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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夜色深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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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絮呢?”

紫幽似有不解,“唐絮不过是个普通人,查她做什么?”

他无声笑了一下——能看到他影子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

却见西罗深吸了一口气,不紧不慢道了一句,“她是这一世的巫王。”

苏幕眯了眯眼,“果然。”静默片刻,轻轻击掌,“忘川。”

一个半透明的身影立时便出现在房间里,“苏皇大人。”

苏幕站起身,表情恢复了淡漠,“本殿的护殿使不甚懂规矩,劳烦你带她去黑塔重新学一遍。”

紫幽脸色一白,却见西罗已完全瘫坐在地上。

“西罗谢苏皇大人不杀之恩。”

有风呼啸而过,房门忽然大开,苏幕一下子消失在夜色下的黑暗里。

……

“好冷啊……”

夜半,站在空荡荡的街上,小絮不断往手心里呵着气,看着从夜幕之上幽幽飘落的鹅毛大雪,禁不住有些恼怒起来,“好端端的四月天下什么雪嘛……到底是哪个害人的小妖精,害得我这么晚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阿嚏!”一句话未落,浑身瑟瑟发抖的少女便在风中凌乱的打了一个喷嚏。

双手环抱着身子,小絮将衣服再一次拢了拢,鼻子突然酸涩起来,嘟囔了一句,“那帮坏蛋……真是没人性。”

雪渐渐下的有些大,迷乱人眼。地上早已铺了厚厚的一层,然而这雪却似乎大的有些异常。远处星水云庭的灯火已经越来越模糊,不过以小絮粗枝大叶的性子倒是无论如何也难以察觉到的。

默不作声的从包裹里拿出那一小段枯藤,小絮蹲下身子,缩成一团,嘴里小声的喃喃,面色歉疚的小心往藤上呵着气,“对不起啊,跟着我这么一个主人。让你受苦了呢……”

话音刚落,已经干枯了的枝藤却突然伸展了一下,接着便在顶上开了一朵小花,似是在安慰此刻情绪低落的少女。

“哇……你从来都不会开花给我看的呢。”小絮果然雀跃起来,冻得通红的双手紧紧攥着枝藤,翻转不停的看。

然而看着看着,却似是想到了什么,小絮无端端叹了口气,孤独和辛苦突然满满的涌来,将她淹没掉,她长久的在大雪飘飞深夜无人行走的街上沉默下来,许久许久,她望着天空喃喃自语,“我想婆婆和那个人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小絮才是隐藏最深的大佬啊,悲剧还要靠你化解,加油,我看好你。

苏幕:我呢?

作者:你……你是创造悲剧的大佬。

☆、奇妙客栈

其实六岁以前, 小絮一直都是一个幸福的孩子。虽然她不懂为什么她的婆婆总是会带着她东躲西藏。那个时候, 尽管贫苦, 然而记忆里,婆婆对她却十分疼爱纵容, 从没使她吃半点苦, 而且常常喜欢用粗粝的手闲暇时抚着她的头发,满脸慈爱的喃喃, “等到小絮长大了就好了, 一切都会好的……”

……

六岁那一年的寒冬,除夕夜——这似乎是她幸福的尽头。

站在破旧的床榻边,她一脸恐慌和惊惧的看着婆婆的身子慢慢变冷, 只记得床榻上慈爱的老人反复说着一句话, “如果只剩下了小絮自己,小絮一定要想办法去沐守郡啊,有个人一直都在那里等着你。”

她拼命摇头,一声一声的喊,声泪俱下,“婆婆不能离开小絮啊——”然而却无法得到任何回应。六岁的孩子生平第一次有了世界陷落的感觉。

披着家里唯一能遮蔽风雪的破草大麾, 她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的进了几里外的汣离皇城去找大夫,然而——她的手里紧紧攥着的, 不过只有四个铜板。

城中处处弥漫着除夕过节的气氛,烟花炮竹声声作响,却全然无法入得了这个孩子的耳目中。她脏兮兮的小脸上挂着汗珠,脸上焦虑的慌张神色和这个城中张灯结彩, 喜气洋洋的氛围俨然格格不入。

已经不知道进了多少家药铺,可毫无疑问都被轰了出来。

站在城中最后一家药铺门口,她终于放声痛哭,仿佛已经处于绝望和奔溃的边缘。那一刻,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跑过来一只流浪狗,瘦到皮包骨头,浑身的疮疤让人不忍直视,它看起来还很小。

她看着它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无依无靠的样子,一下子受到了某种冲击,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这让她瞬间鬼使神差般的把自己身上披着的草麾盖在流浪狗的身上,把它抱回了家。

婆婆是什么时候死的,小絮已记不清了。然而她当时什么话也没有说,亦或许,那个时候的她,还不懂什么是死亡。

她从小就能听懂所有自然界的语言,流浪狗告诉她,它见过很多这样的死人。婆婆似乎并不是因为生病才死去的,而是被皇城里一种特殊的jūn_duì下了什么妖法,他们常常会在全国搜捕巫师,有的就算侥幸逃脱,也会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亡。

婆婆离开以后,只有六岁的小絮不得不去汣离皇城中乞讨,她给流浪狗起了个名字,叫小虎。小虎一直都默默的跟着她,它就这样成为了她唯一的精神寄托。

他们常常一起翻拣着人们丢弃的垃圾,忍受着其他乞丐的欺凌,在泔水桶里寻找食物,一年又一年,而在最难熬的每一个寒冷冬日里,她甚至不得不靠偷东西来活下去。

……

十三岁的那一年,寒冬,大雪飘零。这一年,她遇到了那个谪仙一般白发飘飞的年轻男人。

遇到他之前,抱着怀里当年领回来的小虎蜷坐在街边,她怔怔的看着陪伴她多年唯一的伙伴……这只狗已经很老了,而他们已经三天都没有吃过任何东西。那一天,小絮只能像以往一样冒险带着它去街上的包子铺偷东西吃。

依旧是它把风,她溜进去。

香味一阵一阵从里面蔓了出来,她双手发颤的拿了两个包子,脚饿的有些发软。只是尚未安全逃离,她却不小心被尖酸刻薄的老板娘发现了。

她几乎吓得立刻就落荒而逃,慌乱中也不知将手里的包子掉在了哪里。一口气跑了许久,她才惊 觉一直陪她的小虎没有跟上来。

再顾不得会被怎样惩罚,她掉头就跑了回去——却见它的嘴里正叼了一个已经在雪地里滚得极脏的包子,正低着头呜咽着发出嗷呜的叫声。

因为老的跑不动了,它已经被人追上来打的半死,而它始终也没舍得把嘴里的东西吞进肚子里去。

那一次,她护着它,然后生生被人打断了一条腿。

拖着血迹斑斑的右腿爬回了街角,她浑然不觉得有多疼,许是被冻得早就没有了知觉。天色很暗,一如她的心情。小虎奄奄一息的趴在它的怀里,将嘴里的包子拱到她的手上,小声的呜呜叫。

