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伴随着欢笑声犹如一盆沸腾的开水遮掩住了深处不为人知的平静。
江扉穿的并不算非常正式,但好在他的相貌和气质都格外出挑,微微一笑的模样又极其惑人心神,轻易便和搭讪的女人聊了起来。
片刻后,他和第三次搭讪的混血女孩离开了宴会厅,直接朝着她所在的房间走去。
女孩是中西混血,生的像洋娃娃一样精致,看起来年轻靓丽,笑起来甜甜的,到了房间刷卡进去后她转身就抱住了江扉,热情洋溢的就要吻他。
江扉伸手挡在了两人中间,不着痕迹的扫视了豪华房间的构造一圈后笑着说。
“莉莉安,我们先聊会天吧。”
莉莉安不高兴的撅起了嘴,瞪大眼睛看着他说。
“江,我已经成年了!我们可以上床了!”
西方人惯有的率真奔放让江扉哑然了一瞬,他退后一步绕过莉莉安往房间里走,然后到桌子旁倒了两杯红酒,微笑着朝她递过来一杯说。
“你知道我们东方人总是偏爱含蓄的,莉莉安,晚上的时间还有很长,我们不要着急。”
迎着他含笑的清俊面容,莉莉安眨了眨眼,只好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墙上的时钟到了十一点的时候,江扉听到了外面走廊里传来的嘈杂脚步声,随即门就被敲响了,离门近的莉莉安便蹦蹦跳跳的跑过去打开门,看到了门外的船员。
船员先是对打扰她表示了诚恳的歉意,然后掏出一张照片询问说。
“请问您见过这位先生吗?他在船上偷了贵宾的东西,我们正在寻找他。”
照片上的青年偏头看着镜头,黑色的衬衫衬的他一截后颈洁白的如同天鹅的优美脖颈,无可挑剔的相貌即便只是淡淡的表情也足以令人呼吸一窒。
看起来像是杂志上的什么明星似的。
莉莉安惊讶的睁大了眼,正打算说什么的时候忽然顿住了,随即她露出一抹天真甜美的笑容,无辜的说。
“没有呀,这样好看的人我要是见了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船员恭恭敬敬的说。
“那就打扰您了,希望您见到他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们,贵宾会重谢您的。”
莉莉安笑嘻嘻的说了句“好呀”。
等船员离开了,她关上门后,立在船员看不到的门后的江扉才礼貌的开口说。
“莉莉安,谢谢你了。”
莉莉安转过身,目光落在了他威胁的抵住自己胸口的匕首上,脸上露出了被欺瞒的气愤神情,像个小公主似的骄纵的瞪着他抱怨说。
“你居然在骗我!”
章节目录 39.我只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大明星39
江扉真诚的道歉说。
“真的很对不起, 但是我没有偷任何人的钱,是有人想要设计抓到我, 所以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的。”
莉莉安怀疑的问。
“那他为什么要抓你呀?你做了什么错事吗?”
江扉笑了笑, 回答说。
“因为我不喜欢他, 所以他才追了过来。”
莉莉安哇了一声, 然后又回到床边坐了下来, 撑着手臂晃着腿, 歪头打量了他一番后点头说。
“你的确有这样令人恋恋不忘的资本喔, 这么说来那个人还真是蛮坏的, 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就在我这里躲着吧, 我会帮你的。”
江扉把在码头上买的匕首收了起来, 说。
“谢谢你。”
“客气什么呀, 谁叫我喜欢你呢。不过你可别担心,我不是那种会纠缠不放的性子哦。”
莉莉安娇俏地咯咯笑着,她这个年纪处于一种中间的混合阶段,身上既有着少女的天真清纯,又带着女人未深的一丝妩媚, 充满了青涩的风情诱惑犹如伊甸园里最甜美的果实。
可江扉看着她的时候依然心如止水, 他这个人是真正的冷清冷心, 谁都不爱,只爱他自己。
在莉莉安房间里的大沙发后睡了一晚后相安无事, 已经到了第四天了, 明天轮船就会到达下一站, 可江扉敢肯定如果于家两兄弟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话, 他们绝对会在乘客下船的时候挨个检查,迟早会找出自己的。
这是一条死路,他在轮船上没有其他离开的办法,在想出对策之前只能先尽量躲着。
莉莉安说他可以继续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可江扉并没有完全信任她,即便莉莉安是他之前挑选过符合独自出行又出手阔绰的条件的人,他也并不会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一个初识的陌生女孩子身上。
另外一个原因是他总觉得没有找到自己的于家兄弟不会善罢甘休,那么这些能避一时的贵宾房间也迟早会被彻底搜查的。
拒绝了莉莉安的盛情挽留后,江扉就掩人耳目地离开了房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于家两兄弟的吩咐,船只上在外面吹风的人也少了很多。
江扉没有打算和昨晚一样借住他人的房间,而是偷偷把一个船员打晕了换上了他的制服,轮船上的船员很多,他混入其中一时也不会被发现。
只是他生的太白,干净俊秀的面孔在一众经历了风吹日晒的粗糙船员中格外显眼,不得不去船底抹了些灰竭力遮掩了一下,说话时又刻意露出了带着地方口音的英语才勉强蒙混过关。
他跟在船员间能清楚的知道上传下达的命令,不止是于家兄弟,就连成戌也在之后登上了船,而第四天晚上的时候,又有姗姗来迟的谢殊怒气冲冲地紧跟了过来。
这下子可真是人都到齐了,江扉便愈加谨慎,尽力都待在船员们待的地方常留,不得已出去的时候就一直垂头疾步走着,远远遇到他们了就不动声色的绕路走。
可不过再怎么避让都有撞上的时候,江扉特意挑了一条偏僻的长廊往回走,走到一半看到于络从那边出现的时候再返回走就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走。
长廊过于狭窄,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难免要偏些身子,于络不喜欢和别人接触,偏身的时候就往栏杆处的方向靠了靠,漫不经心的目光触及到穿着船员制服的人垂头时露出的雪白后颈后微微一顿。
认定了江扉在这座轮船上却迟迟找不到人后,于络就对这艘船上的任何异样抱有极其敏锐的警惕之心,他知道有些西方人肤色偏白,不过他与江扉缠绵的时日很长,又对他的每寸肌肤都熟悉到了骨子里。
印象里这样光滑白皙的皮肤,与江扉的十分相似。
一丝疑窦从心中升起后,于络便又狐疑地扭头盯着那人远处的背影,蓝色的船员制服衬的对方肩窄腿长,不疾不徐走动的姿势看起来利落又漂亮。
他的眉心猛地一跳,正要开口叫住对方的时候听到出现在走廊一头的于绎喊道。
“哥,你怎么跑到这里了?”
于络随着他的呼喊下意识扭头看向了他,反应过来后又猛地再次看向长廊另一边,可那个背影极其熟悉的船员已经消失在了长廊里。
一股错失了某种重要东西的惊慌感涌上心头,于络凭着直觉忽然确认那个伪装成船员的人肯定就是江扉,他立刻就朝着船员消失的方向跑了过去。
那头的于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清楚沉稳冷淡的于络只有在碰到江扉的事情时情绪才会如此激动。
这样一想,他也紧跟着拔腿追了过去。
可他们没有能找到江扉,于络的脸部线条绷得极紧,看得出来是在极力强忍着某种即将要爆发的情绪,森寒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一字一顿挤出来似的。
“江扉混在了船员里,我们要立刻找到他!”
