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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开始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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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节

下去冻得我嘶嘶哈哈。

李免递过来个眼神,终于说话了:“我看你都冷。”

“哦。”老老实实应一声,没回嘴。

上午广播闹出笑话,我这个始作俑者隐姓埋名,倒让李免的名号传遍学校。

刚上初中的学生可能就是这么无聊。认识的不认识的,有事没事都要来一句:“诶诶诶李免。”

这人估摸着挺恼火,我也不敢再提。谁知徐之杨感觉到气氛微妙,想要缓解,愣是挑了最要命的话题:

“鹿鹿,你上周不是说参加广播站竞选,进去了没有?”

“嗯。”我吸吸鼻子,把香蕉船往徐之杨面前推了推,“你放学就过来,吃饭了吗?香蕉你吃。”

“你们广播站都播什么?有意思吗?”

吴承承这小喇叭快憋不住了,五官都在使劲;李免用胳膊撑着脑袋,面无表情。

“没意思……”我假意玩着小纸伞,语焉不详。

徐之杨抿抿嘴,一瞬间有点无所适从。那种明知道其他人有共同的话题,自己却参与不进去的感觉,我后来也体验到了。

渐渐地,他不再每周都回来了。

-----

我们在冷饮店坐了大概一个小时,人越来越多,已经有等位置的大学生。

聊了些各自学校的事。吴承承抱怨她们班主任,说得眉飞色舞,跟李免一唱一和;徐之杨摸底考考了全班第一,被选成班长又推掉了;我呢,就广播站这么一件可得意的事,还搞砸了。

只好聊聊魏潇。

她找了个音乐系的老师学声乐,把对乐队大学生的心思转移到了乐队上。这不,今晚没来就是去上课了。

接近 9 点,我们准备回家。刚推开门,突然听见店里放了音乐。

白天刚刚过耳的旋律,第二次响起依旧抓住了我。

应激反应似的,我脱口而出:“诶诶诶李免,又是这首歌。”

说完猛然闭上嘴,自觉没劲,转头找补:“徐之杨徐之杨,好不好听?”

“好听,这是谁?”

“周杰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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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

“等等,我第一次听杰伦不是这首歌。”他摆弄着磁带,仔细看了两眼,“你是说 01 年秋天才听龙卷风吗?这专辑 00 年就出了。”

“我记得就是那次啊。”

“你肯定记错了,那时候范特西都已经发行了。”

我往沙发上一仰,还是觉得那些情节深深印在脑子里,不可能记错。

两个人的记忆走了岔路,只好借助标志性事件互相印证。

“那你说说看,你们看流星花园是什么时候?是初一没错吧?整天买海报到处贴,钱包里放着道明寺的卡片,是你吧?”

“你什么记性,”我斜了他一眼,“放道明寺卡片的是吴承承,她喜欢道明寺!她就是因为喜欢道明寺才——”

“啊?”

“……哦,你不知道这事儿。”我抓抓脑袋,又仰回沙发上,作沉思状。

“什么事?”

“你别再打岔,听我慢慢讲吧。”

016 看,流星

流星花园火起来好像就一夜之间的事。

一夜之间,大街小巷都是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

一夜之间,你的同学都变成港台腔,理发店批量生产凤梨头;

一夜之间,偶像剧在校园各个角落上演,偶尔能在教学楼后墙发现倒立的;

一夜之间,小卖店火速上架各种周边,f4 的海报啊照片啊,玻璃柜台边上围着叽叽喳喳的女生左挑右选——

唰唰唰,扑克牌大小的卡片在手里翻飞。吴承承百忙之中抬眼,问:“你说道明寺和花泽类谁帅?”

“花泽类。”

她不屑地撇撇嘴:“我发现咱俩眼光真不一样,陈晓东那时候就是。”

我思绪倒是回到了更早,记起 l 和 x 谁帅的纸条,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想,边上一个女生插进话来:

“同学,你们那沓看完了吗?”

“看完了,给你吧。”

吴承承抽出一张道明寺的剧照留下,冲我挑挑眉:“这张帅呆了,我要放钱包里。”

“帅帅帅。”我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学着电视剧里的腔调说,“吼,这不就是救杉菜那集啦。”

正说着,被谁撞到肩膀,带得我整个人往前一踉跄。

小卖店空间有限,进进出出摩肩擦踵实属正常,但同时还伴着一声:“花痴一样。”

我没好气地回过头,才发现是李免过去了,正在货架上拿饮料。

“你才花痴!”

他没搭理我,看样子刚打完球,在初冬的天里浑身升腾着雾气,没两秒又一阵风似的拿着去结账。

几乎同时外面有男生喊起来:“诶诶诶李免!帮我们也拿一瓶!”

李免身形一滞,迅速地瞥了我一眼,转身笑骂:“再这么叫我试试,靠,自己拿!”

