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
周围的人该干什么干什么,没有人逃跑,没有人阻止,就连原本正看病的人,也像是压根没有看见这场就发生在眼前的恐怖一样,只是面容愁苦地坐在原位。
只有一道蜿蜒的鲜血,从办公室倒下的人身上流下,一路流到岁闻脚下。
等、等等。
这,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要冲上去的岁闻停下脚步,头皮渐渐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八点还有一章,随机掉落小红包,啾~
37、一刀
情况非常不对劲。
站在走廊处的岁闻愣住了。
但周围的一切还在继续发展着,前方的彪形大汉杀了科室内的医生之后, 好像失去了目标, 又似乎获得了阶段性的满足,他脸上没有了最初的戾气, 变得平和了很多。
他将染了血的匕首擦擦干净,随后慢悠悠地晃荡出来,重新往大厅走去,并落座在大厅之中, 又像一个普普通通来看病的人了。
医院的走廊里有许多不同的科室。
这个时候,岁闻发现了,尽管护士和病人还在如常走动, 但是旁边几个科室, 都若有似无地掩上了门,里头也不再有声音传出来, 似乎里头的医生也知道杀手的恐怖, 正悄然躲避着这个杀手。
岁闻退后了一步, 又退后了一步。
他默不作声,先往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走去。
他眼前所看见的东西, 似乎怪诞,又似乎蕴含着一定的逻辑。
但他暂时没有弄清楚这种怪诞之中究竟藏着什么样的逻辑。
但他至少能够确定一点。就是……
情况,是在他从洗手间出来以后改变的。
岁闻重新回到了洗手间内。
他深吸了一口气,按照第一次进来时候的步骤,走到镜子之前洗手。
水龙头里的水哗啦啦地流着。
岁闻再一次低下头,在水池里洗手。
上一次进来, 他专注地清洗手上的尘土和血迹。
这一次进来,他专注地看着水池的龙头,金属的龙头照映着透亮的镜子。
但是……
什么都没有改变。
岁闻足足在洗手间里洗了十分钟的手,手上的皮都快被他搓下一层了,他还是没有在这间洗手间的这面镜子之中,发现任何诡异之处。
岁闻面无表情地关掉了水龙头。
不管是不是他想错了,反正这个洗手间暂时没有更多的价值了。
他将湿淋淋的手按在镜面上。
冰凉的、坚硬的感觉,自镜面回馈到他手掌。
他转身,开门。
一对边接吻边搂抱的男女正好自前方走来,往洗手间走去。
岁闻的目光在这一对男女身上的医生装和护士装间打了个转,随即目不斜视往前走去。
一旦两方人擦肩而过,岁闻立刻掏出手机,先拨打时千饮的电话。
毫不意外,电话无法拨通,号称覆盖全球的电信信号在此一点卵用也没有。
但岁闻比较镇定,因为他还有另外一个方法。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旧书落下来的那页纸。
他前往洗手间的时候,旧书还跟时千饮呆在一起。
也许现在他们也呆在一起。
他用手指在书页上写道:
你在——
“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
求救的声音,陡然自前方响起!
岁闻手指一抖,指尖在纸张上划了道长长的斜线,破坏原本的字迹。
***
医院,长廊。
时千饮依旧坐在位置上在打游戏。
旧书在他身旁无聊地飞来飞去,等待降物师的回来。今天晚上它看见了很多东西,有很多细节想和降物师说,还巴巴等着降物师给自己换漂亮的封面。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降物师迟迟没有回来……
这时它身上忽然一痒,是有人在它身上写字的感觉。
这个时候,能在它身上写字的只有降物师。
旧书精神一振,连忙翻开书页看了一眼。
一个歪歪扭扭的“在”字出现在它的身体上。
它茫然地看了一圈,没有看明白降物师想说什么,于是飞到时千饮面前,对时千饮说:“降物师写了一个字,我看不明白。”
时千饮撩了下眼睛:“在。”
旧书:“……我知道它叫‘在’,我想问降物师为什么写这个字?是不是有什么深意?是不是对我的一种考验?”
