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姐最近心情很好?”
今天美术馆闭馆收尾工作的时候,一个工作人员凑在小胖耳边问。两个人的眼睛滴溜溜一转, 同时看向了不远处女人所在的方向。宋一满正在和新来的员工谈话, 面上表情温和,嘴角噙一抹笑意,手上动作也算是和蔼可亲。要知道他们当初可没这个待遇。
小胖想起他刚刚来到这里工作的时候, 拿到了offer, 满心欢喜地过来, 遇上的却是一个冷面严肃大美女。他常常因为一尺寸的毫厘之差就被骂得狗血淋头, 虽然经过一些时日他也明白了,宋一满其实是个冷面心热的人,她对工作很严肃,在生活上却是很照顾他们这些员工。
只是现在再回想那段时光,仍然有些头皮发麻,浑身发抖。
注意到他们的视线,宋一满走过来轻声地问了一句,“怎么?有事找我?
对上她的眼神, 小胖和另外一个男工作人员立马后退三尺, 连连摇头。
不行,这感觉很怪, 一天不被骂他们就不舒服。
宋一满可不管他们心里在想什么,看了看表,简约的表盘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快到晚上八点。她连忙往办公室走,拎着包又出来,“你们都早点回去。” 等半只脚都踏出展馆门口了, 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回来跟大家说了一声,“后面两天我可能不在北京,有什么事情可以电话联系。”
“去哪儿?”有人问。
小胖替她回答,“谈恋爱。”
馆内的人多少是知道她跟祁游的事情呢,有人很小声地疑惑,“他俩还在一起呢?”
距离上次曝出绯闻已经是半年之前的事情了。
这半年倒是没有多少他们两个的消息,但是熟悉她和祁游的人就会明白他们的感情一如既往的好。这半年里变动挺大的,沈惠子一跃成为一线小花,演技颇得赞誉,似乎又跟金主谢群之有那么一点东西。袭小棠恋爱又被劈腿,还没等八卦群众反应过来又火速嫁入豪门。在这些让人眼花缭乱的绯闻之下,祁游和宋一满的恋爱关系已经不在多少人的关注之下了。
他俩平平淡淡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祁游很忙,自从他进了匡四的组之后,整个人就跟从大众眼前消失一样,因此也从普通的生活里消失了。匡四的片子不是在北京拍的,那是一个江南小镇,一个宋一满叫不出名字的地方。他们还去过东海的边缘,一个满是绿色藤曼的村庄,夜晚的时候还面会浮现出紫色的光芒,颇有几分魔幻主义的气息。
祁游几乎是在剧组扎根了,他作为全片最重要的角色,在每一天几乎都有他需要准备的地方。他离开不得,他一旦离开,耽误的就是整个剧组的进度。而拍戏烧钱是按分钟算的,这个机器多少钱?那个场地多少钱?整组上上下下人力物力合计多少钱?距离预计的拍片完结时间还有多少?这些东西都需要被考虑,而他是这里面最重要的一环。
他想做个好演员,职业操守是第一步。
以至于祁游跟组离开之后,宋一满常常被沈惠子调侃,没结婚就成了寡妇。
也没那么惨,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一个微信电话打过去,两个人就能对视。
只是有的时候会有些落寞,因为想要给予拥抱的时候,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宋一满一开始还会很积极地往剧组里跑,三天两头去一次。如果剧组转场,她就跟着转场。这一段时间下来,作为家属,她跟各个演员和主创都熟悉了。
近一个月来是没怎么再见面了。
《杀人犯》的剧组搬到了法国的一个小镇上,宋一满看过祁游来的照片,湖水很清,天很蓝,他眼里是正当好的想念。
两个人都算着日子,等着杀青这一天的结束。
而明天就是那一天。
宋一满一早就订了飞往法国的机票,到了之后再坐法国当地的交通工具转乘去祁游的拍片现场。这次宋一满没打算再给祁游一个惊喜,而是提前告诉了他消息。两个人都因为上次北京和纽约的事情而有了教训,明白为了在有限的时间内见面,这是最高效的处理方式。
宋一满出了门就直接往机场去了,她早已把行李备好,箱子被丢进车厢里。8:00多的时候,法国还是下午2:00,祁游正准备在片场拍最后一场戏。那是全片最重要的情感时刻,是这个男人一切的起始点与终结点。
《杀人犯》讲述了一个男孩跟一个成熟女人谈恋爱的故事。
女人是个作家,虽然只出过一本散文集,但在男孩的心里她依旧是高不可攀的女神,是他生活之光。
