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柔软的心脏,只是好像没有当初那么疼了。
南山君一愣,下意识地望向她,却看到她压了压黑色的帽檐,沉默地坐在原地,一言不发。
“……南先生?”
“唔,不论如何。”南山君扶了扶眼镜,语速缓慢,“善良的人失去的东西只是微不足道的遗憾,因为在这之后,会有更盛大的神的馈赠在等待着。”
“神的……馈赠?如果真的有神的存在,那我等着轮回报应。”后者莞尔一笑,没有把南山君的话当回事。
“今天就谈到这里吧。”南山君说。
“好,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语毕,南山君的余光再次瞥向涂绵绵所在的位置,沙发上空荡荡的,空留一杯没有动过的咖啡,和被戳得乱糟糟的蛋糕。方才还坐在沙发上的人不知道哪去了。
……
天气预报报道今天有雨,果然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涂绵绵撑开一把黑色的伞,裹紧了衣服,脚步稳重地继续向前走。
雨滴滴滴答答地打落在伞面上,发出砰砰的响声。
路边的行人脚步不停,从树上落下的叶子被踩得到处都是。潮湿的气息顺着凉风渗入骨头,让人不禁打了个冷颤——夏日要结束了。
“不打算一起走吗?”南山君的声音从后背传来。
“没这个打算。”涂绵绵脚步没停。
“居然敢让神淋雨,你真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南山君淡定地挤进伞下,顺手握住伞骨,把伞撑高。他的身上淋了雨,黑发粘腻潮湿,镜片蒙着一层雾,一张清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两人沉默地走了片刻。
“那个谢什么的,伤了你的心?”
“你的话太多了。”
“敏感又纤细的人啊。”南山君摸摸涂绵绵的头顶,语气缓和,“想哭,我的怀抱借你。”
涂绵绵不给面子地瞪着他:“……你从哪儿学到的这么油腻腻的话。”
“情话大全啊,你没看过?”
“……”
她就知道!
两人乘坐大巴回去,南山君表面说着不想淋雨,实则还是有些担心涂绵绵的精神状况,强行要把她送到门口。幸好道路上没有几个人,否则被看到又要传闲话了。
一把黑色的伞下,两人并肩走着。男人身材修长,笔挺的鼻梁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一边的肩头彻底湿透了,他把伞的大部分空间都留给了涂绵绵。并肩走在身旁的涂绵绵怕冷地裹紧大衣,缩在伞下,像一只仓皇的怕淋雨的鹌鹑,可爱得紧。
男人低头说了句话,表情温和,她仰头微微一笑,红唇一张一合,笑眼弯弯,两人和谐得像一幅画。
如果凑近一些,便能听到两人方才说的是什么。
南山君:“说起来,我们就不能考虑和v-team……”
“不可以哦。”涂绵绵假笑着回答。
“……”他好伤心,好失落。
站在街道尽头的男人没有撑伞。他穿着一身蓝白的运动服,头戴棒球帽,一张脸漂亮而隽秀,只是没了平日舒展的笑意。他一手抄在口袋,一双黑黢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并肩越走越近的两人,面无表情。
涂绵绵抬眼,脚步一顿。
谢衿泽微微眯起一双漂亮的眼眸,盯住南山君:“涂绵绵,这谁?”
作者有话要说: 《山海经·中山经·和山》:“吉神泰逢司之,其状如人而虎尾,是好居于萯山之阳,出入有光。泰逢神动天地气也。
是个场面神√还是个好运神哦√
泰逢:然而我胖虎如今也沦为胸口碎大石的神了。
ps谢谢由一的地雷么么啾!
☆、一起出行吧
涂绵绵没有料到这么快就会和谢衿泽再次见面。她不明白谢衿泽为何要用如此不友好的眼神盯着南山君,也不想跟他过多解释。
“跟你没关系。”涂绵绵冷淡回答。
谢衿泽紧抿着唇。他的眼瞳极黑,是透彻的毫无杂质的黑色,盯着人的时候仿佛能把对方看得清清楚楚。
他面无表情地向前走了两步,站稳:“涂绵绵。”
“我以为我们的话已经说完了。”
“是么。”
“你还想怎么样?”涂绵绵难掩烦躁。
在谢衿泽二十多年的生活中,涂绵绵在他的印象里一直是乖巧温顺到过于懦弱的存在。她从未有过此刻一样的、仿佛一只刺猬似的行为,用锋利的刺将他紧紧排除在外,不让他靠近半分。
淅淅沥沥的雨打湿了他的帽檐,显得有些狼狈,尽管如此还是如此令人瞩目的好看。那双乌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涂绵绵,他的语气不带半分烟火气,却让人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他的不愉快。
“过来。”
“不。”这一次是涂绵绵拒绝了他。
四目相对,均是分毫不让。
“打算吵到什么时候。”撑着伞的南山君总算淡淡开口道。
谢衿泽面无表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南山君扶了扶眼镜,淡定地扔出一枚重磅炸.弹:“她天天在我地盘睡觉,你说什么关系。”
涂绵绵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想反驳。顷刻间她意识到南山君说得没错,自己的确是……整天在他的地盘吃喝拉撒,还是能够穿着睡衣见面的关系。
“……”好吧,她竟无言以对。
谢衿泽的神色僵了僵。他好看的眉眼线条瞬间像凝固的蜡块一样粘在原地,不过,在南山君的意料之外,他没有发火,更没有表现出被激怒的模样。
到底是在娱乐圈混迹过多年的人,表情说收就收。
“随你。”他按下棒球帽的帽檐,转身离开。
涂绵绵目送他远去。
很奇怪的是,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她的心境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如今看到谢衿泽,却早忘记了自己当初有多么的酸楚。
“我们也走?”南山君晃了晃伞。
“走啊,回你的地盘。”涂绵绵斜睨南山君,“刚才说的什么鬼话。言情剧看了不少吧。”
“我也就看了那么一丢丢。天性风流罢了。”他表情深沉。
“……我好想踹你。”
“给点面子,回去再踹。”
“……”
神不要脸,当真天下无敌。
因为谢衿泽的归来,谢父跟他大吵一架。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院子里,还硬生生挨了一巴掌,眼看谢父要提着凳子打,谢母一边哭一边给涂绵绵打电话,求她回来帮帮忙。
涂绵绵扔下妖怪们跑了回来。
倒不是她心疼谢衿泽,谢父有心脏病不能动气,涂绵绵怕他一怒之下犯了病。
凤皇哎了一声,指着门外:“小奴才去哪?为什么不带上朕?”
南山君相当淡定:“救野男人去了。”
旋龟睁大朦胧的睡眼。方才在涂绵绵背上趴得好好的,转眼间被扔到了南山君身上,让他顷刻间没了睡意:“野男人是什么?”