她听懂了,它是告诉她不要将它埋掉,吃掉它的话,她也许就会有好几天不用挨饿了。

她瞬间就泪流满面,抱紧它将头埋进它骨瘦如柴的身子里。天上的雪一点一点下着,怀里的小虎身子渐渐僵硬,她就那样匍匐着往前爬,并没有听它的建议,而是将它埋在了街角尽头的小土坑里,纯白的雪地上被拖出了长长的一道红色痕迹。

最后的一点依靠也失去了,她的眼底涌出浓浓的死气和绝望,已经不知该如何活下去。

他是在她最无望的时候出现的。那个时候她抬起头向长街尽头看过去时,只觉得这是个天神一般不惹尘埃的男子,白发飘逸,面容如同天下最精良的画师穷尽毕生心血细细勾勒而成,美的不食人间烟火。

有一瞬间,她甚至想,这样一个宛如谪仙的男子究竟有多么悲悯凡尘,才会踏足到这乌烟瘴气的俗世中来。

“小絮——我来晚了。”

她匍匐在冰冷的雪地上,看着他从长街尽头宛若御风般的速度向着她走了过来,声音清透,带着难过和心疼。

小絮?是在叫她么?她努力的睁大眼睛,看着。

他纯白的发丝与漫天飘雪融为一体,莹白修长的手突然伸了过来将她抱起,紧紧的将她瘦小冰冷的身子贴近胸前圈了起来,一并她冻得红肿的一双手,也放进了自己的掌心里。“你要好好的活着……对不起,是我来的太晚了,我来晚了。”

她默不作声的挣了挣,并不是厌恶他的触碰。只是怕弄脏了这个干净而美好的男子那一身纯白飘逸的衣襟。

然而,他并没有松开双臂,只是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抚过她受伤的腿。白色光晕流转不去,她惊奇的看到自己的腿不再流血,甚至已经可以动了,不由讷讷脱口,问他,“你认识我?”记忆中,除了小虎,她一向是孤独的,并没有什么朋友。

“认识,怎么能不认识?”抱着她的男子低着头摩挲着她冻裂的小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就是为了保护你而生的啊。”

“可我……没有见过你啊?”她微微一怔,似乎还没有从凄苦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只诧异的回过头看他,十分困惑,眼里满是不解。

“因为我们还没到见面的时候啊。”反手脱下自己的衣袍裹在她的身上,他轻轻朝着掌心里那一双红肿的小手呵着气,面色温和而怜惜,清冷的眉微微蹙起,眼里长久的流泻出不忍和哀伤的味道。

她脏兮兮的小脸上嵌着的一双大大的眸子顿时就盛满了色彩,所有死气和消沉散去了大半,“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他顿了顿,抬起手轻轻擦去她脸上薄薄的血污,“你以前喊我天水之痕,我不过只是你流落在凡尘的兵器而已,哪有什么名字。”

…………

离开的时候,他给了她一截干枯的枝藤,语气认真,再三叮咛她,慎重而担忧,“它会保护你,千万不要随意丢掉啊。”

她小心的将它收到了怀里,眼里流露出浓浓的不舍,“你为什么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他微微一笑,如画般完美的脸上弧度柔和温暖,碎了她一地的悲惨时光,“你要先找到我才行啊,我如今不过只是灵体……机缘还没到。你只要记得,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守护你,会在你有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你永远都不必感到害怕和绝望,因我会一直在这里。”

……

这句话,几乎成了最让她安心的承诺。她甚至几度在无法度日的寒冬里放心的偷东西吃,却不会再有一次发抖或恐惧自己会被毒打。

那个人送给她的枝藤是个极有灵性的活物,虽然小絮可以听懂所有大自然的对话,然而这个枝藤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帮着她偷东西果腹。她每次都只去那家打死小虎的包子铺偷包子,次次威逼利诱,才总算收服了那段性子极烈的枝藤。

“哎——”从往事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小絮看着夜幕之上密密麻麻的飘雪,无人来往的空荡荡的长街,不由再一次叹气。

这和她当年的情景何其相似?只是如今才是四月,便让她这么快就重新体会到那些难熬的时光。

只是这雪,似乎有些不对劲啊?片片飘落下来都散着哀伤的味道。那样的悲哀,浓烈到让人无法忽视,只想绝望的痛哭一场。

似乎那些不好的记忆也是这场雪唤起来的,怎么会这样呢?

……

已经快过三更天了。长街一侧,小絮总算是在一个极为偏僻的转角处找到了一家既可以遮蔽风雪同时还亮着烛光的小客栈。

它虽然不似星水云庭那般人流量大,热闹非凡,却也是个难得的栖身之所。小絮自是喜不自胜,更不必说挑剔,只是随手掂了掂蓝雨赠给她的那包银两,暗自喃喃,“希望不要是个宰客的黑店才好呢……这可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有钱住店啊——呃,好冷!”

抖了抖身子上薄薄的一层落雪,小絮一边搓手一边跳脚,试图让身子暖起来——地上早已经积了很厚的一层了,踩上去咯吱作响。小絮不由加快了步子,朝着飘雪的夜幕下这唯一一处亮着微弱灯火的客栈走去。

这件客栈很奇怪,明明是和街上所有的屋舍阁楼都挨着的,却给人一种很诡异的独立感。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只要剧情需要回忆杀,作者君都会控制在一章之内。。。

☆、三人赌约

越走越近, 小絮心里登时便有些没底, 顿了顿, 却又似安慰自己般的心里暗道,也许只是因为这里只有这一家客栈亮灯的原因吧?所以才看上去和别的客店有些不一样。

然而尽管不断在给自己做心理暗示, 推开客栈门的刹那, 小絮还是十分忐忑不安,这幅模样就好像她下一秒就会夺门而逃一般。

所幸, 关上门窗将风雪隔绝在外, 这家店的里面看上去似乎和别家也没什么不同。很小,却很干净整洁,一个炭炉被支起在地, 桌上还点着一盏昏暗的烛火。

不过桌前, 却坐了一个人,她似乎是这家店里唯一的客人——一头戴一只破毡帽,身穿男子的服饰,却赫然拥有一张秀气清丽的脸。

小絮微微一愣,这间客栈里的摆设还有布局,不正是他们在子时街时见过的那间废弃客栈吗?难不成这客栈长了脚居然移到了这里来?

正在出神, 却见不远处坐着的唯一的客人开了口。

“哎呀!是你吗是你吗?”坐在桌前的女子差点跳起来,十分自来熟般的站起身朝她奔了过来, “你竟然能走进这家客栈?我要找的人果然就是你吗?”默了默,“是了,我占卜的没错,你果然今晚会出现的。”

小絮闻言, 单薄的身子骨登时就是一阵抽搐,这个人她见过吗?没有吧?不过对方的表情为什么会硬生生的就给她人一种‘你怎么可以不认识我呢’的感觉,让她还没搞清楚就生出了白痴的惭愧感,“呃,姑娘……我们认识吗?”没奈何,小絮只得硬着头皮问了一句。

“哎……你果然不知道我。”女子哀怨的叹了口气,佯装不高兴的看着她,道:“婆婆难道没有告诉你吗?我的巫王大人哎……我是你最忠诚的大护法呀。”顿了顿,暗自嘟囔了一句,“我一直在找你,你却不知道我……哪有这样的嘛。”

啥?小絮的脑子瞬间便轰的仿佛炸开了一般,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嘴里结结巴巴的吐字不清,“什么、什么巫王?你说你是我的护法??”