故事开始于此,女人有新的写作任务要完成,每当这时候都会选择隔绝自己。男孩被排开在她的写作之外。他无奈,只好寄希望于工作。
看上去一切事情都在好转,工作上他即将得到晋升,现实中,女人的写作也很顺利,两个人很恩爱。
直到一通匿名电话打来,两个人关系中表面的宁静就此破碎开。电话中的女生假装自己是男孩的小女友,她日日打,夜夜打,并且抽空在男孩不在的时候打来。女人从不评价这件事的真假,也不开口询问,只是默默离开了两个人的住处。她说她需要静一静,可就是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她和大学同学在一起了。
男孩也开始面临升职失败的事业,女人也在此时要和他分手。
直到女人写作的一篇短篇小说曝光,男孩才发现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匿名电话,他不明白为什么世间所有的不公都要降临在他的身上,不明白他的爱为什么得不到回应,更不明白为什么她从来不相信他的爱。
他拿走了好友的枪,大街上肆意杀人,闯进了因为好玩而打匿名电话的女孩家中,将她吊在了窗前以谢罪。最后,他在女人出轨的男人家门口停留,他踹开门,一路杀进去。直到站在床边看着女人颤巍巍发抖的样子。他举起了手中的枪,女人一声尖叫——
枪响过后,女人睁开眼睛,回头看,破碎的只是镜子。然而在镜子上炸裂开的血叫人分不清真假。镜子里反射出的是另外一幅画面:男人躺在浴缸里,枪对着自己的脑仁,“嘭”,脑浆四溅,血花飞起。匡四给了观众选择结局的权利,这究竟是一个杀人还是自戕的故事,全看观众怎么选。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选,演的人只有一个。
那就是祁游。
其实整个片子从头到尾对他的情感状态变化要求很大,强度也很大,甚至夹杂了一些动作戏。一开始有一些项目策划人和制片人,对于祁游这样一个年轻的鲜肉男演员,能否胜任这个任务产生了剧烈的怀疑,但他们的怀疑都在祁游第一次上镜之后消失了。他就像是天生为镜头而生,当现场的光全部都布好,摄像机也架上,他明白站在哪个位置能够呈现出他最好的,最贴切表演的一面,而无需摄影人员和后期疯狂调整努力。他是那种最省事的演员,因为他懂得什么样的肢体肌肉和语言能够传达给观众最能共鸣的情绪,他懂得把握在为爱痴狂和为爱变态之间的差距,最重要的是,也懂得利用自己那张分外好看的脸。
拍戏从来不是按照剧本从头拍到尾的。
匡四之所以选择在法国的小镇上拍摄最后的几场镜头,就是为了追求极致的影像效果。他想要法国的落日和风,想要湖泊上的微光粼粼。这几场戏是男孩从老好人转变成杀人犯的戏,女人的离开与工作上的打击彻底击溃了他,他心中的防线全然崩盘,破碎得一干二净。他要笑着和来探望的朋友说无所谓,假装自己依旧升职,但神情里隐藏的落寞和嗜血的狠,也不可忽视。
这一场戏排了很久,纵然是祁游,也没办法做到面对这样的情感转变达到一条过的效果。不过也只用了三条,其中一条还是因为现场收音效果不好需要重来。匡四一发话,场记把板合上退开。
祁游还站在灯光之间微微出神,整个人还没彻底从剧情中走出来。
匡四从镜头监视器前看了成果,放下手里喊话的喇叭走过去靠近他。
“非常不错。”他从不吝啬自己对于祁游的赞誉。看着面前的小伙子,匡四怎么看怎么顺眼。
祁游深呼吸,接过助理递上来的热毛巾擦了擦脸,笑说,“谢谢导演。”
“这下你都拍完了。”匡四打趣他,“总能和女朋友见面了吧。”
在他们剧组里是个人都知道祁游每天能够和自己的女友打上一两个小时的电话。一开始大家还挺诧异,现在都习以为常了。有时候大家好不容易出去聚餐,匡四大发慈悲带大家吃美食,他也会拍照拍给自己的女朋友。有些年纪比他大的男性工作人员见他这样会啧啧称奇,想当初他们也有过这种时光。不少人还在打赌,赌祁游和他女朋友到底能够坚持多久。
可这一坚持就是到了现在。
大家好像真的都认了,祁游就是这样一男的。会每天准时给女朋友打电话,汇报一整天的行程,分享琐事,时时刻刻把她放在心上。
他在给她安全感。
匡四一提起这事,祁游就想到了自己的计划。
他转头看向匡四,提出了一个请求。
长时间的飞行让宋一满有些疲惫,她下了飞机买了一杯咖啡,又马不停蹄往祁游拍戏的地方去。本以为他会接她,哪知道他只发来一则消息和一句抱歉的话语。
“拍戏太忙走不开。”
宋一满多少有点小不开心,但她认了。
行吧,谁让她男人干这行呢?