“嘘,少儿不宜。”九尾翘起唇,“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
涂绵绵还不知道妖怪们怎么编排她出去找“野男人”的事迹。
她快步跑到谢家大门口,门紧闭着,依稀能听到谢父的斥责声。她站稳脚步,踌躇片刻,上前轻轻敲门。
“来了来了。”
谢母连忙推开门,她红着眼睛,看到是涂绵绵,先是面露惊喜,随即又有些愧疚:“绵绵,对不起,这事其实跟你没有关系……”
“您别见外,谢叔气坏了身体就不值得了。”
涂绵绵越是懂事善解人意,谢母愈发地不是滋味。她已经能感受到他们之间被横架起一道无形的墙,把他们昔日的无限亲密隔离开来。
涂绵绵走进院子里。谢衿泽站在房檐下,一侧脸颊红肿,留着鲜明的巴掌印。这如果被狗仔拍到,恐怕能炒个一整天的热搜。
从涂绵绵走进大门,他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一直看着涂绵绵走到两人的面前。
“谢叔。”
“你这孩子,别管他,我就得教训教训他的臭毛病。”
“您别生气,气坏身体怎么办。”涂绵绵露出微笑,搀着他让他坐下,这才好声好气地继续说道:“我们都是您看着长大的,有时候缘分就是那么回事,谁也强求不来。我和他都是成年人了,这是我们双方协调沟通好的事情,你们也别对他过多斥责。”
谢衿泽定定盯着她。骗人,都在骗人。
双方协调好的事?
不,是他决定之后直接让助理打电话告知的。
没有强求?
那么她为什么在他不冷不热的态度中还能厚着脸皮当了这么多年的狗皮膏药?
涂绵绵越让谢父谢母真心的爱护,谢衿泽越讨厌她。在他幼年的心目中,涂绵绵就是一直盘在他身上的吸血虫,多余的第四者怎么都赶不走,有了乖巧的涂绵绵作对比,父母更是对他严厉而苛刻。
但此刻,他却忽然看不透涂绵绵是怎么想的了。
她真的会放弃?会吗?
有了涂绵绵的存在,给了谢父一个台阶下,免得父子因为这件事彻底决裂。谢母趁机笑意妍妍地提出要一起吃顿饭,涂绵绵摇摇头表示自己还有工作要做,再三热情邀请都没能劝住她。
谢母连忙推了一把面无表情的谢衿泽,让他送送涂绵绵。
涂绵绵率先开口道:“不用了,那我就先走了。”她抢先的态度又快又急,就仿佛谢衿泽是什么惹不起的妖魔鬼怪。
谢衿泽大跨步跟上前去。
两人走出门,涂绵绵没打算跟他说再见,转身便离开。身后的谢衿泽一手抄口袋,忽然叫她的名字。
“喂,涂绵绵。”
“干什么。”
他沉默几秒:“那盆多肉还给我。”
涂绵绵背对着他,语气冷漠:“拿回来的东西,就不会白白送给别人了。”
“……”
她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回到山海公司,妖怪们还维持着涂绵绵离开时的姿态。泰逢正跟着南山君看女团综艺,发出嘿嘿嘿的笑声,门猛地打开,他忙不迭站起身维持着威武雄壮的套马汉子的形象。
涂绵绵懒得搭理他们。她脱掉外套搭在沙发上,说:“我明天要旷工一天。”
旷工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南山君眼神严肃:“怎么了?又被甩了?”
“你是不是想死。”
“对不起明天旷工一天好嘞没问题!”
睡得迷迷糊糊的旋龟抱住涂绵绵的腿,声音软软地问:“绵绵你要去哪儿?”
“放个假吧。这个连单休都没有的破公司,还没有工资。”
南山君拼命咳嗽,试图挽回颜面。被泰逢无情嘲笑。
“你要回家休息吗?”旋龟继续问。
“嗯……不。我要出去看个电影,吃一顿好饭。”
“看电影?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在很大的幕布上投影一个多小时的视频。”
“好看吗?”
“还行吧。”
涂绵绵话音刚落,便看到妖怪们默默凝视着她,对了,还有泰逢。这些神和妖怪之中也只有南山君有自由来回的权力,在人间混迹已久的他当然是什么都见识过了。
“我也想看电影……”旋龟委屈巴巴,“待在这里好闷啊。”
涂绵绵目光落向南山君,这件事不是她能决定的。
南山君:“其实,我也好久没看电影了。”
涂绵绵:“……”
天气预报说明天会下雨,明天是周一,工作日时期不会有太多的人进进出出,自然也不容易跟他们撞到。
得到南山君首肯的妖怪们已经开始期待着明天的“团建”出行了。
涂绵绵打断他们:“我事先说好,明天如果下雨你们就走,晴天的话,街道上的人太多了,容易发生事故。”
南山君在一旁跟泰逢嘀嘀咕咕。
涂绵绵:“你们说什么着呢?”
“泰逢让我请雨神过来。可是,雨神也是个追星粉,最近正在跟着爱豆到处跑地听演唱会呢。”南山君扶了扶眼镜,“对了,她的爱豆好像是个歌手,叫……萧……萧敬腾好像。”
涂绵绵:“……你们这些神太胡来了。”
第二天会下雨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过入夜,外面就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涂绵绵早些进房间准备休息,妖怪们没有睡觉的习惯,还在继续自由活动,除了旋龟依然在直播深夜发呆的技能。
这时,外面的雨渐渐小了下来。只听砰地一声,门被撞开,一个人形兴冲冲地走进来。
妖怪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肥遗。肥遗是什么妖怪呢?它一出现,天下大旱。
“大家晚上好啊我好不容易从山上下来……”
化成人形的肥遗有些肥嘟嘟的憨厚。他满心欢喜地闯进门,没有受到想象中的热情接待,映入眼帘的是一群妖怪和神祇面目狰狞的脸,还有一只迅速放大的脚——
“咚!”
涂绵绵听到响动声,敷着面膜探出头:“怎么了?”
站在紧闭的门前,他们和谐地一起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下了起来。公司里又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大家共同期待着明天的出行。
又是愉快的一天呢!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对不起你们忘了放存稿!
《山海经·北山经》:有蛇一首两身,名曰肥遗(wei,第四声),见则其国大旱。
肥遗:我好无辜(╯‵□′)╯︵┻━┻
☆、尴尬出行
此次团建,出行的妖怪有:旋龟,九尾,凤皇,以及泰逢。
全员投票决定南山君留在公司里看管家当,顺便照顾照顾没有双腿的赤鱬的心情。南山君数次试图驳回,数次没能成功。
可以说是,皆大欢喜,可喜可贺。
涂绵绵没有和他们一起出门。为了避免被熟人看到,她跟妖怪们约定了一个集合点,并提前告知他们要打扮得跟正常人一样。
涂绵绵给婆婆做好早饭,把家里都收拾干净后这才出了门。她戴着口罩,身穿连帽衫和牛仔裤,一路上撑着伞,外面的风冷冽,雨滴滴滴答答下个不停,路过的人纷纷向前行走,鲜少有人向她投来目光。
拐过商贸大楼的拐角,即将到达他们约定的地点。这时,有一对情侣牵着手越过她,两人的嘀咕声也落入了她的耳朵:“真的很奇怪啊……那几个人……”
“抖音快手刷多了吧,像神经病。还带着小孩子……”
涂绵绵停住脚步。她眨眨眼睛,敏锐地意识到或许——果然,在前方约莫有十几米的一家大楼的台阶下,有高高低低四个人。冷清的秋季,他们穿着清一色的白色t恤,后背上是张牙舞爪的四个大字:全员恶人。
壮汉,年轻男人,少年,小孩。他们均是戴着口罩,面无表情地一动不动,四个人组成了异常奇(智)妙(障)的画面。
涂绵绵:“……”
长久的死寂的沉默。
丢人,丢人到家了。她转头就走,试图让自己的踪影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哎,小奴才,你朝哪走?”凤皇的公鸭嗓子大老远就响了起来。
涂绵绵拉起帽子遮住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路过的行人们看不到她。身后几个智障跟了上来,她视死如归地抬起头,幽幽问:“这就是你们的,普通人打扮?”
