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虽然可能很难回想，你能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被狙/击可不是每个人都能经历的事情，想不起来也在情理之中。
宁微点头，语速有些慢：
“今天一回家，我就看见小雅睡在沙发上，我喊她两声，看她没醒，我就先洗澡去了。等我出来，发现叫不醒她。我很慌，又看到茶杯上有个红点，再后来周围都是枪声，前后有两种……”
孟辰飞皱眉，止住她，“两种枪声？”
“两种，第一种更尖更细，第二种稍微有点粗糙。”宁微又回想了一下，“打在茶几上是第一种，只有一下，第二种是后来的。”
如果是这样就麻烦了。他们只在对面的阁楼上发现一把枪。
虽然现在也够麻烦。对方的手机卡是复制那家主人的，已经无法用手机追踪定位。
楚铭问完了话，让倒霉的小林先回去休息，再与孟辰飞交流情况。
得知对方没有留下全部枪支，楚铭并不意外。
“就算他全留下，也不敢保证他没有别的，留不留没意义。”
他看了一眼破损的窗玻璃。
“他是来示威的，要告诉我们，一切情况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不怕给我们留证据。”
孟辰飞点头，“饮料可能在制作时就加了料，小林送她回来的路上，只在奶茶店停留过。我已经让人去查当时值班的是谁了。”
“奶茶店应该没问题，小林说李雅是临时起意，路边随便挑了一家买的，他没法控制李雅的想法。应该是早就潜伏在这里，趁李雅不注意下了药。”
孟辰飞叹气，“那些我们还能处理，关键是宁微，她怎么会被盯上。”
之前的电话他听了全程，还没想明白此举的意义。
特案组和对方是老对头，对方没理由冲宁微下手。
“这不奇怪。”
楚铭亮出右手。他的手修长均匀，无论敲击键盘还是握着枪，形状都非常漂亮。然而只要稍稍一动，就能看出异样的僵硬。
“他就喜欢毁掉这些东西。过了这么久，他先问候的还是我的右手。”
“……”孟辰飞尽量忽视他言辞中的晦涩，“我说，人家冲你来的，结果转火给了，你要不要负责啊？”
楚铭瞥他一眼，“还能怎么负责，必须提供全天候保护。她不住我家，难道住你家？”
楚铭说完就往里走，孟辰飞赶紧跟上，怕他和宁微吵起来。结果看见他跟宁微说了几句，宁微没怎么犹豫就点了头。
孟医生顿时觉得有点跟不上进度。
家里变成了犯罪现场，除了衣服，别的都不方便带走。
孟辰飞开车在外面等，宁微有些意外，“不是说就在附近么，应该用不着坐车。”
楚铭也坐在后座，示意她上车，“有些事要告诉你。”
车子缓缓起步。
“目前不知道对方是否在你家装了窃/听器，所以还是车上说方便。”
虽然对方潜入过他家，但他家有许多监控器，也让组里人查过了，所以能确定安全。宁微家里就不一定了。
楚铭甚至有些后怕。如果对方是在她家守株待兔，把她们当人质，那一晚上都不一定能把宁微两人救出来。
给李雅的镇/定剂，说不定本来是给宁微准备的。
“你父亲的案子我看过了，很抱歉，没有更具体的细节。”
楚铭瞥她一眼，见她没反应，知道她对此很介意。
“首先要给你说声抱歉，其实最开始，我并不知道你的资料。”
宁微想起他在电话里的激将法，那阵让她胆寒的翻页声，顿时愣了，“你骗我？”
她以为自己的真实资料被楚铭掌握，当时才会动摇，结果居然是楚铭给她下套？
楚铭默然，孟辰飞连忙打圆场：“老大训过他了，楚哥，得吸取教训啊。”
——谁教训谁。
楚铭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
——闭嘴。
孟辰飞毫不客气地回瞪他，把车开上主干道。
“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资料被改过了。”
宁微当然知道。资料上的内容，都是她背过千百遍的。她甚至连自己真正的生日都要忘了。
见她轻微地点头，楚铭看向窗外，有两辆警车闪着灯开过，直奔云翠苑。
“但你应该不清楚改资料的原因——你父亲被卷入了某起案件，被对方报复杀害。”
这符合他们的推测。重造一份“干净”的档案费时费力，如非必要，一般不会这样做。
宁微却摇头。
“其实我知道。”
楚铭一愣。
“其实是偶然知道的，我小时候不清楚，长大后慢慢就想明白了。”宁微不自觉地咬唇，“我还知道他为什么会被报复，因为有人泄露了他和警方合作的事。”
“你以为是警方泄露，所以才说不信任警方？”
“可以这么说。”
楚铭皱眉，“我看过当年的报告，所有办案人员证词都没问题，恐怕不是警方走漏的消息。”
“这不重要。”
宁微闭了闭眼。
“我只想知道，是谁。”
当年父亲被报复，全家都陷入了恐慌，幸好对方没有后续的动作，而警方得知后，亡羊补牢地重造档案，做了一系列工作。
然而，这件事情还是让她留下了深深的心结。
她听到过案件的大概过程。不过是一件普通的商业案，初步保密工作也没问题，可结果怎么能糟糕到这种地步。
宁微说话时非常平静，只是手不自觉地抓紧，似乎按捺着某种情绪。
她的手非常好看，适合握笔，也适合在琴键上跳跃。此时她攥得左手指节微微泛白，也让车里气氛异常沉默。
日光初升，城市开始活跃，谋害她父亲的凶手，和昨晚开枪的凶徒，都被滚滚热流淹没、隐藏。
☆、暂时借住
枪声乍然响起。玻璃在周围碎裂，一片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
宁微猛地惊醒，下意识摸向耳朵——还好，耳塞都在。
可就算塞紧了耳朵，那些声音也能穿透阻碍，在她脑中炸响。
一晚上噩梦连连，睡衣也被冷汗浸透。宁微换了一身，重新蜷回床上，按下闹钟的小灯。
五点半。
她重重地叹气。
这是她一晚上第四次醒来了。
换做以前备考的她，这时候已经起床练琴。再睡下去也是噩梦，宁微辗转一阵，还是爬了起来。
窗帘是烟灰色的，三层，可以遮挡所有光线，非常适合睡懒觉。宁微拉开窗帘，被清晨炙热的阳光晃了眼。
夏天，的确是个容易不安的季节。
楚铭家客房很宽敞，木地板没有瓷砖的丝丝凉气。房间布置得很简洁，除了必须的摆设，没有丝毫赘余。
这让她想起了哥哥，他和楚铭完全背道而驰。宁律在外表现得再强势精干，房间里也一定要放点奇葩小玩意——比如一个碎掉的高脚杯，摆它的原因是缅怀劈腿的初恋女友。
理由就更简单了：脆弱啊，你的名字是女人。
那该怎么形容楚铭呢。
大概是……性冷淡？
宁微不自觉地默了一下，觉得借住在别人家，还对人某方面的风格进行评价不合适，不禁笑了笑。而持续一夜的紧张感，已经在思维的跳跃中烟消云散。
卧房都在二楼，宁微打开房门时朝斜对面望了一眼，门没开，然而楼下也没有动静，楚铭应该还没起床。
