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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1)

狂涌的大浪变小了,虽然还一阵一阵地冲刷着众人的大腿, 到底无法威胁人的生命了。

再加上岁闻已经将栏杆安置在甲板上, 栏杆自带的裂渊如同一个排水沟,正大口大口地吞噬着多余的浪潮。

深渊的深度, 似乎真的深不可测。

慌乱之中,众人都没注意到身旁是否有人消失,更加注意不到岁闻藏在水中的小动作了。

唯一能够注意到这一点的,也就只有……

岁闻的眼睛向旁边轻轻一瞟, 瞟到了时千饮。

他的目光在对方的嘴唇上停留了一会,暗暗地想:水中一个没注意,好像咬得有点重了, 都变红了……

两人目光一相触, 时千饮有点想要偏开目光,又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偏开目光, 于是他牢牢盯着岁闻的眼睛, 仿佛谁先转眼, 谁就输了。

一番无声的较量。

岁闻率先转开眼睛,脸上笑影一晃。

输了也没办法, 再不转眼,他就要在这危险的时刻笑场了。

我赢了!

时千饮当即抖擞羽毛,矜持着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岁闻:“还有一片。”

岁闻就光一看,发现时千饮手里头还拿着一片贴片,这片铁片上依旧有一行数字。

2001。

刚才才拿了一块险些让众人翻船的铁片,这一次, 岁闻谨慎多了,没有自己上手,而是让游戏青年和船长先行将铁片传阅。

“刚才是怎么回事?”船长率先出声,“难道我们不能把铁片放在浮冰上?”

“我看不是这回事,别的浮冰早就将铁片放在浮冰上了,铁片代表的是船壳,你们看江面上其他有船壳的浮冰,全是铁片幻化出来的……”游戏青年说。

浮冰上的其余人也议论纷纷,别的浮冰上的船壳早就让他们羡慕了,只要有了船壳,哪怕再出现刚才的风浪,也没有现在这么惊险了!

“所以,我觉得铁片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八成是铁片上的数字……”游戏青年沉声下结论,“毕竟我们看到的每一样东西,上边都有一行数字,总不可能完全没有用处。”

岁闻操纵着浮冰在江流上漂泊。

视线里,大大小小的浮冰都有了或多或少的防护,大家也不再在银鱼与礁石之中全无防护能力了。

从水里捡起这些东西是正确的。

至于每一样东西上的四位数字……

岁闻回忆着自己捡到的每一样东西上的四个数。

甲板:2000。

发动机:1998。

灯泡:1993。

船舵:2003。

铁片:9861……

刚刚想到这里,身旁,游戏青年又说话了:“我思考了一下,甲板和船舵都是2开头的四位数,发动机与灯泡是1开头的两位数,但刚才拿到我们手中的铁片,是9开头的数字。”

他犹疑道:“难道我们只可以用1、2开头的数字,不可以用9开头的数字?”

话音才落,江面突然又传来一声巨响,红光在黑夜闪现,像是择人而噬的妖魔,于黑暗的裂口处探出一只爪子……

船上连忙大喊:“是数字几开头的?”

对面一边惨叫一边回应,声音夹杂风浪,凭空多出许多惨烈:“是1开头的,是1开头的!”

来自对面的答案让岁闻所在的浮冰一时沉默。

分析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究竟什么是安全?什么是危险?

沉默之中,岁闻再度伸手,示意游戏青年将铁片递给自己:“至少目前没有数字2开头的铁片不安全的证明,我们赌一把吧,大家记得抱好彼此。”

游戏青年没什么犹豫,很快将手中的铁片递给岁闻。

僵持下去也未必安全,既然这样,还不如赌一把,至少2开头的数字大概率是安全的。

铁片接触到岁闻的手指,坚固的物质瞬间变成零星白光。

同一时间,点点白光出现在浮冰的周围,涂了红漆的船壳出现了,围着浮冰。一只真正的船出现在江面上了!

低低的欢呼响在船中。

每一个置身船只之中的游客都在此时感觉到了一丝安心,好像正攀爬万丈悬崖上的人类,身旁突然出现了一行栏杆,虽然并不那么监牢,但至少可以获得基础的保护……

但他们的安心似乎太早了。

船只出现的下一秒,震动也跟着出现。

一阵一阵的震动发生在船体上,刚刚拼凑起来的船只开始解体。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

“它想要干什么?”

惊慌的声音响在周围,但没人乱动,接连的灾难让大家认识清楚,在这种地方,失去理智只会死得更快。

船只继续运动,刚才才围起来的船壳向四面张开,成了新的地面,甲板上的木头色泽蔓延到船壳上边,使其成了新的地面。

灯塔消失了,又重新出现。

原本伫立在正中位置的灯塔出现在地面的四角,由一个变成了四个,像探照灯似照耀着甲板四方的水面,让周围的水面一览无遗。

船舵和发动机好像也消失了,但是甲板一直震动着,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甲板底下长出来,正往水中探去。

时千饮在这时候俯身向下,朝水中看了一眼,随即他再直起身来:“甲板下长出了四根柱子。”

“这柱子……”游戏青年朝底下看了一眼,惊疑不定,“将我们固定在水中央?”

“这个东西怎么越看越像渡口……”船长也纳闷说。

岁闻也四下张望着,很快,他发现甲板周围的水面出现了一圈圈涟漪,像是无数雨点砸落水面。

警兆忽生!

岁闻提醒大家:“小心银鱼!”

他声音才落,银鱼哗啦啦从水中冲出,如同碎冰,密集地砸向水中众人。

但这一次,岁闻甲板上光线照耀之处,一只银鱼也不见。

银鱼们尽数避开了这块地方,只向其他所在张牙舞爪。

呆在甲板上的众人愣了愣。

随后,船长狂喜的声音响在当场:“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把船拼起来之后,这里就变成了渡口,渡口是固定的,我们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开礁石,如果渡口的灯还可以再阻拦银鱼的话——这里是安全的!”

声音一响,哪怕银鱼还在肆虐,周围的浮冰也猛地向岁闻所在涌来。

岁闻看着此容纳众人的“渡口”,他暗暗想着:

浮冰变形成船只,船只变形成渡口……

变形……

变形……

他脑海之中渐渐升起了某种模糊的想法,可没等他弄抓住这道突然闪现的灵感,对话突然响在江面。

游戏青年:“你想干什么?”

对方:“你干什么,别挡着我们的路!快让魏先生上去!”