“不对吗?南山君说参考了流量最高的视频网站里年轻人的穿搭。他们也是一起穿这样的衣服哎。”
“……”
连粗神经的凤皇也意识到,南山君可能,让他们丢人了。
十分钟后,他们几人在男厕里纷纷换了一身普普通通的运动装,看起来就没有一开始那么显眼了。涂绵绵哭笑不得地带着妖怪们去买电影票,一人一杯肥宅欢乐水,一桶爆米花,这个点果然没人看电影,他们完美包场,坐在电影院最中间的座位。
灯光骤然暗下来,凤皇噔地坐直了身体,指着屏幕惊恐地道:“来人啊,有刺客!快快快,护驾!护驾!”
坐在身旁的涂绵绵面无表情地朝他头上拍了一巴掌。
“闭嘴,大惊小怪什么。”
“……哦。”
场面顿时又恢复了快活的气氛。大家安安静静地看电影,咔嚓咔嚓吃爆米花,大屏幕上播放的是一部有些平淡无聊的文艺电影,虽然旋龟看得不太懂,还是跟着多愁善感起来。
“为什么那个女人付出了这么多,还不能让那个男人爱上她?”
“因为强求不得。”
“因为强求不得。”
涂绵绵和九尾几乎是同一时间说出的回答。他们俩均是一愣,互相对视一眼,涂绵绵又笑了。
“爱而不得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每个人都能幸运到喜欢的人一定也喜欢自己。”
凤皇哼了一声。
“追求本皇的女人能排到天宫去,本皇是她们求而不得的极品雄性。”
“……”
涂绵绵差点儿被他酸掉大牙。
电影接近结尾,涂绵绵想去一趟洗手间,又怕他们乱跑,低声嘱咐道:“我去一趟洗手间,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别乱跑。”
“好。”
……
影院拐角处就是洗手间。涂绵绵从厕所门出来,挤好洗手液低头洗手,待到她再抬起头的时候,她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九尾,这是女厕所!”
站在身后的九尾轻笑一声,脸上不知何时戴上了狐狸面具:“走吧。”
“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
说着他牵住涂绵绵的手腕,涂绵绵倏然抿唇,迷榖花灼热滚烫,刺得她一阵阵地疼。奇怪……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说面前的九尾……
坐在影院的一行妖怪们还在无聊地看电影,泰逢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嘴张得老大。
旋龟打了个哈欠:“绵绵速度好慢啊,我想回去了。”
凤皇斜睨他一眼,冷笑道:“她又没在,你这老妖怪装什么小孩子。”
旋龟微微睁开朦胧的睡眼,盯着他:“你管的有点多啊,小子。”
“你想干什么?想动手吗!”
“嘘!”
九尾倏然站起身,面色沉了沉:“不好,有妖怪接近她了!”
涂绵绵还在跟面前的冒牌货打拉锯战。
对方紧握着她胳膊的手冰凉刺骨,刺得她浑身发冷,面色苍白。她在心里默念着妖怪们的名字,希望他们能快点儿感受到不对劲。
“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走?”
“等会儿。泰逢他们还没来。”
“你在担心什么?”
“我……”
“想太多了,会死得不够轻松啊。”他低低笑着,凑到涂绵绵的脸颊一侧,那声音慵懒迷人,和九尾的一模一样,只是他身上的气息很奇怪,是一种非常古怪的味道。
涂绵绵下意识地后退,却猛然间被他紧扼住喉咙。她因为缺氧,脸颊瞬间憋得通红,她使劲地踹对方,却把对方惹恼了,眼神赫然饱含杀意。
糟糕……
“咚!”
门被大力踢开,来路不明的妖怪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暴烈的力道重重打到地上,划了两三米远才停住。
心有余悸的涂绵绵踉跄着被泰逢扶住。她捂着喉咙拼命咳嗽,咳得眼泪直流,能呼吸到空气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一瞬间仿佛真的要死掉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九尾的杀意毫不掩饰。
他每走一步,杀意便沉重一分,沉甸甸的暴虐令人窒息,就连凤皇也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拦住他:“别,不能杀!你还想再睡个几千年吗!”
“自己山上的杂种,我自己解决。”九尾一字一顿。
跪在地上的妖怪咬咬牙抬起头,嘲讽地盯着他:“谁是杂种,还不一定……”
“九尾住手!”
眼看九尾浑身的暴戾气息难以遮掩,一双眼瞳赤红,极其骇人。他张开的一只手,指甲细长尖锐。泰逢连忙呵斥制止:“你吓到别人了。”
涂绵绵呆呆地看着他:“九尾……”
“……”
九尾紧抿着唇,缩回手,紧握成拳。他低垂眼睑,给泰逢让开路。
泰逢抓住了逃跑的妖怪自然愉快,连忙先回去一步跟南山君邀功。妖怪们不好在外面逗留,只好遗憾决定返回公司。
涂绵绵举起手:“等等,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她去旧货市场淘了一套投影设备,还附送几盘老电影光盘。买了一堆零食,让他们大包小包地全部拎回去。
简陋的小电影院搭建完成,南山君眉开眼笑,掏出自己爱豆拍的烂片,死活要让他们欣赏爱豆有多么美貌多么有演技。一群妖怪大眼瞪小眼,死气沉沉。
看到他们一脸绝望,唯有南山君兴奋地掏出应援棒来回摇摆,涂绵绵差点儿笑死。
可谓是人间最真实的一幕了。
唯有九尾全程面无表情,平常唇上噙着的笑意全没了。他独自走出门,涂绵绵连忙跟上去,门外树影斑驳,月光洒落在地面,一场雨不知何时早已停歇,泥土的潮湿味儿极其好闻。
“没有能力庇护别人,更庇护不了自己,这岂不是最嘲讽的事情。”他淡淡道。
涂绵绵沉默片刻。
“你是因为刚才的事感到愧疚吗?”
“……”
她走上前,在九尾诧异的目光中,忽然伸手抱住他。出乎意料的是,九尾的身体瞬间僵硬得像块石头,哪有平时调戏她的浪荡样。
涂绵绵认认真真地拥抱之后,松开手:“这样就有你的气息了吧。以后,妖怪们也会忌惮一些。”
“什、什么……”
“所以你就不要担心了。以后我会用最大的声音呼唤你们的名字。”涂绵绵望着他,忽然扬起唇笑了,“谢谢你。”
“……”他诡异地沉默片刻,忽然别过头。
凤皇一边吃小饼干一边看电影打发无聊的时间,待到他回头,不知何时九尾又坐在了他的身边。凤皇挑挑眉,一脸狐疑:“你的脸怎么红了?”
九尾挫败地捂住脸。
“居然……被反撩了。”
作者有话要说: 饕餮:这是在逼我上线:)
☆、塞翁失马
“上朝了!”
凤皇坐在涂绵绵给他买的“龙椅”上,眉目俊美,神态威严。他穿着明黄色滚银边的长袍,坐在屏幕面前。大屏幕上滚动的字幕全是齐刷刷的“吾皇万岁万万岁”。
“爱卿们近日有何事上奏?”
“皇上您什么时候纳妃?”
“我想入宫啊皇上!”
“皇上妃子还缺吗?洗脚婢可以考虑!”
