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指贪图(百度百科豢字注释),而豢养是饲养的意思。”
“我想一直豢养你,给个机会,永远好不好?”他的指腹微糙,指尖温热,在她柔嫩白皙的掌心摩挲,写完之后又写一次,叮咛道,“记好了哦,是我新教你的,晚上一旦老师来了,也是找我,问我为什么带跑偏他的学生了。”
“噗呲。”徐扣弦憋不住了,大笑出声来,反问邵恩,“我刚刚不是答应过你的求婚了?你想不养我可以告你的哦!《婚姻法》第十二条有规定过,夫妻双方有相互抚养的义务。”
“啧。”邵恩发了个语气词,另只手又举了水杯到徐扣弦唇边,“再一口,再皮,别呛着了。”
徐扣弦听话的又含了一小口水,眼巴巴的望着邵恩,唇角弧度上扬。
“乖,谁敢跟我抢徐扣弦饲养权,谁想死。”邵恩抿着薄唇笑着讲,“那麻烦徐扣弦小姐早点给我个合法契约,让我安心好不好?”
徐扣弦眨眼,摇头晃脑的看天看地,闹了半响才答,“那等民政局开门呗。”
午后日头正好,但也只敢眯眼成一条缝去看光晕,幸而徐扣弦可以光明正大的每天都看见她的太阳。
无论外面狂风骤雨,不见天地。
属于徐扣弦的太阳都会一直在,永远明媚温暖,裹挟她在光下肆意生长。
徐扣弦迎上去,手指挑邵恩紧绷的下颌,给了他一个糖炒栗子味的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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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家跟徐家算得上是世交好友,徐扣弦跟邵恩的感情又非常稳定,大年初一定了婚期,为了婚礼的盛大跟隆重,准备时限留的很长,婚期定在了端午节假期。
邵恩求完婚,白路就拿着黄历凑上来征求两个孩子的意见,得到了肯定后,一家子长辈又都戴了老花镜,拿白纸开始计划其他。
这一天宜嫁娶,可不是假期,亲朋好友不方便到场,划掉。
这一天是假期,可是小吉,不太行,划掉。
算了半天,领证的日子就定在了大年初八。
民政局上班就领,用徐老爷子的话讲就是,“争做新年第一批领证的人。”
徐扣弦跟邵恩对此不可置否,徐扣弦在院子里说的那句,“那就等民政局开门呗。”本来只是个玩笑。
但既然长辈算好了日子,那就那天呗,反正早领晚领都是领,问题不大。
就是邵恩原计划的新年时候带徐扣弦去大溪地潜水的旅游计划胎死腹中。
从年初一到年初六,徐扣弦跟邵恩两个人连轴转,前两天住徐家祖宅,后三天住岁家四合院。
这两人一个近几年都在国外,过年歇个脚,总是回来没几天就走;另一个这些年都是一个人不怎么欢愉凑合度过新春的。
欢声笑语,齐聚一堂,觥筹交错的场面倒是见多了。
只是每天都有局还是累的要死要活,最关键的是,平日里以徐扣弦跟邵恩的身份,在喝酒跟敬酒这两件小事上。
多是别人敬他们,不想喝真的不用喝。
而现在每天见到的都是长辈跟亲朋好友,初当人家“媳妇”、“女婿”,属实是不好推诿抹下面子。
所幸两个人酒量都不错,敬上一圈白酒下来至多脸上蒙了层薄红,走路不见飘。
整个春节里,把徐扣弦听到的最多的词汇做个总结,名列前三的便是。
“郎才女貌,可喜可贺。”
“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苦尽甘来,都过去了。”
……
最后一句是对邵恩讲的,岁家前十几年花了所有人力物力寻找被抱走的岁寻,人尽皆知。
大家对这个忽然认祖归宗,且已经功成名就的“岁寻”纷纷夸耀的赞不绝口。
在大多数长辈眼里,孝敬有三,出息、孝敬、有后。
邵恩占了两个大头,三十年都没被岁家抚养过一天,但在律政界声名显赫,对岁家一家孝敬有佳,虽然没后,但事情已经定下来了过两个月就结婚了。
并且儿媳妇儿貌美、家境好、学历高。
这种白捡便宜的好事都让岁深跟白路夫妻俩摊上了,不少外系的亲戚都妒红了眼。
所以苦尽甘来,都过去了,在徐扣弦这里总能听出股子酸劲来,她是压着脾气的,这不是她家聚会,她没办法多说些什么。
所以每回有人说这八个字的时候,徐扣弦都会无意识地扫一眼身旁的邵恩。
邵恩抿着鼻唇,剑眉星目,平常的寒暄,有人敬酒就干了,没人也不会主动举杯,没有多余的热切。
他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这幅端着的冷清模样,
徐扣弦爱的打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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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终于结束了所有亲朋好友的“欢聚”。
席上徐扣弦籍口过敏喝不了,所以回去的时候是她开的车,邵恩把副驾驶的座位放低,合眼半躺在徐扣弦身侧。
长假的末尾,北京又迎来了一个新的堵车高峰,高架桥上堵的纹丝不动。
徐扣弦侧目去看邵恩,那人就安静的闭目躺着,明黄路灯从斜后方的车窗照进来,打在邵恩脸侧,英俊的脸以高挺的鼻梁为分界点,半明半暗。
“邵恩。”徐扣弦低声唤他。
“嗯?”邵恩发了个单音节,倏然睁开眼,深邃的眼眸望着车顶篷,哑声答,“我在。”
徐扣弦摇了摇头,“没事儿,我就想喊喊你。”
说完徐扣弦按开了车顶篷的遮挡,邵恩睁着眼,透过天窗望见苍穹。
月明星稀,天空是深蓝色布幕。
“天很蓝。”邵恩应声,所答非问,又闭了目。
他是真的累了,在他人生里经历过太多恶心事,但从来没有应付亲戚这个选项。
因为从前不需要,金月不会他带去,后来没必要,因为在没有亲人。
而现在这局面真的是头一遭,上午吃饭时候有人打趣问徐扣弦,“什么时候要孩子啊?再不生可就年纪大了。”
话很不礼貌。
问的徐扣弦一阵尴尬,又顾忌对方是邵恩亲戚,有口难辩。
不等徐扣弦讲话,邵恩就先回敬了不知道什么关系的长辈一句,“您操心这么多,为什么不自己生个二胎去?”
也不是邵恩有意冲撞,就是徐扣弦本来就他心头那滴血。
有人想伸手碰,或者言语问的时候,心里就有团火,瞬间烧了起来,难以压抑。
长辈也被邵恩问的一愣,仗着自己年纪大辈分高,拍桌子质问道,“家里是怎么教你的?你是怎么跟长辈讲话呢?”
“请问,您是我什么长辈?”邵恩讥讽的笑了下,眼神一冷,厉声呵斥,“还是您真不知道我身世,白捡个亲戚就当自己了不起了可以拿来教育了?”