昨天他们在特案组忙了一整天，楚铭不光要当她的保护人，走齐保护手续，还要忙李雅案子的收尾工作，再派发寻找枪手的指令。她跟着楚铭回来时都快半夜零点，人总该有喘气的时候。
老大给她两个选择，待在楚铭家里，接受楚铭的保护，或者派人去她家保护她。她没有多想地选了前者。
楚铭当时似乎松了一口气。
女人的第六感很准，她感觉楚铭似乎饱含愧疚，希望接下这份工作。如果不答应，感觉会辜负了他的好意。
楚铭愧疚的原因不难想通：把她半哄半骗地带到特案组帮忙破案，还连累她被枪手盯上。
都过了这么久，宁微倒没那么介意。
她不是傻白甜，虽然情感上不舒服，但理智上知道这是楚铭工作使然，而且找她找得光明正大，理所当然。
何况她答应下来也有私心，各取所需而已。
早餐必须得吃，否则胃要不舒服了。宁微回过神来，准备出门觅食，目光不经意带过旁边房间，顿时停住脚步。
隔壁这间应该是楚铭的书房，她视力不错，一眼就看到了书架上映着阳光的书脊。
《逻辑学导论》和《爱的艺术》。
宁微：……
总觉得这两本书要打起来是怎么回事……
这是真正的书房，从天花板直接地板的书架，层格有序，书码放得整整齐齐。整个房间都很规矩，除了书桌上放了一支没盖笔帽的钢笔。笔身边，居然还有一颗弹壳。
未经主人允许，她不会进书房。钢笔这样随意放着，看来楚铭昨天是真的累了。至于弹壳，可能是某种纪念品。
云翠苑十九号和二十七号户型结构一致，除了装修风格不同。宁微走下楼梯，恍惚间有回到家里的错觉。
玄关只有两双鞋，她的鞋摆在楚铭的旁边，也是一丝不苟。宁微轻手轻脚地穿鞋开门，却发现门打不开。
“早饭在家吃，坐。”
宁微闻声回头，拿着耳塞，发现自己太专注和门做对，居然没听见他走路的声音。
楚铭穿着件深蓝色的休闲衬衫，居家裤还没换，应该是听见她开门的动静，来不及换完衣服就出来了。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我出去吃就好，没关系的，你继续休息……”
她看向茶几上的钟，现在刚刚六点。楚铭的睡眠时间不足六小时。
宁微怀着歉疚时，楚铭已经拉开了冰箱门。
“门是我反锁的，组里还没枪手的消息，最好不要出门。”
原来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宁微释然，却听他补充：“我睡觉和出门的时候会开警报系统，家里的摄像头都会开启。”
摄像头？
宁微一愣。
“除了卧房和卫生间，放心。”
宁微刚刚想的是他如此警惕，却被他当做了紧张隐私，不过也懒得解释。
主人出现，原本睡在地毯上的白猫图灵站起身抖抖毛，喵了几声，就朝楚铭走去。碧蓝的眼睛瞥到宁微时，它顿时对主人没了兴趣，反而蹲在宁微脚边蹭。
“中式还是西式？”
见她抱着图灵玩，没注意这边，楚铭又问了一遍。
宁微习惯早餐喝粥养胃，然而看到他厨房里都是西式餐具：“随意，和你一样就好。”
楚铭点头，拿着食材进了厨房。宁微捏捏图灵的小爪子，被它气哼哼地舔了两口。
“猫粮在哪？”
她想起来孟辰飞说，要用食物讨好图灵。楚铭切完了菜，示意头顶的橱柜，还叮嘱一句：“只能给它吃一份。”
“喵！”
图灵不满地甩尾巴。
宁微一米六七的身高，开橱柜很轻松，但要拿到放在内侧的猫粮很吃力。
她一直踮着脚，半天还没够到猫粮，连图灵都有些跃跃欲试了。
楚铭注意到这边，擦了手走过来，直接从里面拿了一份给她。
他取东西的动作非常轻巧自然，明明之前见面时压迫感那么重，这回却犹如呼吸一般轻柔，没给她造成半分压力。
猫粮还真是分装好的，刚刚够一只猫一顿的分量。图灵瞧见熟悉的包装，顿时有点蔫，连对宁微也不如之前那么亲热。
宁微在它头顶轻点两下，“骗吃骗喝的心机猫。”
楚铭不像流连于厨房的人，做饭却异常利落。二十分钟后，早餐就上了桌。
水果沙拉，煎蛋，三明治，鸡胸肉，牛奶。齐全的早餐，递给她的牛奶杯还是温的。
她看到楚铭往自己杯子里加了冰块，再摸摸温热的杯身，不由佩服楚铭的记性与细心。
两人都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一顿早餐吃得分外安静，唯一的噪音来源是图灵蹭他衣袖卖萌撒娇。然而磨了半天，它也只得到一小块鸡胸肉。
“喵……”
图灵看着楚铭的眼神分外可爱，毛绒绒的爪子搭着他衣袖，不时拿脑袋蹭他手腕。
宁微莫名觉得这场景有点眼熟。
当初，楚铭丢给她蛋糕时是怎么说的？她的眼神很像图灵？
宁微一口牛奶没含住，差点喷出来，呛得咳个不停。
图灵注意到她，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过餐桌，蹲在餐盘边。碧蓝的眼睛乖巧地看着她。
宁微下意识夹起鸡胸肉塞到猫嘴边。
白猫凯旋而归，跳下餐桌前还给了楚铭一个示威的眼神。楚铭无语，端来一杯温开水。
“千万别被图灵骗了，它曾经是个二十斤的胖子。”
宁微看着十斤不到的图灵，有被欺骗感情的错觉。
一口开水下去，喉咙总算缓过来。楚铭已经收走餐盘放入水池，宁微连忙上前，“我来吧，你去休息，现在才七点，组里应该没事。”
即使是借住他家，她也不好意思让楚铭全部包揽。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楚铭似乎短暂地笑了笑。
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宁微就没看过他笑，顿时愣住。
似乎为了响应她的话，楚铭的手机响了一下。
宁微：……
她话刚说完，真是不凑巧。
他看了眼消息，“我去组里了。你暂时别出门，有事打电话。号码写在书房里。看书随意，记得归位就行。”他停顿一下，“但别碰电脑。”
楚铭赶到时，孟辰飞已经灌下第四杯浓咖啡。
“好消息，枪手的身份确认了。”
他把一份资料通过桌面滑过去。楚铭却没有翻开，“这是废话。”他当然知道枪手是谁。
这时候孟辰飞才悠悠地补充：“坏消息，他也是三胞胎的幕后黑手。”
☆、威逼利诱
枪手的身份不用猜，老对头。
因为目前都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特案组内部以“嫌犯s”称呼。
孟辰飞调出执法记录视频和分析软件，截取了在画面边缘飘过的人影。
视频抖动得很厉害，人影只出现了几秒，比较完整的画面可能只有几帧。
他在某帧暂停，截取楼梯拐角处正在飞奔上楼的人，放在分析软件中。
孟辰飞紧接着输入楼房构造参数作对比，很快，这人的身体数据就显示出来。
“这个逃跑的人身高一米七九，李晴晴的身高是一米□□，差异很大。”
