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头来,见是她,依然是硬扯了一丝笑出来,费力的抬手替她擦着眼泪:“红摇,我没事。别怕,别怕。”
顾湄再也忍不得,忽然抬起头来朝着廉堡主怒吼:“他是你儿子。他是你儿子。”
廉堡主正从呆愣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顾湄刚刚夺他鞭子的状态太迅速。他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下一刻,他手中的鞭子就没有了。
听到顾湄的怒吼声,他也是气得吼了出来:“我没有这样的儿子。既然他坚持要认了仇人之女当妻子,那我还不索性打死了他。”
说完又快速的矮身将地上的鞭子捡了起来,手一扬,鞭子又狠狠的抽了过来。
但这次,鞭子抽过来的方向却是对着顾湄。先前当着通元子的面,他不能对顾湄如何。但现在,他纵然是杀不了她,好歹也要抽她几鞭子泄泄恨。
鞭子很快的就抽了过来,顾湄来不及躲。眼见得鞭子就要抽到她身上,但忽然有人一个翻身将她抱住了。
她被廉晖紧紧的压在怀中。而她的耳边还响着鞭子抽打在他身上沉闷的声音,还有他低声的话语声:“红摇,别怕,别怕。”
顾湄流泪了。自从穿越过来之后,她这是第一次哭的这么伤心。
“廉晖,廉晖。”她哽咽着用手去摸他的脸,触手的却是一片腥甜的血。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她深深的绝望。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将她置于这种境地?
她迷迷糊糊的,恍惚中听到廉夫人过来了,哭着让人将已经陷入昏迷的廉晖抬走了,而她,也被阿绿带着回到房中。
她抱膝坐在窗下,将头深深的埋入了膝盖中。不过几个小时前,她还在和廉晖说着,等我们成亲了,你要带我出去游玩一遍啊。就当度蜜月了。我想去草原骑马,我还想去三亚看海。哦,现在这里是没有三亚的吧?那也没关系,随便找个有大海的地方带我去就是了。
那时她还想着,自己上辈子是学国际贸易的。廉晖他不喜欢做生意,没关系啊,她可以帮他的。她会跟人打交道,会算账,甚至碰到老外她还会说英文,日文她也可以来两句啊。到时她一定要将廉家的生意做大了,做到全世界怎么样?到时她没事就天天的和廉晖一起走遍天下,玩遍天下,顺带也将生意做了,多好。
可是为什么,只不过就隔了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一切都不一样了。
顾湄无声的哽咽着。她不知道她能做些什么。她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什么特长,也没有什么金手指,甚至连一颗强大的内心都没有。她所能有的,就只有这么一副血肉之躯。
可她觉得真的无能为力。她甚至还什么都不知道。
有人推门进来了。可她没有抬头。
她觉得很累啊。最好来的就是庄秋容吧,一剑结果了她。说不定,然后她就醒了。
醒过来也许就在她自己的房间里了。这一切,也许就只是一场梦罢了。
但来的人不是庄秋容,而是廉夫人。
廉夫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扑通一声跪在了顾湄的面前。
顾湄抬起头来,哑着声音问她:“你想我怎么做?要我死?带刀子了吗?”
廉夫人哭着摇头:“现在晖儿已经为你弄成了这幅样子,如果你死了,他会怎么样我都不敢想。我只是求你,离开这里吧。再也不要出现在晖儿的面前了。”
顾湄怔愣了一下。离开?
“廉晖他怎么样了?”
廉夫人又开始哭:”老爷,老爷他下手太狠了。晖儿他现在还在昏迷着。“
顾湄起身坐了起来:“我要见他。”
廉夫人连忙阻止了她:“红摇姑娘,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就离开他吧。你再不离开他,依照晖儿的个性,就是死,他也会跟他父亲硬扛到底,一定要娶你为妻。”
“我就见他最后一面。见完了他,我即刻就走。”
廉夫人有些犹豫:“既然你已经决定要走了,为什么还要再见他?”
顾湄笑:“连犯人被砍头前都要给份饱饭呢。难道我这个卑微的要求,廉夫人都不肯答应?”
她不知道,她能走得出这廉家堡几步。
庄秋容在等着她,通元子在等着她。所有的人都在等着她。
等着看她怎么死吗?好,哪我就成全你们。
只是她还是想再见廉晖最后一面,也不枉她无缘无故的白来这里一趟。
廉晖依然在昏睡中。面色青白,嘴唇更是白的没有血色一样。
顾湄俯身,颤着手去摸他的脸颊。
他没有反应。
顾湄忽然就哭了。眼泪一滴滴的落了下来。
她倾身在他苍白的唇上印上了一吻,然后就这样停在他的唇上没有离开。
“廉晖,廉晖。”她轻声的叫着他,用手轻轻的抚着他的脸,只哭的哽咽不能语。
“怎么办?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了。你看你啊,先前老是说等和我成亲了要带我去哪里玩,带我去哪里吃好吃的。可到了最后啊,还是一样都没有实现。也罢,这些也都没有关系,我不怪你了。你高兴不高兴?”
廉晖没有言语,甚至都没有睁眼。他被他父亲抽了那么多的鞭子,但他竟然都没有用内力来抵抗。
一副血肉之躯,若不是平日练武练出来的一身好体格,只怕这时他都已经没有气息了。
顾湄还在哭:“廉晖,我要走了。我不知道我要走到哪里去,甚至都不知道我能不能走出这扬州城。你别伤心啊。其实我本来也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鬼知道怎么无缘无故的睁开眼睛就到了这里。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的。就是你,我一开始也不喜欢的。可有什么办法,谁叫你那么会卖萌,又那么的无耻,没事就想着黏上来吃我豆腐。你说,这一路上,你都吃了我多少豆腐了?呸,枉费别人还说你是个正直的江湖少侠,可有你这么黏着人吃豆腐的江湖少侠么?”
她颤着唇又亲了他一次,直起身来,想着要留点什么给廉晖。
可全身上下的找了一遍,她忽然又开始哭了:“廉晖,怎么办,怎么办?我忽然发现,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不是我的。红摇的手,红摇的脚,红摇的头发,甚至就连这身子里跳动的这颗心,都不是我的。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廉晖,我要是这么无声无息的就死了,你还会记得我吗?知道是我顾湄来这世界陪着你走了一遭吗?是不是到死,你都还不知道我的真实姓名呢。”
顾湄哭的很伤心。她不过就是一缕幽魂。一缕不知道怎么会入了这时空的幽魂。可她其实很想有一天廉晖能叫她一声顾湄。
她失魂落魄的站了起来,当看到窗下几案上的纸时,她走过去拿了一张过来。
她很笨,叠不来太复杂的东西。同心方胜她不会,千纸鹤她也不会,叠个飞机吧,廉晖他还不认识。到最后,她只好叠了一只小船。
掰开他的右手,她哭着将小船放在他的掌心,又紧紧的将他的手掌合了起来:“廉晖,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东西了。我走了。本来我是从来不相信什么来世的,可是,我现在真的很希望能有来世。来世,我一定会先来找你的。”
她狠着心转身出门,捂着嘴压抑着哭声。
而廉夫人已经是在屋外等了很长的时间。一见到她出来,立即让人领着她从后门放她出去。
廉夫人甚至让人给她备了一匹马。
但顾湄并没有上马疾驰。她只是牵着马,沿着暗夜无声的大街慢慢的走着。
该来的终究会来。她躲不掉。
庄秋容的笑容在这夜间看起来依然柔弱:“小师妹,我早说过,我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顾湄没有说话。
“小师妹,被迫离开的感觉如何?”