席上碰杯的清脆声霎那间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邵恩和这位长辈身上。
邵恩拦着徐扣弦的手紧了紧,她也便跟着定心。
长辈刚想回嘴,就听见邵恩缓慢的扫视了圆桌一圈,语气缓和了些,又讲,“有且只有我爹妈跟我姐还有我爷爷奶奶有资格问候我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接下来怎么过。剩下的在做各位,知道我也不过是个姓名,我认识您也不过是个称呼罢了,谨言慎行,别在不属于自己的领域里指点江山。”
“你这孩……”长辈的“子”还没讲出去。
就被白路打断了,包间里一是安静无声,只剩下白路用筷子砸碗的脆声。
看热闹不嫌弃事大,全场的焦点立刻从邵恩身上移到了白路那边。
本来大家以为白路会管教儿子,没成想,白路开口掷地有声,却是对着长辈去的,“表姑父,岁寻是我跟岁深的儿子,是我岁家的人,徐扣弦是我岁家的媳妇儿,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别人操心。您还是管好您儿子,别再让女方大着肚子找上门讨说法吧。”
话里带刺,溢于言表。
岁深亦接话,挥了挥手,喊邵恩,“小寻,过来坐,不用敬了。”
立场明确,夫妻二人都护着邵恩。
吵架时候基本上是两方势均力敌,或者一方势寡,才有可能争论下去,否则单方面的碾压就没什么意思跟必要了。
岁家是一众亲戚里经济状况跟社会地位最好的,岁家夫妻发了话,被喊叫表姑父的男人即便是再生气,也只能压着火不了了之的喝闷酒。
还没人敢再跟他碰杯,生怕得罪了岁家跟邵恩。
年三十都扛到初七了,出了这种纰漏,没闹大,可心有余悸。
最令徐扣弦愤愤不平的是,这位“表姑父”在散场时候凑过来拍了拍邵恩肩膀,道了句,“苦尽甘来,都过去了。”
一语双关,嘲讽无疑。
徐扣弦歪头甜甜的回了句,“长命百岁,入土为安。”
讲完就拉着邵恩上车,全然不顾表姑父在后面气急跳脚骂娘。
他俩也没能看到白路挽起袖子问表姑父,“你骂谁呢?我们说道说道。”的后续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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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蓝,超幸运,很爱你。”隔了一会儿,邵恩才又开口讲,“没事了徐扣弦,都算了吧。”
徐扣弦沉默着,手指紧紧的攥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听见身边人冷清音色,缓缓道。
“真的是苦尽甘来,我本来以为有你就足够了,可岁深跟白路今天有多护着我,你也看见了。本来这几天我听苦尽甘来,都过去了这话,有些不是滋味,可今天局上这事,让我觉得,真的是都过去了。”
“平心而论,我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若我站在岁深的位子,仅从父亲的角度出发,看见十几年没见的儿子,穿破旧校服,读四十八线没什么出路的中学,会不会冲上前去,抱住他,认回他?”
“那你会吗?”徐扣弦轻声问,胸腔里情绪依然翻腾起伏。
邵恩叹了口气,认真答,“我会遵从你的意见,因为我爱你,很爱很爱你,就像岁深遵从白路的意见一样。只有血缘关系从未生活在一起的亲生骨肉,跟肌肤相亲日复一日相见的妻子,我会遵从你的选择,摒弃我自己的想法。”
“那我应该不会认回这个孩子吧。”徐扣弦也剥开自己内心最阴暗的地方,给邵恩听,“我也曾经思索过这个问题,人总是趋利避害的,是人性。”
父mǔ_zǐ女一场,单凭血缘这个纽带关系,无法长久延续,人是感情生物,只会对朝夕相处的人或者物有深厚感情。
所有人都一样。
“嗯,所以都过去了,起码我现在过的很甜蜜。”邵恩松了口气,“好好开车。”
“谨遵老公大人命令。”徐扣弦轻快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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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余堵车的时间里,邵恩依然合眼,半梦半醒,他给徐扣弦放了首黄耀明的《下流》。
“你太温柔,拿一个枕头,问我,撑着的理由。
……
你太温柔,拿一块石头,问我,活着的理由。
他们往上奋斗,我们往下漂流,靠着刹那的码头。
答应我,不靠大时代的户口,他们住在高楼。
我们淌在洪流,不为日子皱眉头。
答应你,只为吻你才低头,手牵手,往历史下流。”
宋知非那箱被忽略了许久的日用品,终于在徐扣弦跟邵恩公布领证时间后,可以光明正大的拿出来说事了。
“反正我已经人在美国了,有本事飞过来打死我啊。”宋知非原话如此,嚣张的不行。
徐扣弦拆了箱以后,望着一箱东西,基本上没眼看。
她咬牙切齿的给宋知非挂语音消息,“我跟你讲宋知非,也就是和谐社会把你救了,杀人要是不犯法,我能弄死你。”
宋知非在大洋彼岸一个劲儿的做鬼脸吐槽,“略略略,反正你肯定会有用得上的时候,有本事你过来砍我啊?”
徐扣弦还真没有时间,后半夜的时间都是邵恩的。
檀木香气笼在她周身,长久不散,瞳孔里的人影忽近忽远,邵恩沙哑的嗓音在她耳侧呢喃,“试一试宋知非送的那箱…日用品好不好?”
抵是邵恩的声音带了蛊惑,又或者是徐扣弦本身就带了什么想法。
总而言之这几天下来都不太舒心,急需要什么宣泄口。
徐扣弦并没有沉默,甚至没有停顿,就答了声,“好。”
卧室里只亮了加湿器的小桔灯,散着昏暗的光。
白墙上扯着密不可分的一团人影,静夜里有铃铛响起的声音,从响起后,一直未停歇,荡到天亮。
“你下流。”徐扣弦咬唇,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内心不知道辱骂了宋知非多少次,也骂刚刚答应时候昏了头的自己。
邵恩红着眼,声音很低,在她心尖扫过,“晚上放《下流》的时候,你不是很喜欢听?现在说不喜欢我下流了?”
……
“不是很喜欢吗?呵,小恶魔。”
“我没有。”
“不,你有。”邵恩忽然放缓了动作,换徐扣弦哭腔讲,“要快点儿。”
“还说没有?”
“唔,我有还不行吗……”
仿佛是沉睡多年的火山,在一瞬间迸发出岩浆,无可压抑。
是晦暗夜空忽然气象流转,阴云消失无踪,星空密布。
溪水潺潺欢快的向前涌动,夹杂着泥沙进入大海,海浪汹涌的拍打着沙滩,发出阵阵回响。
丰沛的潮水携卷着静夜里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连成一片,掷地有声。
倏而有流星划破夜空,天光在某一刻开始乍现。
地平线上有朝阳初生,彩虹横跨海面,海鸟停在风浪过后的海面上,认真的低头等待时机捕捉食物。
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夹杂着无数复杂的感情,得到了短暂的和解,然后立刻进入了下一个开始。
一地狼藉。
****
日升东方,朝阳映在冰封人工湖面,打在阳台开花的风信子上,也照一室红帐软枕,肤白胜雪。
大年初八,计划内徐扣弦跟邵恩领证的日子。
但昨夜过分了,邵恩把徐扣弦擦干净,早起收拾完屋子时候已经十一点多。
徐扣弦仍在睡梦之中,睡的酣甜。
罪魁祸首邵恩是万万不敢去到扰小公主睡觉的了,家里冰箱没存粮,春节时候北京基本上等同于空城一座,送外卖的小哥都回家过年了。
邵恩坐在床边思量许久,自己换了衣服出门买饭。
他走时候徐扣弦还在睡,回来时候就有只粉团子在沙发下抱膝,睡眼惺忪的朝着门开方向抱怨,“你还知道回来啊,我以为你又睡完就跑了呢。”
“……”邵恩把打包盒放在桌上,快步冲徐扣弦走过去,弯腰拍了拍她的头,“怎么会,我去买饲料了,吃完饭我们去合法盖章。”
“唔,那你喂我吃饭。”徐扣弦还不清醒,抬起漂亮的鹿眼,慢吞吞的讲。
邵恩喂完徐扣弦,两个人…成功的当了大年初八,下午民政局下班前,最后一个领结婚证的情侣。
红底白衣,名字在一张纸上出现,乾坤已定。
作者有话要说: 别问,意向流。
我也不敢说,我也不敢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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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番外(五。)
番外(五)。
诉讼律师的优点是时间自由, 想接案子就接,不想接就歇着, 最起码开庭日是一定会避开中国法定休息日的。
缺点是刚入行求爷爷告奶奶都接不到案子, 泡面馒头是您的忠实伙伴。
年后孙庆有回来上班,律师执业证面试前徐扣弦还给他辅导了一阵, 顺利拿证,成为了一个挂牌执业律师——非诉那种。
对这件事情,徐扣弦跟邵恩都哭笑不得。
徐扣弦是觉得孙庆不知所谓, 跟了邵恩这种师父为什么非得想不开去做非诉,从源头上讲,只要孙庆头顶着邵恩徒弟这个光环,就不会缺什么案子来找。
而邵恩只是觉得可惜,但他也没能多劝孙庆些什么, 就答应了。
在这事儿上徐扣弦很认真地问过邵恩, “为什么?”