楚铭点头，“所以他才跑这么快，如果不拉开距离，我们队员应该很快就察觉到不对，不会追那么紧。”
孟辰飞又调出航拍图，在天台上标了几个点。
“天台楼梯口在这儿，而僵持的地点在这，不是离出口最远的，如果想摆脱我们的人，这里不利于拉开距离。也不是像我们之前猜测的那样，是最完美地展示给媒体看的方位。”
他在俯瞰图上拉出几条线。
“这边是最隐蔽的，楼体墙面一扇窗都没有，旁边的建筑也几乎没有窗口，不会有人看到他落下的过程。我怀疑，在他跳下前，李晴晴已经死了。”
正在这时，林州警方熬夜加班的法医报告和现场勘察结果传了过来。当地调查人员费尽心力地复原了每个痕迹，拼出结论。
孟辰飞用鼠标圈了一下，“看这里，尸体的血滴溅落方向和他跳下的位置不一致。他百密一疏。”
楚铭幽幽地：“那很多问题都有解释了。除了他，没人有这个心力和能力综合李家三姐妹的关系。”
“至于他怎么发现的这一点，可以找李宇谈谈。”
楚铭皱眉，“他不是被经侦科调走了么？”
李宇是牵出肖南的人，振兴电子高管。特案组当时忙着追孙芽的下落，楚铭出面，先斩后奏把李宇提回来审，让经侦科扑了个空。幸好李宇是个经不住审的，很快把事交待出来，没耽搁经侦科的时间。
现在去要人，肯定得被怼。
“他应该就是李宇给孙芽找的‘技术人才’，现在只有李宇知道s的情况。林州那边给媒体报信的是个匿名电话，愣头青刚工作，接了电话就火烧屁股过来了。现在只能从李宇下手。”
楚铭不想跟经侦科对上，尤其是他们那个难缠的头儿。
孟辰飞在旁边察言观色，见他有推脱的意图，立刻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压低嗓子说：“你做饭真的很帅！”
楚铭眯眼，“再说一遍？”
他声音有点大，旁边有同事诧异地看过来。孟辰飞吓了一跳，可想到他很快就要离开，起码最近压迫不到自己头上，立刻壮起胆子，偷偷摸摸点出一份视频。
刚放了几秒，楚铭就喝止他：“停。”
后面都不用看，就是今早他家客厅的事。
孟辰飞嘿嘿一笑：“楚哥，这是s在你家装的摄像头，被组里兄弟截了信号。昨晚上本来要去拆的，结果你拉着妹子就走了，他们没去成，正在那等你呢。”
楚铭看向门口，还真有两个技术科的后辈在等，见他看过去，纷纷报以忐忑的微笑。
楚铭沉默不语。孟辰飞趁机加了把火：“我这里还有个视频，你要帮了这个忙，就把视频给你，怎么样？”
他找出一个视频，是宁微高中时参加钢琴比赛的。
孟辰飞得意地问楚铭，“考虑好了没？”
楚铭默了几秒，“经侦科的人都在吗？”
有戏。
孟辰飞一本正经：“都在都在，你放心去吧。”
楚铭一走，周围几个人就凑到孟辰飞身边。
一群人猥琐地笑了一会儿，过了大概十分钟，孟辰飞却看见楚铭刚从老大办公室里出来。
他不是去经侦科了吗？
孟辰飞他们一脸懵圈，却收获了楚铭冷漠的眼神。
不妙。
想到楚铭的专长，他特意找出自己所有的卡和支付账户，里外核对一遍，确认楚铭没干刷他卡的缺德事儿。
他隐约觉得有大事发生。
有了主人许可，宁微终于可以参观这间书房。
三面墙都是书架，没有楼梯，只有角落里一张凳子，想必以楚铭的身高，仅靠这个就能够到最顶端的书。
书的类型比她之前看到的要多，从文学到科技，应有尽有，还有些绝版外文书。年头远近不定，都保管得很好。
宁微还在艺术类找到一本帕格尼尼小提琴作品集，书页边缘有些发黄，细小的折角都被耐心抚平，应该是以前经常翻开的书。
帕格尼尼的作品出现在这里，还真是很贴合楚铭的气质。
不过，这本经常翻动的书怎么会放在角落里？
宁微拨开书册，想把曲谱塞回去，却看到书架后面有什么东西。搬开两本书一看，是个小提琴盒。
所有的书籍都一尘不染，琴盒上居然有一层灰。
以他的洁癖，竟然能让这里积灰。
宁微愣了愣，默不作声地把曲谱放回原位。
她还看到了两本肖邦作品集。可惜这里没有钢琴，光是弹一弹肖邦的曲子，就能让人感到心情舒畅。
更高层的书碰不到，宁微扶着书架边缘下了凳子，不小心碰翻了一个黑色相框。她心一紧，赶紧捡起相框。
木制框缘，塑料框面，幸好没有摔碎。里面放了两张相片，底下一张应该有三个人，可惜被另一张小照片挡住右边，只能看到左侧的成年男子和小孩。
成年男子应该是楚铭的父亲，气质儒雅，一副知识分子的气质。
而中间的孩子……
笑得这么天真灿烂可爱无邪的小孩，这是楚铭？
她有些为难。
右侧的人没被完全挡住，能从相片边缘看到女装，应该是楚铭的母亲。而挡在前面的小照片上，是楚铭的父亲。
他站在巨石阵前，头发花白，气质和宁微在学院里见到的教授们如出一辙。
书房里的文学艺术类不像楚铭的爱好。如果是他父亲的珍藏，就说得通了。
楚铭一回来，看到的就是宁微对着满满一排文学书籍偷笑的场景。
傻乎乎的表情被撞个正着，真的非常尴尬。
宁微意识到自己第二次没察觉到楚铭的声音，只得保持尴尬的微笑，把一直端在手里的相框放了回去。
楚铭倒不介意，“有没有不适应的？”
“都还好，挺好的……”宁微摸摸鼻尖，“在这里看书的话，不会被窗外的人发现吗？”言外之意是会不会再次被枪手发现。
楚铭面无表情：“防弹玻璃。”
“……”
“我们用系统查了一遍，对方已经远离了本市，暂时不会回来，你可以放心。”
“天镜”系统查出了s的行动轨迹，他已经驾驶车辆离开s市内，宁微暂时是安全的。更何况，他还加装了防弹玻璃。
“快十二点了，做饭来不及，出去吃吧。”楚铭反手把刚从客厅拆下来的摄像头放进抽屉里，拿起外套。
在特案组没花多少时间，反而和经侦科的过了不少招，好不容易才把人提回去，磨磨蹭蹭就到了中午。
“喜欢吃什么菜？有没有偏好？”
对方请客，宁微没有挑剔的立场。楚铭一锤定音：“附近有家西餐厅，他们的牛排很不错。”
“那图灵……”
楚铭瞥了眼楼下，“它已经在吃了。”
只得到一份节食餐的图灵不开心。
手机的地图画面突然跳了，变成通话界面。楚铭挑眉，按下免提，孟辰飞愤怒的咆哮传出来：
“去你大爷的，你敢阴老子！！”
楚铭动作自然地挂电话，宁微一怔，“你怎么他了？”
楚铭笑了笑，“没什么，送了份离职大礼而已。走吧，那家再晚要等位了。”
两分钟前，刚刚走进食堂的孟辰飞碰到了快递小哥。
“同城快递，签收一下。”
小哥熟练地拿笔让他签字，孟辰飞一边签字一边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快递不都不让进么？”
小哥回答：“门卫让我进来的，让我在这儿等。”
快递小哥显然是等了很久，签收后爽快走人，徒留孟辰飞对着微波炉那么大的箱子发呆。
特案组刚刚结束一个大案，正是无聊的时候，一个个都围过来，不是热闹也要看成热闹。
箱子上没写明物品，孟辰飞拿钥匙一划，有人已经掰开箱子往里看，猥琐地怪笑一声。
