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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犹可追[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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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虽然这么听起来我确实很合适。荣焉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慢吞吞地喝着,但是殿下,我没听出来哪里有帮我。

皇妹虽然不是我母后亲生,其母只是个身份低微的宫女,但她毕竟是我父皇头一个女儿,性情直率,一直备受宠爱。高淙道,若是娶了她成为驸马,你就也成了自己人,且不说助你夺回皇位这种事,退一万步说,就算将来你在魏国没斗过那个荣玄,也不至于连一条后路都没有,这样还不算是帮你吗?

我还真有一点动心了!荣焉垂下眼帘,遮住眼里的情绪,良久,抬起头来,不过眼下年关将至,想来圣上也没心思应付这些琐碎的事情,不如先安生地过个年,再提此事?

高淙瞥见他唇角的笑意,也慢慢露出笑容:好啊,那就先好好地过完这个年。

第22章

岁穷月尽,挨年近晚,又是除夕。

太尉府人丁本就不多,除夕这日,但凡有家室的下人都领了赏银各自回家团圆,偌大的府里除了仍当差的,只剩下太尉一家三口一起吃团圆饭。

梁夫人每年到了这一日都要亲自下厨帮着厨房一起准备这顿家宴,父子二人也暂时放下手中的事务,在府中安坐。

梁忠端坐于书案前,凝神看着手中的书册。他早年从军,作风严谨,即使此刻是在自家书房,面前只有梁稷一个,也依然腰背挺直,不见丝毫懈怠。

这一点上,梁稷与他格外相似。

外面寒风呼啸,从门窗的缝隙渗透进室内。梁稷回头看了一眼,起身将炭盆里的火拨弄的更旺一些,挪到了梁忠身边。

梁忠感知到他的动作,从书册中分神看了一眼。

早年间为了徐国的江山社稷四处征战,梁忠身上留下了许多旧伤,在这种天气里并不好过。不过依着他的性格,从不会在儿子面前提及这类事情,却没想到梁稷自己会有所察觉。

梁稷又给梁忠添了热茶,才坐了回去,自己倒了杯茶,漫不经心地喝了起来。

梁忠放下手里的书册,拿起茶盏徐徐喝了一口,将目光转向梁稷:宿卫调查魏国刺客的来历可有收获?

梁稷放下茶盏,让自己坐的更加端正,而后回道:那几个刺客是魏先前埋在陇城的暗线,到陇城的时间并不长,平日里深居简出,若不是为了刺杀,想来一时半会不会暴露行迹,我们找到了他们在陇城的住处,发现了伪造的路引,已经跟京兆尹交托了此事,助他们定案。宿卫今后也会更加严谨,以防再出纰漏,让不相干的人混进陇城。

不相干的人梁忠略沉吟,突然道,听说前几日太子从纪王府上带走的那个药童,正是魏现在的西南王齐柯的弟弟?

梁稷沉默,而后点头:据说确是如此。

这个齐柯,倒是个有意思的人。梁忠抬眼看向儿子,齐家世代为将,能人辈出。其兄长齐栋更是文韬武略,赤胆忠心,却无奈魏帝昏庸残暴,落得个被诛满门的下场。当时齐柯正率兵在宜州处理叛乱,得到消息后立刻举兵反魏,只可惜被别的叛军抢占了先机,率先攻下魏都城,杀了真兴帝。

虽然梁稷前世对魏国的事并不在意,但因着荣焉的关系,也对这些有所耳闻,他知道梁忠此刻提及这些必有因由,也不出言,坐直了身体听他继续说下去。

梁忠喝了口茶,继续道:当时魏国各方势力汇聚都城,抢夺土地、金银,打得不亦乐乎。齐柯却又带着手下返回了宜州,出钱重修宜州因为战乱而损的街巷,召民垦田,奖励耕桑。荣玄逐渐平息叛乱后,齐柯主动上书尊其为帝,荣玄本就不想与之为敌,顺水推舟封他为西南王。

齐柯前世与今生的动作都差不多,除了举兵谋反,其余的时候都十分低调,所以梁稷对他了解并不多,此刻听梁忠说完,微微皱眉:这个齐柯既有远见又有耐心,城府颇深,实非善类。

梁忠点头:不管是荣玄,还是那位小质子,都不是这位的对手。

梁稷微微皱眉,半晌才道:若是如此,那应该对此人早做防备,若让他有朝一日主导魏国朝局,将来必成大患。

梁忠看了他一眼,而后道:正因如此,纪王劝陛下相助那小质子的时候,我没有阻拦。魏国只有乱起来,才于我们最有利。

二人正说着话,房门打开,梁夫人站在门口笑吟吟地看着父子二人:一得空就聊这些,时候差不多了,该吃饭了。

外面隐隐约约地传来爆竹声,让除夕夜的气氛变得浓厚起来。

梁夫人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准备了一整桌的各色菜肴,还让小厮搬进一坛陈酿,在泥炉上小心的温好。

