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这么做,碰到这种非要表现不可的机会,她往往会拉着简或者伊丽莎白,甚至是和她向来不对付的小妹莉迪亚一起。
她伴奏,她们歌唱,一来二去,眼下碰到同样的情况,伊丽莎白也不再推辞。
平心而论,玛丽对自己的弹琴技术还算有点底气——比不上真正的才女,但是应对乡下聚会绰绰有余。
而伊丽莎白呢,歌声也称不上绝顶,但姐妹二人胜在配合天衣无缝,玛丽的琴声响起,伊丽莎白的歌声紧跟而至,可谓是信手拈来、游刃有余。
一曲结束,自然是换来了满堂喝彩。
“献丑了,”玛丽对宾利小姐说道,“你在城里的私立学校读过书,小姐,想必见识过不少一流的演奏。”
宾利小姐扬了扬头,评价道:“但玛丽小姐的弹琴技艺却一点不比读过书的小姐们差,你说呢,达西先生?”
“是这样没错。”
达西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我认为,倘若没有伊丽莎白小姐的歌声,再美妙的演奏也显得形影单只。”
“那再好不过了。”
宾利小姐故意笑道,她摆出了一副我很理解你的姿态对达西先生继续开口:“既然两位班纳特小姐为我们带来了如此精彩的弹奏与歌声,为了表示感谢,不如由你请玛丽小姐跳一支舞吧,达西先生。”
玛丽:????
什么情况!
这一转折,搞得玛丽顿时有些茫然。她看着言笑晏晏的宾利小姐,有点摸不清她有什么打算。
恨不得整个朗伯恩地区的人都知道,玛丽·班纳特小姐不善跳舞,长得也不漂亮,因而在舞会上常常坐一晚上冷板凳。
为了避免再发生类似尴尬的事情,这次卢卡斯邀请宾客,玛丽压根没有前去大厅的意思。而大家也非常清楚,达西先生是一名目中无人、看不上在座任何女士的傲慢男性,他不可能和玛丽跳舞的。
她这是哪里得罪了宾利小姐,非得要这么羞辱自己啊?
不过好在,玛丽脑子转的很快。
有刚刚的善意提醒在先,想来达西先生也不会当场回绝,否了玛丽的面子。她笑吟吟抢先开口:“要说感谢,就感谢我一个人吗?伊丽莎白也唱歌了呀,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宾利小姐。”
“这……”宾利小姐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并不擅长跳舞,”玛丽落落大方地说,“不如就请达西先生向伊丽莎白邀一支舞吧,就当感谢了我们两个,如何?”
伊丽莎白立刻瞪了玛丽一眼。
她的意思很明白:伊丽莎白才不要和达西跳舞呢!
但玛丽知道伊丽莎白的软肋,她这位自尊心强烈的二姐向来吃软不吃硬,所以玛丽偷偷地拽了拽伊丽莎白的衣袖,可怜巴巴地小声哀求道:“好莉齐,你就帮帮我,谁知道我怎么得罪了宾利小姐,她诚心让我下不来台。”
好吧,伊丽莎白也是位冰雪聪明的姑娘,在她看来宾利小姐的这番突然邀约,确实有点让玛丽下不来台的意思。
她讨厌达西没错,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妹妹被欺负不是?
“我想,”她冷淡地说,“达西先生是不会想要和我跳舞的。”
“正相反。”
达西先生已然走到了伊丽莎白面前:“我确有此意,想请你跳一支舞,伊丽莎白小姐。”
站在一旁的玛丽长舒口气。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嘛!她甚至在达西先生转身前鼓励性地对着他笑了笑——抓紧趁着这个机会向伊丽莎白诚恳道歉才是,别让初次见面的误会继续加深啦。
成功避免了尴尬的舞会环节,玛丽轻松快活地度过了今晚的聚会。
尽管在大部分人眼里看来,姿色平平的玛丽·班纳特小姐又坐了一晚上冷板凳,没人邀约跳舞,只得坐在钢琴前奋力表现,显得格外可怜。
可玛丽巴不得没人搭理她呢。
直到聚会结束后,达西先生才再次拦住了准备同姐姐们一起离开的玛丽。
高大的绅士伫立在她的面前,平静但也诚恳地开口:“感谢你能给我向你的姐姐道歉的机会,玛丽小姐。”
“伊丽莎白是我的姐姐,”玛丽回应,“我理应捍卫她的尊严。”
达西先生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有一位年轻的妹妹,自然是深谙玛丽这番话完全发自真心。经历了此事,他倒是对这位粗鲁妄为的班纳特三小姐改观了不少。
人可以枉顾礼仪和传统,就如同他认识的那位福尔摩斯先生一样。但是不可以没有赤诚的心。
“我知道你对梅里顿的那位小偷格外上心,玛丽小姐,”于是达西先生说,“为了表示感谢,我可以将我同宾利的进一步调查告诉你。”
玛丽双眼猛然亮了起来。
“小杰弗里确实是受人指使的,对吗?”她问。
“……是的。”
顾不得达西先生讶异的神情,玛丽沉重地叹息一声:“我就知道,如果没人唆使,初犯不太可能上来就挑战如此高难度的偷盗……是谁?”
“暂且不知道,只是小杰弗里的母亲说,那天有一位外乡人请他喝了一杯酒。”
“在梅里顿?”
“是的。”
玛丽的心绪周转,顿时有了主意。
“我知道了,谢谢你先生,”她诚恳地说,“祝你有个愉快的一天。”
说着她急忙追上了等待自己的伊丽莎白,后者自然是见到了达西先生拦住玛丽的行为,她还是满脸的不高兴:“我就知道,不该和他跳舞的。”
哎,不是都道歉了吗?看达西先生的神情还挺高兴的啊,这是怎么回事。
玛丽茫然地眨了眨眼:“发生了什么?”
“他竟然对我说,”伊丽莎白愤愤地开口,“说现在我有机会和他跳舞了——老天在上,这世界上怎么会存在如此傲慢无礼讨人厌的家伙!”
“……”
苍天啊,玛丽彻底无语了。她真不该高看直男的情商的!
8、红娘好难当08
08
穿越过来之前,玛丽一直不理解明明是好好交谈就能解开的误会,为什么伊丽莎白和达西先生会搞的如此麻烦。
而现在,玛丽深深体会到了伊丽莎白为什么这么讨厌达西——讲道理,这种直男回路,要不是仗着读过原著知道达西先生本性耿直,换玛丽也会讨厌他的!
为了挽救达西先生在伊丽莎白心中的形象,玛丽可谓是尽心尽力了。
今日班纳特家的女儿们来到梅里顿,玛丽还在试图缠着伊丽莎白说好话。
“你就别气啦。”
市镇的街区喧哗热闹,趁着其他几名姐妹到女帽店寻摸新饰品的时候,玛丽挽着伊丽莎白的手臂悄悄说道:“达西先生知道自己有错在先,他只是拉不下脸,绅士们嘛,都是这样的。”
伊丽莎白挑眉:“我倒是没料到,我这位只爱书本不爱社交的妹妹还懂得绅士们的想法。”
玛丽:“呃。”
不受欢迎也不爱和异性那个交谈的玛丽的确没资格说这话。她左右无法,只得黏糊糊撒娇道:“诗歌里都是这么写的呀,绅士们都有自尊心。”
“我从不怀疑达西先生也是如此,”伊丽莎白冷笑几声,“想来绅士们的自尊心是自尊心,女士的就不是了,特别是我这种乡下地区姿色平平的姑娘。”
完了,玛丽心中咯噔一声。
这下达西先生可是真的把伊丽莎白得罪惨了。她的初衷是促使二人尽快化解误会,没想到一场舞之后他们的误会比原著中还要惨烈。
要是自己穿越的蝴蝶效应导致了伊丽莎白和达西没有在一起,那玛丽真是罪孽深重了呀!