时千饮:“……”
好像把这本唠叨的书撕碎了。
但是毕竟是岁闻的书——
时千饮低下头,继续玩游戏,决定看在岁闻的面子上,放旧书一马。
旧书还在团团转悠,不停抱怨:“降物师在哪里,降物师在哪里,降物师去了好久也没有回来了……”
才十五分钟,叫久吗?
时千饮不耐放地想。
托这本唠叨的书的服,他也开始想要岁闻早点回来了——早点回来,管管这该死的书。
***
另一个医院,急救室。
杜鸿从病床上摔了下来。
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冲刺鼻端,明晃晃的手术刀在他眼前来回晃荡,拿着手术刀的急救医生没收住力,狠狠一刀刺中了他刚才呆着的床铺。
杜鸿连滚带爬地从对方脚旁边跑走,他的神经快要崩断了,他不知道这个医院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根本没有时间想明白。
他只知道,刚刚才进来的这个医生想要杀死他,而前面的一对医生和护士,已经快要滚在一起了,根本不会来救他。
“救命啊,救命啊——医生杀人啦,医生杀人啦——”
他大喊大叫,希冀有人能够冲进来帮他一把,但是急救室的厚重铁门牢牢地关着,而他在挣扎奔跑的过程中,一下撞到急救室的吊瓶长杆,被长杆绊得跌倒在地,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医生已经冲了过来。
他高高举起手术刀,冰冷的刀光映照他脸上的兴奋。
他狰狞地笑起来:“这个世界是不需要病人的——”
刀子落了下来。
这个刹那,“砰”的一声,急救室厚重的铁门被推开了!
杜鸿眼角的余光瞥见个拿着刀的大汉站在门口,但是太迟了,来自头顶的的手术刀已经落了下来。
他只能仓惶地后退着,本能地抬起手,无力地用手臂来保护自己——
千钧一发,一双手从后抓住他的肩膀,将他往后边用力一扯。
关键时刻,岁闻不止将之前那位杀医狂人自正门引入急救室,还从另一个方向潜入急救室,救下了杜鸿。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自上方刺下来的手术刀一下刺到地面,再次失手的医生踉跄两下,站立不稳。岁闻抓住这个机会,向前两步,在医生的手腕上用力一踢,把手术刀踢到地上,又自地面拣起,用力丢到窗户外边。
这也只是第一步。
岁闻再扶起被杜鸿撞到在地的吊瓶长杆,朝着杀医狂人的位置狠狠一掷,赶在杀医狂人抬手护着脑袋的时候箭步上前,将他手中的刀子夺入手中,如法炮制,再度丢出窗户。
然后他一把拉起地上的杜鸿,说了一声:“走!”
杜鸿惊魂未定,一边连滚带爬地跟着岁闻走,一边频频回头,本来以为这两个被岁闻夺走刀子的人都会追上来,但后边,医生和大汉已经赤手空拳的扭打在了一起,谁也没有朝他们追来。
他说:“这……这是——”
岁闻:“待会详细说。”
一问一答之间,两人已经冲出了急救室。
冲出急救室之后,岁闻奔跑的脚步一下停下,他整理了下衣服,慢悠悠地向前走着,并牢牢抓住杜鸿的手腕,不让惊慌失措的人再度前冲。
两人散步似地往前走去,穿过塞着满满当当的人的走廊。
左手边,有人在吃吃喝喝,有人在调情说笑;右手边,有人在公然行窃,有人在直接勒索,每一个人都做着本来不该在医院做的事情,而医院居然还在运转。
岁闻目不斜视,假装什么都看不见,并且远远绕开那些看着就很愤怒或者看着就一脸憎恨的人,这样左拐右绕走了好一会,他总算在三楼找到了间空屋子,闪身进入。
门合上,密闭的空间带给人一丝安全感。
岁闻将灯打开,同杜鸿交谈:“现在可以说话了。”
杜鸿:“这个——这个医院——”他脑袋疯狂地转悠着,“是不是镜子搞的鬼?一定是镜子搞的鬼对不对?”