邵恩答的同样认真, “你注意到他早上拎着的公文包了吗,上面有个钥匙扣,我记得你私教, 薛倩有同款。”
“哈?”徐扣弦疑惑的偏头,“他俩好上了, 所以孙庆去做非诉而不是诉讼?”
邵恩笑笑, 借着身高优势拍了拍徐扣弦的小脑袋,温柔讲,“因为人各有志。”
有些人毕生追求的是更高更远的理想境界, 如徐扣弦;有些人所求的不过是余生安稳无波澜,平平淡淡才是真,如孙庆。
在大所里做非诉律师,案源稳定,团队合作,加班出差是家常便饭,但一个月到手税后稳定也有一万多快两万。
对于多数人来说,这已经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了。
而非花三五年去走诉讼这条路,赌自己能否时运全济,能够一案成名。
徐扣弦捧着文件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有了对象,所以会改变自己原有的路径轨迹,为了对方努力是吗?”
邵恩眉目含笑,“不是吗,徐扣弦小朋友,你之前也是个非诉律师,现在坐在这里,是诉讼律师了啊。”
春日迟迟,四月中旬的北京已经完全回了温,楼下绿化带里的迎春花大片绽放,清风拂过花蕾也跟着打颤。
徐扣弦今天要会见委托人,穿了身职业ol套装,坐在桌子上总觉得不舒服,于是半个身子都倚着邵恩办公室那片落地窗,长腿斜撑着,借着阳光翻手里的案卷。
最近徐扣弦接了宗法律援助中心的案子,没有薪水,全无偿,倒搭车费茶水费,可徐扣弦很开心,这是她第一桩诉讼案子。
实在是用了心,明天就开庭了,难免坐立难安。
窗户倒是安全窗户,就是这幕让邵恩看的心里难受,他皱眉,招了招手,低声唤徐扣弦,“过来,别站窗边。”
徐扣弦抬眸,长睫毛如似蝴蝶羽翼,轻轻颤动着,身后是阳光,影子横斜在她身前。
她望着邵恩,看了半响,又低头,抬脚去踩碎自己的影子,声音一改平日清朗,低了些许,徐扣弦问邵恩,“你说,我会胜诉吗?”
邵恩安静的同徐扣弦对视,都是沉默。
打破沉默境的是打火机的“咔嚓”声,邵恩咬了只细烟,凑近火苗,干燥烟草瞬间吞噬火光,烟雾上升。
邵恩吞吐了一口,然后用修长手指取下、夹着,站起来冲徐扣弦走过去,直接递到她嘴里。
徐扣弦深深的吸了口,薄荷爆珠,清冽的气息弥散在四肢百骸,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徐扣弦左手取下了烟,吐着白雾同邵恩缓缓道,“你不言语,是因为知道我会胜诉,但不会赢到委托人希望的那种程度对吧。”
邵恩点头,也给自己点了根。
认识徐扣弦之前他抽的多,同居之后就基本上戒了,两个人一起抽烟的次数屈指可数,都是烦躁时候的无声消遣。
勉强称得上是减压方式了。
所有情绪都在肺腑里翻腾汹涌,随吐出的烟雾渐渐消散。
徐扣弦接的法律援助案是桩“自杀案”,但当事人自杀的原因是因为传销被骗,在逃离非法拘禁时候自行跳入河中,溺水身亡。
受害者的父亲以一己之力加入传销组织,协助警方捣破了整个窝点,才知道了女儿莫名其妙失踪多时,却被发现溺水自杀的真相。
赵某、张某等人为了逼迫被害人武某成为传销成员,将武某非法拘禁于临河的平房内,限制了武某的人身自由根通讯自由,长期向武某灌输大量传销思想为她洗脑。武某趁其不备,跳窗逃离平房,跃入河中,结果被河水中水藻缠住溺水身亡,经抢救无效宣布死亡。
争议点在,该案是否构成非法拘禁罪的结果加重犯。徐扣弦为这个案子准备了很久,同邵恩跟自己父母都讨论过许多次。
得出的结论都是,被害人武某跳窗的目的是为了脱离非法拘禁,而溺水身亡是逃脱过程中发生的意外事故,被害人武某的的死亡同被告人赵某、张某的非法拘禁行为有直接必然的因果关系。
非法监禁致人重伤、死亡的司法认定兼刑法第二百三十八条第二款对非法拘禁罪的规定有两条特殊情况:“即为,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使用暴力致人伤残、死亡的,依照本法第二百三十四条(故意伤害罪)、第二百三十二条(故意杀人罪)的规定定罪处罚。”
委托人是武某的父亲,按委托人的意愿是打故意杀人罪,徐扣弦亦然。
这是徐扣弦的第一个案子,就是刑事附带民事,说不紧张是假的,更何况对方的辩护律师是业内有名的诉棍——周越。
徐扣弦前几年多在美国,对国内的法律圈的事情关心甚少,但听过邵恩的名字很多次,跟邵恩名字被提到次数差不多的就是周越了。
这人无所不用其极,手段跟伎俩都脏的为业界唾弃不齿。
一个人混的不好,被别人瞧不起是常事,毕竟不是人民币。
但混的人摸狗样,被所有人都瞧不起,可就是个趣事了,不巧的是,周越就是这种人。
徐扣弦长长的叹了口气,走到邵恩办公桌前,把烟头扔进烟灰缸里,又往烟灰缸里倒了点水,彻底灭掉。
回身把邵恩指尖的烟一起抽走灭了,自己垫脚凑上去,双手环绕在邵恩精瘦的腰间,脸颊蹭邵恩的下颌,去吻他的薄唇。
两人都刚刚抽完烟,同一口烟草气,互相渡着,眸里都是对方的影子。
还是同步笑了出来,邵恩弯着指骨去挂了下徐扣弦小巧的鼻子,“管他呢,尽力而为。”
徐扣弦伏在他肩头,轻轻的点头,答,“好。”
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
没粘腻到三分钟,徐扣弦就先松了手,坐回去继续检查庭辩词了。
邵恩偶尔会过来叨扰一下她,也算不上,都是把咖啡或者是小点心放在她左侧,站在她身后看一会儿就离开,不会发声言语或是纠正,只在徐扣弦喊他的时候才过来。
虽然从情侣关系一跃晋级为夫妻,好像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
居家过日子跟从前一样,工作上依旧是亦师亦友,放松时候可以亲亲抱抱。
日复一日的对视,肌肤之亲,每一天对于邵恩跟徐扣弦来说都是新的,都是期待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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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以为第一次上庭,前一夜注定失眠,结果徐扣弦在邵恩怀里安眠,甚至睡的比平日里还要早。
翌日的衣服是前一天选好的,暗红色的西装套裙,下垂的眼尾被红棕色眼线挑起。
