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难免要平添波折。
傅长熹并不欲在这些事上欺瞒甄停云,想了想,只得转开话题:“其实,我这次带你入宫,也是想要带你去我幼时住过的昭阳宫看看.......”
闻言,甄停云果是被转开了注意力,问道:“昭阳宫如今还空着吗?”
傅长熹微微点头:“当初母妃过世,孝宗皇帝便令人封了昭阳宫。之后,先帝也因为孝宗皇帝遗旨的缘故,一直没叫人住去里头,如今里头都还是旧日摆设,仍旧空着.......”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我已叫人提前收拾了一回,倒也还算干净,正好能够去看一看。”
甄停云上前几步,握住他的手,低声道:“嗯,我们一起去看看。”
傅长熹不觉凝目看她,目中神色深深,到底还是露出了些微的笑意:“嗯,我们一起去看看。”
两人目光相接,一切似在不言之中。
事实上,自年少负气往北疆后,傅长熹便再未回过昭阳宫。
偶尔午夜梦回,他会回想起曾今的慈父严母,温柔沉静的姐姐......那都是吴皇贵妃与宁国大长公主尚在,他还未与孝宗皇帝决裂时的事情了。
那时候的日子,是那样的无忧无虑,令人沉醉........也正因此,他几乎不敢再进昭阳宫,不忍再用现实的残酷去面对当初的美好。
直到如今,他牵着甄停云的手,忽然便有了些面对的勇气,想要带着她去看看自己少时生长的地方,与她说一说少时的那些趣事和心事.........
此时此刻,他终于能够与当初的自己和解了。
想必,孝宗皇帝与吴皇贵妃到了地下,看见他牵着新妇的手入昭阳宫,必也是能够欣慰的。
这样想着,傅长熹便步履轻缓的带着甄停云入了昭阳宫。
明黄琉璃瓦,朱红立柱,一切宛若昨日。
哪怕时隔这么多年,傅长熹依旧还是能够牵着甄停云的手,熟门熟路的入了前院,指着庭中的梧桐树,笑着道:“这是母妃得封贵妃时,父皇亲自为她手植的。”
《闻见录》有云:“梧桐百鸟不敢栖,止避凤凰也”——当初孝宗皇帝为吴皇贵妃手植梧桐树,其意昭昭,令当时的王皇后忧心不已。幸好,王皇后为人并无过错,此后又得了嫡子,孝宗皇帝到底还是没有废后。
然而,这两株梧桐树还是留了下来,无论是吴皇贵妃去了,还是孝宗皇帝去了,它也依旧郁郁葱葱,今已亭亭如盖,落下满庭的绿荫。
傅长熹抬步走过去,以手去抚那树干粗糙的树皮,低声道:“昨夜我们喝的合卺酒,那酒当初就埋在这梧桐树下——那是皇姐出生时,父皇亲手埋的。论年岁,那酒倒是比我还长一些.......”
甄停云被傅长熹的话逗得一乐,笑过了又想起宁国大长公主早便和亲北蛮,早已过世,不由更添几分感伤,轻轻的将手覆在傅长熹按着树干的手背上,以作安慰。
傅长熹反手握住她的素手,仰头看着上方的树冠,不知怎的忽然便忍不住的笑了:“我小时候便常爱一个人偷偷爬树,爬到高处,这样别人就找不着我了。有时候还能看见父皇和母妃在树下亲密........”
“当然,要是运气不好,被发现了,母妃肯定又要生气,不仅要打我,连父皇也要被她赶出门去。”
傅长熹便记得有一回,他心情不好,悄悄的爬到树上去躲个清净。结果正好碰上孝宗皇帝带着爱妃在树下乘凉说话,这两人说着说着,不知怎的就亲密了起来。当时的傅长熹还小,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便悄悄的蹲在上面往下看。
结果,因他太紧张,树梢上掉了几片树叶下去,惊动了吴皇贵妃。她发现儿子竟是爬到了树上,适才还偷瞧了她与皇帝的事情,不由便白了脸,又惊又怕,又羞又恼的。
傅长熹到底年纪小,眼见着母妃变色,当时也险些被吓得从树上掉下来,还踩断了一根树枝。
后来,还是孝宗皇帝稳住精神,特特的点了个会爬树的小太监,上去把傅长熹给抱下来的。
为此,吴皇贵妃气得亲自上手,打了儿子一顿,又气又恼的:“就不该管你,叫你在树上呆着,等你从树上摔下来,把腿摔断了,我也能清净许多了。”然后,她一鼓作气,直接把傅长熹和孝宗皇帝这对父子给丢出了门,“你们父子自去外头,少来烦我!”
孝宗皇帝深觉自己这是遭了池鱼之殃,不免也有些迁怒爱子。只是,他素来宠溺儿子,抱怨了几句后又忍不住把儿子抱在膝上,反复叮咛:“下回可不好再爬这么高了,要是摔下来可怎么好?”
想起之前儿子爬的那样高,险些就要摔下来了,孝宗皇帝这般经多见多的都觉心有余悸。
傅长熹却是最没心没肺的,胡乱应了几声,随即便转口问起来:“父皇,你与母妃适才在树下做什么呢?”
孝宗皇帝老脸一红,扭过头去不想理会儿子:“你还小,问这些做什么?!”
傅长熹便抓着他的龙袍追问起来:“为什么不能问?”
孝宗皇帝哽了哽,一时说不出话来。
傅长熹便开始回忆起来:“所以,你们每天晚上关起门来,就做那事的?”
孝宗皇帝终于再绷不住脸,连忙伸手堵住儿子那张什么都能往外说的嘴,开口哄儿子道:“你还小呢,这些事不该你知道的。等你大些了,碰见了喜欢的人,自然就能知道了.......”
那时候傅长熹年纪虽小却极聪明,堪称是举一反三。他听了孝宗皇帝的解释,眼珠子一转,便不依不饶的追问道:“一定要和喜欢的人做吗?还是说,父皇你没有和皇后他们做这事?”
孝宗皇帝听了,不觉又是一哽,最后只得抬手去抚儿子的后颈,低声道:“这样的事,只有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才会觉得快活。”
“长熹,父皇只盼你也能寻到这样的人。”
........
当时的傅长熹似懂非懂,此时的傅长熹仰头看着浓密郁郁的树冠,回忆起那些旧事,不觉便露出笑容,他一手扶着甄停云的后背,一手捋开她的额发,微微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是啊,这样的事情,只有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才会觉得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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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上藩篱渐去
在梧桐树下回忆完了少时趣事, 傅长熹还带着甄停云在昭阳宫里走了走。
这里的一应摆设还未动过,依旧是吴皇贵妃尚在时的模样, 哪怕是傅长熹提前令人收拾一番, 也没人敢移动殿中物件。所以, 当傅长熹领着甄停云到了侧殿小书房时, 还能看见花梨木书案上的几本翻开的字帖, 以及案上那张未来得及上色的冬雪图。
透过这些,似乎能够看见当初立在书案后提笔斟酌的女子。
傅长熹缓步走过去,看着那些字帖,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由露出些微的笑容。
甄停云也跟着上去,低头看了几眼。
傅长熹想了想, 便与她说道:“我母妃的出身,你应该也知道一些.......”