“我倒是觉得达西先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了,”玛丽小声嘀咕道,“再给他一次机会嘛,莉齐。”
伊丽莎白很是莫名:“你为何如此在意我对达西先生的好恶?”
“我觉得他不如大家所说的那么坏,”玛丽诚实回应,“达西先生虽然为人傲慢,但他本质善良。”
“……”
“莉齐?”
伊丽莎白的表情迅速凝重起来:“玛丽,你与我坦白,是否是倾心于他?”
玛丽:???
等等?
伊丽莎白说的话完全出乎于玛丽的意料,以至于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伊丽莎白却将她的语塞当成了被说中心事的表现,她眉心一拧:“固然达西先生符合你的择偶标准,但你总是把事情看的过于理想化了。”
达西先生哪里符合她的择偶标准了!
玛丽哭笑不得,这乌龙闹的过于惊悚了吧!?
她不得不开口解释:“你想到哪儿去了,莉齐。我不喜欢达西先生,我只是单纯的不想看到你和他因为误会而闹矛盾。”
然而伊丽莎白越想越不对,平日里玛丽对社交来往兴趣缺缺,既不喜欢和他人交流,也根本不在意旁人的看法。眼下她一反常态,热心肠地操心起别人的社交生活了?怎么想都有问题好吗。
而且玛丽对伴侣的条件和其他姑娘大不相同,她总是被与众不同的男士吸引。热衷拜伦,还对什么“伦敦的侦探”倍感兴趣,大家都不喜欢达西先生,她反而欣赏起他来。
“你若是喜欢他,我自是没有置喙的理由。”
因此,伊丽莎白板着脸说道:“但想要我也欣赏一位不尊重我的男士,那太强人所难了,玛丽。”
“等等,莉齐,我真的——”
“好了。”
伊丽莎白有点生气了,她不想在达西的事情上和玛丽吵架。
“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管你,你也别来管我。”
“……”
玛丽真是再长三张嘴也说不清。
仔细想来,伊丽莎白会如此认为倒也不无道理,玛丽平日对任何男士都兴趣缺缺,突然在伊丽莎白面前左一个达西,右一个达西,伊丽莎白又不是玛丽肚子里的蛔虫,哪知道她打的是想当红娘的主意?
更何况,伊丽莎白是位倔强的姑娘,她认定的事情是不会凭借别人动摇的,玛丽解释也没用。
这个倒是无所谓,反正等到达西先生向伊丽莎白求婚的时候,她自然会明白玛丽的意图。但是……
玛丽越想越无奈,大概是自己真的表现的太过火了。
她委屈巴巴地开口:“那好吧,对不起。我不和你说达西先生了,但我的确不喜欢他,你也不能这么误会我。”
明明是她不依不饶在先,但玛丽长的瘦小,眉心一拧,一张小脸看起来可怜又无辜。伊丽莎白见她这担心自己生气又不甘心的模样,顿时忍不住失笑出声。
伊丽莎白长玛丽几岁,自然也知道她这位妹妹可没这么好欺负——玛丽胆子大的很呢,平日在外不吭不声,但只要她愿意说话,表现的不知道多放肆。
摆出这幅神情,分明就是给伊丽莎白撒娇,就差直接把“我委屈!”一句话写在脸上了。
“好了,”伊丽莎白抬手轻轻敲了敲玛丽的脑门,“把你的表演收一收,班纳特小姐!不去帽子店挑选饰品,拉着我到底想做什么?”
还是当姐姐的了解妹妹。
见伊丽莎白不生气了,玛丽立刻收起了摆出的神情,笑嘻嘻地开口:“既然都来了梅里顿,我想去探望一下小杰弗里的母亲。”
伊丽莎白一凛。
玛丽突然提及之前盗窃案的事情,足以证明事情还没完。
“达……呃,‘那位先生’说,小杰弗里的确是受人唆使的,”不让她提达西先生,玛丽只得这么说,“所以我想去他家看看,问问他母亲具体的情况。”
“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小杰弗里的家就在附近——”玛丽突然不说话了。
“玛丽?”
“莉齐,”她的视线越过伊丽莎白,“那位绅士你认识吗?”
“什么?”
伊丽莎白刚想回头,被玛丽一把拽住叮嘱道:“别太明显。”
“……”
玛丽鬼鬼祟祟的神秘架势,搞得伊丽莎白有些紧张,等到玛丽说好的时候,她才稍稍转头,利用余光看到了一位男人从街道另外一侧走过。
他装扮得体,鼠灰色西装和大衣裁剪贴身且整齐,头顶戴着同色系的帽子,手中拿着一根手杖。
看这穿着习惯应该从大城市来的,不是伦敦,就是伯明翰,且和附近民兵团里,那些要参军的青年不一样,拥有着别样的气概。男人身材高且瘦削,伊丽莎白只看到了他的一个侧脸,但这足以,他刀削般的面容令人印象深刻。
若是伊丽莎白见过,她一定不会忘记。
“不认识,”伊丽莎白摇头,“怎么了?”
“梅里顿又来了一位完全陌生的绅士,我没从社交场合中见到他,那还情有可原,”玛丽开口,“但你也没见过,证明他没有参加任何社交。”
“所以?”
“所以他来梅里顿做什么呢?”
玛丽立刻拎起了裙角。
“我去看看。”
“等等,玛丽!”
这哪儿能行?!跟踪一名陌生男性,胆子再大、脑子再机灵,也不是一名未婚女士应该干的事情啊!
伊丽莎白刚想伸手拉住玛丽,瘦小的姑娘已经走出好远了。
玛丽的想法很是直接:达西先生亲口说小杰弗里是受到了一名陌生的绅士指使。而在梅里顿,陌生的绅士可着实不多。
乡下生活不比伦敦,人流量远不及城市,体面人更是少之又少。连内瑟菲尔德庄园搬来了新住户都能在第二天传到班纳特太太的耳朵里,更遑论距离更近的梅里顿?
要是真来了什么得体的绅士,他还没出入社交场合呢,玛丽的母亲班纳特太太一定第一个知道——不仅知道,连他是否娶妻,家境如何,为人性格都能打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对于班纳特一家来说,这附近可从没什么“陌生的绅士”。
玛丽离开帽子店,为了不那么引人注意,转头绕了一个圈,急忙从另外一条街道再次绕到了那位陌生绅士的后方。
男人似乎没意识到这点,依然踏着稳健的步伐前行。玛丽与其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也放缓了步伐。
她跟着这位先生走了两条街区,绅士在前方往左一拐,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玛丽顿时有些犹豫。
她不是傻瓜,走到人少的地方,万一有什么意外可就麻烦了。玛丽自知体格娇小,真有了情况,除非她练过拳击,不然不可能敌得过一名成年男人。
但要这么放弃,她也不甘心。
思忖片刻,玛丽还是重新迈开步子。
她决定走到巷子前看一看,然而停在路口向左张望时,冗长的巷子却空无一人。
没人?玛丽心底一惊,他是进了某个建筑里面了吗?是发现了自己,还是的确——
“玛丽·班纳特小姐。”
玛丽:!!!