邵恩帮她梳的头,徐扣弦的发质软细,邵恩低着头,手指执了木梳,捧了一把,细细的梳顺下来。
镜子里的徐扣弦在给自己涂口红,正红色的dior999,厚涂。
气场迫人。
庭辩注定了没有什么精彩的桥段,人证物证都齐全。
辩护阶段周越连续抓着河水水深被告人并不知晓,跟河里有水藻被告人无法预料展开。溺水身亡这个事情的发生,出乎受害人武某本人,更出乎被告人的主观意愿。主观上被告人赵某完全没有料到受害人武某会有跳窗举动,也不希望、不追求被害人有如此举动和结果,所以赵某对出现被害人死亡的结果在主观上不存在过错。
徐扣弦则举证,该平房位处郊区,但算不上荒无人烟,河边有明显立牌,“下河危险,水藻众多。”
“行为人赵某非法限制、剥夺了被害人武某的人身自由。所以行为人实际上负有保护被害人人身安全的特定义务,该义务是由行为人先前的非法行为引起的。河边有障碍跟警示情况下,赵某封了平房里两张窗户,唯独沿河那边没封,有明显的行为监管不当……”
从前都是邵恩坐在辩护席,徐扣弦坐在旁听席注视着他,现在调换了位置。
整场徐扣弦都能感受到来自旁听席的温柔注视,她从来未看过去,可就是有种心安跟笃定,被邵恩看着的感觉叫做,“被肯定”。
让她讲每一句的时候,都有莫名的底气,掷地有声。
徐扣弦的最后一段辩护词是这样说的,这段辩护词邵恩指出过太过于煽情,父亲跟母亲也亦然,可徐扣弦坚持保留。
她讲,“武某只是个二十一岁的大学生,不幸被骗入传销组织,坚守自我的内心,不为洗脑想要逃脱,但因此丧失性命。她的父亲看着她一点点长大,小时候教她汉语拼音,再大一点儿陪她拼乐高积木,好不容易看到她即将大学毕业,奔向更广阔的天空,可她命丧于此,对于千千万万的传销案件来说,她不是第一个因为非法监禁死亡的人,但我希望是最后一个。”
国内庭辩都是坐着,徐扣弦是站着说的这段,最后她鞠了个深躬,尊敬讲,“辩护人对本案最后的陈述,谨代表辩护人本人主观意见。”
最后审判长落槌,宣布结果,“被害人武某被拘禁是因为被骗入传销组织,被害人主观上除了自己逃走外并没有其他办法离开,所以拘禁行为是被害人逃走的原因。而坠楼死亡是逃离监禁过程中发生的意外,可以推定其死亡结果是非法拘禁所致。故被害人的死亡与被告人的非法拘禁行为之间具有刑法上的因果关系,因此被告人赵某构成非法拘禁致人死亡的结果加重犯(故意杀人罪)。”[—引自案件原判决。]
因为是徐扣弦第一次庭辩,父亲徐行恰好上午在这边法院开会,就约了午饭。
徐行那边先完事,过来的时候徐扣弦正在签庭审笔录,邵恩大概是有事在忙,正在旁听席上看着笔记本敲键盘。
周越也还没走,看见徐行超着徐扣弦走过去的时候,周越满是褶皱的脸上忽然扭曲起来,他草草签完了名,冲着徐扣弦走过去,揶揄道,“我说你一个新人为什么刀刀见血呢,原来是这样啊。”
傻子都能听出周越话里有话,徐扣弦抬眸,眼尾是抹酒红色的上扬,连眼神都不屑施舍给周越,她伸手晃了下徐行的手臂,声音甜美,“爸,我中午想吃酸菜鱼,嘴角都特别想吃酸的呢。”
徐止宠溺的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辛苦了,那等会儿小岁忙完了,我们一起去吃,不过太远的不行,我下午还得回来呢。”
“遵命。”徐扣弦清脆答。
周越脸上还是在笑,只是脸色阵红阵白,不慎精彩。
徐扣弦签完最后一页,站起来给周越指了指旁听席上的邵恩,讥讽的回敬,“那是我老公,给您介绍一下?”
周越厚嘴唇开合,牙齿在打颤,咬着牙回,“不用了,你们聊,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送。”徐扣弦应。
****
说来也奇怪,徐扣弦从前不喜欢酸的,吃鱼水煮鱼才是真爱,酸菜鱼得是陪小姐妹时候才会点的。
现在一个人能吃下大半锅鱼。
就是,吐的有点儿惨。
邵恩怕她又犯了胃病,拉到医院之后,发现胃病是没有胃病的,就是怀了。
怀孕十七天,按时间算,是个蜜月宝宝。
作者有话要说: 周越看第八章。我闺女也圆满了w。
想写的是心术不正的人,看谁都心术不正,必须让他输一下,算是作者恶趣味了。
到现在为止所有的伏笔都完了,周五更两章包子,跟徐且鸣的番外,我们就下本见好不啦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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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lena 3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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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番外(六)
番外(五)。
午后的斜阳扯长春日茂盛花草的影子, 一阵微风拂过,花影摇曳生姿。
徐行饭后就先回法院工作了, 徐扣弦是被邵恩强行拉来医院的, 来的时候还在路上接了上午委托人父亲武某的感谢电话。
“非常荣幸能够帮到您,这是我的工作职责范围内, 您真的不用破费请我吃饭。”徐扣弦回的礼貌又客气。
挂了电话就换了副神情,泪眼汪汪的看着邵恩,“邵恩大哥哥, 我能不去医院吗?”
委屈的活像只好几天都没见到主人的小猫咪。
邵恩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薄唇开合,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徐扣弦的卖萌,“不, 你不能, 你今天去定了。”
“邵恩大哥哥。”徐扣弦掐着嗓子, 软声喊他。
“卖萌没用了徐扣弦小朋友。”邵恩压低了声线,较平时的冷冽多了几分沙哑,“我才不吃你这套了呢。”
“毕竟被你喊哥哥认得栽够多了。”邵恩补充声明。
徐扣弦嘟嘴碎碎念, “哪儿有啊,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没有?”邵恩勾唇笑了, “那我帮你回忆一下, 在大溪地那会儿,你干了啥好不好?”