甄停云点点头,她确实是知道一些, 但也仅仅只是捕风捉影的一些——据说, 吴皇贵妃乃是王皇后带进宫伺候的,原也是王家准备来给王皇后固宠的,谁知孝宗皇帝真就看上了,这宠是有了, 可王皇后本人却是半点也没沾着, 甚至还差点就要危及皇后尊位。
傅长熹用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字帖上的字迹,那上面的墨迹已然干了,因着岁月流逝, 甚至已失了初时的鲜亮墨色,只是那上面的笔迹仍旧是他所熟悉的。
熟悉的几乎不忍多看。
傅长熹的语声也是低低的:“她出身低,初入宫时,不过是略识几个字罢了。毕竟,王家原也只是看重她的容貌身段,想着叫她以美貌柔顺而获宠,便从未教她读书识字。王家那些人,想的约莫也是‘以才事君者久,以色事君者短’——再美貌的皮囊,也仅仅只是皮囊,如此自不会碍了皇后尊位.........”
“只是,母妃她便与你一般,虽条件有限,可她的心却并不局限于当前困局,总想着多认些字,多读些书。为此,她甚至能放下身段与边上那些识字的宫人求教。因她身份尴尬,王皇后也不甚喜欢她,平日里练字总要避着人,总是少笔墨纸张,多是拿了炭条偷偷的在地上写几个字,然后再拿水擦了。”
说着,傅长熹不觉一笑,眉间带了些复杂的神色:“父皇说,他第一回见着母妃,就是看她匆匆忙忙的抱着东西从小厨房里,只当她是偷了什么吃食,因着母妃容色出众,他一时兴起,跟着上去看了看。结果,他正好便看见了好几根炭条从母妃怀里滑落出来........”
傅长熹至今还记得孝宗皇帝将他抱在怀里,说起当年那些事时,那位至尊天子似笑非笑、难以言说的复杂神色——他说:“我永远也忘不了,她看见炭条从怀里掉下去时的慌急模样,以及她匆匆忙忙的低头去捡那些炭条时的神色。哪怕那只是不值钱的炭条,再没有人要,可她看着炭条的眼睛都是亮的,就像是在捡掉在地上的珠宝金玉一般。”
也正是因为那阴差阳错的一次遇见,帝王一时的兴起,一丝动容,才有了后来的吴贵妃,乃至于吴皇贵妃。
才有了宁国大长公主与傅长熹。
.......
傅长熹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往下道:“后来,父皇便亲自教她认字写字,给她准备字帖,教她练字........之后许多年,她也从未松懈,早晚的临字练字,也最看重这些。有时候,我不懂事惹了祸,她脾气上来要打人,正好碰见我坐着读书便又会强压着火,等我把书看完、放下书,再来打人。哪怕后来,皇姐和亲,她终日郁郁,可还是依着往日习惯,早晚练字。”
甄停云看着字帖上的字迹,不由道:“要是以后,我的字能写的如母妃一般好就太好了。”
“会的。”傅长熹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甄停云忍不住就笑了,顺势摇了摇傅长熹的手臂,仰头看他,嘴里打趣道:“所以,当初你教我练字,让我叫‘先生’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喜欢我了?”
该说子承父业吗?
孝宗皇帝教吴皇贵妃写字教出一段帝妃情来,傅长熹与甄停云一开始居然也是如此。
傅长熹只觉得一颗心仿佛也被她摇了一摇,不由摇了摇头,露出些微笑容,嘴里轻声回道:“那倒没有,当时只是觉得你比其他小姑娘伶俐些,模样讨喜罢了.......”
甄停云眨巴下眼睛,明眸若宝珠,看着他时尤显得晶亮。她拉长语调,撒娇般的问道:“那现在呢?”
对上她那晶亮的眸子,傅长熹再一次的抿紧了唇,许多话在这一刻都如硬块般堵在喉中,竟是再说不出来。
与此同时,一直飘荡在这昭阳宫中,一直禁锢在心上的藩篱似乎也都消去了。
傅长熹难得的眉目舒展,有些生硬的转开了话题:“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你之前不还说要把昨晚上没看完的那本书给看完吗?”
说起这个,甄停云的心思也转了回去:是了,马上就要两校联考了。还是看书复习比较重要,调戏夫君、谈情说爱什么的往后再挪一挪便是了......
这般想着,甄停云也不拖拉了,连忙便拉了傅长熹一起出宫。
不过,傅长熹这回也算是开了些窍,他觉得昨晚上两人那看书答疑的方式很不对——要是孝宗皇帝当年如他一般做个柳下惠,指不定就没他了。所以,傅长熹决定改一改这看书答疑的方式。
两人一同出宫回了王府,去了书房。
傅长熹毫无半点谦让精神,径自坐在了书房唯一的木椅上,然后好整以暇的朝着甄停云招了招手:“过来坐。”
甄停云:“.......”
片刻后,甄停云才犹豫着道:“就一张椅子,坐哪里?”
傅长熹指了指自己膝上的位置。
甄停云:“......”
傅长熹并不催促,只是克制且沉静的看着她。
他的面容依旧是那种刀锋一般凌厉的英俊,神色则如冰雪一般的冷淡。只有看人时,眸光幽深,神色深深,仿佛含着什么不可言说的期待一般。
甄停云迟疑了许久,终于还是挪步走了过去,然后试探着坐了下去。
傅长熹把人抱到怀里,这才伸手去翻那本昨晚上才看过的书卷。他素来记性好,且新婚洞房夜看书这事也的确是令人印象深刻,不一时便已凭借着记忆翻到了昨晚上看过的那一页。
于是,甄停云开始了痛并快乐的复习生涯。
虽然傅长熹的讲解详细且认真,但是每回她开口询问前,傅长熹都得抱着人揉一揉,亲一亲..........总之,她看着看着,便觉脸上发烫,脑子仿佛也有些晕晕的,一直到了要用晚膳的时候,她才发现:她和傅长熹在书房里耗了这么多时间,居然连半本书都没看完!
这什么人啊!
甄停云简直要被不争气的自己以及居心叵测的傅长熹给气死了!
于是,等到用过晚膳,甄停云也不用傅长熹教了,自己抱着书跑回了床上,闷头看着,准备记下自己不会的难点儿,等到过些日子回女学,再问楚夫人或是杨琼华她们。
最后还是傅长熹不得不主动低头,上来与她道歉。
没等甄停云想好要不要原谅他。
傅长熹已经得寸进尺的拉了被子,催她早些睡道:“还要三朝回门呢,你也别总熬夜。熬夜长不高!”
甄停云深吸了一口气,好险才没踢他——今早上傅长熹的警告,她还是记着的。
不得不说,这婚后日子也不是想象中的一帆风顺啊。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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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什么都有了
虽然知道成婚是大事, 大婚前后礼仪繁琐讲究些也是不可避免的。
但是,甄停云有时候还是难免烦躁:明明七月五日就要两校联考了, 偏偏婚期就定在六月二十八日, 前三天光顾着在家准备大婚一应事宜, 六月二十八日大婚当天则是折腾了大半天, 只有夜里还能就着火烛看一会儿的书, 接下来又是入宫又是三朝回门........