他循声一看,有块加装了马达和船舵的浮冰到达自己的身前,金表男人赫然在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第一章=3=

接下去还有

昨天半夜咳得厉害,结果还是跳票了,很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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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沉船(6)

人群之中,和游戏青年对话的是一位秃头矮个中年人。

秃头中年人站在这块最先穿过银鱼雨, 进入渡口处的这块浮冰中间。这块浮冰总共二十多个人, 这二十多个人围成一圈,看着像是一伙的。他的身旁是金表男人, 也是他口口声声之中的“魏先生”。

现在,他护在魏先生旁边,趾高气扬地看着岁闻等人,驾驶着浮冰直冲到渡口之前, 穿过周围的人群,一手攀上渡口,看着就要上去。

正是这时, 一道黑光突然闪现。

一枚子弹穿透的圆洞出现在秃头中年的尾指旁边。

圆洞冒着袅袅白烟, 白烟缠上秃头的尾指,一下就把那节胖胖的“白萝卜”变成了胖胖的“红萝卜”。

秃头中年愣了一下, 惨叫还酝酿在喉咙之中, 一双穿着铁靴的脚就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随后,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递上了脑门。

秃头中年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向前看去, 看见一身奇装异服,手拿银枪的人出现在自己的身前。

现在,这把银枪就抵着自己的脑门。

黑骑士遵循主人的意志,来到渡口,守护渡口。

这个时刻,游戏的威胁, 不再只来自物忌。

武装力量决定上层建筑。

秃头瞬间哑火了。

浮冰上躁动的游客也冷静了。

所有人都看着黑骑士,以及黑骑士的主人——岁闻!

风呼阵阵,黑水涌动。

诡异的沉默在黑夜中继续。

沉默之中,反复思索也始终没有找回刚才灵感的岁闻无奈放弃,然后他抬头:“你们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

众人腹诽:这不是在等着你说话吗?

岁闻也不是真要大家先说话,他看着众人:“现在危险并没有完全解除,周围的白雾还在,渡口只是一个暂时安全的港湾,而且也不太够用,不过看情况,渡口并不只有一处,只要再收集拼凑完新的船体,形成的渡口还是能够装得下所有人的。所以我建议,我们发挥人道主义精神,让老弱妇孺先站在安全的地方。”

“而我——”岁闻说,他突然轻松一跳,直接跳到了魏先生所在的浮冰上边,他简单说,“我会解开这个谜题,直到最后。”

短短沉默。

众人看着在说话之间,已经陆陆续续来到渡口周围的浮冰。浮冰上面,惊惧之色浮现在每一位弱者的面容上。

黑夜下的白雾,像是重重鬼魅,像是死去的人的脸,在黑暗的深处窥视着他们,视线之中,或是哀恳,或是悲伤。

岁闻和时千饮是最先从渡口处下来的。

紧接着,游戏青年也走到边缘了。

他看了下浮冰,又看了下岁闻,问:“那个……你几岁?”

岁闻微微一愣:“问我?成年了。”

游戏青年嘟囔一句:“也就是说才十八,真是年轻的小鲜肉。不像我,二十八,老腊肉了。对了,我有名字的,不叫游戏青年,你要记住啊——我叫常平宁。万一大家出不去了……”

他没把这句话说完,反而开始行动了。

他准备走下渡口,前往浮冰,将自己的位置让给老弱妇孺。

他不像岁闻和时千饮那样身体灵活,也有点畏惧脚下的黑水。他略有些笨拙地行动着,先是曲起腿坐在渡口的边沿,随后探下一只脚,再探下另外一只脚,最后他双手撑着渡口的木板,用力一跳,跳到浮冰上,才算完成了这个不太轻易但也不太复杂的行动。

游戏青年之后,船长也行动了。

在船上的时候,船长还和魏先生把酒言欢,熏熏欲醉,但是在生命最危难的时刻,他和常平宁一样,觉醒了属于人类最美好的品德,也觉醒了身为一个船长所应执行的道德准则。

没人宣誓,没人奋义。

一切都在沉默之中进行着。

站在外围的成年男性一个个走了下来,换上置身于浮冰中的老人、女性、小孩。

或许是有人犹豫的,但是没有人停顿。

光明战胜了黑暗。

英勇战胜了怯弱。

藏在犹豫者内心的羞愧,驯服了犹豫者的犹豫,让他们甘愿在旁人的带领下,完成这一壮举。

沉默之中,众人动作很快。

还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上下众人已经交换完毕,一切安排妥当,岁闻这才带着周围的浮冰,继续寻找水中的物品。

有了一个成功的模板,接下去再想成功,只要模仿第一个就行。

唯一可虑的只有一点,就是他们在搜寻的过程中,只能使用“正确”的数字,不能使用“错误”的数字。

“选择2开头的,这个数字暂时还没有出现,应该是安全的。”岁闻简单说,说完他也没闲着,再对秃头男人说,“别挤在这里,我们去浓雾里头看看。”

秃头男人:“啊?浓雾里有什么好看的,不去,找东西把浮冰变成渡口才是正事……”

黑骑士和平地举起□□,枪口顶着秃头男人的脑袋。

秃头男人一秒收声,脸上的不乐意全成了哭丧:“有话好说,有话说好!不就是浓雾吗?去,大家都去。”

岁闻:“跟着我指的方向走。秃头留下,其余人如果想下浮冰的话,可以找就近的浮冰上去。”

他说着,抬手一指,直指浓雾之中的巨大黑影,那是游轮的影子!

这块浮冰上的游客一听这话,哪里还有犹豫,立刻朝周围的浮冰上跳去,就连常平宁和船长都没有留下来陪伴岁闻。

常平宁言简意赅:“我帮大家收集水中零件。“

船长同样言简意赅:“我帮他。”

浮冰之上只剩下岁闻、时千饮、黑骑士,以及秃头了。

刚才秃头一抓没抓住魏先生,如丧考妣,再看这蛰伏浓雾之中、犹如巨兽的影子,更是如临深渊,心中猛打退堂鼓。脚下的浮冰依照主人的细微动作,渐渐向后:“我……”

黑骑士和平开枪,枪眼出现秃头两腿之间。

秃头:“我我我我……”

他结结巴巴,身体抖得像是风中的柳叶,海上的破帆,脚下的浮冰倒是没沾染这个毛病,乘风破浪,直向游轮所在激射而出!

片刻之后,秃头终于撸直了自己的舌头,一段路程也走了半段,他看看前方的黑影,又看看脚下的破洞,欲哭无泪:“到底为什么是我?”

岁闻实话实说:“因为你是我第一个看见的船长。”

合着是因为我跳得太高了?!

秃头悔不当初,早知道就让别人去打前站了。

但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一段路程之后,雾中的巨大黑影,似乎越来越近了……

五分钟。

十分钟。

十五分钟。

哪怕望山跑死马,岁闻也觉得这自己目测距离和与白雾中沉船的实际距离,远得有点不正常了。

他从站着变成坐着,坐了一会,转头问时千饮:“是我的错觉吗?我们是不是一直在绕圈?”

时千饮:“不是错觉,我们确实在绕圈,你看见什么了?”

岁闻:“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但是能够感觉到。”顿了顿,他继续说,“浓雾在我的感觉之中,并不那么友好,它们像一个罩子,把我们控制在中间……”

时千饮若有所思,看着前方的浓雾像是在看一个玩具:“你的意思是,就是这层雾将我们挡住了?”

岁闻知鸟。

他牢牢按住时千饮的身体:“不要冲动!如果我们不能进去的话,也许是有什么步骤还没有完成……”

他说着,转头吩咐秃头:“先回去。”

秃头满脸是汗,不敢反抗:“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浮冰掉了头,又往渡口方向划去。

一来一回,原本的一块渡口变成了三块渡口,游荡于水面上的众人终于有了个暂时能够栖身的地方。

岁闻刚到渡口之前,常平宁率先出声:“有没有发生什么?”