于绎听到之后脸色大变,咬牙切齿地狠狠捶了旁边的船壁一下,然后吩咐手下去搜查所有的船员。
好不容易从于络视线里跑出去的江扉刚停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就被迎面走过来的人撞了一下,那人看到他腿软的当即跌跪下来还以为是自己的缘故,连忙弯下身道歉说。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听到他声音的刹那间江扉的脑海里就响起了警报,可他的视线因为突然的疯狂奔跑还有些发黑,四肢也都泛着疲软,只听到几秒后那人惊诧又喜悦的说。
“江扉!”
江扉用力眨了眨眼,模糊的视线里才渐渐出现了成戌掩饰不住喜色的面容,应该是因为之前受伤的缘故,成戌的面容消瘦了许多,轮廓也愈加分明。
他看着江扉一时说不出话来的疲倦模样,又想起来这艘船上同时在寻找他的于家人和谢殊,连忙将他扶起来往自己的船舱里走。
被成戌找到总比要被另外的人找到好,江扉这样想着就放松了下来,适应了一会儿后自己站直了,压了压帽檐后瞥了一眼四周,然后跟着他进了屋子。
关上门之后成戌才急切地说。
“江扉,我终于找到你了!”
江扉扫了一眼屋子后立在了桌子旁边,与成戌保持着距离问他。
“成戌,你怎么会在这里?”
成戌看着他漠然又戒备的神情,像是被刺痛了一样呼吸窒了窒,然后低声回答说。
“我后来才知道我姐派人去抓你回来了,不过好在叔叔阻止了她,可是姐她还是不甘心,居然把你的行踪告诉了于家那两个人,我知道的时候他们两人已经到国外了,所以也赶快追了过来。”
顿了顿,他望着江扉艰难的问。
“谢殊说你们你们之前几天都在一起,你是打算要和他在一起了吗?”
江扉静静的看着他,蓝色帽檐下的一张脸即便可以抹过了灰尘也丝毫没有掩盖住他的半分光华,乌黑的眼眸沉冽如珠,语气平和。
“我要是和他在一起的话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成戌,我原本是打算在国外自己生活的,但成雾将我骗到了你的床上,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不过你能不能帮我躲过他们三个人的搜查?”
成戌定定地看着他,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把沙子磨得艰涩生疼。
“江扉你要去哪里?”
江扉摇了摇头,回答说。
“不知道,但我要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
“如果我护你下了船,你到了定居的地方可以把地址告诉我吗?”
江扉沉默的态度已经给了他回答,成戌的眼眸黯淡了下去,勉强笑着说。
“我知道了,你就在这里不要出去,我会送你下船的。”
江扉的唇角这时终于微微浮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没有丝毫亲昵,只是在单纯的道谢。
“谢谢了。”
离开房间后的成戌依然维持着派人搜寻江扉的假象,他心中烦闷难耐,于是去甲板上抽着烟舒缓心里的绞痛。
这时没有什么风,他抽了一会儿后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偏头看过去发现是面容阴沉的谢殊,于是就要走开到一边,谢殊却叫住了他。
“成戌,要不要和我合作?”
成戌的脚步顿住了,扭头看着他问。
“合作?”
谢殊点了点头,他穿的还是和江扉住在一起时的驼色大衣,在寒冷的海面上算得上是单薄了,他却好像完全没有留意到似的紧紧盯着成戌,俊朗的面容显出了几分阴冷。
“于络和于绎有两个人,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占优势,不过要是合作的话就和他们一样了,谁都不吃亏。”
成戌捏着烟卷的手微微收紧了些,面色无异的问。
“那找到江扉之后呢?”
谢殊的唇角浮起了一抹嘲讽的笑,稍纵即逝,继续说。
“要是于家两兄弟先找到了江扉,那我们就把他抢过来,要是我们先找到了江扉,我会付给你应得的报酬。”
“应得的报酬?我们每个人都不是平白来到这么远的地方的,你知道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谢殊皱起了眉,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回答说。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江扉,这个等我们找到他了再说,你们成家的势力大,我不会耍你的。”
成戌根本就不知道谢殊看起来斯文守礼的翩翩外表下隐藏的是怎样狡猾的本性,谢殊对江扉的偏执已经烙进了骨子里,他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的把江扉分给成戌,哪怕只有一点点。
可是成戌并不熟悉他,貌似考虑的沉吟了一会儿,然后点头说。
“好,我答应你。”
谢殊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什么意外,当即就直入主题说。
“我看到于络和于绎开始对船上的船员进行搜查了,而且态度看起来很紧张,应该是已经确定江扉就藏在船员中间了。不过我相信江扉在知道自己暴露后一定会立刻改变身份,所以现在我们两个就分开去寻找除了船员的船舱之外的地方。”
听完了他的话后,成戌没有异议的点了点头,回答说。
“好。”
章节目录 40.我只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大明星40【完】
轮船下午五点就会靠岸, 乘客们下车的时候于络和于绎亲自守在唯一的出口一一检查,严格到根本没有机会让江扉逃脱。
成戌沉默地立在甲板上看着下面渐渐离船的乘客们, 心里焦灼地想着要怎么才能顺利把江扉送出去。
他满心以为那次江扉捅自己一刀离开的时候就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了, 所以现在能亲眼见到江扉就已经十分欢喜, 纵使心里仍然残留着对他的恋慕, 却也不似于家兄弟和谢殊一样深刻入骨, 只盼着他能对自己笑一下就心满意足了。
谢殊看出了他心不在焉的模样, 但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只以为他是因为还没找到江扉而失魂落魄, 不禁出声提醒说。
“这样下去江扉必定会落在于家人的手里, 我们需要加快速度从船上搜查了。”
成戌敛了敛心神, 附和说。
“好, 那我派人从东边开始查,你带人从西边开始。”
等两人分散而去后,成戌扫了眼四周然后疾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对正从小窗口往外面看的江扉说。
“我想到办法了,你把身上这身衣服换下来给我, 然后穿上这身。”
江扉的身上穿的还是蓝色的船员制服, 接过他递过来的一身黑色衣服后没有立刻换, 只是蹙眉问。
“我看到他们守在下船口检查了,要是送我出去实在困难的话, 就不麻烦你了, 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我有办法的, 你放心。”
江扉见他笃定的模样就放下了心, 换过衣服后把蓝色的制服递给了他,背过身的成戌听到声响后转过头接住,目光落在他身上时怔了好几秒才狼狈的移开了,脸上浮起了一丝绯红。
他仓促的低声说。
“一会儿我会让和你身形相仿的人穿上船员的制服刻意制造混乱,然后你趁机就溜出去,我派人在外面找了一辆车接送你,司机会先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到时候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他的安排已经算是很妥帖了,江扉点头说。
“我知道了,谢谢你。”
成戌别过头,轻声说。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江扉,以后你要多保重。”
说完后他就抱着船员制服离开了房间,留在里面的江扉从小窗口望过去,十几分钟后果然看到下面起了骚动,成戌打开门进来促声说。
“快走!”
江扉立刻疾步出去,成戌简短地解释说。
“现在他们都以为你已经趁机逃走了,都在派人追你,无暇顾及到船上的情况,所以你赶快走!”
