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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开始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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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节

001 为大家献唱一首相约九八

楔子

他坐在沙发上玩游戏,握着 switch 不停按键,频率很快,专注得很,一副大杀四方的样子。 凑过去一看,得,马上要被 k.o.了还玩得这么起劲。忍不住插话:“你选这个人物不行,太不厉害了,要死了。” 这人鼻子里哼一声,不理我。 “给我玩一把。”坐到他旁边,胳膊抬起来随时准备接管。果然不出 5 秒,游戏结束,输了。 “给给给,别人不玩你也不玩。” 他把游戏机递到我手里,慢悠悠起身去厨房。我仰倒在沙发,把腿架到墙上,据说有消肿的功效。 没一会儿,听见厨房传来的声音:“昨天就说让你把杯子洗一下,还在池子里放着。” “啊?”这才想起来,支支吾吾,“忘了……我等下就洗。” 那边一声叹气,水管哗哗地开起来,自己把杯子洗了。 我得了便宜不敢卖乖,老老实实玩游戏,余光瞟到他从厨房出来,又绕到卧室。 “衣服又扔这了……”自言自语,老妈子一样。 只好假装没听见,悄悄把腿放下来,缩在沙发角落,换了个低调的姿势。 他在卧室呆了半天,“砰”一声像是关了衣柜的门。肯定帮我把衣服都挂起来了。 然后拖鞋声由远及近,人走了过来,沉着张无可奈何的脸。 “我玩完这把就去收衣服。”心虚赔笑,明知道人家已经收拾好了。 “我信你?” “咳……”不时地瞄两眼,看他在餐桌边喝水,突然想起一茬。 “诶,你知道吗,我今天跟我姐聊天,她说我小学就看上你了。” 他稍微一愣,笑起来,把水杯暂时放下:“我知道啊,你才知道吗?” “你知道?瞎编。”游戏正到关键时候,我一边狂按按键,一边频繁抬眼,犹豫道,“我这么早熟吗?” “嗯。” “不可能。” 他踱步过来,探身看我游戏机屏幕,一脸揶揄:“你要不是小时候就看上我,会追得那么紧吗?” “谁追谁?”我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再低头,就差这么两秒,被对方一个大招 k.o.了。 “就你打岔,本来能赢的。”索性把游戏机放一边,盘着腿问,“你说谁追谁?我追你追得紧?怎么睁眼说瞎话呢?” “你自己回忆一下。”他伸手捏我的脸,“要不你姐怎么这么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好啊,来,现在就开始回忆,我看谁眼睛被蒙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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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 年,我 10 岁,马上升入小学四年级。 夏天,一如既往闷热,蝉鸣不绝。小卖店老板娘搬了个板凳坐在门口,边嗑瓜子边扇扇子,和隔壁照相馆阿姨有一搭没一搭地扯闲篇。 刚好经过,被她们随手招呼住:“鹿鹿,跟你妈干嘛去?” 我正专注于给电子鸡喂食,循声抬头,咧出一个草率的笑容:“参加婚礼。” “谁的婚礼啊?” 还没顾得上回答,瞥见我妈在前面就快拐弯了。连忙小跑几步跟上,把电子宠物揣兜里。 “诶,鹿鹿,谁结婚啊?”大人们的好奇心怎么这么重。 “不知道!”匆匆回头,留下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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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不知道是谁的婚礼,但不妨碍本少儿歌唱比赛优秀奖得主,为这对新人献唱一曲。 顺嘴一提,只要报名参加保底优秀奖。 那会儿饭店也没个空调,大厅比外面凉快不了多少。觥筹交错,熙熙攘攘,我很没兴趣,弓着腰坐在位子上玩游戏。 没多久,感觉我妈拎我袖子。起身一看,黄叔叔陪着新人来敬酒了。 这位黄叔叔也是我爸妈的同事,因为口才好又热心,经常帮忙串场当司仪。眼下喝得微醺,正拿着个麦克风滔滔不绝。 我举着汽水的胳膊都酸了,只好转移注意力,顺着麦克风的线,看见大厅中间有一套卡拉 ok 设备。 盯了半天,黄叔叔终于开腔:“鹿鹿是不是前段时间参加区里的唱歌比赛了?” 