好烦啊!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明明想要好好考试,明明有心努力求进步,偏偏没碰着好时候,身边还有一堆拖后腿的.......再想想女学里一群用功进学的同窗们,甄停云不仅有点计划被人打乱的烦躁,甚至还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焦虑感, 面上自然是没什么好气的。
傅长熹虽然不大会猜小姑娘的心思,只是瞧她这模样,多少还是有些底, 索性便凑过去, 抬手给她顺了顺头发,就好像是当初在北疆抱着银狐狸给狐狸顺尾巴毛时一般。
甄停云没理他,鼓起雪腮,“哼”了一声, 拉起被子躺下来, 背过身不理他。
傅长熹凭借着多年给毛茸茸撸毛的经验,觉着她哼归哼,这模样大概是缓过来些了, 这才开口:“怎么又生气了?真这么担心考试的事情?”
这下子,甄停云是连哼都不哼了。
这不声不响的,傅长熹反倒更头疼了。想了想,他才斟酌着道:“你真不必这般心急。我记得,你上次考了三十五名,这成绩已算是不错了。你该知道:山峰越高越陡峭,女学红榜上的名次也是越往上越难进步。学习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你得有耐心,一步步的慢慢来。”
傅长熹这话确实是恳切认真,也很有道理。
甄停云并不是不知事理的人,闻言沉默片刻,还是抱着被子转过身来。
此时已是夜深,外头掌了灯,床幔被放下来,遮了大半光线,以至于喜床上的光影昏昏,仿佛是被特意隔出的小空间。
只有她和傅长熹两个,对面对的躺着。
傅长熹轮廓深刻的面容大半沉浸在暗色里,如同归入剑鞘的刀刃,反倒柔和了许多。
甄停云紧绷着的小脸不知怎的也缓和了下来。她垂下眼,细白的指尖抓着被角,像是小心的袒露出肚皮的刺猬,声音细小:“原本,女学里就没有婚后留校就读的例子,我算是破例留校。倘这次考得不好,或是降了名次,就怕会惹人非议.......”
傅长熹侧躺着,靠着枕头看着她,认真听着她的话,目光尤其沉静。
两人晚间都已沐浴过,傅长熹甚至能够嗅到那一丝丝湿润的甜香。而甄停云一张小脸早已洗净粉黛,又白又嫩,近乎透明,更衬出了她眼下的黛色。
傅长熹不由的便抿了抿唇,多少还是有些心软:“停云,您该知道,以我如今的地位,以你如今的身份,便是有些议论,那些话也绝不会到你耳边的——哪怕是那些不知事的女学生,她们也有知事的父母,也会教她们什么是‘谨言慎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所以,你很不必担心这些。”
闻言,甄停云不自觉的蹙起眉头,嘟了嘟嘴,低声道:“她们当着面不说,背地里肯定也要说......”
她的唇瓣带着点淡淡的粉,娇嫩又鲜妍的模样,像极了嫩藕。
傅长熹忍不住的又生出想要咬上一口的念头,只是他素来沉稳,此时虽有些意动,但还是克制着没动,只是耐心的反问道:“所以,你是想要叫她们心服口服?”
甄停云其实也知道自己这想法有点幼稚,恼羞成怒的拉了被子,盖住小半张脸,只露出乌溜溜的杏眸。
傅长熹沉了口气,轻声道:“哪怕是银子也不可能人见人爱,还有人嫌弃铜臭味呢。停云,哪怕你这次真能进步许多,可能也会有人觉着你是仗着王妃的身份,投机取巧,暗中作弊——你总不能去管人心里的想法。”
甄停云抱着被子,气鼓鼓的道:“......我知道!所以,我就想像周青筠或是杨琼华那样,考个让她们只能仰望的好成绩,就算是背地里说闲话,也像是酸话。”
说实在的,周青筠的脾气并不好,平日里独来独往,待人也十分冷淡,确实是有不少人私下里暗自腹诽。可人家成绩好,是当之无愧的才女,女学里的学生们对着她时总觉着低了一头,竟也没有多少人敢议论——毕竟,女学里的女学生多是出身好且年纪轻的,她们大多都还未经历过现实的磨砺,因此反倒更看重才学成绩,更加敬佩成绩好的人。
甄停云就是憋了一口气,想拿成绩说话。
然而,傅长熹明白了她的心思,当真是一句也不想说——就甄停云这样上回考了三十五的,现在就巴望着要考第一第二的........
傅长熹沉默半晌,还是道:“.......早点睡吧。”梦里什么都有了。
甄停云忍不住又哼了一声。
不过,这一番话也算是替甄停云理顺了思路,她算是确立了自己的长远目标,不似一开始那样焦虑着急了。
甚至,她凑上来和傅长熹抢被子时,还做梦般的道:“说不定,以后我真能考个第一第二呢。”
“那也是以后!”傅长熹淡淡补充道。
甄停云又想踢他了!
考虑到对方早上的警告,为了不在床上掐架,她还是忍了口气,恹恹的闭眼睡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用过早膳,傅长熹耐下性子陪着甄停云看了一会儿书,直到午后方才叫人将王府的管事嬷嬷们都唤了来,让她们过来拜见甄停云这位王妃,也算是正式的交接了王府后院内务——哪怕甄停云还年轻,以后还要去女学读书,但她到底是这王府毋庸置疑的女主人。
傅长熹陪在一边,既是显出了他对甄停云这位王妃的看重,也是显出了他在这上面的态度。
下头的管事嬷嬷都是机灵的,见王爷这般态度,对着王妃自是百般小心,千般恭谨,再没有不乖顺的,一个个的都交了账册钥匙对牌。
只是,甄停云到底没学过这些,虽女学也是要教学生打理家事但课程安排上肯定还是循序渐进,得排到结业那一年,也就是明年才能教到。所以,甄停云一瞧见那些账本就觉得头疼——傅长熹入京不久,这些账本也不厚,可她的书还没看完呢,如今倒是多了账本,这怎么看得完啊?
但是,甄停云也知道傅长熹此时陪在一旁是给她撑腰立威的,她自是不能辜负了对方的好意,便把账本都留了下来,又叫了原来管事的花嬷嬷与徐嬷嬷上来说话。
花嬷嬷上了年纪,看着白胖和蔼,慈眉善目,说起话来倒是利落干脆,嘴也巧,什么事都能说上两句,倒也算是尽心。
徐嬷嬷生得高挑严肃,连头上的发髻都是用头油理顺了,一丝不乱。她回话时一言一行皆是有理有据,很是仔细,再没有错漏。
她们两人都是跟着傅长熹从北疆过来的,为人倒还没什么大问题,都是多年的老人了,还是信得过的。
甄停云分别与她们说了几句,便叫人放下东西,退下了。
等人走了,傅长熹方才开口:“府里这些事,原是徐嬷嬷和花嬷嬷两个帮着打理的,如今你来了,也不必急着接手,且先叫她们先管着,一应照旧,若有什么大事再来禀你,慢慢的教你上手便是......等明年六月,你女学结业,到时候应也熟知府里内务了,到时候再直接接过手,管起来了也不急。”
甄停云想着也是这么个理——她既是起意要在女学把书读完,那就得将旁的事稍稍放一放,毕竟人的精力也是有限的,倘若想要两头讨好,最后只能是两头都不得好。
只是,心里虽已有了决定,话到嘴边,甄停云多少还是有些难为情。她转过头去看傅长熹,认真道:“人都说娶妻是为的是托付中馈,绵延子嗣的。像我这样什么都只顾着自己的,会不会太自私了?”