岁闻摇了摇头,简单将浓雾的情况说了下,并转向船长,重新询问:“你究竟对船只做了什么?”

秃头脸上的哭丧传染到了船长脸上。

船长:“我能对自己的船做什么?它就跟我的命根子一样,我珍惜它还来不及呢!”

这还真不是船长的空口白话,聚集在渡口上的副船长和水手也从周围聚拢过来,证明船长说得没错。

经历了整一个晚上的诡异,大家差不多麻木了,现在对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了抵抗力,非常冷静且笃定的回答岁闻的问题:

“船长平常非常爱惜船只。”

“每一次航行结束都要检查船只的零件。”

“情节工作也做得很到位。”

吵吵嚷嚷之中,低头思忖许久的常平宁突然抬头:“我们在水面游荡的时间也有点久了,东西就那么点,唯一还没有解开谜题的也就只有那些数字了。你说,关键会不会是那些数字?”

岁闻点点头:“这正是我想知道的,那些数字究竟代表什么?我想请你们帮一个忙,你们到处去问问,大家拿到手的数字分别是什么,如果没有记住所有数字的话,那么大家看见的最大数字是多少,最小数字又是多少?”

这个简单。

常平宁和船长各自去忙,不大一会,就将岁闻要的资料收集过来。

“最小的数字是1987,最大的数字是2012?”

岁闻沉吟一下,又问常平宁和船长:“有人拿到了除了1和2开头外的数字吗?”

两人全部摇头:“没有。如果有,肯定记得。”

没有错,独特的东西总是更容易被人记住,既然没人有印象,就证明大家拿到手中的,都是1和2开头的四位数。

那我之前看到的9861又代表着什么?

单独的一个9开头的四位数……

“等等!”

“等等!”

渡口之中,突然传来了声音。

一位穿着蓝白水手服的高大船员匆匆忙忙从人群之中跑出来,他挥舞着手中的一块铁片,大叫道:

“这里有个更大的数字,是2018!”

岁闻听见了,他嘀咕了一声:“2018,刚好今年的年份啊……”

这时,高大水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岁闻面前,正想将手中的铁片递给岁闻,突然发现铁片拿倒了,连忙调转个位置,将铁片以正确的朝向递给岁闻。

“您请。”

电光石火,岁闻解开了谜题!

作者有话要说: 互动一下=w=:

大家猜猜9861这四个数字藏着什么小谜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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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沉船(7)

“真实的数字不是9861!”岁闻失声叫道,“铁片上下倒了, 我当时是倒着看数字的, 所以真实的数字是——1986!”

“最小的数字是1986,最大的数字是2018……这两个数字都代表着年份, 2018年和1986!它们对船只有什么意义?”

他忽然抬头,目光灼灼看向船长。

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测,但这个猜测是否正确,还要看船长的说法。

船长一开始还有点懵然。

他也像岁闻一样, 将这两个数字在嘴里咀嚼着,咀嚼了半天,神色突然发生了一点变化……他转头看了一眼副船长, 发现副船长也和自己一样的神色, 他再看周围,发现大家已经不再盯着岁闻, 而是转而盯着自己了。

船长嗫喏了下:“1986年, 是这艘游轮出厂的时间。”

周围安静了下。

紧接着, 游客们哗然起来:“游轮的服役时间是20-30年,1986年到2018年, 这至少32年了,32年的游轮你还把它开在江上,载着我们?”

船长辩解:“大家,你们刚才也听见我船员的话了,我对我的游轮很爱护的,每次航行结束都会亲自检查它的情况, 确定没有问题了,才进行下一个航程的!”

游客们愤怒道:“真的安全我们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

这……这……

船长一时没法反驳,不敢再看游客们愤怒的目光,只好将哀求的眼神投到岁闻身上。

他再三解释:“我真的非常仔细地检修过船只了,我保证上路的时候,游轮是无比正常的,要知道我也在船上,如果船沉了,损失最大的是我啊!”

“船长,船只行走到半路的时候,是出过故障的。”

一道声音响起来了。

说话的人就站在船长的不远处,正是刚才将铁片递给岁闻的高大船员。此时此刻,他口齿清晰,形容准确。

如果船长不那么慌乱,他应该可以认出,这位船员曾经向他报告过船只的引擎有问题,不过当时船长着急去渡口接乘客,并不在意这个报告,相反催促船员排查问题,抓紧启程。

有了第一个人开口,就有了第二个人开口,还有第三个人开头。

“虽然船长平常很在意船只保养的工作,但正因为船只已经老化了,所以需要时常保养,呆在船上的人都知道,这艘船的很多部件都老化了,不能使用了……至少我们知道的,船体已经不能承受风浪,也不能加速了。”

周围的游客脸上已经不止是愤怒了,如果目光能够凝成实质,船长的身体一定已经被无数尖锐的刀锋给贯穿。

船长彻底慌了。

他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否则下一刻,这些看着他的人就要冲上来将他撕碎!他绞尽脑汁:“但是……但是……对了!船只彻底停在江中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情,船只面板上的所有操作键盘都失灵了,但是无线电却连接到一个奇异的频道,频道中传来机械的声音,机械的声音说‘留下来’!如果现在的一切都是那艘游轮搞的鬼的话,游轮也是想要活下去,而不是被丢弃到废品站报销啊!”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立刻冲着其他船员咆哮道:“你们说,是不是有人在船上说了什么闲话,说这艘船该报废了什么的,说过类似话的船员自己站出来,你们瞒不了别人的!”

渡口一阵阵的骚动。

正如船长所猜测的那样,航行的过程中,确实有船员说了这样的话。

就在这些行船成员相互内讧的时候,一直静静听着的岁闻终于有了行动。

他先问常平宁:“大家有将那些没有使用过的道具收集起来吗?”

常平宁回答:“收集了一部分。”

岁闻:“拿来给我。”

常平宁没有二话,又跑了一趟渡口,将这些东西全部交给岁闻。

既然一般轮船的服役年限是20年到30年,那么就取一个最大值,既30年。

于是岁闻专注地挑着1986和1987这两个年限的道具,不过刚才大家一门心思奔着渡口去,数字1开头的道具没有认真收集,岁闻从这些多余的道具之中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了2样道具,分别是船舵和甲板。

他拿着这2样道具沉思片刻,暗暗在想:既然5样使用年限之内的道具能够拼凑成一艘完好的船,那么找来5样年限之外的道具一同处理,是不是也能发生些不同的事情……

想到就做。

岁闻拍了下秃头的肩膀。

秃头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行船成员相互指责,看到一半,肩上突然一重。

他差点吓得掉进水中:“怎怎怎……怎么了?”

岁闻:“往周围划划,我要找点东西。”

秃头心不甘情不愿,但还能怎么办,拿枪的大兄弟还站在旁边呢!

