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心疼自己的。“是啊,我自己赚钱了,买不起大牌子总能买个李宁吧。”
杨兴的眼神从他脸上飘过去,转去看小光。“你呢?今天是不是又逃课了?”
“嗯,逃的语文,可我上回语文考试进步挺大的,作文拉高了不少。”杨光笑着说,突然又觉得没什么可骄傲的,“哥你别生气,我最近真的努力了,不信你检查卷子。你留的那些都快写完了。”
快写完了,就是没写完。杨兴刚要责备,就看纪雨石在后面一个劲儿挤眼睛。
“努力就好,哥哥不生气。”他是愿意相信纪雨石的,突然又话锋转向,“那下午是不是该回去上课了?吃完午饭,哥哥打车送你回去吧。”
“啊?”杨光笑容一僵,怎么回事儿?哥哥从来没轰过自己啊,哪怕知道自己逃课都留到吃晚饭。
杨兴不依不饶,力图把弟弟送回学校的怀抱,拍着他的肩说:“高三最关键,学习第一,千万别耽误进度。”
“哥我……”杨光往纪雨石那边看,试图求助,“哥我是翻墙跑出来,翻不回去啊。要是从校门走,就该被教导处抓一现形了。”
纪雨石打了个哆嗦,求你了小祖宗,你别一对付你哥就看我啊,没看出来小爷也是被你哥碾压的芸芸众生之一吗?
“那你就回家歇歇,就当休息一天,补补觉也好。”杨兴挂着两个乌青的眼圈说道,就好像自己睡眠很足一样。每天不到5点起床,纪雨石连句谢谢都没说过。
还敢吵架,真是摁不住他。
“师兄你就别轰小光了,孩子一个人回家多寂寞啊。”纪雨石披着被子去喝水,光溜溜的两条腿又直又匀称。古铜色的皮肤还有股健康的韧劲儿,很不老实。
杨兴觉出小光的目光明显一偏,硬是把弟弟的脑袋扭过来,很不客气地说:“你老看他干什么?黑不溜秋的,成天不穿裤子。”
成天不穿裤子……杨光的脸唰地就红了,他的脸一红,他哥的脸也跟着唰一下红了。纪雨石站在俩人旁边喝水,看不明白布偶猫喵喵团闹什么毛病呢。
晚熟的大男孩什么都没经历过,杨光傻乎乎地替人辩解:“哥你不懂,那不叫黑,咱俩晒都晒不出来。我是看他膝盖上的伤,哥你怎么……也不给他买药啊,那么一大块……我看着疼。你俩住一起,你就得给他买药啊。你不能……不照顾他,你有责任。”
吓得纪雨石一口水直接喷出来,赶紧摇手:“不疼,不疼,腿一点儿都不疼,能跑能跳的!”
妈耶,小祖宗你可闭嘴吧,替你挨了打,你哥真没责任。
“他能跑能跳,用得着我负责任吗?”那副护膝好几次想拿出来,总被纪雨石气回去,冷战几天杨兴也够了,转身问他,“下午师兄带你买羽绒服,去不去?”
纪雨石嫌他态度不好。“不去。”本来只想占一次上风,把气撒出去,杨兴却一反常态,靠过来咬耳朵,好像俩人很腻腻歪歪似的。
“我弟面前咱俩别闹了行不行?你听话,再不买羽绒服冻死你。”身体倾得很靠近,杨兴故意的,故意想昭告天下纪雨石和自己很亲近。
可能是因为杨兴第一次主动下台阶,纪雨石太过惊讶,胡乱地嗯嗯答应。接着鼻尖上一点,被人轻轻地叮了一下。
居然当着小光的面叮他,纪雨石窘得发慌。
“以后不准冷战了啊。”杨兴稍稍一点,对面的倔强抵抗顿时化开,嚣张的气焰朝他瘫软下来,露出一面从没见过的天真。
小小的地下室里三个人,只有小光少不更事。杨兴却明明觉出了一个动静,好像纪雨石身上脱下一根刺来,叮一声,掉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周成弼已经和白月光断了,没有其他感情线。
白皮师兄第一回主动下台阶,黑皮小石头第一回掉刺了!撒花!
小光:我一个未成年就在屋里,你俩当着我叮来叮去……
第 28 章、师兄居然骂人
只有杨光拿出门当春游。“哥我一起去吧, 反正都逃课了。”
“真不想回家啊?”杨兴眼前的男孩儿校服单薄, 转眼就比夏天猛蹿一指头,超了180大关。
“嗯, 我……我其实有点儿怵你, 你要是不那么凶就好了。”初中以后杨光就感觉哥哥变了, 见面全变为成绩交流会。
杨兴一愣:“凶?那你不早说。”
“我怵你啊,不敢。”杨光答。
“那现在怎么又敢了?”杨兴无意识地把天往死里聊。
杨光细想了下, 应该是因为纪雨石……
如果不是他带着在哥哥面前喝了酒, 这一步自己永远迈不出去。哥哥想让他成为尖子生,可自己的成绩真达不到。所以杨光拼命当好乖弟弟, 在生活方面不叫人操心。
不闯祸, 只要乖乖的就行。不是他不想拉近距离, 而是越装乖、越把距离拉大了。越是乖,杨兴越是当他无欲无求,反而只关心成绩。杨光不想这样,他想和哥哥疯, 一起野, 在串店里对瓶儿吹, 显摆自己也收过小情书,牛逼不牛逼?
“哥,咱俩也好久没逛街了吧。”杨光清楚自己比不上哥哥,可纪雨石说得对,血浓于水。
杨兴正在给纪雨石找裤子,转身惊讶地看着杨光。“啊?是吗?”
上一回带小光逛街, 好像是他……初三?想不起来了。
“我不想回学校,你俩带着我吧,带着吧,求求你了。”杨光发动久不使用的撒娇技能,果真杨兴招架不住了。
看来这个哥哥没变,威严什么的都是装的哇。
杨兴只点了点头,没事儿人一样继续衣服,纪雨石正好瞥到师兄的笑意,心里啧啧啧,高冷人设就要这么崩了啊,还挺期待的。
“你穿这个吧。”杨兴揪出一条厚裤子,也是黑色的,比休闲裤稍微厚些。
“我?”纪雨石对着镜子刷牙呢,指了指自己。不了吧,那么丑。
“省得你冻着了叫唤……腿上有伤也不知道多穿。”杨兴压住嘴角的弧度,心情好,看什么都很顺眼,“快点儿啊,钱不够我给你垫上。”
纪雨石有时候特别恨自己好美色这毛病,师兄很少笑这样好看,甜到心里。“行行行,那你俩等等我啊,上个洗手间。”
关上门却是手忙脚乱,疼得冷汗一身。
出了地下室,纪雨石先叫冷风呛得猛咳嗽。“我靠,真特么冷!”咳嗽几声就赶忙收住,再咳几下他怕肋骨震断了。
杨兴也穿的很少,故意往他身边站,把弟弟挤远些。“你这么不抗冻啊?”
你挨打你试试,能特么抗冻你是我大爷。纪雨石裹紧红李宁,把第八章忘个干净:“可不是,金主爸爸什么时候让我吃过这种苦啊,每回不车接车送的,暖风不开足了我都不上车。”
杨光诧异地听了一耳朵。“哥,什么金主爸爸啊?”