傅长熹并不立时应声,而是伸手招了招。
到底已经成婚,两人这些日子也算是朝夕相处,甄停云一见这动作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习惯性的起身,然后坐到了傅长熹的膝上。
傅长熹张开手臂,抱着膝上的人。
这样的位置,他只微一偏头便能嗅到怀中小姑娘那绿鬓间的幽香,语声不觉也缓了些:“倘若我只是想娶个能够托付中馈、绵延子嗣的王妃,那么我又何必拖到如今?”
“停云,你年纪还小,我总是希望能多给你点时间与空间,让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过自己想过的日子——我喜欢的也正是你欢喜快活的模样。至于其他的事,总有花嬷嬷、徐嬷嬷这样的人能帮着去打理的........”
甄停云听了他的话,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他,咬了咬唇,哪怕强忍着但到底还是露出些笑容来。她伸手抱住傅长熹的脖子,挑眉看他,嘀咕道:“你这样,会惯坏我的。”
傅长熹不以为意,只是一笑。
过了一会儿,他又转开话题:“花嬷嬷与徐嬷嬷你也见过了,怎么看?”
甄停云若有所思的道:“花嬷嬷面上和蔼,心眼灵活嘴也巧,为人也实在,想必在府里很有些人缘,似办宴待客这样的事情交她去办,想必是能办的圆圆满满。只是,如采买这些需要严格把关的,还是得徐嬷嬷这样仔细又能沉下脸的来.......”
傅长熹原就是随口一问,见她有自己的想法便没多说,只是道:“治大国如烹小鲜,这治家想来也是如是。油、盐、酱、醋等皆是要用在该用的地方........”
一说起“烹小鲜”,甄停云便又有些馋了。
她从椅子上下来,歪了歪头,上来抓着傅长熹的胳膊,笑道:“晚上我想喝豆腐鱼汤。”
傅长熹便也不得不转了话题:“......嗯,我叫人去准备。”
晚上的时候,甄停云果是喝到了她想喝的豆腐鱼汤,饭后便心满意足的拉着傅长熹在院里转了一圈,顺口与傅长熹商量:“我瞧书房里也就一套桌椅,要是我去看书,连个坐着的地儿都没有,要不还是叫人收拾收拾吧。”
要是别的地方,甄停云做王妃的直接就能吩咐人给处理了,可书房毕竟不比别处,哪怕内院小书房不似外院大书房那样堆满涉及国事的公文要务,可还是需要谨慎些。甄停云便想着先来问一问傅长熹,再做处置。
当然,甄停云还很会找理由撒娇——新婚夜秉烛读书她能说成是为了夫妻百年好合守着龙凤喜烛,这回要在书房添座椅,她便拉着傅长熹的胳膊,笑盈盈的道:“前院那大书房我是去不了,可这正院书房,我总还是能给你红袖添香的吧?”
傅长熹暗道:是我给你红袖添香吧?
虽如此,这样的小事,傅长熹倒也不至于驳了甄停云的意思。
当然,添了座椅后,不能再抱着人在怀里看书,是有些可惜。可是,日后自己忙起来了,偶尔带了公务回后院处理,身边还有个甄停云陪着,哪怕她是忙着自己温书,两人一处坐着也是极好的。
所以,等到两人手牵手,踱着步子回去,傅长熹便点了几个心腹去收拾一下内院小书房。
于是,甄停云下学后写功课温书的地方也有了。
处理完了这件大事,想着第二日便要三朝回门,甄停云多少还是有些自觉的,不必傅长熹催促,立时便叫人备水沐浴。
作者有话要说: 假期结束了,感觉我成了一条咸鱼干。
☆、别是被人骗了
因为入京前的那个一个梦, 甄停云对于甄家上下都十分抵触,早早的便考虑起嫁人来摆脱甄家这个泥坑的想法。只是,如今她真嫁了人, 离了甄家, 等到三朝回门这日, 心里不知怎的反倒又平添了许多的思绪。
也就是在这一刻, 她真正的意识到了:如今的一切已然与梦中那些情景大不相同。而这最开始的不同,便是来自于她在上京路上救来的“偷马贼”。
想到这里,甄停云忍不住又侧过头,看了傅长熹一眼。
傅长熹若有所觉, 回头看她。
甄停云忍不住握紧了他的手,上前几步, 正好与他并肩而行,嘴里则是低声道:“我又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事情了。”
傅长熹并没有追问她怎么忽然想起这些旧事,反到是略一回忆,这才缓声:“你是说,我骑着马兰头从马厩出来,正好碰上你那一次?”
甄停云点了点头, 又补充道:“那时候, 你抢了马兰头就跑, 我根本追不上.......”
傅长熹蹙了蹙眉,还是纠正了一句:“我当时给你留了一小袋的金子,算是买马钱,哪里算是‘抢’?”
甄停云并不与他争这个, 反倒是似模似样的叹气:“当时你跑得快,外头又要下雨,我都没来得及看清你的脸......真是再没想到我们会有今日。”
傅长熹原只是顺着甄停云的话回忆几句,此时听着她叹气感慨,不由也是牵动心肠,扬唇露出笑容:“那时候我在马上,倒是正好看清了你的模样。”
那时候,身后还有刺客追杀,他匆忙丢下金子,策马跃出马厩,情势之下根本顾不上那追着讨马的少女。然而,眼角余光不觉循声掠过,恰见少女正仰起头,雪颊微鼓,正气哼哼的瞪着他。
她的眼睛就像是浸在水里的水晶珠子,又黑又亮,圆溜溜的。因为气火上头,她雪白的脸颊透出红晕,像极了初初绽开的玫瑰花蕾。
哪怕是大雨将至的暮色里,那样明亮的颜色都是无法掩住的,鲜活恣意,生机勃然。
直到此刻,傅长熹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虽然当时仅仅只是匆匆一瞥,于他而言亦是印象深刻,便是此时回忆起来,一切也恍如昨日,清晰无比,历历在目。
傅长熹难得的有了片刻恍惚,随即转目去看甄停云,笑道:“大概,这就是缘分吧......”
