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轻什、自己以及望朔各倒了满满一大杯,“现在喝酒。” “还要喝啊?”轻什一脸苦相地问道。 “你说呢?”韩朔挑眉问道。 “……”轻什咬咬牙,再次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但他本就没什么酒量,这次又喝得急,放下酒杯便咳嗽起来,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 韩朔没再灌他,自斟自饮地吃喝起来。而轻什被灵酒呛得难受,只得拿起桌上灵果,一边啃咬着压下酒劲,一边转回头看戏似的瞧着望朔摇着尾巴从韩朔手底下讨要灵酒。 “我还以为你今晚要留在凤熙那里不回来了。”韩朔忽然开口。 “怎么会,我现在是您的人,自然要以您为重。”轻什想也不想地随口答道。 “我的人?”韩朔笑了,放下酒杯,向轻什勾了勾手指,又指向自己的双腿。 轻什当然明白韩朔的意思,撇了撇嘴,起身坐到韩朔腿上,一手搂住韩朔的脖子,一手继续往嘴里送吃食。 韩朔笑了笑,转头将酒坛连同剩余的灵酒一起推到望朔面前,“都归你了,晚上不许打扰。” 说完,韩朔将轻什打横抱起,起身走向小屋。 轻什两杯急酒下肚,脑子本来就有点晕,这会儿被韩朔抱着一颠,人便更加迷糊。拿着一只啃了一半的灵果丢也不是,继续吃也不是,身子悬空的感觉又很是难过,轻什便只能用空闲的那只手抓住韩朔的前襟,可怜兮兮地抬头看他。 “果子扔掉。”韩朔命令道。 轻什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被啃咬了一半的灵果立刻咕噜一声滚落在地。 韩朔不由弯了嘴角,抱着轻什快走几步进了屋子,关上屋门又顺手布下一道禁制。 “我说了,今晚有得折腾。”韩朔在轻什耳边轻笑一声,将他直接抱到卧室的拔步床上。 轻什虽然有些迷糊,但残余的意识已足够让他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过,在如此良辰美景下与一个并不讨厌的人痛快交欢并不是什么让人不可忍受的事情,相反,轻什甚至起了些许期待。 “我倒要看看你今晚怎么折腾。”轻什眯起眼睛,主动甩掉衣衫,打开身体。 “呵呵。”韩朔不慌不忙地解开自己的外衫,也不上床,直接站在床边俯身咬住轻什的胸口,由下向上地慢慢啃噬。与此同时,宽大的手掌却沿着光滑的肌肤逐渐向下,很快就滑到了关键的那处,细细地搓弄了一会儿便又继续向后探去。 “呜——”轻什不由拱起身子,抬手环住了韩朔的脖颈。 这一晚,韩朔尽职尽责地完成了“折腾”的承诺,翻来覆去地玩弄着轻什的身体,却又迟迟不肯进入正题。一直折腾到临近子时,韩朔才将轻什的身子翻了过去,迫使他跪起双腿,抬高后臀,然后一手扣住他的腰身,一手分开臀瓣,从后方直捣黄龙。 换做平时,轻什绝不肯轻易接受这种如兽类般的交合姿势。但今天又是烈酒又是挑拨,轻什的神智早被迫不及待的情欲挤到了九霄之外。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姿势不姿势,填满欲求才是第一要务,身体被贯穿的瞬间,轻什情不自禁地哼出了满足的呻吟。但韩朔依旧只是将自己埋在轻什的身体里自顾自地慢慢捣弄研磨,完全不去理会轻什想要更多的扭动摇摆。 直到子时降临,宣告新年的钟声响彻宗门—— “咚——” 第一道钟声响起的瞬间,韩朔身下的钟杵也猛然向前撞了过去,擦过那处最敏感的肠肉,顶在轻什的肚腹深处。 “唔!” 轻什不由发出了一声闷哼,而韩朔只是略一停顿便抽身而出,将自己的钟杵重新拉回初位。 钟声很快便再次响起,韩朔的钟杵也再一次冲入秘径,轻什亦被顶撞出了更响亮的闷哼。 “咚——” “呜!!” 然后,第三声钟响与轻什的哼叫同样接踵而至。只是每次钟鸣都如出一辙,轻什的哼叫却如惊涛拍岸,一次比一次亢奋、激昂。 “咚——” “呜!!!” 接着便是第四声、第五声…… 韩朔随着钟声一下下地重重撞击着轻什的身体,每一次都全根没入又尽数拔出。当庆贺新年的一百下钟声全部响过,同样在轻什身上循环往复了百次的韩朔也终于畅快地放开精关,将自己无望长大的子子孙孙灌注在轻什的秘径深处。而轻什早被他撞成一滩软泥,喘息着伏在床上,身下亦是点点白浊。 韩朔并未就此从轻什的身体里撤出,保持着最后一刻的相连姿态,俯下身亲吻起轻什的背脊。 轻什此时已连抱怨的力气都没了,只有气无力地哼唧了两声,然后便闭上眼,不管不顾地睡了过去。 韩朔笑了笑,伸手拉直轻什的双腿,就着腹背相贴的体位压在他的身上,很快也酣然入睡。 新年之后的第五天,门内大比重新拉开帷幕。轻什没再跟着韩朔起早贪黑地过去看热闹,独自窝在洞府里研究起了灵酒的酿造。 轻什会炼丹、会熬药,能制符、能炼器,更会布置法阵、炼制阵盘,偏偏就是没酿过灵酒。可这也怪不得他,谁都是先从自身的利益和兴趣出发来学习杂学之术,而轻什从来就不是个喜好杯中之物的,自然也没想过要在酿酒之道上下功夫。 但望朔那天的一句无心之言却让轻什猛然想起了灵酒与汤药的异曲同工之处,两者都能蕴藏灵气,身体吸收易度也相差无几,而且前者更持久更稳定,还可随身携带长久保存。当然,拿灵酒当灵药吃也是不可取的,毕竟千杯不醉的人少之又少,一旦酒劲上来,别说冲关晋级了,能不能将灵气在体内平稳地运转一周天都很难说。 灵酒绝对不能当筑基丹、结婴丹那般的冲关灵药用,但每日饮用一点滋养身体却是极佳,味道也比汤药好接受。更重要的是,灵酒做出来可以光明正大地卖灵石,汤药可不成! 自从没了灵田上的差事,轻什便没了稳定的灵石来源,耳环里的灵石也是出多进少,颇有坐吃山空的趋势。从韩朔的手指头里刮东西总归不是长久之计,毕竟他不可能一辈子依附韩朔过活。再说了,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没准哪天这家伙就又有了新欢,难道到时候自己还能腆着脸向他讨遣散费用不成?就算讨了,他又能给多少呢?还不如未雨绸缪,自强自立。 但灵酒却也不是想酿就能酿成的,花时间不说,配方什么的也需要反复调配,装酒的器皿亦得仔细选换。轻什利用法阵连续催生出的几种灵酒都没达到理想的效果,不是灵气收纳不住,便是味道堪比汤药。 韩朔也知道他在折腾这个,开始还跟着品尝一下,但试了几回便再不沾口。只有大肚量的望朔还不屈不挠地跟在轻什身后,做一次尝一次,完全不被酒味的古怪吓倒。 轻什也没问韩朔有没有在这次的门内大比中选到中意的徒弟,只看韩朔每日归来时的表情和神态就知道他选到的可能性极小。而就轻什猜测,韩朔其实仍然没有想好要做一个怎样的师傅,自然也不知道该去挑选怎样的徒弟。