一阵闹闹哄哄,这群打球的男生走了。我心虚地舔舔嘴唇,问吴承承:“你们班同学还这么叫他啊?”

“嗯......”她如梦初醒似的,看着外面答非所问,“你觉得......李免有没有点像道明寺?”

“晕,你眼睛不好使?”

万万没料到,眼睛出了问题的还不止她一个人。

班里逐渐有女生打听李免,甚至问到了我头上。在那个年代,流星花园引领了新的审美风向,我估计李免自己也没想到,烦人嘴欠摇身一变,成了闪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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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好是那一年,狮子座流星雨大爆发。2001 年 11 月 19 日凌晨开始,持续五六个小时,最大峰值达到每小时 1 万颗以上,难得一遇。

已经不能叫流星雨了,是流星暴雨。

当时我们就在山上,蹲在简陋的平房前,裹着羽绒服军大衣,冻得瑟瑟发抖。

不远处几个人在忙活着组装望远镜,据说是少年宫天文组的老师。电视台的人也来了,司机正往外搬笨重的摄影器材,我们就是跟这辆车一起上山的,通过周姨的关系。

“什么时候能看见流星?”吴承承牙齿打颤。

“据说得后半夜。”

“嘶——”她把帽子往下拽了拽,直蒙到眼睛,“太冷了。”

我把围巾一头搭在她脖子上,两个人挤得更紧,但仍旧感觉暖意在不断消散。

困倦和兴奋在脑子里更迭,想回屋却生怕错过流星。李免忽然站起身,使劲跺跺脚:“我靠,真的冷。”

“我回屋了。”魏潇慢吞吞接茬,“流星来了叫我。”

她这一走吴承承巴不得地跟上。眼看人要散了,徐之杨抬手往天上一指:“看,流星!”

大家登时都定住了,往同一个方向看去。世界消音般寂静,好半天我疑惑地开口:“在哪儿?”

他没事人一样抹抹脸,笑道:“让你们醒一醒。”

“......徐之杨,你学坏了。”

“你现在怎么跟李免似的?”

“诶,什么叫跟我似的,我怎么了?”

......

----

那天流星迟迟不来,少年宫老师解释由于云层厚,很可能观测不到,实在可惜。

好些人挤在平房里打盹,很快外面就安静了。我抱着一丝希望坐在门口,借了魏潇的外套,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听见李免从屋里出来。

“你不冷啊?”

“我都穿成这样了,不冷。”

“哦。”他说着坐到旁边,好一会儿又张口道,“如果流星来了,你要许什么愿?”

余光里是李免侧脸的轮廓,比小时候更清晰。很奇怪,每次他正经说话,都让人挺恍惚的,于是怔怔回答:“没想好,你呢?”

间隔几秒,是认真的口吻,又带点自嘲:“希望我爸妈不吵架,我妈今天没来,忙着在家吵架呢。”

我一下子很错愕,心里觉得应该说些什么安慰,嘴上就是吐不出半句话。

李免也没声音了。过了半晌,他起身伸了一下胳膊,随口说:“还希望篮球比赛能赢。”

“……跟我们班比吗?”

“嗯。”顺势把我拽了起来,“进去眯一会儿。”

我心想,希望李免的第一个愿望能实现。

没想到两个都没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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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睡醒的时候,屋里只剩我和吴承承了。

心里一惊,着急忙慌地跑到外面。黑暗中的火花格外明显,以至于我一时失去了距离感,误认为是流星。

正靠近着,其中两点火光往下掉落,然后直直插进了雪地里,没几下灭了。

李免慢半拍,手上还拿着烟,兴许是吓一跳呛得直咳嗽,眼泪都出来了,直接凝在睫毛上结成一层霜。

“……你们仨在干嘛?”

徐之杨和魏潇哼哼哈哈,配合着李免的咳嗽声,真是一出好戏。

我瞠目结舌,只能从记忆中搜索出魏潇抽烟的前科:“你给他们的烟?学校门口那些混混才抽烟!”

魏潇看过来,深深一呼吸:“哦,那我就是混混呗。”

“没有真的抽没有真的抽。”徐之杨一边拍李免后背,一边打圆场。两人一个咳,一个拍,没完没了。

“徐之杨你……真是的。”

我气得难以组织语言,盯了李免半天,那句“告诉你妈”已经到嘴边,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失望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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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

“那也不是我第一次抽烟。”他若有所思地说。

“你又打岔?是我回忆还是你回忆?”

我猛然被打断有点着恼,随后才发觉不对劲:“什么意思?初中抽烟你还嫌晚是吗?”

“不是不是,那也不算抽烟。”

“所以第一次抽烟是什么时候?”