岁闻并不惊奇杜鸿联想到这个,虽然普通人看不见物忌,但是这一次的镜子的攻击性实在太强了,让人根本忽视不了它的存在。
岁闻解释道:“这里很可能是镜中的世界。”
这个词语有点出乎杜鸿的理解,杜鸿茫然了一瞬,又问:“那……这里的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岁闻:“你发现了没有?这里的人特质都很明显,具有攻击性的总是把攻击性写在脸上,悲伤的无力的就坐在那里哭哭啼啼,喜欢谈情说爱的就时时刻刻成双成对。”
杜鸿不理解:“所以?”
岁闻沉声道:“所以,我觉得镜中的世界里的这些人,就是被它照到的人体内的某一情绪放大的集合物……你还记得你发现事情不对劲之前自己在做什么吗?”
岁闻突然问。
紧接着他说:“我正在洗手间洗手,从洗手间出去以后,情况就不对劲了。洗手间的洗手池前,镶嵌一面大镜子。”
杜鸿被这样一提醒,顿时想起来:“事情不对劲之前,我躺在床铺上照化妆镜,还没照完,情况就变样了!”
岁闻一挑眉:“这就没错了。”
杜鸿:“那我们找到了镜子不就能够出去了?”
岁闻:“没有这么简单,我刚才试过照镜子,并没有什么用……”
“哒。”
空置门诊室内,两人说到这里,突然听见外头传来一声响。
这声响有点奇怪,像是脚步,又不像是脚步。
伴随着它的接近,外头的其余声音慢慢消退了,只有这一道声音,在安安静静的长廊里,越来越悠长,越来越接近。
“哒。”
“哒。”
“哒。”
杜鸿再一次开始战栗。
他哆哆嗦嗦地,想要靠近门的位置,又不敢靠近门的位置。
岁闻正站在门旁。
他仔细听着外头的声音,听到外头第三次声响的时候,他眉头一松,对杜鸿做个“你先呆着”的手势,自己则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里,一道熟悉的人影慢慢走了过来。
冗长的甬道里,时千饮的身影渐渐清晰。
他脚步悄然无声,但身佩长刀,长刀敲在身上,发出“哒”、“哒”的响动。
岁闻松了一口气,他对时千饮说:“你刚才去了哪里,你看见医院的变化了没有……”
时千饮:“岁闻。”
岁闻一顿,他发现时千饮的语调有点奇怪。
他抬头看向时千饮。
时千饮凝视着岁闻,漆黑和深红在他的瞳孔之中转折着,那像是阴影,也像是火焰。
他嘴角微微一扬。
他用那种奇异的语调说:“岁闻……”
话音未落,刀光闪现。
两人照面的这个刹那,时千饮悍然拔刀。
所有未尽的话,全由这杀人一刀,狠狠斩出!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随机掉落小红包=3=
38、不对等
一光如飒,眨眼至前!
于此同时, 另一道灰雾也跟着升起, 迎向了飞来的刀光。
两者相撞,“啷当”一声, 红绿灯的灯杆挡在形影刀前,黑色轿车同时出现在走道之中。
岁闻趁此机会,退后两步。
他十分镇定,时千饮黑化并不可怕, 这事情早有预料,他看见对方的第一时间就有所感觉了——甭管面前的时千饮是哪个状态的时千饮,反正不是日常和他在一起的时千饮。
日常和他在一起的时千饮, 现在才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一脸冷漠与评估地朝他走来。
对方肯定还在老远, 就露出担心的神色。
岁闻开始说话:“千饮,你还认得我吗?你记得你是怎么进来的吗……”
一句没完。
呆在两人中间的红绿灯突然行动。
三色灯在靠近天花板的位置不停闪烁, 黑色轿车马达“轰隆”作响, 车子一时前进, 一时后退,车头也在前后之间不停摇摆。
岁闻霎时一愣, 说了一半的话顿时中断。
他尝试着控制前方的红绿灯,但本该如臂指使的形灵在这一刻变成了他完全感知不到也控制不了的东西。他所能见的,只有浓浓的,属于物忌的阴晦——
短暂的错愕之后,岁闻立刻反应过来。
前方紧随着闪现的第二道刀光,也让岁闻不得不反应过来。
他向旁一扑, 狼狈地躲过了时千饮的长刀,随即猛地自地上爬起来,掉头前冲,同时冲还在房间内的杜鸿大喊:“分头跑!”