在这种不知所谓的状态下盲目选人,选得出来才是奇怪。 转眼间,元宵已过,门内大比彻底结束,韩朔也要收拾行装带轻什去玄天仙域参加玄子陵的双修大典了。 正月十六早上,轻什又在睡得正香的时候被韩朔叫醒,然后不情不愿地起床穿衣,和望朔一起跟着韩朔赶到山门和其他人会和。此番前往玄天仙域的并非只有韩朔一人,或者应该说,韩朔只是以玄子陵好友的身份前去道喜,另一位和他一起前往玄天仙域的元婴修士才是仙楚门的正式代表。 “韩长老。”见韩朔和轻什出现,早已等在那里的凤熙仙子赶紧领着青五和罄柳迎了上去。 如轻什预料的一样,在得知自己不可能以任何方式留在仙楚门后,无论罄柳还是青五都同意了前往玄天仙域给玄子陵做贺礼的折中解决方案。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凤熙仙子对两人失望至极,而对出此主意的轻什却是没了怨愤——自己不肯自强,就怪不得别人厌弃! “他们想好了,不后悔?”韩朔再次确认道。 青五和罄柳连忙躬身,“弟子不悔。” “你们不是我仙楚门弟子,不必如此自谦。”韩朔漠然地瞥了二人一眼,然后扬声向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凤尾船边观望的元婴修士说道,“姚师侄,过来一下!” “韩……长老。”被韩朔唤作姚师侄的修士无奈地走了过来。他的全名叫姚之焕,恒楚真君座下二弟子,阮西和夏羽川的师兄。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与韩朔都是同辈师兄弟的关系,最早的时候甚至还给韩朔当过十几年的师伯,如今冷不丁要叫韩朔前辈,自然是心不甘情不愿。 韩朔此时却已然习惯了前辈的姿态,指着青五和罄柳道,“一会儿让这二人与你那边的弟子同乘,路上照顾一些。” “他们是……”姚之焕早就注意到两人与凤熙仙子相似的姿容,不由疑惑地问了出来。 “我送给玄子陵的贺礼。”韩朔毫不掩饰地答道。 “啊?”姚之焕不由瞪大了眼睛,“这、这合适吗?” “我送的,有什么合适不合适。”韩朔冷哼一声。 姚之焕没胆量去违逆韩朔,而这时候再回山请师尊出面什么的也来不及了,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向青五和罄柳道,“跟我来。” 姚之焕领着二人去了另一边的凤尾船,其他几名将要跟随姚之焕一起前往玄天仙域的筑基期弟子此时也陆陆续续地开始登船。 “你回去。”韩朔对凤熙仙子说道,然后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一架马车般的飞行灵器,打开车门,带着轻什和望朔坐了进去。 因为轻什畏高或者说畏空,韩朔前几日特意从师兄顾弦那里借来这架车撵。这架车撵在外观上并不比门内配给的凤尾船更加华丽,但胜在舒适、封闭,轻什就算仍有不适也可以躲在车里免人窥探。 关上车门,韩朔用传音术和凤尾船上的姚之焕打了声招呼,然后车撵和凤尾船便一前一后地腾空而起,向玄天仙域所在的北地飞驰而去。 三十五、抵达 车撵和凤尾船在经过整整一天一夜的飞行后终于进入了玄天仙域的宗门所在——天城。和群山峻岭中的仙楚门不同,玄天仙域的宗门建立在一片平原之上,一眼望去更像是下界的凡人城池,只是更宏伟,更广袤。 因天城之内布有禁止飞行的大型禁制,一车一船刚飞至天城边缘,五名身穿玄天仙域服侍的修士便已飞身迎了上来,谦逊有礼地将仙楚门的一行人引至地面。 车撵和凤尾船很快便平稳落地,姚之焕带着弟子以及炎家兄妹下了船,韩朔却停了一会儿,确认了轻什的状态无碍后,这才推开车门,起身走下车撵。 轻什扶着望朔,跟在韩朔后面跳了下来。他刚一落地,便又有一拨修士从天城正门迎了出来,为首的正是明日双修大典的主角新郎官玄子陵。 “韩真君、姚仙君——”玄子陵一边笑呵呵地拱手,一边大步走向韩朔,身后的其他修士则转身迎向了旁边的姚之焕一行。 “你这个新郎官怎么亲自出迎了?”韩朔也没回礼,挥手收起车撵,“难道是预感到我给你带了份厚礼,等不及了?” “不过两月不见,韩长老竟也开起玩笑了,可见韩长老的日子可比我这新郎官舒坦多了。”玄子陵呵呵笑道,“只是不知韩长老给我带来了哪般厚礼,莫非是——这只灵兽?” 玄子陵说着,将目光转向韩朔身后的望朔,一双凤目越发地明亮起来。 “好事成双,一只灵兽哪能当得起礼字?”韩朔也难得地露出了一脸笑模样,转身将炎氏兄妹从姚之焕那边招了过来,“这才是我送给你的‘厚礼’——过来,拜见子陵仙君。” “青五、罄柳拜见子陵仙君。”青五和罄柳立刻躬身施礼,无论语气态度都比初见韩朔的时候好上太多。罄柳自知晓玄子陵身份的那一刻起便是满面春色,而青五看上去虽还平稳,可耳根处却也泛着微红。 ——长得好就是吃香啊! 在韩朔身后当背景的轻什不由感叹起来。 “韩真君,这玩笑可开大了。”看到炎氏兄妹后,玄子陵只是面色微僵,很快便平静如常地笑了起来。 “怎么,子陵仙君不敢收?”韩朔立刻挑眉。 “呵呵。”玄子陵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既然韩真君敢送,我又有什么不敢收的?未修——” “孙儿在。”一个和玄子陵有几分相似青年走了上来。 “将这两位送到我冬宫的听风院去,让思云给他们安排个住处。”玄子陵吩咐道。 “孙儿明白。”被玄子陵唤作未修的青年立刻向炎氏兄妹拱了拱手,“两位请跟我来。” 兄妹二人连忙跟着这名青年走出人群,临别时只满眼期盼地望着玄子陵,再未看韩朔一眼。 “韩真君这份贺礼可真不是一般的‘厚重’啊!”玄子陵没有理会被带走的二人,转过头继续调侃起韩朔。 “既然你也觉得厚重,那便好好谢我。”韩朔面不改色地答道。 “放心,你这份心意,我定会好好回报。”玄子陵特别在回报二字上着重了几分。 这时候,接待姚之焕的那名修士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暗潮,提醒道,“少主,车驾已经备好了。” 两人立刻停了嘴上功夫。玄子陵也在这时这才转身向姚之焕拱手见礼,“不好意思,姚仙君,我和韩真君久别重复,难免多聊了几句,怠慢之处还望见谅。” “哪里,哪里。”姚之焕笑着还礼。 “姚仙君请,当然,还有韩真君——”玄子陵抬抬手,自有其他人将姚之焕及其几名弟子送上特意按仙楚门人数准备的车驾,玄子陵自己则引着韩朔上了最后面的一辆。 轻什和望朔自然要跟韩朔一起,于是当他也大模大样地坐上了最后一辆车驾,并因座位而与玄子陵成面对面之势的时候,玄子陵不由愣了一下。 “这位是……”看着这张似曾相识的脸以及此人大咧咧的态度,玄子陵有些犹疑。 “凤熙的侄孙,你见过。”