“哦哟孟哥——”
后头那一声拖得特别长。孟辰飞定睛往里瞧，只看到层层叠叠的安/全套。
“孟哥可以啊！”
“社会社会。”
“注意身体，下个月要体检了。”
孟辰飞：……
去你大爷的！楚铭你给老子等着！
☆、人来人往
一周后，楚铭正式卸任。
说是卸任，可组里都知道他随时能回来，就连他的客座教授也是老大给找的。只要楚铭的状态一好转，他们就能重新见到楚铭。
特案组后辈们开心又难受。开心的是这段时间都不必被压迫，难受的是楚铭随时可能回来。
在这种气氛下，楚铭离职的饯行宴少了几分伤感，更像是一次集体放松。
孟辰飞难得地怼了他好几杯白酒，楚铭照单全收，反而喝倒了他。
旁边有人取笑：“孟哥你不行啊，那一大箱子都没满足你？”
孟辰飞收到一箱不明物体的事传遍整个特案组，连后勤部门的掌勺大爷都听说了，特地找他问了这事，还让他注意身体。
他憋着一肚子气，就为了这时候找楚铭复仇。
然而出师未捷身先死。
他冲出去吐之前哀嚎：“老子记着你！”
楚铭举杯目送他离开。包间里一阵哄笑。
酒足饭饱，开始闲聊。特案组任务重压力大，还常常熬夜，很多人都有抽烟的习惯，楚铭虽然不抽，却也不会阻拦。
说来说去，就说到最近结束的案子。大家不时说点八卦，但都很识趣地不会扯到楚铭身上。
烟雾袅袅与满屋酒气中，有人说到了肖南：“李宇身边的妹子确实长得好，可惜了。”
“不是听说走了点关系，还能拿到毕业证么。”
“那哪是关键啊，人家在这行做不下去了，哪个乐团敢要她，换你你要？”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八卦始终围绕在案件内容上。
s曾经对他造成的创伤，在这件案子里出的差错，大家都知趣地避开了。
然而还是有愣头青不懂事，大大咧咧地问：“楚哥，那、那证人妹子，还和你住一起呢？”
咦？
大家纷纷竖起耳朵，兴味盎然地看向楚铭。
他们早就知道了s离开本市的消息，“天镜”系统也下调了s的威胁等级。宁微家里已经检查完毕，没有留下任何s的手笔。
而且为了表示对宁微的感谢，组里还拨了笔专款，修复她家的门窗设施。
这还不放人家妹子走，有情况啊。
在座的个个都是人精，可却摸不透楚铭的想法。
楚铭喝了一小口啤酒，淡笑：“我就是需要一个助理。人家正好大四了，懒得另找。”
坐席间一片啧啧声。
骗鬼呢。
“当初是老大要把人往组里招的，要不留着人家，等我回来了，人家另谋高就了，上哪找个人赔给老大。”
有人重点错乱：“卧槽美女要来组里？老大干得漂亮！”
然后，席间的气压就有点低。
说话的人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没给老大拍马屁，殷勤地敬了两杯酒。
老大睁着老谋深算的眼睛，吐出一口烟雾，没急着喝酒。
“后生，话就别乱说了。”
特案组平日里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喝到后面，当场就倒了两个。
老大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看着满地躺尸，夹着烟头淡淡地吩咐找两个人过来当司机。
“你也不生气。”
楚铭站他旁边，看着包间和走廊来来回回的人，稍微开了句玩笑。
组里有胆量和老大这么说话的人不多。老大呵呵一笑，摸摸微凸的啤酒肚，狠狠吸了一口烟。
“多少年没这么喝过了，偶尔一次么。谁知道下回在哪喝酒，酒桌还是坟头。”
楚铭笑了笑。
“倒是你小子，去学校休养，别把自己整太紧张了。里头都是学生，耐不住你这样整人。什么时候能回来了，就给我打个招呼。”
楚铭点头。
“是。”
看样子老大没有要说的了，楚铭拿起外套准备走人，却听老大问：“那姑娘真还住在你家？”
楚铭一愣，点了头。
老大嘶一声，啧啧嘴，一副过来人的诡异表情。
“不容易，不容易。对人姑娘好点，做大学老师了，整天绷着脸给谁看。”
组里叫了两个休假的同事帮忙送人，楚铭殿后，看着同事一个个被送走，始终一副淡淡的表情。
他们聚餐的地点在市中心商业区，周围人潮滚滚，然而熟悉的人一个个消失在视线中，让楚铭忽然想试试抽烟是什么感觉。
他是送人任务的最后一个，开车的同事也更加放松，车速较慢，一路上和他聊了许多八卦。
车到云翠苑门口他就要求下车，婉拒了同事送他到家门口的好意。楚铭原本就喝了不少酒，本指望走一段凉快凉快，却越走越热。
他略烦躁地扯开衣领，轻轻叹气。
失算了，不该喝这么多的。
宁微一直在家，家里的温度就没变过，稳定节能又健康的二十六度。一进门，凉风扑面而来，瞬间让他冷静下来。
明天又该是新的一天。
楚铭在玄关站了一会儿，走过图灵身边时顺手摸摸它脑袋，得到了图灵满足的咕哝声。
客厅留着小夜灯，图灵睡得很香，爪子边还留了个玩具。楚铭顺手把玩具丢进玩具盒里，又看看一干二净的食盆，摇摇头，为自家宠物的食量叹息。
楼上书房的灯还亮着，楚铭走上二楼，看见趴在桌上睡着了的宁微。
书桌上有两本书，一本插着书签放在旁边，是曲式分析的书，他父亲留在国内的东西，另一本全是文字，被她手臂压着看不到封面。楚铭看了两行内容，是《百年孤独》。
他进来时带着一股醇厚的酒气，熏得宁微睡梦中皱了皱眉。他抽走书本，把所有的东西归位，轻推宁微：“回去床上睡，这儿会着凉的。”
宁微睡得懵懂，应了一声，却根本没意识到他说的内容，反而把毯子抓得更紧。
现在已经十二点半了，以宁微的作息规律，这本就是睡觉的时候，叫不醒很正常。
楚铭拧着眉头，一瞬间束手无策。
该怎么办？
刚刚有了点小动作，让冷风灌进毯子里。宁微鼻尖一动，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喷嚏。
再等下去人就该病了。
楚铭是个行动派，直接关了台灯，把人打横抱起来往房间走。
他很轻松地把宁微抱在怀里。柔软的头发扫过他手臂，松松软软，又有些痒。她枕着楚铭的手臂，平稳的呼吸吹拂在他肩头。
楚铭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接着往前走。
走了没两步，宁微就有点醒了，毕竟不是熟悉的睡眠环境，她有些警觉。
“……哥？”
她半睡半醒地叫了一句，走廊也没开灯，黑漆漆的，看不清谁抱着她。
“是我。”
他能感觉到，在说了这句话之后，宁微似乎僵了一下，再也没吭声。
她只好假装自己睡着了。
楚铭走路很稳，连开门的动作都很轻。宁微感觉到枕头贴上了脑后，对方似乎对着她的便装犹豫了会儿，果断放弃了帮她换衣服的打算。