背后突然响起一个男性的声音,差点让玛丽吓得跳起来。她惊呼一声,捂住嘴巴转过身。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刚刚还走在她前方的陌生绅士。他不仅精准无误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在看到她惶恐的神情时,还挑了挑眉。
玛丽一眼就注意到了男人有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
陌生的绅士看着她:“你跟踪我做什么?”
9、红娘好难当09
09
“玛丽·班纳特小姐,”陌生的绅士开口,“你跟踪我做什么?”
“……”
玛丽瞪大了眼睛。
他认识自己?
可是玛丽不认识他,她从来没在朗伯恩和梅里顿附近见过这位男士——如果见过,她一定不会忘记的。
面前的男性不到三十岁,他摘下了绅士帽,同手杖握在一起。绅士有着一头黑发、面容清矍,鹰钩的鼻梁和高高的颧骨令人印象深刻,更是映衬着他的双目有如鹰隼般锐利。
此等人物,几乎就差把“非同寻常”二字写在脸上,悄无声息来到梅里顿,周遭的社交圈却不曾传来任何消息,他肯定刻意隐藏了自身的踪迹,目的也不在于到梅里顿社交。
而且,玛丽也不是什么美女才女,她的名头也没响亮到让陌生男士记住的地步呀。
“梅里顿这么大,”玛丽眨了眨眼,“我只是随便走走,让你误会了真是不好意思,先生。”
“如果你是找教唆小杰弗里偷盗的陌生人,”他做出离开的姿态,“贸然跟踪,实在是太过理所当然了,班纳特小姐。”
玛丽:“……哎?”
他不仅认识她,还知道她想做什么?
那一刹那,一个极其荒谬大胆的可能性袭上玛丽心头,她攥紧裙摆,只觉得心脏因这个可能扑通扑通猛烈跳了起来。
“等一等。”
趁着男人离开之前,玛丽抢先开口:“等一等,福尔摩斯先生!”
黑发绅士侧了侧头:“什么事?”
玛丽深深吸了口气。
果然是他!
除了歇洛克·福尔摩斯,还有谁会这幅打扮,谁会理所当然地喊出陌生人的名字,谁会跑到梅里顿来,还对盗窃案了如指掌?
穿越之前玛丽经常嘲笑自己的朋友追星追的疯狂,如今她总算是体会到了朋友追星的滋味——玛丽还绞尽脑汁制造去伦敦的机会,为的就是看看这个年代的贝克街221b,而转眼间,活的歇洛克·福尔摩斯,就站在她的面前,同她说话。
天啊,她是生活在梦中吗!
心心念念还想制造机会去一趟伦敦,为的就是见自己偶像一面……其实都不需要见面,哪怕到这个年代的贝克街走一遭玛丽都觉得心满意足了。
可没想到,她撮合两位姐姐的感情从而达成去伦敦的小计划还没成功,歇洛克·福尔摩斯就直接来到了她的面前。
“你,你,”玛丽连说了好几个“你”,总算是在彻底失态前找回了神智,“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福尔摩斯先生?”
歇洛克·福尔摩斯挑了挑眉,仿佛玛丽问了什么极其低级的问题。
但他还是停了下来,回答了玛丽:“我的委托人查尔斯·宾利先生告诉我,一位名叫玛丽·班纳特的年轻小姐,相当大胆又格外聪明,轻而易举地断定小杰弗里的盗窃行为背后另有唆使,也是她建议宾利先生另请高明彻查此事。而你,班纳特小姐,二十岁左右,衣着得体、肤色白皙,一瞧就是当地乡绅的女儿,却胆敢独自跟踪一名陌生男人——此时出没于梅里顿的陌生人都可能是唆使杰弗里的嫌疑人,也只有关心案件的人才会这么做。我想,符合特征又过分好奇的年轻女士,在梅里顿周遭并不多见。”
福尔摩斯现场使用基本演绎法,玛丽的内心已然不能用雀跃来形容了。
她拽着裙角,双眼亮晶晶的:“那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认出你的吗,先生?”
瘦削的绅士理所当然地回答:“目前追查案件的人,不是你,就只有我了,女士。”
说着,福尔摩斯戴上了自己的帽子,迈开步伐。
直到福尔摩斯都快走出小巷了,她才回过神来。玛丽匆忙跟了上去,福尔摩斯先生人高腿长,玛丽不得不小跑才能追在他后面:“先生,你是住在伦敦吗?”
“是的。”
“你和宾利先生是怎么认识的?”
“菲茨威廉·达西推荐。”
“那你和达西先生怎么认识的?”
“……”
换做与人和善的查尔斯·宾利先生,他一定会耐心地满足玛丽的所有好奇心,但歇洛克·福尔摩斯就不一定了。
饶是他不如后世再演绎的影视作品般怪癖——实际上一番交谈下来,玛丽觉得在众多版本的福尔摩斯中,这位还是蛮绅士的。身为同人小说的女主角,她大概推测作者是参考了84年杰里米·布雷特版本的人物设定。
但这也不意味着较为平和的福尔摩斯先生会在无意义的对话中浪费时间。
他侧头看了玛丽一眼,锐利眼眸中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倘若玛丽·班纳特要把时间消耗在无意义的对话上,那他可真高估了她的才智。
玛丽也不心虚气馁,反而笑吟吟道:“我猜是世交,对吗?没关系,我可以去问达西先生。”
既然宾利先生说福尔摩斯和达西关系不错,玛丽觉得八成是世交。一来她想不通腰缠万贯的单身王老五是如何能与一名在伦敦街头奔波的侦探成为朋友,二来,福尔摩斯家族也是地方有名的乡绅,同达西的家族相识,那再正常不过了。
不等福尔摩斯说话,玛丽自顾自地转移了话题:“你刚才说,唆使小杰弗里的人不会回到梅里顿了,是因为他的计划失败,自然没必要折返了吧。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先生你有什么线索吗?”
福尔摩斯停了下来。
玛丽抬头,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小杰弗里的家附近。
距离也太近了吧!玛丽恨不得再和歇洛克·福尔摩斯多走十公里的路。
侦探先生转过身:“你有什么看法,班纳特小姐?”
这是在考验她吗?
玛丽双眼猛然亮了起来。
提及案件,她倒是安分了很多,唯独狡黠之色在平凡的面孔中熠熠生辉:“既然你也认定小杰弗里是有人唆使的,先生,我便不再赘述了。一开始我以为是宾利先生得罪了什么人,但仔细想想,我觉得恐怕是宾利先生的卧房里的某个物件价值连城。”
“你认为有人觊觎宾利先生的财产。”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动机了。”
“一份合同。”
玛丽一凛。
她原本还以为会是什么珠宝王冠之类的,反正是穿越到了同人小说里嘛,写的夸张点浪漫一点也不奇怪。
福尔摩斯先生的假设则要现实的多——维多利亚时期什么最值钱?资本。资本的运营靠什么?市场。
而市场制造资本,总是少不了合同条款的。
玛丽迅速反应过来:“合同,是工厂合同还是商业贸易合同?”