“他说话也能信啊?成天瞎逼逼,没一句正经的。”杨兴不动声色,拿脚绊纪雨石一下,又怕真给人绊摔了,身子挡住半边,“以后自己挑鱼刺啊。”
纪雨石知道嘴又闯祸了,装小可怜。“师兄你能打辆出租车吗?要暖风足足的那种。我在车上闷一小觉,特困。”
杨兴正用app打车,听完给司机加了个大红包,也不知道是怕冻着小光还是怕冻着别人。
住的地方比较偏,有大红包,司机师傅来得飞快。杨兴去坐副驾,纪雨石二话不说拉门上车,然后小光才钻进来。
一上车就犯困,他4点多才睡,不知道小祖宗会来。现在抱着胳膊往车座一靠,瞬间啥都不知道了。
杨兴伸手试了一把出风口:“师傅麻烦您再开足点儿,后边有人怕冷。”
司机往后视镜里一看,一个漂漂亮亮的小伙子靠车门上睡得正香,看着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这天也穿太少了吧?”
“不听话着呢。”杨兴回头一看,小心嘱咐,“小光你把石头往身边拽拽,让他靠你睡。”
杨光哪儿敢动纪雨石啊,生怕碰了伤。纪雨石打人的样子和现在完全对不上号。“哥,这样不好吧,靠着我睡……”
“车门冷,你让他靠着。”杨兴就事论事。小石头在他眼里就是娇气包,真睡冷了指不定怎么叫唤。可他靠着小光睡觉自己也不愿意看,好像脆得一碰就碎似的,可找了个避风港。
睡着了、喝醉了,就这么好摁住。
杨光第一次被别人靠着睡觉,一路不敢大喘气,把胸口的起伏压到最小。他发觉纪雨石睡着和醒着简直不是一个人。生物老师讲过一种植物,叫蒺藜,一年生草本,全株都是刺儿。纪雨石醒着就是一株蒺藜子,打架是伤人的血见愁,可睡着了……像小蒲公英。
他也不懂自己这么想对不对,反正就像蒲公英一样,不敢叫他大喘气,更不敢说话,风一吹这人就散了。只想让他睡个好觉。
“哥,他喝酒了啊?”杨光小心翼翼地问,旁边的酒味不小。
杨兴也小心翼翼,压着嗓子说话的声音和弟弟很像,区别是他有怒气。“嗯,能喝着呢。”
“那你别叫他喝了啊,老这么喝不行吧?”杨光只能求他哥,纪雨石拿自己当小孩儿,可他哥是师兄,说话好使。
“我才不管呢,人家成天喝得美着呢,还能赚钱。”杨兴在郎桥有眼线,那个叫安翔的男孩儿很爱约纪雨石。
睡着的人突然一动,像是小腿抽筋了。人没醒,险些从杨光肩膀滑下去。
“哥你要是劝他,我觉得……他肯定听,你要真不让他喝了,他肯定不去。”杨光把人往身上拽一把,另一只手鲁莽地搂了纪雨石的肩。
杨兴突然咳嗽一声,吓得他弟赶忙把手松开了。“给他叫起来吧,慢慢叫啊。”
“啊?”杨光挪着肩膀,很不明白,“还有一刻钟才到吧?再让他睡会儿。”
“让他睡?你让他一睡醒就下车试试?娇气着呢。”杨兴料纪雨石如神,干脆自己来叫,拍他一把。“醒醒啊,快到了。”
力气很小,说是摸了一把也不过分。心里却不爽,特想一巴掌给人拍晕了算。靠着我弟你睡得还挺香,跟谁都比跟自己老实。
特无辜的小光夹在俩人之间,能感觉他哥气儿不顺了,只求不误伤。
杨兴说得没错,纪雨石缓了一刻钟才动。要是到了目的地再叫他那就等着歇逼吧,大少爷绝对不下车。
下了车是潮人聚集地三里屯,只不过他们直接钻进旁边的雅秀商场。这里是专门卖外国游客的,纪雨石曾经听说过,以前根本看不上。
一进来就摸清了定位,跟大卖场似的。
“师兄啊,你还来这种地方?”纪雨石补了一觉,感觉续上半条命。人很多,他赶紧回头找小的那个,怕把杨光挤丢了。
杨兴熟门熟路地往里走,回头看见纪雨石正在拉自己弟弟的胳膊。
“你干嘛呢?”他问,同时又骂自己5.2的视力被东北风吹瞎了,你拉我弟干嘛、什么时候拉的、什么时候松开。
“人多啊,我怕孩子丢了。”纪雨石挺骄傲的,一脸求表扬,看吧,这么乱的地方我给你护着弟弟,叮我。
叮我啊。
“他都这么大了还能丢?丢了我去广播里喊人,在大门口集合行不行?”杨兴立即夺回了自己的工作,拉着杨光往前挤。
杨光感觉到底还是被误伤了,有些哀怨。“哥,其实我有手机,丢了你打电话就行。广播站喊我就算了吧,丢人。”
“……”杨兴突然有股惆怅,这弟弟是白养了,向着外人。
“哎呦!大兴!”一个五大三粗的个体户老板瞧见了杨兴,他好认,高个儿皮肤白,“我就猜你丫快来了!”
杨兴松开了弟弟,先往里进。“是,今年冷得真jb早。”
我勒个去!我哥居然会骂人!杨光轰一下傻了。我日!我师兄居然会骂人!纪雨石也轰一下傻了。
小店经营外贸商品,在一层把角儿,地理位置不算太好,所以人不多,基本吃老客户或者走团量。商场属于无烟环境,可老板上来给杨兴递一根烟,可见有过交情。杨兴没有点,先架在耳朵骨上。
“哥,我有点儿懵。”杨光碰了碰纪雨石,“我长这么大,没听过我哥说一句脏话。”
纪雨石也懵。“小光,你掐我一把。”
杨光这孩子也是梗直,说掐就开始找地方下手,最后挑了个最不该挑的地方。“嘿,疼不疼?”掐完纪雨石的脸,自己心脏砰砰猛跳。
“挺疼的,你这孩子是不是傻?让你掐你就非往死了掐是吧?”纪雨石感觉脸都要捏歪了,可算知道师兄上回掰他下巴是收着劲儿呢,这特么力气大也是家族显性基因吗?
“我哥居然……居然骂人了?”杨光还一脸不可思议,哥哥的人设不是这样的啊。
“我告诉你,你哥的人设快崩了,没准儿他是个大变态。”纪雨石也没缓过来。敢情师兄是演技派,和三教九流都称兄道弟的。
“……别这么说我哥,我哥他挺好的,真的,你好好和他相处就知道了。”杨光紧着给亲哥拉分数,生怕爱豆被黑了。
纪雨石站着嫌累,歪在小光身上,拐弯抹角地问:“是吗?我可不觉得。你哥以前……有男朋友吧?帅吗?皮肤白吗?”
杨光问什么答什么:“有一个,长得挺帅啊,俩人差不多白吧。我们经常一起吃饭,他跟我哥一个大学,大一俩人就好上了,我哥不瞒着我。”
“是吗?大一就早恋了,牛逼。”纪雨石阴阳怪气的,皮肤白了不起啊,“那他俩为什么分啊?是不是你哥薄情寡义?”
杨光又摇摇头:“我哥不薄情啊,他俩老吵架,还冷战。我哥说他最烦别人和他冷战,有话不好好说。我是觉得他俩不太合适,我哥得找一个……”
“找一个什么样儿的?”纪雨石歪着头等答案,还嫌周围讨价还价的声音吵闹。
都特么给小爷安静点儿!没看见孩子正说关键呢!