顾湄还是没有说话。
“怎么,傻掉了?”
顾湄有想杀人的冲动。
“即便我走了,廉晖他也不会娶你。”
她慢慢的说出了这句话。
这话正打在了庄秋容的七寸上。她恼羞成怒,面上终于不再有笑容:“没关系。但同样,你也没办法嫁给他。”
顾湄忽然笑了。她偏着头,望着庄秋容笑。
“你对你的容貌很自信,是不是?”
但她现在觉得她的样子在她的眼中真是恶心死了。
庄秋容摸着自己的脸笑了:“比你好那么一点。”
“你拦着我的去路,是想杀了我?”
庄秋容继续笑:“小师妹自从失过一次忆,貌似变聪明了。”
顾湄也笑了:“你觉得你有那本事?”
“我没有?且不说你的武功原先就打不过我。自从你落水之后,可是听说你连武功都忘记了呢。”
顾湄缓缓的将腰间的鞭子抽了出来:“好。那我们今晚就来试试,到底谁更厉害点。”
庄秋容的武器是把软剑。剑身狭长,冷如霜雪,挟带着凌厉剑锋而来。
而顾湄都没有动。她只是握紧了鞭子。
她从来没有跟人真的动过手。自跟着赵无极练武以来,也不过是与他喂过招而已。
今日,是她第一次跟人真正的过招。但是她却觉得一点都不害怕。
对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这世间,还有什么能令她感到恐惧的?
庄秋容甚至都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顾湄的鞭子就已经绕到了她的脖颈上。
顾湄的手一收,庄秋容脖颈间的脖子收的更紧,只勒的她觉得脖颈都要断了。
顾湄拉着鞭子将她拉了过来,望着她,冷冷的,没有说话。
但她忽然从怀中掏了把匕首出来。
匕首还是廉晖给她的。为了她防身用。她当时喜滋滋的收了,其实为的不过是匕首套子上那颗硕大的红宝石而已。
但这会,她将匕首套子随意的扔在了地上,只是将匕首拿了起来,照着庄秋容的右脸颊就毫不留情的划了下去。
庄秋容本来以为必死无疑。但匕首刺了下来,她只觉得右脸颊一阵剧痛,而后,就是左边脸颊。
“红摇,你放开我,你放开我。你将我的脸怎么了?快放开我。”她开始挣扎。
而顾湄也确实放开了她。她将匕首往地上一扔,看着瘫倒在地的庄秋容,冷冷的道:“我没法说服自己杀了你,但我也没办法说服自己饶了你。你不是对你的脸很自信,那我就划花你的脸。”
庄秋容简直不敢相信。她抖着手去摸自己的脸,但摸到的只是一片湿滑。
她慢慢的将双手伸到了面前,入目所及的就是一手鲜血。
“你,你,”她指着顾湄,忽然又状若疯癫的扑了过来。
顾湄毫不迟疑的就一脚踹了过去,直接将她给踢晕了过去。
然后她转过身,看着黑暗街道里的那个拐角。
“出来吧。”她冷声的说着。
话落,有人缓步走了出来。
依
然是灰衣白袜,发髻一丝不苟。就连那眼中悲天悯人的眼神都没有变过。
他看着面前的一地鲜血,以及晕倒在地上的庄秋容,抬头看着顾湄,叹息的叫着她的名字:“红摇。”
那声音,似是长辈对不听话任性的晚辈做错了事,但却又不忍心惩罚的那种。带着几分责罚,又带着几分宠溺。
顾湄觉得很恶心。
“我到底该怎么称呼你?师父?通元子?还是其他?”
顾湄不想跟他磨叽。她比较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
通元子望着她。
顾湄觉得很不耐烦:“你特地的从华山赶到这里,不会只是为了现在站在这里这么看着我的吧?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索性今晚就痛痛快快的说了出来,也省得整天的藏着掖着的了。”
但通元子依然是那样的看着她。良久,顾湄才听到他的一声轻叹:“红摇,难道你当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顾湄觉得她真的很不耐烦了。拜托你能不能就不要这么跟我打哑谜了。
“红摇,你爱的人,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乃们没看偶一句话简介里面写的是,妹控,师妹控,师徒控,各种控的咩?
话说,这一章真的很肥啊,抵得过两三章的吧?
下一章放大哥。
40大哥走起
顾湄听完通元子的那句话,她直接石化了。
过了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用手指指着自己,再是用手指指着他,结结巴巴的说着:“我?你?”
她没幻听吧?
通元子微微的点点头,轻声的叹息道:“红摇,你当真忘了我们之间所有的一切?”
顾湄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子啊,谁给我来一板砖拍晕我算了。
卧槽!这他妈的都叫什么事?不是说红摇先前喜欢的是廉晖吗?怎么临了变成了这个糟老头子?
说是糟老头子也不算恰当。顾湄仔仔细细的打量了通元子一番,丫的长的还算可以,也就四十岁上下的年纪。清瘦削弱,一把半长胡须飘在下巴,看起来真的是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只是红摇,你是不是太重口了?尼玛的这算是恋父?恋叔?还是恋爷?
好吧,爷爷辈的就有点夸张了。只是红摇,你麻痹的才十六岁啊,十六岁啊。而且你到底留了个什么样的烂摊子给我?
顾湄都想直接给跪了。求您赏我一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事实,或者干脆就赏我一个轰天雷吧。
她苦笑不得:“那个,那个,”到底要怎么称呼您啊,“那谁,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您老能不能就当以往的红摇死了?所以现在就拜托您老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成不成啊?其实红摇真的已经死了。我是绝对不会喜欢你的。
但通元子闻言反倒是缓缓的朝她走了过来。
顾湄连连后退。
“红摇,”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就像两三顿没吃过饭,一点力气都没有似的,“你都忘了你以前怎么称呼我了么?”
顾湄挤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师父?”
对方淡淡的脸上没有任何反应。
“通元子?”
貌似又猜错了。丫的直接又往前走。
难道是通通?元元?总不成是子子吧?
可这些顾湄实在是叫不出口啊。跟喉咙口哽了个苍蝇似的,她只觉得恶心想吐。
“那我到底以前是叫您什么的啊啊?”
“无恨。这是以前我师父给我取的名字。”
无恨?您这以前得是有多愤世嫉俗啊,你师父才给你娶了这么个名字?