她并不知道宾利先生具体是经营什么的,尽管玛丽对这个年代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相当好奇,可在南方乡绅的观念里,只有像达西这样家底殷实的大地主才能称得上“高贵”。而做生意赚钱,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因而玛丽也没具体询问过。
可是这样的回答,并没有让玛丽明白案件的前因后果。
“签下名的合同,”她反而更迷糊了,“偷走又有什么用?而且要是偷合同,这件案子未免也太简单了吧。”
“思考,班纳特小姐。”
福尔摩斯先生有些不耐烦了。
“脱口而出之前,理应先行思考。”
他用手杖轻轻敲了敲鞋跟,几乎把不满一词刻在了每一个细胞之中,就差直接出口抱怨如此简单的问题怎么会心生疑问了。
换做他人,可能要被大侦探的智商蔑视吓退回去,但玛丽可不吃这套。
她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见福尔摩斯先生不欲解释,也不害怕。
娇小的姑娘轻轻一转,站在了瘦削的绅士面前,玛丽大胆地抬头直视着福尔摩斯先生锐利的双眼,不依不饶道:“你不能强求一名从未踏出过本郡的未婚小姐通晓一切,福尔摩斯先生,世界上有很多我不懂的事情,但我可以学习,而且……”
玛丽扬起笑容:“我暂时没想通唆使小杰弗里的盗贼偷合同做什么,但我想通了另外一件事。”
福尔摩斯:“什么?”
玛丽:“是达西先生将你推荐给宾利先生,前来破解盗窃案件的吧。”
“是的。”
“那我认为,这个案子对你来说太过简单了,”玛丽开口,“你接下这件委托,是否是因为背后有个更大的阴谋?”
“……”
然而歇洛克·福尔摩斯并没有回答她。
侦探只是重新戴好帽子,他绕过挡在自己面前的玛丽,朝着小杰弗里家走过去。
玛丽不依不饶地转身,对着福尔摩斯地背影开口:“我可以和你一起调查吗,先生?不管背后有什么阴谋,我只是想给小杰弗里的母亲一个公道!”
福尔摩斯并没有停下。
“先生,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啦。”
“…………”
走在前面的歇洛克·福尔摩斯再次停下步伐,侧过头对玛丽开口:“你还等什么,线索可不会主动找上门来,班纳特小姐。”
哎?
玛丽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侦探先生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还不快走?”
玛丽愣了愣,然后扬起了一个格外灿烂的笑容。她拎起裙摆,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10、红娘好难当10
10
让玛丽倍感失望的是,小杰弗里的母亲并不知道那位教唆儿子的陌生人是谁。
有管家出钱看病,妇人的身体好了不少,玛丽进门时她正坐在床上绣花。听到玛丽和福尔摩斯先生的来意,人还没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
“杰弗里那么年轻,”小杰弗里的母亲哽咽道,“都怪我身体不好,不然他也不会犯下做错。”
“你要注意身体,太太。”
事到如今,玛丽也不知道作何安慰,她只得把自己的手帕递妇人:“福尔摩斯先生会找出陷害小杰弗里的罪魁祸首,你可曾见过那位陌生人的模样?”
“那、那位陌生人?”
妇人感激地接过玛丽的手帕,却摇了摇头:“那天我的儿子回家,只是说有名好心人请了他一杯酒,指点了他。”
这点达西先生已经转述过了。
玛丽转头看向福尔摩斯先生,站在床前的侦探还是一副冷淡的模样,仿佛不为一名母亲的眼泪而受到触动。
“你可曾见过那名陌生人,或者他穿什么衣服、长什么样,是否有特殊的口音,这些小杰弗里说过吗?”侦探问道。
“是,是了!”
听到福尔摩斯先生的问题,妇人的神情一顿,然后急切地开口:“杰弗里说,那名好心人有着北方的口音。”
玛丽一凛。
宾利先生正是从北方搬来的,如此看来,说不定还是他之前就相识的人……甚至是朋友也说不定。
只是除此之外,小杰弗里的母亲也并不知道其他细节了。
玛丽再三向伤心不已的妇人许诺,说福尔摩斯先生一定会揪出真正的罪魁祸首。跟随侦探同小杰弗里的母亲告别,重返梅里顿的街道上后,玛丽重重地叹息一声。
“北方人,”她神色严峻,“会不会是宾利先生过往的合作伙伴或者是竞争对手?”
“你认为唆使者是宾利先生认识的人。”
“我不确定,先生,”玛丽侧了侧头,“我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要对着一份合同下手,偷走合同又有什么用?”
“……”
福尔摩斯先生没有回答。
他浅色的眼睛始终停留在玛丽的身上,盯着她的眼睛。侦探灼灼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和思索,却没流露出任何情绪。
平心而论,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并不是一位看起来随和温柔的人——当然了,鉴于他没有上来直接鄙夷自己的智商和水平,或者做出其他惊世骇俗的事情来,已经比二十一世纪的诸多影视作品沉稳的多。
但他五官深刻,神情平稳,举手投足间带笃定的沉着,却多少有些过于理智了,还总是用这幅审视的目光看待他人,确实不太像是好说话的样子。
要是其他的未婚小姐被他这么盯着,怕是要浑身不舒服,暗道一声此人无礼。
而对于玛丽,歇洛克·福尔摩斯的审视反而激发了她的斗志。
她仔细想了想,在福尔摩斯先生的沉默中找到了答案。
“不是你不知道,你一定知道,先生,”玛丽开口,“而是不能说——毕竟是旁人的生意经,是吗?我想,应该和那份合同的性质有关。”
福尔摩斯先生终于收回了审视的目光。
“这是宾利先生的隐私,我承诺为他保密,”他说,“但如果我能够征得他的允许,自然会将手中的线索分享于你。”
等等。
歇洛克·福尔摩斯愿意和她分享线索?
玛丽的双眼蓦然亮了起来。
“真的吗!”
她欢欣雀跃地扬起笑容:“那真是太好了,我生怕你会认为我经验不足、也没多少见识,从而不愿意同我继续交流呢,先生。”
福尔摩斯一哂,并不苟同玛丽的说法。
“对于求知者,真相就如同水对鱼般重要,”他认真说道,“就像我不会剥夺你对空气的需要一样,班纳特小姐,我也不会剥夺你对真相追求。”
“……”
她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才能换来歇洛克·福尔摩斯这般的发言啊!
玛丽感觉自己已经被梦幻的幸福感淹没了,她攥了攥裙子,郑重其事地收下了这番话:“那,那……我能在内瑟菲尔德庄园见到你吗,先生?”
福尔摩斯点头:“内瑟菲尔德庄园见,小姐。”
玛丽同样直视着侦探的眼睛:“下次再见,先生。”
交谈结束,侦探礼貌地按了按帽檐,转身离去。
直到歇洛克·福尔摩斯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道之中,玛丽才回过神来。
——她刚刚干什么了?
和福尔摩斯一起去追查线索,他还愿意把手中的答案分享给自己。
天啊!