“找一个……”这个问题杨光说不准,“找一个……和他谈得来的吧,我哥轻易不说心里话,这个人得走进他心里自己听。”
“呵,那可不好找。”纪雨石面上一套,心里妈耶妈耶的。皮肤白自己不达标,不冷战往后注意。俩人也算谈得来吧,可要走进他心里……这特么很难,谁能敲开白雪公子的心门啊。
“诶,那你哥以前追的那个帅吗?”纪雨石又拱杨光,“他帅……还是我帅?”
丢下问题便开始扒拉衣服,好像答案并不重要,选衣服才是正经事。
杨光很乖,追着纪雨石说:“你帅,真的,哥你最帅了,我觉得你特好看。”
“啧,别瞎说啊,小屁孩儿。”纪雨石埋头苦找,咬紧上嘴唇忍笑,尖嘴角却翘得很诚实,像还没来得及剥壳的小菱角。
“嘿嘿,哥你真的好看。”杨光追着说,突然发觉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这边,很轻很轻。
“你扒拉女装干嘛?”杨兴远远地问,两条腿却不听话,朝这边火速靠近。纪雨石猛地一看,妈耶,眼前全是睡裙。
“我想穿裙子睡觉不行啊?”纪雨石绝不低头。杨兴没有追问,反倒一起扒拉,像是要来摸清他的喜好。
“喜欢哪个?师兄给你买。”既没有不屑,也没有傲慢,杨兴忍着冷嘲热讽的心,学着拔掉一根带毒的刺。
“没、没喜欢。”师兄说话不带刺儿了,纪雨石讷讷说不要,脑子里晕乎乎的,一阵兵荒马乱。
作者有话要说:买衣服这一天是很重要的一天,所以漫长。
因为弟弟带来的莫须有危机感,白皮的高冷人设快hold不住了。
小光:我就静静地看你们俩挑女装。
第 29 章、你干嘛钻进来
店面虽然不大却是货品齐全。从羽绒服到休闲装, polo衫到衬衫, 皮带手套配饰一应俱全。纪雨石揉着脸,随便溜达:“货还挺全的啊, 小光你缺羽绒服吗?”
“他有的穿。”杨兴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别怪师兄没告诉你啊, 这店里的都是外贸货,质量绝对过硬, 你当是真的就是真的。”
纪雨石明白了。“师兄, 我猜小光的衣服你肯定不在这儿买,对吧?”
“嗯, 他上学呢, 不能穿次的。这个年龄的孩子都有攀比心, 我得让我弟什么都有才行。”杨兴顺着衣架搜罗,“前阵子店里员工的冬服都是他这儿买的,才攀上交情,挑完了我让他给你打折。”
纪雨石气晕了, 弟弟穿真品, 他就只配穿赝品是吧?弟弟和师弟就差一个字可待遇简直天上地下, 虽然真的他也买不起就是。
“别瞪,你现在兜里没钱,我带你去专卖店你买得起吗?进去就给你轰出来。”杨兴在旁边乐呵呵地说,舌头上的刺拔了一根还有第二根,扎得纪雨石只想把人踹废。
奶白菜读心术什么的有完没完啊。
没过一会儿,纪雨石选好两件颜色不同的羽绒服, 一套靛蓝色的运动装,两件帽衫。杨光没有要看的,他哥早就打点好了一切,这会儿跟在纪雨石后头当拎包小弟。
胳膊上搭着三条牛仔裤,都是巨贴身的低腰款。
款式选好了,纪雨石得进更衣室试一试尺寸。“师兄啊,他们更衣室在哪儿呢?没看见啊。”
“更衣室?你当自己在balmain还是diorhomme?”杨兴指指旮旯,“看见没?上头有一圈儿铁丝,拴着那层帘子就当隔间用。”
什么玩意儿?这特么就当试衣间了?纪雨石不可置信打量一圈,别的店铺里还真是这么弄的,只好往旮旯里去。“师兄你也挺有意思的,一提男装就想balmain和dior俩牌子,看不出来你够闷骚的啊。果然你是个gay佬!”
犟起嘴来有种少年人的锐气,谁也别想让纪雨石服软。杨兴一笑,笑自己怎么就慢慢适应了他一句接一句的顶嘴,换成别人早踹一边儿去了。
老板刚要过来,杨兴朝他挥一挥手,冲里面说:“你赶紧试,我给你拉着帘子。”
“哦……这、这灰帘子不透吧?不走光吧?我的清白之身可不能曝光。”纪雨石绷着嘴角,小声地说,两只手紧紧拽好帘子。他没在这种地方脱过衣服,没有吸顶暖光灯,辉煌的穿衣镜,掩饰不住自己的不适应。
杨兴叫他这股腼腆劲儿搅和晕了,鬼使神差地将帘子拉满,像个锥形的蚊帐。“不透光,再说就咱们几个人,谁那么爱看你啊?”
“爱看我的人多着呢……你想看得排队。”纪雨石钻进去感受一番,确实不透,便从帘缝探出脑袋,勾勾手指,“小光你进来,里头没有凳子,我衣服没地方搁。”
“行!”杨光抬腿就往里进,特心急,纪雨石身上肯定有伤,他想找个机会看一看。
“你干嘛去?”杨兴又准备截胡。什么叫自己想看还得排队,他弟就不用排队了是吧?
杨光怀疑他哥的牛逼听力彻底废了。“我进去帮他拿衣服,里面……没凳子。”
心里想的是看纪雨石的伤,这句话就等于撒了谎,于是说得很没有底气。
纪雨石不想试上衣,脱来脱去麻烦不说,还容易疼。地方是真的小,怕是小光进来俩人得挤挤。帘子开了,进来一个人,纪雨石往前小挪两步,脱了休闲裤。
他站在鞋面上把手往后头伸。“给,帮哥拿一下啊。”
“你倒是挺会使唤我弟的。”
妈耶!杨兴的声音。纪雨石一个猛回头,表情里全是你麻痹的愤然。谁特么要大号的啊,他要小老婆伺候。
“师兄你丫大变态吧?进来偷看我脱裤子。”人都进来了,纪雨石也轰不出去,一副张着嘴、光着腿的傻样子。
杨兴接过还温热着的裤子,满鼻子都是刺鼻的药油味。“你腿上的伤涂了一整瓶是吧?这么严重干脆上医院看看。”
“我自己买的我乐意,又没花你钱。”纪雨石刻意地保持距离,杨兴这孙子聪明绝顶,稍不留神就露馅儿,“小光呢?”
“外头给咱俩拉着帘子呢。”杨兴说给咱俩,用一层布把自己和小光的位置区分开。里头是里头,外面是外面。这里面还真不透光,拉上像个只能容纳两人的微型蒙古包。这样就把纪雨石映衬得……皮肤更黑了。
他毫不掩饰地看起来,看那条腿的膝盖,和两只脚腕。
笔直的、光滑的腿,一把硬骨头。
“你特么看我腿干嘛啊?自己没有啊!”纪雨石虚张声势,怕杨兴看出他行动不便。想踩椰子鞋又不舍得,直接踩着冰凉的地砖。
“我看你鸟儿大行不行?快换。”杨兴这下盯得更认真了,把手里的裤子扔到地上,往纪雨石脚边送送,“地上凉。”
“嗯……”纪雨石愣了一下,听懂后半句。也许是没穿裤子闹的,就连踩裤子那一步都小心翼翼。
杨兴看他是因为觉出纪雨石瘦了,比刚认识那时候瘦了不少。再好的身体底子也禁不住这么喝,最多再干1个月必须停,锁屋里也得给他断了这条来钱的路。
纪雨石先套上运动装的裤子感受一下,没有镜子,闪着眼睛问师兄。“还行吧?”
