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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开始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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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节

了从举国悲痛到举国狂欢,在这些重大事件来临的时候,生活琐碎的记忆相应地被冲淡,只记得学校门卫大哥给汶川捐了款,出租车师傅随口能飚出“wele to beijing”。

就在这样的“悲喜交加”中,迎来了大二。

开学没多久,我申请了新闻学的双学位,为逃避数学做准备。也许是因为初中的执念,顺利进了广播站,没再出过什么差错。

一个周五,结束播音,被搭档叫住。

是位新闻系的学长,为人热心,喜欢组织各种活动。他这会儿边收拾东西边说:“姜鹿,晚上有个展映活动,大家交流一下纪录片,在西门咖啡店,有空一起来吧。”

“不好意思啊,我约了朋友……”

学长一笑:“男朋友?”

“没有,嗯……约了去看朋友的演出。”

没猜错,魏潇终于有了正儿八经的演出。她最近在一家清吧唱歌,早早邀请了我和徐之杨去看。

挺期待的,特地打扮妥当,结果临出门接到魏潇的电话,说她演出取消了,改天再约。

我失望地放下包,问道:“你跟徐之杨说了没有。”

“说了,他说……”魏潇停顿片刻,“事实上他说不用告诉你,你们到时随便逛逛。”

“……哦。”不自觉皱了皱眉头,“我还是不去了,正好晚上学校有个活动。”

给徐之杨发了信息,然后就葛优瘫在椅子上,看夜幕一点点降临。宿舍没开灯,几乎全黑下来的时候,门被推开,就听陈筱颖嗷一声:“姜鹿,你坐在这里干嘛吓死人了!”

“没干嘛,被放鸽子了。”

她打开灯,看我这一身整整齐齐,笑说:“陪我出去吃个晚餐可好?不要浪费你的妆。”

“有道理,走。”

----

我们逛到西门,透过咖啡店的玻璃看见里面聚着一小帮人,正在设置投影仪,这才想起学长说的纪录片交流。

陈筱颖很感兴趣,两人在外面观察一阵,索性就进去了。一番阴差阳错,还是参加了活动。

投影仪前是一个长桌,我们在边缘位置坐定,有同学递过纸杯和笔,交代:“这里提供茶水,可以在杯子上写自己的名字,以免拿错。”

“谢谢啊。”顺手写了个鹿,就放在桌边。

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还挺新奇。我俩来得很是时候,没多久学长作简短发言,讲述活动缘由,是附近几所院校学生自己拍摄的纪录片,集中放映交流。

然后灯光暗下来,人渐渐坐满,屏幕有了画面。我和陈筱颖看得认真,偶尔小声聊上两句,不亦乐乎。

好一会儿,觉得口渴,边看边随手拿过自己的纸杯,刚要送到嘴边,觉得哪里不对,像是拿错了。

心里咯噔一下,把杯子放下。茶水荡开洒了些出来,上面的字被浸出长长几道印子。

仍然能看出,是个免字。

024 重逢

我转过头的时候,他的视线也正从纸杯挪开,自然而然抬起眼,像是很平常的一瞥。

房间昏暗,只能借屏幕微弱的光,让这张脸显得有点不真实。还是变了些,轮廓更分明,藏得住表情,安安稳稳坐在那,额前有碎发,看样子前不久剃过板寸,没有再次修理。

是李免。

感觉自己眨眼速度都放慢了,思维涣散出去,一时半会儿拢不回来,只能定格般看着他。

这人也坦然迎着我目光,好久,才舔舔嘴唇笑了,伸手指了下桌边的纸杯说:“我的。”

我迟缓地看向那个杯子,突然意识到那确实是他的字体,又猛回过神来,刚刚听到的确实是他的声音。

真的是李免……下意识点头给自己肯定,再度望过去,想张口,愣是没说出话来。

“不认识了?”他低声问道,身体往前倾了倾拿到杯子,接连喝了几口水,轻咳一声,“多久没见了?”

我情绪几乎在垂直波动,表情管理出走,语言系统宕机,反观李免这招呼打得如此轻巧,就好像昨天才刚见过。

真见鬼了。强压着内心翻涌,正想回话,一出声是个猝不及防的深呼吸。

然后就听陈筱颖悄声说:“你干嘛?”

我摇头,默默别过脸,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屏幕。眼前放着纪录片,脑子里也走马灯似的回放着找他的这一年。

不对,是这几年。距离上次在网吧那一面,也已经过去两年多了。

重逢会是什么样?想过,梦到过。说起来可笑,我还顺着校内网上的线索,构思过好几种桥段。

结果今天,这么一个随便的活动,他就随便地出现,随便地坐在旁边,随便地边喝水边问我,“不认识了?多久没见了?”

……越想越难以平静,在一团乱麻的思绪里,有股愤愤然杀出重围。

僵坐好半天,直到屏幕上出现致谢,灯亮了。趁大家鼓掌的当口,我终于恨恨转头问出句话:

“你都去哪儿了?”