“皇上奴家等你等的好苦……”
“……”
在凤皇电脑对面坐着的涂绵绵挑了挑眉毛,哭笑不得。偏偏凤皇闲暇之余还向她投来一个得意的眼神,好像终于找到了自己被万千异性追捧的证据,眉飞色舞。
涂绵绵:“……”好吧,他高兴就好。
隔壁的九尾还在直播美妆,今天讲南瓜色眼影试色大全。他一手撑着下巴,微微眯着狭长的眼眸,语气慵懒而漫不经心,引得弹幕一轮轮刷屏表白。
这才是正常的主播,哪像另一个中二晚癌病人。
涂绵绵悄无声息地走出门,差点儿撞上南山君。他一夜未归,却依然神采奕奕,最近处理逃出去的妖怪让他来回奔波,不过庆幸的是,总算抓回来不少妖怪,泰逢也奉命回到山上去管理妖怪们了。
“对了,旋龟呢,他好像有两三天没有出门了。”
“啊,他啊。在冬眠。”
“冬眠?”涂绵绵惊了。上千年的妖怪还需要冬眠?
“醒来估计得到明年,没有大事就不吵他。”南山君扶了扶眼镜,表情严肃,“怎么,还缺主播吗?实在紧缺的话,我勉为其难可以顶替一下。”
涂绵绵:“……不,一点儿都不缺。”
上次和轻扬公司谈工作,程序缓慢,总算有了眉目。这一单子至少能净赚几十万,涂绵绵打起精神,等待着轻扬公司的消息。她一边查看公司数据,一边记录,这时,一条消息从手机屏幕上蹦出来。
“您好,我是轻扬公司的……”
涂绵绵看完了信息,默默欢呼一声——太好了!
公司最近进入倦怠期,没有新人加入,赤鱬(ru,第二声)又不喜欢直播,经常找不到人影,只剩下了九尾和凤皇撑着。一开始的热度冲到顶,没了后续,观众群体倒是非常固定,只是涨幅缓慢又熬人。
对方公司约好第二天再确定最后事宜。涂绵绵回复之后,涂婆婆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丫头啊,你下班了吗?”
“下班了。婆婆怎么了?”
“我好像有些不舒服,你帮我买点活血的药。”
涂婆婆上了年龄,虽然精神矍铄,有时还是会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涂绵绵答应下来,只是直播才刚刚开始,接下来必须得有人看着。
她叫南山君的名字:“我今晚回家,就不过来了,你看着点他们。”
“好嘞好嘞没问题。”
南山君随手拿起一罐饮料咕嘟咕嘟喝起来,头也不抬地看着粉丝群的爱豆路透照,心里美滋滋的,转头就忘了涂绵绵的话,连她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外面天色黑漆漆的,依稀能看到几家灯火,如海洋中飘摇的零星灯塔。涂绵绵快步往回走,路过药店的时候买了几盒药,待到回到家,涂婆婆已经睡着了。
涂绵绵轻悄悄地放下药,帮她把被子盖好。涂婆婆原本就睡得轻,忽然睁开眼睛,说:“你回来啦。”
“我把你吵醒了?”
“我早就睡够了。”
“你吃了吗?”涂绵绵说着把打开的药和温开水送到涂婆婆面前。
“吃了点。”
“都让你好好照顾身体了。”涂绵绵叹了口气,“正好我还没吃,我去熬点粥。”
涂婆婆表面上还是一副嫌弃样,眉眼却是舒展的。她哼了一声,吃了药,说:“算你还有点良心。”
这些天工作太忙,的确没能好好照顾涂婆婆。涂绵绵心下愧疚,一边淘米,过水,把粥熬上。她切了一盘小菜,收拾好后,坐在锅旁守着粥。
涂绵绵掏出手机,她想等到这个阶段稳定了,就可以把公司交给南山君打理,一个人类始终混迹在妖怪群中对彼此来说都不是好事。
南山君虽然看起来不太正经,实际也是个靠谱……
个屁。
涂绵绵瞬间面色铁青。
山海公司最近几天直播的只有两位,一个九尾,一个凤皇,今晚也是如此。可她偏偏看到开直播的变成了三个。
id是“山神”。
“……”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手机,打开直播间,直播里的南山君似乎有些醉意,他的金丝框眼镜被摘了,斜倚在椅子上,正在看弹幕,一边看一边笑。
大家纷纷问他有什么技能。
南山君:“我是神啊,当然会使用神术了。”
涂绵绵暗暗叫糟。她立即给南山君打电话,那头铃声响了,被南山君直接摁掉。涂绵绵差点儿被他活活气死,其他妖怪压根没有手机,除了南山君是唯一能联系到的家伙。她正打算要不要立即回一趟公司,这时,只见南山君打了个响指,他的右手食指尖蹿起一道火苗,红色的火焰摇曳着,极为漂亮。
弹幕瞬间没了。
涂绵绵倒吸一口冷气:“……要完。”
南山君醉醺醺地问:“怎么,嫌这个不好玩?我再给你们变个大的。”
他又打了个响指,手里多了一张应援牌,上面写着“支持v-team哟(比心)~”
涂绵绵差点儿气到当场去世。
方才还寂静如鸡的弹幕瞬间疯狂刷屏:“舞草舞草,这是哪位神仙!求神仙给我变金子!”
“大神你是怎么做到的!这是直播哎!”
“妈妈我看到神仙了!”
“山神您也喜欢v-team是吗!”
“求山神变活体爱豆!我想看车银优!”
……
大型拜神现场,大家兴奋不已。同在直播间的九尾眼尖地看到有人在问山君和他是否认识,他挑了挑眉,忽然扯唇一笑:“抱歉,我先离开一会儿。”
紧接着,南山君的直播间里,大家眼睁睁地看到九尾走进门,微笑着说道:“抱歉,我和他有点事要谈。”
下一秒,直播被关掉。
九尾一手拖住被打晕的南山君,看着满地的酒瓶子,似笑非笑地感慨一声:“真的喝了很多酒啊。”
对了,上次吊南山君的绳子被放到哪儿去了?
这边,涂绵绵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到南山君以飞快的速度上了热门,同时上热搜的还有v-team的应援牌。众人议论纷纷,以为他是一位不知名的魔术师,涂绵绵连忙补上山海公司的说明,表示这是公司临时人员,并非正式直播的网红。
这时,轻扬公司发来信息,表示对山海公司突如其来的宣传十分惊喜,想跟他们重新谈一下合作。
涂绵绵想,这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绵绵,粥好了吗?”
涂绵绵听到婆婆的呼唤,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到锅扑了,粥洒得到处都是,黏糊糊地粘在了上面。
“马上就好!”她赶紧关掉火。
当天晚上,涂绵绵还在纠结需不需要南山君接推广。如果他来做广告,指不定会做出什么突兀的举动。只是她的担心在第二天清晨戛然而止。
[v-team被爆出丑闻,队员竟与有妇之夫有染?]
同时还有轻扬公司的短信告知:抱歉,我们不需要推广了,下次有合作还会找你们的。
涂绵绵的笑容凝结在唇角,恍惚中仿佛看到几十万人民币插上翅膀扑棱棱地飞远了。
死寂的沉默。
“……”
涂绵绵咬牙切齿。
她!一!定!要宰了南山君!