“还行,你挺上蓝色的。”杨兴知道他在试什么,也能听懂纪雨石的后半句,“冬天裤子还是买长些,省得灌风。”
他们这个身高不好买裤子,容易短。
纪雨石点点头,脱下来试牛仔裤。妈耶,大老婆目光如炬,老看自己下三路,又不是你自己没有。“师兄你能别看我吗?小石头脱裤子会害羞的。”
杨兴没有转身,盯着纪雨石的裤脚看长短,收紧下巴像个随时准备攻禁区的得分手。“别臭美了,谁那么爱看你啊。”
真特么要命了。纪雨石避不开他,故作镇定地套上牛仔裤,强忍腰身剧痛扣上了扣子。因为是低腰,他不敢撩衣服,怕一撩就歇菜。
这时候,他发觉旁边一直未动的杨兴在蠢蠢欲动,是在解裤腰带。动作很快,快得让纪雨石胆战心惊。
“我靠师兄你丫大变态吧……咱俩别在这儿弄啊,你没准备你可疼死,再说让小光听见不好。”纪雨石紧张得喉结上下滚动,师兄终于要对自己下手了。
“别骚,你裤子太低,我怕你走一半露小屁屁。”杨兴拆了自己的皮带,从纪雨石正面穿入,“大冬天的,穿低腰你不怕腰间盘冻伤啊?给谁看呐?”
说话也不抬头,专心致志调整适合纪雨石腰围的扣眼,眼神都是从眉骨下面飘过来的,很轻很轻。多沾一下对面的脸都不行。
靠,吓死活人了。纪雨石哆嗦着,又想白赚一条高档皮带,便任人伺候自己。“我穿习惯了,师兄你皮带是送我了吗?”
“借你,回家脱裤子,你得还我。”杨兴故意勒紧一下,他就想吓唬纪雨石。小石头就是他命里的天敌,两个人都属蝎子,时不时互刺一下。不想这下直接给人勒倒了。
“我就日你大爷的杨兴……”纪雨石扑在杨兴怀里喘气,疼得手臂直颤。他不想这么落魄,只是这一下太猛了,像被人踹了肚子。
“你怎么了啊?”杨兴第一反应是装的,因为纪雨石总是装碰瓷儿,“别装死啊,我可没用力,碰瓷儿也得找准时机。”
“我靠师兄你丫眼太毒了吧,不上当啊。”纪雨石赶紧顺坡下驴,装作无恙地站起来。还是和刚才一样活蹦乱跳。
杨光在外头守着,像守着一个装满人民币的保险柜。高中生的脸庞上写满了不应当属于这个年龄的惆怅。
“师兄啊,你看哪个好看?”纪雨石重重吸了一口气,等着回答。一件红色的,一件白色的,他只买得起一件,可是爱漂亮就想试试颜色。
杨兴仔细替他斟酌,像在最高档的大牌店里,耐心极了。“红的吧,冬天穿红的显得暖和。”
纪雨石觉得这人是个混蛋。“靠,你当年保送没走后门吧?这种肤浅的话都说得出来,你怎么不说穿绿色还显得我环保呢?”
“你穿白色没有红色好看,显你黑。”杨兴给他整一整帽子,怕是只有火的颜色才配得上纪雨石的桀骜,又鬼使神差地说,“红的吧,自古红蓝出cp……”
“你是不是偷偷看过gay佬小说?你丫真特么……闷骚。”纪雨石没叫别人给自己整过衣服,这会儿立着不知所措,只好闷头穿鞋。
布帘被拉开的一刻杨光整个人还迷茫着,完全不懂他哥为什么不让自己进去。“哥你们试好了?”
“试好了,这件红的挺帅吧?”纪雨石先说。跟杨兴在密封空间呆久了真受不住,丫有种无孔不入的侵略感。
“那你没事儿吧?”杨光又追上他,眼里都是可怜兮兮的光芒,“我想进去看看你身上,我哥拦着不让。”
“没大碍,小爷牛逼着呢,你骑车上学要不要手套啊?送你一双。”纪雨石又多拿了一副。一套运动装、两件卫衣、三条牛仔裤和一件羽绒服,他问老板多少钱,老板拿计算机噼里啪啦一通按。
最后咧嘴一笑:“4400,看在大兴面子上了。”
“多钱?”纪雨石人生头一回有了嫌贵的意识。但是他不会砍价,最多瞪瞪人家。
“东西都是高档货,别人家和我家的看着一样,但绝对不是一个厂子的,货不一样。我家有自己的渠道,好多都带着防水标就从工厂出来了……”
“2200,不砍价了。”杨兴在一边沉声定价,还找好口袋把衣服装好。小石头啊,太好面子了,和自己从前一样一样的。
老板愣是没反应过来。“艹,大兴你这也太jb黑了吧,哪儿有一口价砍死了的,4000吧。”
杨兴用叠衬衫的方式来叠小石头的卫衣,没搭理老板。
纪雨石的滤镜顿时又厚一层,师兄英俊倜傥,请他吃面,爱护幼弟又爱好古典文学,会批卷子还能虐腹肌,转笔达人,特能砍价。
“您这话说得有问题啊。”不行,师兄砍价,自己不会也得帮忙,纪雨石挑着下巴看起杨兴,骄傲地显摆,“您看他这肤色,浑身白白嫩嫩,jb真不可能是黑……”
“我弟还在呢,你别胡说八道。”杨兴就差捂他嘴了,拎着东西就走,“谢谢了啊,2200从阿旺的余款里扣,下回来给你带条儿软中华!”
“得嘞!我他妈可亏大了,你丫真黑。”老板笑哈哈地轰人,眼不见为净。
直到出了雅秀纪雨石还很懵,这就……买完了?砍完价了?不应该有一场你不便宜我就不要了、我最低价要不你再逛逛吧的大戏吗?
“师兄啊,你这算送我了吧?”纪雨石一边追问一边拉着杨光,“2200就算砍完了啊?”
杨兴回头看俩人拉得紧,觉得自己像个没交过女朋友男朋友的愣头青,偏和他对着干。“没有啊,我怕你拿不出钱来露怯,晚上微信转我。”
“我还以为你送我了呢……”纪雨石装作失望,不知打哪儿来的自信,猜杨兴不会要自己的钱。也许是因为给自己垫脚的裤子,也许是因为给自己穿了一条皮带,又也许是因为……
因为什么,纪雨石有好多个答案,如果面前有面镜子,他就能看清自己傻兮兮的模样,半带猜疑半带确定,不太自信,又偏要放肆。
“诶,你饿不饿啊?”他转头问杨光,想着小光说过的话,他哥带着男朋友,三个人经常一起吃饭,“哥也请你吃饭,馆子你挑!”
这个也字,纪雨石说得气势强大,强势得没边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光: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这算一家三口一日游吗?
石头:谁特么是母?小爷撩遍天下无敌手!
第 30 章、你这儿断过吧
杨光是典型自己没主意的大男孩儿, 问他什么都要看杨兴一眼。杨兴记得弟弟爱吃中8楼的云南菜, 便带着不省心的俩人去下馆子。一顿饭吃得小光惊心动魄,他是知道纪雨石受伤了, 可他哥不知道啊, 还一个劲儿给人夹菜。
纪雨石拒绝不了师兄的好意, 辛辣牛羊肉来者不拒,吃了一肚子的发物, 还特美。
午饭是杨兴结的账, 小石头那几个钱是拼酒拼出来的,每张钞票都带着酒精度数。吃完这顿时间还早, 小光不舍得走, 从没这样黏过自己。他心里是由衷喜悦, 就是……不愿意看纪雨石与自己弟弟走太近。
他俩什么时候走这么近了、为什么走这么近、怎么就走这么近了,犀利三连问。不过自己给纪雨石挑的红色羽绒服,在正午后的冬日暖阳里,还真显得挺暖和的。
衬得起那人的漂亮。
要宠爱的小九九一旦激活就永无止境, 杨光毕竟和杨兴有一半基因相同, 他是机灵小不懂, 聪明小灵光,这会儿就赖着不走了。
“哥,咱们再逛逛吧,反正我都逃课了。”
“这么不想回学校啊?”杨兴发觉弟弟从遇上纪雨石就变了,肯定是小石头把弟弟带坏了。
默默承受着师兄眼光的纪雨石觉得自己冤枉死了,难道你弟变成这样是自己怂恿的吗?