对面的女子倒是一阵诧异,表情夸张的掩嘴做惊愕状,声音有些尖锐,“你竟是什么都不知道么?”

“……”

客栈外的风雪愈加大了,呼啸而过的寒风敲打着店里的门窗,小絮长久的呆怔在原地,讷讷道:“哈?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你又叫什么名字?”

女子唉声叹气的拉着她在炭炉前坐下,一边烤着手一边回答她,“我叫奈奈……”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忧心的事情般,暗自喃喃,“我夫君也来沐守郡了……若是被他知道我还没有回去,我估计就只剩下被狠狠抛弃的下场了。”

“你看起来这么年轻,竟然都已经成亲了么?”小絮闻言不免一阵诧异。

“嗯。”奈奈的脸上漾起一抹笑意,却又似是夹着几许苦涩,“可是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起过他已娶妻,也从未在他的家族里告知过我的存在。我们两个,终究也不是名正言顺的夫君和妻子。”

小絮不由一恼,跺脚,“这样的男人你也要?”

奈奈叹了口气,明晃晃的眼眸里依旧有掩饰不住的光彩,压住了眼底那一丝失落,“他很厉害……也许强者的世界注定和我们这些弱鸡不同吧。他要考虑很多事情,反正我是信他的,想太多,也未免太累。”

小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片刻后,又嘟起嘴轻声喃喃,“就算你这样说,我也还是觉得他很欠扁嘛——”

“扁他?”奈奈倒吸了口凉气,眉眼一弯,“也只有你敢说,这个世界上能扁他的人可实在不多呢……”

小絮重重的哼了一声,两只小手托腮,不屑的挑了挑眉,“能有那么厉害?你倒是说说看他是什么人?”

“这个……”奈奈一阵为难,似乎在认真考虑该如何说明才能让她明白,想啊想,好半天方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他、他是一只狐狸精。”

“……不会吧……”

两个才第一次见面的人,却仿佛是多年不见的老友般絮絮叨叨的叙着旧。

尽管客栈看起来年代十分破旧久远,却也神奇的挡下了客栈外风雪愈加疯狂的肆虐。

……

而此刻远在另一条街的星水云庭,气氛则截然不同。

站在偏厅的雕花长窗前,蓝雨看着夜幕下的物景,捏着温酒酒杯的手指不自觉的紧握——此次被派去的皇家仙道军里,除了青云隐之外,凡是靠近无灯海边缘的人皆被封冻,无一幸免。

唇角微微流泻出一丝苦笑,蓝雨将杯中驱寒的温酒尽数咽了下去……在这种时刻,如果他们都还只是当年那些心无芥蒂,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就好了。

风雪席卷天地,转眼便扩散开来。

长街尽头此时却站了一个人。

“实在狡猾,也实在出乎意料。没想到苏皇阁下竟会封住自己九成的力量来掩盖行踪,这一路可真让我好找啊大人……”

说话的人有着一副白皙的清贵容颜,白色狐裘披肩,腰间一把长刀正躁动不已,呜呜低鸣。

“你们来的有些晚。”苏幕撤下了头顶的风帽,轻轻一笑,“怎么,青丘宫家的大公子也要趟这趟浑水?”

宫上月轻轻按着腰间的妖刀,亦微微一笑,“无回城与十二神启之间的恩怨,向来同北冥没什么干系,不过苏皇阁下前段时间拿走的兽王血还有寒荒二公子的命,今天却是要给个交代。”

“是啊,苏公子。”

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青衫玉面,正闲闲站着。“与整个北冥为敌的事情可向来不是阁下这种聪明人能做出来的。不知今日可否为我两人给个交代呢?”

“哦,要本殿给个交代是么。”苏幕唇边的笑意纹丝不动,“那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怎么说?”

苏幕淡淡道:“兽王血是我取的,人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杀的?那兽王血为何会在你手上?”青衫公子冷笑。

“这个你要问和我做交易的元老阁了。”

青衫公子的语气沉了下来,天边忽然暗了一片,“我王弟的性命不归元老阁管,你说元老阁为和你交易处决了他,以为我会信吗?”

“这倒有意思。”苏幕轻轻垂下深暗的眸,“你不相信,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青衫公子脸色微变,“怎么赌……”

“人若是我杀的,你们自来取我性命。若不是,两位要为我办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涨的好艰难啊哭唧唧,是不是因为我最近没有打滚卖萌什么的。。。。喜欢看鬼故事的小天使还可以收藏下我的作者专栏哦,后面可能会开惊悚向言情,话说是因为我们村子里的一棵有邪说的树(貌似吊死过人)给我的灵感,好想写啊啊啊,年假回去刚好听人讨论了,算了先等我把这本老老实实写完。。。。

☆、被抓

炭炉里的暖意渐渐有些弱了, 店里唯一的一盏烛光在桌上不断摇曳。听了很久的巫族往事, 小絮看着窗外叹了口气, 不知沉默了多久,突然似是一个激灵, 朝奈奈紧紧靠了过去, “且先不说我是巫王的事情……既然你夫君那么厉害,能不能帮我救一个人啊?”

奈奈闪身往后一躲, 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我讲的那么辛苦,你一张嘴不先感叹一下你这令人惊叹的身份,倒让那只臭狐狸救人……”微微朝她摊了摊手, 奈奈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能不碰见他就万幸了,你还指望我去找他帮你救人?这个想法太不靠谱了,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哎呀,糟了——”听得奈奈说起‘臭狐狸’这三个字,小絮一拍脑门,有些懊恼的揪了揪自己的小辫子, 哀嚎了一声,“我出来的时候怎么忘记把它带出来了……它若是现在还不见我回房, 肯定要着急的呀……”

“咦?”奈奈十分奇怪的‘咦’了一句,语调有些异常,巴巴的凑上去问了一句,“你说的是谁啊?你也是个有家室的人了么……”

“先不管那么多, 天都快亮了,你帮我救救她嘛……说不准,说不准美人姐姐都快没命了……我、我实在不想一个人回星水云庭嘛……奈奈,你陪我一起去一趟嘛,求求你啦!”已经在这个小小的客栈里呆了快两个时辰,仿佛才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似得,小絮十分茫然的睁大眼,眼风扫向四周,“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客栈在哪里见过呢?”

“这是曰归客栈,你见过很正常的……”奈奈拿起桌上的热茶轻啜了一口,“我来的时候,雪妖正在发狂。我找不到可以避雪的地方,又着急占算你的下落,只好躲进这里啦。”

“曰归客栈……”小絮忍不住开始喃喃,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我知道了!我在子时街见过它的!咦,这是它的分店么……”

“什么分店啊,这是它本尊好嘛……”奈奈很是伤脑筋的看着她,“你别又和我说你不知道曰归客栈。”

“恩……”小絮声若蚊蝇般的哼哼了两声,顾左右而言他道,“我在客栈外远远看向这里的时候,就觉得这里和其他地方很不一样,感觉很……很……总之就是很古怪,也很眼熟。可是它不是在子时街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哦……看来婆婆真的什么都没跟你讲。”奈奈很心累的拍了拍小絮的肩膀,无奈道:“算啦,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解释给你听吧!”