他吩咐旁边那个同样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带领江扉出去,江扉朝他微颔首就头也不回地跟着跑出去了,成戌不方便跟着他走,只能眼睁睁地立在原地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即便于络和于绎瞧见了疑似江扉的人趁机跑下了轮船,但他们也没有像谢殊一样立刻紧跟着跑过去,于络叫住了着急地想要追出去的于绎,沉声说。
“你先带人过去,有什么异样就立刻回来,我在这里等着你。”
于绎不解的问。
“哥,你难道不相信那个人是江扉吗?可是他的背影的确很像,而且穿着船员的制服,不是他的话他又为什么会心虚的在我们面前跑掉?”
于络在即将捉到江扉时却显得格外冷静,江扉是那样一个缜密细致的人,当初两次从他们身旁逃走都是如此不动声色,这次又怎么可能会这么莽撞的就直接跑走。
他盯着那人跑走的方向,回答说。
“他跑的太快,我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江扉,但要是我们真的全都追过去却发现他不是江扉的话,再回到这艘轮船的时候肯定就已经晚了。谢殊他已经追过去了,不抓到江扉的话是绝对不会罢休的,我们不需要多此一举。”
听完他的分析后,于绎也从急切中冷静了下来,深思后点头说。
“好,那我先带人过去,很快就回来。”
他们说话的时候立在了下船口不远处,为了佯装的更逼真而接到成戌命令的成家手下也朝假江扉的方向追了过去,一众身穿黑衣的人急匆匆的从正下船的乘客身旁经过,狭窄的通道引得乘客们抱怨的喊了起来。
一个提着行李箱的女孩不小心被闯过去的成家手下撞到了,箱子掉在地上被别人踩了几脚,她便哎呦地急急叫了一声。
原本已经走远几步的最后一个手下听到她的叫声后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转身走了回去,弯下腰帮她捡起箱子后还给了她。
那女孩长得跟洋娃娃似的,接过箱子后和那人说了好几句话,等那人低头继续匆匆下船时也还直愣愣的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脸上露出了失落的神情。
于络瞳孔骤缩,方才那人弯腰捡箱子露出的一小片腰身上的蓝色小鸟犹如错觉般一闪而逝,而那金色的锁链曾是他亲手纹上的。
他猛地拔腿就朝下船口跑过去,留在原地的于绎眉心一跳,奇怪的大喊道。
“哥!”
马上就要走下船的那个成家手下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异样,下意识抬起眼看了一眼,沉静的瓷白面容便暴露在了青天白日下,过于俊秀的东方人面孔在一众外国人中格外显眼,连旁边的乘客也忍不住发出了赞叹的惊呼。
紧盯着他的于络见状便愈加迅疾的朝他跑过去,而后面的于绎也心神巨震,狂喜与愤怒一齐涌上来淹没了他的胸膛,他呼吸急促的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是用尽全部力气朝着江扉跑过去,只想把这个逃离了太久的人狠狠抓在自己的掌心里。
面对着来势汹汹的两个人,江扉猛地停下脚步,毫不犹豫地转身又往船上跑。
刚从长廊边心事重重走出来的成戌见到剑拔弩张的情况后脸色大变,紧跟着过去拦住了于络,厉声道。
“于络!”
于络冷硬的目光便如锋利的刀子割了过来,森寒的声音难道溢出了不加掩饰的暴怒。
“成戌,他穿的是成家手下的衣服,你现在拦着我是说明就是你一直都私藏着他助他逃跑吗!”
同样跑过来的于绎听到于络的话后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又见成戌欲言又止的沉默神情便什么都知道了,他怒不可遏的一把揪住成戌的衣领,面目骇然的骂道。
“你他妈居然敢耍我们!滚开!”
他一把就将成戌用力推到了一边,然后和于络朝着江扉的方向追了过去,成戌愣神了一下,也急急的跟了过去。
临近傍晚的天气蒙着湿润的雾气,轮船上的乘客们都已经下船了,偌大的船只空荡荡的,江扉慌不择路跑到甲板上再退回已经来不及了,陆续跟过来的于家两兄弟和成戌出现在了出口,然后一步步朝他走近。
按捺不住激烈心情的于绎终于看到他之后,立刻就怒气冲冲的喊道。
“江扉!你居然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快跟我们回去!”
他每走近一步,不远处的江扉就往后退一步,直到他单薄的身体贴住了最边缘的栏杆,被风吹的好像马上就要掉下去的时候,于络才终于开口制止道。
“于绎,别再逼他了。”
于绎也看出了江扉的防备之心,只好不甘心的停下了脚步,紧盯着江扉微微蹙起眉头的白皙面容,只觉得整颗心又酸又疼,还泛着被灼烧的柔软。
他竭力压下自己急促的呼吸,死死掐着掌心攥紧拳头,勉强把声音放温和的说。
“江扉,你乖乖跟我们回去,我们不会怪你的。”
江扉静静的听到了他的话,然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很轻的笑了一下。
他没有抓着身后的栏杆,只是单单那样站着,栏杆最高也才到他的腰身,他这样危险的姿势让每个人都提心吊胆了起来。
于络凝视着他,沉声开口说。
“江扉,你不要站在那么远的地方,过来些。”
成戌也焦急地说。
“对,江扉你先过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江扉没说话,只是偏头看了岸边一眼,像是在等待什么似的,片刻后等气喘吁吁的谢殊也跑上甲板了发狠的瞪着他之后,他才开口说。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和你们说吧,也没几句话。”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面色各异的四个人,乌黑清冽的眼眸似乎蕴出了与天空中雾气一般的潮湿冷锐,却依然染不上半分动容的情意。
他微微叹了口气,说。
“我不喜欢同性,不喜欢你们每个人,说是虚与委蛇也好,虚情假意也罢,我依仗着你们的权势也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付出代价是我自愿的,我并不恨你们。”
海面上的寒风裹着海腥味刮了进来,连他清润的声音都好像掺杂了特有的腥寒味道,冷冰冰的直往骨头缝里钻。
江扉佯装没有看到他们难看的脸色,继续说。
“我自问没有对你们做过什么背叛的丑事,所以你们纠缠不休只会让我感到很困扰,你们每个人都是天之骄子,真的不需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话音刚落谢殊就忍不住出声了,卑微的声音满是哀求。
“小扉,你不要说这些话了,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惹你生气了?”
江扉看着他,摇头说。
“你们还是忘了我吧,我真的不值得你们真心以待。”
“小扉!我不许你这样说!”
谢殊生气的声音里还夹杂着些许惶恐,像个无助的孩子忍不住朝他走近了些,却被他呵斥着警告一声后就再也不敢动了。
于绎只想把江扉劝回来,放柔了声音说。
“江扉你别冲动了,我和哥是真的喜欢你,要是你不喜欢我们之前的方式,那我们会改的,只要你肯跟我们回来。”
一直沉默着的成戌目光复杂的凝视着江扉宛如雕塑般的白玉面容,叹气般的开口说。
“江扉,你以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不会再见你了。”
他如释重负的话让另外三人一怔,却没有人附和,谢殊咬着牙勉强妥协说。
“小扉,我不可能会不见你,但我答应你会遵从你的意愿,不会再让你疼,也不再让你哭了,好不好?”