甄停云睁大杏眸瞪他,粉唇微抿,到底还是露出笑来。她原还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很快便见着了出来迎人的甄父裴氏以及甄老娘等人,一时也顾不得边上的傅长熹,快步上前去。
虽说都是家人,只是这“天地君亲师”,君在亲前,如今甄停云乃是王妃,便是甄父裴氏这做父母的也得上来行礼。所以,甄停云这才快步上前去扶了一把,免了彼此的尴尬和不自在,接口道:“进去说吧。”
说着,甄停云又回头看了傅长熹一眼。
傅长熹也微微颔首。
众人这才抬步往屋里去。
傅长熹心知甄停云与甄老娘祖孙感情极好,有心要留些时间与空间给她们女眷说话,故而,他只在屋里略坐了一会儿,说了几句后便与甄父一同去书房说话了。顺道,他还把甄衡哲给拎了出去,顺道考校一下这小舅子的功课。
傅长熹抬脚出了门,屋中紧绷凝重的气氛也跟着缓了缓。
裴氏不由的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双肩也稍稍的放松了些。只是,看着已然是摄政王妃的女儿,她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呐呐的看着面前的女儿,只盼着女儿主动开口缓和下气氛。
反到是甄老娘,她缓过气来,忙伸手去拉甄停云,嘴里道:“快到过来,坐这儿,叫我好好瞧瞧!”
听着甄老娘这中气十足的声音,甄停云不觉一笑,依言坐到了甄老娘身侧。
甄老娘握住了孙女的小手,仔细打量她的脸色,见她脸上白里透红,粉光莹润,不由也是笑了:“瞧你这脸色,这些日子应是过的不错.......”如此,她这做祖母的也能放心了。
裴氏没等来甄停云的台阶,此时终于寻着了插话的机会,转口与叹道:“这些日子,老太太为着王妃你的事情,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整日里忧心。如今见了王妃,总算是能安心些了.......”
甄停云听得眼里一酸,忙反握住甄老娘的手掌,认真道:“祖母放心,王爷待我极好。”
“那就好,那就好!”甄老娘眼眶也有些红,连连点头,忍不住又拿掌心摩挲着孙女细嫩的脸颊,低声道,“女孩家嫁人便是第二次投胎,我总是盼着你这回投胎,运气能好些的。”
这话说的,仿佛是在暗指甄停云第一次投胎运气不好一般。
裴氏听得脸色微白,暗恨甄老娘说话刁钻,时不时的就要在甄停云跟前给她上眼药。偏偏这话说得含糊,她便是有意要辩又不知要从何辩起,转目去看甄停云却见这女儿也没有为自己说话的意思,只得咬牙忍了下来,心里难免觉着女儿这脾气实在气人——明明只十多岁,怎么就这么倔,这么记仇?自己明明是她的亲生母亲,怎的就连个正眼都不看?!
甄停云确实是没有理会裴氏的心情。
虽然她往日也不是没有离过家,便是之前在女学进学,也是住在女学里的。可这住女学与嫁人总是不一样,故而虽才出嫁没几日,她这心里便十分复杂,此时见了甄老娘,自有许多话想说,更顾不上一边的裴氏。
只是,甄老娘到底经多见多,也是个眼尖的,抱着孙女说了一会儿话,很快便意识到了一丝不对。
甄停云脸蛋细嫩,脸颊红润,眼眸乌黑清亮,说起话来也是轻快脆嫩的。
全然如未出嫁时一般,还是个姑娘模样。
甄老娘生在乡间,见多了男女之间的事情,知道黄花大姑娘与新婚妇人之间的差别。不是她夸口,在乡下时,她有时候只需瞧个几眼,便能瞧出隔壁洪寡妇家昨晚究竟有没有来人——这女人经过人事后,模样和神态上总是有些变化的。
适才,甄老娘也是关心则乱,只顾着打量甄停云的脸色,见她脸色红润便觉她过得应是不错,自是松了一口气。如今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重又仔细打量起来,越发觉着不对:孙女这模样,分明是还未经过人事。
想起摄政王这都快三十方才成婚,甄老娘心头掠过一个不大好的猜测,脸上神色跟着一紧,抓着甄停云的手也跟着紧了紧,下意识的追问道:“停云,你和王爷,可是圆房了?”
裴氏原还在侧自怨自艾,此时听到这话不由也是神色大变,忙打量起女儿现下的神态来,心里咯噔了一下,也跟着慌乱起来:难道,女儿与摄政王出了什么差错吗?可,适才瞧摄政王脸色也没什么问题啊?
一时间,甄老娘与裴氏的目光都落在了甄停云的身上,心情各异。
甄停云实是没想到这都能看出来,此时又注意到了裴氏和甄老娘那打量的目光,心下又羞又恼,脸上也是一烫,忙掩饰般的低下头去,小声道:“我还小呢。”
这是傅长熹的原话,甄停云自己也是这么觉着的:她女学都还没结业,圆房什么的也不必急吧?至少,也得等她女学结业啊!
谁知,这话才出口,甄老娘立刻就急了,一时也顾不得王爷王妃的尊贵,嘴里骂了一句:“放屁!你都及笄了,也来癸水......怎么就还小了?”
甄老娘越想越慌,慌得脸都白了,不由道:“你个傻丫头,别是被人骗了吧?!”
瞧那摄政王身形高大,人模人样,难不成竟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早鸭~抱住么么哒
☆、提前养女儿
甄停云一下子就被人问懵了。
被人骗了?
傅长熹骗她什么了吗?
甄停云懵了片刻, 有点不太明白,索性不懂就问,直接问道:“他骗我什么了?”
甄老娘便是再粗俗, 那也不可能对着孙女说孙女婿可能不行啊, 憋红了脸, 只能转目去看裴氏, 想着儿媳妇书香门第出身,说话一向委婉含蓄,想必能寻个文雅的说辞暗示一下甄停云这缺心眼的傻丫头。
裴氏的脸色一时有些一言难尽,她自然明白了甄老娘话外之意, 初时只觉荒谬可笑,险些骇笑出声, 可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说——无论如何,新婚时拿什么“年纪还小”来做借口,拖着不圆房确实是有些问题.......
尤其是,摄政王这样一个出身、地位、才貌皆不一般的男人,王府后院竟是空了这么多年,没有王妃也没有侍妾, 据说连个丫头都没有。这已经是够令人奇怪了, 最令人奇怪的是:他不婚不嗣这么多年, 忽而就看上了甄停云,一意娶为正妃。
虽说婚事已成,多想无益,裴氏这做亲娘的对这婚事实是有些忐忑, 偶尔心下思忖,都不知道摄政王怎么就看中了自家小女儿——且不提甄家寒门出身,门第低微;便是小女儿本人也是年幼无知,还是乡里长大的......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什么可以被摄政王看上的优点。
如今想来,门第低微不就是人微言轻?年幼无知可不就是好哄骗?
难不成,摄政王一开始就打着这主意,想着要哄骗甄停云,借此掩人耳目?
裴氏越想越远,脸色青白交加,一颗心好似泡在黄连水里,又酸又苦,看着女儿的目光更是含了些微的怜惜,不由道:“.....虽然你们如今才新婚,圆不圆房的也不会有人催促。可摄政王的年纪在这里,子嗣又是要紧事,再过些时日,宗室里肯定会有人提起来,借着子嗣之事为难你。这可怎么好?”
