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洛颜听着大魏帝周昱与他的心腹太监连棋这一唱一和,心中不禁冷笑。
这是等着她给个台阶下吗?
今日若是把所有涉及到此事的人都带过来,这个偏殿怕是都不知道装不装得下。
动静如此之大,传出去,便是丑闻。
好,可以,只是给她的这个交代,必须要让她满意才行。
“陛下,此事涉及宫内,永宁亦知其影响,今日宫宴之人众多,今日一时怕也审不完,便是明日后日给永宁一个结果,也是可以的。”
“只是,还请陛下给永宁一个公道。”
“公道”二字咬的尤其重,掷地有声。
洛颜没有逼着大魏帝周昱直接查出真相,因为她知道,背后推波助澜,坐等好戏的人不少,也一定很乐于见到这一幕。
况且,也许,这背后与这位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脱不了关系。
此事涉及到的宫人太多,有些话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露出来,浮在水面上,那样的话所有人的脸面都不好看。
洛颜说完,起身行了一礼,带着默娘,扬长而去。
当然,还带上了那位“新收的侍女”。
......
永宁郡主拂袖而去,可见其仍在气头之上,偏殿内的气氛有些冷凝。
“陛下,臣妾掌管后宫,出了此事,是臣妾的失职,还请陛下责罚。”
此事牵涉后宫,作为掌控六宫之人,皇后朱氏主动请罚。
与其陛下查清后再罚,不如先行一步。
大魏帝周昱漠然道:“出了此事,皇后治宫不严,难辞其咎,如今当查出真相,等水落石出,给永宁一个交代之后再责罚也不迟。”
众人回到了太极殿内,宴会还在继续,只是少了一个人。
肖祈睿不知被宫人带到了何处,偏殿的宫人都被连棋一齐带走,宫内的清洗也在进行。
洛颜带着默娘与宫人上了马车,一声没吱。
默娘早在殿内的时候想明白发生了什么,简直上去杀了那男子的心都有了,对这个宫女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憋了一肚子的怒火,上了马车,才忍不住开口道:“郡主...”
洛颜一个眼神过去,默娘瘪了瘪嘴,她在小姐身边直言直语惯了,进了这京城,哪里都需要注意,真是难为她了。
那宫女始终低着头沉默不语。
“你叫什么名字?”洛颜问道。
这马车内一共就三个人,这话是对谁说的不言而喻。
那宫女依旧垂着头,小声道:“回,回郡主的话,奴婢迎夏。”
“迎夏,倒是好名字,从前是哪个宫的,到御膳房当差不久吧。”洛颜语气不疾不徐,缓缓道。
迎夏的头更低了,“奴婢,奴婢原是王美人宫里的,失手打碎了御赐的瓷器,被罚到了掖庭。正逢御膳房的管事来掖庭选厨役,奴婢使了这么多年的积蓄,被选进了御膳房。”
洛颜轻笑,“你倒是诚实。”
洛颜又接着问了几个问题,御膳房当差要做些什么?掖庭的生活如何?
可是半句没提迎夏失手将酒水洒在她身上一事。
迎夏心中惴惴,但又有些松了一口气。
等到了自家府上,洛颜让默娘带着迎夏前去安置,熟悉熟悉侯府,默娘虽然满脸不愿,但是自家小姐的意思,只能照办。
老管家洛林在府内,看洛颜回来的这般早,按理说宫宴应该还没结束才是,又带了个陌生的面孔回来,尤其是,那女子身上可是宫内的制式宫装,心中明晰,必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洛颜知道就算现在才不与林伯伯说,以他手下的人手与渠道也是能查出来的。
屋内又只有他们二人,没有什么不可说的。
她语气平静的讲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好似这令人愤怒的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听完了自家小姐的讲述,老管家洛林气的身子发抖,心中更是苦涩“侯府都这般光景了,只剩下小姐一人,那位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吗?”
林伯伯口中的那位,二人都很清楚说的是谁。
“怕是在那位的心里,只有他自己是可信的。”
“况且,他想要的东西,不只是镇北侯府而已。”
洛颜意有所指。
“您真不该亲身涉险。”老管家洛林十分心疼,小姐是整个镇北侯府的心肝肉,老爷夫人世子还在的时候,都是疼爱小姐到骨子里,不舍得小姐受一点点委屈,若是老爷夫人泉下得知,他们一生效忠的人如此对待她最爱的女儿,也不知作何感想。
“我若是不来,哪有这一场大戏,而且就算我不想来,也一定有人会逼着我来。”
“如今我给了那位一个台阶下,他会给我一个交代,这样,短期之内,也不敢有人打我们的注意,能消停一些。”
镇北城的某项技术攻坚还在关键时刻,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出岔子。
她们还需要一段平静的时期,默默积蓄力量。
“乡试将至,各地书坊那边,都已经准备齐全了?”
洛颜突然换了个话题。
“您放心,各家都上心这呢,来年会试,有几家也想要参上一笔。”
老管家洛颜恭谨道。
闻言,洛颜皱了皱眉,“会试他们也想参上一笔,胆子未免太大了,这皇城根下,银子哪是那般好挣的,看着的人多了,反倒容易把我们暴露出来。会试的机会虽好,银子太烫手了,我们不参与,如果他们执意要赚这个银子,一整条线,全部断掉,不要怕损失。眼下还是谨慎些,便是少赚点也不能把我们自己搭进去。”
“您说的是,老奴也是这般想的,还有一事,还劳您亲自过问,这书坊的催更留言投诉越来越多,更有甚者留言,若是再不出下一话,便要放火烧书坊,每天去书坊蹲守,那位小祖宗迟迟不交稿,老奴实在是对付不来啊。”说到这,老管家洛林很是惆怅,脸色复杂。
听了这话,洛颜也有点黑线。
“她又闹什么了?”
“袁小姐说您,始乱终弃,用完就跑...”老管家洛林实在是有些羞于开口,这话,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难为他说出来了。
洛颜:......
“我不过是,呃,一年没见她,怎的就这般造我的谣。”
“袁媛过于不省心,真是劳您照看了。”洛颜有些羞愧,她把袁媛从镇北城忽悠到京城来写话本给自己挣钱,人交给林伯伯照顾,袁媛那个口无遮拦不害臊,又大条的性子,纵使镇北侯府惯来开放,但也够林伯伯受的了。
“袁媛现在在何处?”