于络平静的开口说。
“江扉,我当初以为你是真的喜欢我,要是你不愿意的话,我不会再逼你,如果重新追求你你依然不肯的话,我会放手。”
听到他的话,一旁的于绎脸色大变,可半晌都说不出甘愿放江扉走的承诺,只是死死凝望着他。
面对这样剖开心的真切表白,江扉没有说话,手抚住身边的栏杆轻轻摩挲着,脸上流露出了遗憾的神情,淡的如同天空中被吹走的浅淡云雾。
片刻后,他漫不经心的说。
“算了,你们自己回去吧。”
在傍晚黯淡的大雾里,他踩着栏杆纵身跃下跳进了海里,展开手臂犹如腾飞的鸟儿一样自由快乐,坠入海里时看到的是一个修长的身影也紧跟着跳了下来,英俊的面容上浮出的反而是孩子气的欢喜。
一如那时他第一次初遇的时候,撑着伞询问蜷缩在小巷里遍体鳞伤的年轻人时,对方怔怔望过来时脸上浮出的笑容一样。
那是谢殊抛却了疼痛带来的快感,而露出的真切笑意。
原本江扉在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压根没有想过自己会完成被人倾心以待到甚至甘愿付出生命的任务,他想着反正任务也完不成,就把这个世界当做最后的生命期限来过好了,没想到却是误打误撞谋得了继续下一世的机会。
就这样吧。
章节目录 41.我只是一个长得好看的二皇子01
春日熹微, 光景和丽,尚书房里跟着太傅摇头晃脑咿呀背书的皇子们大都还是十岁以下的孩童, 个个都身穿华贵衣袍, 生的粉雕玉琢, 灵气动人。
趁着太傅转身的空隙, 三皇子楚颐转过头, 拧着眉头小声问身后的七皇子楚棹。
“二哥今日怎么没有来?”
楚棹是和二皇子同宫的唯一一个皇子, 不过因为母妃身份卑微, 所以他的性情很是软弱。
他紧张的抓着书籍边角, 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惶恐, 怯生生的小声说。
“二哥被父皇召走了, 说今日就不过来上课了。”
楚颐不高兴的嘟囔说。
“那二哥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啊。”
大皇子早夭, 所以他们兄弟中平日里都是二皇子在照料着这些弟弟们,二皇子楚扉性情温和守礼,待他们一视同仁十分亲厚,生的又极为好看,没有哪个弟弟不喜欢他。
楚颐只比楚扉小两岁, 天资聪慧, 心性却还是稚童般天真活泼, 又因了母妃是皇上最得宠的皇贵妃而愈加无法无天,平日里顽劣的让人头疼, 除了母妃唯一愿意听的话也就是二哥了。
他越想越生气, 不顾太傅正在上课就起身冲了出去, 任由太傅在后面气的怒骂也全然不在意。
他轻车熟路的往皇上的养心殿跑, 守在门口的贴身太监急急忙忙跟在他身后生怕他磕到碰到了,叫苦不迭的喊着“三殿下慢点”。
养心殿外的太监总管李早看到他之后大吃一惊,忙弯下腰赔着笑问。
“三殿下怎的过来了?这个时辰您该在尚书房里背书呢吧。”
楚颐一向傲慢骄纵,推开他就往里面跑,李早哎哟的连忙追着他急急拦着说。
“三殿下!皇上正在里面和二殿下议事呢!您不能进去!”
听到他的话后楚颐反而跑的更快,兴高采烈的冲进去穿过前殿跑到了西暖阁,果然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少年。
束着白玉冠的黑发垂落而下,单薄瘦削的身形跪的笔直挺拔,下颌的一点雪白在庄严肃穆的殿中显得格外耀眼。
楚颐心里一喜,连忙跑到他身边并肩跪下,脆生生的朝端坐在华椅上的皇上行了个礼。
“父皇,儿臣来给您请安了。”
正值盛年的皇上气宇轩昂,看到他径直闯进来也没有苛责,只是慈爱的招招手说。
“过来朕这里。”
楚颐偷偷看了旁边沉静的少年一眼,便撩起袍子起身朝皇上跑了过去,然后被他抱起来笑着问。
“这个时辰你该在尚书房的,怎么又偷偷跑过来了?朕不是说过要你好好读书的吗?”
楚颐皱起眉头,理直气壮的说。
“父皇,太傅整日里都叫我们背书,可那些书有什么好背的,儿臣也想像那些将军一样出去征战沙场,为父皇保家卫国!”
童言童语中的豪言壮志显得稚气又真诚,皇上被逗笑了,捏了捏他的脸夸赞道。
“我儿真是雄心壮志,不过打仗也是要靠策略的,你看那些大将军哪个是从小就不爱读书的?要想智勇双全就必得要将兵法熟记于心。”
他的谆谆教诲耐心又宠溺,以至尊的身份来说实在是少见,可见对于楚颐这个三皇子已经是宠爱到了极致,却好似根本就没有看到始终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二皇子。
坐在他怀里的楚颐偷偷看了二哥好几次,终于忍不住撒娇的问。
“父皇,二哥为什么跪在地上呀,地上这么凉,你让他快起来吧。”
皇上揉了揉他的头,漫不经心的目光落到少年身上的时候已经冷了几分,语气也满是不耐烦的说。
“既然你三弟都为你求情了,那你就起来吧,你和皇后好好待在坤宁宫里闭门思过,一月都不准出来。”
跪在地上垂头不语的少年这时才磕头道。
“谢父皇,儿臣领旨。”
他的声音是少年特有的清澈动人,往常含笑的时候还带着一点软意,现在却恭恭敬敬的全无半分亲昵,听的让楚颐很不高兴。
楚颐看他撑地起身一瘸一拐往外面走的时候就想冲过去,不过皇上显然对他呵护备至,又和他聊了一会儿才允许他先行退下。
一走出西暖阁楚颐就急吼吼的冲了出去,探头探脑的抓着李早问。
“我二哥呢?他往哪里走了?”
等李早指了个方向还没来得及说话时,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冲了过去,果然拐过弯就看到了停下来揉着膝盖的少年,眼眸一亮就冲了过去,喜悦的大喊道。
“二哥!你等等我!”
江扉回头看他,少年过分俊秀的面容在这个年纪显得雌雄莫辩,微微一笑的时候光彩动人。
他立直身子看着跑过来的楚颐,温声问。
“你怎么又从尚书房偷跑出来了?总是不听课,太傅下次又要骂你了。”
楚颐欢喜的扯着他的袖子不肯松手,仰头看着含笑的他,亲昵的抱怨说。
“二哥你今日不来尚书房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就只好过来找你了。刚才父皇为什么让你跪着呀?二哥你还疼不疼?我给你揉揉吧!”
惯常嚣张跋扈的他在江扉面前才展露出了天真稚拙的孩子气,殷勤的帮他揉着膝盖,江扉挡住他的手笑着说。
“我只是跪了一会儿而已,现在已经没事了。”
楚颐抬头看看他无异的神色才相信,又高兴的说。
“那二哥你去我宫里吧,前几天父皇赏给了我西域进贡的稀奇玩意儿,可我自己玩太没意思了,你陪我一块玩吧。”
江扉轻轻摇了摇头,说。
“那不成,父皇已经罚我闭门思过了,我去尚书房接楚棹回来就要回宫了。你宫里的太监那么多,又有好几个弟弟,你们一块儿玩吧。”
楚颐气呼呼的瞪大眼睛说。
“我才不要和他们一块玩,我就要二哥陪我!”