韩朔淡然道。 “想起来了。”玄子陵恍然,“那个和凤熙一点都不像的孩子——今天这两个,不会也和凤熙有什么关系?” “也是炎家的后人。”韩朔点头道。没了旁人在,他和玄子陵都直白了很多。 “哦?炎家竟有这么多人和无忧相像?”玄子陵不由挑眉,“哪个炎家,莫非是桓虞炎氏?” “正是。”韩朔再次点头。 “这么说来,那两人出身倒是不差,理应给个身份。”玄子陵自言自语地说着,忽又话锋一转,“不过,你怎么会想起送两个大活人给我,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韩朔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我又没在大典时当着新娘子的面给你塞人,你喜欢便收用了,不喜欢就搁起来,问那么多干嘛?” “这么说,我倒是应该谢你?”玄子陵失笑道。 “既得了实惠,又没失掉面子,你当然应该谢我。”韩朔坦然答道。 “无忧若是知道此事,可不会饶了你我。”玄子陵摊手苦笑。 “他会知道吗?”韩朔反问。 玄子陵的笑容越发地苦涩,“……他又未死。” 听到这句话,韩朔也沉默起来。 过了一会儿,玄子陵再次开口道,“这几天你便住到我的冬宫去,别和你们仙楚门的人挤客院了。我看那姚之焕也和你不熟,你住过去了,他反倒会不自在。” “客随主便。”韩朔淡然道。 “那我就让车驾直接往那边走了。”玄子陵说完,顿了一下,似在与人传音,很快又继续向韩朔说道,“昙花已经到了,也住在冬宫。她年前收了个小弟子,长得倒是比她俊俏。” “你让她住在东宫,就不怕别人多想?”韩朔皱眉道。 “你带这么个小家伙在身边,怕过别人多想吗?”玄子陵笑眯眯地反问。 “哼。”韩朔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玄子陵这话乍听上去像是嘲讽韩朔的我行我素,但知道内情的人便会明白,他其实指的是昙花仙子和轻什一样相貌平平。昙花仙子也是无忧仙君的追求者之一,并且是上界里罕见的元婴女修,只是长相差了点,远不似她的修为那般出众,更有好事者以“昙花美矣,奈何不开”来调侃昙花仙子的平庸姿容。也正因如此,玄子陵才毫无顾忌地将昙花仙子请入自家后院,就算因此生了流言,那大家也只会说昙花仙子懒蛤蟆想吃天鹅肉,绝不会认为他玄子陵对昙花仙子会有任何的不轨之心。 轻什一直规规矩矩地坐在韩朔身旁,不动声色地听着二人说话,只时不时地抚一抚望朔的皮毛。玄子陵和韩朔的话题也很快便转到了望朔身上。事实上,从玄子陵看到望朔的那一刻起,他的注意力便大多落在了这只上古灵兽身上,其兴趣远大于那两名酷似无忧的炎家兄妹。 “你这只灵兽可真是不错,不如也当贺礼一起送我算了。”玄子陵半真半假地说道。 “你就别惦记了,这是我仙楚门前辈的爱宠,由不得我来做主。”韩朔冷然道。 “真是遗憾。”玄子陵叹息一声,正好这时车驾已然停了下来,他便也没在望朔身上继续纠结,伸手推开车门,“冬宫到了,韩真君请——” 韩朔和轻什,当然还有望朔,被玄子陵亲自领到一处满是松柏的院落。院落中央的殿宇上挂着“柏殿”的牌匾,风格上和仙楚门的长老殿有几分相似,但无论是外面的砖瓦用料还是内部的家居摆件都明显多了一股富贵气,完全不同于仙楚门的淡雅清高。 “既然你自带了弟子,我就不给你这院里备人伺候了。”玄子陵笑呵呵地说道。 “难道以前我来的时候你准备过?”韩朔冷哼一声。 “以前你都是和无忧一起来,我就算想给你准备,你敢收吗?”玄子陵别有所指地笑道。 “你敢准备吗?”韩朔毫不示弱地反问。 “我……”玄子陵正要辩驳,院门外却传来一声轻咳,打断了两人不合身份的争执。 玄子陵和韩朔同时转头,轻什也跟着向院门处抬眼望去,就见一个身穿淡紫色衣裙的女子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身后还跟着一名十二三岁的俏丽少女。 “昙花,你也过来了。”玄子陵立刻换上一副温雅的笑脸。 “听到这边有声音,我便猜是有人来了。”女子这才带着女孩走了进来。她果然不够漂亮,甚至比轻什的那张脸还要不如,至少轻什的五官毫无瑕疵,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而她的鼻子却不够挺翘,眼睛也小了一些,说是秀气都可以算作恭维。 “翡翠,这位便是仙楚门的化神修士,韩朔韩真君。”昙花仙子转头向自己身后的女孩介绍道。 “昙花仙子座下弟子翡翠拜见韩真君。”女孩大方地行了一个弟子礼,然后便抬起头,一脸期盼地望向韩朔。 韩朔不由一愣,身后的轻什赶紧把过年时发剩的红包塞进他的手里,低声提醒道,“见面礼。” 韩朔这才明白过来,尴尬地将手里的红包递向名叫翡翠的女孩,“拿去!” “谢真君。”翡翠接过红包,马上又疑惑地捏了捏,显然是觉得这红包未免太单薄了点。 “你不妨打开看看,正好也让我们长长眼,见识下韩真君是怎样的手笔。”玄子陵笑呵呵地怂恿道。 “弟子不客气了。”翡翠清脆地应了一声,当即便将红包撕扯开来,从里面抽出一张薄薄的玉片。拿着这块刻有浅淡符纹的玉片,女孩疑惑地转头看向昙花仙子。 “好好收着,这可是好东西。”昙花仙子淡然道。 翡翠不识货,昙花仙子和玄子陵却是一眼便认出了这块玉符。玉符与绘在纸上的符箓同属一脉,但只要补充足够的灵力便可反复使用,威力亦比用过便会废掉的符箓要大。只是玉符制作不易,制作者不仅要精通符箓,更要擅长炼器,制一枚玉符的时间也足以绘制千百张同阶纸符,因此极少有制符师愿意花费这般精力去钻研制造。韩朔给出的这张玉符虽然品阶不高,但对翡翠这般炼气期的弟子来说却已算得上奢侈。 “谢真君!”翡翠再次向韩朔躬身致谢,这一次的声音倒是真诚了许多。 韩朔没理翡翠,转头向昙花仙子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便到了。翡翠头一次出远门,我准备带她在天城里多待几日,也算是让她见见世面。”昙花仙子淡然道。 昙花仙子在筑基之前曾拜入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宗派,后来那小宗派因种种原因做鸟兽散,她便成了散修,如今也没再入哪个仙门做供奉,端的是闲云野鹤,悠闲自在。 “这个是你新收的弟子?”昙花仙子将目光转向轻什。或许是女性敏锐的直觉作祟,当轻什将红包塞进韩朔手里的时候,她便注意到两人的关系有些不寻常,或者说——太随意? “不,我还没有收徒。”韩朔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道,“他是凤熙的后辈,如今只是在我座下为我服杂役。” “凤熙仙子的后辈?”