“袁小姐天真善良,是小姐的义妹,就如老奴的女儿一般,何谈照顾。只是您前日回京,袁小姐得了消息,便跑到京郊的庄子去了,道是采风寻找灵感。”
什么时候去找灵感不好,赶上她回京就去找郊外的庄子灵感,袁媛这明摆着是告诉她,哼,把我扔在这一年多,虽然吃好喝好,但能说得上话的人没几个,说是常来看我,也只是有信不见人影,这是等着她亲自上门道歉请她回来呢。
洛颜心中叹气,到底是她的错,得,三顾茅庐,负荆请罪吧,赶紧把她哄好,让这个小祖宗把稿子交上来,交了稿子,话本继续刊印,那就是源源不断的进账,她手下的花销真的不少,若不是这五年来费尽心机发展各个产业做生意,能不能养起十万镇北军都是个问题。
“让袁媛先在庄子上待着吧,此时京中盯着我的人不少,过几日景阳许是出宫来找我,到时候正好借着由头去庄子上见她也不迟。”
作者有话要说: 更了!咳,大家可以猜猜颜颜都做什么生意了。感谢在2020-02-12 23:08:54~2020-02-14 23:0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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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日请长缨12
这几日宫内宫外似乎都格外安静, 京城又回复了往日的秩序。
尽管赏菊宴那一日, 各家虽不知发生了什么, 但都能知道,不是小事儿,否则怎么主人公尽皆离席,永宁郡主一直未归,私下里也是议论纷纷,猜测不断,但都闷在自己家里,不敢在外妄言。
洛颜也没有出门,待在府内, 各个渠道的消息也汇集于此, 一项项指令也悄悄传下去。
而关于赏菊宴一事, 洛颜也等到了一个交代。
外男肖祈睿,擅闯宫闱,流放千里。
皇后朱氏治宫不严,出此纰漏,禁足一月。
而涉嫌此事的所有宫人, 全部被清理了。
对了, 还推出了一位替死鬼,就是迎夏原本的主子王美人。
洛颜自身又收到了大量宫内的赏赐。
这件事似乎就如此不了了之。
赏菊宴一事的结果出来, 景阳公主周佳气的在自己宫内砸了好几个茶杯。
景阳对这个结果也不满意,若不是那日她拉着颜姐姐同坐,可就被人得逞了, 后果不堪设想。
可结果居然推了个王美人出来,王美人膝下无子,一向远离宫内是非,年纪大了又不得宠,算计永宁姐姐做什么,谁都不是傻子。
景阳仔细想想,心知必定与宫内高位之人有关,只是不知道是谁,父皇如此袒护。
可颜姐姐知道这个结果会满意吗?
满意吗?自然是不满意的,越是这样,越是说明这与某些人脱不了关系。
洛颜看着送来一箱又一箱的珍宝,直接叫了人处理,把不打眼的全部换成银钱,镇北军的各项经费都在燃烧,这笔钱又能缓上一缓了。
“肖祈睿何时上路?”洛颜问道。
“已是下了刑部大狱,不日启程。您要去看看吗?”
“不,全程安排人盯好了,若是半路被掉了包,不要打草惊蛇,一路跟着。”
“明白。”
翌日,镇北侯府来了一位稀客,景阳公主周佳。
“颜姐姐,你都不进宫了,我央了父皇,出宫找你小住几日,你不会不欢迎我吧。”
洛颜站在镇北侯府的门口,景阳拉住她,其身后是几辆装了满满物什的马车。
洛颜扶额,“行了,都进来吧。”
这并不是景阳一次出宫,往日也会受邀前往哪个公府侯府,但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当日即回宫里,这次她特地求了父皇,要和颜姐姐多待几日。
景阳还算懂事,没有把她宫里的人马都带过来,只带了两个贴身侍女,毕竟她自己宫内也需要有人守着的。
“你来我这住,自无不可,只是宫内宫外不同,佳儿你这一身宫装,太过扎眼了,去换了,否则带你出府实在不便。”
景阳一口答应了,为了这次出宫,她也做了不少准备,甚至还带了男装,也知道自己如果按照宫里的排场,颜姐姐怕是不高兴。
景阳在府上住了两日,留宿宫外,对她来说还是很新鲜的,洛颜又带着她逛了两日京城,实际上是洛颜也是问过了林伯伯京城适合两人去玩耍的地方,她按图索骥,带着景阳走罢了。
两人不摆排场,身边跟着侍女,侍卫隐于暗中,旁人也只当是京城内的高贵小姐,没有引起过多的注意。
明明自身的宫装首饰,都是天下最顶尖的能工巧匠制成,景阳逛起京城的各家布庄,珍奇宝斋也是乐此不疲。但她所见的,也只是这众生一角而已。
第三日,洛颜与景阳更是换了便于行动的衣裤,坐在马车上准备出发。
她们要去洛颜在京郊的庄子,并且住上几天,虽然洛颜已经对景阳耳提面命,说了很多庄子环境不好,怕她受不了这苦,但景阳对天发誓,自己不叫苦不叫累。
景阳想着,农庄自然也是有下人在的,颜姐姐可以,她自然也可以。
洛颜在京郊的庄子虽然不远,但马车也需要一定时间,景阳拉开马车的帘子,饶有兴致地望向窗外,她在夏日之时,也曾这般前往行宫避暑,但心情却完全不同。
“颜姐姐,您说庄子上还有一位妹妹?”
洛颜已经与她提过庄子上还有她的义妹在养病,景阳很是好奇地问道。
“她名袁媛,自幼与父相依为命,与我一样,平阳坡之后袁家独留她一人,我便认了她为义妹,方便照料。只是她身子不好,镇北城不利于养病,我便把她送来了京城,托管家照看。”
“不过,你们两个年岁倒是相当,倒是不拘着辈分。”
......
“小人参见郡主。”景阳下了马车还在左顾右盼,一名管事正对洛颜行礼。
“起来吧,我们进去说话。”洛颜一探手虚扶。
“袁媛呢?没惹什么祸吧。”
“二小姐十分热心,大家都很敬爱。按照二小姐每日的行程,这会子,想来是在山上。”
“她倒是悠闲,派人去把她找回来,这位是魏小姐,我的好友,与我一同在此小住几天。膳食不必大费周章,弄些庄子常见的就行。”
袁媛下山回来正好被景阳撞见了,见袁媛一身狼狈,灰头土脸的却露着笑容,手里还拎着一只鸡。
景阳简直惊呆了,嗯,颜姐姐身边的女子,果真与众不同。
袁媛还特地提起了手中的鸡,对着洛颜晃了晃,“喏,你们来得正好,中午吃我打的鸡。”
“不是让你在庄子养病,怎的出来乱跑,摘摘果子就罢了,还打起猎了。”洛颜摇摇头,并提醒袁媛别忘了她的人设。
袁媛满不在意的把手中的野鸡交给了旁人,“我又不是病美人,走一路就喘,呆在屋里也闷得慌,况且大夫也说了,要适当出去走走,身子一直不动也不行。”
“哟,这位妹妹打哪里来的,你这是有了新欢就忘旧爱,一年都没来看过我了还带着新人上门。”
看了洛颜身边的景阳,袁媛语气微酸,捂着心口,做伤心状。
洛颜不禁翻了个白眼,这个戏精,还演上了。
景阳从来没见过这般的同龄人,只觉得这姑娘当真是个有趣的人。
“行了,收一收,先把衣服换了,这是魏佳。”
“袁姐姐,你唤我佳儿便好,突然前来,多有打搅。”
......
秋日正是丰收的季节,即使洛颜要求管事不要太过铺张,饭菜也十分丰盛,有鱼有肉,时令的蔬菜,粗粮的饼子,大盘大碗,自有一股农家风味。
景阳身边的侍女试吃之后,便退了出去,独留三人在内。
没有外人在,洛颜与袁媛边吃边说,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景阳也加入其中,不一会儿就与袁媛熟络起来。
“媛媛,你平日在庄子里都做什么?”