吼声正回荡走廊的上空,岁闻的手已经伸入口袋,摸出娜娜。
他将娜娜召唤出来,握在手掌。
他心头有了个猜测,要用娜娜来验证这个猜测,他将娜娜猛得朝身后的时千饮丢去,再次叫道:“娜娜,把他变小!”
一路前飞的娜娜刚刚“咯咯”两声,刀光划过她的腰部,将她一斩为二。
变成两截的玩偶掉在地上,散作两团黑雾。
随后,分散的黑雾自地面升腾,相互靠近,融合一体,娜娜再度出现。
重新出现的娜娜低头整理下自己的小裙子,并没有朝砍了自己的时千饮报复的意思,她迈着小短腿,哒哒地走了。
如同之前对红绿灯一样,岁闻再一次不能感知不能控制自己的形灵,他只看着黑雾缠绕娜娜的身体,同娜娜一起向走廊的远去走去,也不知道它们究竟要去什么地方。
接连两次出现相同状况,岁闻终于确定了。
虽然不知道那面镜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他身上的形灵应该都变回了物忌,再也不受他的控制。
实话实说,岁闻不太怕时千饮黑化,毕竟这个事情早有预料。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
时千饮黑化的同时,自己的形灵居然不能用了。
这就尴尬得要命了……是真的要命了。
岁闻站在走廊里和时千饮僵持着。
他一半注意力放在时千饮身上,一半注意力放在藏着杜鸿的房间上。
他看见房间的门开了一线,杜鸿蹑手蹑脚,从中慢慢走了出来……
他刚刚松上一口气,耳旁忽然传来时千饮的声响。
不知何时,时千饮闪到岁闻身旁,贴着岁闻耳朵,冷冷说:“这个时候,还有精神关注别人吗?你会后悔此刻对我的侮辱……”
岁闻等的正是这个时候!
他再度抬手,召唤出此次战斗中的第三个形灵,栏杆形灵。
栏杆落地,分割岁闻与时千饮;裂缝同时出现,出现在岁闻的双脚之下。
但是岁闻已经提前一步,向前一跃。
他跳过地裂的那一瞬间,感觉微风贴着自己的背脊吹过。
一瞬的冰凉之后,就是火辣辣的疼痛。
吹来的不是温柔的微风,而是冰冷的刀锋。
但这个时候,他已经跳过了地裂,远离了栏杆,栏杆自然而然地将目标转移向更靠近自己的时千饮。
趁着时千饮被栏杆缠住的那一瞬,岁闻发力奔跑,三两步就追上距离自己不远的杜鸿,招呼杜鸿,一起向前。
栏杆与时千饮都在身后,红绿灯却在身前。
闪烁着红光的红绿灯似乎终于适应了室内的环境,顶端的三色灯不再胡乱闪烁,黄绿两盏灯慢慢熄灭,唯独红灯,“噔”地一声,长久亮起。
红灯长亮的同时,轿车似乎也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它缓缓调转方向,转身向后,面朝向自己奔来的两个人类。
它的轮胎缓缓移动,黑影正在它身后汇聚……
“前边是不是有根红绿灯?”
一方向前,一方向后,奔跑之中,杜鸿喃喃出声:
“为什么室内会有红绿灯,我们刚才上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个……”
岁闻于仓促间看了杜鸿一眼,明白置身恐怖的物忌之中,他也被阴晦所感染,能够看见一些东西了。
他简单说:“没错,注意,不要被……撞到了!”
黑色的轿车变成黑色的闪电,倏然朝岁闻撞来。
而岁闻赶在黑色轿车到达的那一时刻,先把杜鸿向旁推开,同时向前,单手撑住车顶,整个人滚过车顶。
从车顶落地,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是被狠狠震了一下。
岁闻喘出一口气,再度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头也不回,没有去看后边的情况,没有耽搁哪怕一秒钟,再度和杜鸿一起,向前狂奔逃命!