作者有话要说: 南山君:听到爱豆被冷藏的我哭了。听到涂涂心声的我哭得更惨了。
☆、传闻中的妖怪
辛辛苦苦三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这就是山海公司目前的写照。
南山君因为醉酒一事被吊起来细细打了三天三夜,男子双打成绩斐然,他表示再也不搅和直播的事情了。经过这件事之后,南山君被勒令禁止饮酒。时间,不限。
穷逼公司自然要有穷逼公司的待遇,平日不限量的小零食没了,说好的隔日一场电影也变成了一周两次,凤皇满脸写着不高兴,看到南山君就叫嚣着要砍头。
涂绵绵拿着小本本一边算账一边喃喃自语。
南山君欠她的五十万至今一毛没还,眼下公司想要进一步发展,只能壮大阵容。
想到这儿,涂绵绵抬头问南山君:“对了,最近没有新妖怪来吗?”
“这个难说,得看是那些妖怪醒了过来。山上沉睡的妖怪们成千上万,无法化形的至少占据九成以上,剩余者寥寥,你最好还是期望它们别醒过来为好。”
“难道有南山君也管不了的妖怪吗?”
“哼,我管不了的,就是神也无可奈何的存在。”南山君扶了扶眼镜,镜片闪过一道光,语气十分自信,“你放心吧,我管束不了的存在,一个手数的清,它们轻易不会醒来。”
居然还有南山君也无可奈何的存在……
似是察觉到涂绵绵的讶异,九尾的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整个人慵懒无力地靠着她,隔着白色描金线的狐狸面具似笑非笑:“当年一战,除了南山君,山神尽数陨落。所以你大可对他的实力放心。”
“山神尽数陨落么。”涂绵绵低声重复一遍。
这短短几字,话语背后的分量令人胆颤。
这些天的相处,涂绵绵从他们的话语中得知了许多细微的信息。多数妖怪陷入沉眠,或许并非主动,还有流落或逃亡在人间的妖怪们,再加上刚才所说的众神陨落。她的脑海浮现了一副宏大的战争场面,只是不知大家都站在哪一方的阵营。
不过,所有背后的故事都与涂绵绵无关。她只需心无旁骛,做一个安安分分的人类就好。
九尾吃吃笑了:“不过……一个手数的清,就太勉勉强强了。”
南山君瞬间抬头,露出杀气腾腾的眼神:“你有意见?”
“啊,如果是那位来了,你恐怕会跪着走吧。”
“怎么可能!”
南山君一脸轻蔑:“哪怕是后羿来了,我都不会抖一抖,谁能让我跪着走?”
“是么。”九尾微微勾起唇,声音慵懒而迷人,“当初是谁差点儿被狍鸮一口吞了进去。”
提到“狍鸮”二字,南山君明显地面色僵了僵。
他哼了一声,不愉快地瞥了一眼九尾。预想中涂绵绵少女心的崇拜眼神没了,差点还揭了老底,南山君满脸写着不高兴。
他一手叉腰,高声呵斥道:“他现在到我面前,我照样一口唾沫一个钉!我南山君是个好汉,死也要站着死!”
买投影设备时送了几套红色经典的电影。被禁止放自己爱豆电影的南山君爱上了看抗战电影,走路都走出一副《林海雪原》主角的架势。他高昂着头,一手叉腰,就差另一只手朝天举着□□包。
不忍直视的涂绵绵:“……”
好不容易等发疯的南山君消停了。涂绵绵回忆起自己在《山海经》上画的重点,压低嗓门,捂着嘴,小声地问九尾:“那个狍鸮,就是饕……”
“嘘。”
九尾打断她的话,笑眯眯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这属于小孩不能提的名字哦。”
山上的妖怪不好请,只能自救。
涂绵绵经过数十天的数据分析,决定在下周搞一个粉丝破三十万的活动。主题就是:女装大佬。
纵观网播圈有多少女装大佬,再不济也会借着名头扮一次女装,这对于每个男性主播来说都是一场洗礼。涂绵绵对于这个策划非常满意。
九尾当然怎么都好来,唯一的刺头凤皇,依旧实行老政策:坑蒙拐骗。
女装直播预热明显引起了粉丝们的一波狂欢热潮。短短时间粉丝量又噌噌噌地上涨,数量喜人。涂绵绵特意屏蔽女装关键词,因此凤皇直至现在仍然不知情。
翌日,涂绵绵拿来尺子,叫两个妖怪过来量三围。毕竟女装贴身,得买的合身一些。
凤皇拖拖沓沓,高昂着头,不情不愿地展开双臂:“小奴才你可要量好了!”
“你喜欢什么颜色?”涂绵绵一边量一边问。
凤皇心里高兴,表面上傲娇得要死,一双凤眼微挑,唇紧抿着,斜睨着在他身上量来量去的涂绵绵:“朱黄,赤红,黑色。颜色得正一些,你可别买一些庶民的便宜货。”
“知道了知道了。”涂绵绵笑眯眯地抬头望着他,“我们皇上当然得穿好的。”
凤皇可不知道小奴才心里的小九九。他身材虽然略显瘦削,却极为挺拔,比涂绵绵高了半头,涂绵绵仰着头朝他笑,一口整齐的牙齿雪白亮眼。难得被给了好脸色的少年君主冷哼一声,别过头,却难掩愉悦的表情。
南山君在一旁啧啧打量,故作高深地咏叹:“我单纯的牧羊少年啊,你可曾记得月神戴安娜如何让你陷入永久的沉眠。”
涂绵绵面无表情:“不看抗战片啦?”
南山君惊讶地扶了扶眼镜:“好敏锐的人类!”
“……”
轮到给九尾量三围,后者在她认真记录数据的时候动手动脚,时不时地摸摸她的头发、捏捏她柔软的脸颊,调笑着说道:“要不要来我房间测,会更精准一些哦。”
涂绵绵露出假笑:“再不正经,就让你当兔女郎。”
九尾立即站直了身体,严肃正经,目不斜视。
涂绵绵:“乖。”
坐在沙发上,一手拄着下巴的南山君看着一人两妖的互动,不动声色地抿唇微笑。人类的适应能力比想象中快更多,与妖怪们发生羁绊的涂绵绵,比他想象中更能处理和妖怪们的关系啊。
想起泰逢的担忧,若是以后涂绵绵脱离这样奇怪的生活,会不会难以回归到从前的按部就班。
南山君扶了扶眼镜,遮住了眼底闪过的锐利的光。
能看到那棵树的人类,怎么能是普通人呢?初次见面时有那么一瞬间,用神的眼睛,他依稀看到了涂绵绵的未来的片段。
或许她以后会比想象中走得更远。
正想着,涂绵绵仿佛心有灵犀地抬起头,撞上南山君的目光。他朝着涂绵绵扬起唇,那是饱含智慧的神的凝视,面前的女孩子怔忪片刻,忽然开口道。
“南山君,你刚刚一笑好像个猥琐大叔啊。”
南山君:“……”
“咚咚咚。”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南山君迅速站起身。涂绵绵一愣,和他对视一眼,紧张地望向大门口。九尾和凤皇把她拨在身后,挡住她的身影。
山海公司第一次有人敲门。
究竟,是神还是妖?
作者有话要说: 南山君(推眼镜):听说有很多人类让我退出饭圈,我今天就查查你们的爱豆都有谁。呵。
☆、“情敌”见面
公司瞬间安静下来。
未曾感受到神或是妖的气息,就连南山君的神色也变了变。他扶了扶眼镜,镇定地说:“凤皇,你去开门。”
凤皇一惊,随即大怒:“混账!谁敢使唤朕!”