昙花仙子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波动,仔细打量了轻什一番,不无敷衍地点头,“倒也有几分相像。” “弟子轻什拜见昙花仙子。”轻什顺势向昙花仙子行了一个弟子礼,连抬头后的期盼目光都和刚才的翡翠一般无二。 昙花仙子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伸手拿出一个瓷瓶放到轻什手里,“我可比不了你家真君的大手笔,这瓶培元丹你便笑纳了。” “谢仙子!”轻什本就是想找个乐子,自然不会在乎这见面礼的薄厚,笑呵呵地再次躬身施礼,然后便退回到韩朔身后。 但昙花仙子却被轻什躬身再起身这一瞬间的短暂模样惊得一呆,不由瞪大眼睛,重新打量起轻什的样貌来。 “怎么了?”看出昙花仙子的异样,玄子陵随口问道。 “这……”昙花仙子欲言又止,很快便又淡笑着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明白了,韩真君为什么会把这孩子带在身边。” “呃?”玄子陵一愣。 但昙花仙子却明显不想再提这一话题,转而向韩朔道,“韩真君,我正要带我这小弟子去天城的街上逛逛,不知韩长老可愿携弟子同行?” 韩朔习惯性地瞥了轻什一眼,见他脸上并没露出明显的兴趣,反而残留着几分长时间出行引发的疲色,于是便摇头道,“我刚抵达天城,暂时没有出行的兴趣。”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昙花仙子向韩朔和玄子陵微微欠身,然后便领着翡翠转身离去。 “魏明那家伙还没来?”韩朔望着昙花仙子的背影,开口问道。 “丹门的人来了,他倒是还没露面,也不知道到底是来或不来。”玄子陵摇头道,“他这人行事一向捉摸不定,就算真的不来,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正说着,玄子陵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面色古怪起来。 “怎么了?”韩朔随口问道。 “我在想,他会不会也像你一样给我送两个美人过来。”玄子陵苦笑道。 “他若送,定是在明天大典最热闹的时候,当着新娘子的面送。”韩朔面无表情地说道。 “哎——”玄子陵长叹一声,然后向韩朔拱了拱手,“我也不和你多聊了,那边还有一摊烂事等着我去应对,估计再见就是明天大典上了。” “你自便好了,我又不需你来应酬。”韩朔点头道。 “告辞。”玄子陵再次拱手,转身离去。 “你也找个房间休息。”韩朔转头对轻什道。 “嗯。”轻什点点头。 因在飞行灵器上引气入体容易导致灵器失控,轻什不敢在车撵上行功打坐,只能如凡人般老老实实地坐了一天一夜,此刻确实疲乏得很。不过习惯还是让他将殿里殿外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然后才选了一间光线好的偏殿,连床带被褥地全都一起换成自己百宝囊里的东西,又在窗边门口布下禁制法阵。 “至于嘛?”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韩朔有些不以为然。 “出门在外,小心点总是好的。”轻什笑嘻嘻地倒在自己带来的床榻上,“至少现在就算你和我做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不必担心被人偷看偷听。” “比如?”韩朔挑眉道。 “比如您也上来睡会儿?”轻什故作娇媚地拉起被子掩在胸口。 韩朔的嘴角很明显地抽搐了几下。 “您不上来我可就让望望上来咯!”轻什嘿嘿一笑,向望朔招了招手。 望朔立刻应声上床,和轻什挤作一团。 韩朔面无表情地看了会儿这一人一兽的亲昵作态,很快便转身去了隔壁房间。 他一走,轻什也不再和望朔嬉闹,拍了拍它的脑袋让它让开点位置,然后起身打坐,引气养神。望朔看了看他,也跟着蹲坐到一旁,同样调息起来。 将灵气在体内整整运行了十二周天,彻底舒缓了僵硬的肢体和经脉,轻什这才长出了口气,重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但他刚闭上眼睛,院子里便传来男子声嘶力竭的叫喊—— “韩大长老!韩真君!韩朔——” ——靠! 轻什不由恼火地掀开被子,耳边也传来韩朔的传音密语,“别睡了,赶紧来我这儿!” 轻什只好起身下床,望朔也好奇地跟着蹦了下来。等他俩推门出来,韩朔已等在门口,上下打量了轻什一番,然后才领着一人一兽从殿里走了出去。 院子里四季常青的柏树下正站着一个身着朱红色长衫的男子,他手里摇着一把明显不合时宜的折扇,怀里还搂着一名白衣美人。 看到男子怀里搂着的那人,韩朔原本平淡的脸色霎那间便成一片死灰,“无忧?!” 三十六、魏明 轻什此刻也是目瞪口呆。 被朱衫男子搂着的那人果然是姿容极佳,靥辅承权,瑰姿艳逸,完美的几乎找不出一丝瑕疵。以沉鱼落雁、羞花闭月相称都不甚足矣,唯有倾国倾城一词方能彰显此人的容貌到底是多么的摄人心魄。和他这真正的凤容仙姿一比,炎氏兄妹的那两张脸立刻便成了山鸡孔雀。 ——只是,怎么可能?! 轻什抿了抿嘴唇,很快镇定下来,再仔细一看,立刻便注意到了此“人”的异常之处。 ——这“人”是没有呼吸的! 轻什马上恍然大悟地脱口叫道,“人偶?!” 他的这声惊呼亦将韩朔从悲愤与恼怒的泥沼中拉拽出来,而韩朔的脸色也在一瞬间由灰转黑,越发地狰狞恐怖。 “你把无忧洞府里的人偶带出来了?!”韩朔怒道。 “你这娃儿倒是好眼力!”朱衫男子没理韩朔,一双因细长而显得有些狐媚的眸子饶有兴趣地落在了轻什身上,“修为低了点,容貌也一般了点,不过能让韩大长老带出门,想必也是个有本事的,莫非是——内秀?” “魏明,不要无事生非!”不等轻什应对,韩朔已大步挡在他的身前,化神期神识所能生成的威压尽数放出,直逼得朱衫男子得踉跄而退,嘴角亦溢出一丝血红。 “呵。”被韩朔叫做魏明的朱衫男子并未因为因为韩朔伤了他而暴怒,反而一脸嘲弄地笑了起来,“玄子陵找了个娘们,你也有了新欢,无忧才失踪多久啊,你们这心也变得太快了!” “闭嘴!”韩朔的脸色越发地难看,“左拥右抱养了一堆娈童侍妾的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哟,还真是新欢啊?”魏明双眉一挑,似对韩朔竟没否认感到很是惊奇。而他怀里的美人却在这时抬起了手,一脸心疼地为他抹去嘴角的血迹。 ——人偶也能这般体贴灵动吗?! 轻什不由一呆,而挡在他前面的韩朔却忍不住再次怒吼起来,“你都干了什么啊?!” “能干什么,不过就是在里面放了个生魂罢了。”