他说着就蛮横的拉着江扉往自己母妃的宫里走,江扉微微沉下了脸,语气也严厉了几分。
“楚颐,别闹了。”
楚颐最讨厌他用这种语气叫自己,顿时就噤声了,威武不成就用惯常的手段委屈巴巴的看着他,黑亮的眼眸里迅速蒙起一层薄薄的水雾,抽着鼻子失落的说。
“其他人都不愿意陪我玩,二哥你也不陪我的话,我就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皇子们生的都相当可爱,楚颐又得了母妃的好皮囊自小便是一副精致的模样,江扉原本就因为他们是小孩子所以态度温柔许多,现在即便明知这是他装可怜的套数却又忍不住心软,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温声解释说。
“楚颐,父皇已经命我闭门思过了,要是知道我不知悔改还和你肆意玩耍的话,你可能好几个月甚至一年半载都见不到我出宫门了。你自己乖乖背书,等一月后我再陪你玩,好不好?”
他已经这样耐心的哄着楚颐了,楚颐再不甘愿也不敢再发脾气,只好哼哼唧唧的撅着嘴嘟囔着说。
“父皇好讨厌啊,怎么总是罚你。我讨厌死父皇了!”
“楚颐乖,以后不许说这种话了。”
江扉牵着他往尚书房走,走到的时候已经下课了,远远便瞧见已经背好了小书包的楚棹乖乖的立在尚书房门口等着,眼巴巴的望着江扉来的方向。
看到江扉出现的刹那间,他的眼眸顿时亮了起来,涨红的小脸看起来高兴又期待,但还是记得他的嘱咐一步都不敢乱动。
楚颐每次见到他都不顺眼,既讨厌他唯唯诺诺的性格,又嫉妒他的母妃从前是皇后身边的侍女,所以在他母妃薨了之后他便被皇后继续抚养,从此成为了江扉身后的跟屁虫。
以前楚颐会故意捉弄他给他使绊子,比如在他的课桌里藏毛毛虫,故意把他的书上洒了墨水,不过在发现江扉反而会因此更加照顾他之后楚颐就停止了这种行为,转而千方百计的黏着江扉,想要把楚棹从江扉身边挤出去。
他磨磨蹭蹭的故意说自己的脚扭了要让江扉抱自己,江扉蹲下来小心翼翼的问他哪里疼,他就胡乱说了几句。
江扉蹙起眉,担忧的吩咐跟着他们的宫人说。
“快去把太医找来。”
楚颐一听连忙阻止说。
“不用找太医!二哥,我休息会就好了,你抱我过去嘛。”
听到这里江扉自然清楚他刚才是在骗自己,无奈的笑了笑就弯身把他抱起来了,楚颐心满意足的搂着他的脖子,偷偷朝楚棹挑衅的做了个鬼脸。
一直望着他们的楚棹脸色一白,眼里的光黯淡了下来。
江扉把楚颐抱到尚书房门口就放了下来,他也还是少年的身躯,现在不禁有些气喘吁吁的,一旁的楚棹懂事的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掏出手帕递给了他,小声的说。
“二哥,你擦擦汗吧。”
楚颐顿时以为他是在怪自己让江扉累到了,于是恼羞成怒的推了他一把,嫌弃的说。
“你这是什么破帕子!二哥才看不上你的这种东西!”
他急忙跑去尚书房里找自己的小书包,然后掏出来精贵柔滑的上好手帕殷殷的递给了江扉,满心欢喜的嚷嚷说。
“二哥你用我的!我的是全天下最好的!”
江扉瞥了一眼攥紧手帕咬着唇的楚棹,谁的手帕都没有接,把楚颐身旁的近身太监叫过来跟着他,然后温声嘱咐楚颐说。
“你母妃还在宫里等着你,你快回宫吧,我也带着楚棹回去了。”
这个时候距离尚书房下课已经过了一刻钟了,楚颐的母妃皇贵妃自从入宫就和皇后不对盘,知道楚颐缠着江扉后难得狠狠训斥了他一顿,不准他像条小狗似的眼巴巴凑上去,所以楚颐只好私下里偷偷找江扉。
要是他回宫晚了的话皇贵妃就会亲自来寻人,到时候知道楚颐为了江扉又逃课的话肯定又会生气的,所以楚颐听完江扉的话之后也无法反驳,只好垂头丧气的闷闷说。
“那好吧,二哥你记得要想我啊。”
江扉揉了揉他的头,笑着答应了,然后目送着他一步三回头的往皇贵妃的宫里走了之后才牵住楚棹的手,低头说。
“我们也回宫吧。”
楚棹小心翼翼的蜷缩掌心握住了他的手,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走了几步后江扉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头看了几秒楚棹抿着唇的安静模样,然后停下来弯身把他抱了起来。
猝不及防的楚棹浑身都僵住了,呆呆的看着他的神情带着一丝受宠若惊,反应过来后才红着脸小幅度的挣扎着,奶声奶气的慌张说。
“二哥,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的。”
懂事的话是这样说的,他其实却非常羡慕楚颐可以光明正大的朝江扉撒娇要抱抱,可是他不敢,自从母妃丢下他一个人后他就在后宫里忍受了众多欺凌,在被赐给皇后抚养后也只是心存感激,根本不敢麻烦皇后和江扉。
楚棹比楚颐年纪小,身子又瘦弱,所以抱起来没有那么吃力,江扉稍微掂了掂他然后继续走,温和的说。
“昨夜下了雨,地面太滑了,所以我抱你回去吧。”
楚棹怔怔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秀面容,只觉得整颗心砰砰跳的很厉害,连话都说的结结巴巴的,满是藏不住的欢喜与满足。
“谢、谢谢二哥。”
他小心的搂住了江扉的脖子,红着脸趴上去后忍不住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二哥对他真好,他好喜欢二哥啊。
章节目录 42.我只是一个长得好看的二皇子02
回到坤宁宫的时候刚好要用午膳了, 皇后的贴身侍女如意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他们回来了,远远望到江扉和楚棹走过来后忙吩咐宫女们呈上午膳, 然后走过去笑吟吟地软声说。
“二殿下和七殿下回来了。”
江扉弯身把楚棹放了下来, 然后问。
“母亲上午做了什么?”