他们的身后,黑色轿车没有停顿。
红绿灯的红灯坚定的亮着,它也风驰电掣,向着这条走廊上的第三个敌人直冲而去。
时千饮一样向前。
岁闻奔跑,他行走。
岁闻从车顶上越过,他拖着长刀曳过轿车。
长刀没入轿车,长刀抽出轿车。
行走的妖怪依旧向前行走。
在他的身后,黑色的轿车自中分成两半,断口狰狞。
岁闻和杜鸿已经冲入走廊的尽头了。
走廊的尽头是这一层的楼梯与电梯。
杜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眼看见电梯正好停在这一楼层,目光霎时一亮,朝前一扑,手指正正按在电梯的开关键上。
按键微微一亮。
电梯门慢慢滑开。
光线流泻出来,伴随着光线一同流泻的,是布满整个电梯的血腥与腥臭。
血腥之中,一位拿着消防斧,满脸憎恨的人转过头来……
岁闻前冲的步伐顿时停住。
他立刻调转方向,朝一旁的楼梯冲去,顺便扯了把差点就冲进去的杜鸿。
两人舍弃电梯冲下楼梯。
但这个时候,“哒”、“哒”的声响再度自身后响起,幽冷森长,如同跗骨之蛆,无法甩脱。
心脏在奔跑之中急速跳动。
四肢开始因为过于剧烈的运动而变得酸软虚弱。
这样跑不了多久的,我和杜鸿肯定会被他追上……或者分开逃跑是比较可行的方案……他肯定会朝我追来……
岁闻一路思考着逃脱的方式,在冲下楼道间的时候险些忽略了对面的情况,还是杜鸿惊呼一声:“吴成!”
熟悉的名字牵扯了岁闻的注意力。
岁闻刹住脚步朝对面一看,正看见吴成探出正对楼道间的窗户,对他们招手:“过来!”
与医院综合大楼两两对面的,是一栋五层老式建筑。两栋大楼一新一老,中间间隔不过二米左右,轻轻一跳就能够跳过对面。
杜鸿在看到吴成的那一刻就爬上了窗户。
他毫不犹豫跳过狭小的空隙,跳到对面的窗户。
岁闻也不犹豫,紧跟在杜鸿之后,跳到了对面楼中。
三人落在一间房间内,立刻弯腰缩头,藏在墙体之后。
空气是声音传播的媒介,将“哒”、“哒”的轻响遥遥送来,又远远送走,当熟悉的声音消失在远处的时候,岁闻终于松了一口气。
提在心口的一口气松了下来,四肢顿时传来坚持不住的哀号。
他索性就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向四周看去。
此刻三人所在的房间并不大,大概一个正常教室的三分之二大小。这个房间的四面墙上,布满整齐一划的屏幕,每个屏幕都监视着医院的一角情况。
岁闻明白吴成是怎么发现他们的了。
这里是医院的监控室。
但本该呆在这里的监控人员不见了,只有工作台上有一滩血。
空气有点寂静,杜鸿还在喘息,吴成看见岁闻的视线落在工作台上,解释道:“我进来的时候就这样了,也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说完,他的目光落在岁闻和杜鸿脸上。
他迟疑道:
“你……你们,为什么也会在这个鬼地方?”
杜鸿喘匀了气,他说:“都是镜子,一切都是镜子搞的鬼!”
他将岁闻刚才和自己说的一股脑儿告诉了吴成。
吴成默默听着,听完之后,说了自己的情况:“我当时正在照着房间里的镜子,确实是照了镜子之后,就进入了这个地方。”
他的话没有说话,很快继续: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从这里逃出去。镜子覆盖的范围有多大?我们逃出这个医院可不可行?”