“这敢情好……”小絮嘿嘿笑了两声,露出了八颗白森森的牙齿,“可是奈奈你到底陪不陪我去星水云庭啊?”

“我是你的护法,你的要求我怎么敢不听?”斜瞅了身旁的少女一眼,奈奈慢悠悠的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最后眷恋的将手伸到炭炉上方烤了一烤,蓦地起身,笑嘻嘻的道:“走吧……”

出了客栈门,风雪骤然袭来,吹得小絮身上的衣袍一阵凌乱,然而还未等两人裹着衣袍走远,身后的客栈门便‘嘎吱——’一声,缓缓闭合,伴随着一道古老而冗长的幽深叹息徐徐向四周散去。

小絮一个激灵便拉着奈奈跑出老远,过了许久才停了下来,瞪大了眼睛看向身边同伴,惊魂未定,“你听到了么?听到了么?那家客栈好像活的一样呢……”

奈奈的表情出乎意料的兴奋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传说变成了现实般,问:“真的吗真的吗?你真的能听到?那么,你是不是见过这家客栈很多次?”

“好像是见过好几次,可是因为我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所以从来都没有进过什么客栈呢。”小絮十分诚实的交代。

“我听婆婆讲起过,那个时候,婆婆还是上一任的巫族九位护法之一。”奈奈的神色深邃起来,如同陷入了某种回忆,“她说过这个世上有一间没有名字的客栈,很小,却很干净,在每一任巫王在世间行走疲惫的时候,它都会出现。婆婆说,除了巫王和九位护法,其余的人,无论是神也好,佛也好,道行再如何高,若是没有机缘,也是看不见,更进不来呢……所以除了几位护法,世人都只知有个传说如梦幻的无回城,却不知有个只有巫王才能歇脚的客栈。”

小絮一双大眼眨了又眨,仿佛在听天方夜谭般的怔住了,许久许久才讷讷的说了一句,“我的天,巫王的待遇这么好啊……早知道有这么一间客栈,我以前就不用天天去露宿街头了嘛……真是的。”

两人唏嘘了一阵,却见天边已隐隐看见泛青的天光,虽然雪还是没有要停的征兆。

街上是一片肃杀的冷清和寂静。

“走吧走吧。”

小絮因为心急着赶路所以并不曾留意周围的异状,直到一旁的奈奈小心翼翼的轻声提醒,“好像不太对啊,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们。”

小絮闻言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现在这时辰哪有什么人,你可别吓我……”

话未说完,街面冷风忽然卷起残雪。

四周的街巷悠忽间飘出无数个黑漆漆浮在半空的人影,仔细一瞧,似乎只是些黑色衣袍被风吹得鼓了起来,头的位置却是被一个大大的风帽盖住了,帽子下面两团森森然的浅青色幽光向这边冷冷射了过来。

小絮哇的一声叫出来,“这些是什么鬼东西?!奈奈你见过么——”

“是无音殿的符人傀儡。”奈奈眼神一寒,伸手便咬破手指,嘴里念了一句古语,甩手间一面古镜从口袋里飞了出来,“镜灵啊镜灵,看你的了。”

谁料镜子发了一道光之后,便“嗡——”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奈奈脸色一变,“奇怪,我并未来葵水啊……”

小絮道:“怎么了?”

奈奈苍白着脸道,“衅礼之术它……失灵了。”

小絮眼看着那些黑漆漆的人越靠越近,显然已无退路可走,不由破罐子破摔道:“反正也不是活的,它要靠近老子就一把火烧了它们。”

奈奈若有所思的小声道:“火么……行倒是行,可是这里有火吗?”

小絮,“……”

……

星水云庭此刻一片安静。

五更天了,房间里的烛火早已燃尽。叶柠躺在偌大的床榻上,慢慢从之前的眩晕中恢复了清醒。

突然间,门外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摩挲作响,像是尖锐的东西小心的刮着门框,间歇性的停顿片刻,须臾后便又再次响起。

叶柠微微一惊,下意识的就摸出了舒洄传她的昆吾剑,微一沉吟后,强忍着剧痛下了床榻。

缓缓移到房门边缘,大约是蓦地想起了外面还有守卫,叶柠轻轻按着楠木做的门框,压低声音问了一句,“谁在外面?”

“吱吱!吱!”门外挠着门框的声音更加急切,想是听出了她语气的微弱,“吱吱……把窗户打开让我跳进去!”一着急就忘了自己会讲人话,门外的某只小蛇鼠此刻极其鄙视自己。

叶柠一愣,接着就蹙起好看的眉犹豫起来——“你、你能跳进来吗?”

它那么肥重。

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门里面有人回应,小灰不由揪起了一颗小心脏,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事情——“吱吱!吱吱……快放老子进去!”

门外早已被黑色符文控制的几个皇家守卫此刻却宛如傀儡般,怔怔的侧头,似是依旧保留着往日的常识和思考惯性,僵硬的问着身边的同伴,“有老鼠——你们听到了没有?”

“好像是有一只。”身边的同伴同样语气僵硬的回了一句,面上表情十分困惑而茫然,“要去抓它么?”

“不知道啊——”

一直在寒风中打着哆嗦挠门槛的某只小蛇鼠听到如此诡异的对话和语气,全身的毛不由根根竖起,毛上薄薄的一层雪瞬时落下,狠狠的打了一个激灵——这也太像是死人之间的语气了吧?说话内容也太那个了啊……

☆、全碰上了

连头也不敢回, 小灰伸出自己的一双利爪, 更加变本加厉的挠着门框, 声音焦急惊恐,“吱吱……开门!”话音刚落, 却猛地感觉肥嘟嘟的身子往前一倾, 接着便跌进了黑漆漆的房间里。

将开了一个小缝的门再次轻轻关上,叶柠有些脱力的坐回床榻上, 微微喘气。胸前的衣襟上有斑斑点点的嫣红渗了出来, 看的某只小蛇鼠触目惊心,不由咬着小小的牙齿吠叫起来,“他爷爷的, 哪个王八羔子干的, 老子咬死他……”

在叶柠十分高深的目光下,小灰的声音渐渐变弱,最终细若蚊蝇,“你怎的出门也不把我叫醒啊……我若是和你一块去的话,没准他们看我在那里,没准还能, 恩……”

“你这么小的个头……还能什么?”叶柠随意的靠着床边上的栏杆,眼里浸着一丝无所谓的笑意, “只是小伤,也不算什么大事,你不必为我担心。”

小灰一双大大的鼠眸里顿时就泪光闪闪,鼻涕口水涌出了一大堆, “哇呜呜……主人把你交给了我,你要是有个好歹,让我死了怎么见他……你怎么也不把我叫醒啊?”