宁微以为他马上出去，然而对方似乎暂时不打算走，而是帮她理了理头发，从额前到耳后，然后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她呆呆地睁着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
似乎暂时睡不着了。
☆、保持界线
宁微第二天起来时，顶着两个很明显的黑眼圈。
起床下楼比平常更晚，快到八点半。楚铭已经做好早餐，在餐桌前等她。就连懒惰的图灵也蹲在一张餐椅上，对她喵一声。
“早上好。”
宁微揉揉图灵的小脑袋，坐在桌前对楚铭微笑一下。楚铭点头，默不作声地拿起了餐叉。
仔细算算，楚铭已经赋闲在家小半个月了，除了衣物由她自己洗，几乎所有的家务都是楚铭包揽。
从做早餐到照顾图灵，楚铭无所不能。宁微曾经想帮忙，可就算是洗碗，也被楚铭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支开，最后只能在旁边看。
她简直成了史无前例的米虫。
楚铭像是朋友们求神拜佛也要一个的二十四孝好男友。然而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哪轮得到想男友的事情。
何况他不是那么好相处的。
相比之下，他的猫更平易近人。
宁微家教良好，经历过家中变难后，更是非常谨慎。她不会因为楚铭收留她暂住，就产生某些奇怪的遐想。
半个小时，吃完早餐，楚铭照例收走了餐盘。
她抱着图灵挠下巴，图灵也很享受被她伺候的感觉，在她腿上大咧咧地摊开。
“那个，楚铭……”
她不太习惯这么称呼，总感觉直接叫他大名会被眼神杀。然而没有别的选项给她。
“怎么？”
楚铭关了水龙头，安静地看着她。宁微犹豫一阵，“不如我还是先回家去住吧。一直在这里打扰你，真的很不好意思。”
“你没有打扰我，你很安静。”
这是是大实话。他父亲有收藏癖，留了很多古典曲谱，都是宁微的最爱。她钻研起曲子来简直废寝忘食，一点都不吵，他能同时在旁边写程序。两人相处十分和谐。
其实这就是句借口。宁微内心吐槽。
看她犹豫的样子，楚铭有些后悔之前一时口快，把s离开的消息告诉了她。要是她不知道，一定会安安静静地留在这里，直到他正式上任客座教授。
他已经不自觉地忽略了当初留她的目的。
一想到宁微搬走——就算同在一个小区，他还是很不舒服。
为什么不留下，他做得不够好吗。
楚铭只好搬出之前的理由：“万一他偷偷回来对你不利，我不一定能赶得及。”
这话击中了宁微最担心的事情。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这理由很难反驳。
两相沉默，只有图灵舒服的喵喵声。
手机忽然响起，宁微如获大赦，连忙接电话去。
身后传来楚铭冲洗餐盘的声音，宁微压低声音问李雅：“你现在还好吗？”
李雅在那边苦笑，“反正不会比之前差。”
“怎么说？”
“虽然人家对我还不错，没有电视剧里那么可怕，但哪睡得踏实啊，就怕真出不来了。学校的床虽然小了点破了点，可真的不一样。反正么，我家……”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不过就算不说，宁微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压力别那么大，还有我在呢。”宁微回头看楚铭，他还在整理厨房，“今天有空吗，要不出来吃个饭？”
商场刚刚见面，宁微就抓着李雅的手，十分诚恳地感谢她：“救命恩人。”
要不是有李雅的邀请，她真没勇气顶着楚铭的注视出门。
李雅知道她家的事，“还没搬回去住？”
哪壶不开提哪壶，宁微纠结地拨吸管，“是啊，本来想搬回去，但觉得对不起人家的好意……”
李雅仿佛懂了什么，“被色所迷？你之前发好人卡的时候，可没这么磨叽。”
平心而论，楚铭属于没正常发挥的高富帅。大概是工作关系，他习惯将自己隐藏在人群背后，不那么显眼。
然而这阻挡不了他的魅力，多看他几眼的姑娘不算少，隐性追求者应该数不胜数。如果相遇方式不那么特别，宁微或许真的会变成其中之一。
宁微抗议：“你这是怀疑我的定力。”
话刚出口，两人相视一笑。
李雅提议：“不如先回学校住吧，反正寝室就我们两个人，学校里也比较安全。”
回学校住是个好主意，还能陪李雅散散心。再在楚铭家住下去，她该丧失所有生活能力了。
至于定力么……
宁微咬着吸管，看着繁华的商场。
还真不好说。
为了庆祝李雅大难不死，两人中午大吃一顿。带着李雅的鼓励，她回到云翠苑时，真有些非比寻常的勇气。
站在楚铭家门口她才想起来没有大门钥匙，她刚刚翻开通讯录，门开了。
从小院的铁艺门开始，就像有幽灵拉着大门似的一路敞开，直到玄关的门。图灵就像英勇的小老虎，蹲在玄关前，还冲她喵一声。
虽然知道一定是楚铭的设计，但这场景真像拍电影。
宁微一边默默吐槽一边走进去，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宁微脱了鞋，抬眼就看到了正在冲咖啡的楚铭。
楚铭只在那天清晨穿了家居裤，之后无论何时见到他，他都是便装在身，偶尔在院子里剪花，会穿件外套。
她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楚铭会在这时出来活动，与图灵培养感情。
白猫舒坦地趴在他怀里，起居室弥漫着咖啡醇厚的香气，楚铭斜倚在沙发上，一手揉着图灵，看着宁微直接走上二楼的房间。
图灵也撑起半边身子，很困惑没有得到宁微的爱抚。过了不久，楼上就传来收拾东西的声音。
楚铭挑眉，放下图灵和看了一半的书，跟上楼去。
宁微当初只打算在这暂住，东西不多，等他走到房门口，小手提箱已经塞满一小半。
衣服已经收拾完了，宁微起身，与楚铭探寻的目光撞个正着。
之前被李雅鼓励出的勇气，差点要烟消云散。
“听说你下学期就要大四了。”
宁微有点意外，顺着话题点头：“是啊。”
“想过以后做什么没有？”
他仿佛没有看到行李箱，像学长在询问后辈，态度非常和蔼，和之前南辕北辙。
宁微迷惑了，摇头。
咖啡热气熏得他镜片时不时雾蒙蒙的，宁微很少看他戴眼镜的样子，感觉比平常更加温和。
楚铭喝了一口咖啡，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楼下走。
“既然你没想法，我有个实习推荐，不知你能否接受？”
宁微不自觉地起身，跟他慢慢下楼。图灵迈着轻盈的步子，在她脚边蹭蹭。
软萌可爱的图灵吸引她的注意力。楚铭又倒了一杯咖啡，慢慢摇晃杯子。
“这工作很简单，也很安全，地点在s大，做教授助理。”
“会不会专业不对？”