他按照岁闻的吩咐行动着,在所有人都进入安全的渡口的时间里,如同行驶着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那样孤零零的,防备着不知何时会出现在恐怖,绕着江水一圈又一圈……

秃头行驶浮冰的同时,岁闻与时千饮一起找东西。

岁闻找到了铁片。

时千饮找到了灯泡和发动机。

一整艘船能够拼凑了。

但未免万一,岁闻还是指示着秃头继续绕圈,直至在水中再也找不到其他什么东西之后,方才停止。

岁闻将这五样道具堆在浮冰上。

现在改怎么做,把它们拼凑起来吗?

岁闻沉思着,看了秃头一眼。

秃头也不知是否感觉到了什么,疯狂摇头。

岁闻:“嗯……”他自言自语,“按照之前的情况来看,‘拼凑’确实不是个办法,应该换一个法子才对,如果船的心愿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应该顺应该它的心愿,也就是……”

秃头心生不祥:“等等,你想干什么?”

岁闻心头已经有了答案,现在,他正在证实自己的答案正确与否。

他随口回答:“把它们全部击碎。”

秃头一蹦三尺高:“这怎么能行?你明知道这里的每样东西碎了都会掀起大浪,还想将它们一同弄碎?你不怕死我可不陪着你一起死!”

一边说着,秃头一边手脚并用,准备直接爬上渡口逃生。

但是太迟了。

因为刚才岁闻说的那句话,根本不是对他说的。

岁闻和时千饮说话。

时千饮贯彻了岁闻的意志。

他的长刀划过众多道具,微光一掠,如冷月过水,望之生凉。

道具破碎,红芒立刻闪现。

点点红芒碰见无数同伴,连成了一个红色圆球,红色圆球仿佛红色灯泡,照耀着黑暗,横跨江面,凝成一道红色光柱!

光柱一路照耀到远方的浓雾,浓雾陡然一震,震得那样剧烈,连江面都跟着它抖了一抖,随即,它以光柱为圆点,向两侧分散,犹如帘拢,被一双无形的手拉卷开来。

浓雾散去,巨兽出现。

藏身浓雾之中的游轮,重新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了。

这正代表着笼罩中间这块水域的无形屏障消失了,也代表着岁闻的猜测的正确性与真实性。

岁闻猜测……

超过了最大使用年限的游轮再也不想进行疲于奔命的航行,它决意走向自己应有的归宿,因而停泊在江面之上,等待沉没。

否则,它没有必要漏水,没有必要用年限提示大家,更没有必要停泊在江的中心,自我沉没的同时,也困住游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第二更=3=

复健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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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沉船(8)

谜题解开,道路出现, 岁闻目测了沉船和自己的距离, 须臾之后,对秃头说:“现在可以过去了。”

秃头想撂挑子不干:“我可不可以不去?”

岁闻安慰对方:“等我们到了沉船上, 会把你送回来的。”

秃头哭了:“万一发生生命危险……”

岁闻:“你真的觉得只要熬时间,这艘船就会放过我们吗?”

想也知道不可能,否则他们就压根不会面对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秃头虽然贪生怕死,但毕竟不傻。虽然不傻, 始终还是保持着一贯的贪生怕死,明知只有向前的一条路可走,总是期待有人替他走这条危险的道路, 这样, 他就可以躲在安全的地方,坐享其成了。

脚下的浮冰慢慢动了。

但动得很慢, 荡出的每一条波痕, 都充斥着无穷无尽的不甘不愿, 迟迟疑疑。

秃头还是不甘,最后询问:“为什么是我?”

岁闻依旧回答:“我恰好看见你了。”

秉持公平原则, 看到谁,那就是谁了。

江水动荡,小船似的浮冰一路行走,穿梭于黑暗之中,直奔比黑暗还要漆黑的存在。这一次,他们终于到了游轮之前。

但漆黑附着于船身上, 像一大块沉重的黑铁盔甲,冷冰冰罩着沉船,把船只封闭。

岁闻:“来一盏亮点的灯。”

秃头下意识回答:“没有灯,只有手机照明……”

声音才落,黑暗的里突然闪现出一团光芒,突兀产生的猛烈光芒驱散了黑暗,照亮了铁船,那是一盏悬浮在半空中、开到了最大档位的护眼灯!

江风徐徐。

护眼灯灯座之下的插电线也徐徐摇摆,像只大老鼠的尾巴。

秃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脑子哐当就短路了。

虽然今天晚上已经见过了很多神奇惊悚的事情,但一旦有新的神奇惊悚的事情出现,还是让人——还是让人——

岁闻咦了一声:“虽然我让你来盏亮点的灯,但是在这么具有恐怖气息的环境之下,你就不能找点配合气氛的吗……这盏灯看着还有点眼熟……”

时千饮提醒:“就是我们卧室的灯。”

岁闻:“我就说!不不,你别动,不需要换灯,这个可以用,现在这种情况下,愿力要用在刀刃上。”

秃头:“你,你们……究竟在和什么东西说话……漂浮在半空中的台灯……”

岁闻转头朝秃头看了一眼,然后他又对空气说了一声:“来个搭在船舷上的绳梯。”

时千饮奇怪道:“我可以直接带你上去。”

岁闻:“这不太好,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现在不是很危机,你还是别露出能让别人拍摄下来的超能力。”

时千饮:“那你……”

岁闻若无其事:“嗯,毕竟没有人能看见黑暗中究竟是不是有我的同伴嘛,把这种事情给警察,警察八成会觉得这是恶作剧。而且说不定一切都是我在杞人忧天,我们的朋友秃头……”

他转头看向秃头。

秃头:“我不叫秃头。”

但不等他说清楚自己的名字,窸窸窣窣的声响突然响在前方,紧接着,一条软绳如同一条灵蛇那样,从半空之中卷了下来。

岁闻不再多话,他扯扯绳索,很结实,正想爬上去,身旁的时千饮阻止了他:“我先上。”

妖怪说着,神色古怪地上了绳梯。

从他出生到现在为止,还是第一次在这么短短的距离之中使用工具,体验独特。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游轮,上到一半,岁闻忽然转身,冲底下的人挥挥手。

“叔叔再见。”

秃头:“……”

我也不是叔叔……

但不管如何,总算不用再陪着这两个奇怪的家伙涉险了!

秃头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相较于来时慢慢吞吞的速度,浮冰离去的速度快了不止两三倍,堪称鸟枪换炮,一眨眼就飞离游轮所在。

在江面上跑了半程,秃头的心终于安稳了些,也是这时,他忽然发现,浮冰上虽然下去了两个人,却还留着一个人。

他错愕道:“你们不是一伙的?”