真正冷静下后,玛丽瞬间有种刚刚都在做梦的错觉。
这种错觉一直持续到玛丽回到女帽店旁边,没拦住玛丽的伊丽莎白显然都要急死了。看到玛丽直愣愣地回来,急忙走到她的面前,开口就是训斥。
“你真是太过分了,玛丽!”
当姐姐地先是上上下下把妹妹看了一个遍,确认她没有受伤后,气呼呼地伸手戳玛丽的额头:“跑去跟踪一个陌生人,你是怎么想的?!我都打算你再不回来,就喊民兵团的红制服们去找你了!”
“疼疼!”
玛丽急忙捂住额头,看见伊丽莎白关切又生气的面容,她才多少找回了一点真实感。
没错,她真的见到歇洛克·福尔摩斯了!心心念念想亲眼见到的偶像,全英国最厉害的侦探先生,空降般来到了梅里顿,出现在她的眼前。
想到这点,玛丽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莉齐……”
伊丽莎白:“……”
见玛丽这幅魂不守舍地模样,伊丽莎白便知有事。
她动作一顿,收起了不住敲玛丽脑门的手:“怎么回事?”
玛丽:“什么?”
伊丽莎白:“你跑去跟踪陌生人,还这幅模样,我可不相信你会把人跟丢了。”
还是当姐姐的了解自己。
玛丽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低声音:“你还记得我说过,达西先生认识一名很厉害的侦探吗?”
伊丽莎白立刻明白了。
“那位绅士是侦探?”
她回想起陌生人的打扮和气概,倒确实像是个凌厉又果断的人。只是这样看来,所谓的盗窃案,可要比明面上是个一时冲动的初犯要复杂得多。
因此伊丽莎白拧了拧眉头,却没就此多说什么,反而目光落在了玛丽身上。
尽管她不比玛丽大多少,可年长一天也是年长,对于这位相貌平平,却满脑子机灵古怪的妹妹,伊丽莎白总是忍不住操心。
“既然宾利先生将事情交给了侦探,就让侦探去做,”她叮嘱道,“不能再有下次了,玛丽,你一个姑娘家,跑去尾随一名男人,这成何体统?!”
别说名声,光是安危都成问题。幸而玛丽来去很快,否则伊丽莎白可要担心死了。
“我知道啦。”
玛丽揉了揉脑门,伊丽莎白戳人真的好痛:“我和侦探先生商量好了,如果宾利先生同意,就把消息转达给我。”
这还差不多。
伊丽莎白又故意板着脸教训了玛丽几句,统统被她撒娇糊弄了过去。两位班纳特姐妹本就无心逛街,见左右无事,便从梅里顿动身前往朗伯恩,回家去了。
等到家后,人还没进门,就听见先行回家的莉迪亚和凯瑟琳,正在同班纳特夫人吵吵嚷嚷地谈论附近新来的民兵团。
“卡特上尉着实是一位英俊的军官,”莉迪亚拉着班纳特夫人兴奋地说道,“他明天就要去伦敦了,我下午非得去碰碰运气,和他再见一面不可。”
坐在一旁的班纳特先生听到莉迪亚的幼稚发言,免不了冷言冷语地打击道:“我从你们的说话神奇看得出来,你们确实是两个再蠢不过的傻丫头。我以前还有些半信半疑,现在可是深信不疑了*。”
班纳特夫人一听不乐意了:“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孩子,亲爱的!”
“实话实说罢了,”班纳特先生说着,看向了刚进门的玛丽,“你呢,玛丽?鲜少能看到你把如此灿烂的笑容挂在脸上,也是因为那些‘红制服’吗?”
当然不是了!
穿越之前玛丽就对小姑娘家的制服情结嗤之以鼻,她对八块腹肌没兴趣,脑子聪明的男士才具有有吸引力。
“我今天在梅里顿碰到了一位刚到来的绅士。”她如实回答。
“哦?”
这倒是真的引起了班纳特先生的兴趣:“还有什么绅士到了朗伯恩附近,你们的母亲还不知情的?”
“是宾利先生和达西先生请来的朋友,”玛丽解释,“伦敦来的一位侦探先生,负责调查盗窃案件。”
“一名侦探。”
班纳特先生连连摇头,拿起了平日看的书本叹道:“原本我还以为你能比两个傻丫头聪明一些。”
要搁平时,玛丽肯定要不服气了——她再差,也不会比莉迪亚更荒唐吧。但今天见到了偶像,玛丽心情极好,她笑吟吟地转移话题:“简呢?她明明同凯瑟琳和莉迪亚一起回来的。”
提及宝贝的大女儿,班纳特夫人的脸色顿时喜笑颜开:“刚刚收到宾利小姐的手信,请她去内瑟菲尔德庄园做客。我看这马上下雨了,叫她直接走过去,今晚就住在内瑟菲尔德庄园才好,能和宾利先生多说说话。”
玛丽:“……”
糟了!
不过是在梅里顿多呆了一会儿,和福尔摩斯先生说了几句话,原著剧情就已经发生了。
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是这个时候,偏偏是这个剧情。玛丽转过头望向阴云密布的窗外,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
小说里简正是因为前去内瑟菲尔德庄园的路上淋了雨,足足生了一场大病啊。
11、红娘好难当11
11
雨下了一整天。
玛丽在伊丽莎白的房间里,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幕,内心火急火燎。她站在床边不住踱步,左看看右看看,雨越是不停,她眉头拧得越紧。
伊丽莎白不得不宽慰道:“你急也没用,玛丽。”
“莉齐不担心吗,”玛丽反驳道,“简刚出门就下雨了,到现在也没停下!”
“我担心。”
几个姐妹之中,伊丽莎白和简的关系最好,其次才是玛丽。她当然担心出门淋雨的简,可简不在,她就是最大的那位班纳特小姐。
玛丽着急上火的时候,她可不能失态,否则岂不是火上浇油。
于是伊丽莎白按下内心担忧,冷静开口:“就算下雨,现在简也应该走到了内瑟菲尔德庄园,有宾利先生他们照顾她呢。”
“但是——”
“你再着急,还能现在顶着雨跑出去不成?”
好吧,是这个道理。
只是伊丽莎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玛丽可知道。
在原著小说中,简正是淋了这场雨,到了内瑟菲尔德庄园就大病一场。虽然客观来说,这场病既促进了宾利先生和简的感情,也让达西先生有幸和伊丽莎白多了一段相处了解时间,的的确确如同班纳特太太原本打算的那样,提供给了两对情侣相处的机会,是件拉近男女距离的好事。
然而如今的玛丽,却不能“客观”对待简生病的情节——她现在不是一名阅的看客,而是简·班纳特的亲生妹妹。
最最温柔美丽的大姐生病,当妹妹的怎么能不担心?
“好了,”伊丽莎白见玛丽依然垂头丧气的模样,便牵起她的手,把玛丽拉到自己身边,“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明天早早起来,咱们直接去内瑟菲尔德看看情况,宾利先生不会介意的。”
他当然不介意,宾利先生早就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连看她们的母亲班纳特太太都亲切地不得了。
然而那个时候,简怕是早就高烧起来,下不来床啦。
玛丽的确着急,但她更难过。难过自己明明有机会阻拦简冒雨前去,偏偏因为福尔摩斯先生错过了机会。
这让她不禁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如平日伊丽莎白嫌弃的那样,太过沉迷于自己的幻想了?