袁媛塞了口饭咽下去,她在山上呆了半天,委实有些饿了。
这是今年的新米,粒粒晶莹饱满,十分香甜。
“嗯,上山下河,去山上下个套,摘个果子,下河摸摸鱼,偶尔种地,闲着看话本,想进城就进城。”
“我都没做过这些事。”景阳有些羡慕,以她的身份,从小到大,从没做过这样,也不会有机会去像媛媛这般随意生活。
“尝尝,我猎的鸡,自己的收获吃着就是好吃。”
“佳儿,你这不是要在这住几天,为什么不试试呢?”袁媛反问道,夹了一个鸡腿到景阳的碗里。
景阳下意识就想反驳,这不合规矩。
可随即又反应过来,自从来了颜姐姐这里,无论是京中的镇北侯府,亦或是这庄子,一切好似都没有什么规矩。
宫中什么都要讲规矩,即使她是大魏帝周昱最为宠爱的女儿,也不敢太过逾越。
言行举止,一日三餐,都是标准。
可在这里,这位袁姐姐既然被颜姐姐认为义妹,那管事也管她叫二小姐,那也是正经的高门小姐了。
可自己见到了什么?
袁媛穿着布衣上山打猎,摘果子,还会下河摸鱼,若是京中的教养嬷嬷或是哪家主母见到了,谁家女儿这般,简直是令人耻笑,没有教养,滑天下之大稽。
她和京中那些每时每刻对自己严苛到骨子里的小姐们一点都不同,一点不紧绷,不精致,整个人是舒展开的,像一只鸟儿,四处飞,换了身衣服打扮起来明明也是个佳人,可活得,却这般肆意。
自己在宫里饮食,更是要注意,哪里像现在这般三人聚在一起吃,这庄子里的饭菜,她既没见过如此份量,也没尝过这般风味,明明是普通的饭菜,却格外的可口。
看着大口吃着的袁媛,景阳突然有些羡慕。
“愣着做什么,快吃饭,下午还有活要干呢。”洛颜敲了敲景阳的脑袋,庄子的田地正在收成,她准备带景阳去看一看。
景阳学着袁媛的样子,舀了一勺汤汁拌进饭里,大口吃了起来,难得出来一次,就让她放浪一回,以后也不知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吃过午饭,景阳便去午睡了,一上午折腾过来,她有些疲累,与洛颜约定好未时之前叫她起来,一同去田地里。
这一头,洛颜与袁媛二人也在叙话漫谈。
“怎么带了这位主过来,又是带着走市井,这又要带着她去田里,你不会真想培养个武则天吧。”袁媛用手指绞着自己的头发,开口问道。
“想什么呢,景阳的性子已是定了,好在没有长歪,扶着她还不如从宗室里拉拔一个。不带着看看,永远不知道这世间的真实模样,何不食肉糜。”洛颜摇头道。
“我看倒不如你自己上,只是,她现在与你如此亲近,日后,你们二人又如何自处。”
“走一步看一步吧。”洛颜道,如今,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倒是你,最近的稿子交不上来,再不交稿,书坊那边都要炸了,边疆有异,各方都在加快。”
“放心,你又要走了?”袁媛懒懒地问着,她只是听说洛颜回来闹一闹而已,稿子早就写好了,已经送过去了。
“快了,等过一阵子,女子为主角的话本也要刊印了,你多关注。”
难得有袁媛这个不用拘着随便说话的人,洛颜也很放松。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
作者有话要说: (¬_¬)我饿了
何日请长缨13
在庄子上带了几日, 好山好水好田, 过得好不悠闲。
此时洛颜与袁媛正带着景阳,在园子里“体验生活”。
“郡主, 京中急报,请您速速归京。”
洛颜拂掉自己身上的草叶,接过管事手中递来的信。
打开信扫下来, 她的脸色也渐渐严肃起来。
“备马, 我这就回府。”她当即令下, 一旁的袁媛与景阳看她如此作态,知道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景阳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 洛颜率先开口道:“军情紧急,我先带着两个人回京, 袁媛,你马上和佳儿收拾行装, 随后上路回府。”
洛颜直截了当的安排, 语气不容置疑。
两人也利落的答应下来,洛颜连衣服也没有换,匆匆上马,疾驰而去。
一路上,洛颜的脑中也在不断的思考。
边关急报, 匈奴二十万大军来犯。
这既在她的预料之中, 也在意料之外。
往年每逢秋日丰收的季节,匈奴人都回来小打小闹的,试图劫掠城池, 抢夺粮食,要过冬了,他们也需要屯粮。
她今次从镇北城前往京城一行,已经对此事有所预料,也有想过,自己离开镇北城,匈奴人会蠢蠢欲动,也许动静会大一些,只是没想到,这一次的动静这么大。
二十万大军压境,怎么,这是想直接开战吗?
府里一收到消息便传送过来,说的不是很清楚,自己得回到府中好好探究一番。
不过,宫中也该收到急报了。
这一次,他就算不想让她回去,也不行。
更何况,如今的镇北军,与五年前不同。
如果朝廷不增兵,让洛颜这十万镇北军来抵抗二十万匈奴大军,她便是直接与皇帝翻脸,也要掰扯掰扯五年前的事情。
从人数上,以一敌二。
五年前的一战,便是如此,十万镇北军对三十万匈奴大军,守了那么久,朝廷增援却迟迟不来,粮草消耗殆尽,后方却跟不上。
镇北军的将士们再勇猛,这般上去拼命,也会让人心寒。
何人的命,不是命?
将军百战为国死,沙场马革裹尸而还。
这固然是忠贞爱国,壮烈疆场,为后人称颂的荣耀。
可那其后的悲凉,又有多少人注意得到。
自洛颜接受镇北军的那一天起,她就告诉所有将士兵卒,我们镇北军,守天门之关,护大魏疆土,卫一方百姓,我们可以死,但不能像五年前那般送死。
在战场上,我们求生,不求死。
洛颜一路快马加鞭回到府里,镇北城的密报已经传了过来。
她面不改色的。
此刻,宫中有人传旨而来,大魏帝周昱,请永宁郡主入宫议事。
御书房内,大魏帝周昱看着手中的急报与信件,喜怒不定。
“永宁,你可知朕唤你入宫,是为何事?”
“永宁已收到急报,匈奴耶律智账下二十万大军逼近天门关。”
“不止,你看看这个吧。”
洛颜接过,细细读下来,心中火起。
见洛颜已经读完了抬头看向他,大魏帝周昱直接摔下了手中茶杯。
叮咣一声,在这安静的房内格外刺耳。
“他耶律智是个什么东西,蛮夷之人也敢肖想景阳,还如此轻贱于你。”
那封信,是当今的匈奴单于耶律智亲笔所写,是一封,求亲信。
信中写道,听闻大魏公主正值芳龄,有意择婿,耶律智前来求娶景阳公主,愿立景阳公主为匈奴王后,从此保证不再犯边,缔结两国之好。
如果大魏帝不愿爱女远嫁,选一位高门贵女也是可以的,比如,与匈奴王城相距不远的,镇北城永宁郡主。
这哪里是求亲信,分明是□□裸的挑衅,迎娶不到景阳公主,便要退而求其次,求娶永宁郡主,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恨,可耻,可笑。
“永宁,我问你,天门关可守得住?”