要我说,不怪人家能当司仪,全场最有眼力见的就是他。 “嗯。”刚回答,我妈在旁边故作谦虚,“得了个优秀奖。” “这孩子从小唱歌就好听。”马上有人跟风。 初次见面的新娘子也接话,相熟已久似的:“鹿鹿喜欢唱什么歌呀?” 赞美太多,很快得意上头。我嘴都扯到耳朵边去,突然放大音量脱口而出:“要不我给大家唱一首相约九八吧!” 众人反应不及。顿了两秒的空隙,我又趁热打铁:“知心爱人也行。” “好!这孩子多大方!”黄叔叔带头鼓掌,交代服务员找出伴奏。 我接过麦克风,化身那英,打开了心灵。 现在还能找到这张婚礼唱歌的照片。仔细一看,他也入镜了,坐在场下一脸木然。 回忆就从这开始。唉,我发现自己小时候真是表现欲爆棚,至少 12 岁之前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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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唱完,又闲得无聊。坐在椅子上双腿直晃,从兜里掏出来电子宠物,想看看我的小鸡在干嘛。 这时候身边一阵风,送来句话:“唱得真难听。” 我皱眉转头,看见李免走过去,回嘴:“你唱得才难听。” “切。”他没停留。 一个体育委员,懂什么唱歌好不好听。我心里嘀咕,还是起身赶上去,“你不吃啦?” “没意思,我先走了。” “诶,下学期的大队委员竞选你参不参加?”一路跟到饭店门口。 “不参加。”他走出几步,站在阳光里,又回头,“你跟我妈说一声,我先回家了。” “嘶,”我傻呵呵地一叉腰,“你怎么自己不说?” “……算了,不用你帮忙。”他顿了顿,好像想起什么,说完转身就走。 求人帮忙的态度如此恶劣。我嘟嘟囔囔晃悠回去,一时间嘈杂重新入耳,看了半天,才找着他妈妈的位置。 “周姨,李免说他先回家了。” “这孩子,”她放下筷子,翻了翻包,“没带钥匙他回什么家。” 我愣在边上,看她掏钥匙,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走。原地挪了两步,听见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鹿鹿,他走多久了?” “刚走。” “你帮周姨看一下他还在不在门口?”说着把钥匙放我手上,“不在就算了,这孩子没钥匙就知道回来拿了。” “……好。”我心想他刚才就走了,哪里还会在门口,答应得有点犹豫。 “鹿鹿刚才唱歌真好听。”周姨顺手轻拍我肩膀,笑得很美,“怎么这么好听呢?” 我再一次经不住表扬,露出一排不大整齐的白牙,“还行吧,嘿嘿。那个,我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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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哪有他的人影。 快到饭点了,眼前都是大学生,往食堂汇集。我逆着人流去家属区,边走边玩手上的钥匙。 抛起——接住。 抛起——接住。 抛起——没接住。 哗啦一声钥匙掉了,我停下来低头一看,真是好巧不巧,顺着井盖空隙掉下水道里了! 顿时头发都要竖起来,心突突直跳。简直天大的事,我弄丢了李免家的钥匙,汗一下子沁出额角。 急忙蹲下来往里看。好在不深,隐约看到里面是快干涸的泥和烂叶子,钥匙落在中间,还在反光。 明知道够不着,我还是伸手比划了两下,目测用树枝能勾出来,当即猫着腰在周边树下挑挑拣拣。 “诶,你干嘛呢?”当啷一句把我吓一跳。 转头看过去,是张陌生的脸。年纪看起来差不多的男孩子,穿得整整齐齐的。 “找东西……”嘟囔着又回过身去。 “你是不是钥匙掉下水道里了?”他眉毛一挑,“我看见了。” “嗯……没有。”警惕地瞥了一眼,走开了点。 我从小在大学校园里长大,身边的叔叔阿姨都是父母的同事,哥哥姐姐都是父母的学生,同学朋友都是邻居家小孩,构成了一个非常单纯稳定的熟人小社会。 猛地看到一个不认识的人,难免防备,哪怕跟自己同龄。 于是绕着圈圈捡树枝,手里已经一把了,看他还在身边跟着。索性原地不动,悄悄盯着井盖,怕他把钥匙先勾走了。 “诶,你为什么要唱那么成熟的歌?” “什么?”我看着他呆住,“成熟”这个词从一个小学生嘴里说出来,着实震撼到我了。 “相约九八,”他神色一暗,勉强笑说,“我都是听我妈唱的。” “……你也参加婚礼了?” “对啊,我跟我爸来的。” 我一听就放心了,原来也是熟人。顾不上刚才相约九八的话题,急忙往前走几步,把手里的树枝一展示:“我把李免家的钥匙掉下水道里了,你能够出来吗?” 他挑了一根弯弯曲曲的,说:“能。”