靠, 没准儿还真是。纪雨石仔细一想。
仨人晃悠悠回到三里屯,仿佛走进了另一个次元。这里向来以潮人出没盛名,行走的两条腿的全是精心打扮,一个个像街拍博主似的。杨兴、杨光、纪雨石,是这条街上唯三穿了羽绒服的老实人。
好在身高和颜值撑场面。
“师兄我感觉自己像进城的,咱仨给这条街的时尚度拖后腿了吧?”纪雨石来了个农民揣,手冷。
杨兴也这么觉得,但他肯定不承认。“咱仨是溜达着还是往回赶?”
“听小光的吧,他天天写卷子,难得出来放放风。”纪雨石站着嫌累,轻轻靠着杨光。
杨兴从反光玻璃里看到,有些反酸:“你知道你俩现在像什么吗?”
“知道,你gay眼看人基,我俩现在在你眼里就是一对儿盛世颜值的漂亮小玻璃。”纪雨石酸人一把还得夸自己,“要不你让我靠靠?咱俩变玻璃,放过孩子。”
“幼稚。”杨兴哼了一鼻子,样子依旧傲慢,却没有反对。
“真让我靠啊?”纪雨石觉得二师兄可能吃错药了。这脑子当年真能保送?
“反正你别拉我弟下水就行。”杨兴的声音很冷,话说得不算好听,但眼角压着一丝不言而喻的恳求。他希望纪雨石能懂自己,果真,那人瞬间就站直了。
聪明得令他惊讶,令他感谢。
“嗯,我懂。”纪雨石说,是用很认真的态度。其实杨兴考虑的没毛病,自己有时候闹得太过了。
再是社会开放,同性恋也不全被接受,自己就是因为出柜被踢飞的。何况三里屯这条街上不安分,太多街拍大v号和摄像大炮。他和杨兴是无所谓,可小光不行。
他是个孩子,还在上学,真被拍了什么在学校说不清楚。网络世界异常可怕,一个大v号就能引起一场人肉的轩然大波。
果然是当哥哥的人呐,纪雨石的爱豆滤镜又厚一层。
“咳……谢谢了啊。”杨兴不好意思地捋一把头发,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耳朵有些红,什么都藏不住。
纪雨石的眼睛瞪圆了,闪着眨一眨,怔几秒。“嗨,那啥……没事儿,不客气啊。”
特喵的脸红什么啊纪雨石!出息呢!
小光不知道两个哥的考虑,对四周的偷拍相机毫不知情。“哥,时间要是来得及,咱仨看场电影再回吧?”
杨兴显然一愣,惊讶得完全藏不住了。他看向纪雨石:“石头,你……想看吗?”
“行啊,地下一层有影院,走着。”纪雨石不敢直接拉小光了,往扶梯处走,“师兄你喜欢看什么啊?我觉得咱仨最好找个爱情片看,动静不大,我还能补觉。”
行了,师兄刚才的意思他又收到了。那是一种男人间示弱的暗示,不管这个人多么的拽,刚才那一瞬他又在恳求自己的同意。如果有个默读翻译机,纪雨石想,杨兴刚才想说的话是万分感谢,请说想看。
默契得像同一个人,你话说一半,我刚好能懂。
杨光确实比夏天高了,站两人前头排队,杨兴从还没下档的影片里选了个文艺的,又准备掏钱包了。
“我来吧,你都请吃饭了,中8楼可不便宜。”真不是,比中8楼贵的多了去,怎么自己就没出息,看不得杨兴掏钱包。
杨兴很古怪地看他一眼,把人挤开:“还是别,您那钱都是陪酒来的。”
“师兄你说话老这么难听啊,什么叫陪酒,我那叫陪聊。”纪雨石把他拿钱的手压下,痞里痞气地说,“还是我来吧,你一送外卖的能有多少钱啊,大家彼此彼此。”
“行,你买,你赚得多。”杨兴不再争,笑里有含蓄的让步。怎么说呢,他不愿意纪雨石乱花钱,可又想让着他一回。
这时候看电影的人不多,纪雨石随意选座位。“师兄我坐最后一排啊,你们俩在前头看,我在后头找个旮旯补觉。”
“哥你自己一个人坐后边我不放心。”杨光傻乎乎挤开了他哥,“我跟你坐后面吧,我陪你。”
杨兴就看不得俩人的腻股劲儿,站过来指点江山。“你坐后面干嘛,我陪他坐后排。”
纪雨石听他俩有一句没一句的,不懂,这哥儿俩抽什么风呐,自己就睡个觉而已。“别别别,你肯定是陪着小光,我……”
等待出票的女收银微微一笑:“请问您选好了吗?后面还有排队的顾客。”
杨兴回头看了眼排队的小情侣们,狠狠地当机立断:“三个人都往后坐吧,找个离音箱远的地方。小光你跟我过来买水。”
说完带着弟弟很酷很拽地走了,纪雨石一边付钱一边纳闷儿,买水?买水不就在这儿吗?跑什么地方买什么水去了?
电影开场之后杨兴也思考同样的问题。仨人都穿着羽绒服,电影院里暖风过足,手边却连一杯喝的都没有。他口干舌燥,刚才带小光买什么去了?他想不起来。
纪雨石热晕了。“师兄,你看我坐你俩中间,像不像愤怒小鸟儿里那只红色的?”
杨兴没有搭理,把俩人中间的扶手推上去,给纪雨石腾地方。
“哥你要是热就脱了吧,一会儿睡着了出汗,我给你拿着。”杨光也悄咪咪地推扶手,拽红羽绒服的袖子,“哥你中午吃好多发物,热了吧?”
“热啊,我的水呢?”纪雨石和他咬耳朵,“……你能别老问我了吗?你哥知道非打死咱俩,先打死我再打死你,别再问了啊!“
“嗯,那你不舒服给我发微信。”杨光悄悄拿出了手机。
发微信……就这智慧能考师兄母校才是奇迹呢。纪雨石中午把忌口全吃了,就差一个海鲜,现在浑身冒虚汗。
“师兄,我热。”他看右边,杨兴一脸的不对劲,好像只要脱了他选的羽绒服就等着一拍两散吧。
杨兴考虑他胃寒。“披着吧,睡着了容易凉。”
“诶诶,行。”纪雨石如临大赦,用羽绒服做了靠垫。什么电影他也不清楚,反正是个特别文艺小众的题材。不一会儿灯光全暗,先是孩童们的欢笑声由远及近,再是悠扬的音乐起。
温暖,黑暗,舒适,又安心。尽管难受得要死,可还没来得及看清女主角的脸,纪雨石的眼皮子就撑不住了。
浑身疼,可以好好睡个觉了……过几天接着去工作,争取得到师兄表扬。
杨兴是从不进电影院的那类人,他喜欢亮堂的开阔视野。一进这种地方,总能闻到那股皮革烧焦的味道,让他频频回头找安全通道。
“你干嘛呢?”再回过头,纪雨石的脑袋靠着小光的右肩。从他弟还未收手的揽肩动作看,不关纪雨石的事。
杨光心里是一股成就感,好像靠这一下他就成熟了。“睡着了,在出租车上你不是让我给他靠吗?”