其实,生不生,或者生男生女,又哪里是女人一个人能决定的?偏这世道就爱为难女人,只把这事推到女人身上。裴氏年轻时便在这上头吃过许多苦头——她与甄父婚后两年始孕,头胎却是个女儿,若非甄父待她有心,裴家对甄家有恩,依着甄老娘那重男轻女的脾气早就张罗着要纳妾了。偏二胎又是个女儿,几乎为此与婆婆闹翻了........
没成想,她如今有儿有女,可算是熬过来了,女儿却又要受这份苦。
一念及此,裴氏对yòu_nǚ的难处倒更添了几分感同身受以及怜爱,不由道:“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还是得问一问太医才好,若是能治,怎么也得试一试啊。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总不能避讳就医........”
甄老娘难得点头同意了裴氏的话,连声道:“是啊是啊!不都说这宫里的太医最厉害,什么病都能治,你们还年轻,治一治就好了。”
甄停云:“......”
越来越不懂这些人说的是什么了。
不过,为了安抚心情激动的甄老娘和裴氏,甄停云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等我回王府,就叫太医来看看.......”
甄停云只当是长辈关心身体,等到回去的时候方才想起来与傅长熹说了一句。
比起对此全无概念的甄停云,傅长熹转瞬便明白了甄家女眷误会的重点,眉梢微蹙,脸色也沉了沉。
偏偏,他家王妃还不知其中深意,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天真的道:“祖母她们也是关心我们的身体,反正也不是大事,叫太医过来看看脉也不错.....”
傅长熹沉默着没有应声,面容依旧是冷若霜雪,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也好。”
顿了顿,傅长熹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意味深长的补充了一句:“到时候叫太医再去甄家看看祖母她们的身体,顺道也与她们说一说我们的‘身体情况’,好叫长辈们安心。”
甄停云也觉得傅长熹考虑得比自己更加仔细,自没有异议,点头应了下来。
所以,等到宫里的陈院使被唤到王府给王爷和王妃看脉时都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王爷和王妃每隔一段时间都是要请平安脉的,这次还没到要请平安脉的时间啊?
不过,如今郑太后在南宫,郑次辅卧病在家,郑家势弱,连同陈院使这位被郑家扶上位的在太医院里也多少遭了些白眼,此回摄政王特意点了他的名,这就好比是给了他表忠心的机会,自是不敢拖沓,略一收拾便赶来了。
只是,哪怕陈院使一颗丹心向着摄政王,看过脉后还是只能说一句:“王爷与王妃身子都极康健。”
正所谓是药三分毒,依着王爷和王妃这身体,根本不必喝药。
只是,陈院使有意要与摄政王示好,若是只这么来一遭未免显得敷衍,只得绞尽脑汁的想了一回,见甄停云眼下似有黛青,索性便借题发挥的多说了几句:“臣观王妃脉象,似有阴虚阳亢之相——王妃年纪还轻,虽精力旺盛却也不可时常熬夜.......”
也不知是不是陈院使的错觉,他这话方才一出口,摄政王看着他的目光都和缓了许多,甚至还隐隐的带了几分赞许,仿佛是鼓励他往下说。
甄停云反倒不以为意:“我平日里也不怎么熬夜的。”就是这几天临近考试,心里焦急,方才看书看得晚了些。
陈院使得了来自摄政王的鼓励,仿佛被打了鸡血,立时心不慌、腰不酸、腿也不软了,端着一张义正言辞的脸容,有理有据的道:“王妃此言差矣。这子时胆经旺盛、乃心肾相交之时;丑时肝经旺盛......倘迟迟不睡,误了好时辰,只恐要伤及脏腑。便只一二日也是万不可轻忽,王妃还是该多注意一二才是。”
不得不说,术业有专攻——比起傅长熹所谓的“熬夜长不高”,陈院使引经据典的恐吓起人来就显得恐怖多了。
甄停云只当自己熬夜问题真就十分严重,一时也不敢辩驳,只得点头应了下来:“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傅长熹看着陈院使的目光里带了几分满意,觉着这倒是个能看得懂眼色、会说话的人才。
于是,傅长熹神色稍霁,接着便道:“这样,甄家那里颇是担心本王与王妃的身体,你跑一趟甄家,仔细与甄老太太还有甄太太仔细说一说。顺道,也给看看脉。”
陈院使只当摄政王是关心岳家,此时又是要表现的时候,自然点头应了。谁知,他满腔壮志去了,甄家老太太和太太只一径儿的关心摄政王的身体,拐着弯询问王爷身体是否有恙。
陈院使含糊了几句,忽而灵光一闪,总算是明白了这两位想问的是什么,以及摄政王这时候派自己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想通了此处关节后,哪怕是陈院使这个在宫中八面玲珑的人都觉头疼——这都什么事啊?甄家这些人脑子也没问题啊,怎么就能想得那么歪,居然还怀疑王爷不行了?
这个问题可是不能含糊的。
陈院使简直都快赌上自己几十年行医经验,这才劝得甄家老太太还有太太相信,王爷并没有问题。
顺便,陈院使还与这两位多说了几句:“其实,许多女子哪怕来了癸水,身子也未长好,实是不宜过早承欢。这连骨架也未完全长开,更是不利生养........”说着,他还拿了女学举例说明,“自本朝开女学,女子十三四岁进学,十六七岁嫁人生子,于子嗣生养上实是好事,至少这mǔ_zǐ平安、子嗣康健方面就比前朝强上许多。”
甄老娘和裴氏半信半疑,但也架不住陈院使言之凿凿,最后也只能相信傅长熹这不圆房不是不行而是爱重甄停云,不想伤了她的身体,勉强安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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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安心的甄老娘与裴氏,马上就要从王府回女学,马上就要面对七月五日两校联考的甄停云是怎么都无法安心的。
傅长熹见她这样担心,便道:“也就只剩这么几天了,实在不行就再请几日假,在王府歇几天。等七月五日考试时再过去也是好的........”
甄停云有点犯愁:“我都误了好几天的课了......”
傅长熹只好伸手揉了揉她的鬓角,叹气道:“我送你去吧。”
顿了顿,傅长熹又补充道:“下学后也别乱跑,我会去接你的。”
甄停云闻言,转目去看他,不知想起什么,扑哧一声就笑了。
傅长熹原是想问她笑什么,话未出口便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于是便又给咽了回去。
谁知,他不问,甄停云反倒挨上来,抱着他的胳膊笑问道:“你就不问我这是笑什么?”
她扬起眼睫,杏眸清亮,瞳仁乌黑,上面仿佛只映着傅长熹一个人。
傅长熹神使鬼差的顺着她的话问道:“你笑什么?”
甄停云把头埋到他的肩头,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扑哧一声又笑了,只得一面笑一面道:“我适才在想,要是以后我们有了女儿,你再去接她上下学,肯定是熟门熟路的.......”
傅长熹素日沉稳,此时也险些被她气笑了,抓着笑得发颤的甄停云,玩笑道:“看样子,你是很想有个女儿的?要不,趁着你还没去女学,我们先做点儿生女儿的事情......”
甄停云被他唬得一下子跳起来,动如脱兔,一下子就跳远了:“才不要!”