洛颜迟疑一下,随即道“匈奴二十万大军,镇北军只有十万......”
“永州,郴州各派五万兵马,归你麾下,一同调遣。”
“请陛下放心,永宁在,镇北军在,比不让夷敌踏我大魏一步。”
“只是这二十万大军的嚼用,两军对峙,镇北城怕是支撑不了几日。”
“连棋,一应粮草辎重事宜,让何文康亲自督办,若是出了岔子,他这个户部侍郎也不用干了。”
“永宁,朕要的,不只是守住天门关。”大魏帝周昱直视洛颜,语气带有深意。
“臣领命。”
看得出来,大魏帝周昱是真的动了火气,甚至直接写了手谕,若有不听永宁郡主令者,可由洛颜自行料理。
先前已经赐过洛颜双刀,再赐下铠甲,军情紧迫,京城与大西北的天门关属实不近,一道道旨意传下来,洛颜也回到府中,收拾行装,准备日夜兼程,返回镇北城。
洛颜回到府上,此时,景阳与袁媛不过刚刚回到城内,看着街上纵马疾驰的侍卫,也感受到了一丝紧张,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二人匆忙的回到镇北侯府,见老管家洛林正在给洛颜收拾行囊,准备路上的干粮与水囊,而门口的马已经备好了。
“管家,这是,颜姐姐要走了吗?”景阳问道。
洛颜已经换好了便于赶路的衣服,陛下赐给她的那两柄双刀,也背负在身上。
“军情紧急,匈奴二十万大军压境,我回去坐镇。”
“可镇北城只有十万兵马,若是如五年前一般......”袁媛急着搭话,洛颜才来京城几日,这便又要回去了,况且镇北城兵马再强壮,哪里抵得上人海战术呢。
“我刚刚出宫入府,陛下已调永州,郴州各五万兵马于我,粮草一应也有朝中大人监督,放心。”时间紧迫,洛颜言简意赅地解释着。
“佳儿,你暂且不要呆在我府上了,如今我一走,府上也不安全,回宫待着。”
“还有你,袁媛,这阵子不要出城,别去庄子了,好好在府里待着,府中多少也得有个主子在,许多事情得有人做主。”
两人皆是点头无言。
“郡主,所有人已经准备好了。”
洛颜回应一声,带着东西走出门,翻身上马,身后是整装待发的亲卫。
“颜姐姐,千万要小心啊,平平安安。”
“大姐,我在府里等你回来看我。”
景阳咬紧了嘴唇,袁媛也捏着裙角,看着她。
斜阳夕照,金黄的余晖洒在洛颜的身上。
洛颜冲她们点点头,拉起缰绳,
“驾”
老管家洛林站在景阳与袁媛的身侧,同样望着那个远去的身影。
“大小姐,等您得胜而归。”
作者有话要说: 我去洗个澡,之后还有一章。
何日请长缨14
军情紧急, 返回镇北城的途中也是密报不断。
不过,匈奴大军只是驻扎在天门关外不远,时不时派人过来挑衅喊话,迟迟没有更大的动作, 就像是特地在等她回去一般。
第二日一早, 洛颜等人休息过后继续出发。
殊不知, 另一头的宫内, 自大魏帝周昱直接宣布,永宁郡主洛颜,封三品镇北将军,统领二十万大军, 对战匈奴来犯。
今日的朝会就如同炸了锅一般, 各方人马吵作一团。
有人说,永宁郡主一介女流之辈, 女子领兵为将,于理不合,还请圣上三思。
有人说, 永宁郡主虽然是将门出身,但年纪尚小, 经验不足,恐怕难当大任,请陛下仔细定夺。
自然也有人替洛颜说话,永宁郡主自五年前,一人肩负起镇边大任, 匈奴大大小小来犯数次,都被击退,一身成就,卓然在身。
再说了,永宁郡主自幼在边关长大,对匈奴人熟悉到骨子里了,你若是不想让永宁郡主出战匈奴,倒是推出个能战的人出来。
大魏帝周昱老神在在,面不改色的听着众位卿家的对喷。
突然,太子周辰站了出来,“父皇,永宁妹妹一片赤胆忠心,儿臣钦佩不已,只是确如曹大人所言,永宁尚未到花信之年,足以当朝中武将的女儿,于带兵打仗,经验尚有欠缺,不如派遣两位精炼的老将为副将,辅佐一二。”
他手下有几位颇具经验的老将,若是能接近永宁,倒是能拉进些距离。
听着太子这话,二皇子周朗自然是要出来反对的,“父皇,儿臣认为,永宁妹妹同为镇北军多年,身边亦有老将辅佐,若是朝中横添两位副将前去,反倒是添乱,不如再遣一位监军,协理永宁妹妹办理军务。”
太子听见二皇子把自己的提议,又想要反驳。
坐在高位之上的大魏帝周昱,看着朝堂之上心思各异的朝臣,与自己那两个野心昭然若揭的儿子,只觉得一阵厌烦。
永宁手中的兵权,他自己都没有拿到手,这两个儿子倒是打上主意了,都想往自己的身上揣。
还有这一个个站好队的大臣,他现在可还没死呢。
“够了,朕意已决,永宁已经返回北疆,无需再议,何人若是有异议,不如朕把你送到北疆,代替永宁郡主亲自与匈奴人做上一场。”
听了陛下的话,群臣默然,也无人再吱声。
朝会结束,大魏帝周昱回了御书房,朝臣们也是散的散,太子与二皇子各看了对方一眼,即使自己的目的没达成,对方也是如此,两人谁都没讨了好。
而天门关外二十万匈奴大军来犯,陛下封永宁郡主为将军,领二十万兵马的消息也传到了民间。
对于此,民间议论纷纷,当然,他们对于永宁郡主其何人也更是好奇了。
......
洛颜等人疾驰数百里,到了一处驿馆,补给休息。
大魏官道上的驿馆颇多,虽称不上是“府西三百里,驿馆如鱼鳞”,但六十里而一驿,确实提供了很多方便。
正值晌午,日头很烈,洛颜的等人在这吃了午食,又休憩一会儿。
即使是白天,侍卫们也守在驿馆楼下,轮班,洛颜则开了间房舍,梳洗一番。
默娘从一位驿夫的手中接过打好的热水,谢过又给了赏钱,进入房中。
默娘将手中的纸条递给洛颜后,把热水倒进木桶里。
这是京城传来的最新消息,看了纸条上的内容,洛颜扬了扬眉,真没想到,咱们这位陛下何时这般大方了,给了她封赏,又是一堆赏赐到府上,太子与二皇子的提议也都没有同意?她本以为,二十万兵马在手,大魏帝周昱起码得派两个人过来盯着她。
这是信任她?还是信任当初那位派到镇北城的梁监军?