“且先不说那么多,你有办法弄开这个门么?我要出去。”

小灰一愣,“你伤的这么重,去哪儿啊?”

叶柠道:“自然是去找天启录了。”

小灰疑惑道:“这么快就有线索了么?”

叶柠不确定道,“也许吧,我不是很肯定。”

小灰深吸了一口气,“你闪开点,这门的锁不同其他普通的锁,老子弄开可能得一段时间。”

于是在黎明前的五更天,一声声“咯吱、咯吱”的声音穿透黑夜响了起来。

一盏茶的功夫后。

“咯吱、咯吱……”

再一炷香的功夫后。

“咯吱、咯吱……”

叶柠思量着怎么开口,“要不还是我来吧,你刚进来时可看到有几个守卫在外面?”

“咯吱、咯吱……”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院子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

“咯吱”的声音终于戛然而止。

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紧接着便有一个温和的声音传进来——是蓝雨。

“今天也要劳烦大夫了。”

回答他的是个非常年轻的,似乎只有十六七岁年纪的男音。“救人乃是在下本分,蓝公子客气了。”

小灰手忙脚乱的跳进了被窝里,叶柠也早已躺回了床上闭上眼,耳朵却听见有两个侍女在轻轻朝她走来。

其中一个小心翼翼的将她半扶了起来,另一个开始解她身上包扎的绷带。忽然,却听得那少年医者“咦?”了一声。

蓝雨因为男女大防而被隔在幕帘后面,此刻颇紧张的道:“怎么?伤势又加重了吗?”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般懊恼的狠狠拍向自己的脑门,“昨夜这么冷,我竟然忘记命下人在此点个火盆——难道是因为这个?大夫你快给瞧瞧啊。”

少年医者忙一步上前将她身上的绷带全部解开,目光满是惊讶,“我昨日才上的药,没道理今日伤口就愈合到这个程度了啊。”顿了顿,声音更加吃惊,“毒也全部清了。”

蓝雨闻此言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径直走向床榻,然而还未站定,一把匕首便贴着他的腰靠近了他的脖子。

少年医者愣了一下,“哎呀,病人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叶柠的目光微微有些歉然,却没有理会少年医者的话,“和我一起住在别夜馆的朋友呢?”

蓝雨忍不住苦笑一声,“小絮姑娘昨夜已经走了,这姑娘也忒不仗义。”默了默,“至于鼠兄和韩兄……从昨日起就不曾见过他们了。”

小灰适时宜的从被窝探出半个脑袋来,看的蓝雨一愣。

叶柠的刀微微一转,表情忽然一变,“蓝公子,你也相信我父亲当年勾结外族为祸凡世吗?”

蓝雨双眼微眯,静默良久,“不曾相信。”

“你说不信,我很感激你。”叶柠抬眼望了一眼窗外放晴的青黛色天空,眼睛忽然有些红了,“那我就告诉你,我父亲当年收养苏念并不是没有缘由的,我叔父死前告诉我,苏念这个人很重要,叶家收养他到十五岁也是有原因的,不过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想天启录的最后一页里会有我要的答案,如果你信我的话,就让我出去吧。”

蓝雨微微叹气,“我现在放你出去,等于让你去死。白大哥不会原谅我的。”

“我族的清白尚未澄清,我怎么敢死?”她眼睫轻颤,唇角不自觉弯了一个凄凉的弧度,“再说你以为我会相信太子他们吗?”

“好,我放你走。”

蓝雨挥手,侍女立刻会意,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如果你看到小絮,记得替我道歉啊。”蓝雨认命般的笑了笑,却不忘将带来的厚厚披风披在她身上,“如果要走,可要快些啊,天就要亮了。”

她手间的匕首顿时滑落到地上。

蓝雨又转头看向少年医者,眼神有些冷,“大夫,你……”

少年医者识时务的道了一句,“在下今日同蓝公子出诊,谁料病人竟半夜出逃。无法完成医者的使命,还请蓝公子代在下向太子告罪。”

蓝雨颇满意的笑道:“好说。”

她不再犹豫,转眼便到了门口,片刻又转过身来,“你真的相信我吗?”

“我信你父亲,他不是这样的人。”他的语气虽淡,却很坚持,“而且,你和笑笑是我们这一批不幸的人里仅有的两个女孩子,我们一直都拿你们当妹妹。”他温和一笑,“你还活着,蓝大哥真的很高兴。”

叶柠再不说什么,转身一跃,轻盈的身影立刻便消失在黎明前的夜色中。

蓝雨有些出神的看着门口的地板,那上面零落着一两滴水汽,他的语气不自觉也多愁善感起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爱哭呢……”

天渐渐亮了起来,雪似乎慢慢要停了。

叶柠在街上走的很慢,她怀里揣着小灰,小灰这次很是难得的没有打扰她想事情。

“小灰,我有些担心小絮,你能帮我找找她吗?”

小灰想也不想,“那你呢?”

叶柠道:“我去找苏幕,他兴许知道天启录的下落。”

小灰掏了掏耳朵,“刚刚你说甚来着?老子没听清楚。”

“苏无音。”叶柠将它从怀里拎出来:“他是无音殿殿皇苏幕,你晓得么?”

“无、无音殿?”小灰的舌头有些打结,“这不可能,他跟我们相处了一路,昼夜一直更替正常,怎么可能是苏幕呢。”默了默,似乎想到什么,“除非……”

“除非什么?”

小灰吞了口口水道:“算了,这个可能几乎为零。”

叶柠皱起眉,“你说就是……”

小灰叹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除非是无音殿殿皇自己封住自己九成九的力量来制衡他的天赋才能隐藏身份,不过这样一来他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谁会脑子不清醒这样做呢?苏无音肯定不是苏幕,你绝对搞错了。”

然而叶柠却彻底陷入了沉思,“小灰……”

“怎么啦?”

叶柠的面色极深沉,“我有时候觉得你……知道的太多了。”

小灰,“……”

叶柠倒也没再多想,只是他不在星水云庭,会去哪里呢?

雪似乎已彻底停了。

本来刚刚好一些的伤势因为施展了御风术又加重了一些。她感到有些累,望了望四周,只有一个颇能入眼的荒废客栈。

“先去歇歇吧,这个地方什么时候才会恢复一些人气啊?”小灰忍不住在嘴里抱怨。

叶柠胡乱安慰它几句,便随手推开了客栈的门。

“吱——”的一声后,待看见了客栈里的物景,叶柠先是一愣,紧接着下意识说了声“对不起。”便想合上门往外走。

“天冷路滑,姑娘还有伤在身,不进来歇息片刻么。”是个极有风度的男音。

她将目光投进去,昏暗看不清光线的客栈里面,隐约摆放着一张桌子三个椅子,三个椅子上正坐着三个人。因为距离较远,看不清里面的人是何容貌,但只远远观其身影,应该是三个极具风姿的人。

虽然这三个坐姿优雅的人影怎么看都与这破旧的客栈格格不入,但他们之间的气氛却实在诡异的厉害,怎么看怎么像是几个仇家聚在一起互相琢磨如何才能给对方找不痛快。

她站在门口有些进退两难。

恰逢另一个声音淡淡道:“风公子。”

听起来声音似乎有些冷。

她再次愣了愣,竟然是苏幕。

“怎么,天这样冷,苏公子不会这么不怜香惜玉吧,方才那姑娘推开门的瞬间,我可看见你皱眉了啊。”

叶柠再不思量便走了进来将门合上。

有人轻笑出声——是喊她进来的那个男子。

怀里一直被揣着的小灰此刻十分果断的将头一歪选择装死。

离得近了,一片昏暗中终于可以看清这三个人的容貌。

除了苏无音之外,其中的一个她竟也见过,是之前在桑阳城遇到过的那位北冥青丘的大公子。她依稀记得这个人很是厉害,如今和苏无音坐在这里竟诡异的半丝违和感都没有。

许是她盯着宫上月看的有点久,那个喊她进来的青衫男子瞧了她一眼,“姑娘认识?”