“那是因为……”因为后排当时只有你一个,杨兴涌起了青葱时期的别扭劲儿,“你好好看电影,甭管他。他有手有脚的,比你还大5岁呢。”
“不管?那他怎么睡啊……”话还没说完,靠在身上的人被另一股引力吸走了,歪向另一边。
没了扶手,杨兴直接扳了纪雨石的后腰,把人生生掰到自己这边来。就这么折腾人竟然没醒,可想而知困成什么样子。
那天喝醉了,小怂包就是这样,含着胸,敲他的胸口要进屋。
纪雨石比小光高,弟弟还没有长过他呢,靠着的时候有些委屈,可在自己这边正合适。人老老实实窝在左怀,从没这么乖过,仰视着杨兴,叫他生出怜香惜玉的想法。盖着厚厚的羽绒服,活像一只冻坏的愤怒小鸟儿,可算找到暖和的落脚处了。
“哥,靠着你行吗?”杨光愣愣地看着,他很晚熟,只看得懂表面。俩人这么亲密……他也想。
杨兴把红帽子往上拉拉,又盖到上次那个半截鼻梁的高度。“你好好看电影,他靠着你你该看不踏实了。哥哥比你大,他靠着我就行。”
“哦,也行,那哥你别动啊,他……他……”他了半天,杨光也没说明白,反正把人交给哥哥挺放心。就是有点儿……羡慕,想赶紧长高,高过纪雨石去。
纪雨石毫不知情,一睡睡到快散场。隐约做了个特不踏实的梦,自己在梦里被扒拉来、扒拉去的。
走出地下电影院已经黑天了。风也很大,三里屯的幺蛾子们仍旧不穿裤子,全光着腿。
杨光看看时间,知道自己该走了。“哥啊,我打车回了啊,你们也早点休息。我回去还得写作业呢。”
杨兴是想留弟弟吃晚饭再走。“这就回家了?”
“嗯。”杨光知道自己只要在,纪雨石就休息不着,就会跟着瞎跑,“还有半年我就考完了,以后……能不能和你住啊?”
和自己住?杨兴头一回说不出话来,微张着嘴直接呛了一口风。“咳……行、行啊,你想和哥哥住……随时都行,算了……还是考完再说吧,这半年最重要。”
“嗯,那我走了啊。”杨光在车上和俩人招手,出租车混进入拥堵的车流。
纪雨石从后头跟上来,倒着走:“舍不得啊?舍不得你留啊,小光挺想和你亲近的。”
“再等半年吧,我现在也没地方住。”杨兴冷得插兜,作为时尚人潮中唯一的两个老实人,应当是这条街目前最暖和的。
纪雨石拎着新衣服上过街天桥:“谢谢师兄啊!今天帮我砍价,以后你教教我,是不是豁出脸皮去就行了?”
“你这意思是我不要脸了对吧?”杨兴帮他拎过来一个,“首先你要有一种我没钱的态度,就你到处冤大头的小德性,砍价太难了。”
“我现在浑身上下都是没钱的态度,真的。”纪雨石往桥下随便一看,一指,“就那车,看见了吗?那车好吧?从前给我都不开!现在小爷已经考虑办公交卡了,真不大头。”
杨兴赶紧顺着往下找,看那车牛逼还是自己的车们牛逼。
“抽烟吗?”突然他放下口袋,磕出一根给纪雨石,顺便瞄他没有棱角的下颚骨。
“都给我了还问?”纪雨石嫌冻手,稍微弯腰咬在齿间,含糊不清地问:“火儿呢?”
还是一根火柴,两个人分。杨兴先点,吸一口再对烟头。风大,纪雨石几乎与他贴了鼻尖。
又疲、又痞、又混蛋,怎么都摁不住。
“今天多谢你啊。”杨兴背向风,冲着望不到头的红色刹车尾灯嘘口寒气。乍看很傲慢,五官轮廓很深。
这样接地气的师兄,纪雨石还未见过呢,一时慌神。“谢什么……不就买个电影票。”
“小光8岁那年,我带着他看电影,结果电影院起火了。”杨兴使劲换气,可鼻子里还有那个烧焦的味道,冲得他头疼,“烟起的特别快,特别快,几秒钟就没能见度了。电影屏幕大吧?亮吧?愣是一丝光都看不着,好多人都摔在台阶上。火这东西真能吃人。”
纪雨石心脏猛地一跳。“死人了啊?”
“死了,有人蓄意放火,还上新闻了。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也不清楚,那时候我才15。”杨兴揉了揉鼻梁,“我抱着他跑出来的,都能感觉出来自己踩了别人的手。那次之后他也不进电影院了。”
“哦……”纪雨石吸了口烟,往人身边凑凑,“这么多年,今天是第一回想看电影啊?”
“不是,两年前也有过一次。小光喜欢超人,突然说想看。我当时正追别人呢,那边也说想看。”杨兴看着纪雨石说,心室像被颤栗的电流穿透,没完没了闹腾,但是暖的,“我就说一起看吧,结果那边不太愿意。我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当得巨失败,你懂我吗?”
纪雨石喘气声都重了,还从杨兴的侧影弧线看出不太自然的秘密。“真不失败,师兄你想多了……”
“好不容易想看场电影,结果因为我没安排好,闹得挺不愉快。”杨兴别过脸,换气吐烟圈,那个弧度更明显了。
“这不怪你,是你追的人太次了,孩子也排斥。”纪雨石盯着弧线看,“有时候啊,这人看着像经典款小王子,指不定什么脾气,有的人看着混不吝的,其实有一颗小王子的纯真心。”
“你夸你自己呢,还是损我追的那人呢?”杨兴把烟夹在手里,话里话外都是横冲直撞的骚动。
“都有吧。”纪雨石吊儿郎当地靠着桥栏。当然是想损你追的那人啊,你特么瞎啊!
“今天是谢谢你了。”杨兴忍不住笑了,为小石头没说出来的后半句,“真谢谢,我当时特怕你一口回绝了。还好你够聪明,真的是……”
纪雨石发誓是自己的胳膊先动的手,等回过神来,已经抱住了杨兴。
“你发什么骚呢?”杨兴脑子里炸开了似的,全是闪电。闪电勾勒出一张尖尖的小脸,是纪雨石。
“我……我看你刚才那样儿,特可怜,给你个安慰,抱一抱。”纪雨石想松手,但身体不听使唤,“师兄你别难过,你是个特牛逼的哥哥,我要是有你这样的亲哥,我就近亲结婚。”
“还好你没有,不然你家真遭殃。”杨兴开始躲了一下,差些站不稳,这会儿觉得……抱着还不错,他开玩笑:“抱你一次多少钱啊?”