魏明不以为然地撇嘴,同时伸手拍拍身边美人白瓷般的脸颊——或许就是白瓷做的,否则哪会这么白皙无暇——笑盈盈地说道,“就是这样活生生的才有意思啊!像原来那般木头似的死物,怎能解我相思之苦?” “夺人生魂这种邪魔行径你都敢做?你想被宗门驱逐,被全上界追杀吗?!”韩朔被他惊得呆愕。 “别给我乱扣帽子,我可没‘夺’谁生魂!”魏明刻意咬重了夺字,然后低下头,笑盈盈地向怀中美人问道,“我的宝贝儿可是自愿入这偶身伺奉我的,对不对?” 被魏明搂着的美人立刻羞涩地点头,虽然不能说话,但那表情也明显在讲:能伺奉魏爷您是奴婢的荣幸。 ——好冷! 看着这两人戏伶般的表演,轻什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韩朔正要再言,院外却是一阵骚动,几人转头看去,却是玄子陵领着几名高阶修士赶了过来,显然是被韩朔之前放出的那股威压惊动。 “怎么……”玄子陵看到魏明便是一愣,再看到他怀里搂着的美人,顿时也变了脸色,略一迟疑便向同来的几名修士挥手道,“没事了,你们先回去。” “可是……”那几名修士不免犹豫,但发话赶人的是他们少主,生事的两人一个是化神修士,一个是丹门的元婴,哪一个他们都招惹不起。不需要多久的抉择,与玄子陵同来的几名修士便向魏明和韩朔拱了拱手,从院子里退得一干二净。 不相干的人一走,玄子陵马上沉下脸,伸手便向魏明怀中的美人抓了过去。 “玄子陵,你别tmd太过份了!!!”魏明当然不会让玄子陵得手,搂着美人便向旁边闪去。但两人的修为本就不相上下,魏明刚才又被韩朔震出了内伤,闪躲之下,还是让玄子陵将美人的一只胳膊握在了手里。虽然美人自己也挣扎着想从玄子陵手里抽离出来,但玄子陵的力道哪是他一个失了肉身的生魂所能比拟,这点抗拒不过是蚍蜉撼树。 “放手!”魏明不由恼了起来。 “该放手的是你!”玄子陵紧紧抓着偶人的手臂,一脸的怒意丝毫不次于对面的魏明。 他们俩这么一闹,韩朔反倒如局外人一般被晾在了一旁,一时间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而就在这时候,一颗火红的灵果却忽然从身后被递了过来。 韩朔不由回头,疑惑地看向轻什。 “边吃边看。”轻什嘻嘻笑道。 韩朔顿时满头黑线。他们在这边又急又恼地争执,轻什却在那边全当看戏?可转念一想却又没法指责轻什不对。先不说此事和轻什到底有没有关系,单看他们此刻的行为,还真就不比戏台上的丑角差上多少——真正的无忧又不在眼前,他们争一具人偶有什么意义,又争给谁看呢? 一肚子无名火顿时烟消云散,韩朔自嘲地笑了笑,伸手接过灵果,和轻什一起看起戏来。 另一边的玄子陵和魏明也没有因为两人的争执就真的彻底忽视了旁边的化神大能。魏明最先注意到了韩朔和轻什的举动,当他发现连两人脚边的灵兽都被塞了一颗灵果之后,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玄兄,咱俩也别争了,争来争去不过是让旁人看了乐子。”魏明立刻阴阳怪气地讥讽道,“瞧人家韩长老韩真君,放得彻底,忘得干脆,这才叫大智慧啊!” 被魏明一提醒,玄子陵发热的脑子马上也冷了下来,虽然还有些许不甘,但终究是狠了狠心,放开偶人的手臂,站到一边。 “无忧的人偶怎么会在你的手里?!”玄子陵蹙眉质问。 “当然是我在无忧的洞府里拿的。”魏明心疼地给美人揉着胳膊,也不管那胳膊是否真的会痛,同时头也不抬地开口答道,“不只是这具人偶,我把无忧洞府的人也全都带到我那边去了。哼,你们见找不到无忧便都拍拍屁股不管不顾地走了,要不是我多了个心眼回的及时,那洞府早被旁人抢夺一空,洞府里的娃儿们也不一定身陨何处了!” “这么说,我们倒要谢谢你了?”玄子陵怒极反笑。 “我可受不起!”魏明嘲弄道,“你玄大公子心里从来只有无忧一个,如今连无忧都舍弃不要了,哪还会在乎别人的死活?当然,还有您,韩大真君!若是无忧得幸归来,看到你们这副翻脸如翻书的薄幸嘴脸,恐怕也只会恨不得真死一次?!” “魏仙君,你还是先把你后院里的莺莺燕燕们遣散了再来装这情圣!”玄子陵冷笑道,“这天底下,最没资格指责我的人便是你!” “都闭嘴!”韩朔终于看不下去了,“在这里斗嘴便能将无忧斗回来吗?!我们斗了那么多年又斗出什么结果了?!” “怎么,韩真君悔不当初了?”魏明立刻将炮口转向韩朔,“当然了,无忧再美,又哪比得上新人鲜嫩,韩真君现在定然是食髓知味,对以前在无忧这一棵树上吊死之事追悔莫及?” “新人?”玄子陵敏锐地抓住了魏明这顿炮轰的关键之处,心念一转便将目光落在轻什身上。 轻什正在啃果子看戏,完全没想到魏明这家伙竟然会将火引到他这里。玄子陵这一眼望过来顿时将他惊得险些噎住,赶忙把嘴巴里的果肉吞咽下去,换上一副无辜的纯洁表情。 “我们之间的恩怨与旁人无关,你莫要胡乱牵扯!”韩朔冷着脸辩道。 “哟,娃儿,他说你是旁人!”魏明哪会听他的,反而揪住话中用词,戏谑地挑拨起来。 但轻什可不会如韩朔般被他一点就着,全当没听见一般继续啃咬灵果,连同玄子陵的审视目光也一起无视。 轻什的淡漠态度让韩朔也镇定下来,闭上嘴巴,不再与魏明比拼嘴上功夫这种自己不擅之事。 “哼!”魏明见没得到预料中的结果,只得悻悻地撇了撇嘴,转回头重新看向玄子陵,“玄兄,你非要这人偶不可?” 玄子陵皱了皱眉,似乎仍在犹疑。 “那人偶就先让他保管。”韩朔却在这时忽然插言,“无忧的东西,你已没资格索要了。当然,我也一样。” “还是韩真君明白事理。”魏明立刻笑逐颜开。 玄子陵却愣了一下,然后便反问道,“你真如这疯子所言,有了新人?” 韩朔不擅说谎亦不想说谎,此时便只能沉默。 “你不否认,便是承认了。”玄子陵了然地点头,又看了一眼轻什,意味深长地说道,“你的口味倒是变了不少,不像以前那般挑剔了。” “我说了,莫要牵扯旁人。”韩朔沉下脸,喝止道。 “呵呵。”玄子陵笑了笑,重新恢复为温文尔雅的君子模样,然后转头向魏明道,“想来我那管事已为你安排了住处,否则你也进不了这冬宫。” “我倒是惊讶你怎有胆量让我住进你的后院,就不怕我把你那新晋的妻妾引走几个?”魏明戏谑地问道。 “你看上哪个,直言便是。”玄子陵毫不在意地答道。 “这么大方?”魏明不由挑眉。 “就像你说的,我连无忧都不要了,又怎么会在乎其他?”玄子陵淡淡一笑,“魏仙君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就请回自己的院落休养,我看你好像受伤不轻啊!” “不过是被韩真君‘教训’了一下,算不上什么。”魏明笑眯眯地瞥了一眼韩朔,转眼又将目光落在轻什身上,“说起来,我还没给这娃儿见面礼呢!来,接着!” 