她去下榻的酒店换了身衣服就打了出租车往小镇去。
要找一个剧组很容易,瞅着哪里有巨大的摇臂和摄像机,周围围着一大群人就行。她轻而易举地发现了《杀人犯》剧组。
不少人还认得她,当初她可没少来。
有个阿姨见着她一直乐呵,“小宋又来了啊?”她是陪场的家属,顾名思义就是24h跟着剧组,哪里需要哪里去,主要目的是为了照顾自己家的小孩。她是剧中打匿名电话的女孩的奶奶。
宋一满倒是挺心疼她,一把年纪了,跟着这么一群人折腾。得亏是腿脚利索。那小女孩演员对自己奶奶的态度她也是不甚喜欢。可这都不是她能管的事。
“是来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朝着里面看了眼,“他们拍完了吗?”
怎么总感觉剧组还挺热闹的样子。
她皱了皱,倒不想再这里又等上半天。
阿姨搓了搓手上的老茧,点头,“听说是有什么镜头不见了……”
镜头不见了?
宋一满正疑惑,执行导演看见她,冲她打招呼。
“小宋!”
那叫得是一个亲切。
不知道的还以为宋一满是组内演员。
宋一满也回应着向他挥手,“刚哥。”
执行导演见着她就一脸看见救星的表情,忙不迭地上来拉着她说话,“你可算是来了。”
“欸??”宋一满被搞得一头雾水。
“我们昨天拍完清点拍摄素材的时候发现漏掉了很重要的过场戏。”执行导演很慌张,“拍那戏的群演早就不再了,到法国也没找着几个中国人。这不,正好你来了。”
“问题很严重?”宋一满的眉头紧蹙。
执行导演刚哥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生怕宋一满看出点什么。于是狂点头,把她往化妆间里拉。
“特重要,真的。弄不好匡导得杀了我。”他讲真的,不过杀他的不是匡四,是祁游。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继续说,“很简单的,你也不需要做什么,就是在河边走走就好。”
“祁游呢?”搞半天把他给忘了。
提起这个主人公,刚哥心到了嗓子眼,连忙撒谎,“他还有戏没拍完,没在这个场地。”
“不在?”宋一满是真想不明白了,“可是他——”
“哎呀哎呀,小宋,赶紧去化个妆。”
宋一满那下半句,可是他才给我发了消息给了定位,不然她怎么往这边跑?瞧着执行导演那着急的样子,宋一满轻轻叹了口气。行吧,得饶人处且饶人,她今天就当个顺手施善的观音菩萨。
她被化妆师摁在镜子前。
她好奇地问了一句,“请问我到底需要出演什么样的角色?”
化妆师笑得像个狐狸,手里的梳子把宋一满的头发都捋得整整齐齐。“很简单。”她笑着说,“你负责美就行了。”
还有这样的群演??
群演不是连脸都看不清楚??
宋一满压下自己心中的疑惑,她也正好借着这个间隙补个觉。于是在化妆师温柔的手法之下,她轻合上眼,开始假寐。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宋一满不知道的是,她所来见的人,此刻就站在门外,跟执行导演讲着悄悄话。
“她来了?”祁游看上去有点小紧张,他穿了一身西装,挺合身,银灰色的。
执行导演点了点头,“小游啊,我就帮你到这了啊。”他伸出手拍了拍祁游的肩膀,“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年纪轻轻,怎么想不开就要干这种事呢?