杜鸿喃喃说:“这是一个思路。”
吴成又说:“还有,如果医院的大门出不去,而又是镜子的问题……那么我们打破医院里的每一面镜子,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
杜鸿有点迟疑,他觉得这个也是一个思路,但是:“工作量太大了,医院这么大,你根本无法保证自己可以砸碎每一面镜子。”
吴成也觉得这个计划不太可行:“那我们就先试着往楼底突破,也许真的离开医院就回到正常世界了……”
“或者我们可以往上走,楼上还有一个人。”
第三道声音在室内响起,岁闻休息片刻之后,开始说话。
其余两人的目光同时集中在他的身上。
他们奇道:“还有什么人。”
岁闻:“还有棠兰兰,棠兰兰也被镜子照过,也在医院之中……”
其余两人:“你说什么?”
岁闻:“棠兰兰也在医院,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了?”
话音落下,岁闻口袋突然一热。
他心头一动,摸出放在口袋里的纸张,看见上面写着:
“你哪里在。”
我在哪里?
尽管已经变回物忌的纸张特意打乱了文字的顺序,岁闻依旧一眼看出了给他传信的人想要说的原话。
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是刚才追杀我的时千饮给我传的消息?
不,不对……
刚才那个时千饮身旁,并没有跟随着旧书。
身旁有跟随着旧书的时千饮……是还在外头的时千饮!
岁闻呼出了一口气。
他在纸张上写道:我在镜子里。
低头写字的时候,岁闻没有抽空去注意身旁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就在此时,相互对视了一眼。
熟悉的朋友用眼神在相互交流:
他手中的纸是怎么回事,他在和谁交流?
棠兰兰也进来了,棠兰兰也进来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如果——
然后他们从彼此的眼中看见了对方的想法。
如果她永远留在这个空间里,就再也没有后患了。
岁闻写完了一行字。
他正等着对面的回复,耳朵突然一动,捕捉到一点声音。
他问室内的其余两人:“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杜鸿心脏漏跳两下,慢了半拍才回答:“声音?没有什么声音……”
吴成比杜鸿更镇定许多,没有立刻回答岁闻,而是看了看监控墙。
看见监控墙的刹那,他陡然一惊:“墙上有好几个屏幕黑了!”
其余两人一同看去。
灰块分布监控强,沙沙的灰色马赛克,像是大型拼图之中缺失的那几块。
确实有声音。
刚才消失不久的轻响再度出现。
短短时间,镜中的时千饮已经确定他们的位置,并正一路破坏监控地向他们走来!
***
医院,长廊。
一对神色焦急的中年男女正站在时千饮面前。
他们是棠兰兰的亲戚,棠兰兰的家在远处,父母一边飞速朝这里赶来,一边拜托距离最近的亲戚先一步到医院看看有什么需要做的。
现在,这对亲戚刚才上去看过棠兰兰,见棠兰兰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只是依旧昏睡不醒之后,才再度下来,寻找岁闻,想要从他那里得知棠兰兰自杀的相关情况。
时千饮皱着眉头。
他试过打电话,但是打不通。
他抓住了旧书,让旧书给岁闻发一条消息。
消息发出去好一会儿,总算有了回信。
回信是两个字。
“我在。”
旧书纳闷地飞来飞去,将自己反复翻阅,还是找不到第三个字,它奇怪问时千饮:“降物师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在,这比之前多写了一个字……”
时千饮:“消息被吞了。”
他言简意赅说了一句,明白了之前的那条消息,也是被吞了一半的消息。
他不再关注旧书,而是将妖力铺散出去,沿着契约留下的蛛丝马迹,在这个医院之中,寻找岁闻的所在。
残余蛛丝马迹最多的,是走廊尽头洗手间。
时千饮进入洗手间。
他准确地停留在岁闻曾经停留的位置,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但周围没有变化。
镜子一动不动,镜子中的他也一动不动。
偶尔来去的人,也没有任何异常。
就连感知之中,岁闻的存在,也和之前一样,若有若无,像是隔了好几层毛玻璃在探查着。
我没有进入岁闻存在的地方。
镜子拉走了岁闻,却不拉走我?