徐扣弦立刻摇头如拨浪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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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溪地那会儿,徐扣弦潜完水上来就盯着岸边水铺滩的芒果沙冰走不动路。
笑容和蔼的大叔熟练的拿起一个比手掌还大的椭圆型芒果, 用刮皮刀削转了几圈,在用小刀雕成一朵花,最后从冰柜里拿出一碗沙冰,跟芒果果肉一起打碎。
明黄色的、乘在碗里冒尖,上面还撒了坚果碎,插着帆船旗帜的小牙签,看着就诱人。
在徐扣弦胃病进医院之后,邵恩就熟读了肠胃病患者注意事项,条条框框都刻在脑子里。
徐扣弦要吃芒果沙冰时候,邵恩的第一反应是芒果性温,空腹吃也不会刺激到肠胃,可加上沙冰就不一样了。
蜜月之旅,徐扣弦就负责貌美如花,邵恩负责背包掏钱。
而且才上岸,所有东西都在邵恩哪儿,于是徐扣弦就背着手站在糖水铺前,发丝还是湿漉漉的,紧贴在脸颊上,长睫毛扑闪扑闪,漆黑的眸里亮着光。
她盯着邵恩看,邵恩脚底是柔软细沙,再往后是无垠的蔚蓝海洋,跟碧蓝天空。
徐扣弦看了看邵恩,又歪头眯眼,视线搜寻到海天一色交际点的那条线。
碧蓝跟深蓝色在天边融为一体,世界是巨大的画幕,徐扣弦正了头,视线又移回邵恩身上来。
纵绝世美景,也不及身前人半分。
徐扣弦伸手去扯邵恩的手,白皙纤长的食指去勾邵恩修长的。
勾住以后轻轻的拉扯,低下头,装作委屈模样,一只脚尖踮着,在沙上轻轻的划圈。
“邵恩大哥哥,我想吃那个芒果沙冰,我就吃一口,一口好不好嘛。”情绪酝酿得当,再抬头的时候,有蒸腾水汽在徐扣弦眼眶里打转。
邵恩嗤笑了声,捏了捏徐扣弦的脸,反问,“徐二,你中央戏精学院毕业的吧?”
徐扣弦不讲话,就用双氤氲的明眸望着邵恩。
邵恩扛不住她这幅样子,是被她吃定了的,指腹剥开徐扣弦贴在额上的碎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脑袋,哄道,“乖,芒果的?”
于是徐扣弦喜笑颜开的捧了芒果沙冰,还不肯遵守只吃一口的承诺。
芒果沙冰酸甜可口,徐扣弦一勺接一勺的往自己嘴里送,时不时的送到邵恩嘴边强行让他尝尝。
邵恩尝了口,他不太喜欢甜的东西,吞了半口,就借着身高压制含住徐扣弦的粉唇,把剩下的那些喂回她口中。
徐扣弦倒是不介意,只是伸舌头舔了下唇角,眉眼弯弯,笑的甜蜜。
甜蜜跟吃冰是有代价的。
比如说蜜月旅行的第二天,徐扣弦晚上就是在医院急诊报道打卡中度过的。
医生非常淡定的用英文跟徐扣弦讲,是因为吃冰引起的腹泻,问题不大。
到了邵恩这边就开始上纲上线的严格监控徐扣弦接下来的食谱。
徐扣弦每天都苦瓜脸只有饭后能吃到冰淇淋,还被严格控制,连保暖都注意到了。
每天下水之后徐扣弦就被邵恩拿浴巾裹的像只蛹,在床上边翻滚边被邵恩喂食。
喂完了就做做剧烈运动消食,这蜜月期过的实在是精疲力竭。
这种看管小朋友的方法让徐扣弦不算自由,可倒也有好处,从前换季时候徐扣弦总感冒,但今年完全没有。
也就没有那种意外吃药导致胎儿不能留下的选择了。
****
徐扣弦把驾驶位子的座椅往后调躺,一脚踩着另一边把瓢鞋脱了,解了安全带自顾自的抱膝坐在副驾驶位子上,头埋在膝上,坚决不肯动。
医院门口停不了车,邵恩把车停在停车场,步行到医院还有一段距离。
他下了车,徐扣弦还在车上装死。
副驾驶门被大开,邵恩附身,一段阴影笼住徐扣弦,“下车。”
“不下。”徐扣弦小幅度的晃动脑袋,“我就是吃多了才吐的,才没病。”
邵恩抿唇,同她僵持了两分钟。
那团阴影忽然从徐扣弦身上抽离,阳光透过车前窗落下来,徐扣弦悄悄地仰头,视线习惯了黑暗,再回到光明里,有一瞬眼前是光斑点点。
邵恩直起身子,敛眸慢条斯理的解着袖口,把袖子挽到手臂半截,才又开口。
声音醇厚,耐性十足的数,“十、九。”
还没到“八”徐扣弦就打断他,不停的重复,“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接着徐扣弦就忽然听到了声,“一。”
伴着这声“一”,她整个人忽然被悬空抱起来,失重感让她惊呼,立刻伸手去拦住了邵恩的脖颈。
邵恩低头看她,为她挡住了大半刺眼的阳光,薄唇弧度微扬,“你继续念,王八能活一千年呢,我听着呢。”
徐扣弦沉默,“……”
白天医院平诊人多,徐扣弦这种病也犯不上去找人插队,大堂里人流熙攘,可邵恩跟徐扣弦是人群中最闪亮的仔。
坐轮椅的有,被抱着的小朋友也不少。
俊男靓女,脸色红润,来医院抱着秀恩爱的,真不存在。
徐扣弦脸上覆了层淡淡的绯红,贴在邵恩耳畔,焦急道,“你快把我放下来。”
“不,万一放你下来你跑了,我还得在医院表演追妻的戏码。”邵恩眼底噙着浓重笑意,温声讲。
“我不跑,我真不,我乖乖看医生。”徐扣弦欲哭无泪。
“真的?”邵恩确认。
徐扣弦疯狂点头,“真的,比我手上钻戒都真。”
邵恩的的确确是放她下来了,就是腰被他环着,别说跑路,多动一步都会被邵恩用力带到怀里。
中国人一大特点,来都来了。
徐扣弦认命,邵恩直接给她安排了个小五千的全套体检。
从头到脚,血都抽了一管,下午去体检的,第二天下午才出结果。
邵恩跟徐扣弦都没空,是托岁今帮忙拿的,岁今看完检验结果,一个电话就砸了过来。
算时间应该是岁今拿到体检报告,邵恩颇为重视,特地避开了徐扣弦去接电话。
“喂,姐,你说吧,徐二体检报告怎么了?”邵恩理了下心绪,深吸了口气,奶了自己两口,年底才安排过整个律所体检,这才过了四个月,问题不大,有问题,问题也不大。
素来以沉着冷静著称的邵恩,此刻戏多的像是十几岁初恋的小男孩。
“徐扣弦这个胃倒是还好……就是吧。”岁今有意逗逗自己这个冷清的的弟弟,说话大喘气,把邵恩惊的一激灵。
“姐,你快说,徐二不在,我挺得住。”邵恩讲,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冷,只是手指握拳,指关节因为紧握而有些许泛白。
冬至到春分,白昼开始被拉长,晚霞艳红如火,倒映在邵恩深邃瞳孔。
“徐扣弦摊上大事了,你也摊上大事了,搞不好这辈子都别想往外摘了。”岁今拉开椅子坐下,又翻了两下手里的体检报告,脸上挂着盎然笑意,可嘴上故意说的非常严重,“你知道吗,徐扣弦怀孕了,十七天,你昨天给我打电话说她饭后吐了,那真是吃多了吐的,不是妊娠反应,还没到日子呢。”
邵恩就只听到了。
“徐扣弦怀孕了,十七天。”后面岁今讲的一切,邵恩都没往脑子里去。
邵恩那边忽然没了声响,岁今“喂喂喂”了三声,还把电话从耳侧拿到眼前确定没挂断。
邵恩顿了小两分钟,才又问,声音里是难掩的喜悦,“确定吗?”