工作环境不错，宁微还是很感兴趣的。至于专业对口，只是怕专业不对，没法完成助理的工作。
“助理工作很简单，平常整理一些学生作业就行。相信你能够胜任。”
宁微动心了。
她现在还没有确切打算，作曲与钢琴算是爱好，不一定会成为工作。
先接下这个实习，再慢慢思考，似乎也不错。
楚铭又不紧不慢地添了把火：“这份实习环境单纯，很适合你慢慢思考。”
话都说到这份上，很符合她的预期。宁微点头，“那就谢谢你了，什么时候去报道？”
楚铭似乎笑了一下。
不像以往单纯地动动嘴角，而是真正的温和的微笑，如同清晨和煦的阳光弥漫出云层的那一瞬间。
“你已经报道了。”他说，“现在起，你是我的助理。”
作者有话要说： 论套路。
☆、都是套路
八月中旬起，s大开始与新教员们接洽，有许多手续要办。所幸现在都是电子化办公，基本不用亲自去校园跑一趟。
每早八点，楚铭准时做早餐喂猫，九点正式开工。宁微只需要在每天上午把学校给他的文件整理好，重要的打印出来，放在他桌上。其他时间帮他整理笔记，逗逗猫，看看书，还是很悠闲的。
离开学还有小半个月，教务发来一份学生名单。宁微粗粗翻看，很巧合地看到了许现的名字。
她又看了看楚铭任教的专业。
情报学。
“为什么要打印名单？”
她现在打印过的文件只有一些参考文献，夹杂着几张专业课表。名单这个东西，似乎没必要。
楚铭翻了一页书，慢慢喝了一口咖啡。
“以前为了熬夜写一个程序，怕断了思路，就黑了学校系统，把名字删了。”
宁微呆呆的：“那考试怎么办？”
“再黑一遍，加上去。”
她发呆的样子很像刚刚睡醒的图灵。一口咖啡在他舌尖打转，过了好久才咽下去。
甜的。
到了下午，楚铭照常在书房里写程序，宁微则是心痒了很久，想弹会儿琴。
楚铭没理由也不会限制这些小活动。她家的琴坏了，还没找人来修，首选是学院的琴房或附近的琴行。琴行里都是老熟人，还能聊聊天。
刚刚走到小区门口，宁律就打电话来：“你在哪？现在安全吗？”
他语气十分急迫，宁微连忙安慰他：“早就没事了，你别急啊……”
话刚说完就听见电话那头汽车加速的声音，宁律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不告诉我，还学会玩联手了是吧？什么时候买通小赵的，老实交待！”
他最近一直在国外，只知道宁微协助调查，后来的一概不知。宁微先一步联系了赵秘书，请她把事情压下来。
宁律应该在九月初回国，现在提前了这么久，应该是知道了。
宁律声音带着不可遏止的急躁：“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这么大的事情，最起码要和我说一声！知不知道啊！！”
宁微乖乖听着，眼角有点湿润，却没反驳。
自从父亲出事后，家里但凡有点变动，总能触到宁律的逆鳞。
她很清楚这点，才没告诉宁律。
宁律说了好久，才渐渐平静下来。宁微松了一口气，“哥，我没告诉妈妈。”
宁律翻白眼，“当然了，要不然她早回来了，还轮得到我骂你。你赶快来我这住算了，真要吓死我。”
云翠苑这处房产是她父亲生前最喜欢的，父亲去世后，母亲睹物思人，住在别的地方，两兄妹成年前都住那边。后来宁律接手公司，自己另买了个跃层，只剩她一个人住这。
“应该还好吧……”
宁律敏锐地捕捉到第一个词，“应该？你在哪里住？还在那姓楚的家里？”
宁微支吾着。宁律听了就懂，“电话给他，我来说。”
“我已经出门了……”
宁律深深皱眉，“是他不让走，还是你不想走？”
囡囡长大了，不好管了。
宁微很纠结，“他也是好意，我总觉得不好开口……而且家里还没完全装修好……”
她之前回去看过，特案组说到做到，是全面修复，得过段时间才能住人。
宁微有时候怀疑是楚铭的意思，故意把工期拖这么长，但楚铭卸任后，和普通学者没什么区别，又让她觉得自己想多了。
宁律以男人的直觉发誓，姓楚的对他家妹妹绝对有企图。但宁微没经历过这些套路，根本分辨不出。
男人的心都是黑的。他也是男人，他清楚得很。
宁律气恨地拍一把方向盘。
在兄长的千叮咛万嘱咐下，宁微答应会好好保护自己。
“要是姓楚的有什么歪心思，你别怕，直接告诉我，看我不抽死他！”
“……”
她想起楚铭敏捷迅疾的动作。
以哥哥的身板，怕是打不赢楚铭吧。
她当然不会傻到拆哥哥的台，赶紧给哥哥顺毛，这才长出一口气。
公交车缓缓驶入站台。法国梧桐婆娑摇曳，明亮的车身映出自己的表情。
宁微一怔。
楚铭从书里抬起头时，已经是傍晚了。
夏天的傍晚来得比较迟，他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多。理论知识太久不碰，一看起来就忘了时间。
图灵睡在书桌上，见他起身，就睁开眼睛甩尾巴，挠他的笔记本。
七点是晚餐时间，都这个点了，宁微还没回来，走廊和一楼灰暗一片。
是流连忘返了么。
他放下眼镜，想打电话问她，却看到她下午四点多发来的消息。
“我要帮小雅挑礼服，晚上不回来吃饭:)”
他手指停顿一下，刷出朋友圈。
精致的礼服琳琅满目，李雅与宁微并排站在镜子前，笑得分外开心。
他根本没注意李雅，只专注地看着宁微。
她没在照片里露脸。商场亮眼的灯光下，丝带在她腰部轻轻束起，衬得身形轻盈无比。长发垂在锁骨与v领边，柔软和帖顺的形状，让他想起那天晚上令人心悸的触感。
楚铭缓缓站起，目光锁在照片上。图灵慢慢踱过来，一爪子拍在屏幕上，刚刚暗下去的屏幕又亮起来。
毛爪子正好遮住了宁微，楚铭毫不客气地拎开图灵，把手机扔进抽屉，斜倚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
这样的自己，有点陌生。
快要开学了，校乐团乘着上次的东风，要准备一场迎新音乐会，所有乐团成员提早返校集合。
肖南出了事，钢琴自然要换人。虽然没有学校的官方说明，小道消息少不了。李雅脱身后，漆老师把之前候补的男生调整为首席，李雅候补。李雅狂练了一个月的琴，正好今天宁微出门，就约了她一起逛街。
宁微今天也有收获，和李雅一起试的小礼服特别喜欢，就顺手买下来了。
李雅心碎地叹气：“我也想要个给刷卡的哥哥。”
“小时候他经常欺负我，现在这些，就当是以前的补偿吧。”宁微笑了笑，有意绕过亲情的话题。
她暂时不知道林州警方会如何处理李雅父亲，李雅对此也没有多说，只说附近邻居都知道了，而且母亲的状态也不太对。
要说摆脱了家暴的丈夫，李雅的母亲应该过上很舒服的生活。但多年前的事情不胫而走，让她家在当地难以自处。
内情太奇葩了，几乎没人会理解李雅母亲的做法。
“我家可能会搬家吧。我妈说，让我在这边好好过，好好打拼，千万别再过她的日子。”
宁微握紧她的手，对她鼓励地笑笑。
说到案情，必然提到肖南。