她不后悔见到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事实上玛丽现在觉得自己都死而无憾了。但她同样不希望简生病。
一直以来,玛丽都自诩同原著里那个拿腔拿调、迂腐古板的小书呆子不一样,可是如今看来,总是抱着不切实际的想法,同原著里的玛丽·班纳特又有什么区别。
玛丽是因为福尔摩斯先生是一位聪颖、锐利,却又有着正直坚定的真心才喜欢他的。和偶像一比,总是追求猎奇和案件,也不怪爸爸说,她也没比莉迪亚聪明多少。
不过,伊丽莎白说的也对,眼下她着急也没用。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现在犯下的错过,保证以后不再犯就好。
“那好吧。”
玛丽强打起精神,认真开口:“等明天雨停了,咱们立刻动身去内瑟菲尔德庄园。”
提前伊丽莎白约定好,因而当第二天简的手信送回家时,姐妹二人早就收拾好衣物、换好鞋子,准备出门了。
在得知简因为淋雨而高烧不退后,玛丽和伊丽莎白又这么严肃的阵仗,把班纳特夫妇着实吓了一跳。
班纳特夫人觉得她们两个完全是大惊小怪,她不仅没担忧简,反而因为她生病而高兴了起来:“在内瑟菲尔德庄园养病,刚好能和宾利先生单独相处,区区伤风而已,休息一晚就会好起来,你们去添什么乱?”
“生病时总需要亲人在旁的呀,”玛丽小声嘀咕道,“宾利先生管什么用?”
“简要是嫁给宾利先生,有的是仆人照顾照顾她,”班纳特太太就是不喜欢玛丽这幅不开窍的模样,“而你要还是糊里糊涂的,以后成了老姑娘,生了病我可不照顾你!”
玛丽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从小到大她就因为嫁人找对象的事情被班纳特太太说个没完,玛丽早就习惯了。
要搁往常,班纳特先生一准要趁机说几句俏皮话不可,但今日父亲瞧见玛丽和伊丽莎白不像是临时起意,一改常态沉思片刻。
“你们要是非得坚持,”他说,“我绝不会阻拦。简生病时不方便回来,那就去陪陪她,我把租给农户的马要回来就是。”
“那我们也要坐马车去梅里顿!”
莉迪亚满心惦记着什么什么上尉,听到有马,立刻兴高采烈地开口:“刚好和她们顺路,马车走得快,我们还能碰上卡特上尉。”
玛丽一哂:“上尉上校军官红制服,你的脑子里就不能有点别的吗?”
班纳特五个女儿中,莉迪亚年纪最小,却长得比玛丽要高,体态动人、容貌美丽,最得班纳特太太喜爱。而几位姐姐性格不一,除了玛丽之外也没人和她一般见识,把莉迪亚宠得无法无天。
听到玛丽直言嘲讽,莉迪亚不甘示弱:“你呢,你就成天想着出风头,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玛丽:“那也比你到处孟浪,行为轻佻的好。”
莉迪亚:“你竟然敢这么说我!”
眼看着两个人一言一语要吵起来了,班纳特先生烦不胜烦:“好了,你们要吵去马车上吵,少在家中扰我清净。”
玛丽立刻闭嘴,只是幽幽地注视着莉迪亚气冲冲地先行离开。
既然要改正自己的坏毛病,是不是该从关心身边的姐妹开始?
简是她的亲人,莉迪亚也是——虽然玛丽确实和她这位小妹不对盘,但自家吵架没关系,像原著那样跟渣男私奔跑路是万万不合适的。
只是,莉迪亚现在的性格轻浮放肆,也不怎么尊重玛丽,两个人玩不到一起去,小妹更不会听她讲道理。
得想想法子了,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探望简。
本来玛丽和伊丽莎白已经做好了走去内瑟菲尔德庄园的准备,班纳特先生把马要了回来,她们倒是比预计地快了许多。
到庄园时,天刚刚亮。匆忙抵达的班纳特姐妹把内瑟菲尔德庄园的老管家吓了一跳,因为来得突然,管家只来得及通知宾利先生。
她们路过庭院时,刚好碰见在外散步的达西先生和宾利小姐。
“我只是想请班纳特小姐来坐一坐,却没想到突然下雨,”庭院中的二人并没有发现她们的到来,宾利小姐抱怨道,“这下可糟糕,她因为淋雨发热,搞得一整个庄园的人都休息不好。”
“天气难测,”达西平静地安抚道,“这不是你的责任。”
“人已经病在了庄园里,怎么不是我的责任,”宾利小姐说,“不过,幸好是班纳特家的大小姐,要换她的妹妹们,我可受不了。”
玛丽:“……”
伊丽莎白:“……”
听到这话,玛丽和伊丽莎白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达西先生闻言,颇不赞同地皱了皱眉,但他显然没把宾利小姐的抱怨放在心上,只是出于礼貌而回道:“换做简·班纳特小姐的妹妹,我想查尔斯也会负责任的请人照顾。”
“那是自然。”
宾利小姐当然不会抵触达西夸赞她的哥哥,然而她仍然坚持自己的话题:“要我说,简·班纳特尚且值得交往,她的几位妹妹就没什么来往的价值,特别是那位玛丽·班纳特小姐。”
玛丽:“…………”
等会,她好像的确没有哪里得罪过这位宾利小姐吧?
严格来说,在之前舞会上,玛丽还算是帮助过宾利小姐呢。就算不喜欢自己,也不至于到了背后诋毁的地步。玛丽再次反思了一下自己,可这次却着实觉得冤枉。
别说是得罪,她几乎就没和宾利小姐说过几句话,上次要她弹琴跳舞出丑也就算了,现在又直接说到脸上,仇恨这么大吗?!
玛丽很是无语,而伊丽莎白地反应则更是直接。
向来直率的伊丽莎白,眉梢一挑,拎起裙摆就要迈开步子。看那架势,是要和背后说人坏话的宾利小姐当面对质了。
幸好玛丽反应快,一把拉住了伊丽莎白。
她挽住伊丽莎白的手臂,不仅不生气,反而露出的笑吟吟的神情。
“别着急,”她悄声开口,“我想听听宾利小姐会说我什么。”
也好让她搞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未来姐夫的亲妹妹。
12、红娘好难当12
12
“要我说,简·班纳特尚且值得交往,”宾利小姐开口,“但她的几位妹妹就没什么来往的价值,特别是那位玛丽·班纳特小姐。”
达西先生闻言不怎么赞同地微一挑眉,但并没有表示出任何肯定或者否定的姿态。
他仍然是那副不动声色的模样:“特地点名了玛丽·班纳特小姐,看来她是着实惹你不快了。”
见达西反应冷淡,宾利小姐气势弱了些许,却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
“我承认,她是帮助了我们破案不假,”她解释道,“可不经同意就擅闯别人家的房间,实在是太过放肆了。再说偷盗案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如此关切,不是另有所图,就是自命不凡。”
“我倒认为,班纳特小姐并不是一位自命不凡的人。”
达西平静地反驳:“她行为放肆不假,却也有几分真才实学。自命不凡的人,往往想着在社交场合中大出风头,而玛丽·班纳特小姐却对社交避之不及。”
“足以证明她确实看不上旁人。”
“这么说来,我也不爱参与在舞会之中,你觉得我也是自命不凡吗?”