将纸条毁尸灭迹,简单擦拭了身子,纾解一番疲劳,再度启程。
明明镇北城传来的消息并无大碍,可洛颜心中总是有一种急迫感,不亲自回去,根本无法安心。
昼夜兼程,终于抵达。
洛颜踏进镇北城的那一刻,只觉得心下一松,看着城内依旧是井然有序,欣欣向荣的样子,半点没有收到匈奴大军在外的影响。
“大小姐,您回来了。”出声的是个少年。
这处于变声期嗓子,嗓音如此明显,洛颜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小鱼儿,你怎的在此?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学堂吗?”
洛颜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小鱼儿本来正在高兴大小姐回来了,听到此话,转身要跑。
结果被洛颜身边的侍卫给揪回来了。
“大小姐,我,我不想去学堂了,匈奴人来了,我要和你一起去打仗,报仇。”
小鱼儿虽然怕逃学被大小姐骂,但还是认真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洛颜轻叹一口气,下了马。
都说小孩子忘性大,可其实,小孩子的记性,好得不得了。
“小鱼儿,你可是忘了我镇北城的征兵要求?来,给我背一背。”
小鱼儿瘪了瘪嘴,“年十五至三十,高五尺三至六尺以上......”
“你这年纪,正是读书的时候,若是真想要入伍,待年满十五岁也不迟。真的上了战场,刀剑不留情,让你阿娘阿奶怎么办。”
叫了一位侍卫把小鱼儿送回学堂,不准他再私自跑出来,并问清楚学堂近些日子的状况。
洛颜与默娘登上了天门关的城墙。
从副将杜诚手中接过望远镜,她远远地看着。
“永州与郴州可传来消息,兵马到何处了?”
“回郡主,已在路上,近日就到。”
“粮草呢?”
“已经让我们的人跟住了,您放心,不容有失。”
“这几日匈奴人都没有异动?”
“回郡主,除了每日前来叫骂叫阵之外,没有一点异动。”杜诚恭谨地回应道。
“那可真是奇怪了,这么些日子,二十万大军的消耗可不少,耶律智在搞什么?”
洛颜喃喃着。
“郡主,梁监军派人前来,想要与郡主一叙。”
“请梁大人今日到侯府用晚膳。”
作者有话要说: 我饿了,不想煮方便面,干吃了一袋,就是把方便面捏碎,干调料包倒进去晃一晃。
但是怎么感觉没有小时候好吃捏。
何日请长缨15
晚膳之后,永宁郡主与镇北军监军梁大人秉烛夜谈, 书房中的烛火亮了一夜。
此刻, 她浑然不知,过几日到达的不知有粮草, 还有两位出乎意料的人。
“四哥,你怎么会想要来北疆呢?”
周靖嘿嘿一笑, “我这么多年也走了不少地方, 北疆还没来过, 早就听北地的商人说, 镇北城被永宁郡主打造的极好, 一直想来看看, 这次正巧有这个机会, 不来白不来, 这下母妃也不用恨铁不成钢,怨我不领差事,不替父皇做事了。”
“倒是小妹你,能说动父皇让你前来边关,着实在为兄的意料之外。”
过了几日,户部侍郎何大人带着朝廷的粮草辎重到达镇北城, 同时,也带了两位小祖宗。
这一路上, 既要赶时间,又要陪笑这两位,时刻担忧有刺客怎么办, 纵使路上有镇北城的将士前来护卫,眼下到了镇北城,户部侍郎何文康才算是安了心。
入了城,周靖饶有兴致地观察镇北城,百姓衣着整洁,街道上林立的商贩吵吵闹闹的,叫卖声不断,仍然是一派安逸的作态。
既不像传言之中边关苦寒之地,也没有大敌压境,边关告急,人心惶惶的仓皇之感。
一切好似都井然有序的运行着,格外的给人安全感,周靖内心对于永宁郡主的评价,再度提升。
自进了西北的境内,镇北城便派了一个小队前去接应何大人押运的辎重粮草,入了镇北城,领队的将军一路带着他们朝着一个方向走。
何文康与周靖都骑在马上,马车上的帘子也被掀起来,一双眼睛窥视着窗外,这里,就是镇北城。
秋风瑟瑟,即使穿足了保暖的衣服,骑着马的两人却有一股子冷意。
走了能有两柱香的时间,只觉得街上的气氛有所变化,有人搀扶着受伤的兵士,有人拿着药包来去匆匆,街面上虽然异常整洁,但来往行走的,多是身穿铠甲的兵士,刀刃在手,上面沾染了不知是谁的血迹,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何文康的心情有些凝重,他是文人,也是文臣,虽然对于武人没有太多的偏见,但在朝堂之上,文臣武将本身就是自然而然对立的两方。他年纪大了,身处高位,早已经过惯了京城里远离饥馁,太平盛世的日子,何曾见过这般景象。
而周靖与马车上的人,也沉默不言。
“何大人,郡主此刻还在城墙之上观战,一时怕是无法接见您,不如先行安顿休息一番,再见过郡主也不迟。”
那将领似乎很善解人意,城墙之上,他只怕何文康上去了,下不来。
“呃...”何文康也有些纠结,一路上带着两位小祖宗,只怕这两位都已经累了,只想要休息。可自己是军务在身,虽然那位将领如此说了,但自己并不好照办,粮草辎重,定要亲自与永宁郡主交接才行。
还没回答,那带队的镇北城将领似乎也知道,何文康做不了主,转头看向周靖。
周靖很想跟着上城墙,可妹妹跟着并不好,正要开口,却听马车里传来了声音:“何大人公务在身,粮草交接为重,劳大人一路照拂,我等随大人一同前去。”
那将领闻言挑了挑眉,既然有人如此做主了,那他照办便是了。
“还请几位下马,咱们要走过去了。”
城墙之上,洛颜身着轻甲,负身而立。
有侍卫守卫在身侧,也有一些兵士,七仰八歪的倚靠在城墙边,还有人在插科打诨,说些荤素不忌的段子。
“我说老李,你家婆娘要生了吧,啧,也不知道是个丫头还是小子。”
“嘿嘿嘿,我倒希望是个丫头,以后给咱们郡主端个茶倒个水,不是挺好。”
“你这老小子,可真会想,孩子还没出来,就惦记以后了。我家那个小子,也不看看他老子一天什么样,还闹着要当兵。”
几人正有些愣,却听见城墙之下,敌人正在叫嚣。
“洛家小娘,五年前你可是忘了,你的父亲母亲,都亡于我匈奴铁蹄之下,如今,也到了你们一家团聚的时候了。”
“什么狗屁的大魏镇北侯,还不是被我们大王踩在马蹄之下,生生挨着,一刀,又一刀。”
“洛家的,我们大王说了,只要你投降,他可以饶过你这个杀父仇人,你这姿色虽比不上我们王后,给我们大王做个侍妾也是使得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那叫阵之人的污言秽语不断,踏上城墙的何文康与周靖几人,只觉得怒气上涌,永宁郡主何许人也,竟然被如此折辱。
想看永宁郡主如何应对,却见洛颜岿然不动,面容整肃,似乎没听见一般。
一旁的兵士们更是当做没听见,还打哈欠打哈欠,
“天天都骂这两句,就没几句新词。”
“这匈奴人的官话也不知道是谁教的,不行,实在是不行啊。”
“小魏呢,让他过去回几句,陪他骂一两银子的,不能再多了。”
“喏,内头睡着呢,小魏也骂累了。”
一开始,将士们听见匈奴人辱骂老侯爷,夫人世子和郡主,都是极为愤怒的,热血上头,恨不得马上冲出城去,把他剁成肉酱泄恨。
可被主将拦住了,道是不要中了匈奴人的攻心之计,如此辱骂叫阵,对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十几日下来,对方的言语越来越过分,大家早已经听的够够了,不耐烦搭理。