顾湄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下去,伸出了手阻止他往前走:“那个,你能不能,能不能先停会?那什么,我现在有点懵,你容我先理理。”
通元子竟然真的停了下来,并且好脾气的说着:“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管问我就是。”
顾湄觉得,她怎么着都应该将来龙去脉给弄清楚吧?不然改天她就是挂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挂的。
“那什么,无,无恨,是吧?我记得我那天落水醒过来之后,大家跟我说的都是,都是我喜欢廉晖的啊。怎么,怎么是你了?”
听到廉晖的名字,通元子面上的神情明显的就有些变了:“红摇,那些,不过是你为了气我,特地的去找廉晖,黏着他而已。你爱的人,是我。”
顾湄身上鸡皮疙瘩起一地,拜托大师,你能不能不要把爱这个字挂嘴上?
这字跟您老那仙风道骨的外貌实在是不搭。特别是您说的这个爱你的对象还是区区不才在下我。
顾湄她现在实在是弄不明白,到底这个红摇先前喜欢的人是谁。但无论是谁,貌似跟她顾湄现在也没什么关系的吧?她现在最关心的事应该不是这个。
“我和廉晖在离开华山后的几天里,有人半路劫道。要劫的人还是我。这个,你知道吗?”
通元子倒也回答的干脆:“那些人,是我指使的。”
顾湄都想找块板砖把自己个给拍晕了:“为什么?”
“你曾经说过,想找个地方,就你我二人。再也不用顾忌什么师徒之间的关系。”
顾湄都快风中凌乱了:“所以你当时是想把我给抓了,然后再将我给藏起来?金屋藏娇,没有人知道我到底在哪这样的?”
通元子很配合的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在华山上就我将我给抓了啊?”干嘛还得这么费力的等老娘和廉晖下了山再来抓我。
通元子沉默半晌,方才道:“你不能在华山失踪,更不能在我的眼前失踪。”
顾湄觉得她应该明白了。丫的这意思就是,她顾湄如果在华山,在他通元子面前失踪,那人家都会知道她是在她师父和学艺的地方失踪,议论的中心只会是华山和她的师父,保不齐就有那么个把聪明的人追寻到什么蛛丝马迹还就真的找出真相来了。但她和廉晖下了山,有陌生的人劫走了她,那再怎么想也只会是廉晖保护不足,与他通元子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她可以说一句用心阴险么?
“那你,你那次劫我失败,就没准备第二次让人来劫?”
顾湄觉得,他应该不是那种遭受一次失败就再也不来的那种人吧。
可这一路人,除了那一次前来劫道的,后来她和廉晖到廉家堡的这一路上还真的是风平浪静,连个找茬的人都没有。
“还有三次。但尚未来得及出手,就已经被人暗中破坏。”
“啊?”顾湄又有些懵了。是谁在暗中破坏?断然不会是廉晖。如果是他,她定然会知道。
而后来,她才知道,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慕容湛。
实际上,从在洛阳慕容湛见到她,以为她是自己妹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派人暗中的护送她一路到了廉家堡。
甚至,有一次他还自己亲自出手了。
但顾湄这时候并不知道。而通元子看样子也没有打算跟她一起探讨这个人到底会是谁的问题。
通元子现在想的是,立即将红摇带走。
今夜是廉夫人将红摇放出廉家堡。而刚刚红摇又跟庄秋容交过手,他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带走,而后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廉夫人和庄秋容的身上。
而顾湄此时想的却是,怎么样才能从通元子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江湖太凶险,人心更甚。她奉陪不起,唯有逃避。
通元子踏上前一步,宽大袍袖扫了过来,拂向她身上的穴道。
顾湄下意识的开始躲闪。
上半身微微向后仰,同时脚下一错,瞬间身形已是滑到了他的身后。
通元子刚刚的那一拂,并未用上几分力。他的原意仅仅只是想制住她的穴道,令她不能动弹而已。
但他没料到顾湄会这么容易的就躲过他的这招。
可依照她以往的武功,她根本没办法躲开他的这一招。
而且,最关键的是,刚刚顾湄躲开他的脚步,他根本就没有教过她。
他微微的蹙起了眉头,转身又是一袖子扫了过去。
这次,他用上了六分的内力。
但顾湄又是同样的一招躲了开去。
她贴着墙壁而站,心中有些后怕。
刚刚通元子的那一招,原本她是躲不过的。但好似,他根本就没打算制住她,只是想试探试探她而已。
果然,下一刻,通元子并没有再出招。
他站在那里,看向她的目光平静,问出来的话却是:“刚刚的那一招,是谁教你的?”
顾湄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听他这话里的意思,他貌似以前并没有教过红摇这招?可这肯定是华山的武功。
而刚刚庄秋容也说过,以前红摇的武功很差。
顾湄不知道,这个通元子,到底对红摇是什么样的感情。
若说好,为何好多的武功招式不教她?若说不好,她想起那时候她还在华山时,那些华山弟子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明就是,通元子对红摇很宠爱?
而且有件事她很难以启齿。她刚刚穿越过来之时,红摇的身体上,有很明显的牙齿印,和鞭子印。
□?
顾湄打了个哆嗦。她觉得,今晚她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让通元子将她带走。
卧槽。被他带走了,这辈子估计她都只能过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了。
她脑中瞬间闪现的是网上和报纸上报道的那种,xx少女被xx囚禁地窖多少多少年......
他娘的,她咬牙,跟他拼了。
她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一转,廉夫人送的那匹马,正在她几丈开外。
不知道这通元子的轻功,比这马的脚力如何?
她不清楚通元子的实力,所以她现在并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她琢磨着怎么样才能逃走的时候,通元子开了口:“你的武功,是无极教你的?”
顾湄还是没有说话。这时候,说的少永远比说的多保险。
但通元子又接着说了一句:“那夜我就觉得奇怪,十七年不见,为何无极师弟的武功竟然是退步了那么多。原来,他竟然将他毕生的功力多数都传给了你。”
顾湄站直了身子,握起了双拳:“我爹是你杀的?”
难怪那时赵无极临终前嘱咐她,一定要想办法离开华山。难怪赵无极无声无息的被人一掌震碎心脉躺在那里。
华山之地,除非华山之人,不然还有谁能在不惊动华山其他人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到了华山的最高顶。
通元子有些诧异的看着她:“你竟然叫他是爹?”
顾湄此刻一点都不想着逃跑的事情了。她满脑子只有赵无极临终前跟她说的那些话。
我的女儿,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活着就好。
赵无极是她穿越过来之后第一个给她温暖的人。他将她当成自己的女儿,悉心呵护。不但将自己的七成内力传给了她,更是在最后那样的时刻,还是跟她说着,对不起,爹爹以后再也不能照顾你了。但无论你在哪里,爹爹和你娘都会永远爱你。
顾湄握紧了拳头。
通元子看着此时的她,依然诧异:“我那时候明明告诉过你无数次,因为他赵无极,你娘才会被慕容玄带走,最后惨死。我更告诉过你,以后如果你有机会见到赵无极,一定要亲手替你娘报仇。但你竟然叫他爹?”