李雅经常接触她，八卦最多，“她么，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啦。连团里的木脑袋都知道她有这个下场。我记得她之前和你关系不错吧，好像主动勾搭过你？后来怎么了？”
宁微苦笑，“要是漆老师每天在你面前提到个陌生人，你也会想见见这人对不对？我本来以为她就想比拼琴技，没想到她居然想勾搭我哥……”
李雅瞠目结舌：“我靠，太过分了吧！”
“我哥那种经验丰富的，早就看出来了。但，都撕破脸了，总不可能再圆回去。”
当初宁律告诉她这事，她不可能不生气。不过肖南沦落至此，和这个一比，当初那些龃龉都不值得上心了。
深夜散场，回到云翠苑快十一点。宁微站在大门外，看见一丝光线都没有的二楼，有点犯怵。
铁门和玄关门依次打开关上，宁微蹑手蹑脚地脱鞋子，两颗绿幽幽的眼珠子就挪了过来，定在她面前。
大半夜的还来卖萌。
“图灵乖，么么哒。”
她抱起图灵，在它额头上亲了一口。图灵十分享受地咕噜着，爪子都蜷了起来。
客厅里留了小夜灯，宁微轻手轻脚地上楼，却发现摄像头的红灯没有亮。
这么晚了，他居然还没睡。
她加快动作，迅速洗漱完毕上床睡觉。图灵在外面喵了几声，被她心软地放进了房间。
夜深人静，宁微舒服地伸展身体，枕边的手机却忽然亮起。
“以后不必早出晚归了。”
宁微：？？？
由于太困，短信看完就忘，直到几天后，s大开学的前一天。
上午正在工作，楚铭接了个电话出去了，紧接着楼下有一阵嘈杂的人声。
外面有卡车的声音，透过窗户，宁微看见有人正在把东西往里搬。
是一台……钢琴。
☆、新任助理
作为全国闻名的理工类高校，s大聚集了不少优秀学子，教授们更是专业内的佼佼者，学术氛围极其浓厚。
楚铭的课在上午十点，是提供给研究生的院内选修课。他把早餐时间提前了半小时，走进教室时，离开始上课还有五分钟，刚刚好。
说是选修，教室里坐了乌压压一片人，和名单的数量完全不符，像是整个院系都来了。
楚铭去办公室取东西，宁微先进教室，第一眼就被吓一跳。而在她走进教室后，低沉的说话声就像潮水一样涌过来。
男女比例相对不太均衡的情况下，他们对可爱的姑娘非常有兴趣。
宁微不是第一次被人注视，但这么多人一起专注地看着她，她有些头皮发麻。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讲桌上的话筒，清清嗓子：
“各位同学好，我是楚教授的助理，我姓宁。上课以前，我需要确认一下名单。”
她干净绵软的声音响彻教室，有个清秀的男生笑着说：“不用确认，整个系都来了。”
教室里哄笑一阵，宁微保持微笑，在他们安静后，按照名单一个个地点下来。
她点名的声音很温柔，喊到的学生声音越来越大，个个铿锵有力。
宁微一边点名，一边不自觉地摸摸耳塞。
名单是按照姓氏首字母排列的，点到许现时，底下居然没人应声。
宁微一怔，又点了两遍：“许现？”
别的学生提醒她：“许现负责学术部，刚刚去接楚教授了。”
话音刚落，就有人推门进来。
“许……”
她还没叫完，许现就冲她笑着点点头，“宁微。”
楚铭就跟在许现身后，闻言看了许现一眼，又静静地望向她。
宁微莫名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许现看看他们，笑容淡了一些。
楚铭毫不手软，见面第一课，给了十足的下马威。每个人发了一张纸，又在屏幕上投出一长串书名，要求当场手写文献综述。
“卧槽手写？！”
“这么多书！”
“啊笔没带够……”
教室里哀鸿遍野，没过多久，只剩一片落笔的沙沙声。谁也不想浪费时间。
宁微完成了任务，回到楚铭的办公室休息。她刚刚推门，就看见办公桌上摆着一杯热腾腾的牛奶。
这两天宁微和他相处得有点尴尬。尴尬的来源，就是刚刚运来的贝森朵夫三角钢琴。
钢琴是不是给自己的，她真不方便开口询问。
问了显得自作多情，而且这么重的礼，她根本没法回；不问，钢琴又是随时会引燃的导火线，能带来一堆问题。
——比如，楚铭为什么要买钢琴。
这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最重要的是，她似乎非常喜欢这份礼物。
宁微抱着暖手的牛奶杯，不自觉地发起呆来。
楚铭给的书目非常多，很考验学术功底。然而再难也拦不住学霸，一个小时后，许现放下笔，第一个交了上去。
目光交错，他多看了楚铭一秒。
他还没走出教室，楚铭的手机就震动起来。许现却鬼使神差地放慢脚步，想听听来电话的是谁。
楚铭也在看来电显示。他向来有原则，上课不该接电话。
来电显示：宁微。
拿起手机的时候，他还瞟了旁边一眼，只看到许现推门出去的背影。
一个停顿的工夫，宁微已经挂了电话，似乎想起来他正在教室，之后又给他发了条消息。
如果不是场合限制，他真想回过去，顺便叫她的名字。
他不是没叫过别人的名字，但宁微的名字叫起来格外奇特，像是舌尖没融化的糖。她的声音像猫爪子似的一点点挠过来，痒痒的。
“有人打办公室电话，想求你帮个忙。我让他半小时后再打过来，但他说事情很急，所以想现在就找你说，你看行吗？”
三小时的选修课不短也不长，下课铃响，楚铭收起了作业，载着宁微去了市中心一家咖啡馆。
“怎么这么多？”
宁微坐在副驾驶，按照名单整理作业。有不少不在名单的学生也交了作业，只能按照姓氏首字母先排好。
宁微拎出一张写得满当当的。
这家伙居然还在末尾比心……
“我的课不是每个人都能听的。与其把目光限制在选课名单，不如趁早多教几个聪明人。”
楚铭淡然开口，完全不像在自夸。
宁微一怔，“你真是arthur？”
她听许现说过，曾经隐藏很深的黑客arthur要来s大教书，她不是相关专业的，只被许现科普了一些arthur的光辉事迹，觉得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但没把arthur和楚铭联系在一起。
“和那个身份没关系。”楚铭也不否认，“就比如目前这个专业，刚刚在教室里的那些，少有能拿得出手的。”
宁微想起学霸许现，稍稍笑了一下，“那可不一定。”
车子缓缓跟入红灯队伍，倒计时还有很久。楚铭审视地看向宁微，见她专注地整理作业，这才慢慢收回目光。
下了内环高速，又绕过几个路口，车子开进种满了法国梧桐的老街。
对方挑了一家非常安静的小咖啡馆，文艺的小店门，旁边爬满了一篱笆的牵牛花。
一个中年男人站在路边等，见楚铭的车缓缓靠在路边，立刻堆起笑迎上来，敲了敲窗玻璃，“楚教授，是我，之前电话里约您的。”
他的声音透过玻璃传进来，像关在罐头里一样闷。宁微对他礼节性地微笑，正要开门，楚铭却把车门都锁了。
“楚教授？楚教授？”