说着,魏明拿出一个瓷瓶,向轻什抛了过去。 轻什却没有伸手去接,相反,他在魏明抛出瓷瓶的瞬间便闪身避让,任由瓷瓶叮咚一声落在地上。 “怎么,瞧不上我送的东西?”魏明立刻挑眉,只是无论语气还是表情都看不出丝毫怒气。 “我只是很惜命。”轻什眨了眨眼。 听轻什这样一说,韩朔不由将神识向那瓷瓶扫去,同时向魏明质问道,“你在那瓶子里装了什么毒物?” “不是里面,是外面。”魏明嘻嘻一笑,“也算不上什么毒物,只是会让人起些疹子罢了。不过你这小娃儿倒是敏锐,竟然没有让我得手。” 韩朔不由脸色一沉,但轻什没有中招,他也不好发作。 “算了,太聪明的娃儿没意思,我还是如你们所愿地去休养。”魏明撇撇嘴,搂着怀里美人,转身向院外走去。 “我也先离开了。”见魏明终于肯走了,玄子陵也转身向韩朔告辞。作为明日的新郎官,玄子陵自是忙碌得很,如不是韩朔被魏明激得乱放威压,他也不会撇下手中的一摊事情跑过来查探。 “对了,韩真君既已决定对无忧放手,还请大度到底,不要再与魏明那个疯子计较。”玄子陵又补充了一句。魏明再不羁,也是三大仙门之一的丹门长老,一手精湛的炼丹术在丹门内亦是屈指可数。玄子陵虽不在乎魏明和韩朔翻脸乃至交恶,但两人翻脸的地方却绝不能是玄天仙域,更不能是他重要的双修大典上。 “你放心。”韩朔也知他的意思,冷笑一声,算是应了这个要求。 “多谢韩真君。”玄子陵拱拱手,转身离去。 韩朔这才转回头看向轻什,皱眉道,“那瓷瓶真有问题?” “反正味道不对。”轻什耸耸肩,“再说丹门的魏长老既擅炼丹又擅制毒,他送的东西,我是真不敢接。” “你对他倒是了解。”韩朔不由挑眉。 “自从姨姥跟我露了无忧仙君这个名字,便没少向我唠叨诸位的事迹。”轻什一边作答,一边施了个覆土术,将那瓷瓶深埋地下。 “埋起来作甚?”韩朔疑道。 “入土为安。”轻什一语双关地解释道,然后又转头向望朔叮嘱道,“千万别因为好奇而刨出来哦,那瓶子上的毒可绝不是起点疹子那么简单的。” “我鼻子比你好使,早闻出来了。”望朔昂头道。 韩朔却是一怔,“他真想害你?” “许是他并非钟情无忧,而是钟情你?”轻什嘻嘻一笑,故意恶心韩朔。 “不可能!”韩朔顿时黑了脸。 “反正他看我不顺眼。”轻什耸耸肩,“好啦,那毒虽没他说的那么简单,却也绝非致命。反正我也没被他算计着,你就别比我还纠结了。” “哼!” “您慢慢哼,我要回去继续补觉了。”轻什拍拍望朔,转身回了殿中。 韩朔低头看向埋入瓷瓶的那块土地,很快冷哼了一声,下定决心般抬起头,转回身,跟着轻什进了柏殿。 躺回床上,轻什闭眼假寐,心里却在惦念那个与无忧一般相貌的美丽人偶。只是魏明、玄子陵他们看上的是人偶的面皮,轻什中意的却是人偶的身子。 ——那人偶的身子可是用安魂木做的啊! ——安魂木啊,巴掌大的一块就能卖到百八十块上品灵石了! ——那么大的身子得换多少灵石啊! 轻什想着想着便不由生出动手偷“人”的心思。但想归想,他也只能把这个心思停留在想想而已的地步,原因也很简单——偷不出来。 看魏明刚才那模样就知道这人偶肯定和他寸步不离,睡觉都得搂怀里。魏明又是个元婴修士,还是元婴后期,最顶尖的那种。以轻什如今的能力,与这么一个元婴后期的高阶修士对抗实在太难了点,想要偷得无声无息不留痕迹那就更是难上加难。 ——他要是真连睡觉都搂着,那用不了多久也该闭关晋级了。 轻什越想越觉得郁闷。 安魂木顾名思义,对魂魄的稳定有着极妙的效果,而所谓元婴说白了就是实体化的魂魄。结婴之后的修士再继续修炼,强化的便不再是肉身,而是体内那个由魂魄结成的元婴。当元婴强悍到再不需要肉身这个载体时,便是传说中的飞升之期。 安魂木之所以价值连城,主要便是因为它可以使元婴更结实更稳定,吸纳存储更多的灵力,进而加快修行速度,早日化神飞升。与此同时,魂魄稳定了,心魔就不易侵入,冲关时便能事半功倍。韩朔之所以能在短短三十年里便完成化神之变,靠的便是那安魂木的辅助。 ——不过,这件事恐怕连韩朔自己都不知道? ——不只是韩朔,魏明、玄子陵他们估计也不认得,更没想到无忧的人偶会以安魂木做骨。 ——若是他们知道了,还会像今天这般谦让大度吗? 轻什正恶意地构想几人在天城里大打出手的情景,韩朔却推门走了进来。 “有事?”装睡这种行为在韩朔那般神识下是行不通的,轻什只好睁开眼,直截了当地发问。 韩朔仔细打量了轻什一番,开口道,“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轻什很是莫名。 “……我还以为你又在使性子。”韩朔明显松了口气,转而道,“真是困了?” “本来是困的,但现在已经完全睡不着了。”轻什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原本被挤在一角的望朔立刻纵身抢占了床中间的舒适位置。 “你若不睡,就跟我出去一趟。”韩朔道,“我本想自己过去,但魏明这么一闹,我倒不放心里留你一个人在这儿了。” “去哪?”轻什问。 “姚之焕那边。”韩朔道,“总要过去看上一眼,别我这边住进冬宫,那边却被安排在了冷院,搞得厚此薄彼,倒像是我们仙楚门内有嫌隙一般。” “不至于,姚长老可是元婴修士。”轻什很是费解,“而且,玄子陵敢这么构陷您?” “玄天仙域比我们仙楚门复杂得多。”韩朔解释道,“玄子陵不敢做的事,玄家的其他人未必也不敢做。就像刚才,魏明带着无忧的人偶进了冬宫,玄子陵却后知后觉,这其中就免不了猫腻。” “自己的宅院都看不住。”轻什不以为然地撇嘴。 “他毕竟只是少主,不是家主。”韩朔叹了口气。 三十七、雪白 韩朔来天城不是一次两次,对这里的一些礼节习惯很是熟悉,也没再找旁人询问,带着轻什、望朔径自出了玄子陵的冬宫,直奔城西的长信宫。冬宫里的侍从似乎也早得过上面吩咐,见到韩朔出去的时候,只礼数周到地行礼问候,既不阻拦也不问询。 到了长信宫,守门的玄天仙域弟子虽是拦了一下,但韩朔并未隐藏修为,守门的弟子也不敢怠慢。在得知韩朔的身份后,更是叫来一名宫中杂役为韩朔引路,将他送到姚之焕等人暂住的客院。 得知姚之焕等人确在客院,并没被安排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韩朔便安了心,只是总不好过门而不入,便跟着去姚之焕那边走了一趟。而看到韩朔过来,姚之焕则很是受宠若惊了一番,连忙尽心招待,本打算看一眼便走的韩朔只好又多坐了一会儿。结果这一坐,又把客院周围其他仙门的修士引了过来,又是攀谈又是请教,直把韩朔吵得黑了脸。最后还是姚之焕发现韩朔脸色不好,生怕他当场发作,找了个理由打发掉前来拜会的别门修士,亲自将韩朔一行送出了长信宫。 出了长信宫,韩朔忽然对轻什道,“要不要去街上逛逛?” “啊?”