被迫躲在身后的涂绵绵:“……”
大家都是成年人,能冷静一些么。
这时,九尾冷不丁地吃吃笑起来,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南山君:“该不会是饕餮吧。”
听到饕餮二字,九尾的大黑狗发出惊恐的呜咽,急匆匆地躲在了涂绵绵脚下,在她的腿上来回地蹭。涂绵绵蹲下来抱住它,轻轻抚摸它光滑柔顺的头顶,示意它安静下来。
南山君一僵,明显能看到他面部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这才咬着牙说:“你别胡说。泰逢说了,他还睡得死死的。”
“那能是谁呢?嗅不到一丝气息啊。”九尾的尾音悠悠荡荡,满是看好戏的促狭。
凤皇这才恍悟:“南山君,你不会是怕了吧。”
“……”
南山君的余光瞟到唯一的人类涂绵绵正在关注他们几人的对话,顿时面色肃然。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不就是能一口吞掉祝融的洪荒妖怪吗!有什么可怕的!
他给自己加油打气,心底默默唱着“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大跨步如英雄赴死般走向大门。
“咚咚咚。”
似是等得不耐烦,门又被咚咚敲响。南山君差点像触电似的弹了几米远,在凤皇的喝倒彩中冷哼一声,磨磨蹭蹭收回脚,一手握住门把,深深吸了口气后总算拧开。
“吱呀——”
寂静的深夜中,黑雾弥漫,什么也看不清楚。
南山君的身影愣在门口,一动不动,就连九尾也有些好奇了。
奇怪,难道真的是不可说的妖怪吗?可是他分明嗅到了极微弱的山上的气息。
“我说,这么久不见了,不打算让我进去吗?”门口传来一道极为甜美的女声,莫名的让涂绵绵有些熟悉。
“没打算。”南山君的回应硬邦邦的。
涂绵绵好奇地凑在凤皇和九尾中间的缝隙,小声问:“该不会是南山君的情人吧。”
不待九尾回答,门口的南山君顿时跳脚,仿佛污蔑他似的大声吼道:“我疯了才会跟她有什么!”
事实上,南山君的确没有撒谎。来者不仅跟他没有丝毫暧昧之情,反而给他惹来诸多麻烦,这才让他对后者退避三舍。
南山君愤愤让开,露出门口的女人的真正面目。她的个头娇小,穿着一袭白色长裙,腰身纤细,黑发及腰,巴掌大的小脸上笑意冉冉,一双弯弯月牙甜美动人。
两个女人(妖)对视一眼,纷纷惊了。
“温鸾?!”
“涂绵绵?!”
其他妖怪也惊了:“你们怎么认识?”
南山君冷哼一声:“怎么不认识。鸾鸟现在是娱乐圈当红的歌星。”
涂绵绵当然认识温鸾,并且还跟她打过交道。温鸾曾在一年前与谢衿泽合作发布新歌,两人皆是娱乐圈新秀,风头正盛,合作时的花絮互动cp感十足,路人们吃足了狗粮,还因为两名正主引发了粉丝大战,至今互黑。
外界风言风语,传两人早就开始交往,随后被两人打脸辟谣,并表示各有心仪的对象。
至于有没有真正交往过。涂绵绵只知道他们的确有过一段暧昧期,后来又如何疏远就不得而知了。
当时的她像个傻子一样还为此黯然神伤,每每看到温鸾都一阵扎心。如今久别再聚首,看到温鸾的一瞬间,顿感当初的自己蠢得要命,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真没想到啊。”素有娱乐圈大众情人、男神收割机称号的温鸾微微勾起唇角,美人危险,这是涂绵绵脑海中的第一信号。
“我也没想到你居然不是人。”涂绵绵面色平静。
温鸾笑着走进大厅,四处打量片刻,摇曳生姿地坐在凤皇常坐的沙发上,一手拄着下巴,甜美的脸上浮现了令人心惊的媚态:“人有点少。不过,还能待。”
凤皇瞪着她。他从上万年之前就从来看不上这个不成型的妖怪,现在更是不给好脸色:“快从我的座椅上下来!”
“原来你在这里当经纪人。”她压根没把凤皇的话当回事。
涂绵绵皱了皱眉:“你不能在这里。你已经签约了别的公司。”
提到这一点,温鸾的面色僵了僵,方才的笑容也凝固在唇角。她干咳一声,说:“你们人类也太小气了,不就是勾搭了一个老总的姘头嘛,结果对方直接把我整出了娱乐圈。”
“……”
南山君立即打开手机。
果然,热搜首页净是当红女歌手温鸾私生活糜烂、劈腿、脚踏n条船的铁证。
他幸灾乐祸地啊了一声:“这叫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吗。”
凤皇顿时炸毛:“混账!你骂谁呢!”
于是,一夜落魄、把自己玩死的鸾鸟暂时安家。但对于涂绵绵来说,她是个鸡肋又危险的存在,用了,山海公司势必在风口浪尖之上;不用,她也没闲着,每天撩猫逗狗,惹得南山君天天翻白眼,半点儿都没有女神的架子。
涂绵绵总觉得,距离公司倒闭的日子因为鸾鸟的存在更近了。
涂婆婆近日睡得很不安稳。
村里最近起了风言风语,都在说涂绵绵的行踪不定,有人看到过几次她和不同的男人在一起。那些男人打扮不凡,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至于涂绵绵究竟在做什么,谁都没往好处想。
涂婆婆有两次把说闲话的人抓了个现行,指着他们臭骂一顿。正因如此,风言风语更盛了。
自家绵绵究竟在做什么,涂婆婆看她每次回来精神饱满、神采奕奕的样子,就下不了嘴问。
她低头给大黄狗喂东西吃,邻家的婆婆跟她亲近,自然说的话也多。她笑了一下,望着沉默的涂婆婆,试探性地问:“我说,你家绵绵没对象吧?”
“没有吧,她没提过。”
“那——我们家有个亲戚的小子,国外留学回来的,人也是一表人才,要不要见见?”
涂婆婆皱起眉:“可是……”
“要不这样,咱们先安排一次见面,处不了对象,当朋友也可以啊。”
“我再想想。你把那小子的照片给我看看。”
“好嘞。”
……
于是,当涂绵绵还在公司里头疼如何提升业绩的时候,完全没想到,她的第一次相亲已经迫在眉睫。
作者有话要说: 涂绵绵:真让人头大。
《山海经·西山经》:“有鸟焉,其状如翟而五采文,名曰鸾鸟,见则天下安宁。”
按照起源来说,鸾鸟其实和凤皇属于同一类,只不过地位没有凤皇高。也是祥瑞象征的神鸟。
☆、凶兽来了!
“相亲???”涂绵绵简直不敢相信,有朝一日她居然能在涂婆婆的口中听到这个词。
“所以说,婆婆匆匆把我叫回来,就是为了让我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吃顿饭?”涂绵绵头疼地叹了口气,“我没有心思。”
“就当过去认识个朋友。每天待在这个小破地方太闷了。”
涂婆婆把对方的照片递给她,板着脸唬她:“指不定人家还看不上你呢。人家可是留洋博士。”
涂绵绵哭笑不得。
她接过照片,照片上是一张男人正在读书的生活照。他的身材颀长,身穿衬衫和长裤,温文尔雅,斯文俊秀,唇角噙着温和的笑意。
涂绵绵无动于衷地拿着照片,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我绝对,不可能去相亲的!”