“哥,我不会后悔的。”祁游四两拨千斤地把话茬给还回去。他忍不住偷偷把耳朵贴在门上,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他正奇怪,化妆师出来还东西,打开门,见着他,正要惊讶,祁游就赶紧上前把门合上。
一干人等都弄得像做贼似的。
“在里面?”祁游偷偷从门缝里看了一眼,他的女孩靠在化妆椅上,像是睡着了,小脑袋一点一点。
化妆师点头,“看上去挺累。”
祁游的心中泛起一阵心疼。
“服装组那边准备好了?”化妆师询问。
祁游点头,“应该是的。”他再次表带自己的感谢,“辛苦了。”
化妆师摆摆手,“哪里哪里。小事。”
再说了,参与到这样一件大事里,她高兴还来不及了。这可能是她这么多年工作生涯中离八卦最近的一次。她又笑,跟两个男人告别,顺便把人给赶走,“我要重新进去了。你们也别在这呆着,万一一会暴露了。”
祁游还想说点什么,直接被执行导演拽着给拖走了。
化妆师拿着东西回房间,门一关,对上的是宋一满惺忪的双眼。
“门口出事了?”她迷迷糊糊地问。
化妆师那是一个胆战心惊。她立刻把门飞速合得严严实实,打消宋一满的疑惑。
“没什么。”
她走到化妆镜前,在工具包的一排梳子挑选,最后拿一把毛绒定妆刷。她拧开散粉,用刷子沾了些。“一会你直接去换衣服就好。”她说一句话,就往宋一满的脸上搞鼓一下。“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别担心。”
宋一满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跟她说了一声谢谢,心中却想,她是觉得问题不大,可是这人紧张什么,手抖得厉害,粉都快给抖没有了。
等她真的化完妆到了服装组换衣服,算是隐约有点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了。拿到她面前的一件婚纱,那种明眼人只消一看就知道是崭新高定的婚纱。裙子里的白纱细软得像白云,足以跟巴黎皇家芭蕾舞团的裙子内衬做比较。外面的纱绣着珍珠和蔷薇纹路,层层叠叠,一路往上是收腰的设计,大露背,前开吊带,配一条很长很软的头纱。
白色的嫁妆,是爱人的裙摆。
宋一满隐隐约约都知道了将要发生什么,可是看着这全剧组上上下下跟着祁游一起演戏,又不好拒绝。她心中也不想拒绝。
那拿来给她穿婚纱的小姑娘还在演。
“唉,都怪管素材的。怎么哪里不掉就掉这么一块呢?你说是不是?搞得我们服化组又要去租借新的婚纱。”小姑娘愤愤地说。
宋一满假装没看到垃圾桶里的购买订单。
“是吗?”她笑了笑。
小姑娘狂点头,“是啊。幸好你来了。也不知道这衣服你穿合身吗?”
宋一满看着小姑娘手里的婚纱,又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的眼睛,搞得小姑娘都以为自己是不是哪里演技发挥失误了。半响,宋一满开口了。
“这合不合身,穿了不就知道了。”
她接过了婚纱,走近了换衣间。
等门再次被打开,宋一满已经穿好一身洁白。走动之间,那婚纱就如同流动的云彩,把宋一满衬得更像是九天仙女。婚纱的气质和她很搭,都是性感成熟中又在细节里不失俏皮。
她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人都有点呆,小姑娘愣是反应了好一会,才上前给她整理,又把裙子捋好了些,头纱给戴稳当了。小姑娘围着宋一满转了一圈,啧啧称奇,忍不住小声说,她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会这样。
宋一满假装没听清,疑惑地问,“什么?”
小姑娘想狂扇自己大嘴巴子。她连忙摇头说没什么。
宋一满泻出一丝轻笑。
“然后呢?”她问,“我还需要做什么?”
她倒要看看,整个剧组在陪祁游搞什么鬼。
小姑娘在心中默背流程三十遍,确定无误后,带着宋一满往河边走。小镇的桥很像是上个世纪好莱坞电影中恋人相逢的小桥,弯弯的一轮挂着,河水波光粼粼。剧组没有叫人拦截路人,所以还是可见本土居民在来来往往。灯光师架了一些灯在不远处,把桥的这端映得很明亮,摄影机也正儿八经地放在那,匡四就坐在后面。
一看这阵仗,宋一满又开始有点怀疑自己刚刚的猜测是不是自作多情。
看起来好像,大家真的是要拍戏。
她一瞬间紧张了起来。
匡四也看向她,走过来跟她打招呼,又开始熟练地朝着她讲戏。
“小宋啊,还真是麻烦你了。等会你就从河这边走过去就好了,走得自然点。其他的就不用你操心。”
宋一满颔首,她提着裙摆走在河边,往桥的那头走。她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不是还有所期待,期待那一边出现一个人影。可当她把桥都走没了,匡四喊卡,说要重新来一条的时候,宋一满彻底熄灭了自己心中刚刚的猜想。
她忽然有点觉得自己刚才那样挺可笑的。
想想也是,谁搞这么大的阵势啊?