叶柠回神,正在想怎么回答,便见那位青丘的大公子表情极清冷的解释了一句,“不算认识,她之前在桑阳城捡到过宫家的小公子。”

“是么。”那青衫公子皮笑肉不笑的应了一句,“我还以为这个受了伤的小妹妹认识你,不过看样子这个小美人该是认识苏公子的。不知是不是?”

叶柠看出眼下境况不太对,下意识看向苏幕时,却发现他脸上淡的一丝表情都没有。

于是只能模糊答了一句:“这位似乎是星水云庭里那位从未露面的夫人的表兄……”

“哦,那正好。既然都见过,那就过来坐坐吧。”青衫男子微笑起来,笑容有些晃眼,“不过外面几乎看不见行人了,叶姑娘又伤的这么重,为什么还要出来呢?”

叶柠心头一跳,她的身份前一天才刚刚被为数不多的人所知晓,而且这几人之前在星水云庭并不曾见过她,现在竟都已知道她的身份了么?

“你是谁?”她语气微微发沉。

“这么紧张做什么呢?”青衫男子隔空移过来一把座椅,“相遇即是有缘,坐吧。”

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许久没有用的原因,这座椅还不曾落地,便松松散散的垮了下来。

叶柠,“……”

青衫公子公子唔了一声,“那你站着吧。”

接下来便是气氛极沉重的一段沉默,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叶柠轻轻抬眼看了一圈,发现这三个人都是面无表情的坐着,谁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倒是那青衫男子时不时会抬头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

叶柠实在不能久等了,再有半个时辰大约就会有人发现她失踪,她只好犹豫着开口,“苏公子昨夜是没有回去吗?我出门前见好多人在寻你……”

很拙劣的一句谎话。

被点到名的苏无音抬了抬眼皮,唇角微弯的抛下一句,“我还走不了,姑娘若歇够了就自己回去吧。”

“急着走做什么呢?”青衫男子道:“外面雪那么大,姑娘还有伤在身,我们三个在这里,姑娘还怕谁来找你麻烦不成?”

想走都走不了了。

叶柠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戳了戳怀里的蛇鼠,用舒洄教的秘法传音问它,“这是什么局面?无音殿和北冥有什么恩怨吗?”

作者有话要说: 鉴于你们老说我短小,今天是四千字哦,很肥哦~我爱你们吗?大晚上疯狂码存稿中。。。。

☆、血中书

小灰缩在她怀里密音回道:“这我怎么知道, 北冥因为无主都乱了好几百年了, 真要说起恩怨, 只怕十二神启和元老阁的恩怨要更大些。当初北冥少君死后,元老阁就被迫和十二神启立下了和平条约。为了保护凡世之人, 十二神启不许他们踏出北冥一步, 群妖被束缚在北冥怨念本就极重,元老阁在妖君在位时又呼风唤雨惯了, 自然受不了被十二神启这么打压, 你就看着吧,元老阁那帮人早晚要搞事情。”

叶柠眼皮一跳,“你说他们要除掉十二神启?”

“我猜的……喂, 别顾着和老子说话了, 他们都在看你!”

青衫公子鼓起掌来道:“不知姑娘师承何处,居然会善见城失传已久的传音秘法。”默了默,“不过这位鼠兄说的虽有道理,元老阁的想法却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揣度的,既然姑娘也感兴趣,不如也来下注如何?”

“下注?你们在打赌?”来不及尴尬对方听到自己的私聊内容, 叶柠眉头一皱,“你们在赌什么?”

青衫公子道:“我们在赌一个事实。至于是什么事情, 姑娘待会儿就清楚了,我只问姑娘,你真的相信元老阁会勾结无音殿残害十二神启么?”

“无所谓相不相信。”叶柠淡淡道:“我看证据。”

青衫男子闻言放声大笑,“好一个有证据才信, 你旁边这位苏公子以性命作赌押元老阁为了除掉你们十二神启不惜残杀同胞来取兽王血献给无音殿,姑娘信吗?”

苏幕似乎也想知道,看了她一眼。

叶柠却笑了,“为了除掉十二神启,传承了千年的兽王血也能割舍,若这是真的,元老阁可真是下了血本。”

青衫公子的目光渐渐冷下来,“你真信他?”

叶柠面不改色,“……我信小灰。”

怀里某个小动物,“……!!!&&*%#@!!”

我去他大爷的,老子前面就分析了一下元老阁要搞事情,这么快就被人拉出来挡枪了!!

青衫公子低头沉思了一下,默了默,望着她嘲讽的笑了,“姑娘可知道你相信的这个人是谁,他是什么身份,身上又背了多少条性命?”

叶柠沉默了一秒,慢慢道:“我不知道。”

“你信的这个人他是无回城三位殿皇之一,手上沾的鲜血大概比你这辈子见过的还要多。”一直默然旁观的青丘大公子终于不咸不淡的接过了话,“这位大人对于想要的人或想达成的事情向来不计代价,不择手段。你信他,实在有些荒唐。”

叶柠长久的静默下来,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苏幕,目光有些悲凉。

“他们说的不错。”苏幕无所谓的笑了一下,表情极淡的回望着她,“所以你不用看我。”

青衫公子勾起唇角,“只可惜苏皇大人这次玩的大了些,如今只有不到一成的功力,若是运气不好赌输了可怎么办才好?”默了默,转头看向叶柠,笑的愈发迷人,“姑娘既来了,何不一起下注?”

苏幕眼也不抬,“她没有筹码。”

青衫公子摇头轻叹,“此言差矣,十二神启的承诺可是值钱的很啊。”

叶柠苦笑,“只怕我代表不了十二神启,两位封王难道看不出我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吗?”

“这样啊……”青衫公子闻言颇遗憾的叹了口气,“姑娘若赌对了,我们便保你不被抓,若姑娘赌错了,我们便双手将你送回星水云庭,很划算吧?”