轻什一愣,歪头道,“有什么可逛的?” “天城北街的坊市在上界还是很有名的。”韩朔道。 “花钱啊——”轻什撇了撇嘴。 “你若看中什么,自然有我来给你付账,用不着你自掏灵石。”韩朔淡然道。 “那就去。”轻什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韩朔瞥了他一眼,转身向北边走去。 因明日便是双修大典,前来贺喜的宾客极多,天城里又禁止御器飞行,因此街道上人流颇多,熙熙攘攘地很是热闹。玄天仙域虽然免不了加派人手巡逻看护,但明面上却看不出太多,就算看到穿着玄天仙域服饰的也多是炼气筑基的低阶弟子,而且这些低阶弟子不是跟在外门修士身边作陪便是来去匆匆,远不像街道上的其他路人那样悠闲自在。 韩朔知道轻什最近一直在给望朔调养身体,对草药的需求较大,因此便打算先带他去那几家有名的草药铺子看看。但两人一兽正往往一家草药铺子走呢,头顶上冷不防冒出一声—— “韩真君!!!” 一声真君叫得满街人都跟着转了头。原因无他,高阶女修虽然千篇一律地都被称作仙子,但高阶男修的敬称却会根据具体的修为而有所差异。金丹期为道君,元婴期为仙君,化神期才是真君。这一声真君,无疑是在宣告街上有位化神修士驾临。 但韩朔此刻是收敛了神识,隐匿了修为的,认识他的人又本就不多,这声“韩真君”虽然让满街人左顾右盼,但真正将注意力落在他身上的却是寥寥无几。不过此刻跟在他身边的望朔却实在醒目,很多人一看到这只辨不出品种的灵兽便马上将目光转向韩朔和轻什。只是化神修士着实不是谁都招惹得起的,这些人纵有结交之心,也不敢冒然上前。 这声清脆的“韩真君”明显出自女孩之口,而就在它被叫出口的瞬间,韩朔便已黑着脸向声音的出处——旁边酒楼的一个小窗口里——抬头望去。窗口后明显闪过一个梳着双丫鬓的女孩被拽离窗口的景象,而韩朔的耳边也紧跟着便响起了昙花仙子的传音,“小徒顽劣,还请韩真君见谅。” “好像是上午见到的那个小丫头。”轻什也在旁边开口道,“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去。”韩朔被周围人越来越热切的目光看得不耐,便点头允了轻什的建议,迈步进了酒楼。 一进酒楼,跑堂的伙计习惯性地上前招呼,韩朔理也不理地直接向楼上走去,轻什则掏出一枚下品灵石丢了过去,伙计立刻很有眼色地不再跟上去骚扰。 酒楼里的昙花仙子也感知到了韩朔的到来,主动打开包间的房门,将韩朔一行迎了进去,同时再次致歉道,“小徒不懂规矩,扰了韩真君,实在抱歉——翡翠,还不快向韩真君赔礼!” “对不起。”翡翠一脸委屈地屈身下拜。 韩朔看都没看翡翠一眼,直接在椅子上坐下,开口向昙花仙子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一会儿蓬莱阁里有场拍卖,我准备过去看看。”昙花仙子知道韩朔这就是不计较了,连忙给翡翠使了个颜色,让她老实一点,然后坐到韩朔对面,“只是时辰上还差了一会儿,正好翡翠馋了这登仙楼里的吃食,我便带她进来坐坐,消磨点时间。” ——这里也是登仙楼? 轻什下意识地看了看包间中的摆设,果然与仙楚门坊市里的那个有些相似。 “卖什么?”韩朔挑眉问道。 “您自己看。”昙花仙子拿出一枚玉简,推到韩朔面前。 韩朔接过玉简,探入神识,很快便不动声色地将玉简转给轻什,“你也看看。” 韩朔的这一举动让昙花仙子不禁一怔,但马上又恢复如常,端起面前的茶杯,缓缓地饮了起来。 轻什接过玉简,用神识在玉简中刻录的一堆拍品中大致甄选了一遍,很快便摇摇头,将玉简放回桌上,“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怎么会,那些东西明明每一件都价值连城。”翡翠忍不住反驳道。 “价值和价格可不是一回事。”轻什“好心”地教导道,“比如我把你收拾一下摆出去卖了,起码也是一件中品灵器的价格,可你能像中品灵器一样御敌防身吗?显然不能。” 翡翠顿时涨红了脸,昙花仙子也忍不住轻咳了一声,“韩真君——” “轻什说话一贯如此,习惯就好。”韩朔毫不掩饰地护短道。 “总这么说话可容易得罪人。”昙花仙子无奈地摇摇头,却也没有继续计较。两个小辈间的口角本就不值得她这个身份的人出手干涉,而轻什与韩朔的关系又明显不是前辈后辈那么简单,她就是真想给徒弟找面子也得三思而后行。 “谢仙子教诲。”轻什从谏如流地躬身施礼。 韩朔则将玉简退回到昙花仙子面前,随口问道,“你看中什么了?” “那套大型禁制法阵。”昙花仙子也没隐瞒。 “那个?”韩朔不由一愣。那种规模的法阵通常只有相当规模的宗派仙门才会用得到,昙花仙子一介散修买来作甚? “我准备开山立宗。”昙花仙子淡然答道,而她身后的翡翠则露出了骄傲得意的神情。 韩朔愣了愣,很快便正色道,“你想好了?” “嗯。”昙花仙子点点头,“我知道这并非易事,更不可能一蹴而就,但此事乃我长久以来的一个念想,若不放手一试,难免记挂不甘,扰我心境。” “既然你已想清楚,那我便不多言了。”韩朔点点头,向昙花仙子抱拳拱手,很是认真地说道,“他日你得偿所愿,韩某定第一个登门拜贺。” “若真有那一日,我也必扫榻相迎。”昙花仙子微微一笑,欠身还礼。 “定会的。”韩朔肯定地说道,然后转头扫了一眼楼下,见外面的人群已重新平静下来,便起身向昙花仙子告辞道,“我还有事,就不与你去那蓬莱阁了。” “韩真君请便。”昙花仙子也跟着站起身,将韩朔一行送出包间。 出了酒楼,韩朔又一次向轻什问道,“你真不想去蓬莱阁的拍卖会看看?” “拍卖会就是屠宰场,想挨刀子的才会去那儿。”轻什撇嘴道。 “……不去便算了。”韩朔明显有些气闷,也不再和轻什说话,迈步进了一家草药铺子。 ——帮你省灵石还不好啊! 轻什耸耸肩,领着望朔跟了进去。 草药铺子里倒是没几个客人,摆出来的样品也都很普通。但轻什看出韩朔今天是非要给他花灵石不可了,便耐下性子,矬子里面拔大个地挑选起来。他这么一挑,倒是真从角落一堆混放的种子里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 “这些种子怎么卖?”轻什立刻问道。 “十块下品灵石一两。”店伙计有些不快地答道。他看韩朔修为难测,身边又跟着望朔这般稀有灵宠,便以为这定是个大客户,结果殷勤地伺候了半天,修为高的什么没看,身边的小弟子却盯上了不值钱的抛售灵种。 “只有这些吗?”轻什追问道。 “是。”店伙计越发地不高兴。谁家草药铺子会故意把灵种混卖啊,还不是出了差错才会这样。之所以摆出来售卖,不过是他家吝啬的老板既不愿请高手来辨析分类,又觉得丢掉浪费罢了。 “我全要了。”轻什站起身,对店伙计说道。 ——全要也不过百十个下品灵石。 