顾湄冷笑:“如果我没记错,说他是我爹的人,明明就是你。也明明是你告诉他,我是他的女儿。怎么,打的一手好算盘,让他自己的女儿亲手杀了他?可是没能遂了你的意,我们父慈女爱,好的很。”
通元子的脸上有了怒气:“住口。”
“我为什么要住口?我今天还就告诉你了。无论我的父亲到底是谁,但在我的心里,赵无极就是我的父亲。还有,以前的事我通通都不记得了。无论我以前喜欢的人是谁,但我现在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不喜欢你,甚至站在这里跟你说话都觉得恶心。你让我觉得很恶心,这样,你满意了?”
通元子的面上变了色。他忽然右手伸出,五指成抓,迅捷无比的攻了过来。
顾湄躲闪不过,瞬间就被他用手指紧紧的扣住了咽喉。
“说,说你红摇爱我。快说。”
通元子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怒气,面上甚至都有了竭斯底里的样子。
顾湄鄙视的看着他:“你就是要我再说一百遍,那我说的也是,看到你我就觉得恶心,比让我吃一百只苍蝇都觉得恶心。”
通元子收紧了手指。顾湄一时只觉得吸气喘气都那么的难。
也许一口气不来,她就能死了。
死了之后,是不是就能回到现代了?
没有人会告诉她答案。但其实她真的很想知道答案啊。
但通元子忽然又松开了她。
她瘫软在地,捂着火辣辣的咽喉,只想咳嗽。
差点死了一次,就更加明白了活着的美好。
通元子抱住了她,胡乱的在她耳旁说着:“红摇,你爱的人,明明是我。但你怎么能跟廉晖成亲?我接到那封信的时候,只恨不得就将廉晖杀了。所以我立即动身下山,而且传书庄秋容,告知她,你的父亲是慕容玄,让她去将这个消息告知廉堡主。十一年前,慕容玄杀了廉堡主的弟弟,他知道了这个消息,断然不会同意你和廉晖的婚事。红摇,我答应你,如果你真的想要个婚礼,回去我就给你办个盛大的婚礼,如何?但以后,你再也不能用这种随随便便和别人成亲的事来气我了。往后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顾湄被他这么抱着,她实在是很想一脚踹过去啊。
大叔,你他妈的还有完没完?被你这么抱着,我真的觉得很恶心的好不好。
但通元子还真的是没完没了了。
他抱着她还嫌不够,凑过嘴巴来是想来亲她吗?
顾湄都想吐了。
她好不容易躲开他的魔口,顺手就在袖子中掏了一个布包出来,狠狠的按到了他的嘴上。
若是在平时,以通元子的本事,顾湄定然是没办法将这个布包按到他的嘴上。但这会,一来他心神有些不稳,二来又是专注的想过来亲吻顾湄,一不留神倒被顾湄给钻了个空子。
布包里不是别物,正是蒙汗药。
是宋楚送给她的。那时他洋洋得意的说着,小爷我才懒得跟我那傻哥们廉晖一样的天天起早贪黑的练什么武。去哪里带点蒙汗药就成。这个不仅是泡妞利器,遇到不对付的人,抓了一把直接洒过去,等把人弄晕了,还不是想怎么对付他就怎么对付?
然后他讨好似的递过来一包,给你一包,要不要?
顾湄当时很欣喜的就接了过来。
还好当时给接了啊,不然到这会搞不好他妈的就贞-操不保了啊。
顾湄摇摇晃晃的扶着墙站了起来。终于顺了自己的心意,狠狠的一脚就踹了过去。
通元子却并没有躲。但严格说来,他现在仍然是清醒着的。
顾湄站了起来,就开始去捡地上的那把匕首。
噗的一声,匕首扎进了通元子的肩膀。
其实她当时真的是朝着他的心窝子在捅啊。只要一想到赵无极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她就恨不得给通元子全身都扎满了窟窿眼。
但通元子虽然中了蒙汗药,身手即便再迟钝,但依然是有。关键时刻,他躲开了那致命的一击。
因祸得福,匕首虽然刺中了他的肩膀。但一阵剧痛传来,反倒是暂时的让他的神智抵抗住了那蒙汗药的药力。
所以他当机立断的就反手抓住了顾湄的右手腕。
顾湄大吃一惊。
她开始拼命的挣扎,心中还在哀嚎,完了,完了,难道这厮的武功竟然高到连蒙汗药都不怕的地步了?
电视剧上不是没有放过这样的例子。某某高人,武功之高,已然百毒不侵。
难道通元子就是传说中的那种高人?
关键时刻,顾湄又拼命的一脚踹了过去,终于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挣脱开来。
但通元子又扶着墙壁慢慢的想站起来。
顾湄再也不敢怎么样,慌忙的跑到那匹马旁边,翻身上马,一溜烟的就跑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赵无极的仇,她先记着。
而十日后,洛阳,清平楼。
顾湄风尘仆仆的站在黑油油的柜台前,对掌柜的说着:“掌柜的,我找你家公子。麻烦你告诉他,就说是顾湄找他。”
一身青衣的容湛挑开布帘走了出来,看到顾湄的那一刻,微微的有些怔愣。
而顾湄对他露齿一笑:“容湛,你们酒楼的账房先生招好了吗?”
容湛微微一笑,眼中倒映无数桃花影:“还没有。”
“那你觉得,我来做这账房先生,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终于轮到大哥正式出场了。真是激动的泪流满面啊泪流满面。
41技术宅大哥
凭着和容湛有限的两次会面后,在顾湄的想象中,像容湛这样的人,原本就应该是那种高高在上,漠然众生,就算是什么天大的事都不能让他面上有些许动容的人。
参见各类仙侠小说里面站在云端,俯瞰众生的各式清冷的上仙。
丫的就应该不食人间烟火才对。
但是,令顾湄万万没有想到的却是,容湛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那日顾湄站在清平楼的大堂中,见到挑起帘子的容湛,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他眼中蕴含着的淡淡的笑意,而是他淡青色衣袖上的点点白粉。
那竟然是面粉!
而后来,跟跑堂的小年糕混熟之后,小年糕告诉顾湄,那天她来找他家公子的时候,是他跑去通知他家公子的。
那时候他家公子在做什么呢?在顾湄眼中应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他家公子容湛,正在厨房里揉面团
顾湄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她那时的心情了。
而小年糕则兴致勃勃的继续跟她卖弄着,我家公子可厉害了。别看他这个人平时都不怎么爱出门,只爱躲在家里。可他会做各种美食,尤其是各种好吃的点心。但凡这世上你能报的出口的菜和点心,只怕就没有我家公子不会做的。
顾湄继续痴线中。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技术宅?
而小年糕者,正是那日端着冰镇梨子给她和廉晖的跑堂。
顾湄记得,那时她看着小年糕见到被点穴,一动不能动的她,他的那份淡定,那份见怪不怪,让她一刹那以为这个小年糕绝对不会是个普通货色,搞不好就是传说中的世外高人。
连少林寺里一个普普通通的扫地僧,最后都能出来秒了顾湄最爱的乔帮主,那这世间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事?
可你看到过这么话唠的世外高人吗?