岁今反问,“你问我确定吗,就好像在问我,我弟弟是智障吗一样没有意义,你先找回智商再跟我讲话,还有,徐扣弦身体非常健康,就是颈椎跟腰有点儿小毛病,你们久坐的都这样。”
****
邵恩接完电话进门的时候,徐扣弦还在书房里坐着敲邵恩的工作日程。
她早上又起晚了,没化妆,披肩锁骨发已经长到了及胸,绑了个高丸子头顶在头上,套了件版型宽松的粉色娃娃裙,腰带上的蝴蝶结还是邵恩亲手打的。
背后就是夕阳余韵,看起来就很小,其实本来她也不大,今年过了也才满二十五岁。
岁今通知邵恩徐扣弦怀孕的时候,他先是欣喜的,可看到徐扣弦脸的时候,他竟已然开始忧心。
徐扣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见来了,把自己面前摆的笔记本转了个个一推,“来,老公大人,您下半个月的日程已经排好了,明天早上我自己开车,先去法院送个文件,然后再回公司,你上午约了委托人。”
“还有,金月的案子大下周开庭,需要通知爸跟妈一起去吗?”徐扣弦小心翼翼地问。
民事诉讼法,第一百四十九条规定了:人民法院适用普通程序审理的案件,应当在立案之日起六个月内审结。
金月的案子本来就年限久远,侦查起来困难,加上中间又过了个元旦跟新年,法定节假日实在是多。
拖了小五个月,终于到了开庭的日子。
徐扣弦前天其实就接到了陈逆的电话,只是拖到现在排日程才跟邵恩讲。
她在观察,观察邵恩的表情,然后发现邵恩情绪不光没什么波动,还很开心的样子。
正好坐久了,徐扣弦站起来松动了下僵硬的颈椎,就有双手覆在了肩上,有轻有重的帮她按捏。
邵恩在身后,徐扣弦看不见他的表情,就站着,乖巧的被他按摩。
按到舒服的地方闭着眼睛夸句,“师父父,加个钟先。”
“又不好好讲人话。”邵恩回了句,“老板加个五百的?”
“加五毛的吧。”徐扣弦仰头,笑了笑同他闹,心头的些许忧虑被这个小插曲一扫而空。
办公室里欢声笑语,暮色四合,傍晚悄然来迟。
其实对于邵恩来讲,时隔多年,开庭的场面他看多了,赢了也谈不上多欢愉跟喜悦。
徐扣弦在怀,还有她怀孕的消息,恨意也连带着都快消磨殆尽。
现在你就是跟邵恩讲,金月被判了十年,拐卖儿童罪起点刑的上限,对于邵恩来讲,也不过只是个案例而已。
邵恩是案中人,可恨过了,也就没办法一辈子都惦记这些恨意。
因为生活里有更多值得他爱的,多到没地方储存恨意了。
justice delayed is justice denied.
迟来的正义并非正义。
推迟正义就是没有正义。
更重要的是现在。
从前徐扣弦国外呆久了,思想开放。
之前生理期紊乱的时候咨询过医生,吃长期避孕药调节,跟邵恩稳定之后,从那次不做措施后就开始吃服用优思明,几个月下来稳扎稳打。
虽然第一次没措施时候,徐扣弦嘴上也讲过,怀了就生下来。
可床上话,终归是不那么理智情况下讲的。
两人没备孕打算,长效避孕药理应百分之百避孕,可蜜月时候玩疯了,时差一倒徐扣弦就忘了这茬事儿,邵恩也昏了头,忘记提醒,那阵子两个人在大溪地,数百米深海里跟鱼群挥手,美好的太像是幻境,完全失去了应有的判断能力。
后来从泳池到躺椅再到阳台。
他们都不记得有几次。
……
邵恩想起自己做的那点儿混蛋事就开始脑壳疼,他不知道怎么对徐扣弦开口,不肯定她想不要要这个孩子。
但邵恩唯一肯定的是,无论徐扣弦有任何决定,他都无条件的支持赞同。
一个新生命的降临,是对父母过往经验跟耐心等等极尽所有标准的多重考验。
邵恩这边且不论,徐扣弦好像也没有过多对家庭的眷恋。
她才二十五岁,刚刚开始做喜欢的诉讼,打破了自己固有的想法跟邵恩结婚。
邵恩爱徐扣弦,也因此有口难言。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徐扣弦忽然发难。
似乎邵恩也没有惊讶徐扣弦开口一问的必要了,爱侣每日一起,又怎么可能看不出对方的不对劲?
“你是不是偷看我体检报告了?结果特别差?”徐扣弦又问,满脸沉痛,壮士断腕的口气,“你说吧,我还挺得住。”
“……”邵恩挑眉,“你小脑袋里每天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就好像刚刚接岁今电话时候,紧张到手心出汗的人不是他一样。
“徐扣弦。”邵恩低声唤她名字。
徐扣弦转身正对着邵恩,眼里满浸了疑惑,“嗯?”
“刚刚体检报告出来了,你怀孕了,十七天。”邵恩轻声试探。
云层吞掩了最后一片红霞,华灯初上,天色未全暗,路灯就先行亮起来。
说话说话,邵恩连呼吸都顿了拍。
邵恩望见徐扣弦低下头,欣喜的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听见徐扣弦温柔讲,“真的吗?你别骗我哦。”
幼年时候她曾经不止一次的问过奶奶,为什么不是母亲或者父亲来给自己开家长会;为什么其他小朋友的剪切画是跟父母完成,而她的是同美术老师。
那些年幼无知岁月里问过的问题,现在想来只觉得毫无意义。
却在当时,对徐扣弦意义重大。
“那我们应该会成为,很好很好的父母吧?”
“会把我们从前那些缺少的东西,全部都补给这个孩子。”
“要努努力,把全世界的好东西都给他。”
“让他应有尽有,可以选自己喜欢的路。”
……
徐扣弦温声细语的自问自答,然后才想起邵恩的意见,她同邵恩一样的试探。
连表情都差的八|九不离十,眼角眉梢都是笑,嘴上却再问,“你也是想要这个孩子的吧?”
爱是双向的尊重,始终为对方考虑。
她看见邵恩笑。
“男孩子叫岁宴,女孩子叫什么?徐三三?”音色压低,尾音又扬起,痞里痞气。
“你滚啦,岁三三多好听。” 徐扣弦呛回去。
****
孩子刚刚十七天,徐扣弦跟邵恩晚上遛弯儿,居然是去看家楼下的双语幼儿园操场跟滑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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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番外(七。)
甜蜜番外(七)。
徐扣弦怀孕的消息是挑了个最近的周末才跟双方家长公布的, 上次过年是在岁家吃的家宴,元宵节是在徐家吃的。
这回, 邵恩假借金月快开庭的名目请两家人聚在一起。
多年心头的恶气, 终于出了,实在是名正言顺, 皆大欢喜。
徐扣弦怀孕的事情,在三天之前岁今就知道了,却一直守口如瓶, 也没问过什么。
其实邵恩跟徐扣弦决定了要这个孩子,岁今跟家里人透漏过些许也无所谓,至多是个铺垫罢了。
但没想到岁今对此闭口不提,徐扣弦讲的时候,岁奶奶兴奋的血压飙高。
好在岁今跟姚敬两口子都是医生, 赶忙赶回家给老人家吃了药, 一家人围坐着, 好不容易血压下来了。
话题才往下继续,白路同徐老爷子才提了自己的想法,欣喜之外还有些忧虑。
全是为了徐扣弦考虑的角度出发。
婚期定在六月份, 三月中旬徐扣弦就怀了,三个月倒不会显怀。
可孩子生下来, 月份对不上, 明眼人都知道是没办婚礼时候就有的了。
邵恩一个男人肯定是无所畏惧的,白路就担心徐扣弦落人口实。
即便民风开化到9012年,大众眼里的结婚也多是以摆酒办事为基准的。
徐扣弦笑着摆摆手, 同白路洒脱道,“这个没关系,能说出我未婚先孕不检点的这种人,我跟他们都不熟,我不在乎,而且我堂堂正正结婚证就捏在手里面,孩子是我自己的,管那些嚼舌根的人什么事了?”
