自行车吧”张钊没他那份淡然,他的世界非黑即白,错了认输,可也只能叹气。“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走,骑车去。”张扬家楼下的这片林子非常难得,整片全是白桦树。6月初也是最好的时候,毛毛虫掉光,嫩芽长成巴掌大小的绿叶,温度适宜,阳光正暖。张钊骑着小黄把苏晓原带回来,车把拴着一根狗链,顺道把狗儿子也带回来遛遛。“自己跑啊。”张钊仍旧不习惯栓狗,撒开凯撒的脖圈。许久没跑大草坪,凯撒像一只重见天日的野兔子,跑几步蹦跶一下,跳得老高。苏晓原跨上小黄座椅调整高度:“拴着凯撒吧,它是哈士奇,我妈总说它一撒手就没了。”“让它跑跑呗,它可是张跑跑家的狗子。”张钊扶稳小黄后座,因为巨可爱的马路杀手又要骑车了,“你别蹬太猛,手一定捏住车闸”“知道了知道了,快扶着,苏瘸瘸要起飞”苏晓原摆正车把,轻轻踩下一脚。小黄在张钊的扶持之下稳稳当当骑了出去。苏晓原心里满是气馁,学了快4个月的骑车到现在还不成。“唉,原以为高考就是最难的了,想不到骑车也这么难。别人几个星期、几天就会了,偏偏我半年还不成。”话说完了,身后没有回应。苏晓原吓得一激灵还以为张钊撒开他了,回头一瞧只看那人满脸乌云,肯定还在纠结刚才。“张跑跑。”苏晓原边骑边回头,“还生气啊”“嗯。”张钊小跑跟着。“别气了,社会上什么人都有,我从前也在意这些,现在看得很开,完全不往心里去。”苏晓原轻快地说,脑袋顶的呆毛被风吹得左右摇摆,“你有功夫生气,还不如想想怎么才能教会我骑车,我是不是没有运动天分啊,都快半年了”张钊心不在焉地说:“你这不是挺好的嘛,我都能撒开了”这话说得不走心,张钊脑海中还在和小男孩儿大战三百回合,自己凭实力吊打,a面打完打b面。没想到手下也没走心,说着说着就撒开了后座。小黄还在往前行驶,这回没有人扶着,真正依靠苏晓原的平衡能力掌控,很稳很稳。它路线笔直,像一艘刚驶出港口的小船,满载着希望、能量和爱,杨帆朝更宽阔更壮阔的大海出发。等张钊反应过来小黄已经骑出好几米远,他没敢出声而是小步跟上,在车后半米陪跑。苏晓原,学会了第95章 完结章一百年苏晓原并不知情, 只觉得小黄骑上去格外顺手, 车身很轻巧。“诶,我在前面慢慢转个弯儿, 咱俩别骑太远, 凯撒该丢了。”“嗯, 你转吧,我扶着。”张钊的手距离车座一拳距离。苏晓原全神贯注, 浮捏住车闸, 一点点扭转车把的方向,过弯道要划好大一个半圆。前头是鹅卵石路, 高出石板路半个小台阶。往常是停下车咯噔下去的, 这回他仗着张钊在后头扶着就没捏刹车, 直接压上去。他不知道车没人扶了,张钊知道啊,心里紧张得一惊一乍。“苏哥你太彪了”“没事,你扶着我呢。”苏晓原不以为然, 再说速度也不快, 对张钊的日常配速而言最多算快走,“张跑跑, 你觉不觉得我最近骑车有进步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