“……”
宾利小姐被达西的反问狠狠噎了一下。
这么一说,达西倒是对玛丽·班纳特产生了些许惺惺相惜的感受——乡下生活着实单调,普通的淑女小姐们的谈话也单调无趣,躲她们都躲不及,哪儿还有心情顾及礼仪?
看来伊丽莎白·班纳特的这位妹妹,其实也没有那么过分。
“之前你可是说,班纳特家的女儿,除了大小姐外都不值一提,”宾利小姐气闷不已,但她还是强行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架势,“看来,如今你的确改变了想法。”
达西:“那是自然。”
宾利小姐:“…………”
这承认的也太坦荡荡了吧!
完全没料到达西会直接正面回应她的揶揄,宾利小姐一愣,达西先生继续说了下去。
他的神情认真,和第一次对班纳特家的小姐们评头论足时的模样截然不同:“我是说过这话不假,但我的话语也并非全然的真知灼见。正是玛丽·班纳特小姐的一番话让我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我也同她一样,枉顾社交礼仪,自己痛快了,殊不知却会伤到其他人的自尊心。倘若她是真的自命不凡,又怎会出言提醒?”
站在远处的伊丽莎白微微一愣。
在伊丽莎白的心里,菲茨威廉·达西的几番表现可谓是差到了极点,她几乎把自己所知的全部有关“目中无人”的单词都贴在了达西先生的身上。
可现在,傲慢的达西先生言语诚恳,语气坚定,全然是真正地反思过自己,而不是随口争论。
这完全出乎伊丽莎白的意料。
而玛丽呢,她都快被这番话感动的落泪了——她也不知道达西先生和伊丽莎白跳舞时具体说了些什么,但肯定不是刚刚说的这些,不然伊丽莎白怎么会变得更生气。
谢天谢地,果然官配的力量是强大的。
“你看,”玛丽无比欣慰,她压低声音开口,“我就说达西先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恶劣,可不是我喜欢他,我就是觉得你们之间的误会太没有必要啦。”
伊丽莎白轻轻哼了一声。
看玛丽这眉眼之间得意的小模样,她就不相信这位妹妹的狡辩。
退一万步说,就算玛丽真的不喜欢达西,她至少也是“有所图谋”。否则按照玛丽的性格,伊丽莎白讨厌谁,她才不关心呢。
不过,伊丽莎白也并非不讲道理的人。
之前对达西先生的印象太差,他这番话倒是起了些效果。毕竟傲慢无礼的人,是不会反思自己的。
“敢于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伊丽莎白无比勉强地说道,“倒的确难得。”
“对吧!”
“不过……”
伊丽莎白也不傻,她挑了挑眉:“是你出言提醒他,这么热心做什么?”
玛丽只是笑。
这就是迈出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啊!玛丽长舒口气,她可是担心很久了,就怕自己把伊丽莎白和达西先生的事情搞砸了。
有了前车之鉴,玛丽既不回答,也不继续纠缠,生怕自己得寸进尺又让伊丽莎白误会。她亲昵地挽起伊丽莎白的手臂,故意扬起声音:“简不会有事吧,我可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
听到她的声音,宾利小姐吓了一跳。
她慌忙转过身,便看到玛丽摆出刚刚到来的架势走了过来。
“我和伊丽莎白来看望简,”玛丽直接开口,“她来了手信,说感染了风寒,情况怎么样?”
宾利小姐很是不自在,她看起来很想问问玛丽都听到了什么,但见她满脸毫不关心的神情,又不好开口。
别扭了半天,宾利小姐最终也只是吐出了一句话:“那,我请下人带你们过去。”
在动身之前,达西先生向前稍迈了一步,及时拦住了玛丽。
“班纳特小姐,”见伊丽莎白已走进了庄园大门,达西诚恳地开口,“很感谢你那日的提醒。”
“……”
可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玛丽哭笑不得,你可不知道自己在丢老婆的“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呀!
不过,能让伊丽莎白知晓达西并非生性恶劣就好,玛丽也就放心了。至于宾利小姐说自己的坏话……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儿就入了她的眼,但玛丽其实也不太在意。
说就说去,还能掉块肉不成。
特别是当见到面目苍白的简时,玛丽更是没心情纠结别人说她什么了。
简仍在高烧,躺在床上她看起来无精打采的。内瑟菲尔德庄园的仆人说她在天没亮之前就开始发热了,放在二十一世纪,高烧依然是需要马上吃药治疗的病症,更遑论维多利亚时代?
“需不需要请医生?”伊丽莎白无比担心地问。
“只是风寒,没什么大不了的,”简有气无力地拒绝道,她生怕给宾利先生添麻烦,“你们来看我,我就好了大半啦。”
“我和莉齐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玛丽反驳道。
但能看得出,两位妹妹因为自己生病而特地赶来,简还是很高兴的。她同玛丽和伊丽莎白说了几句话,精神好了一些。
趁着这个功夫,伊丽莎白吩咐厨房端来了一些热汤,玛丽还叫厨娘多放了些姜。简勉强喝了一点,玛丽在一旁不住帮她擦热腾腾的汤带来的汗水。
等到简喝完姜汤,前来取餐具的仆人突然开口:“玛丽小姐,福尔摩斯先生请你去宾利先生的书房。”
伊丽莎白有些讶异:“福尔摩斯先生?”
侦探来了吗!
玛丽神情一震,她刚下意识地想答应时,无意间瞥见简苍白的面孔,顿时冷静了下来。
案件固然重要,但有歇洛克·福尔摩斯在,还有什么破解不了的谜团?对于玛丽来说,她到内瑟菲尔德庄园,是为了照顾简的。
“我得照顾我的姐姐,”她说,“告诉福尔摩斯先生,我不过去了。”
等到仆人离开,伊丽莎白才问:“福尔摩斯先生是谁?”
玛丽:“就是伦敦来的那位侦探。”
伊丽莎白:“那他为什么——”
端着餐具的仆人突然回来了。
她满脸为难,她站在门口:“玛丽小姐,你还是去吧!”
“我不是说了……”
后面的话,在看到女仆身后瘦削的男人时戛然而止。
玛丽瞪大眼睛:歇洛克·福尔摩斯,竟然直接找到简的卧房来了?!
即便他只是站在门口,在维多利亚时期,这也足以视为想要闯入女士的房间了。
看见男人身影时伊丽莎白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她像是护鸡崽一样怒视着来者:“这是女士的房间!”
玛丽:“福尔摩斯先生?”
伊丽莎白更是震惊了:“这就是那个侦探?”
而歇洛克·福尔摩斯,则压根没往病床上施舍一眼。
瘦削的侦探行色匆忙,眉眼之间带着些许凝重。
直到玛丽和伊丽莎白匆忙走到走廊中来,他才开口:“打扰你们,玛丽小姐,”
但福尔摩斯先生并没有表现出愧疚,显然在他看来,有比礼仪更重要的事情:“不介意的话,请跟我来。”
“案件的事?”