“咳,”这人作势起身,开始找补,“咱们那时候,男孩子都养得很糙,有时候在酒桌上,那些叔叔拿筷子给你沾点白酒啊,让你含一下香烟啊,也很普遍。”

“呵,我身边可没有这么不靠谱的叔叔,你说说看谁让你含香烟了?”

他抬抬眉,开始抓自己后脖子:“记不清了。”

“黄叔叔是不是?黄叔叔最爱逗小孩。”

“要不就是吴承承她爸,小时候不是老开玩笑把你当女婿?”

说了好几个人,他接连否认,一直闪烁其词。

我正好瞥见茶几上的烟盒,更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多年还误会魏潇了,看来源头在这:“到底是哪个叔叔?你是不是蒙我呢?我发现你——”

“你爸。”

他抿抿嘴,垂眼重复了一遍,“嗯,就是咱爸。”

017 我去北京上大学

“我去北京上大学,带你走进北大清华,提前感受高等学府浓厚氛围,树立远大志向,赢得未来……”

班主任推推眼镜,把宣传单放下,补充:“时间是 10 天啊,连来带去。费用 1980,可以带回家跟父母商量一下,想去的这周之内找我报名。”

我把宣传单垫在课本底下,不时扫两眼,还真有点动心。放学路上想再仔细看看,边下楼边从书包里扯出来,还没等拿到眼前,“唰”一下被人从手上抽走了。

“嘶——李免!”

他拿着看了两眼:“这旅游你想去?”

“什么叫旅游?这是冬令营,去北大清华的。”

“北大清华。”李免嗤一声笑了,随手把单子塞我怀里,“我们班都没人想报名的,老师硬是说半天,是她家亲戚办的吧?”

我白了他一眼,忿忿把单子折好,顺口问道:“你说外校的人可不可以报名?”

正好出了教学楼,李免低头捂捂耳朵,好半天才回话:“不知道……你想去可以叫吴承承啊。”

“她前年跟家里去过了。”

“魏潇呢?”

“她说寒假忙着唱歌什么的。”

“哦。”他想了想,又待开口突然被打断。有个女生从楼里跑过来,只穿着件毛衣,抱着手臂喊李免的名字。

“李免!今天一起值日,怎么先走了?”

“忘了。”

翘掉值日他倒很坦然,转身跟女生往回走,没几步又停下补了句,“你要是问了徐之杨,也告诉我一声。”

——

晚上写着作业,又把宣传单展开细细地看了一遍。那会儿其实也没什么远大志向,但“我去北京上大学”几个字就像有魔力一样,把我深深摄住。

问题是自己去,爸妈肯定不会同意的。家属楼里的大人们习惯了相互通气,孩子干点儿什么都讲究结个伴。

小算盘这么一打,毅然翻开电话本,拨通了徐之杨家的电话。

结果他那段时间要出门探亲,显得有些为难:

“你问承承了吗?”

“嗯,她前年去过了。”

“魏潇呢?”

“她要唱歌什么的……算了,没关系,我看班上有没有别人报名。”

“……李免也不去是吗?”

“他?”我伏在床头柜边上,把听筒换了一边,没好气地说,“他说那是旅游,是老师家亲戚组织的,他才不带去的。”

徐之杨那边笑了两声,犹豫片刻道:“要不然我不跟家里去了,也没太大关系,我妈应该能同意。”

“别了,没人我就不去了,以后机会也多得是……兴许真去北京上大学呢。”

嘴上说得轻松,挂了电话,失望地原地一瘫。我妈叠着衣服进来,露出不出所料的笑容:“人家是不是都不去?”

“哼……”

垂头丧气地爬起来,倒还记得跟李免说一声。也多亏了这个电话,我踏上了去北京的火车。

“妈!李免说他去!周姨都让他去了!”

——

我们这一趟火车出发的将将十人,到了北京才知道,总共能有一百来人,都是全国各地的中学生。

每次出门浩浩荡荡,得四辆大巴才能装得下。为了方便管理,大家被分了组,背包上插着不同颜色的小旗子。

同组的学生吃住行在一起,很快就熟悉起来。我们就是那时候认识的林孝诚——李免这辈子的死对头。

后来我经常纳闷,这两人怎么就不对付。如今回忆起来,很多事情才逐渐清晰,原来从一见面,李免就烦他。

评价如下:磨磨唧唧,事多话多,妇女之友。

我对林孝诚的第一印象也不大好。确实像李免说的,他每天早上出门都是最慢的一个,非得把自己拾掇得整整齐齐;又怕冷又怕挤,好多景点都不愿下车,说自己早就来过;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偏偏过分活跃,宛如交际花。

冬令营刚开始的一个晚上,我和李免去楼下买饮料回来,正好碰见他了。

“哇,北京太冷了有没有觉得?”林孝诚也提着个塑料袋,搭话,“好干燥。”

我偏头看看李免,不甚感兴趣的样子。于是礼貌性地回话:“还行吧……”

“你们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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