尾音有点绷不住,气势弱了五成。

李免拍着的手缓下来,稍稍垂眼好像在思考怎么回答。正相持着,对面一个有点脸熟的男生插进话来,八卦口吻:

“诶周免,这学姐你认识啊?”

我一听懵了,还没转过弯来,看李免点点头:“认识十几年了。”

----

一群人就刚才的片子交流感想,氛围绝佳,颇有种围炉夜话的感觉。然而人家在上面发言,陈筱颖就在我耳边絮叨,蚊子一样嗡嗡个不停。

“这就是李免吗姜鹿,真的改名了?”

“你终于找到他了,我怎么这么激动……”

“诶,你说怎么会这么巧,居然在这里遇上?”

“周学弟,所以他是复读了对吧?”

我本来脑子就乱得很,知道李免就坐在身后,更是尴尬得整个背脊都动弹不得,暗中咬牙道:“别说了。”

“放心,听不见的。”

陈筱颖做贼心虚地往后一瞥,急吼吼来了句:“人不在了。”

立马回头,座位空了出来,哪还有李免的影子。倒是他那个同学在斜对面,乐呵呵打了个招呼。

“李……周免呢?”假意随口问道。

“刚刚还在啊,可能去洗手间了。”男生张望两下,露出标准化笑容套近乎,“学姐,你们广播站组织的这个活动,我觉得特别好。”

“嗯……我好像见过你。”

“我播音主持专业的,去过广播站几次。”

“难怪,看你眼熟。”我手上不断轻捏着纸杯,拿出学姐的腔调,“那个,周免……是你们同学?”

“不是我们专业的,来听过课,知道有活动就一起来了。”

“哦……”越发摸不着头脑,四下打量仍然不见他的人影,开始坐立难安起来。

中途借口去了一次洗手间,悄悄往男厕里打量,空的,他不在咖啡店里了。

没有心情再待下去,匆匆拿上包往外走,在心里来回地骂他:好不容易见面就一句平平淡淡的问好,然后又一声不吭走掉,这是什么路子?

记忆里的李免才不这样。他应该一脸嫌弃说:“姜鹿,我就知道你会参加这种无聊的活动。”

然后留下来陪我直到结束,就像曾经一边念叨“到底学不学”,一边帮我系上冰刀鞋带。

很多回忆涌上来,眼眶有点发酸。我宽慰自己找了这么久,不差多找这一次吧,然后猛地推开门,刚踏上窄窄的街道,看见李免站在门口,说:“里面有点闷,我不大习惯。”

——

我们沿着西门热闹的小路瞎逛。

“所以你复读了?难怪大家找不到你。”

“嗯。”

“怎么报到的时候没联系我,我可以带你熟悉一下……校园,宿舍里好多东西要买,学校超市的质量不好。”

“忙着军训,所以……”他搂了搂短短的头发,笑说,“我在学校里听见你广播了,说得挺好。”

“当然,我现在可不会诶诶诶李免了。”

我傻乐着接话,余光瞄到他不自在地一顿,匆忙摆手圆场道:“忘了你现在叫周免了……什么时候改的名字?”

“高中就改了,跟我妈姓。”

“哦……周姨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再婚了。”他语气稀松平常,正好走到一家小餐馆门口,侧头问,“吃个饭?”

“……好。”

这家餐馆学生经常光顾,环境一般,但实惠味道好。我们宿舍聚餐常来,跟徐之杨也吃过几次。

现下人不少,热热闹闹。我们在里侧的座位坐下,李免直接喊阿姨点了菜。

听他报菜名,越听越僵:西红柿炒蛋,鱼香肉丝,醋溜白菜。

这人点完抬头看我,笑问:“可以吗?”

“可以啊……”我不自然挠挠头,“你知道那是我点的,在网吧。”

“不去北京上大学了?”李免说出当时的留言,指了指脚下,“晚了一年。”

“咳,一年不算什么,变成学弟了而已。”我有意活跃气氛,开玩笑似的说,“学姐会罩着你的。”

李免弯了弯嘴角,没说话。

我忽然觉得两个人被互换了。小时候嘴笨的翻了盘,绝不吃亏的那个反而学会沉默了。一时适应不来,很快陷入无话可说的境地。

就这么看他坐在对面,店里的白炽灯把人照得清清楚楚。从刚见面就觉得李免哪里很不一样,现在恍然发现,是眼神。

怎么形容呢。

一种钝感,偶尔有光,但那种光就好像乌云里透出来的几缕,微弱难得一见。

他好像察觉到什么,有点局促地抹抹脸:“复读那一年租的房子,没网络,没人说话,几乎没出过门。”