店伙计心里郁闷,面上却也不敢抱怨,毕竟韩朔的修为在那压着,就算一块灵石不花只进来看看,那也是给他们小店面子。 店伙计很快就把轻什要的灵种包好,递到轻什手里。轻什没从韩朔那边要灵石,直接自己掏腰包付了账。韩朔也没理他——和店伙计腹诽的一样,韩朔也觉得这点灵石太少了,根本不值得他出手。 拿到灵种,轻什便打算叫韩朔换家店看看,但没等他们这两人一兽出门,一伙儿炼气筑基混杂的低阶弟子便涌了进来。 无论轻什还是韩朔都没把这帮人放在心上。如今的天城里宾客云集,他们这般跟着长辈出门增长见闻的低阶弟子数不胜数。但就在两人站在门口等这伙人走完的时候,其中的一个小姑娘却惊讶地叫了出来,“炎师叔,你怎么在这儿?” 轻什一怔,转头看去,随即笑了起来,“玄师侄,你怎么还是得叫我师叔?” 和轻什打招呼的姑娘正是在韩朔的化神大典时去过仙楚门的玄琳。见轻什还记得她,玄琳笑盈盈地答道,“我可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和炎师叔再见,炎师叔也是来参加我曾叔祖的双修大典?” “显然。”轻什耸耸肩,却没有向她介绍韩朔的身份。 “玄师妹,这两位是……”旁边的一个年轻女修忍不住插言道。玄琳和轻什的几句闲谈把其他几名低阶修士的目光也都吸引过去,而这些目光又很快从轻什身上移到了望朔和韩朔那里。 “这位是仙楚门弟子炎轻什,这位是……”玄琳迟疑地看了一眼韩朔,觉得有些面熟,似乎在哪见过,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只好将目光转向轻什,希望他主动介绍。 但韩朔可没耐心跟他们这么一帮小辈迎来送往,当即释出几分威压,将这伙低阶弟子惊得魂飞魄散,站立不稳,修为最低的两名更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抱歉,改天再聊。”轻什毫无诚意地向面无血色的玄琳耸了耸肩,转回身,跟着韩朔出了店门。 出了草药铺子,韩朔开口问道,“你跟那丫头认识?” “您化神大典的时候,她跟玄家人来过我们仙楚门。”轻什答道,“玄子陵玄仙君要与人双修的消息就是我从她那里知道的。” 韩朔不再追问此事,转而问起轻什刚才买的那堆灵种,“那些灵种有什么特别?” “还不知道。”轻什道,“只是看着有几颗像是因为什么原因产生了异变,就像我给咱们仙楚门搞出的那些灵谷,所以打算回去试种一下看看——反正也没多钱。” “你就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韩朔蹙眉道。 “稀奇古怪才有意思啊!人生漫漫而又无聊,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轻什一本正经地答道。 “……”韩朔很是无语地瞥了轻什一眼,将这个话题就此掐断。 两人又随便逛了几家店铺,草药没买多少,倒是在路过一家冶炼铺子的时候,轻什一眼看中了一块熔炼好的秘银锭。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完成此次出门的最大一笔开销:八十五块中品灵石。 中间倒是又与玄琳那伙人碰上了两次。他们似乎也专门在逛草药铺子,遇到的这三次都是你进我出或是你出我进的状况。不过他们再不敢跟韩朔和轻什搭讪,仅恭谨地躬身见礼,然后便远远地避让到一旁。 眼看着夕阳西下,两人一兽不再闲逛,掉头往冬宫的方向走去。正走着,天上却忽然飘起了雪花,很快便越下越大,由小小的冰花变成了大片的鹅毛。当他们回到冬宫柏院的时候,天上地下都已是一片纯白。 望朔似乎极讨厌雪,在雪花飘起的时候便宁可耗费灵力护住全身也不肯让雪花落在自己的皮毛上。回到暂住的院子后,更是一头钻进了柏殿,离那雪花儿远远的。 轻什却没进去休息,回来后便站在殿门门口,很有兴致地观起了雪景。 “你……没见过雪?”韩朔站在他身后,眸色幽深地开口问道。仙楚门的宗门所在地四季如春的,轻什若真是五岁便入了山门然后再没出去,没见过雪倒是正常。 “梦里见过的算不算?”轻什头也不回地反问道。 韩朔眯起眼,目不转睛地看着轻什的背影,好一会儿才道,“……算。” “呵呵。”轻什却没有给出最终的答复,转而笑道,“若是这雪下到明天还不停,双修大典可要怎么办?新娘子岂不是惨了?” “在北地,重要的日子里下雪乃是吉兆。”韩朔也不再追究之前的问题,背起手淡然答道,“再说,就算这雪明日仍然不停,玄天仙域也有的是办法让它下不进城里。” “说的也是,这里毕竟是三大仙门之一的玄天仙域。”轻什自嘲地笑了起来。 轻什并没在门口站得太久,看了一会儿便转身进殿。 韩朔却没跟轻什一起进去,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一直到天色全黑才恍然回过神来。再用神识去寻找轻什,却发现自己的神识竟被隔绝在了偏殿之外,无法探入。韩朔顿时一惊,正想着催动神识强行破入,忽又记起那偏殿与自己不过几步之遥,想要知晓其中的情况根本不需要浪费神识。 韩朔立刻迈步向偏殿走去,很快便看偏殿的门半敞着,而轻什正搂着望朔在一张床上酣睡。 ——隔绝他神识的是轻什之前布下的法阵? 想起轻什白天的那番折腾,韩朔不由心有所悟。 见轻什已经搂着望朔睡了,韩朔也不愿自降身份去和一只灵兽争抢床伴,但就在他准备转身去偏殿打坐的时候,眼角余光却注意到轻什的模样仿佛有些不对,眉头紧锁不说,搂着望朔的手臂也未免过紧,身子更是明显的僵硬。 韩朔连忙赶快步走到床前。听到他脚步声的望朔也转回头,眼睛里同样闪烁着担忧。 “轻什。”韩朔低声唤着,试图将轻什的手臂从望朔身上拉开。 “冷……”轻什却紧闭双眼,将望朔抱得更紧。 “轻什!”韩朔无奈,只能用上威压,在轻什的耳边再次大喝。 轻什如梦中惊醒般猛然睁眼,紧接着便翻身而起,将望朔护在身后,并且挥起拳头向韩朔砸了过去。 “轻什?!”韩朔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接住轻什的拳头,却被其上的灵力震得手臂一抖,险些抓握不住。 但这时的轻什也已经清醒过来,怔怔地看了看面前的韩朔,又看了看被韩朔抓住的拳头,接着又转头看向跟韩朔一样惊诧的望朔,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好像……魇到了?” “这是我想问你的。”韩朔不动声色地放开轻什的手臂,暗自调转灵力,消去掌心里被轻什拳头震出的淤血。 “好像是。”轻什歪过头,又怔了一会儿,然后抬手挠了挠头,无奈道,“都好久没被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