黑骑士:“……”

他又说:“哦,你肯定和他们不是一伙的,那两个也不知道是哪里跑出来的傻瓜,不安安静静的呆在渡口等待救援,反而脑门一拍跑到了危险的地方去,搞得跟个英雄似的,看小说看傻了吧……”

黑骑士:“……”

秃头还想絮叨,但浮冰上突然响起了声音。

黑骑士冷冰冰说:“主人让我保护你回程……”

秃头:“……”

沉默跟病毒一样,突然就传染到了秃头身上。

接下去的半截路,再也没有人说话,当浮冰靠近港口的那一瞬,黑骑士突然一甩手,大型枪械突然出现手掌之中,他朝着水面开了一枪,强大的后坐力当即将他上抛。

如此几枪之后,黑骑士如同长了翅膀似的,飞掠水面,并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黑夜里,秃头收回了自己差点再次脱臼的下巴,两手搭在渡口上,准备上爬,嘟嘟囔囔抱怨说:“什么鬼,今天晚上竟遇到这些不是人的东西,好在现在都结束了……”

但危险并没有结束。

细细的涟漪于此时出现在水面,一两秒的间隔之后,无穷无尽的银鱼从水中跃起,直冲向还在江面上的唯一浮冰。

秃头回头一看,凄厉的叫声霎时冲破黑暗:“救——救我——”

“小心!”

“小心!”

杂乱的声音立刻接着响在渡口上,七八只手在这个刹那间抓住了秃头的身体,紧接着,将秃头一把从浮冰上拖入渡口。

随后,众人手忙脚乱地退到渡口的中间位置,恐惧地看着来自水中,不住往这里冲撞的银鱼。

前两次,银鱼还畏惧渡口的灯光,这一次,银鱼已经开始试探着冲入灯光之中,下一次,银鱼会直接冲上渡口吗?

除了银鱼,黑暗里,江水中,还会有别的威胁吗?

刚刚才生出的喜悦再一次被冲散了,沉甸甸的石头重新回到众人的心口。

随后,有人说话:“刚才那两位……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

“不知道……”

几声回应,一点沉默。

随后,有一部分人跪坐下来,低低的祈祷声响着。

他们在祈祷着,英雄的顺利回归。

还有一部分人站在人群的最外侧,渡口最边沿,也是最危险的位置。

他们在其余人的祈祷声中,克服恐惧,选择成为新的英雄——

***

甲板上传来轻轻一声响,黑骑士回来了。

但这个时候,岁闻并没有精神关注回归的形灵。

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前方的游轮上。

上了游轮之后,岁闻只喊了两声,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物忌给召唤了出来,利索得好像这物忌从来就没有试图躲过他们。

于是岁闻尝试和这个物忌沟通。

岁闻:“我知道你的心愿了,你的使用年限已经到了,你是不是想要寿终正寝,不再被驱策使用?”

游轮:“是……”

它的声音来自无线电,也响在广播,此刻这个物忌彻底接收了这艘游轮,毕竟从某种方面而言,它就是游轮。

“这是我选择的,死亡地点,不错吧?”

物忌的声音还蛮开心的。

这个物忌可以沟通?

岁闻有点诧异了,但他顺着物忌的口风说话,不去刺激一个想要死去的东西:“没错,我也觉得这里风景很好水土合适,这个地方觉得适合将你埋葬,你选了一个再正确不过的地点。”

游轮:“我就知道!”

岁闻:“所以你可以把其他人都放了吗?我保证他们不会打扰你的休息。”

游轮:“不行……他们也留下……我要一些……装饰品……”

岁闻:“你确定?”

游轮:“确定。”

好像谈崩了。

岁闻早有心理准备,他抬起手来,手里捏着一张卡牌:“这是不对的。开放空间,让其余人出去,否则我就处理掉你。”

游轮断断续续的声音里,不止有电流的杂音,似乎还有属于人类的诧异与费解:“为什么要……阻止……我……明明……我们是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11号的份√

***

接下去是获奖名单:

500jjb:

蝶舞银霜

100jjb:

阿春春 、沉舟築、抱住老滚儿的御琰 、重要提示、小漂亮:) 、夏昕尘、翊阳、杨炀,。、25147924

78、沉船(完)

岁闻心头咯噔了一下。

这个瞬间,他的脑海转悠过很多想法, 每个想法都还不那么美妙。

但表面上, 他非常镇定,一面暗中指使刚刚到达的黑骑士, 一面悄然给时千饮打手势,最后还向船只套话:“我们哪里一样了?”

游轮:“我们是……同类,你身上……也有物忌……”

黑骑士遵循着主人的意思,无声无息往船只的底部走去。

时千饮也看明白了岁闻的意思。

对方在说:游轮的物忌的源头是游轮的执念, 赶紧视线它的愿望让它沉没,沉没了物忌就没了,这艘船也不搞事了。

很神奇。

妖怪饶有兴致地想着。

原来简简单单一个手势, 真的能够表现出这么多的东西……也许不是简单的手势表现出来的东西, 而是我和岁闻心有灵犀的缘故。

妖怪站在原地没有动。

但他凝视的形体渐渐变淡,随后消失不见。

就在这眨眼之间, 他已经进入阴影之中, 前往船只的地步, 和黑骑士一起凿船灌水了。

一眨眼之间,甲板上只剩下岁闻, 以及没有形体的物忌。

岁闻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是故意让时千饮离开的,因为接下去的东西……他并不特别希望,时千饮听见。

岁闻继续和物忌交谈:“就因为我身上存在物忌,你就觉得我和你是一样的?”

游轮:“不……”

岁闻:“不是?”

游轮迷惑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们……就是……一样的……一样的存在……一样的组成……唯一不一样地……”

“咚”、“咚”的声音从岁闻脚下传来。

微微的,颤颤的,像是蒙了层布的鼠啮声。

凿船工作开始了。

岁闻心神一定,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是语速变得更快,他在抓紧最后的时间,从游轮这里榨取有用的东西:“唯一不一样的什么?”

游轮虽然生成了物忌,但思维并不灵敏,像是个小孩子那样,被问什么,就回答什么。

“你……好像……被注了水……”游轮很困惑,“比我们……更淡一点……不过问题……应该不大……和我们在一起……你很快就……没事了。我们只要……碰到了同伴……就可以……很轻松的……变得厉害……一起变得……厉害。如果……你想……变厉害……我可以……不那么快……下沉。”

岁闻:“不……我一点也不想变得厉害……”

他说完就发现自己都快被结巴游轮给带得结巴了。他正正神色,撸直舌头,再重复一遍:“我一点也不想变得厉害,尤其不想和物忌一样厉害。”

“是吗……你,你在做什么……你在凿我的船底……你……”

游轮突然愤怒,终于不结巴了。

“你弄痛我了!”

物忌的愤怒如同物忌的说话一样直接了当。

当游轮开始愤怒的刹那,哗啦啦的水浪声也跟着响起了,幽静寂寥的江中像是钻出了条怒龙,扬头摆尾,肆意怒吼。

但很快,一抹巨大的半月形黑影出现在船尾,让人得知,愤怒的不是江潮,而是游轮!

天上刮起了风,吹开了云,露出藏了一晚上的残月。

高挂天空的残月只剩下豆芽似的一点儿,其余的都被吞了,吃了,不见了,那仅剩下的,跟层薄冰片似的,手指一捻,就没有了。

可也是这个时候,月的光辉越清、越透,越能够将一切照亮。

清凌凌的光这就照亮了船尾的巨大阴影,一只穿着铁链、披着水裳的船锚浮到了船的上方。它不需要任何凭借,就这样高高地挂在半空中,如同钟摆一样摇晃起来,圆弧似的锋刃划出道道冷芒,催命似朝岁闻飞来!