“我就不能置身事外吗?”叶柠哭笑不得。

“从你说信他开始,你已经参与进来了,没得选哦……”

“那要等多久?”她想找个地方坐下来,抬眼打量一圈却没发现可以坐的地方,“其实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青衫公子见她站的有些不稳当,刚想将她揽过去与他同座,却见苏幕在这个空档已经伸手过去轻轻将叶柠拉进怀里,强迫她坐在了他的腿上,“姑娘看着就好,不会耽误你太久。”

青衫公子起了一半的身子顿时极为尴尬的又坐了回去。

叶柠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苏皇大人不知道这样做对女孩子很失礼吗?”青衫公子的表情恢复如常,言语之间有些讽刺。

“失礼吗?”苏幕轻笑起来,“风公子看来忘记了,在下原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叶柠脸红的更厉害,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苏无音一个胳膊稳稳的圈住了腰,再也无法动弹。

“既然姑娘信了我,便好好坐着。再说——”边说着,他慢慢俯身贴近她的耳廓,声音微冷:“来都来了,你以为想走那么容易吗?”

叶柠稳了稳心神终于安静下来不动了。

忽然有风吹开客栈的大门,雪光中印出两个年轻的脸。

“两位长老来的有些晚啊。”青衫公子眼都没抬,“我们和苏皇大人在这冰天雪地里可是恭候许久了。”

进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人都穿着月白色的长袍。稍显年长的女子抖了抖身上的雪,“北冥有些要务尚未处理完,所以出发的晚了些。”

“那就闲话少说。”青衫公子终于缓缓起身,“今日之所以请两位过来,不过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情罢了。”

“苏皇阁下也在此处,想来寒荒的少君是来确认寒荒二公子的死因罢?”

“聪明。你既猜出来了,便来说说。”

穿着月白色长袍的女子慢条斯理的道:“当日苏皇阁下孤身入北冥求取兽王血时,曾答应让它物尽其用,助北冥翻身。二公子那天又正好去元老阁找长老们议事,知道后便表示愿意舍去性命献出兽王血,但唯一的要求是让元老阁拥立您为北冥新君。”沉默了一下,“大长老本不愿如此,还在犹豫时二公子却已经横刀自刎了。”

宫上月变了脸色。

青衫公子低声冷笑,“我王弟性情淡薄,向来不重名利,莫非是我看走了眼?”

“你没有看走眼。”女子叹道:“二公子确实淡泊名利,他当时说的是——北冥该出来一个人来停止内乱了,北冥一日无君,战乱便停歇不止。”默了默,“他认为那个人是你。”

青衫公子一愣,半晌,笑起来,眼睛却红了,“真的么……那个傻孩子当时真的是那么说的吗?”

“他说身为皇族,献出兽王血助北冥翻身乃是义务,让你千万不要内疚。所以我们一直未敢告诉你。”女子似乎也很感慨,“就冲着这句话,元老阁定不辜负二公子。”

事情朝着预料之外的方向发展,叶柠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北冥竟然真的联合无音殿放出那四个尸魃绞杀十二神启,看来两界的和平确确实实要终止了。之前听小灰提起,因为北冥无主,两边签订的和平条约并不公正,群妖几乎是等于被锁在北冥,所有出口都被封住。

她也想过,其实害人的妖还是占少数,北冥内部约束控制一下就可以了,实在不该全族都被软禁,也难怪会爆发持续百年的内乱。

低下头时发现苏幕正有一下没一下用指尖轻敲着桌边,很是心不在焉。

窗外越来越亮,卯时已经快过了。

“风公子,赌约可以结束了吗?”叶柠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有些忧心忡忡的道:“我真的不能在这里多呆了。”

苏幕手上的动作停了一停。

青衫公子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

宫上月冷冷一笑,“姑娘这么着急做什么?有人在追你吗?”顿了一下,“苏皇大人不会也要急着走吧?”

苏幕轻轻抬眼,“两位还想留我多久?”

宫上月道:“你走不了了。”

苏幕嗤的一笑,“是么。”他抬头,“月公子还想再比一场?”

“就算不是你亲手杀的,和你也脱不了关系,你想就这么走?”青衫公子终于回神,道:“再说,十二神启如今都聚在沐守郡,你还能出的去么?”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苏幕的目光忽闪了一下,唇边笑意更浓,眼神发冷,“本殿尚不计较自己屈尊做了你们北冥的刀,你们如此分不清立场,实在有点不知好歹。”

☆、清恩怨(捉虫)

青衫公子也笑了:“也许吧, 苏皇大人还是能走出这里再说吧。”

一句话, 叶柠不自觉皱起眉, 手指轻触腰间,佩剑出鞘。

青衫公子颇有些怜悯的将她望着, “好端端一个美人, 却被这魔物迷惑的不轻……站都站不稳了,还想动手么?”默了默, “本公子虽怜香惜玉的时候多, 却也有不怜香惜玉的时候。”

苏幕依旧漫不经心的坐着,表情却有些让人难以揣摩,静静看向宫上月时, 他的眼神颇有些微妙。

叶柠稳了稳身子, 正想施展梵音步,忽然迎面一道冷冽的气刃逼了过来——青衫公子出手了。

她铮然拔剑,却看到一直静默不动的宫上月飞身挡了过来,腰间一把妖刀飞出来将那道气刃逼退。

青衫公子向后退了两步,表情有些难以置信,“小月?”

“让他们走吧。”

青衫公子的脸黑了下来, “你该知道,今天不杀他, 来日我们被杀。”

宫上月的眼神里难得的透出了不安的愠色,“我知道。”他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腰间的长刀,“既然你弟弟不是他杀的,也谈不上有什么血海深仇。不是么?”

青衫公子吃了一惊。

叶柠也吃了一惊。

“月公子终究还是明白人。”苏无音轻轻起身, 古井一样平静的脸上始终看不出丝毫变化,只路过叶柠时脚步微停,“辰时了,我们该走了。”

叶柠缓了半天才回过神,应了一声,“好。”

走到门口时却见宫上月忽然拔出腰间的长刀刺进门另一边的门框将他们拦下。“要是她敢少一根头发,你知道的……苏皇大人。”

苏无音静静站在那里,伸手将长刀轻轻推开,唇间含笑,语气忽然变得如和风一样轻缓,“我与尊夫人无冤无仇,自然也希望她一根头发都不会少。”他的语气淡淡的,却让人心底发寒,“可惜我诚如阁下所言,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宫上月的表情很难看。

青衫公子的表情也很难看。

却只能目送这两人慢悠悠的一前一后出了客栈。

一直在旁边默默看戏的两位元老阁末位长老此刻也请辞道:“北冥尚有诸多要务,既然话已问清,我二人便不多逗留了。”

青衫公子的声音冷了下来,“二位长老请便。”

待那四人前前后后走出了客栈,青衫公子犹不甘心道,“你为什么放了他们?”

宫上月握着妖刀的手蓦地一紧,继而有些头痛的抚了抚额心,“小奈在他手上。”

“你怎么知道?”

“他用附影术告诉我的。”

“你信?”

“宁可相信。”

“你老婆不是被你撵回去了吗?怎么会来沐守郡?”青衫公子显然也有些心烦意乱,“不过这两位长老今天倒是怪了。”

宫上月没搭话。

青衫公子道,“以这些长老的性子,说出那样的话来是绝对不会允许被十二神启听到的,可现下他们居然让那美人安然无恙的出去了,确实很奇怪啊。”默了默,“难道那些老古董真想要撕破脸了么?”