这是杨兴第一回主动提及小鸭子的过去,怀着一点卑鄙的、俗不可耐的心意,比电影还狗血。用自己什么都没有的现在跟过去的金主爸爸叫板,其实很没意思,但他这一刻偏偏忍不住。
纪雨石烟没了,直接把杨兴嘴里的拿过来吸。“50吧。”吸完便朝那不自然的弧度下手了,比杨兴叮他的力气还轻,去摸那笔直的山根。
“师兄你这儿断过吧?”纪雨石问。
“眼神挺尖啊。”杨兴感觉自己彻底俗了,像炫耀勋章,“差点儿没接过来。”
“为妞儿打架还是为……男朋友?”纪雨石又问,怪师兄太过好看。
杨兴却告诉他:“为了我弟,刚上大学那年。”
纪雨石抿着嘴笑,叼着烟的侧脸心花怒放。
“2200块钱除50多少?”杨兴回味着他偏头吸烟的样子。
“44,老板想抱44个是吧?行。”纪雨石松开了手,赶紧用玩笑打岔。手心里全特么是汗,全特么是汗。
同一时刻,运用纯熟吻技把小奶猫亲到缺氧的周成弼猛将两人分开,车窗上盖着一层暧昧的水雾。任谁走过去都能猜到车里的人在做什么。
“你说什么?”周成弼的一只手还在人家毛衣里,懵了,“你处男?”
作者有话要说:
有淤青伤忌烟酒,皮下出血会加重,大家别急,师兄再过一周就发现了。现在这俩人全懂对面的意思,没在装糊涂。
周成弼:我约炮从来不惹小处男……真香!
第 31 章、师兄你刺掉了
唐双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 差不多半个脸藏进领口, 脑袋微不可查地点点。“嗯。”
刚刚在电影院里被亲得七荤八素,他没想周先生是来真的, 一上车就……
周成弼彻底当机, 赶紧把手抽出来。“你他妈没约过啊?”
“你第一个。”唐双恨不得把领子全拉上来, 整张脸藏起来。
“那你……”周成弼从巨大的惊愕中复苏,虽然自家小兄弟很难耐, 可他是个有约炮精神的大色逼, “那你这么坦荡的,我还以为你是老手了呢。敢情您没约过啊?小处男啊?”
唐双自己整整衣服, 才发觉牛仔裤的拉链都开了。周先生动作好快……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手。“我不小的, 今年虚岁24的。”
周成弼的心脏还是漏拍了一秒。“你真挺逗的, 但是我这人底线,从来不碰小处男。”
“为什么?”外面夜幕降临,唐双突然对周先生有些好奇。一天接触下来,好像和想象中不一样。
“为什么?因为这是我习惯, 有的人喜欢当处男终结者, 我不太愿意。而且咱俩又不是谈恋爱, 可感情真能在床上做出来,万一你深陷情网,我岂不是难逃其咎?”周成弼找回了一些理智,“你说呢?”
说白了就是处男容易动情,他玩儿不起。
唐双揪着领子,好像这样就能避免自己羞态百出。“我不知道……那我们不那个了?”
咦?这小奶猫怎么回事儿?主动投怀送抱啊。周成弼盯着他看, 舌尖还有交触过的感觉。“这么想跟我那个啊?你连约都没约过就敢跟我出来,不怕我扒了你?”
“因为周先生你……”唐双裹紧呢子大衣,也知道理由很蹩脚,“因为你不骗我。”
“就因为这个?”周成弼的表情很复杂,这叫什么搞笑的破理由啊,“就因为这个?没了?不是因为看上我这脸了?看上我这身材了?看上我这娴熟的约炮技巧了?”
“就因为这个啊。”唐双在努力掩饰自己的慌张,“也不全是,周先生人很帅气的,只是我不想一个人过这个冬天……我没时间认识什么人,没谈过恋爱,想知道有人关心是什么感觉。不是那些……隔三差五来嘘寒问暖,然后就再也不见了。我在郎桥工作好多年的,都明白,嗯……这么说,说明白了吗?”
嗯,明白了,小奶猫太寂寞了,又不想找随时会消失的铲屎官。所以宁愿和自己走近,把话说得清清楚楚。
“这倒是,你工作环境乱,什么人都有。总有那种想约免费炮的人……你还挺机灵的啊。”周成弼对唐双有些改观,他是一个很清楚能要什么、该要什么的人。
“不过,那……那个事情,真能做出感情来吗?”唐双从没做过,好奇心也是有。
“能啊,我就是一典型例子。”车是封闭空间,俩人现在把话说开了,周成弼也放松,“我也不瞒着你,我以前啊,喜欢过一个白月光,但是他考虑得多,不愿意,我俩就成长期炮友了。每周见一回,上个床谈谈心,过节还庆祝庆祝。前阵子才彻底断了,他有他的生活,我不拦着。就是觉得可惜,炮友不难找,上了床合拍得少。”
说话的感觉好像在聊你今天吃了什么,那样自然。别人听了扎耳朵,唐双却不反感。
酒吧里的花言巧语他听太多,微醺到叮咛大醉,什么样的吹嘘都见识过了。他喜欢听些真实的东西,在没有酒精的环境里。纪少就很真,周先生……也很真。
唐双是南方水土养育出来的男孩子,从小就很懂事,父母恩爱,也是爱里长大。比起周成弼过人的话术,他确实不会聊天,很少陪客人闲侃。可熟客出乎意料的多,一来是佩服他的好手艺,二来是喜欢他不多问的性子。
“你还想问什么?”周成弼也发现了,小双是聆听型人格,心理年龄比身体成熟得多。听人说话的样子又安静又专注,两只手塞在羊毛手套里,真挺像小奶猫揣着肉爪子。
“没的,没的。”唐双摆摆手。摆完手觉得力度不够,又晃晃头。
“不过你胆子也是真大,直接就敢跟我上车……特别想跟我开个房?”周成弼聊得差不多了,心里两个声音在反复投票。
一边说千万别搞小处男,到时候动了心哭唧唧,甩都甩不掉。一边说这么可爱的糖霜小奶猫,落在别人手里岂不是遭殃了,还是自己来吧。
唐双脸如火烧:“我……”
“你要是觉得自己能镇得住,以后肯定不喜欢我,咱俩就当炮友。先说好啊,周先生不是什么好男人,但是不乱约,想找长期关系。平时该关心关心,该约会约会,一周最起码来一回,再少不行,我好色,是有这方面需求的。”周成弼摸了摸小双的脸,觉得这动作眼熟。
“只要不喜欢你?就这么简单吗?那……那行。”唐双感觉这种相处方式可以接受的,周先生的外型是他喜欢的类型,很斯文,“不对,我也有条件的……你不能没理由消失,咱们偶尔也可以……打打电话。就算要断,也要见面说,不能突然消失。”
“没问题啊,反正别爱我,没结果,你要喜欢我了咱俩就断。往后纪雨石就不能再捏你小脸蛋儿了啊,不然我可舍得……打你屁股。”周成弼说完又亲上去,惦记着刚刚没解完的牛仔裤。
纪雨石裹着被子,打了个打喷嚏,总觉着这两天有人骂自己。自从前天一冲动把师兄给抱了,现在见了杨兴就特喵的想躲,没出息到家。
冬天的地下室比地上暖和,纪雨石多休息一天,睡到下午才醒。被窝里只有小白雪,杨兴像个大渣男,睁眼连影儿都不见。
大渣男!纪雨石披着被子起来烧热水,听到渣男开门。
“醒了啊?”杨兴刚和周成弼去签合同,正式拿了钥匙,“刷牙去,给你买生煎包了,皮蛋瘦肉粥。”
“诶,谢谢师兄,我刷个牙就来!”纪雨石立马跑去洗漱。渣男也有渣男的好,谁让自己没出息呢。
涂好药油,纪雨石盖住瘆人的伤,一边吃热包子一边看他忙。门下有条缝隙,晚上进风,杨兴嘴里叼着一把小刀,像个刺客,认真地贴密封条。
是给自己弄的?纪雨石看了眼旁边翻肚皮的小白雪,觉得是。
“我把门封好了,要不容易冻着猫。”杨兴回头说道,看到一个叼着包子,正沾沾自喜的臭小子。
靠!果然是渣男!纪雨石气晕了。
“我打地铺也冷啊,也不知道心疼心疼。”还好猫听不懂他内心独白,不然这会儿纪雨石要尴尬死。
“怎么就不心疼你了,你哪件衣服不是我洗的啊?”杨兴从他手里抢过一个,心情特别好。
“水凉,你要安热水器我也能自己洗……”纪雨石底气不足了,确实没洗过一次衣裳,内衣袜子都是师兄包圆儿。他觉得杨兴又混蛋又渣,让自己一时半会儿离不开他。
“你……下午是补觉还是干别的啊?”杨兴突然问,问完停了下来。
纪雨石想着44个拥抱就头疼,再加上挨打的伤变本加厉反瘀血,脱了衣服自己都不敢看:“补觉呗,再喝上几次我就把本金赚回来了……也不知道夸我。”
喂!两天没叮了啊!叮我啊。
“哦。”杨兴开始扫地,像自言自语。他这个人逃不掉一个傲字,明明可以直接说不要补觉,去干别的,可他不,偏偏得捎带上一个其他选项,好显得自己并不是那么在意。
但纪雨石选了补觉,他又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果然,自己把天聊死了。
这种傲气升天的别扭脾气,别说杨光了,周成弼都看不透,可纪雨石总能听出弦外之音。因为他也是这么个德性,永远站在汉白玉台阶上,等着别人请。
“其实不补觉也行,该出去转转了。”纪雨石嘴里塞住半个生煎,像个花栗鼠,笑得很贼,把你看透了哦。
“师兄你有什么安排啊?”