小年糕恨不得一天到晚嘴巴都不带闲的,不是拉着顾湄说着他家公子做的东西怎么好吃,要不就是跟她说着他在酒楼里听到的各色新鲜事。
其实这些所谓的新鲜事,也不过就是,东村的母猪生了一大窝的猪崽子,哎呦,西街的那家寡妇听说是有第二春了,还有那谁家,晚上遭贼了,结果丢的就只是双破的不能再破的布鞋而已。
顾湄扶额。她重重的扶额。这跟她想象中的那种没事就能听到各种武林大事,或者甚至是各种国家大事根本就不搭架的好吧。
但小年糕乐此不疲啊。丫的每天端着托盘行走在各桌之间,淡定的不能再淡定的脸上貌似是对什么都不上心,但一旦拿了空托盘躲到这黑油油的柜台后面,却是一五一十的将他方才在外面听到的所有话都复述给顾湄听。
顾湄她能不听么?可她根本就没的选择啊好不好。
清平楼的人事其实很简单,顾湄两只手就能扒拉得过来。
金字塔最顶端,最大的boss就是他们口中的公子容湛。不过容湛基本就相当于是个甩手掌柜,轻易不出后院。根据小年糕的透露,容湛要么是在后院研究什么新菜式或者新点心,要么就是看看书,喂喂鱼,养养花什么的,生活的极其潇洒。
顾湄对此表示很眼红。尼玛这就是她最向往的生活啊有木有。
他妈的有钱就是好。有钱了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比方说她,谁愿意没事出来给别人打工啦?谁不想没事养养花种种草旅旅游啊,可还不是没钱给闹的。
顾湄羡慕嫉妒恨。可惜让她羡慕嫉妒恨的对象,自从她那天主动的过来毛遂自荐应聘账房先生之后,这么些日子以来,她都没有看到过他。
不过也好,大boss不在眼前晃悠,她这个小职员表示轻松自在的很。
不过,大boss不在眼前晃悠,小boss倒是一天到晚的进进出出。
小boss者,李掌柜也。
李掌柜正是那天她躲在清平楼后院看到的那个跟容湛说着,账房的张先生要辞职闪人的那个老者。
李掌柜五十岁上下的年纪,说话声音不急不缓,更是惜字如金,等闲不轻易说话的那种。通俗点来说就是那种,十棍子打不来一个屁的人。
不过他为人很不错。纵然是上次小年糕不小心摔碎了一个盘子,他也不过是走过去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下次小心,然后就没有了下文。
顾湄当时眼睛都看直了。他,他竟然都没有从小年糕的薪水里扣钱!
而酒楼里的跑堂的就是小年糕了。顾湄对此人的评价就八个字,人小鬼大,话唠一枚。鉴定完毕!
而另外还有一个小杂役,叫小豆子的。就是上次顾湄看到的那个坐在柜台后打盹的那个。
小豆子与小年糕正好相反,话不多,很安静的一个人。笑起来的样子也是很文弱的那种。
至于厨房里掌勺的是老赵,另外还有一个给他打下手的小孙。
再加上顾湄的这个账房,清平楼里老板加员工一共是七个人。
这么大的一个三层酒楼,竟然就只有七个人!
顾湄一开始对此表示十分的不解。她觉得,这七个人必须得不够啊。上上下下三层酒楼呢,哪怕就是上座率才50%,这人手也不够啊。
刨去容湛和李掌柜,这两好歹也是boss级别的,不可能指望他们两个人来干活的吧?
李掌柜的还好说,真忙的时候,招呼下客人应该还是可以的。可容湛呢?甭说招呼客人,顾湄来了这都快十几天了,也没再见到他一面。更甭说那些来吃饭的客人了。
再刨去顾湄
好吧,她只是个账房,领的也只是一份账房先生的薪水,她没事跑去招呼客人跑堂干嘛去啊?这不是呛行吗?
关键是没人给她发她跑堂的那份薪水。
所以这酒楼满打满算的下来,真正干活的,其实也才四个人而已。
四个人,四个人
可后来,顾湄表示理解了。
这清平楼,平时根本就没什么人来吃饭。
装修豪华,定位高档,菜肴在顾湄看来那堪称是精美。可它就是没什么人来吃饭。
这绝壁的不科学。
顾湄悄悄的跟小年糕打听,难道是菜太贵了?
小年糕鄙视她,菜贵当然是一方面的原因,可最主要的原因是,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也不知道。
顾湄毫不留情的就一脚踹了过去,那你丫的还跟我装什么高深莫测。
小年糕摸着后脑勺嘿嘿而笑:“顾湄姐,客人不多不好么?我们工钱能照拿,可活还能少干不少。这天底下这样的好事可没地方找去。再说了,公子都不在乎这酒楼能不能赚钱,咱没事操那心干吗?”
感情容湛就是闲得无聊开一酒楼来玩的,根本就不关心这酒楼的生意是赚是赔。
他得是有多有钱啊这是?没事往水里扔银子,就为了听那声响吗?
顾湄再次严重的表示了羡慕嫉妒恨。
可活清闲,薪水照拿,而且还不少的工作真的很好。没事再跟小年糕耍耍嘴皮子,听他说着这东家长西家短的趣闻轶事,顾湄觉得,她都快爱上现在的这种日子了。
只是,每每午夜梦回时,她总是能想起廉晖抱着她,在她的耳边撒娇似的轻声说着,红摇,我只要你。其他的女人,我都不要。
她满面是泪的醒过来,望着窗外的昏月竹影,却再也睡不着了。
离开廉家堡已经半个多月了,廉晖,廉晖,你身上的鞭伤好了吗?这时候你又在做什么呢?会不会已经忘了我?
顾湄抱着被子,将头埋在里面,压抑的哭出了声音。
为什么想和你简简单单的在一起就是那么的难呢?