中年男人叫他几声。过了几秒，楚铭才摇下三分之一的车窗，示意宁微别离车窗太近，凉凉地看着他：“什么事？”
中年男人一愣，“之前电话里跟您说的，想采访您任教初日的感想，再谈谈您对专业发展前景的看法。”
宁微内心咯噔一下，仍然保持礼节性的微笑，“这位先生，电话里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说有重要的线索要告诉我们吗？”
她很不满。如果她和楚铭是单纯的聘用关系，碰到这种情况，她肯定少不了被楚铭一顿批。
对方脸色僵了一下，“不是……哎，我不把事情说得夸张点，怎么能先一步约到楚教授。教授您先下车，我们里面谈，就当赔罪了，里面请里面请。”
这回连宁微都不看他了。
等中年男人发觉自己在唱独角戏时，宁微才摘下耳塞，清清嗓子：“先生，你的声音和刚才电话里那个不一样啊，里面还有谁在等我们？”
她感觉这人的声音比电话里的更尖细一点，不像同一个人。
中年男人的脸色彻底僵住了。直到楚铭启动车子缓缓开走，还能从后视镜里看见他愕然的脸色。
正值午餐时间，车流量比较大，黑色suv缓缓汇入主干道。
气氛有些异样，宁微先问他：“你怎么发现他有问题的？”
“以他发现我们的角度，根本看不清车里坐的谁。唯一能识别身份的只有车牌号，说明事先调查过我。这种人，能有什么线索。”
宁微难得黑色幽默：“应该是听说大佬来校，想挖点独家内/幕吧。”
楚铭瞟了一眼后视镜。中年男人已经从视线中消失。
“但愿。”
这件事情很快被宁微抛在脑后。当初宁家不是没遭遇过类似阵仗，那家咖啡店里等着的人，很可能是个完整的采访团队。
楚铭第一节课给了下马威，很多凑热闹人群知难而退。
他以一堂课的时间，顺利达到了洗换教学对象的目的。用学生的话来说，现在留下的人，都是在学术上能跟楚教授起飞的。
接下来的课程进行得很顺畅，宁微的任务也轻松很多，每天还有很多空闲写些旋律练练手。
她远离音院的这段时间，校乐团的迎新演出更上一层楼。李雅开心得发了好多视频给她。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我还在忙。”
宁微丢下一句语音就去整理作业了。楚铭上周布置了一篇论文，死线没到，光是目前的邮件就有四十多封，还得按照他的分类规则整理好。
楚铭在做晚餐，她借着帮忙的机会，终于能碰他的电脑，然而还是访客模式。
整理到一半，图灵进来卖萌邀宠，照例趴在书桌一角。宁微一招手，它就跳进宁微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
“你以前怎么长到二十斤的……”
宁微慢慢揉搓图灵，图灵咕噜着，摊开肚皮给她看。
——吃的。
还剩下几封邮件就能结束了，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屏幕跳亮，李雅的消息一条条地刷起来。她抱紧图灵，看清李雅发的内容后，直接愣住了。
“宁微？”
楚铭已经习惯了叫她的名字，见她一直没下来，连叫几声也不应，他觉得奇怪，刚刚走上楼梯，就看见宁微脸色难看地出来。
“怎么了？”
楚铭示意图灵落地，再接过她的手机。
手机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楚铭却没空在意了，而是看着屏幕内容，紧紧地皱眉。
热门文章。
谜之黑客的真实身份，高校大佬的花边新闻，s大前线的深层报道。
☆、死亡威胁
晚上八点，正在吃外卖的孟辰飞接到楚铭的消息。
老实说，没有楚铭，特案组很不习惯。
一则微博的八卦链接，加上“林州？”几个字，典型的楚铭风格。
孟辰飞好奇点开新闻，刚看清第一张照片，就吓得把粉条喷进了鼻腔。
第一张照片是楚铭家的院子，车库门没关，他那辆标志性的车毫无遮掩地暴露在镜头下。
第二张照片是楚铭和宁微。这张经过模糊处理，只能看到似有所指的两条人影。路人看了分辨不出，但熟人能一眼认出楚铭和宁微。
新闻用很套路的八卦语气写成，详细而生动地八卦了新入校的客座教授和助理的关系。
写八卦的人是个人才，逻辑性很强，把楚铭值得八卦的点一条条列出来。
第一，这么年轻的客座教授从何而来；第二，他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黑客arthur；第三，他和这个美女什么关系。
作者还特意拉出当年的报道，洋洋洒洒地论述了arthur如何让各大厂商闻风丧胆。他和他发布的漏洞，都是厂商们至今不愿回顾的噩梦。
至于他身边的美女，作者只是含蓄地描述了一番。
篇幅不长，却成功引起了吃瓜群众的兴趣。
这两人的人设很带感。英俊潇洒多金又学霸的客座教授，白富美的助理。已经有人在猜他们到底是谁了。
孟辰飞看得十分入迷，等到末尾拉出评论列表，才一拍桌子，给楚铭回了消息：
【卧槽不想活了吧，找到是谁写的吗】
【胆子很大，服】
【做了我一直想做不敢做的事】
孟辰飞激动起来打字很快，消息跳个不停。楚铭坐在书房里，镜片后是异常平静的眼神。而发觉自己唱独角戏的孟医生，火速撤回了最后那句。
过了两分钟，等孟辰飞忐忑地发一串省略号试探时，楚铭才慢慢打字回复：
【还没确认】
【有人在抖我的信息，查林州那边看看】
【她不开心】
孟辰飞迅速整理出三句话的言外之意。
楚铭能找到是谁的手笔，但没了“天镜”的高级权限，会多花点时间，手段也不会太见得光。往林州那边查查，应该有收获。
很熟悉他、又喜欢整他的人，只有s，他需要s最近的行踪。
至于第三条……
孟辰飞思索片刻。
【看看，让你别套路，不就装个修，把自己套路了吧，多聪明一孩子怎么就不学好，你让人明天怎么面对那群猴精的学生】
过了五六分钟也没楚铭的回复，孟辰飞发个问号过去，却提示需要加好友。
“卧槽！”
他气愤地一拍桌子，外卖的汤汁都被震得飘了起来。
阴老子一把还让老子帮你，还敢删老子？真当自己大爷啊！
反正楚铭也不是处理不了，孟辰飞气得把手机丢进抽屉，继续吃外卖。
大爷您行您自个上。
粉条和汤一起灌进胃里，带来家一般温馨的感受。孟辰飞丢了外卖盒，抄出手机准备打两局游戏，发现银行一分钟前发给他余额变动提醒。
短信有两条，一条转入一条转出。一元钱从一张卡神鬼不知地转到另一张卡，虽然都是他的名下。
孟辰飞秒懂，孟辰飞秒怂。
这是对他的警告，价值一元。
他一边心酸地申请加楚铭为好友，一边给楚铭陪笑脸：“楚哥高抬贵手……”
脸上笑哈哈，心中呵呵哒。
气死他了。
和孟辰飞搭上线，只是再确认一下信息。
写文章的确实是个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