岁闻看准时机,向旁一跳,同时冲甲板底下大喊一声:“加快速度!”

船锚从他身前飞过,带起呼啸的风声,刮得他有点脸疼。在船锚如同钟摆似再绕回来的时间里,他准备找个安全点的地方躲躲,但是接连向旁边迈了两脚,都没有迈出去,只听见越来越重的风声,响在耳旁。

岁闻不再迈出第三步了。

他冷静地朝风流动的方向看了一眼,看见了除船锚外的第二道阴影出现在他的身后。

本该出现在船身最底下的涡轮不知何时,也和船锚一样悬浮在了船身上方。它的外侧包围着铁框,铁框里头插着许许多多的铁片,像是参差交错的犬牙,此时,涡轮通了电,正像驱动轮船一样飞快旋转着,还隔着好长一段的路程,就利用风速,死死咬住岁闻的身体。

岁闻:“……”

就这么一回头的间隙里,他又被风吹着向后退了好几步,岁闻连忙向旁边一扑,抓住游轮的栏杆。

但游轮就是物忌,物忌能够控制船锚和涡轮,当然也能够控制栏杆!

每当岁闻的手抓住一条栏杆,那条栏杆就必然腐朽脱落,一路向后,他抓脱了一整排的栏杆!

岁闻气得丢开手里的栏杆,召唤出自己的形灵栏杆,将栏杆朝身后的涡轮直甩过去!

携带有深渊的栏杆乘着大风,直飞到涡轮之前,稳稳扎根甲板上方,横拦在涡轮之前。同时间,深渊来到涡轮之下,裂张着大口,努力吞噬涡轮。

但游□□纵着涡轮在悬浮在甲板上边,距离甲板还有一段距离,深渊哪怕将自己的嘴巴张到了最大,也没有办法跳起来将自己上方的涡轮给吞了!

不过有了栏杆这样一挡,来自涡轮的风力究竟小了一点。

岁闻站定在甲板上,刚刚喘了一口气,突然听见一声电流的声响。

他抬头一看,连着涡轮的一条电线慢吞吞脱离了涡轮。

它像是条黑色的蛇,在半空中摇摆了好几下,才慢慢垂下闪烁着银芒的头颅,搭在甲板的一汪水中。

岁闻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脚。

刚才船锚与涡轮先后浮出水面,大股大股的水流洒满了甲板,还有许多低洼之处,他一路过来,如今双脚正好没在水中。

现在,电流进入水流之中,只一瞬,就蔓延到岁闻双脚之下!

“刺——”

千钧一发,红绿灯出现岁闻身旁,黑色轿车将岁闻载起,擦着通了电的水,一路朝甲板上方的天空飞去!

也是这时,轮船底部忽然响起一声巨响,整艘轮船都在这声巨响之中向水中下滑,绵延的水波在这时候,不再是载船前行的依托,反而成了一处深渊,一处裂隙,藏在同样的黑夜里,悄无声息地吞食着猎物。

千饮得手了?

岁闻精神一振,坐在轿车的顶端,目光炯炯向下望去。

他的身旁还悬浮着由许愿牌变出来的台灯,台灯按照他的指令,一路往船只和水面相接的位置飞去,照亮水上情况。

但游轮的沉没只持续了短短的一会儿。

在水面没到甲板位置的时候,游轮似乎又重新在水中找到了立足之处,周围的大水不再肆无忌惮地冲刷过来了,半沉于水的游轮再一次发出声音。

这一次,物忌涌动,游轮的声音之中,充满了狂怒:

“好痛……好痛……你们这样对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都要和我一样,葬身水底!”

它大吼了一声。

物忌的力量在这时候爆发了。

出现在岁闻眼前的,不再只是浮冰与礁石,而成了水流本体。

这广阔的江面,一层一层的水浪涌了起来,一浪比一浪更高,一浪比一浪更广,它们像是水中的巨鲨,嗅着生肉的气息游曳而来,张开贪婪的大口,想要将岁闻一口咬下。

岁闻坐在车上,指挥着黑色轿车左闪右避,避开被物忌操纵的大浪。

悬浮在水面的台灯将一切照得纤毫分明。

闪避的间隙,岁闻很快发现,当浪潮层叠涌起、追踪自己的同时,

物忌的力量并不是无穷无尽的,当它用过多的力量操纵水流的时候,它就没有更多的力量控制自己悬浮在水面之上了。

也就是说……

岁闻思维急转,没有继续高飞拉开自己与水流的距离,反而谨慎降落,降低到水流只差一点,就可以碰到自己双脚的位置。

物忌不甘愿放开只差一点就到了嘴边的仇人,于是浪涛再度翻涌,浪潮之上再叠浪潮,只为狠狠将岁闻咬住。

岁闻耐心看着时机。

每当浪头冲上来了的时候,他就向高空拔升一段;每当浪头落下去的时候,他又稍稍向下,引得大浪再来;如此往复,就像拿着红布逗公牛的一样,每回都让公牛咆哮不停,无可奈何。

但这样……

斗牛的间隙里,岁闻又朝下瞟了一眼,觉得这艘游轮下沉得还是慢了点。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它再快点沉没下去,免得夜长梦多,再生枝节,毕竟谁也没法保证,游轮不会打着打着,突然就想起前方守在渡口处的一大堆游客……

岁闻沉思着,又将自己手中的卡牌拿出来,再看一遍。

现在,红绿灯、栏杆、黑骑士都在现在,他的手中只剩下旧书、许愿牌、娜娜。

旧书没有用处,许愿牌在他接连的两个愿望之下,已经没有过多的余力了,只剩下一张娜娜。

娜娜能够做什么呢?

他看着手中的卡牌,牌面上,除了鲜妍又温柔的紫色薰衣草和红苹果之外,娜娜的其他位置,也渐渐染上了色彩,这个降服之后就是第二等级的形灵,随着他进行了许多战斗,又在船上吸收了好些阴晦之后,终于向第三阶段,迈出了自己的脚步。

岁闻一时陷入沉思。

浪潮依旧在他脚下喧嚣着,扑腾着,像极了张牙舞爪却又无能为力的傻螃蟹。

浓云不知何时又遮住了天空,月牙闪下来的冰霜之色不见了。

天地黧黑。

黧黑之中,有一幕如同斗篷似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江中浮起,升高,渐渐从小小的斗篷变成了大大的黑幕,再一路自岁闻背后接近岁闻,超过岁闻,直至浮现在岁闻的头顶。

随后,这道由江水组成的黑幕,就兜头朝岁闻罩下来,将岁闻一卷卷向甲板!