终于露出真实意图的涂婆婆:“那也行,你让我去你们公司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小伙。”
两人四目相对。
“……”
“……”
南风咖啡厅。
涂绵绵沉默地坐在靠椅上,无话可说。坐在对面的男人脱掉毛呢大衣,端端正正地握住杯子。名叫卫恙的海归文质彬彬,语气温和,说起话来极为舒服。
他好奇心不强,只字未提涂绵绵的工作,只是说了一堆关于风景、民俗、兴趣爱好的无关痛痒的谈话。
“最近合作公司想搞一个关于《百鬼夜行》的策划。但是,如果让我来,不如用《山海经》,《博物志》,哪怕《太平广记》都十分有趣。”
卫恙微微抿唇,喝了一口咖啡。他的音色也如咖啡般醇厚:“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藏,不挖掘太遗憾了。”
一直心不在焉的涂绵绵一愣。
她坐直了身体,方才低垂着的眼睑抬起,一双饱含神采的黑色眼眸注视着别人的时候莫名含着几分动人的美丽。坐在桌对面的卫恙眨眨眼睛,灼灼地盯着她,毫不掩饰对她的好感。
他笑着问:“你也喜欢?”
“唔。只是没想到,因为很少会有人提起这些。”
“我的专业就是研究各种志怪传说,会全世界地跑,偶尔也做田野调查。”卫恙摇摇头,“可惜,现如今已经很少有人相信这些神话传说的存在了。”
“你相信吗?”涂绵绵问。
“那你相信吗?”他反问。
“我嘛。”涂绵绵摩挲着咖啡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对不对?”
卫恙盯着她,缓缓笑了。
……
当涂绵绵回到山海公司,天色近晚。接近深秋的城市还未曾得到过雪的温存,温度却低得冻人。
一转眼,她踏上路程,穿梭于深林的小径之中。山海公司门外的另一个世界涂绵绵从没有尝试过探索,成年人应该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否则有些危险只能是自己找上门的祸端。
这里四季如春,永远绿意盎然,永远晴空万里。抬起头,依然能远眺那绵延起伏的山脉。
涂绵绵站在盘根错节的大树下,仰起头,眯起眼睛望向云层深处。
一条黑色带着隐约豹纹的大狗冲出来,兴奋地朝着涂绵绵狂吠,一边绕着她转来转去。
“狡,过来。”
坐在大门口晒太阳的九尾声音懒洋洋的。狗听到他的呼唤,兴奋地甩着舌头跑回去,涂绵绵也跟着走在身后。
“玩得开心吗?”九尾问。
“啊,还好吧。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还算……正常?”九尾语气飘忽。
涂绵绵:“……不是吧。”
她只不过是一天不在,又发生了意外吗!
果然,门外宁静祥和,公司里吵翻了天。事情起因是这样的:南山君作为一名负责任的好老板,当然得想着如何让公司多挣点钱。于是在温鸾的劝(诱)说(导)下,以能给他爱豆的联系方式为交换条件,让她也开了直播间。
举动一出,众人纷纷哗然,瞬间“山海公司”和“温鸾”二字齐刷刷地上了热搜。
网友议论纷纷。
温鸾和山海公司是什么关系?一线大明星为什么要去一个名不经传的小网红公司,还直播唱歌打赏??
前段时间刚刚在小巨蛋和工体听完温鸾演唱会的网友们表示受到了侮辱。
大厅里的南山君被吊在半空中,由凤皇完成男子单打,只听一阵啪啪响声,南山君发出嗷嗷嚎叫,但就是抵死不认。涂绵绵心想怪不得九尾会坐在门外懒洋洋地晒太阳,原来是打累了,在休养生息。
“……”
南山君的眼镜被打得掉落在地上,他倒吊着,整个人宛若壮士赴死,咬牙默念爱豆的名字,说什么都要拼了。
涂绵绵仿佛又要见证在这位饭圈毒瘤的致命爱慕下,即将发生的爱豆陨落事件。
她面无表情地问:“对了,鸾鸟呢?”
“她在和粉丝互动吧。”
涂绵绵:“……掐掉她的网线。”
鸾鸟嘟嘟囔囔有些不开心,但看到涂绵绵板着脸,立即就不吭声了。她小声说着女人就要开心否则会长皱纹之类的话,被涂绵绵严肃地瞪回去。
“让我省点心好吧。”
现在网上沸沸扬扬什么传闻都有,她再口无遮拦地解释,恐怕第二天就有狗仔埋伏到公司附近。热搜上已经有有心人指靶,人.肉山海公司的地址,涂绵绵能预想到今晚彻夜不眠处理公关问题了。
“这样不行啊。”她叹了口气,“我们需要公关,需要宣传,需要安保……算了安保不用。我们需要至少十人以上的工作人员。”
以往她只管理谢衿泽一个人的事情,如今可好,一个人管一堆不省心的妖怪,还有南山君这个猪队友。
鸾鸟还在嚷嚷着也要跟涂绵绵住在一起,说什么“女人不能跟男人混住”的瞎话。
被放下来的南山君扶着腰,扶了扶碎掉的眼镜,说:“你凑什么热闹。她住在最后面是免得被大妖怪一进来就咬死,你不在前面当炮灰要你有何用?”
涂绵绵:“啥?!”
南山君淡定安抚她:“别怕,开玩笑的。”
正说着,手机猛地滴滴一响,吓得涂绵绵抖了抖。她还没来得及拿起手机,鸾鸟凑上前看了一眼,起哄地调笑:“了不得啊了不得,我以为你会一直吊死在谢衿泽的那棵歪脖子树上呢。”
提到谢衿泽的名字,涂绵绵的手顿了顿,抿唇不语。
凤皇好奇地问:“谢衿泽?谁?”
南山君深沉地望着他:“你问的太多了。”
手机上是刚刚相亲结束的海归男卫恙的信息。他邀请涂绵绵去看一场展览,说是有百年难得一遇的珍奇,涂绵绵一定会喜欢。
涂绵绵想,这个人接触起来不算讨厌,多见一次面也没问题,也免得涂婆婆每天乱想。
她回复信息,两人约定好这周六的晚上一起去看展览。
工作上还有一堆烂摊子,涂绵绵头痛地抱着笔记本电脑说:“我先回到房间了。你们不要太吵。”
“需要帮忙吗?”九尾抱着狗笑笑地问。
“你看着点南山君,不要让他做错事。”
“好。”
涂绵绵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走廊的最深处幽静、逼仄,走着走着,仿佛背后的妖怪们都在渐渐消失,灯光像一个聚光灯中心,围绕着涂绵绵的脚步一步一步照亮,她宛若舞台上的独角戏,走过的地方又恢复了黑暗。
这种感觉极为奇妙,让涂绵绵心烦的时候就会走来走去,像是在玩一个游戏。
她突然停下脚步。
……
刚才,地面是在颤动吗?
涂绵绵的心跳陡然加快几分,她抱紧了笔记本电脑,回过头,却震惊地看到漫天都是九尾肆意生长的尾巴,正铺天盖地地冲向四面八方。
她听到一声极尖锐的叫声:“涂绵绵快向前跑!”
跑!
涂绵绵半秒都没有多想。来自灵长类进化漫长史的敏锐的第六感令她头皮发麻,寒毛直竖。她立即回过头,朝前面拼命地跑!
“吼——”
来自大门处传来一声暴躁的怒吼,像是从地狱冲出来的吼叫,如猛兽如恶鬼,震得人耳朵嗡鸣,差点儿腿软跌倒在地。随即,像是有东西撞在建筑物上,发出轰地一声,尘土飞扬。
“九尾!凤皇!拉住它!”