如意笑着回答说。
“眼下快到秋天了, 娘娘就打算亲自为您和七殿下各缝一件厚衣, 到时候您就能穿上了。”
江扉微微蹙了一下眉, 没有说话, 等走进坤宁宫往堂屋走的时候, 宫女们正鱼贯而出呈上午膳, 香气四溢的味道吸引的楚棹偷偷吸了吸鼻子, 目光都直了。
江扉牵着楚棹走进去后, 在窗边的美人榻上缝衣的女人便立刻望了过去, 不施粉黛的一张脸美丽的我见犹怜,眉宇间染着浓雾般的哀愁,即便笑起来也似乎心事重重。
她放下手里的针线,朝他们招招手,柔声说。
“好孩子, 快过来。”
江扉和楚棹一起到她面前行过礼才走近, 皇后摸了摸楚棹的头, 温柔地问他今天上课都学了什么,楚棹便乖乖地老实回答着。
午膳都已经上了, 皇后没问几句就让楚棹先过去吃, 楚棹依依不舍地抬头看了一眼江扉, 便被如意牵过去用膳了。
江扉这才无奈的蹙眉说。
“母亲, 宫里自然有绣女会缝制秋衣,不需要您亲自动手的,太费眼睛了。”
皇后召他来自己身边坐着,理了理他的衣襟,柔柔地笑着说。
“那些绣女的活儿都不仔细,你的衣服往常都是我亲自缝制的,我自然是要给你最好的,而且我在宫中总之也没有什么事做,刚好可以打发时间。”
江扉摸过她的手细细查看,早些年操持过家务的手即便在入宫后得到了最精致的保养也没能恢复最初的柔嫩,或许这才能证明她和那些选秀入宫的大家闺秀是不一样的,毕竟她当初是被抢进宫的。
当今皇上楚盛在年轻时出门游历,偶然被土匪抢劫要谋财害命,后来有幸得到一位侠士相救才活下来,因此满怀感激的他便与那位侠士结拜成了异姓兄弟,后来共行过一段时间才分道扬镳。
之后楚盛回京城参与皇子间的权势争斗,被哥哥陷害流放到了偏僻之地,还在路上被皇子们派来的杀手逼到了绝境,掉下悬崖后摔断腿的时候偶然又被侠士救了。
那时的侠士已经娶妻生子退出了江湖,却为了帮助自己的异姓兄弟毅然去江湖上求助老友们,在这期间楚盛一直都被侠士的妻子江翩照顾着,不知不觉竟暗生情愫,可他无法违背与侠士的兄弟恩情,于是就一直藏在心底里。
等他的腿好了之后,他就带着侠士为他谋来的江湖势力杀回朝廷参与最后的皇位纷争,最后终于弑兄杀弟登上了皇位,成为天下至尊。
一个人的野心与贪欲会随着手中的权力变大而愈加不可收拾,尽管楚盛已经有了三宫六院,可他还是对当时在谷底对自己悉心照料的江翩念念不忘。
越得不到越想要,而他最初赤诚的心早在持久残忍的权力纷争中变得自私冷硬,甚至对于身份卑微的江湖中人产生了轻慢之心。
在侠士与老友们打算离开朝廷重新回到江湖的前一晚,楚盛在宫中为他们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与他们举杯相饮表达感谢。
江湖人大都不拘小节,畅谈喝酒,个个酣然的说着自己回去后要怎么样,而已经怀孕的江翩坐在侠士的身边以茶代酒,不时温柔地劝他要少喝一点。
晚宴彻底结束时所有人都酩酊大醉的倒在了桌子上,不多时每个人都在睡梦中七窍流血,渐渐失去了声息。
江翩在察觉到不对劲后脸色煞白,发现侠士也死去后彻底乱了心神,崩溃地大哭着骂楚盛是个恩将仇报没心没肺的畜生。
正怀孕的她情绪波动太激烈,又受到了如此大的刺激,很快就昏厥了过去。
楚盛派人处理掉所有江湖人的尸体,然后将江翩带回了自己的寝宫,江翩本想自刎随侠士同去不愿受辱,却舍不得腹中的孩子,于是忍辱负重辛辛苦苦生下了江扉。
等生下江扉后楚盛却又有了可以威胁她的软肋,她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被迫成为了楚盛的妃嫔,以己之力全力护着自己的孩子。
起初的几年里楚盛对她宠冠后宫,将她视作自己唯一的真爱,甚至还费尽心思为她编造家世将她立为了皇后,连带着对她与侠士的孩子也宠爱有加,是百姓都闻名的父慈子孝。
楚盛满心想要用自己的恩宠融化江翩的冷漠,可江翩始终都恨他杀了自己的丈夫,从未给过他好脸色,这样的冷淡疏离是后宫任何一个女人都不敢显露出来的,楚盛每次从她那里出来都压抑着怒气,却因了心里对她的恋慕而不舍得任何责罚。
一人独宠自然便备受嫉恨,心机颇深的嫔妃们使了手段刻意离间楚盛和江翩,这些深宫诡计不是江翩可以应付的了的,她在自由率真的江湖活了太久,即便被误会也根本不知道如何解释,久而久之即便楚盛清楚她不是这种人,在无法质疑的证据面前却也生出了疑窦。
疑心是任何关系的导火索,况且他们之间的感情从开始就只是楚盛单方面的,他再耐心也降不下帝王的面子来容忍江翩的冷淡,于是渐渐冷落了她,却没有废去她的皇后之位。
因为在立后宫任何一位嫔妃为皇后就会使得朝中势力失衡的情况下,让江翩坐稳皇后之位反而是最合适的办法。
日子久了,妃嫔们都看出来了江翩这个皇后已经是个虚位,她本人又常年不出宫,所以来往坤宁宫的人越来越少,直到再没有妃嫔虚情假意地拜访,坤宁宫彻底成为了奢华的冷宫,而这刚好也是江翩想要的。
后来楚盛又陆续有了其他的孩子,因此对于江扉这个根本不是自己血脉的野种自然不喜,想要将他逐出皇室却又寻不到合适的借口,因为他也不可能承认自己当时对那些江湖人坐下的恶事,于是用所有人都看出来的厌恶态度处处对江扉挑刺,只盼着他能早早消失才好。
只是江扉无论在外面怎么被皇上为难,他却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江翩一句,这个忧郁善良的女人把所有的温柔与疼爱都放在了他身上,他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江翩能够开心快乐。
所以总有一天他要带江翩离开朝廷,回到江湖。
闲聊了几句后江翩就和他去用午膳,楚棹乖乖地扒着碗吃着米饭,江翩分别为他和江扉夹着菜,笑着说。
“阿棹要多吃些,要再长的强壮些才好。”
楚棹红着脸用力点着头,奶声奶气的坚定说。
“儿臣会多吃饭的,儿臣要快点长大。”
说完后他偷偷看了旁边的江扉一眼,在心里默默的补充说,他要长的比二哥还高,比二哥还要强壮,到时候就可以保护二哥和皇后娘娘了。
江扉并没有留意到他小心翼翼的目光,只顾着盛粥放到了江翩面前,关切的叮嘱说。
“母亲,你最近总是容易染风寒,多喝些粥暖暖吧。”
江翩由于常年心事重重所以日渐消瘦,对于宫中的美味佳肴也没有什么兴趣,不过面对江扉亲自为她盛的粥,她还是拿起勺子慢慢喝着,秀美的脸上露出了少见的浅浅笑容。
用过午膳后江翩就去午睡了,江扉便打算去书房里为她抄写经书。
虽然他是无神论者,不过在这样虔诚氛围浓郁的古代也入乡随俗了,希望佛祖能保佑江翩平安顺遂,不要再为那些沉重的往事所缚。
刚备好宣纸拿起毛笔,他忽然听到了细微的窸窣响,便扬声问道。
“谁在那里?”
一阵慌慌张张的脚步声细碎响起,像是下意识想跑走却又怕他会生气就又跑了回来,然后门被推开了一条小缝,楚棹细细弱弱的惶恐声音响了起来。
“二哥,我、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
江扉放下毛笔,扭头看着他问。
“你不是该去午睡了吗?下午还要习武,你不休息过来找我做什么?”