浪潮的涌动无比迅速,但时千饮的速度比浪潮的速度更加迅捷。

浪潮刚刚卷住岁闻,船中就传来一声响。

一道黑影冲破甲板,从船中直掠出来,再砸入水幕之中,一把将被水流裹挟的岁闻救了出来,再一路高飞,扶摇直上,冲到水流绝对不可能探到的高空之上。

紧接着,不等时千饮说话说话,岁闻已经先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嘴前,随后一翻手掌,将藏在掌心之中的卡牌呈现在时千饮面前。

时千饮微微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刚才那一幕,不是遇险,而是岁闻计划好的?

他正自想着,低头看去,却意外地发现卡牌的卡面是空的,只有几行墨字出现在卡牌下方。

墨字写着:

名称:人偶

技能:替身;人偶的戏谑

1、替身:人偶可以替人承受一次必死攻击,使用之后,形灵将破碎消失。

2、人偶的戏谑:“咯咯,和我一起玩吧……”人偶可将任意事物变成人偶大小。持续时间一分钟,持续时间内,事物受到攻击既恢复原状。

时千饮立刻反应过来,目光停留在技能2上。

他若有所思:“你是想让娜娜将游轮变小?”

岁闻:“就是这样。”

时千饮皱眉:“娜娜有足够的力量对付游轮吗?”

岁闻:“这也是我在思考的问题,所以刚才我才特意被水流卷着,就是想让娜娜出其不意,偷袭一下,现在……”

岁闻的声音落下。

两人一同低头,朝游轮的位置看去。

这时,娜娜已经随同水流掉在甲板上边,在游轮四下摧动大浪,寻找岁闻踪迹的同时,人偶已经将丢下薰衣草和篮子,将自己的小手按在了甲板上。

她咯咯笑了一声,尖尖的笑声明明不大,却穿透的水浪,直传到岁闻与时千饮的耳朵里。

她说:“和娜娜……一起玩。”

说完,人偶的小手按在了甲板上,力量从她不大的身躯之内奔涌而出,覆盖船体,隔绝了船只与江水的联系,让不住攀登天空的大浪凝固半空,随即如同溶雪,山崩地裂似倒落回江,再溅出三米高的大浪,遮蔽了江中游轮!

时千饮:“成功了?”

“没有。”对于物忌,岁闻的感知比时千饮敏锐得多,哪怕不用双眼去看,他也能清晰地察觉到,娜娜的力量正和游轮的力量胶着着。

娜娜的能力颇为不同,但归根到底,还是游轮更强。

一瞬的偷袭成功,控制住游轮之后,游轮已经试着在掰回地盘了。只要再过几分钟,娜娜就会输给游轮,游轮将驱散娜娜!

现在……还有什么办法……

岁闻心念急转。

是让时千饮和黑骑士趁着现在的时机,将游轮给剁成碎片?

但如果游轮这么好剁,他们刚才就直接将游轮剁碎了,怎么可能还让游轮悬浮到现在。

或许还是得从物忌下手。

要么削弱游轮的力量,要么增加娜娜的力量……增加娜娜的力量?

岁闻忽然一怔。

他突然想起游轮的话了。

游轮在战斗开始之前,就对他说:“我们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他的身体里头的力量,和物忌的力量很接近,和形灵的力量也很接近……所以,他完全可以将自己的力量借给娜娜!

“我们马上下去!”

岁闻对时千饮招呼了一声。

时千饮没有多问,直接一个俯冲,带岁闻直冲到甲板上边。

此时游轮还和娜娜相互胶着。

岁闻抓住直接,将手掌放到娜娜娇小的身躯上。

他耐心地想着:把我的力量灌入娜娜体内……

没有事先的实验,也没有事先的排演。

积攒于体内的力量像是能够明白他脑海里头的想法,如臂指使,如同涓涓小河,直冲入娜娜体内!

弱小的一端增加了砝码,高高翘起的天平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游轮的吞噬变得不再强力,而娜娜的力量却不断增强。

将手按在娜娜身躯上的这一刻,岁闻也诧异于自己的体内竟然有这么多的源自物忌的力量。

一瞬的晃神之后,天平终于彻底翻转。

娜娜的又叫了一声:“和娜娜……一起玩!”

她的双手都放在了甲板上边,来自她掌心之中的白光覆盖包裹了整艘游轮。

随后,游轮甲板上的喇叭响起了,没有说话声,只有电磁干扰后留下的“滋滋”一声,这最终一声,像是游轮最后的哀鸣。

旋即,岁闻与时千饮脚下一空,巨大的游轮消失了,只余下娜娜,抱着个有些残破的游轮,无辜的看着两人。

游轮消失,物忌消失,岁闻长长出了一口气,正要说话,突然周围由物忌带来的阴晦之力正四下涌动,每每涌到他的身体旁边,就消失不见。

过去的每一次战斗之后,也是这样。

上一场梦境发生之前,他从来没有在意这件事;但那场梦境现在已经发生,他也终于意识到了……

阴晦并不是因为物忌的消散而消失的。

它们其实全都被我吸收了。

岁闻心头咯噔一声。

他想要阻止自己对物忌力量的吸收,可是这一吸收飞快无比,不过几个眨眼,他的身体就如同呼吸机一样,将周围遗散的阴晦吸收个干干净净,涓滴不剩。

阴晦消散以后,天气放了晴,月亮出来了,圆圆的,像个玉盘,也如盏明灯,高挂天空。

这时江面的雾也没有了,泠泠的光可以见了,是远处岸上的光,也是近处渔船的光。

远远的,欢呼声响了起来,好几十人,好几百人的声音交叠在一起,欢声雷动,除了传到岁闻耳朵里,想必也能传到渔船的耳朵里。

游客们安全了。

但是面前,还有需要解决的——

一点光芒和一团黑雾,出现在岁闻的视线之中。

岁闻定定地看着那点光芒。

那里头藏着自己过去的记忆,但也藏着物忌的力量。

他接纳光芒,除了得到记忆以外,也不得不接纳将他变成怪物的力量。

如果我……

彻底放弃过去,无论记忆还是力量,是否能够剥离这一切?

岁闻想着。

他下意识退后一步,将自己藏在时千饮的身后,借此躲开光球。

可是光球依旧朝着岁闻飞来。

它轻巧地穿透时千饮的身体,如同穿透一个虚像,再在谁也来不及反应的时间里,冲入岁闻的身体之内。

本来无形无质的光球在此刻一反之前,像是一颗沉甸甸的石子,坠入岁闻的胸腔之中,牵扯着他的心肝脾肺肾,一路往下跌,等跌到了最深处,就像在身体之中撕开了道口子。

岁闻突然觉得喉咙有点痒。

他咳了两声,很快抬手捂住嘴。

有温热的液体溅落在掌心。

那应该是血。

岁闻懵了一下,又好像十分冷静。

大概是因为,对这一幕,多多少少有些预料,也在梦中遇见过吧……

夜晚的黑幕被切割了,散成片片,如同黑蝶一样在他眼前翩跹飞过,牵扯出他在梦中见到的,属于过去的一幕幕。

“怎么了?”时千饮转过了头,听见了岁闻的咳嗽声,他关心询问道。

这一瞬,岁闻脑海中闪过很多念头。

随后,他没怎么思考,自自然然地做了个和过去一模一样的事情。

他上前一步,抱住了时千饮,抱怨一声,转移时千饮的注意力,藏起自己的真实情况:“在江上累了一整个晚上,脸都被江风吹木了,我们赶紧回去洗个澡睡觉吧。”