“我也没什么安排。”杨兴看见纪雨石给他摆的台阶了,扫着地,试着问仔细些,心有些乱,“一会儿师兄去门店看看,你去不去?”
你去不去,这话问出来就是想纪雨石一起去了。是很想他去,才问了第二遍。
纪雨石心知肚明,现在他可清楚小光为什么和他哥有隔阂了。他哥说话只说三分之一,跟谁都一个臭德行,换个脑子不灵光、反应不够快的人,真心聊不下去。也就只有自己这种不分高下的人能对付他。
难道这特么就是学神的交流方式?纪雨石抹抹嘴,摸准了杨兴的底牌:“去啊,我早就想去了。”
得嘞,面子什么的,我纪雨石给你足足的。
等真正出门已经过了6点,不为什么,因为纪雨石吃完又睡着了。身上的伤一直不肯好,酒精没代谢完毕,冬天又容易犯困。
杨兴那天没有说完,除了蓝色,纪雨石是很上红色的人。他很烈,温度超过了暖,能烫人。冬天穿红色暖不暖和,他不知道。但他看别人穿红色了,自己不冷。
“就这儿。”杨兴把防盗折叠门往上收,从反光玻璃门里看到一团红色。
“就这儿啊?”纪雨石有些迷茫,又怕伤了杨兴的自尊心,音量不着痕迹地小下去,“是不是有点儿……偏啊?”
杨兴掏出手机,先给门脸来了个正面照。曾经这个人那么傲气,现在放下身段,最起码在纪雨石面前他放下了。“何止是有点儿啊,我真不想说都偏姥姥家去了。”
姥姥,纪雨石心里一震,但很快又说:“那干嘛还选这个啊?房租多少?”
杨兴给他报了个数,纪雨石顿时不迷茫了。是,要是他也会选这里,虽然和主流胡同隔3、4条街呢,但这个价格可以了。
“来,跟师兄进来看看。”杨兴把门开了,里头是个100平左右的空间,“连装修带证件,全套下来大概一百来个吧,我能给15个,其他都是成弼的钱了。”
嚯,大老板,说钱都论个,真特么是公子哥做派。纪雨石在屋里瞎溜达,他不懂开店,就是看承重水泥柱不顺眼。
“这怎么办啊?”一个水泥柱把使用面积打零碎了,怪不得抬不上价。
“让装修的想办法吧,我也不懂。”杨兴在屋里找灯的开关,在墙上摸来摸去,“我想把咱们的店定位成快餐,除了炸鸡再上些别的,像台湾夜市那样,甜不辣,猪血糕,香芋地瓜丸……你喝过冬瓜茶吗?对胃好。”
“等等,师兄你说什么?”纪雨石结结巴巴,像看惯了恶作剧的孩子突然开始较真,“什么叫……咱们的店?跟我有屁毛关系啊。”
屋里好安静,两个人你一下我一下地呵着白气,冷,却又不太冷。杨兴仿佛又看到了脚下的漩涡,他在底下,那团火在上头。他偷偷地往上看他,那人默契地往下找他。
最后杨兴先说的话:“你不是也投资吗?”
纪雨石懵了,很少懵成这样。没错,自己是说过要投资,就5000块,为的是免费蹭吃,好把这个冬天过了。可杨兴的意思不是这样,这人说话落子无悔,绝不胡扯淡。
师兄要让他当小股东。刚才支支吾吾问他来不来,现在偷偷带他进屋,就是想让自己提前看一眼店面。
咱们的店面。
以前有多聪明,这时候就有多蠢。师兄蠢得过分了,他说咱们的店,可自己这笔投资也就是刷个墙的钱。连地砖都铺不齐。
纪雨石喉结都热了,好像叫人怼得没地方跑。“什么叫咱们的店啊,我那钱太少……加上我,你亏。”
杨兴却不这么想,他不愿意纪雨石把喝酒当工作,再接着喝此人身体必废。不喜欢听纪雨石接没完没了的微信,都在约他,全是小男孩儿。这是他的心机,他的谋算,他想带着纪雨石,去谈装修,把品控,甚至订一下首批菜单。
就在这勉强够100平的毛坯房里,放在从前,杨兴连看都不多看一眼。
“要、要不然,你跟师兄干外卖吧。”这一回,没有人给铺台阶,杨兴自己走下来。他又听到叮的一声,掉在地上。不是纪雨石的,是他自己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聪明人之间是不用表白的,默认对方是自己的。副cp我一般是不开车,怕大家嫌水,如果大家想看,也可以的。我超乖。
周成弼:咱俩不谈感情。
唐双:好。
周成弼:什么?我魅力不够吗?你立刻给我回来谈感情!
第 32 章、能不能便宜点
纪雨石咳了一下, 是真咳, 这一个月喝酒喝太多。“真带我干啊?”
面前师兄的眼神有些烫,瞳仁里像烧起一把火。他不敢看, 却又想看, 犹豫半天终于对上眼神, 哦,是自己的羽绒服。
那么红, 好像两人面前共同烧着一团火, 往前再迈一步就引火上身。
“带着啊,但是跟着我开店可累, 别说我没提醒你, 以后睡不到自然醒。”杨兴看了他很长时间, 身体很不情愿地不听使唤,也咳嗽,“快,找找灯开关。奇了怪了, 白天来的时候明明就在这儿呢……”
咳声没有纪雨石的真, 只是伸手在墙上乱摸。
纪雨石也赶紧跟着摸, 不知怎么就想起十八摸的歌词了。伸手摸姐小鼻针,攸攸烧气往外庵,伸手摸姐小嘴儿 ,婴婴眼睛笑微微。
打住,真特么流氓!
“开关……哪儿有开关啊?我靠这满墙都是灰啊!真特么脏!”
“是脏,好久没租出去了, 房东说这地方闹鬼。诶……别动,屋里怎么多了一个人?”杨兴就喜欢吓唬他。
“什、什、什么啊?艹……”预料外的,纪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