梁夫人把酒壶递给梁稷,笑意温柔:今日除夕,陪你爹喝几杯酒。

梁稷替梁忠斟了酒,又将酒壶放回原处:待会还要去宿卫府看看,就不饮酒了。

梁忠端着酒盏的手微顿,朝着梁稷脸上看去,若有所思道:先前几次宫宴,你也滴酒未沾。

是,梁稷坦然道,饮酒误事,所以我许久不喝了。

也好。梁忠将杯中酒饮尽,酒喝得太多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嗯。梁稷应了声,接过梁夫人盛给自己的汤,徐徐喝了起来。

因为是梁夫人亲手做的菜,父子二人格外买账,一顿饭也吃了小半个时辰。梁稷朝着二人行了礼,正要出门往宿卫府去,却突然被梁夫人叫住。

她从侍女手里接过一个针脚细致的香囊:整日里在外面奔走,人都瘦了好几圈,前几日我闲着绣了个香囊,让人往里面放了安神的香料,刚还放了一枚铜钱压祟,你随身带着。

梁稷接过香囊,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又朝梁忠点了点头,才噙着笑意出了门。

每年越到这种阖家团圆之时,宿卫越加谨慎,轮值的人比平日里要多上一倍,梁稷也从不会缺席。

爆竹声声,家家户户挂起了红彤彤的灯笼,随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氛围,从街巷上穿过,偶尔还能听见有的人家传出的欢声笑语。

俞任手里提着灯笼走在梁稷身旁,一面走一面打着呵欠:别人家都巴不得儿子留在家中团聚,偏偏我爹饭都没吃完就要赶我出来。咱们每年都安排这么多人手,怎么可能会在除夕夜出事。

不可掉以轻心。梁稷淡淡道,今年尤其不比往年,之前诛杀刺客虽然将魏国的暗线拔除,难保荣玄不会再动心思,今后几处城门查验也要更加谨慎,不能再将可以人马放进城中。

属下明白。俞任回完,又恢复了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朝着四下里看了看,问道,待会巡完还是回宿卫府吗?我听说厨房专门准备了一只羊,这时候回去,正好能吃到香喷喷的烤羊腿。

梁稷瞧着他的样子,不由勾唇:看来你是真的没吃饱就被俞副将赶出来了。

可不是!俞任道,不过每年不都这样吗,在家吃完了,再跟兄弟们吃一顿,喝一点酒守岁,这样才算是过年了!

前面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竹声,二人绕过街角,看见不知谁家跑出来两个半大的小孩,刚刚点燃了一串挂在树上的爆竹,躲在树后面一边看一边忍不住欢呼雀跃。

俞任等那爆竹声止了才走近,朝着那两个孩子训斥道:谁家的小孩,天都黑透了还偷跑出来玩,待会年怪来了,把你们都抓走。

那两个小孩胆子极大,看见两个宿卫走近不仅不跑,还故意朝俞任做鬼脸,俞任忍不住皱眉,还要教训一下两个小家伙,就被梁稷叫住,他从怀里摸出钱袋,拿了两小块碎银递了过去,语气竟然变得格外的和缓:拿了压祟钱就回家吧,待会家里大人找不到该着急了。

那两个小家伙虽然调皮,却有礼数,朝着梁稷道了谢,转身跑开了。梁稷看着他们跑进了不远处一户人家,才放下心来,回头对俞任道:走吧。

俞任拎着灯笼跟上梁稷的脚步:将军你今日心情很好?

梁稷看他:怎么说?

那你怎么对那两个小家伙那么有耐心,还给他们压祟钱。俞任奇道,若是从前,你大概都不会走近,只会让我把他们赶回家。

梁稷从前确实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浪费心神,他所有的耐心与温柔只在面对荣焉的时候才会显现。但荣焉偏偏是个极为善良的,不管是街上乱跑的孩童,还是山间的山鸡野兔,只要碰到他都会满脸欢喜,既耐心又温柔。

可能是在耳濡目染间,梁稷就受了他的影响。

将军?俞任伸手指了指,巡完前面那条街就能回去了。

梁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眸光微微闪烁,而后道:今日我就不跟你回宿卫府了。

嗯?俞任想当然问道,那你回家吗?