洛颜早已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早已收到密报,对于此时来到镇北城的这两位,心中也很是无奈,景阳怎的如此不听话了,陛下又怎么会同意让她过来呢,还有四皇子不好好做他的生意,当他的皇商,跑来着北疆掺和什么。
城墙不是说话的地方,与那户部侍郎何文康何大人寒暄几句,交接粮草辎重事宜,把后续事情交给了镇北城的大管家兴阳处理。
她则带着三位“贵客”回到了镇北侯府,一同吃了个饭。
和何文康谈了谈这一路行来,各地的状况,又和四皇子周靖讨论了一番各地的物价,以及为商之道。
四皇子周靖倒是与洛颜越聊越投机,没想到永宁郡主对于商贾之事,既没有看不起,反倒是有着许多见解,颇为精通,令他很是意外,只是他聊的忘我,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始终倾听着几人探讨的景阳,默默扒饭,好似闹了小情绪。
还没吃完饭,有人急报冲进来。
“郡主,匈奴攻城。”
洛颜没来得及与几人说句话,放下筷子,直接与那人冲了出去。
此刻何文康才注意到,永宁郡主与几人共同用晚膳之时,身上铠甲未解,双刀在背,依旧是时刻准备战斗的模样。
景阳起身,紧跟着冲了出去,她自出宫始终穿着行动便利的男装。
景阳冲了出去,身为哥哥,四皇子周靖怎么能不管呢,何大人也只能跟了上去。
天门关,镇北城。
城头之上,燃着火把,即使天色昏暗,洛颜也能看得出黑压压的匈奴兵,宛如过境的蜂群蝗虫,冲向城门,一拥而上。
战鼓声响彻云霄。
等到景阳几人到了城头,此刻,已是不复之前的景象。
兵士们甲胄在身,弓.弩齐发。
一簇簇箭.矢如漫天飞雨般射向城下。
落入敌阵之中,敌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突然的,一支巨大的弩.箭飞射与城头之上,划过景阳的身侧,险些射到她。
洛颜飞身而来,刀光闪过,弩.箭断裂。
“该死的,匈奴人怎么会有车.弩”
洛颜叫骂一声,只有车.弩,射程才如此之远。
锣鼓声,喊杀声,惨叫声,交织于耳。
自诩自己走南闯北,天下何处去不得的四皇子周靖,此时脸色也是煞白,腿有些软。
洛颜看了眼还在强装镇定的何大人,“默娘,你带着景阳,把他们几个送回府里去。”
默娘虽不愿此刻离开自家小姐,但也知道,这三位主儿留在这城墙之上,谁都安心不下。
城墙上兵士们的弩.箭仿佛不要钱一般,一次又一次的上弦,射出。
洛颜却见弩.箭的威力似乎有些弱了,匈奴人前进的步幅虽慢,却还是在向前进。。
“有敌人在往城墙上爬。”
有兵士大喊一声。
身旁的同袍直接将火油浇了下去,紧接着火把顺路而下,那顺着绳索勾住箭矢往上爬的敌人再也握不住,凄厉地的惨叫,身上燃起了火,跌落地面,不死也残。
此刻,没有人会有同情心,去怜悯他人。
这是我们的敌人,欲侵犯边疆,踏我国土,毁我家园的敌人,是恶鬼,怎样的惨死,都不足惜。
没见着那匈奴人,都不管他们同伴的死活,仍一股子往前冲。
一波又一波,这是匈奴人的敢死队,是手下败将的小部落,死囚,奴隶集合而成的送死队,目的,就是为了消耗镇北军兵士们的体力与耐心。
这一夜,周靖倒在镇北城的客房,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只觉得耳边始终是城墙上的呼喊声。
户部侍郎何大人,想到了自己的家人,还有那位从小一起长大,死于军中的邻家兄弟。
景阳坐在窗前,不知自己此行,是对是错。想到城墙之上的那一瞬,她以为自己没命了,被颜姐姐救下之后,则陷入深深的自责与内疚之中。她要怎么,才能帮到颜姐姐。
这一夜,洛颜始终伫立在城头之上,时而挥刀,时而射箭,有她在,主将在,兵卒无所惧也。
历经十余日的平静,今日突然的夜袭,冬日马上到来,他们与匈奴的决战,也不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
不知道是“□□”还是“箭”,怎么就成敏感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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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的战斗未曾停歇, 直到第二日的早上, 匈奴人才退去。
但洛颜并没有放下心来,谁也不知道, 匈奴人何时会再度杀来。
连续数日, 匈奴人没有章法的突然来袭,日夜不辍, 即使守城的士兵们来回轮换, 也有些受不了。
不少兵士的精力与体力都有些透支,轮班的战友一顶替上来,有的基本直接倒在墙边歇着。
这几日随着匈奴的大军来犯,镇北城原本热闹的街道也冷清许多。
景阳走在街上, 只觉得这空气中都是浓重的血腥味, 气氛也不如刚来的那天。
虽然仍然有不少店家开门做着生意,但探个脑袋进去, 寥寥几人罢了。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馀成岁, 律吕调阳。”
景阳与四哥沿着街道行走,耳边突然传来了琅琅的读书声。
两人停住脚步, 驻足聆听。
“《千字文》, 是蒙学啊。”四皇子周靖忽然感叹一句。
这几日,城门那边的战斗之声,隔着大半个城池都能听到, 可每日醒来,一切依旧井然有序,店家照样开店摆摊,孩子们也照样读书。
也不知该说这镇北城的子民们,是心大呢,还是对于永宁郡主,与镇北军,如此的有信心。
两人站在那里,却看见一队兵士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领头的,正是他们随户部侍郎何大人押运粮草辎重时来镇北城时前去接应的将领。
“两位怎会在此?”那将领也是知道两人身份的,这两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祖宗出来,万一出了点事情,谁担待得起这个责任。
“居于府中闲来无事四处逛逛,走到此,恰好听到这童稚的背书声,听得有些入迷了。”四皇子周靖开口道。
那将领点了点头,“此处是我镇北城的学堂,凡是我镇北城子弟,入了户籍,年满五岁,必须进入学堂就学。”
“原来如此,只是我听着,似乎还有女童的声音。”景阳有些好奇,先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正是,蒙学两年,孩童共同入学,不分男女,七岁之后则分男学,女学,分而教之。”听见景阳公主的话,那将领细细解释道。
“眼下正是学堂要下学了,我等是前来接送孩子们回家的,如今战争在即,城内虽然还算井然有序,但也怕有心人隐藏其中,不可不防。郡主有言,镇北城的下一代,这些娃娃们,才是镇北城的未来。”
等孩子们从学堂里下学出来,一个一个数过点了名字人都到齐了,那将领也与周靖景阳两人告别,接下来,他们还需要逐一把孩子们安全送回家里去。
景阳看着有的孩子骑在兵士们的肩膀上,有的被牵着手,欢声笑语传来,一点都不怕他们是样子,心中甚至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这样的镇北城,这样的守护者,真是令人安心啊。
......