但白天,她还是那个嘻嘻哈哈跟小年糕打趣的顾湄,偶尔还会嘴馋,跑厨房里去,腆着脸让老赵给她做点什么新鲜的点心。
可心底里的那份疼痛和空虚,就是吃了多少美味佳肴下去都没法填补起来。
她总是会想起跟廉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冷漠面瘫的样子,他傲娇别扭的样子,他面上一本正经,其实心里却一肚子坏水的想着怎么吃她豆腐,被她猜中后却又红着脸不肯承认的样子。
只要想到这些,顾湄总是会放下筷子,什么样的东西吃在嘴里都味同嚼蜡。
她其实真的很有冲动想跑回去看一看,或者是找人去打听下消息。
可她不敢。
她怕通元子。她也怕自己沉沦其中不能拔。
可她很清楚的知道,她和廉晖,是没有未来的。
不是她不想努力,只是她和廉晖的中间横着廉堡主,还有通元子,这两个人,哪一个她都没法去摆平。
她很自私,也很怯懦。她只想简简单单的活着,所以她必须学会放手。
只是廉晖,原来想要放开你,心竟然会是这么的痛。
七月二十五,她离开廉晖整整一个月的那天,她向李掌柜告了假,出去走了一圈。
洛阳是个好地方,大街小巷,行人如织。
顾湄就这么毫无目的的走着。一边走,一边想着自她穿越过来与廉晖相识的点点滴滴。
廉晖,让我最后再想你一次吧。过了今天,我想将你彻底忘记。
天空忽有雷声。雷声过后,倾盆大雨而下。
顾湄没有带伞。她找了个突出的屋檐,坐在下面的一块青石上,手托着脸,百无聊赖的看着这场大雨,等着它停。
但这场雨好像一直都没有要停的样子。天慢慢的黑了下来,她也有些焦灼了起来。
黄昏雨雾,雨帘如织,但忽有一人青衣纸伞,缓缓自雨幕中来。
顾湄站了起来。
是容湛。
42大哥的纠结
容湛微微的抬起纸伞边缘,对着顾湄缓缓一笑。
顾湄当时的感觉是,细雨中一簇茉莉花开,清新淡香。
容湛继续缓步走了过来,然后收起了纸伞,斜靠在廊下柱子上。
顾湄的眼光从他的脸上慢慢的移到了他的衣服下摆。
嗯,他淡青色的衣服下摆还是有些湿了的,甚至有些地方还甩上了几点泥巴。
至于他的鞋子上,更是泥泞潮湿一片。
还好,还好,衣服和鞋子会湿会有泥巴,看来他还是个普通人。不然她真的要以为,他其实就是传说中的上仙了。走路都不带接触地面的。
传说中的上仙缓缓的掸了掸衣袖上的水珠,然后很自觉的在顾湄刚刚坐过的那块青石上坐了下来
自己的座位被抢,顾湄却不敢抗议,只能默默的走到了门槛上坐了下来。
她怎么敢抗议?她刚刚看到容湛的第一眼,跳起来说的第一句话差点就是,老板。
请她当账房先生,还给她发薪水,不是老板是什么?
顾湄坐在门槛上绞着手。她不知道该跟容湛说些什么。
主要是她不清楚现在容湛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若是说对她厌恶吧,可前面两次的见面,他对她还是笑的很温和,甚至第三次她那般毛遂自荐时,他也是笑着就答应了,让她来做账房先生的这个提议。
可要是说不讨厌吧。那为什么,自从她来清平楼之后的这快近一个月的时间中,容湛都没有见过她。甚至是再想的远一些,第二次在那个客栈见面之后,次日他不辞而别。
好吧。顾湄决定不去想这些。他是给她发薪水的老板,而她,只是他手底下的一个员工。
员工何须要去计较老板是不是讨厌她?只需要将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好,安安分分的领那一份薪水就好。
特别是像顾湄这种一点上进心都没有的员工。其实根本就是当老板如无物。高兴了我就在这干一阵子,不高兴了,老娘拍拍屁股就闪人。
老板现在安然的坐在青石上,眼望着近处他店里不求上进的员工。
“顾姑娘,”老板开了口,声音清和,如在梦境。
顾湄抬头,勉强笑了一笑:“还是叫我顾湄吧。不然,叫我小顾?”
这才是老板应该对员工的称呼吧?您没事叫一顾姑娘,我身上冷汗都快下来了。
容湛选择的称呼是,顾湄。
“顾湄,刚刚见你在发呆。在想什么?”
顾湄望着面前的雨幕,眼神开始有些哀戚:“在想家。”
“家?”容湛对她的这个回答似乎有些意外,“你还有什么家人么?”
顾湄摇头:“没有。我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不过,我很想有一个家。”
但差一点,她就有了一个家。和廉晖。
容湛也开始沉默,许久他才缓缓的道:“其实我也很想有一个家。”
顾湄转过头看着他,轻轻的问着:“你的家人呢?”
容湛望着面前檐下滴落的雨滴,一点一滴,连成线,落在青石方砖上,有小小的水花溅起,然后瞬间凋零。
而檐下,烟雨成幕,淅沥未停。
他的声音仿佛隔着这整个雨幕而来,飘渺虚无:“曾经有家,但现在已经没有了。”
顾湄轻轻的哦了一声,语带哀伤:”那你跟我一样,在这个世上也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
容湛忽然转头看着她。
顾湄的目光躲闪不及,正好与他的目光打了个照面。
她心中无来由的慌了一慌,但还是没有躲避,反而是勇敢的与他对视着。
但容湛只是微微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转过头去看着屋檐下滴落的雨滴。
顾湄坐在那里,也不敢出声,只好陪着他一起沉默。
但容湛忽然又主动打破了这片寂静。
“其实,我应该还有个妹妹。”
顾湄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提了上去:“哦?”
容湛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同父异母的妹妹。只是,我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妹妹。我经常在想,这个妹妹,到底是该留下来呢,还是让她消失呢。”
顾湄觉得,这会她的脸色应该已经发白了吧。
容湛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要说这些。也许是这下雨的气氛太好了吧。淡淡雨雾,天地间静寂一片,唯有他二人躲在这檐下静听这淅沥雨声。
“我父亲与母亲之前的感情虽然说不上是好,但也不算坏。如果没有那个女人的出现,也许他们二人就会这么一直相敬如宾的走下去。而我,我这一生也许就会那么平平淡淡无波无谰的走下去。可是忽然,那个女人就是出现了。我的父亲为她疯狂,竟然丝毫不会想到其他。而我的母亲,被嫉妒折磨的疯狂。两个疯狂的人,最后就这么彼此的毁了对方。”
顾湄觉得,她这会最好的反应,应该是选择继续沉默的吧?
容湛仿佛陷进了自己的回忆中。他微微的仰着头,看着空中不停落下的雨滴,但仍旧还是在慢慢的说着。
也许,他觉得他不是说给顾湄听。只是说给自己,或者是说给这天地间静寂的雨声听。
“那个女人被父亲带了回来。随后她生了个女儿下来。我父亲极是喜欢,整日的将她抱在怀里。其实,那时我也嫉妒。因为自小,父亲很少会抱我,甚至都吝啬于对我笑一笑。可是他在对着那个小女孩时,他的脸上充满了笑容。那时我就在想啊,这个小女孩,我是留她不得的。我也这么做了,趁着父亲不在,将她扔进了水里。那时我站在岸上看着她慢慢的沉了下去,一开始是很快乐的,可到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又将她捞了上来。”
说到这里,他转过头来看着顾湄,若有所思的目光,看得顾湄全身一阵阵的发毛。
还好他也就这么看了一会,然后很快就将头转了回去,接着又开始说了下去:“那时我将她捞了上来,抱在怀里。她不停的哭着,我很厌烦,可还是耐着性子哄她。但她竟然对我笑了。软软糯糯的笑,含糊不清的叫着我哥哥。那一刻,我原本是放在她脖颈间想掐她的手竟然硬是合不拢。而后来,几个月之后,家中突变,她和她的母亲一起消失了。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她了,可是老天还是让我们重逢了。她冒冒失失的闯到了我面前,那时候我忽然发现,她竟然长大了。”
顾湄抽了抽嘴角,这话说的,难道在你一开始的脑子里,你妹妹她就是长不大的么?