作者有话要说: 前100或者后100掉落小红包。=w=

79、光明下

夜晚幽暗,临近了岸口的江面却不算暗。

属于城市的灯光先映了天光, 又映了水光, 零零散散洒在江上,将原本幽暗的河流炫得樱红柳绿, 五光十色。

一艘容量不小的渔船在江中耽搁了,如今正像个打着盹的归人,睁着朦胧的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走着, 就盼望早日看见归途的渡口。

就在这个时候。

烟雾朦胧的江面上像是落下了一只手,三下两下,就将如纱披如云霞覆盖在江面的全都擦去了, 随后, 又如变戏法似的,在江面上安排了无数个落水的人, 如同饺子落入了滚水中, 个个翻腾。

渔船被惊动了。

倦眠的人睁开眼睛, 站直身体,救人的呐喊冲上天空, 一路直冲岁闻与时千饮脑海之中!

降服物忌之后,两人并没有直接离开,岁闻到底不放心,还是拉着时千饮往游客在的地方看了一眼,直至看见渔船从水中接起众人,才趋势黑色轿车, 载着自己继续往前,同时言简意赅说了一声:

“走吧。”

他没有说更多的话。

他担心再说两个字,咳嗽就要冲口而出了。

***

微光粼粼的长河远去了,城市中的灯火倒变成了新的河流,闪闪放着光,送飞在半空的两人一路归家。

终于到了自己的出租屋,岁闻同样不多话,直接对时千饮摆摆手,就进入洗手间中,并接连打开花洒与水龙头。

几乎在水流响起的同一时刻,岁闻就靠在瓷砖壁上,闷咳了两声。

低哑的咳嗽压在嗓子眼,沉沉的,像有块石头卡在这里,咽不下去,又不敢真的吐出来,反而让气管因此被压迫,掐断了人类赖以生存的空气。

他的脸上泛起了一层因缺氧而生的微红。

岁闻没有慌乱,反而在这无比紧张的时刻,还环视已经冒着氤氲白雾的浴室,将手伸向坐便器的冲水按钮,为已经非常多杂音的浴室几分声响。

直至这个时候,岁闻才让自己的咳嗽冲出喉咙。

他双手按在水池的边沿,只咳了两下,流淌在水池中的清水就染上了淡淡的红色,像落了红锈,染了脏污,整个都不洁净了。

也是这个时候,时千饮的声音冷不丁响了起来。

“为什么骗我?”

声音落下,时千饮从阴影中走出。

他的视线从岁闻的脸上一路挪到洗手池的血点上。

随后,那些血点就像火星,跃至时千饮的双眼,熊熊燃烧起来。

“你——”时千饮说,“不信任我?”

似乎盖棺定论的一句话,岁闻的头皮,炸了。

他脑筋飞快转悠着,决定先说点什么安抚时千饮,但没等他真正开口,胳膊突然被时千饮抓住了。

时千饮一路抓着他,出了浴室,来到房间。

他被按在鸟巢里。

时千饮坐在他的对方。

对方问:“什么时候感觉不舒服的?”

岁闻:“……打散了物忌以后。”

时千饮:“为什么?”

岁闻:“因为物忌散碎以后,阴晦的力量不会直接消失,我会被动地将它吸收。”

时千饮:“然后?”

岁闻:“我的身体无法承受这个……”

时千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个的?”

岁闻:“……”

时千饮重复一遍:“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一点的?”

说着,他抬起了一直垂下的眼睛。

一路走来,时千饮始终没有和岁闻对视,直到此刻。

此刻,岁闻才发现,刚才燃烧在时千饮眼中的火焰并没有消退。

它燃烧得更快,也熄灭得更快。

一行烧灼,一行灰烬。

大抵是,愤怒与伤心,各自掺半。

岁闻忽然不忍心隐瞒对方了。

他打算开口。

但是率先冲出喉咙的,不是声音,而是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

时千饮搭在岁闻肩膀上的手一下用力了。

他整个人紧绷起来,像是一柄将要出鞘的刀,但是这柄长刀迟迟没能拔出,于是就像一尊伫立在岁闻面前的雕像。

许久时候,雕像开口说话,也硬邦邦的:

“你怎么了?”

岁闻咳得辛苦。

他先是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可实在难受;接着索性直接靠向时千饮,将脸埋在对方的脖颈,死劲咳嗽。

热流冲出岁闻的喉咙,落在时千饮的皮肤。

当意识到溅在皮肤上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之后,时千饮一下被烫着了,猛地弹起来,双手按在岁闻的背脊上,想要用力,又不敢用力。

这个时候,岁闻终于缓过一口气了。

他继续埋头对方的脖子:“你生气了?”

没有回答。

岁闻又蹭了蹭,示弱:“不要生气。”

依旧没有回答。

但是原本悬在岁闻背脊上的手掌猛地下按,他被时千饮牢牢按在怀中。

呼吸的声音,心跳的动静。

在这时刻,完全纠缠在一起,如同正相互拥抱的两个人。

岁闻焦虑的心突然被安抚了。

他意识到自己正置身一个完全安全的环境,由时千饮所创造的空间。

他低叫了一声:“千饮……”

时千饮:“不许骗我。”

真是执着。岁闻闷笑一声。

时千饮冷冷道:“不许笑,也不许骗我。”

岁闻:“好,我不骗你。”

他承诺之后,真的没有顾左右而言他,而是继续说话,回答了时千饮之前的问题:“我也是前几天才发现这个真相的,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不想再寻找‘力量’了吗?就是因为我发现了这一点。”

时千饮耿耿于怀:“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岁闻巧妙回答:“我现在告诉你了。”他紧跟着说,“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我原本打算不再使用这种会伤害我身体的力量,但是……”

时千饮:“但是?”

岁闻:“但是,我发现,我其实没有办法看着这一切发生。”

时千饮没有说话。

但他按在岁闻背脊上的手懂了,从上到下,他轻轻抚着对方的肩膀和背后,他将人纳入自己的怀抱,张开羽翼,小心保护。

他想要亲一亲岁闻。

下一刻,他又听见对方的声音,感觉到细细的气流扑在自己的皮肤上,每一缕,都像根轻且细的羽毛,一股脑儿扑在他的脖子上,挠动他的皮肤。

除了亲一亲之外,他还想再做点什么,但又不知道,再‘做点什么’,是做什么。

他只能犹疑着,轻抚岁闻的背脊,仔细思考岁闻的话。

岁闻继续说:“如果再发生今天晚上的事情……千饮……”

时千饮打断岁闻:“我可以做,并不需要你动手。”

岁闻平静说:“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他长长吸气,长长吐气,进入胸膛的空气不知碰触到了什么,引得他又咳嗽起来。

“这是我自己决定的……咳咳……是我自己愿意承担的……咳咳咳——”

他一把按住时千饮,想要叫时千饮的名字,但是剧烈的咳嗽不止堵住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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