他走过去将门敞开了,便看到楚棹像是犯错般垂头立着,唯唯诺诺的小声说。
“我我睡不着”
楚棹一向是个非常乖巧的孩子,江扉知道他如履薄冰的敏感心思,于是自从他来到坤宁宫后就将他当做了亲弟弟疼爱,便蹲下来温和的问。
“睡不着吗,那要不要和二哥一块写字?”
楚棹的眼眸顿时亮了起来,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欣喜的心情溢于言表。
江扉牵着他走到书桌前,然后让他立在朱椅上教他写字,虽然小小的手握着毛笔还比较吃力,不过楚棹写的非常认真,字也工工整整的,算是同龄人中十分优秀的了。
听江扉夸了他几句后,楚棹的欣悦止也止不住,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有些骄傲的说。
“二哥,今日你没有来上课,太傅亲口夸我的字是大家里写的最好的呢。”
江扉扬了扬眉,笑着揉了揉他的头,温和的说。
“你真棒,不过受到夸奖了也不能放松,处处都要朝着最好的努力喔。”
楚棹点了点头,认真的说。
“二哥,我知道了。”
毕竟还是小孩子,不午睡总会困,而且楚棹原本就是想多和江扉待一会儿才谎称睡不着的,写了一会儿字他就忍不住偷偷打了个哈欠,于是江扉就把他抱到后面的床榻上休息。
楚棹躺在床上也能看到江扉抄写经书的清瘦背影,便觉得整颗心都是满满的,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江扉被禁足在坤宁宫一个月,所以之后都是如意每日送楚棹去上下学,他则在坤宁宫内与江翩清净度日,令人高兴的是江翩有了他的陪伴每天都很开心,连带着愁容也消散了一些,看起来总算精神了一些。
大约半月过去了,江扉晚上快要歇息的时候忽然听到窗户被急促的敲了敲,然后一个兴奋的稚嫩声音压低了催促说。
“二哥!二哥你快开窗让我进去!”
江扉连忙打开了窗子,便见楚颐敏捷的踩着窗沿翻了进来,他的头上还挂着被树枝沾到的叶子,脸上也灰扑扑的。
江扉扫了一眼窗外然后赶紧关上了窗,摘走他发间的叶子,低声轻斥道。
“你是怎么进来的?已经这么晚了,你不回宫休息来找我做什么?”
楚颐笑嘻嘻的一把揽住了他的腰,像是终于安心下来似的,理直气壮的说。
“二哥,我想你就来找你了呀!”
章节目录 43.我只是一个长得好看的二皇子03
这时已是深夜,楚颐的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 亲热贴过来的时候江扉被冰的瑟缩了一下, 却没有放开, 只是叹气说。
“你别胡闹了,快回宫歇息去。”
惯于恣意妄为的楚颐才不肯听他的话, 哼哼唧唧的装可怜说。
“二哥, 今晚父皇又留宿灵秀宫陪母妃了, 母妃都没有来哄我入睡,我才不想回去呢。”
他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望着江扉, 期待的说。
“二哥,今晚你陪我睡好不好呀?”
远处的天际响起了一阵闷雷, 紧接着窗外呼啸的风声里夹杂了落雨的细碎声响, 楚颐趁机用最后的理由说服江扉。
“二哥,你听外面都下雨了,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回去的话肯定会被淋湿的。二哥你难道就不心疼我吗?”
淋漓的雨声渐渐变大了,江扉实在没办法, 只好蹙着眉嘱咐说。
“以后不准半夜偷偷跑过来了, 我们快些睡, 然后起得早一些,趁其他人都没有发现的时候我把你送回灵秀宫。”
眼见他终于妥协下来,楚颐顿时眉开眼笑, 迫不及待的拦住他想要去拿一床新被子的动作, 嚷嚷着非要和他盖一床被子。
纵容有了一次之后, 第二次第三次就是非常轻易的事情,江扉吩咐守夜的太监烧了热水送进来,然后用毛巾浸湿了为楚颐擦脸。
莹莹的暖黄灯火下,江扉沉静的俊秀眉眼比女子还要惊艳,眼眸很黑,形状优美的唇泛着浅浅的红,即便素面朝天也比楚颐见过的那些画着精致妆容的后宫嫔妃们要更加好看,令人根本移不开眼。
他忽然伸出手碰了碰江扉浓密的眼睫,痒痒的触感让江扉下意识偏头避开了,问。
“你做什么?”
楚颐丝毫没有捣蛋的心虚感,只是盯着他赞叹道。
“二哥,你的睫毛好长呀,我可以摸摸吗?”
江扉擦了擦他的脸和手,又等他洗好脚后,回答说。
“不可以,你快点钻进被子里。”
楚颐失望的啊了一声,不愿意自己先进去,于是就百无聊赖的坐在床边晃着白嫩的脚丫子,歪头看着江扉双手浸在另一个干净的水盆里清洗。
他只穿着雪白的亵衣,楚颐刚从窗子里爬进来的时候没有注意,现在迎着一粒烛光看他的时候才发觉他是如此的清瘦,披散下来的黑发垂落在脸侧,面容比亵衣还白,被水浸湿的双手骨节分明,与皮肤一样宛如上好的羊脂玉似的,矜贵动人。
这样令楚颐喜爱的,果然就只有二哥了。
江扉简单的清理了一下就钻进了被窝,刚盖住被子还没有完全躺下,楚颐就凑过来搂住了他的腰,依赖的蹭着他的颈窝,青涩的声音还很稚嫩,却难掩欢喜。
“二哥,你哄我睡好不好?就和以前一样。”
楚颐年幼的时候楚盛还没有完全厌恶江翩,所以那时候江扉在尚书房被委以照顾皇子的重任,楚颐刚巧是最顽劣的时候,天天都要嚷着出去找母妃。
江扉好声好语劝他的时候,他就气鼓鼓的瞪着江扉,还对他又踢又打,恶狠狠的咬着他的手。
小孩子的力气并不大,但使劲咬下去的时候还是将江扉瘦削的手背咬出了血痕,可他只是蹙了一下眉,然后继续耐心的把他抱在怀里轻柔的哄着。
皇贵妃正值盛宠,楚颐作为皇贵妃的第一个儿子,也是皇上第一个健康活着的亲生血脉,自然受尽了整座皇宫的宠爱。
太监和侍女们对他恭恭敬敬战战兢兢,皇贵妃也对他过分溺爱,只有江扉是以温厚的兄长姿态对待他的,该夸奖就夸奖,该训斥的时候也不会过分纵容,但从未真正伤害过他。
楚颐虽然无法无天,不过在宫中到底是无聊,所以只能去找江扉玩,就这样被江扉带了两年直到楚盛渐渐冷淡了江翩,他对江扉的依赖之情却犹如雏鸟般不减反增,一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江扉抬手将被子往他那侧掖了掖,然后侧身将他搂在了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清澈的声音在漆黑寂静的夜里显得更加温和。
“睡吧。”
窗外暴雨如注,电闪雷鸣声摄人又可怕,可是楚颐在江扉温暖干燥的怀抱里却像是被完完全全的保护了起来似的,任何风暴都由江扉挡下,一丝一毫都伤不到自己。
他懵懵懂懂的心里涌起了一股奇妙的甜蜜感,像是吃到了非常喜欢的霜花糕似的,可是又有些不太一样。
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就是想每天晚上都被江扉这样抱在怀里睡,或许一辈子也不会腻。
这样胡乱的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皱起小眉头,很小声的问。
“二哥,皇后娘娘有没有赐给你女官呀?母妃说要给我挑几个女官伺候,说以后要教我东西,还有可能会成为我的妾呢。可是我才不想要呢,她们总是跟着我要伺候,真是烦死了!”