梁稷看着面前深深的夜色,点了点头:既然是除夕,总该团聚。

第23章

陇城里每一户人家似乎都热闹非凡,荣焉房里却格外地冷清。

府里的下人并不多,荣焉事先让管事封了赏银,又给他们准备了酒水吃食,所有人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的时候,他却独自回了房间。

瑞银不放心地来看了两次,都被荣焉以想要清净为由,赶去和其他人一起守岁。瑞银不敢太过打扰,又折返回去,送了几道小菜、几样精致的糕点、一坛酒过来,才终于退了下去。

酒倒进壶里上了泥炉温着,荣焉瞧见后心念微动,伸手倒了一杯给自己。

入口辛辣,却还有香醇的味道在口腔之中蔓延,荣焉不自觉抬手,一饮而尽。

他前世的时候几乎从不饮酒,但梁稷喜欢,尤好烈酒。每每二人一同吃饭的时候,荣焉都会抢过他的杯盏尝上一口,之后又嫌弃地吐掉,反复再三,乐此不疲。

重生之后荣焉虽然依旧不喜欢酒水入喉的口感,不知不觉间,酒却饮得多了。

好像这样,他就跟前世那个放在心间的人还保持着某种关联。

夜渐深,偶尔能听见外面传来若隐若现的爆竹声,正是阖家团圆的时候,现在的荣焉却与这一切格格不入,毕竟他已经没有家了。

先前还在南魏宫中的时候,过年是荣焉最不喜欢的日子。

他父皇最喜热闹,每每在除夕夜必要安排所谓的家宴,让人准备酒食,安排傩舞,本该也是热闹喜庆的。

偏偏他父皇三宫六院佳丽无数,光是有品级的妃嫔就能坐满一整个殿室,每个人都穿的花枝招展,正常宴席上想方设法地出风头只为引起他父皇的注意。说是家宴,却一丝温情都无,每每坐在其中,荣焉都觉得晕头转向,一个人在那里喝茶,还要悄悄地去观察他母后。

虽然母后从未提过,但荣焉总觉得她也不喜这样的场合。无喜无悲地端坐在上位,看着这些和自己共享夫君的女人,只要想想,荣焉都替她觉得难过。

但是现在,连这样最讨厌的场合也再也不会出现了。那些他曾经厌恶过的人,都随着那一场大火化作了尘埃,天大地大,就只剩下他独自一人,再无归处。

不,他也曾是有过归处的。

那段时日虽然短暂,却弥足珍贵。让荣焉长到大第一次想要把什么人紧紧地抓住,想跟这人相伴至白首。

最后却只是徒然。

荣焉苦笑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还没入口,窗子就被人叩响,他起身将窗子拉开,李页抱着一个食盒,敏捷地翻进室内。

瞧见他,荣焉脸上残存的那点伤感尽悉散去,他将窗子关好,回身从枕下摸出一样东西递到李页手中:就知道你今晚会来,所以就提前准备好了。

李页将食盒放下,接过荣焉递来的红布包,拆开之后发现当中是一个锦盒,锦盒之中整齐地码着一排银锭,不由愣在当场:殿下这是

压祟钱。荣焉又取了杯盏递给李页,朝他笑道,收下就能保你今后健康长命,平安顺遂。

李页捧着那个沉甸甸的锦盒,下意识就想要拒绝。

拿着吧,反正也是徐人给的钱。荣焉喝了一口酒,唇角带着笑意,一双眼却格外温柔,你若是不能平平安安的,今后就要留下我一个人了,李页,你怎么忍心?

李页闻言咬了咬唇,终于不再拒绝,将那银锭收了起来。

荣焉的心情似乎更好了几分,他倒了杯酒推到李页面前,自己伸手去开那个食盒:大老远过来抱着这么个东西,是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李页喝了口酒,帮着荣焉将食盒打开:是掌柜做的年糕,我知道徐人过年都不吃这些,所以专程给您送一点过来。

食盒里装着一小盆精致的糕点,色泽白亮,凑近了能闻到香甜的气息,确实是魏人惯吃的。荣焉拿了一块,想了想闻到:算算月份,你们掌柜夫人也快生了吧?

嗯,李页应声,还有月余。

那你到时记得提醒我送贺礼过去。荣焉咬了一口年糕,轻轻笑了起来,夫妻和睦,再添上一个乖巧可爱的孩子,真是惹人艳羡。

李页知道在这种日子,荣焉难免会触景生情,想要开口相劝,他又不善此道,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反而触及荣焉的心事,犹豫了一下,只能又给他添了酒,小声道:等,了结了这些事情,回到魏国,殿下也属下拼了这条命,也要帮殿下寻一桩合适的婚事。

荣焉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怎知道什么样的婚事对我来说是合适的?

李页想了想,面色变得犹豫起来,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望向荣焉:那殿下,您喜欢什么样的?

我?荣焉垂眸想了一会,轻轻摇了摇头,一时半会又怎么说得清楚。

从小在宫中长大,他虽被养的单纯天真,却也不至于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后来年纪渐长,也不是没有人想方设法地往他身边送人,都被他母后找了各种办法推拒。

荣焉虽不喜欢那些人,但也会觉得好奇他母后为何如此果断,他母后跟他说,虽然生在这帝王家,注定要有许多的无可奈何,却不希望他的婚事也是其中之一,那个每日躺在他枕边,将来陪他到白首之人,不应该仅是一个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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