她动作轻快,可这起身跳开的时候,乌黑的发尾仍旧跟着晃了晃。
发梢仓促的自傅长熹的鼻尖掠过,像是忽远忽近的浮云,脑子还未反应过来,那浮云便已悄然散去,什么都抓不到,最后只能留下鼻尖那丝丝萦萦的幽香。
傅长熹坐在位置上没动,看着甄停云一下窜远了,一时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只憋得胸口略有些闷。
也就在此时,甄停云笑着回过头来,朝他眨了下眼睛,颊边梨涡深深,那模样就像是偷着了鸡的狐狸。
乌黑的发辫跟着在她的身后轻轻晃动,编在发里的珍珠也跟着一闪一闪。
像极了狐狸灵活的尾巴。一晃一晃的。
见她这般模样,傅长熹到底还是气不起来,只是有些手痒,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罢了,和她生什么气?!
就当是提前学一学养女儿吧,且叫她先得意着......等明年女学结业,到时候就能想法子生个又乖又软的女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王爷他想的很好,然鹅...
☆、重回女学
因为成婚而离校回家, 连着缺了几日的课,等到甄停云回女学时,见过了楚夫人这位先生后,转头就去寻杨琼华和杜青青要这些日子课上的笔记
虽然几人在副课选择上有些不同,但是经史和礼仪这两门正课都是一样的,副课大体上还是相差不多, 这笔记还是能看一看的。
杨琼华自不会推脱,很干脆的给了笔记,打量了下因为不再熬夜而面色红润的甄停云,顺嘴调侃了一句:“所以, 我以后是不是该叫王妃或者殿下了?”
甄停云正低头翻看着这几天的笔记, 心里估算着这些全看完大概要多少时间,闻言方才懒洋洋的抬起头,扫了杨琼一眼,面上没有半点气弱,反倒是举重若轻的反问道:“或者,你可以直接叫我舅母的——反正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我不介意的。”
杨琼华:“.......”
想起自己和荣自明的婚事也就定在明年, 杨琼华脸上一烫, 难得的有些气虚起来,声音一顿, 只能气鼓鼓的瞪了人一眼。
见她这脸红模样,甄停云也觉好笑,不由的便想起早前傅长熹让人拎着荣自明去湖里试一试水温的事情, 心中颇有些感慨:看样子,杨琼华与荣自明的感情似乎也好了一些?
杨琼华顿住声不再说话了,另一侧的杜青青便凑上来,攥着甄停云的袖角,追问了起来:“停云,大婚会不会很累?婚后会辛苦吗?累不累?”
甄停云算是她们女学里出嫁最早的一个,又或者说是出嫁后还回来上学的。无论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还是自身的好奇,杜青青都忍不住多问一句。
甄停云自然也知道杜青青是关心自己,想了想才道:“都挺好的。王爷空闲时还帮我补了一下功课。”
补功课?
此言一出,杨琼华与杜青青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置信——虽然她们都知道甄停云往日里多管摄政王叫“先生”,可摄政王这人和补功课也太不搭了。
更何况,这才新婚?不该是逛一逛园子,弹琴说爱,你侬我侬的吗?怎么就补上功课了?
杨琼华眼睫微抬,试探着道:“你们才成婚,怎么还要补功课?”
甄停云理所当然的接口:“再有几天就是两校联考,我又在这紧要关头缺课,怎么可能不补功课不看书?”
当然,甄停云心里还是有点成算的,倒是没有将自己新婚夜拉傅长熹一起看书的事情说出去——这种事,她连甄老娘和裴氏都不敢说。
饶是如此,杨琼华一时间竟然是有些说不出话,只得睁大眼睛,满怀敬畏的看着人:“服了服了!我要是有你这毅力,哪里还要愁学习的事?”
这话说的!
甄停云都有点听不下去了,伸手丢开笔记,便要去杨琼华的脸颊,感觉自己嫉妒的都要冒泡了:“你这样的,还要愁学习?”
杨琼华漫不经心的推开甄停云掐过来的手,有理有据的道:“那当然了!你看我和周青筠每回都是并列榜首——两个名字并列在一起,你就不觉得挤吗?所以,我每回都是很认真的要想考过她,每回都愁的很。”
听听?这是人话吗?
甄停云感觉眼睛酸酸的,仿佛都要流出嫉妒的泪水了——人和人真是不能比,自己拿考前三作为长远目标,傅长熹还暗讽她“做梦”,而杨琼华这考第一的居然还犯愁,还想独占第一!
真的是听听就觉得好气啊!
这都什么人啊?!
.........
甄停云收了笔记,又与杨琼华几人说了一回学习上的事情,以及几日后两校联考,说笑之间,心情还是缓和了下来,很快便又听到那一阵阵的钟声。
这是到了上课的时间。
今早的第一堂课是礼仪课,一时,教舍中的女学生们都在钟声后收了声,正襟危坐,生怕被朱先生看出失礼之处。
好在,朱先生虽然礼仪上严谨了些,为人却是十分的温和宽宏,倒也不是很在意那些外物,也并不十分在意甄停云身份上的变化,哪怕甄停云随着其他女学生一同起身,与她行礼,他也是淡然处之,如往日一般的回礼。
朱先生与甄停云都是这般的态度,连带着其他同学也跟着放松下来。
其实,除了吴悦那些要叫表婶的心下诚惶诚恐,大多数人对着甄停云这个王妃,或有攀附讨好之心,或有敬而远之之心,倒也不至于失了平常心。
这般一来,甄停云在女学的生活竟也没有想象中的难熬,甚至还有些轻松,
等到傍晚时,女学下学,甄停云欢欢喜喜地坐上了王府的马车。
傅长熹亦是坐在车上,顺嘴询问道:“怎么样?”
甄停云在他边上坐下,用力点头,双颊微鼓,眼眸晶亮:“都挺好的。先生们并没有给我特殊对待.......”
顿了顿,她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故意打趣道:“还有吴悦那些表侄女,她们对我也是很好很恭敬。”
听到“表侄女”这三个字,傅长熹一时间竟也有些忍俊不禁,垂眼看着身边的甄停云,唇角微扬:“真是淘气。”
甄停云下巴微扬,那样去瞥傅长熹的神色,哼哼了两声:“我听说,人家还想给你做侧妃呢.....”
傅长熹闻言却是眉心微蹙,反驳道:“你都说了,那是‘表侄女’。”
甄停云这才满意,然后又大着胆子追问道:“先生,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让你帮着相看夫婿时的要求?”