“再次看到她,我脑中想起的却是那年我父亲和母亲同归于尽的场景。随后更是家中散落,人心分散。而我,原本可以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一生,却因为这些而不得不有所变化。所以,再次重逢后,我想让她在我的面前消失,甚至于让她在这个世上消失。只是,每次想对她出手的时候,却想到现在这偌大的世间,我却只有她这么一个亲人。所以,最近这段时间,我很苦恼。顾湄,你觉得,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呢?”
明明应该是很波澜起伏的话,可自他的口中说出来却是如此的平平淡淡。甚至于他面上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望着她的目光中,竟真的是有那么点苦恼在。
顾湄小心翼翼的组织着措辞:“你也说了,这个世间这么大,可你就这么一个亲人。所以,你怎么能让她消失呢。你非但不能让她消失,反而应该好好的关心她,爱护她,不能让其他人伤害了她。“
容湛紧紧的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些许,纠结?
应该是纠结吧。顾湄觉得她应该没看错。丫的这是,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对付他那个妹妹吗?
顾湄见他还没有决定,立即又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我说的对吗?她毕竟是你唯一的妹妹。如果她死了,这世间可就真的只剩你一个人了。难道你想这样么?“
许久,容湛方才收回了看她的目光,但他只是仰着头看着前方,没有说话。
顾湄觉得她的一颗心真是七上八下,没个安稳的了。
但她忽然又听到了容湛一声轻轻的叹息:”不错。这世间这么大,我却只有她一个亲人。那从今往后,我自然会好好的关心她,爱护她,不能让其他人伤害了她。“
顾湄都差点激动的泪水盈眶了。她能觉得她现在就是那种有了终生保险的感觉么?妈蛋,一个个都当她是傻瓜么?在廉家堡时,她从通元子和廉堡主的对话中知道了慕容玄还有个儿子慕容湛。而随后她与通元子的那场长街对话中,她了解到一个关键的信息,那就是,她和廉晖遭遇的那次劫道后,通元子随后又安排了三次劫人事件,只是都不知道被谁给暗中阻拦了,这才使她和廉晖一路安让无恙的到了廉家堡。而那时她就在开始想,这阻止通元子劫人事件的人,绝对不会是廉晖那方的人,否则,根本就没必要这样神神秘秘的,什么都不说的。而只能是她顾湄这边的人。不,准确的说,是与本尊红摇有关的人。虽然她顾湄不知道本尊红摇先前的人际关系网,可好歹她是知道红摇这十六年中是没有跨出过华山一步的,那她认识的人恐怕都只限于华山上的人了。那么,综上所述,不难推断出,这个背后的神秘人,极有可能就是她顾湄认识的人。
可她自从下山以来,貌似认识的人就只有容湛。而且很可疑的是,后来客栈的那次偶遇,容湛一开始的态度还不错,可后来问了她一些问题后,态度就有些不大好了,甚至于次日不辞而别。
但他问的那些问题,事后想起来,无非是想确定她,或者说,是红摇本尊的真实身份。
那么这些前因后果联系起来,顾湄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容湛就是慕容湛!
丫的不就是换了个姓么?你就不能有点职业道德,连名带姓都给换了?不然我还真不会这么容易的就能猜得到。
电视剧上通常都这样演的啊。在外行走江湖,想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时,不用父亲的姓,那就用母亲的姓。
这十天中她也确实暗中的去打听了一番,结论就是,当年慕容玄的夫人确实是姓容。
那么结果就呼之欲出。所以她干脆跑路的想法变了,跑洛阳清平楼找容湛来了。
不说容湛他曾暗中破碎了通元子的劫人计划,这说明他心中最少还是对他这个妹妹还是有几分情意在的。最重要的是,顾湄她手中还握有一张王牌。
这张王牌让顾湄觉得,他日她就算是和容湛开诚布公的摊开自己的身份时,容湛都应该能保她性命无虞。
总之,白道她是混不下去了。有通元子那个变态在,只怕他说什么,那些白道之人只怕都会起而和之。
所以她只能来投奔容湛。
容湛不是黑道,也不是白道。严格说来,当初玄离教就是介于黑道和白道之间的灰道。
但甭管什么道,能让她不落到那个变态的通元子手中的就是好道。
至于红摇的真正父亲,顾湄其实有时候也有些茫然的。当初通元子跟她说,赵无极是她的亲生父亲,但后来又说是慕容玄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哀叹,这天下间,现在恐怕只有通元子一个人才知道她真正的父亲是谁吧。就连容湛,只怕他都不是很清楚。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容湛认为她是他妹妹就足够了。
可是让顾湄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容湛一开始竟然在纠结,到底是要留她还是要杀她。
卧槽!还好他丫的现在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并且还很苦恼的问她,如果她是他,她会怎么办。
顾湄当时都恨不得说,用你的生命来保障我的安全吧慕容大爷。
好在慕容大爷竟然这么容易的就被她的这几句话给说服了。
顾湄她那小心肝啊,到现在还在颤着的好嘛。这不亚于玩了一次蹦极的好嘛。原本一个月她还在试探他慕容湛的时候,丫的估计就在后面琢磨了无数次该用什么方法灭了她的好嘛。
顾湄流泪满面。爹爹,江湖太凶险,入内需谨慎啊需谨慎!
43送衣服事件
顾湄很明显的感觉到,自从那次雨中檐下谈话之后,容湛对她的态度比以往好多了。
最显著的变化就是,唔,他给她涨薪水了。而且,还不少。
顾湄能说,被涨薪水的感觉真的很好么?
她捧着手里白花花的银子,激动的内牛满面啊内牛满面。然后一激动,她就跑这年代的裁缝店里去给自己挑选布料订制衣服去了。
挑布料和确定最终的款式的过程中她忽然热血沸腾了下,然后,然后,这孩子就给清平楼里的每个人都订做了那么一套。
顾湄这孩子搁现代的时候,那也是个豪爽的主,时不时的拍着胸脯说着,随便点,姐们买单。
至于到底有多豪爽,取决去她兜里的毛爷爷有多少张。
这不容湛给她涨薪水了嘛,她就当第一个月没涨好了,给店里的其他人都做一套衣服。
咱不说收买人心,可人际关系那得搞好吧。这样往后也能好混点。
反正她挑的料子都不是顶值钱的料子,七套下来,也花不了她多少银子。
于是,当那天她去取了七套衣服回来后,这孩子特豪爽的将包袱往柜子上一拍,抖着腿斜靠在黑油油的柜台上,当场拎住正要去跑堂的小年糕的衣服后领子,豪爽的说着:“小年糕,过来,姐送套衣服给你。”
小年糕闻言,脚下立即刹车,转身极快的来了个完美的九十度大旋转,谄笑着:“顾湄姐,你给我做了套什么样的衣服?”