002 我的梦想是当一名大队委员

劳技课,老师组织大家做手工。 桌子堆着卡纸剪刀,下面垫着张田字格。我悄悄在写大队委员的竞选演讲稿: “我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优秀的记者……” 突然稿纸被谁一扯,笔尖划出长长一道子。转头一看,是吴承承,我的同桌,以及潜在竞争对手。 几番争抢没有成功。她一手把稿纸举得老高,对照着念,声情并茂:“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优秀的记者,哈哈哈哈,你知道记者是干什么的吗?” “我怎么不知道?还我!”顿时满脸通红,很是下不来台。 “那你说记者是干嘛的?” “周姨就在电视台工作,让李免告诉告诉你。”我还真说不大上来,恼羞成怒,回头求援。 李免没做手工,看样子居然也在写什么。他停下笔,少年老成似的问:“你为什么想当记者啊?”

“……”趁机把稿纸从吴承承手里夺回来,斜了她一眼,回答,“我要竞选宣传委员,当然这么写了。当播音员也行。” “切。”低头笑出一个酒窝,“你的梦想就是当宣传委员呗,写什么记者。” 我抿抿嘴回过身去,感觉他说得有点道理。但吴承承估计也要竞选宣传委员,这么一来我的梦想还没什么把握。琢磨几分钟,把那句话划掉了。 用红笔在上面歪歪扭扭写了一句: “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大队委员。” 写完顺了一遍,很是满意。双手捂着耳朵默读起来,还没读完一段,瞟到我们班主任进来了。 后面跟着个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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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诶诶,”我回头叫李免,“这就是帮我把你家钥匙勾出来的那个。” 吴承承凑热闹,直问谁啊谁啊。 李免抬头看了一眼,流露出点江湖义气,“哦,叫什么?” “徐之杨。” ——正好老师也在介绍,把我的声音盖住。话音落下,我又跟两人小声重复了一遍:“叫徐之杨,他爸姓徐,他妈姓杨。” “我听见了,”李免随口说,“这你都知道。” “他那天自己说的,他妈是外语学院的老师。他家本来住市里,最近才搬过来。” 我有点得意,转回身跟讲台上的人挥了挥手。 徐之杨看见了,不出意外也回了个笑容,仰头跟班主任说,“我认识姜鹿,坐她边上就行。” 我们班主任是个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头发三七分像郭富城。他还有个随身听,走哪儿都带着,特别酷炫。

好几个女老师喜欢他,劳技课的林老师就是其中之一。但我觉得班主任有点势利眼,可能嫌林老师不是大学生,不怎么搭理。 扯远了,他的势利眼主要体现在对待学生上。比如我们班吧,大部分是教师子女,他都挺照顾。还有少数周围就近入学的,待遇就差了一截。 徐之杨不仅是教师子女,还是市里转学来的,属于金字塔那个尖尖。 他既然这么提了,班主任目光扫过来,犹豫了片刻,说:“你坐姜鹿后面吧,跟李免一桌。” 李免原先的同桌家里是开小卖店的,就这么被他安排到后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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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用了一天,四个小孩就混熟了。 放学又发现,徐之杨就住在我家隔壁单元。李免和吴承承住 2 号楼,也仅几步之遥。 我们在楼下买冰棍,吴承承往小卖店里看了一眼时间,没顾得拆开包装,匆忙来了句:“美少女战士快开始了,我得回家了。” “那我也要回去了。”我把冰棍叼在嘴里,整了一下书包肩带,含含糊糊说,“上集我都没看到,讲什么了?” 和吴承承边讨论边往外走,回头瞥了一眼两个男生,正装模作样朝反方向去。 “你俩不回家吗?”叫住他们。 “嗯。”李免敷衍地答应一声,伸手去拉徐之杨。 “那你们干嘛去?”很执着。 “我们——”徐之杨刚开口,被李免打了岔,“不干嘛。” 我实在太好奇了,觉得事情并不简单,走近两步,“诶,李免,参加婚礼那天你没带钥匙,还不见人影,是去哪了?” 咽下一口冰棍,补充,“不说就告诉你妈。” 他眼看甩不掉我,不耐烦地皱皱眉,放低声音:“去电教室了。” “电教室?那是干嘛的?”闻所未闻,吴承承也好奇凑过来,暂时把美少女战士抛到脑后。 李免叹口气。明明同龄,看我们的眼神就像看小孩似的:“电教室晚上放录像,最近在放古惑仔。” 原来是放录像的。还不是因为他爸在计算机院,他才知道这么多。 我和吴承承面面相觑。眼下知道了电教室,但还不知道古惑仔是什么,又放不下面子继续追问。 正犹豫,徐之杨开口:“要不鹿鹿也一起去吧。” 他顿了顿,接下去:“还有承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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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教室在计算机学院的教学楼,五楼。 一楼有间收发室,里面坐个老头。目光如炬,来回观察进出的学生。 我有点发怵,和吴承承跟在后面,小声嘀咕:“是不是不让进啊。” 吴承承回我:“你想想这里边得有多少计算机啊,能不管得严吗?” 怯怯地走到门口,果然老头把我们叫住了。李免在前面朗声说,“我找我爸,他在楼上上课。” 老头一脸疑惑,明显不大相信,又盘问几句,审讯似的挨个扫视。 我心里打鼓,甚至怀疑李免他爸到底是不是这学院的。又怂又沉不住气,惧怕老头的眼神,顺势蹲下来假装系鞋带。 结果就这节骨眼,李免一招呼,他们嗖嗖地就往里跑,直接开始爬楼梯。老头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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