玛丽迅速跟上了思路,但是……
她看了一眼房间,有些为难。
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能因为自己喜欢的事情而忽略到真实的亲人,现在就要抛下简不管?那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可我得照顾我姐姐,”玛丽犹豫道,“是有新线索了吗?”
“是你一直追问我的事。”
“……”
可恶!
玛丽的好奇心立刻被吊了起来。
福尔摩斯先生见她左右为难,这才将目光转向了伊丽莎白,他迅速地一点头:“你能照顾好自己的姐姐吗,班纳特小姐?”
伊丽莎白闻言蹙眉:“当然,你是在质疑我与简的感情吗?”
福尔摩斯:“那好。”
他退后一步,那架势就差把“你怎么还不动写在了脸上”:“我想简·班纳特小姐也不需要两个人照顾,跟我来。”
玛丽:“……”
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她简直要被福尔摩斯先生这番行为逗笑了。
好在简为人善良,她虽然不了解歇洛克·福尔摩斯的为人,但知道他是宾利先生请来的侦探,也是宾利先生信任的人。隔着房门听到他提及案件一词,便轻咳几声,反而站在了侦探的立场上:“既然需要你的帮助,你就去吧,玛丽。莉齐照顾我足够了。”
玛丽一听,如获大赦。
她握了握简的手,叮嘱了几句,才放下心中不安,拎起裙摆跟着福尔摩斯先生走出了房间。
“我追问你的事情,”玛丽开口,“是那份合同吗?”
“自然。”
“现在你总能告诉我,是什么合同了吧,”玛丽说,“我猜,既然宾利先生是从北方搬来的,北方工业发达,应该是一份工厂合同。”
“是的。”
福尔摩斯停在了宾利先生的书房门前,他礼貌地替玛丽打开房门。
“不仅如此,还是一份未曾签名的合同。”
“哎?”
玛丽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偷一份不签名的合同?那更奇怪了,不签下姓名,合同连法律效应都没有,偷来又有什么用处呢?
13、红娘好难当13
13
《傲慢与偏见》的原著中说,宾利先生一年有四五千英镑的收入。
四五千英镑在玛丽生活的二十一世纪,在伦敦也不过是两到三个月的房租开销而已。可在维多利亚时期,普通的一家人若是年收入五十磅左右,就可以衣食无忧了。
宾利先生确实有钱,虽然不如原著的男主角达西先生有钱,也是一位有为且阔绰的未婚绅士。
并且,他不像达西一样家底殷实,多少有些投资和经营。
小说中并没有说明宾利先生是经营什么的,也可能是玛丽忘记了。但至少玛丽笃定,尽管不是上流社会嫌弃的“暴发户”,可宾利先生算是半个资本家,和达西先生的情况并不一样。
因而当福尔摩斯先生说出唆使小杰弗里偷盗的陌生人,想要的是“一份合同”时,玛丽立刻反应——不是工厂合同,就是商业贸易,或者金融债券的合同。
但她没想到,宾利先生竟然允许她参与其中。
一来合同这种东西,向来是商业机密;二来……这是歇洛克·福尔摩斯亲自说服宾利先生,亲自说服!
天呐,她果然是在梦里吧。
幸福来得太快,玛丽脑子晕乎乎的,直到跟着福尔摩斯先生走进书房,见到面露担忧的宾利先生,和一脸不赞同的达西先生,这微微有些凝重的气氛,总算是让玛丽冷静了下来。
“我仍然不认为应该让班纳特小姐参与此事。”见她进门,达西先生平静地开口。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玛丽也不气馁:“我无意于染指宾利先生的生意,先生,我只是想给小杰弗里的妈妈一个交代。”
达西:“这不是年轻小姐能插手的事情,歇洛克,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
福尔摩斯先生一哂。
“年轻小姐掌握的线索却比你要多,威廉,”他说,“我不认为性别是决定智力的因素。”
“……”
还是不是朋友了!
向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歇洛克·福尔摩斯竟然帮着一名行为放肆的年轻姑娘说话,这让达西着实被噎了个不轻——他又没说女士们智力不如男士,他分明是怕玛丽·班纳特小姐跟着冒险会出事好不好。
宾利先生见达西无言以对,失笑出声:“没关系,我相信玛丽小姐的为人,何况,除了她之外,怕是难找出第二位对工厂工业感兴趣的小姐了。”
玛丽闻言双眼一亮。
还是这位好脾气的姐夫让人喜欢,查尔斯·宾利随和温柔,还有着一颗赤诚的心。这样的好男人哪里找啊,和简真是天生一对。
要不是在场的还有达西先生和福尔摩斯先生,玛丽非得再说几句俏皮话揶揄他不可。
“谢谢你能照顾简,先生,”玛丽笑吟吟道,“我的确对工厂感兴趣,我还没见过真正的商业合同呢。”
提及正事,宾利的笑容一敛。
“福尔摩斯先生说,唆使小杰弗里的那位盗贼,想要的是你手中一份未曾签名的合同,”玛丽继续说,“既然你同意我加入调查,那我就要问问,究竟是什么合同?”
“不知道玛丽小姐你对工厂有多少了解?”宾利问。
“不太多,”但仗着二十一世纪的知识,肯定比现在的未婚淑女们多一些,“我会尽量尝试着理解。”
“是一份投资合同。”
“投资什么?”
“纺棉厂。”
玛丽讶然。
维多利亚时期更是各类工业徐徐发展繁荣的时期,从初中起玛丽就在历史和政治书中不断学习这部分的知识。
可她还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离第二次工业革命是那么的近。
“我知道了,”玛丽迅速点头,“其实福尔摩斯先生说可能是一份合同时我一直有个疑惑,那就是偷合同有什么用?没签下名字的合同不具有法律意义,偷走能有什么用?”
看着玛丽困惑的神情,宾利先生没有开口解释,而是直接走到了书房的抽屉,将一份合同拿了出来。
得到宾利先生首肯,玛丽自觉上前,拿起了合同。
她阅读速度很快,寥寥几眼便明白了内容,而当看到合同上另外一个人名时,玛丽的双眼蓦然瞪大。
“玛丽小姐?”宾利先生困惑地开口。
“没,没什么。”
玛丽收回目光。
“你打算放弃利物浦的棉花供应商,转而和加勒比海的棉花供应商合同,”她抬头说,“没有签名,是不是你还在犹豫,先生?”
“不,是我的合作伙伴不同意。”
“你的合作伙伴?”
“我只负责投资,玛丽小姐,真正的工厂运转,是靠合同上的另外一位先生。而他认为南美的棉花固然廉价,供货却不够稳定,不值得冒险。”
玛丽将目光转向了合同:“米尔顿的约翰·桑顿先生。”
“是的,”宾利先生说着,又笑了起来,“可惜米尔顿远在北方,否则约翰要是知道哪个小姐对工厂如此感兴趣,怕是要大吃一惊。”
可不是吗,玛丽挑了挑眉。
对于《傲慢与偏见》中的玛丽来说,宾利先生是在介绍陌生人,但对于穿越过来的玛丽可不是。
约翰·桑顿,正是英国一名地位不亚于简·奥斯汀的女性作家,盖斯凯尔夫人小说《南方与北方》中的男主角。
看来这个同人小说的世界里,虽然没有魔法也没有鬼怪,但是不仅有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