顾湄得意洋洋的一层层的揭开包袱皮,就拎了套衣服出来。
丝麻材质制就,很简洁的上衣下裤,而且都是很宽松的那种。
顾湄劈手就将手中拎起来的那套淡黄色的扔给了小年糕。
小年糕一只胳膊夹了托盘不能动弹,另一只手抬高接过,满面欣喜的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
这样的衣服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宽松也就罢了,立领,上面的衣服一排盘扣下来,就是袖子口,也那是两行盘扣。
他面上表情雀跃不已:“顾湄姐,这是什么衣服?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顾湄得意的笑,这是太极服,小样你能见过吗?搁这年代,只怕都没人听说过太极剑和太极拳的好吧。
但这孩子虚荣啊。她忍着笑,一本正经的说着:“这是我自己设计出来的衣服,怎么样,好看不?”
小年糕急忙点头,小嘴跟抹了蜜似的甜,一个劲的赞美:“好看,好看。没想到顾湄姐这么有本事,不但能算账,还会自己设计衣服。”
顾湄那是相当的受用。她喜滋滋的一挥手:“赶明儿我高兴了再给你设计套。现在我先去给其他人送衣服去。”
她给小豆子的是浅蓝色的一套太极服,那孩子腼腆的笑,但看得出来也是很高兴的,轻声的说着谢谢。给李掌柜的是一套麻灰色的,上面还隐隐的印有松柏花纹,看起来那是相当的有档次。李掌柜的摸着花白的山羊胡,口中矜持的说着谢谢,虽然他枯木似的面上是没什么表情变化,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喜悦之光还是被顾湄看到了。
至于送给老赵和小孙的,则是颜色更偏深点的。没办法,他们两整日的在厨房跟油盐酱醋打交道,太浅的颜色那根本就不耐脏。
老赵接到衣服的时候,手在围裙上反复的来回擦了好几次,这才小心翼翼的从顾湄的手中将衣服接了过来。他憨厚的面上是真诚的笑,当场就拍着胸脯豪爽的说着:“顾姑娘怎么还送我衣服了?往后顾姑娘要是想吃什么了,尽管跟我老赵说,千万别客气。”
顾湄急忙点头:“咱俩谁跟谁啊。在我眼里赵大哥那就是我亲大哥,哪能还跟您客气呢。”
跟老赵和小孙寒暄完,这娃就给她真的亲哥送衣服去了。
她亲哥容湛正躺在躺椅上看书。听到敲门声,起都没起来。
“进来。”清越的男中音,好听的让顾湄都想迎风流泪了。
她推开门,一眼就看到容湛正以一种很舒服的姿势躺在窗下的躺椅上,手上半握着一本书。而他的身后,窗外一树紫薇开的正好。
很美的一副画面。色调和谐,青衣紫薇,白手黄卷,光线更是恰到好处。
顾湄觉得,如果她是个画家,或者是个摄影师,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就拿起画笔,或者按下快门,记录下这堪称完美的一刻。
当然,要是他的这张脸再美一点,顾湄估计都能想到李青莲的那句诗了,名花倾国两相欢。
她尽量的掩藏住目中的惊艳神色,捧着手上的衣服踢着小正步走了过去。
容湛放下了手中的书,微微的直起上半身,看着愈走愈近的顾湄,开口问着:“有事?”
虽然他的面上是跟平常一样的没有什么变化,问出来的话也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但是,他的这句问话,很温和。
犹如柳条轻拂水面,春日清风卷过枝梢,顾湄可以很确定,他并没有一丝的不耐烦,更不会有什么传说中的杀气。
所以她原本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容湛,”她开始笑,笑的看起来那叫一个没有心机啊,“我给酒楼里的每个人都做了一套衣服。喏,这套是送给你的。”
说完将手中捧的衣服递了过去。
容湛的目光终于从她的脸上转到了她手上捧着的那套衣服。
淡青色的衣服,叠的整整齐齐的,只可见上面的一排盘扣,和衣料上面隐隐印着的青竹。
他一时没有接,顾湄觉得有些尴尬。她索性就将衣服抖开来,比划给他看:“容湛你看,这套衣服很宽松的,而且一点都不累赘。现在不是八月么,天热的很,我看你们整天的穿着那些累赘的衣服,都替你们热的慌。所以我就给你们每人都做了这么一套衣服。穿上之后会很通风很凉快的,一点都不会热。”
其实要是做个小背心海滩裤什么的给你们会更通风更凉快。可问题是我敢做,你们敢穿么?指不定一条有伤风化的罪名就安到我头上了,我就是有理也没地说去。
对于夏天都是短袖短裙还嫌热的顾湄来说,在这个年代过的这第一个夏天,当真是,没法忍耐啊。
她倒是想去买布料自己回来加工短袖短裙,可那也不敢穿出去啊。所以想了那么老半天,才想到给自己做这么套太极服出来。
长袖长裤,立领,一点都不带露的,估计跟有伤风化这四个字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
只要材质上好好的把握,应该还是不会很热的。
她这么热情的给容湛展示着她的呕心沥血之作,可丫的眼光根本就没瞧着那衣服,反倒是一直在瞧着顾湄。
顾湄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好嘛。哥,咱脸上貌似没长花的好吧。
许久,容湛的目光终于转到了那套衣服上。
顾湄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她都怀疑,容湛他要是再多看她一秒,她会不会直接就成传说中的蜡像了?
“
谢谢。”容湛低声的说着。
“啊?不客气。”顾湄极快的回答着。
下一秒她就想跑,赶紧出去揉揉自己笑的都快僵了的脸。
这一套衣服送的,她容易么她。
但告辞的话还没说出来呢,就听到容湛又在那里低声的说着:“这是第一次有人送我衣服。”
顾湄先是怔了一怔,而后心中开始腹诽了。别人送衣服哪有自己买衣服来的爽快了?兜中银子大把的有,出门逛街,看中一套衣服,价格都不带看的,直接掏银子,豪爽的说着,这套衣服,包起来。还有那套,那套,也包起来。算了,除了这套我不喜欢的,其他的每样都给我来一套吧。
多么让人血脉喷张的想象中的逛街场景啦。
至于让人给送衣服神马的,顾湄会说,她家母上大人以往每次给她买衣服都不带给她征询意见的么?一般主色调都是灰白黑,问其理由,她还理直气壮了,你这个年纪就是好好读书的年纪,做什么穿的那么花里胡哨的?那哪里还有心思去读书了?来,你头发太长了,过来给你剪下。
然后咔擦一声,一头长发升级为丸子头,还是狗啃似的参差不齐的丸子头。
所以顾湄学生时代过的那真是,惨不忍睹啊惨不忍睹。所以这孩子毕业后才狂喜欢给自己买衣服的那种感觉。
但面对容湛,她可不敢这么说。非但不敢这么说,反而是傻傻的笑了一笑,不确定的又说着:“不客气。”
甭再跟她道谢了。再道谢估计她以后都不敢再给容湛买什么东西了。
她现在想做的唯一的事只有,转身就走,然后在容湛看不到的角落里使劲的拍拍自己那颗受惊的小心肝。
自从这次来洛阳之后,面对这哥们的时候,顾湄没哪一次小心肝不是加速跳动的。
她实在是怕。虽然没见识过容湛的武力值,可那光想象,就够她发抖的了。
前两天那哥们若无其事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