与带着孩子的兵士们告别,四皇子与景阳来了镇北城外,天门关的城墙之上,自匈奴人发动进攻,即使距离不远,洛颜也已经数日没有回到府中去了。
景阳放心不下,非要过来看看,四皇子只能陪同,至于户部侍郎何文康何大人,早就被掌管粮草后勤军需的镇北城负责人兴阳抓走,充当壮丁了。
此时,洛颜正在吃饭,一个大碗,端在手里,避着风吃完,身上有些灰扑扑的,甚至沾染了不知是谁的血迹。
此时匈奴大军早已退去,天门关守城的兵士们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天色昏暗,秋日的阳光并不烈,打在身上,不但不暖和,反而有股子刺骨的冷意。
洛颜看着远方,只觉得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有兵士用木桶木盆打了水,顺着城墙冲刷而下,浑浊的泥水带着血水,溶于地面。
城头之上的斑斑痕迹,孔洞,血痕,无疑不说明了这里曾经历经了怎样的战斗。
景阳顺着城头向下看,只看了一眼,几欲作呕,城门之外,是鲜血染红的土地,即使已经清理过,遗留下来的痕迹,仍然令人心惊。
四皇子周靖想说的话也哽在喉咙里,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两人只觉得,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景阳想着,颜姐姐也是高门大秀,贵家小姐,京城里,江南居的那些娇花们,纨绔们,无风无雨,被人护着活了这么多年,朝堂之上,那些动辄“鲁莽武夫”评价武将的文臣们,可曾亲眼见到过,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他们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可边关的将领兵卒,却要上前拼命。
景阳咬着牙关,看着这一切,来这里的第一晚,她就做了噩梦,梦里是匈奴人的铁蹄,与尸山血海,那梦是如此真实,如此可怖,她只希望,梦里的一切,都不会从成真。
洛颜已经看到两人过来了,心中更是叹气不已,老皇帝究竟在想什么,放着两人过来了,大战在即,一位皇子,一名公主呆在这镇北城,简直就是□□。
“四皇子,佳儿,匈奴人怕是等不了多久了,大战将发,我已选了好手,送两位回京。”
“我不走。”景阳倔强地说着,颜姐姐还在这,她走了,当她是逃兵吗?
“四殿下,佳儿,别闹小脾气,陛下已经给我来了信,淑妃娘娘在宫里每天以泪洗面,贤妃娘娘更是无心饮食。洛颜的眼神掠过两人。
“郡主,我是这大魏的皇子,又是前来镇北城的特使,此时,我若是离开镇北城,岂不是说明连朝廷都不看好此战吗?”
“我虽无说明本事,但只要我还站在这里,就代表朝廷相信镇北军,也绝对不会放弃镇北城。”
四皇子正色朗声,倒是说了一段让洛颜有些意外的话。
“我也不走,四哥是皇子,我是大魏唯一的公主,也能代表皇家。”
两人如此果决的回复,更令洛颜头疼,甚至想要直接把两人绑上送回京城去。
号角声再度响起,远处有阵阵黑烟,甚至有重重的马蹄声,洛颜面色一变,这是,匈奴人来大的了。
漂浮的云层遮住了本就些微的阳光,天边的金霞也若隐若现了。
“你们两个,现在马上给我回到府里呆着去,杜诚,把他们俩给我绑回府里,不准出门。”她厉声喝道。
景阳从没见过颜姐姐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那名叫杜诚的将领走向两人,对着他们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人纵然心有不甘,也知道现在不是自己留在城墙上面的时候,否则大战爆发,没有人顾得上他们两个,小命不保。
洛颜接过默娘手中的望远镜,这是她这几年发展各项产业制造出来的,数量虽然不多,都配在军营里了,在战场上,作用可太大了。
向着天门关逼近的,有手持大刀,长矛的士卒,攻城车上还装有巨大的木幔,后边还有重骑兵。
洛颜的脸色愈发凝重,真正的决战,才刚刚开始。
“羽箭营,上城头,准备。”
“杜诚,火雷的伏击点,随时准备引爆。”
一条条命令发下,士兵们早已习惯了军令,有条不紊的来到自己的岗位上。
羽箭营,这里集合了镇北军最为出色的弓手。
敌人进入最佳射程之内,上弦,射.箭。
他们的动作并不整齐划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但都只重复着两个动作。
箭.矢上弦,射出,万箭齐发。
这是一群无情的射.箭机器。
有敌人中了箭,勉力继续前进,过了不久就倒下。
但也有不少箭.矢被那攻城车上的木幔所挡住。
攻城车愈发近了,甚至有匈奴的重骑兵,冲击城门。
车弩上巨大的箭支射在城墙之上,嵌入其中,供人登城。
马蹄震震,洛颜甚至觉得有点地动山摇。
一只手摸上了城头,洛颜一刀劈下,血肉横飞。
明明城头之上皆是火把,亮的宛如白昼,却没有丝毫的暖意。
洛颜不知疲倦的挥刀,劈,砍。
砍断飞上来的箭矢,砍断勾住城墙的绳索,砍断敌人的手臂。
匈奴人的攻势愈发猛烈,不断有人冲上城头。
看着又有不少匈奴人的重骑冲向城门,洛颜反手砍中手中的敌人,尸体抛向城外、
“轰隆隆”
“砰,砰”
巨大的轰鸣声盖住了锣鼓的声音,震耳欲聋。
这一波爆炸的火雷,死伤大半,重骑兵已经是东倒西歪,尸横遍地。
显然镇住了匈奴人,不少人丢盔弃甲,转身逃走。
箭支更是如同不要钱一般,漫天四射,射向那些逃兵。
穷寇莫追,箭矢射不到的敌人,也就随他逃走。
天色渐明,旭日东升。
响彻整夜的厮杀声,锣鼓声已经停歇。
城墙之上,断裂的箭矢,染血的铠甲,破碎的兵器。
城墙之下,断臂残骸,白骨累累,血肉成泥。
洛颜走下城头,双臂阵痛。
有抬着竹竿担架的兵士从她身边走过,匆匆行了一礼。
洛颜走上前去,担架上的兵士,她是识得的。
他不是镇北城土生土长的人,是随着镇北城在各地给出的优惠政策,迁移至此的猎户。
猎虎驱蛇,张弓握箭,是个一等一的好手。
他也是城头之上,箭羽营中的一位弓手,手上满是粗糙的老茧,这是常年握弓导致的。
他留着络腮胡子,面目粗犷,袍泽们常说,他这幅样子不修边幅的出门,可止小儿夜啼。
他的眼睛还瞪得大大的,正要与敌人拼命的样子。
他的名字叫秦义。
姓秦的秦,有情有义的义。
洛颜以手缓缓阖上他的双眼,一件薄衣覆在秦义的身躯之上。
起身行了一军礼。
走好,我的同袍。
作者有话要说: 出门买了速冻的袋装鸡块,今天自己在家炸了鸡块和薯条,大满足!叉腰大笑.jpg
何日请长缨17
天门关固然易守难攻, 但只是一昧的当匈奴人来犯之时防守, 未免太过被动。
而刚刚经历的这场匈奴攻城,镇北军守城的大战,无疑不是说明, 匈奴人等不了了。
决战将开, 不能被匈奴人牵着鼻子走。
长达一夜的战斗刚刚结束, 后事的善后工作兴阳交给了副手处理。
他则被洛颜拽进了临时的议事厅,镇北军的高级将领, 梁监军, 都汇集于此。
“各位,匈奴人的粮草坚持不了多久,该是我们反守为攻的时候了。”
天门关外的地形图就展开在桌面上,沙盘也被讨论的众人腾移挪去, 洛颜看着这些将领, 有四十余岁的精壮汉子, 有年纪轻轻的小将, 还有披甲挂帅的女将, 这些人, 才是镇北军自五年前大劫之后,能够再度重建的核心中坚力量。
众人各自抒发己见,最终的决定,还是要郡主亲自来做。
洛颜想着狸奴传来的消息,眼中含笑,将沙盘上的旗帜插向一处地点。
“这里, 是最后的战场。”
平阳坡,到了匈奴人血债血偿的时候了。
......