甄停云已经有一段时日没叫“先生”了,此时这般叫着,傅长熹倒也有些不甚自在,只觉耳尖微微的有些酥痒。但是,当他对上甄停云看过来的目光,立时便反应过来。
甄停云当时嘴里说的那几个要求也算是为难了他许久,以至于他现今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当时,甄停云的原话是——“第一要看模样和人品,倒也不必非挑什么少年才俊,只要长得端正顺眼就成,要紧的是人品要好;第二,家里家风清正,若是人口简单,没有通房妾室的,那样就更好了”。
如此想来,这没有通房妾室自然也是一点。
而甄停云此时提起这个,话里话外的意思可谓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傅长熹有点想笑,勉强忍住了,只略抿了抿唇,唇角微扬,眼里的笑意却是再止不住。他垂眸看着边上的甄停云,含笑伸手去捏她的鼻尖,笑叹道:“单你一个,就够折腾人的了,我又哪里还会自找麻烦?你就放心吧,王府再不会添人了。”
事实上,在碰见甄停云之前,他甚至都还未起过娶妻生子的念头。既如此,自然更不可能在娶了甄停云后又纳侧纳妾的。
甄停云听了,果是十分欢喜,不由得露出笑容来,脆声应道:“我就知道先生最好了。”
解决了这件烦心事后,甄停云心下大宽,方才慢半拍的想起了另一件大事。于是,她转过身,抬手从自己身后拿出几本笔记。
见她这神色动作,傅长熹已是隐约觉出不好。
果然!
甄停云捧出笔记后便又仰头去看傅长熹,雪白的小脸上带着羞赧又期盼的神情。她红唇微翘,紧接着一句便是:“这是杨琼华给我的笔记,我这些日子缺的课,要不晚上回去补一补吧?”
傅长熹一时竟是应不得声,下意识的扶住了额头,心下暗叹:果然,书房那才添上的那一套桌椅,马上就要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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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傅长熹这辈子也就教过甄停云一个学生,虽然各方面的经验欠缺了些,对着甄停云还是很有些额外的耐心。
所以,这样紧赶慢赶的给人补了几天课,连带着傅长熹都对七月五日所谓的两校联考生出了些紧张和郑重——这可以比得上当初他初去北疆时对战北蛮的第一仗。
所幸,两校联考后便是七夕佳节,傅长熹卸下考前辅导的重担后也都想好了:到时候,他就带甄停云好好的过一个七夕,放松一二。
毕竟,这也是他们婚后的第一个七夕。
对此,傅长熹心里难得的生出几分温柔,心下暗自筹划,觉着唐贺去年七夕那一连串的安排其实也挺不错的,自己这回亲自安排,至少也不能输给唐贺。
只是,哪怕是傅长熹都没想到的是,两校联考是考完了,可他和甄停云的这个七夕却没过好——七夕这日,宫中出了一件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被蚊子吵醒(这个时候居然还有蚊子,好气!)没睡好,总之头有点痛,感觉精神也不大好,所以不仅好晚好好短qaq,这章就给大家发红包吧,时间截止到明早九点(#^.^#)
☆、惊变生
七夕这日, 傅长熹与甄停云已是用过午膳,正准备换身衣服,出门逛一逛。
虽然成绩还未出来但甄停云自觉这次考得不错,心下有了底,心情自然不错。
恰逢七夕,傅长熹想起去岁唐贺的种种安排, 甄停云自然也记起当时她与傅长熹在湖中泛舟,仰看烟火,满湖灯火如银河的情景。想起两人已成了婚,如今已是夫妻, 甄停云这般不开窍的, 不觉也是颊边发热,不知怎的更添了几分欢喜。
她一欢喜便想着要折腾傅长熹,转身拿了一件樱草色的褙子与银红色的短袄,歪着头去看傅长熹,叫他来挑:“樱草色清雅娇嫩些,银红色明艳活泼些, 你觉得哪样好看?”
傅长熹虽然成婚不久, 但也算是沙场打磨过的, 很有些生死之间的直觉,只略一沉吟便道:“淡妆浓抹总相宜, 要是你的话,都好看。”
这说了就跟没说似的。
可人家甄停云确实是没怎么想听他的意见,闻言只是挑了挑眉, 自己又去一人高的镜子前比量起来。最后,甄停云还是挑了那件樱草色绣缠枝牡丹的褙子,配松花绿的长裙,里头的素白薄纱中衣只露出一小断的立领。
这一身的颜色极清淡雅致,正衬着甄停云那雪白娇嫩的小脸。因她今日心情好,顾盼之间,杏眸晶亮,颊边隐隐透着粉光,唇上染着薄薄的粉色,好似莲瓣初绽时那一抹鲜妍。
傅长熹都不由多看了几眼。
甄停云自己照着镜子,也是十分喜欢,感觉自己果然还是个小姑娘,还能多试一试这些鲜嫩颜色,口是心非的感慨道:“明年女学就要结业了,我还是赶紧趁着没结业,先把这些鲜嫩的颜色都穿一穿吧——要是再等几年,再穿这些,指不定还要有人说我装嫩呢。”
傅长熹听了,想说几句,动了动唇到底还是忍了下来,只得耐下心来坐在边上看她梳发上妆。
凭栏手巧,很是仔细的给甄停云梳了个弯月髻,只用赤金嵌珠双凤戏珠点翠长簪簪定了。
想着甄停云平日里不喜头上多钗环,凭栏正想着挑一支串珠步摇压在鬓边,忽而便看见身后的摄政王起身上前来。
凭栏连忙退下。
却见摄政王上前几步,一手按在甄停云的肩头,一手在那案上几枝簪子里挑了挑,最后从中挑了支点翠嵌珠凤凰步摇递过来,道:“用这个吧,与你身上衣衫颜色倒是很衬。”
甄停云顺势往后靠了靠,正好靠在他的臂弯上,眼睫微扬,明眸皓齿:“那,你帮我簪上。”
这下子,凭栏连头都垂了下来。
不得不说,虽然甄停云和傅长熹前些日子都是在书房里看书复习,可到底是新婚夫妻,平日里亲密起来,也是真的腻歪。她们这些做下人在边上,看是不敢看的,简直连大气也不敢出。
凭栏很有经验的垂首等了一会儿,等到前头王爷王妃说完了话,这才抬起眼,果是瞧见了甄停云鸦黑的鬓边簪着一支点翠嵌珠凤凰步摇,凤身点翠,凤嘴上衔着两串东珠,珠光莹润,映在甄停云毫无瑕疵的侧脸上,颜色更美。
傅长熹一手按在甄停云的肩头,一手按在案上,正低头附在人耳边说着什么。
而甄停云映在铜镜上的脸颊似是透着霞色。
于是,这两人午膳后,换衣服折腾了些时间,梳发上妆折腾了些时间,卿卿我我也折腾了些时间........
等到他们两人终于一切妥当,抬步要出门时,宫里的消息也到了。
报信的不是别人,正是宋渊身边最得力的副将严怀志严副将。
严副将不比宋渊那般沉得住气,被人从外领进来,见着傅长熹时眼眶已是急得红了,立时便跪下行礼,甚至都顾不得避讳左右,只咬牙道:“王爷,不好了,宫中出事了!”
傅长熹脸色一变,立刻就想起了小皇帝那纸糊一般的身体,蹙了蹙眉头——他记得安太医之前与他保证过,如无意外,至少能够撑到年底。否则,傅长熹也不至于没心没肺到要在这会儿带甄停云去过七夕。
只是,严副将都既成这样了,傅长熹自然也就熄了出门过七夕的念头,暗叹了一口气,抬步便往一侧的书房去,口上则与严副将道:“你随我过来,去书房说。”
事关重要,哪怕是王府内院,傅长熹也不是很信,自然不可能让严副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
只是,傅长熹前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