话说完,就被邵恩拦进怀里,腰间是他拦的极紧的手臂,眼帘被温热的吻覆上。
徐扣弦嬉闹着拉他的衬衫领口,去咬邵恩的肩膀。
两家家长早就习惯了这两个孩子当众卿卿我我的模样,见怪不怪,继续商量事。
徐扣弦跟邵恩那边态度明确,这孩子就是要定了,徐扣弦不在乎别人怎么讲。
问题到了徐老爷子这儿,就变得干脆多了,老人家把盘在手里的玛瑙核桃往桌上一拍,“我徐止今天就看看谁敢说我孙女儿的胡话。”
拍案落定,掷地有声的回应。
然而,徐老爷子说完这句话,就怂了,面色扭曲了下,非常委婉的同白路跟岁深商量,“孩子是你们带,还是月子中心找个月嫂之类的?反正我是一天小孩子都没带过,从前都是我夫人带的。”
该硬气的时候硬气,该服软的时候也得服软。
“噗呲。”徐扣弦捂着嘴都没能阻止自己笑出声来。
徐老爷子扭头瞪了徐扣弦一眼,又看了看正抱着徐扣弦一脸无辜的邵恩。
假作凶狠的跟邵恩讲,“你还不管管你媳妇儿,她笑你都不管,以后还怎么过日子。”
邵恩低头,亲了亲徐扣弦的嘴唇,蜻蜓点水就移开了,讨好回道,“爷爷我管了啊,我吻她,她就说不了话了。”
“……”徐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的挥了挥手,“你俩给我出去去院子里亲来,小孩子家家的,别打扰大人们讲话。”
午后的四合院里被大片阳光浸染,只有长廊底下有小片阴影。
春日正好,桃花怒放。院子里种植了两株垂枝碧桃,花枝垂坠着,深红配洒金,交相呼应,美的动人心魄,花香也沁人心脾。
邵恩坐在被烤热的石椅上,徐扣弦则顺势坐在他敞开的腿上。
错失的岁月在这一刻被寻回,徐扣弦依偎在邵恩怀里,而他就着桃花扑鼻而来的香气吻她,唇齿相依。
眼角眉梢都是盈盈笑意,徐扣弦睁着眼同他亲吻,从唇角往上到鼻尖,再到额头。
呼吸全乱,闹做一团儿。
其间岁今从厨房端了盘刚做好的桃花糕出来,因为两个人亲的难舍难分,完全把她忽略掉了。
邵恩执筷子给徐扣弦加了一块,粉嫩的花瓣在牛奶冻里被锁住姿态。
岁今没多往里面加糖,桃花糕入口即化。
花香清甜,奶香浓郁。
徐扣弦幸福的眯眼吃,又被邵恩的舌尖侵入,掠走了还没吞入腹中的一小块糕点,瞪着圆眼,气愤的指使邵恩,“我肚子里的孩子没吃够!再来一块!”
瞧瞧,孩子才十几天,就上天了。
“好好好,遵命,徐扣弦小宝贝儿。”邵恩又夹了筷子,直接放到自己嘴里喂给徐扣弦,这回不抢了。
接连不断的被吻,徐扣弦刚准备娇嗔使坏逗邵恩,就被邵恩抢了先机。
“桃花糕你可以都吃了,但必须得我喂。”
“别说什么你可以自己吃。”
“小朋友不会自己吃东西,得家长喂才放心。”
“来,徐扣弦小朋友,张嘴吃了这块晶莹剔透,美貌绝伦,味道也不差的桃花糕吧。”邵恩贫嘴。
徐扣弦一口咬下,含糊不清的埋怨道,“邵律师,你人设崩了,你从前明明那么高冷,是连衬衫都扣到顶扣的那种禁欲范儿啊。”
“也没有吧。”邵恩顿了下,痛定思痛的坦白承认,“我在你面前,好像从一开始,就很少穿了?没有故意解开给你饱眼福吗?”
邵恩笑了,薄唇抿着,修长的手指扯动了下刚刚在屋里被徐扣弦扯过的衬衫,把衬衫更往下的扯了扯,露出平直锁骨,反问道,“不喜欢看?只喜欢啃是吧?”
“……您还是闭嘴吧。”徐扣弦回,视线倒是非常尊重主人的内心,不受控制的往邵恩的领口扫。
口嫌体直徐扣弦。
实锤无误了。
****
金月的案子开庭那天,徐扣弦莫名的醒的早,醒来时候天光乍现,枕边人还闭目酣睡着。
所有时候都是徐扣弦起的晚,她从未见过邵恩的睡颜,这人醒着的时候多端着副凌厉的冷清模样,或者是床上他人看不见的压抑跟放纵,偏偏从未见过他这样安静的睡颜,像只冬眠的动物,温和无害。
徐扣弦伸出手,指尖摩挲描绘过他精致脸庞。
定了神,才又在他臂弯里沉沉睡去。
开庭时间在下午,徐扣弦是平时上班时间,九点十分醒的,非常安分的穿了拖鞋去厨房找邵恩。
邵恩系了围裙在煮粥,白粥咕嘟咕嘟的冒着泡,肉糜跟皮蛋碎摆在一边的盘子里。
见徐扣弦醒了,邵恩利落的把剩余的配料都撒进了粥里拌匀,从冰箱里拿了块酱猪肝切成薄片。
早餐上桌,拌萝卜干开胃,猪肝补气血,皮蛋瘦肉粥糯软。
徐扣弦是端着碗喝完的最后一口,附送邵恩一个饱嗝,无声夸赞。
五月初,梅雨季还没到日子,车子往法院开着。
忽然晴天就被撕裂,乌云蔽日,雨滴瞬间倾洒下来。
噼里啪啦,毫无节奏感的敲击着车窗。
两人都是沉默,徐扣弦拿手机切了首歌,前奏响起的时候,邵恩问她,“浮夸?”
徐扣弦应声,“浮夸,不过是林志炫那版。”
“夜晚星空,你只看见,最亮的那颗。人海中,你崇拜话题最多最红的那个。”
……
男声抵哑嘶吼,伴随着雨声砸进心底。
“幸运儿不是我,因为我选择的路很难走。
如果够出色,却不能出头,至少也做到没第二个我。
难道非要浮夸吗,内心也曾很挣扎,一个人努力的时候,有谁看见吗?