整个剧组上上下下都参与,她未免把事情想得太过夸张。
“小宋啊,刚刚那一条挺好的了,但是我们还是要再录一次。”匡四的声音透过那个大喇叭传过来,“可以吗?再走得满怀期待一些,就像是你马上要见到自己爱的人,要去自己的婚礼。”
宋一满在心中冷笑,她爱的人今天只怕是不会很愉快。
不过都答应了给人帮忙,做到最好是她的原则。她深呼吸一口气,照着匡四的话语去想象。
她现在就是那奔赴婚礼现场的新娘,前方有她的此生挚爱。
这场戏又重头开始。
宋一满拎着裙摆往前走,她看着前方,都来不及想多余的事,满脑子都是匡四的话。忽然,灯光师又不知道调试了哪里,前方本来较暗的地方忽然了亮了起来。那声音就像是一种提醒,“看,主人公登场了”。与之而出现的是一抹人影。
男人穿着西服,朝着她走过来。他手里捧着一束法国玫瑰,花开得正艳。
他就站在桥的对岸。
“阿满。”那个男人轻轻笑了笑,他呼唤她的名字。
这一刻宋一满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想冲上去揍他,又想拥抱他,还有那么点想撒娇的意味。她一下失语了,彻底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祁游一步一步靠近她。他又停住了,把手里的玫瑰递过来,宋一满没接,他就这么举着。
“我一直都欠你一个正式的求婚。”他也没忘记易拉罐那事,“虽然每一次我都是真心的。”他说出口的话,从来都没有半点虚假。
“我想了很多种场景,就在昨天接到你上飞机的消息时,脑子里第一瞬间蹦出来的是现在这样。”
“我的人生分为戏里和戏外,我想一并在此交付于你。”
“在这个真假交错的时代,你是我唯一可见的真实。”他举着玫瑰,单膝下跪,“我每时每刻都比上一秒爱你。”他也不知道使了什么魔法,那花竟然就绽放开了,花瓣中间包裹着的不是花蕊,是一枚闪亮的钻戒,银色的,钻石被雕刻得很精巧,闪烁着微光。
这世界很荒唐,人来又人往。有人哭,有人笑,有人痛,有人恨。
而我爱你。
爱每分每秒的你,爱巨大时间洪流中惊鸿一瞥从不更改容颜的你,爱涌动岁月中唯一留存的真理。
“你是要求婚吗?”宋一满看着那戒指,也不知道是因为剧组的打光师太强,弄得气氛很暧昧动人,还是因为下跪的人是祁游,一切都便分外美妙。她有些分不清了。
祁游纵容地跟着她说,“是啊。”他又笑,宋一满是真受不了他笑。“我在向你求婚。”他仰头看着她的眼睛,“阿满,你要嫁给我吗?”
宋一满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这样的选项面前选不出答案。
她本来可以说不的。
她还没准备好。
可是世界上有任何事情是等她准备好了再发生的吗?
她轻轻抿住了唇,她不想在这个时候骗祁游。
“我不知道。”
她说的是心里话,她真不知道。
就此和另外一个人一起生活,两个人共同承当着生命的时光。
她又有点怂了。
祁游知道她是老毛病又犯了,于是他也不逼迫她。
“戒指总可以先收下吧?”他把戒指从花中取出来,想要给宋一满戴上。
宋一满先是伸出手,又缩了回来。
“意思是你以后求婚不准备用戒指了?”
祁游哭笑不得,“在意这个?”
宋一满轻哼一声,没答话。却是把手伸到了祁游的面前。
“一次不行,我就为你下跪十次百次千次。”祁游小心翼翼地把戒指给她戴上,那正好贴合她的手指。所以别说戒指了,命他都能给。匡四还真没看错他,他骨子里有一部分,跟《杀人犯》的男主角是重合的。他起身把宋一满搂在怀里,替她把被风吹乱的发丝捋好,侧颜是那么的温柔,祁游情动地亲了下。
看,他一下就抱住了全世界。
第二天,宋一满醒来的时候,看到身边的人侧脸,忽然有些恍惚。
二十七生日那天意外撞上星星的宋小姐,好像此生也会在星辰的轨道上平稳运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比预计的还要短一点。生病了,想先结束然后好好养病。大家最近要注意防范流感鸭。
《在他怀里乖》应该是接档的现言。
愿意的话,可以和我下本再见。
另外,番外暂定:《结婚当天影帝和狗狗交换了灵魂》《当祁游去了爸爸去哪儿》《宋学姐x祁学弟校园纪事》
休息好了再写,估计也还有几万字。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