“吼!!!”
第二次的怒吼更为狂暴,铺天盖地的威慑气息恐怖到让涂绵绵差点儿喘不过气来。她的耳旁传来金石之声,如钢铁撞击墙壁,发出频率极快的爆破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她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即将追上前的潮热的气息,混杂着一股极难闻的血腥味。
若是此刻涂绵绵回过头恐怕当场就能吓死。
一头庞大的巨兽大张着嘴,獠牙若隐若现,正以飞快的速度朝她冲去。它的双翼由骨翅做成,轻易将一件件房子割裂成两半。若不是九尾的尾巴紧紧纠缠着它,再加上其余妖怪将他死死拽着,怕是下一秒涂绵绵就会落入腹中。
“咚!”
一道身影一跃而上,一剑插在它宛若猛虎般的头颅上,巨兽因为疼痛发出极为恐怖的怒吼,却在南山君的呵斥下总算缓缓停下。
“穷奇!你够了!”
涂绵绵跑到腿软,咚地一声瘫坐在地上,已是大汗淋漓。
喉咙干到能冒烟,即使如此依然秉持操守紧紧抱着笔记本电脑。涂绵绵喘着气回过头,却和一双不过两米远的庞大如灯笼的黄色的眼睛撞上。它盯着涂绵绵,一双竖瞳如抓住了老鼠的猫,又冷又饥,垂涎十足。
“啪嗒。”手抖了抖,笔记本电脑掉在地上。
其余的妖怪缓缓走上前。
九尾的神态有些疲惫,尽管如此尾巴依然紧紧勾缠住对方不松开。
“给你介绍一下。穷奇。世人所谓的四凶之一。”
涂绵绵倒吸一口冷气。她怎能不记得穷奇。
穷奇是天神、是怪兽、是恶人,喜好惩善扬恶,鼓励人做恶事,爱吃至善至纯之人。
……所以,这家伙刚刚,是想吃了她么?
作者有话要说: 南山君(扶眼镜):我都说了比较安全吧。
《山海经·西山经》有云:“又西二百六十里,曰邽山。其上有兽焉,其状如牛,猬毛,名曰穷奇,音如獆狗,是食人。”
《山海经·海内北经》中也有记载:“穷奇状如虎,有翼,食人从头始,所食被发,在犬北。一日从足。”
外貌记载或有不同,但共同点一样——食人╮(╯▽╰)╭
☆、饕餮夜行
打从穷奇到了山海公司,气氛比平时凝重得多。
原本待在公司里的妖怪们皆是佛系代表,和谐友爱相处。哪怕是凤皇和鸾鸟那样的有些神经质的存在,依然不会对涂绵绵造成任何威胁。
现在可好,穷奇每天都在惦记着如何吃她。
南山君一介山神不至于压制不了穷奇,但对方野心勃勃,对涂绵绵垂涎不已,没有犯错不能强制入眠是妖怪们的规矩。他一时间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而如今穷奇一家独大,性格阴晴不定,是个坏透顶的家伙。让他直播还不如打一架,穷奇成为整个公司最可怕又最无可奈何的妖怪。
他们自然不怕,但谁都不敢保证突然打起来会不会把涂绵绵牵连进去。
这日,穷奇还在房间里待着,大家得以自由活动,妖怪们坐成一圈,一个个如黑云压顶,郁结之气笼罩着浑身,气氛十分压抑。
涂绵绵小声问:“没有神来牵制一下吗?比如说泰逢?”
“你把泰逢想得太高了。”南山君扶了扶眼镜,“他还不如我。”
凤皇昂着头,甩给涂绵绵一个香囊:“系在身上,弄丢了就砍头!”
“这是什么?”
涂绵绵好奇地拿起香囊嗅了嗅,似乎嗅到一股淡雅的檀香。凤皇看到她的举动,陡然红了脸,立即跳脚炸毛道:“不许闻!”
涂绵绵:“……你这只妖好奇怪啊。”香囊这种东西不就是用来闻的吗,如此严厉的语气搞得好像她在猥亵他一样。
“哇,凤皇可下了血本。”
鸾鸟笑吟吟地倚在涂绵绵的肩膀上:“这是他的尾羽,可别弄丢了,关键时刻能保命。”
“哼,识货就好。”
涂绵绵握紧香囊突然感动。平日里她对凤皇总是坑蒙拐骗,不料凤皇居然还会关心她。九尾拄着下巴,隔着一张白色描金线的狐狸面具,一颦一笑依然万种风情,媚得令人骨头酥:“啊,那是因为如果你死了,他就失去了唯一的一个小奴隶。”
涂绵绵:“???”
凤皇满意地点头:“还是爱卿知我心意。你可真是朵解语花。”
“噗!”鸾鸟一口饮料差点喷出来,“你搁哪儿学的这种话?”
凤皇看她神色不对,就连九尾也僵了僵。他立即红了脸:“网上学的!怎么!哪不对吗!”
涂绵绵:“甚好。甚好。”
她把香囊揣在口袋里,拍了拍,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来自祥瑞凤皇的东西,说什么都不会差。
待她晚上回房间准备睡觉的时候,正准备回头关门,忽然,一只手撑在房门上,挡住了涂绵绵的动作。她仰起头,背光的九尾身材修长,他穿着一袭月白长袍,仙人般风姿秀丽,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秀美清丽。
他微微低下头,那张狐狸面具凑近了涂绵绵,他黑色的长发顺着肩胛滑落,鼻息间的草木气味令人迷醉。
涂绵绵愣在原地。
“你……要干什么?”
“凤皇给了你香囊。可是,我没有保命的羽毛。”九尾低低叙述着事实的时候,神情仿佛含着几分委屈和撒娇的意味,让人难以拒绝,“所以,我陪你睡吧。免得你睡觉的时候被吃了。”
“……”
“……”
涂绵绵瞪着他,一字一顿:“你是要自己出去,还是要我把你打出去。”
……
涂绵绵终于躺在了她的床上。自从穷奇到公司之后,她每天都活得小心翼翼,不敢一个人到处走动,生怕其他妖怪一个不注意,自己就落入对方口中成为下酒小菜。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涂绵绵叹了口气。
她在心里默默许愿,希望快点儿来一个比穷奇更厉害的大妖怪……呃不,如果是神就更好了。让穷奇没办法嚣张地折腾大家。
希望神快点儿听到她的愿望吧。涂绵绵默默祈祷着,渐渐进入睡眠之中。
一夜无梦。
闹铃响起,涂绵绵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翻身打算再眯一会儿。她的手揪着枕头,睡得正熟,忽然感受到有些不对劲。
她能明显感受到一道直勾勾的、过于炙热的视线在盯着自己。
“……”
涂绵绵眼睛没睁,不耐地说:“九尾,你怎么又偷偷跑过来了。”九尾之前提供过几次叫醒服务,均是被涂绵绵赶了出去。她料想九尾昨晚得了个无趣,今天又来骚扰她。
对方沉默不语。唯有那道视线更加灼热,房间寂静无声,依稀能听到仿佛野兽呼吸时的呼噜声,以及舌头舔舐嘴唇的细微摩擦。
涂绵绵的耳朵动了动,陷入死寂的僵硬。
她缓慢地睁开眼睛,便看到面前跪坐着一名少年,他的面容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