…………

宁静的大街上,叶柠走在后面表情沉默的一脚深一脚浅的踩着地上的雪,不经意问道,“宫上月怎么会帮你?”

苏幕头也不回的淡淡反问她,“你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我是来寻你的。”

“又是寻我?”他的脚步停下来,语气似乎也停顿了一下,“寻我做什么?”

她一脸恳求的看着他,“天启录的最后一页是不是在你手里?”

第一次听她这样低声下气走投无路的问话,苏幕静默良久,对她说了实情,“不在我手上,我拿到的那页是假的。”

叶柠变了脸色。

她盯着苏幕的眼睛,默不作声的注视着他,以及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试图找出一些他说谎的证据,但那张脸上什么也没有。

“果然,她骗了我。”她的语气有些自嘲。

苏无音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她自言自语。

“你也在找,是吗?否则你不会拿走假的那一页……”

苏无音的目光轻轻移向别处,“天启录是个极烫手的东西,找不到也许反而是件好事。”停顿了一下,又微笑着补充了一句,“你有个好母亲。”

这句话实在嘲讽,叶柠有些心灰意冷。

“沐守郡不是什么值得留恋的美好地方,你还是趁早回去。”苏无音朝着她的方向走近了一步,眼睫微垂的看着她,“最好也别再回来了。”

“为什么?”

苏无音沉默了一下,最终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离去了。

他走的时候,素淡的衣袍卷起地上的残雪,叶柠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似乎也是这样走出她的视线,而她当时一动也不能动,半点办法也没有。

“我不会走的。”她看着他远远的背影,几不可闻的低声喃喃,“除非我带你一起走。”

怀里的小灰此刻终于敢颤颤巍巍的探出头来,“别做梦了,他已经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了。倒是我们,现在可该怎么办?”

叶柠有些疲倦的望了望阴郁的天空,“星水云庭,大概不能回去了吧?”

……

静谧的长街上,一个衣着素淡的男子正在往星水云庭的方向走,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所以走的并不快。

忽然一个浅粉色的身影从远处御风飞驰过来,一下子拦住他,“等一下。”

“有事?”男子抬起头看到她的脸,表情忽然起了一丝丝微妙的变化。

慕容婳被他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然,“公子可曾在街上看见过一个穿白衣的姑娘。”边说着不知想起什么,咬着牙道:“颇具姿色,大概和我差不多高。”

“找到她你想做什么?”就这么沉默的听了许久,他原本漠然的唇线不知不觉间上弯了一个极微弱的弧度,“找我不是更直接吗?”

慕容婳皱眉道:“你说什么?”

“我站在你面前你都认不出,你说你认识我。”他轻笑起来,笑容有些讽刺,“真敢说啊……”

“你……你是苏……苏幕?”

慕容婳张大嘴巴,眼睫轻轻颤抖起来。

竟然是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遇到他?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整个无回城都知道我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何况有人在这里造我的谣,还说我是野种。你说——”苏幕轻描淡写的问她,“我是不是应该来看看?”

她望着盘旋的风雪中容颜模糊的年轻男子,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整个人忽然如同陷入了一场无法挣脱的噩梦里,绝望又恐惧。

“真巧,你堂兄也过来了。”他还是在温和的微笑,表情温柔,可慕容婳看着,那笑容却比魔鬼还要虚假残忍。“说了会处理你们全家,留一个都不是我的作风啊……”

她被这句话吓了一跳,“不——十二神启还在这里,你怎么敢动手?”

“动手怎么了?”

“站住!”她一下子甩过头,几乎是吼着朝远处的慕容止喊了一声,“别过来——”

然后她就听见了耳边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叹息,“晚了。”

回过头时她的身前只剩下了被卷起的盘旋的残雪,还有淡淡的雪光下那一抹飞快闪逝的微弱影子。

慕容止似乎还不知情,有些茫然的看着慕容婳,“婳儿,你说什么?”

“她让你跑。”一个低沉的男音几乎是同时在他的内心深处响起,略带调侃,“可,跑得了吗?”

他的脑子轰的一下变得一片空白,“是你——是你?”慕容止目眦欲裂,眼里似要滴出血来,“苏幕!”

“对——”那道声音轻轻答了一句,似是挑衅,“是我——你口中的贱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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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了

“苏幕!你在哪里?给我出来!”

“我吗?”他的声音忽然从虚空飘来, 魔怔一般让他双眼失了焦距, “我就在你内心深处的阴影里啊……”

内心深处的阴影里?慕容止微微清醒了些, 眼里却是不可抑制的现出了恐惧的神色。

他听过这世上有一种极强的功法,叫做‘附影术’——能够附在所有目之所见的阴影里。不过这个功法却似乎没有几个魔灵练成过, 已经近乎失传了。它的进阶功法‘纵影术’修炼难度更是增加千百倍, 甚至可以跨越实体的界限,在任何存在阴影的地方停留。

附在人内心深处阴影上的施术者, 已经可以操纵人的贪婪恶念。这……似乎是纵影术的最高成就, 同样也是夜神楼月白的……天赋之一?

“不可能……”慕容止的眸子扩张着,瞳孔里溢着惊恐的光,想说什么却终究说不出来。

“你以为我骗你?”那声音颇不以为然的嗤笑了一声。

忽然, 慕容止佝偻起身子, 整个人开始以一种极不协调的诡异姿势组合重叠在了一起。像极了那些被五马分尸后没有重新拼接好的僵硬残体,极度扭曲。

慕容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我堂兄他什么都不知道,求苏皇大人高抬贵手……”

咔擦一声,慕容止的某处关节因为极度扭曲而碎裂。

雪地上空落下来一个轻飘飘的男音, “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呢?”

他竟然现身了。

慕容婳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别过来……”

苏幕的表情苍白单调,嘴角却浸着笑意。他慢慢走过来,抬手握紧她的手腕,长长的眼睫垂落着, “好姑娘,我还什么都没做,你怎么就抖成这样了?”

慕容婳薄唇轻颤,脸色灰白,“你不能动我,我是被圣言碑选中的。”

苏幕忍不住发笑,“动你?”顿了顿,暗自垂眸,“脏了本殿的手。”

“是重皇大人派我来的……”她喃喃,苍白的唇仍旧在颤抖。

“你倒很会装。”苏幕慢慢掀开了她的袖子,眼神居高临下的淡淡看着她,“你这么不把无音殿放在眼里,你家主子的话你也敢不听,不是一般的大胆啊。”

“不,我没有抗命,是重皇大人——”

他敛起所有表情,“他让你杀叶柠?”

她闭着眼,薄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在没拿到天启录之前,你动了不该动的人——”他的手从她的腕间移开,轻轻落在她的脸上,“整个无回城都会让你后悔。”

慕容婳的脸一下子惨白无比。

雪下得愈发大了,离得那么近,慕容婳看不清他的脸。

她姿态甚卑微的跪在他的脚边,“慕容婳愿意以死谢罪,只求苏皇大人放了我堂兄吧。”

“你这么在意他?”苏幕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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