他絮絮叨叨说了半晌都没有得到江扉的回答,不禁生气的抬起头,看到江扉已经闭上眼睡着了,好看的面容比平日里多了一分放松的柔和。
楚颐的呼吸都屏了起来,小心翼翼又痴痴的凝视着他,片刻后终于蠢蠢欲动的伸出去,光明正大的轻轻摸了摸他垂下的纤长眼睫。
痒痒的,像是蝴蝶在心里面飞来飞去。
楚颐恋恋不舍的收回手,然后朝他靠的更近,几乎都和他脸贴住了脸,光滑细腻的触感很舒适。
楚颐在他的怀里安心的闭上了眼。
深夜的雨越下越大,砸下来的沉闷声响配合着惊天动地的闪电声让人心惊肉跳,不过寝殿的门窗都很结实,将那些骇人的声响挡住了一大半。
江扉是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他看到外面的天色还是昏暗的,分辨不清什么时辰,怀里的楚颐已经搂着他的手臂呼呼的睡着了。
门还在被人敲着,太监尖细的声音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二殿下,二殿下您快出来看看吧,七殿下起了梦魇,怎么都叫不醒啊!”
听清楚这句话的同时江扉脸色微变,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旁边紧紧挨着他的楚颐迷迷糊糊的嘟囔着问。
“二哥……二哥你去哪里呀……”
江扉转头将手臂脱了出来,然后重新把他身上的被子掖好,轻声哄着说。
“没事,你且睡着,二哥很快就回来。”
平和的语气让楚颐安心了下来,小孩子到底贪睡,含糊不清的嘟囔了几句就又酣然睡着了。
江扉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拿起外袍披在了身上,走出门后无声的关上了。
倾盆大雨的嘈杂声响顿时灌进了耳朵里,他疾步朝着楚棹住的偏殿走了过去,同时面容凝重的问。
“七弟到底怎么了?”
紧跟在他身旁的太监愁眉苦脸的解释说。
“守夜的宫人不久前听到了七殿下凄厉哭喊的声音,敲门许久都没有得到允许后才斗胆冲了进去,然后发现七殿下起了梦魇,宫人怎么都叫不醒才过来禀告您的。”
他又紧张的问。
“二殿下,要不要派人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瞧瞧?”
长廊一侧的珍贵花草都被暴雨破坏的东倒西歪,看来明日宫人们又有的忙了,他们在长廊上走的时候衣袍的下角都被淋湿了,森冷的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江扉沉声说。
“夜深露重,雨又这样大,我先去看看七弟的情况怎么样,要是实在严重的话你们就备好伞,我亲自去太医院里请太医。”
太监唯唯诺诺的应声,江扉走的离偏殿越近就越能清楚的听到隐隐传来的哭声,充满了混沌的惶恐与绝望,听的人心里揪痛。
他推开门就大步走了进去,之前去通报过的宫人守在床边对着哭到几近痉挛的楚棹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看到江扉出现后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楚棹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蜷缩在被子里拼命的发着抖,双眼紧闭,小脸惨白,像是被人掐中喉咙似的尖利的喘息哭喊着。
江扉坐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然后把他抱在怀里拍着背安抚,一边沉声吩咐宫人说。
“去烧一桶热水立刻送进来。”
宫人应声后连忙出去了,临走时把门关上了,那些风吹雨打的声响便减少了几分,不过渗进来的聒噪声响对于一个年幼的孩童来说的确足够骇人了。
江扉有些懊恼自己居然疏忽了楚棹,他知道楚棹在被楚盛送来坤宁宫抚养之前过了一段受尽欺凌的卑微生活,所以留下心理阴影的他身子相对比较孱弱,性情也软弱敏感,容易受惊。
江扉捂住了他的一只耳朵,然后凑在另一只耳朵温柔的低声哄着他。
“七弟乖,别怕,二哥过来陪你了。”
翻来覆去的安心承诺如同屏障将所有冰冷的危险都挡住了,楚棹被他抱着哄了好一会儿才渐渐脱离神志不清,细弱的喃喃声像是随时都会断了似的。
“二……二哥……”
江扉擦了擦他额上潮湿的冷汗,恩了一声说。
“是二哥,二哥在这里呢,不要怕。”
宫人们已经把浴桶抬了进来,热气腾腾的水汽驱散走了一丝雨夜的寒凉。
楚棹混混沌沌的搂着江扉不肯松手,他就直接抱着楚棹跨进了浴桶,慢慢撩着热水浇在楚棹身上,不停的柔声和他说着话。
楚棹惨白的小脸渐渐被热水熏出了正常的红晕,纠缠在心上的恐惧与无助在温暖的热度与温柔的安抚声中被一寸寸融化了。
他费力的睁开了眼睛,然后缓慢的眨了眨,看清楚眼前正专注凝视着他的江扉后,像是做梦似的呆呆的问。
“二哥……你……你怎么在这里?”
江扉看他的意识终于恢复后总算松了一口气,继续抱着他泡在热水里,对于他梦魇的事情根本就不提及,只是说。
“今晚雨太大了,一会儿你换了衣服就去我房里睡吧。”
楚棹愣愣的看着他,嘴唇颤抖了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脸涨得通红,眼眸很亮。
他攥紧了江扉的衣领,嗫嚅着说了一句“好”。
将身上都泡热了后江扉抱着他往自己的屋子走,楚棹的身上裹着厚厚的毯子,依赖的搂着他的脖颈不说话。
进屋后江扉顾及到在内殿里睡着的楚颐,低声吩咐宫人把楚棹的干净衣服搭在屏风上就让他们离开了。
楚棹乖乖的任由他帮自己擦干后换上了干燥的衣服,然后安静的看着他也换上了另一套亵衣,屏风后的身影修长瘦削,窄肩细腰,宛如旖旎的女子剪影似的。
换好亵衣的江扉走出来,抱着他往内殿走的时候轻声嘱咐说。
“对了,三弟也过来了,你一会儿见到他了别惊讶,动静小一些,他已经睡下了。”
楚棹顿时僵住了,非常小声的问。
“这里不是坤宁宫吗?三哥为什么也在这里?”
他说话的声音实在太轻,江扉细细听了才听清,还没回答的时候看到掀开床幔赤足下床的楚颐怔怔的看着他们,像是醒来后匆忙的要找江扉似的。
看到他怀里的楚棹后,楚颐惺忪的目光顿时变得十分凶狠,气冲冲的跑过来粗鲁的抓着楚棹的腿就要把他从江扉身上扯下来,生气的质问声还夹杂着几分委屈。
“二哥!你怎么把他抱过来了!”
章节目录 44.我只是一个长得好看的二皇子04
楚棹被他的蛮力掐疼了,不禁小声痛呼了一下, 江扉伸手捉住了楚颐的手把他推开了些, 然后弯身放下来楚棹, 扭头对楚颐说。
“你没有穿鞋,先回到床上去。”
他说着就要牵楚颐往床边走, 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