京城中,匈奴二十万大军压境,镇北军守城十余日的消息传来,议论纷纷。
这些日子,朝会之时,大魏帝周昱整个人都是低气压,喜怒不定。
朝臣们不敢触这个霉头,太子与二皇子也罕见的在朝堂之上和谐起来,兄友弟恭。
暗地里的争端,却没有减少,反而愈演愈烈。
自京城刺客案不了了之,童家夫妇状告宁国公府一事也闹上了朝廷。
秦飞再度被派出前往永州调查此案。
袁媛坐镇镇北侯府,虽然每日都牵挂着边关的消息,心中担忧之心更甚,但她并没有如同景阳那般,直接去了镇北城。
一来,她身子不好,又受不得练武之苦,只是修习了粗浅的技巧,武艺一般,自己一人孤身上路,路途遥远,确实不便。
二来,洛颜叫她留在京中坐镇,也是别有深意,京中的诸多事宜,来不及传回镇北城的,需要她与老管家洛林共同协商处理。
袁媛待在书房中,奋笔疾书,这一战,镇北军的钱粮又要消耗不少,各项产业消耗巨大。
她这话本子,出的多些,勤一些,银子也多赚一些,洛颜的压力也会轻一些。
同是天下沦落人啊,呸,呸,同是天下穿越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不帮你,帮谁去?
乡试刚结束不久,凭借着《五年科举三年模拟》,《乡试一本通》,《状元教你写策论》等科举参考书籍,洛颜开设的书坊又大赚了一笔。
毕竟,古往今来,学生的钱财都好赚。
镇北侯府的小祠堂中。
老管家洛林燃起三炷香,香气袅袅。
把香插入香炉,他跪在地上,看着一尊又一尊牌位,默默祈祷。
“老爷,夫人,少爷,一定要保佑小姐旗开得胜,平安归来。”
......
北疆,
天门关,镇北城。
镇北军,永州,郴州的兵马集于洛颜麾下,一道道命令发出,镇北城人,镇北jūn_rén,倾巢出动。
安营扎寨,戒备守卫,擦拭兵器,静待对敌。
平阳坡,两军对垒,大战将发。
匈奴人最为强横的武装力量是什么?
是来去灵活自由的重甲骑兵。
匈奴铁骑,战斗力与机动性都极强,借着战马的灵活性,无论是骑射还是近身战都很是强横。
想要打败匈奴人,赢得此战,若是仅仅依靠步兵,才摆出阵势,便要被匈奴的铁骑冲的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曾经镇北城为了对付匈奴人,也是特地训练了一支骑兵,只是五年前的那一战之后,人手损伤殆尽,便没了这份力量,镇北城的战马也比不得匈奴人的战马,重甲也是曾经的镇北侯砸锅卖铁凑出来的。
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远处,匈奴人的驻地已经传来阵阵擂鼓声。
通体墨色的越影马上,洛颜一身重甲,位于阵前,腰间是两把双刀,她的身姿并不魁梧,反而很是纤瘦,但那一身气势,不容人小觑。
“洛家小女子,他大魏有什么好的,不如投了我,大魏能给你的,我们也会给你更多,你们中原人看不起女子,你若是投了我,做我这账下右贤王,如何?”
“洛家小女子,五年前我大父与你父亲那一战,连我们匈奴人都清楚,是你们那皇帝老儿想要你父亲的命,你还要为杀父仇人效力吗?”
耶律智亲自喊话,这内容,引起了军中不小的骚动。
洛颜面容冷冽,寒声喝道:“我只知道,我是中原人,五年前,是匈奴人想要践踏我的家园,是你们匈奴人杀了我父母,杀了我镇北军十万兵士,毋庸多言,我镇北城与你们匈奴人永远都是敌人,而敌人,需要血债血偿。”
见到洛颜如此作态,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匈奴单于耶律智一声令下,匈奴人开始进攻。
乌云蔽日,洛颜的墨发迎风而起,双刀出鞘,指向前方。
“镇北军将士听令,此战,必胜。”
“飞骑营,随我冲锋。”
一声令下,五千铁骑,战意滔滔,杀气冲天。
在洛颜的带领之下,飞骑营的重甲骑兵,勒起战马,向前冲锋。
“镇北军,必胜。”
“杀。”
墨色的铁骑与匈奴骑兵杀作一团,马蹄声如奔雷,如疾风。
兵刃相接,战马嘶啼,血光冲天。
景阳与四皇子站在远处的城头之上,用着望远镜看着两军对战。
景阳咬紧了牙关,紧盯着远处战场的一切,浑身战栗。
她看着颜姐姐带兵冲刺,眼睛忽然模糊。
四皇子看着镇北军的兵士被人夹击坠落马下,身中数刀,倒在了地上,而他的座下战马,仍然向前冲去。
即使离得很远,那战场的肃杀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在洛颜的带领之下,镇北城的铁骑宛如一把锐利的尖刀,插入匈奴大军的腹地,直击中心。
势如破竹,无人可挡。
当匈奴人的骑兵被镇北军的飞骑营撕裂殆尽,己方的步兵也紧跟其后,冲杀而上。
一刀攻,一刀防,即使面对夹击,洛颜依旧游刃有余。
劈,砍,刺,没有花哨的武功招式,只有最为简单利落的技巧。
刀刀致命,她杀红了眼,数丈之内,面对她,匈奴的士兵有些退缩,不敢向前。
又是一刀将敌人斩落马背,洛颜看向不远处的前方。
那是,匈奴单于,此战的敌方主帅耶律智。
她重拍马身,加速向前,似要追击。
两把飞刀滑出,斩向耶律智座下的马蹄。
那马儿吃痛,嘶鸣一声,有些稳不住,耶律智强行驾驭住马儿。
洛颜一刀砍断了匈奴人的帅旗,浑身浴血。
匈奴的帅旗一倒,士气低落。
“撤退,撤。”
耶律智压下心中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