……
看着我正在为你发光,合不合胃口都请欣然接受吧,下一刻要为你擦出火花。”
单曲循环。
不光是邵恩单方面的了断,不知道是谁泄漏了消息,总之邵恩起诉金月的事情,在开庭前几天不胫而走,连带着邵恩同欣虹地产继承人徐扣弦神秘领证的消息一起。
法律界近年来的新起之秀被爆出是拐卖受害者,从小就被拐卖,励志人生考入北大,并且起诉了拐卖犯。
拐卖本来就是个社会热点问题,加上邵恩名声鹊起,追新闻就要有这种爆点。
不少栏目都打过电话想要采访邵恩,被他全部推掉。
lc头条甚至在两天前直接出了条,“名律师迎娶地产大亨孙女,起诉贫穷老母亲为哪般。”的头条。
一个小时后就收到了邵恩发的律师信,又半个小时,道歉信还挂在头条栏上没扯。
徐老爷子暗地里施了压,几家特别大的媒体都对这事讳莫如深,可依旧有些看热闹不怕事大吃人血馒头的媒体来蹲点。
暴雨突如其来,许多跟风而来的记者因为没带雨具纷纷撤离现场,只剩下小部分还在原地坚守。
为了防止徐扣弦淋雨,邵恩先把车子开到了法院门口,让徐扣弦先下车,自己去停。
下车前,徐扣弦握着包袋递了邵恩一个坚毅的眼神,她讲,“你所有的努力我都看到了,而我跟宝宝永远爱你。”
讲完徐扣弦用力关上车门,大雨如帘幕,隔断整个世界,她在门沿下立着。
看邵恩一步一步淌着水走近,黑伞黑衣,同远处天空融成同色。
可邵恩在发光,天地之间,只为她一个人亮着光。
有小猫两三只围上来,邵恩只答,“无可奉告。”
没人敢去采访在干燥处站着的徐扣弦,因为资本的力量无穷无尽,小命要紧。
“本院认为,被告人金某以私人利益为目的,参与拐卖婴幼儿一名,其行为已构成拐卖儿童罪。公诉机关指控罪名成立,本院予以支持,应予惩处。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四十条、第二十五条之规定,判决如下:
被告人金某犯拐卖儿童罪,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剥夺政治权利一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两万元。(刑期从判决执行之日起计算。判决执行前先行羁押的,羁押一日,折抵刑期一日)。”
法官落槌宣判邵恩本来就知道的结局的那一刻。
心头还是有什么东西,颤了下。
金月还在歇斯底里的叫唤,“我不服,这不公平。”
邵黄跟邵亮红着眼,挽袖子想要冲上来动手,被警卫按住。
邵恩带着徐扣弦出门的时候,没有在回头看过一次,迎面而来的是两个彪形大汉,手里拎了非常不符合身型的粉红色保温杯跟礼物盒。
“嘿,邵律,徐小姐。”赵猛兴奋的冲他们挥手,“我家小姐让我给徐小姐带盒蛋糕,说吃了心情好,然后说门口记者多,不用理,接美物的采访就行。”
得了,这是应谨言她家保镖,从前教过徐扣弦格斗哪位。
“那言言呢?干脆就不来了?”徐扣弦接了蛋糕盒子,好奇的问了句。
赵猛挠了挠头,“也没有,就是早上小姐给我打电话,说正在跟姑爷吵架,晚点过来。”
徐扣弦“啧啧”了两声,挽着邵恩的手出门。
五月的雨,孩子的脸。
进来时候还是暴雨惊天,才一个多小时,天空就已经放晴。
徐扣弦仰头,邵恩伸手帮她去当太阳,五指指缝张开。
有了赵猛踩点儿,美物的记者是头一个迎上来的,倒也没多问什么,就问了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问的非常正经,“您对法院的判决还满意吗?”
邵恩答,“法律跟证据的判决,由法律认定,我不发表意见,但迟来的正义不算正义,愿我国法律制度得以完善,早日买卖同罪,世上再无拐卖。”
第二个问题就不那么对了,记者咬咬牙拿着卡片问,“请问您觉得尊夫人是怀了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呢?”
徐扣弦跟邵恩满脸问号的看着记者,异口同声,“你有毒?”
“……”记者也很无辜,叹了口气,“我老板跟老板娘为这事打起来了,派我这个打工的过来问问,我也很无奈啊,要恰饭的嘛。”
徐扣弦跟邵恩拒绝回答应谨言跟萧默夫妻的智障问题。
上车之后的话题就变成了徐扣弦吐槽应谨言是个智障,邵恩表示萧默也是个大智障。
谁也想不起金月的事情了。
后来徐扣弦吐槽应谨言跟萧默幼稚,两人相视而笑。
徐扣弦才意识到,所谓的无厘头搞笑,不过是挚友为了让自己别陷入纠结跟难过的小伎俩而已。
她从来都是被眷顾的那个人。
****
徐扣弦的婚礼策划是余盈樽做的,好像他们这圈朋友的婚礼都是余盈樽做的。
很是贴合心意又符合两人职业的主题婚礼。
台上立了小小的被告席、宣判席和受害人席。
主持是余盈樽,她穿着法官袍,还带了夸张的发套。
受害者席是徐扣弦,高声控告邵恩,“你偷走了我的心。”
余盈樽宣读了长短邵恩的罪行,如勾引受害人徐扣弦、身为男孩子不检点、再如长的好看之类。
说的全场哄笑一团。
邵恩统统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捆着玫瑰花的小法槌轻轻敲,“本席宣判,被告人邵恩犯罪事实确凿,判他同被害人徐扣弦鹣鲽情深,百年好合。”
台下是雷动掌声,经久难熄。
婚礼时候徐扣弦还不太显怀,可余盈樽贴心的为她选了高腰敬酒礼服,斟酒伴娘是宋知非跟林故若,她们把可乐灌进了红酒瓶。
徐扣弦喝起来有模有样的,不少长辈都劝徐扣弦,“哎呀孩子辛苦了,别敬了,我给你剥个虾。”
完美婚礼。
八八折,买不了吃亏上当,邵恩隔天就去江月公司担任了名义法务。
****
婚礼之后又两周,b超显示徐扣弦怀了个女孩子,全家都开始忙乎,徐老爷子本来想送邵恩套房,后来经过深思熟虑,送了邵恩套装修。
下面那层从欧美冷淡风硬生生被装成了儿童乐园,温柔的粉红色跟明快的橙黄色布满了整层小两百平。
岁深成天在家练习篆刻跟钢笔字,自己手工在宝宝带的足金镯子上,刻了字。
“岁三三。”
非常不严肃的名字。
全家一致通过决议,因为是徐扣弦随口取的。
决定叫岁三三那天,徐扣弦诚惶诚恐的表示,“不行,这个真不行,不能辜负了岁这样好听的姓。”
而拗不过长辈们的点头,“你年纪小,你不懂,名字简单好养活,就岁三三了。”
又六个月,一月十五日,产房外邵恩靠墙站着,徐且鸣坐在旁边,手上还打着绷带,白路跟岁深急的团团转。
岁今在家安抚三个老人,姚敬在这边等消息。
护士出来时候脸上带笑,大声讲,“哪位是徐扣弦父亲?喜提千金一枚,跟我下去登记。”
全麻刨腹产,徐扣弦没经历过什么痛苦,睁眼看见徐且鸣就气不打一出来,第一句就是,“你还活着呢?”
徐且鸣上个月进山,之前一直跟外界有联系,这周都是徐扣弦的预产期,本来按原定计划,徐且鸣应该在七天之前出山,可晚了两天还没有动静。
他是经验十足的户外运动员,也是民间救援队长。
常理说不会有什么威胁问题。
家里人也尽力瞒着徐扣弦,可亲哥没回来,徐扣弦不可能不知道。
警力出动一天,直升机刚刚升空,徐且鸣的求救信号就被发现了。
一个人进山的,出山时候满身伤,旁边带了个小姑娘,端了个犯罪团伙。
徐扣弦心态稳的一比,被推进产房之前还在骂徐且鸣。
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