我高中时也见过复读的学生,总是低着头一阵步履匆匆,大概能想到以李免当时的处境,承受多大的压力。

忽然很替他累,替他遗憾。稀里糊涂被推向一个分岔,高中浑浑噩噩又复读,愣是浪费了四年的时间。

—-——

吃完饭回学校,那段路好短,很快到了宿舍楼下。

我磨蹭着不想进去,站在台阶上原地跺脚,嘴上找话说:“大家是不是都不知道你来北京了?我得告诉他们,周末要聚一下。”

李免闪过一阵犹豫,模棱两可的样子,半晌还是说:“好啊。”

“你知道吗,魏潇现在在酒吧驻唱,本来今天正式演出的,结果取消了,不然我去看演出,也遇不到你了哈哈。”

他站在两层阶梯下,深以为然:“对啊。”

“徐之杨也在北京,他学校离得有点远,但是也常来——”说到这有点别扭,索性掠过,接着道,“反正在北京的是我们三个人,现在变成四个啦,只差吴承承。”

“徐之杨常来?”

“……就还好吧,诶你还记得林孝诚吗?咱们在冬令营认识的,你当时说人家是妇女之友。”

李免笑答:“记得。”

“他也在咱们学校,学金融,巧不巧?”我有点控制不住倾诉欲,说得眉飞色舞,“哦你应该不知道,我们后来是高中同学。”

他一直很安静地听我说,或笑,或点头附和。宿舍门口出入的人渐渐少了,但我拼命往外掏自己,好像要把这几年的剧情统统给他补上。

直到看见舍友打水回来,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糟了我得回去了,今天还没打水,快关门了。”

“没事,你去拿水壶,我在这等你。”

我傻愣愣看着他,恍惚回到以前家属楼下,总能看见朋友们的身影,从不担心明天会有人不见。

“去吧。”他轻声催促。

“好……别走,等我!”

——

刷卡,出水,水流声音有些大,热气从瓶口冒出来。

水房没人,只有我们俩守着一只暖水瓶。

再次觉得很不真实,李免就这么回到我的生活里。忍不住自言自语:“真没想到今天参加广播站的活动会遇见。”

“……我想到了。”他摸摸后脖子,“我让魏潇说取消演出的,怕你不来。”

025 都是好好的朋友

我就没这么早来过图书馆。

还没供暖,实在是很冷,人也不多。我坐在两个巨大的书架之间,挨着落地窗能借到一点点阳光的温度。

忙着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不时抹脸,搓手,抖脚,试图把动能转化成热能。

然而效果不大,还是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狼狈地边吸鼻子边掏兜找纸巾,忽然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

不是说早上有课,人来了!?

快快快纸巾……快!小时候在李免面前涕泗横流毫无顾忌,现在绝对不行。偏偏越着急手越不听使唤,怎么也抽不出来,稍一用力,“啪嗒”一声掉地上了。

难堪到绝望,捂着鼻子顺势弯腰去捡,索性就不起来了。我伏在桌子底下刚扯出张纸巾,看见一双花里胡哨的鞋在旁边站定。

“你干嘛姜鹿,见我这么激动?”

“……”手一撑桌面直起身,万分无语,“林孝诚,你一大早来图书馆干嘛?”

“我来见见李学弟。”他嬉皮笑脸拉出椅子,往对面一坐,“人呢?”

“他现在姓周。”慢条斯理擦擦鼻子,顺嘴提醒,“还有,不要学弟学弟的叫,李免的生日比你大。”

“我大二,他大一,不是学弟是什么?”

我懒得跟他抬杠,拿起笔刚想继续,本子“唰”地被这人抽走。

“你画的这是什么哦?”

林孝诚拼命忍着笑,还是露出一排白牙:“校园攻略?我看看注解啊,一食堂好吃的窗口有,小五麻辣烫……”

“你有病啊,还给我。”

涨红了脸去抢,被他手指按住一角,假正经摇头道:“小五麻辣烫不好吃,太咸了讲真的,我帮你改一下。”

“那是你南方人的口味。”使劲拽了回来,不再吭声。

握着笔发了会儿呆,兴致全无。其实我也不知道李免现在的喜好,他有手有脚大可自己去吃个遍,写这玩意有什么意义?

“姜鹿……”

“干嘛?”没好气地应声,对上林孝诚饶有兴趣的眼神。

“我很好奇啊,你对李免到底是种什么感情?”他身体前倾,指了指本子上的攻略,“你突然做这种小女生的事情,我很不适应。”

我愣了愣神,“啪”地合上本子,不耐烦道:“我们幼儿园就认识了,你说是种什么感情?他复读一年刚来学校,不该多帮忙吗?”

林孝诚摆摆手,一副久经沙场的样子:“不是一回事。”

“……你懂个屁。”

“你喜欢李免,是对朋友那种,还是想谈恋爱那种?”

“闭嘴吧你!”我顺手抄起桌上的纸巾扔过去,被他一挡转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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