他的眉梢挑起来了。
他伸出手,将手按在镜面上。
按上的那一刻,妖力蜂拥冲入!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被削成白板,惨【蜡】
随机掉落小红包~
照例晚上二更。
最近的更新时间可能会稍稍有点出入,不过大体应该是一更就是上午十点左右,二更就是上午十点+晚上八点。
39、对不起
门外的声音,还在遥远的位置, 但距离这里已经越来越近了。
岁闻沉思片刻, 抬头对两人说:“待会我和你们分头跑吧。”
时千饮的目标只会是他,他和这两个人分开跑, 他们的安全系数就高了。
但他话还没有说完,他继续对两个人说:“外头那个很可能会追着我走……如果他追着我走了,你们就趁机上外伤科去找棠兰兰,看能不能找到她。目前来看, 进入镜子中的,最多只有我们四个人,我们四个人肯定又什么共通点, 找到了这个共通点, 我们才好思考怎么从这里出去……”
这也是从进来以后,岁闻非常奇怪的一点。
如果说镜子是把每一个照镜子的人都拉进来的话, 那为什么他和其他两个同学都进来了, 真正的时千饮不在这里, 在这里的只是一个想要打败岁闻的时千饮?难道镜子还欺软怕硬,认为时千饮厉害, 所以不把对方给拉进来?
如果说镜子是只针对攻击它的人的话,那么出现在这里的就应该只有吴成才对,在撇开他和时千饮的三个照镜子的人中,只有吴成是攻击镜子,其余两人都是被镜子攻击。
还有吴成曾经说过,话剧社的其他人照了镜子, 并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镜子是一个妖怪,那么它有可能做出没有道理的事情。
但镜子只是物忌。
也就意味着,镜子肯定依循着某个规则在行动。
这个规则,就是他和另外两人的共通之处……
对于这一点,岁闻非常在意。
这或许是他从这里出去的关键。
但危险迫在眉睫,岁闻无法深想,只能简单叮嘱另外两个人趁着他引开时千饮的机会,赶紧去找棠兰兰。
说了这个之后,他还想和两人约一下回头再碰面的地点。
但这时候,吴成突然开口:“……其实,面对危机,最好的办法不是一直逃跑,而是主动迎击!”
两人一同看向吴成。
吴成对两人说:“你们来过第一医院吗?知道这两栋楼的大概地形吗?”
杜鸿:“没有注意……”
岁闻略一沉思,明白吴成想说什么了:“你是说架在这两栋楼中间的天桥?”
吴成点点头:“天桥就在四楼,左右两架天桥将两栋楼连成了一个环状,环状的两侧都有往上的楼梯和电梯,我们分头跑,但不是逃跑,我们试试能不能驱虎吞狼……”
两人双眼一碰。
岁闻立刻明白了吴成的大体想法,他说:“你的意思是把医院之中有愤怒和憎恨情绪的有攻击力的人吸引过来,在回环的四楼堵住千饮……堵住他的同时,我趁机逃跑?”
他皱起眉,觉得这个思路并不靠谱:“追我的人力量很强大,你引来单个人没有用,又不可能引来足够多的能阻止他的人……”
吴成微微一笑:“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这个办法还挺好用的。”
岁闻仔细思考了一下,认可这是现在比较好的能够脱身的办法了。
他手上还有一张黑骑士的卡牌,是准备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使用的。
但是黑骑士太过恐怖,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将这柄不能控制的双刃剑给放出来。
这个时候,吴成的提议就很可贵了。
他点头:“就这样,谢谢你们了。”
吴成笑了笑:“这个空间现在就我们三个,不互相帮助还能怎么样?让对方逐个击破吗?”他接着说,“好了,抓紧时间,我们分配一下路线。”
他简单在地上画了个圆,标出四楼的简单示意图。
他沉思片刻:“听声音是往左边来的……那你出去之后,往右边跑,最后磨蹭一会,我们从另外一头往上走。我们约定五分钟的时间,五分钟时间里,你尽量不要靠近左边的楼梯,五分钟一到,我们就会带人到这个位置。”
他的手指点在四楼最左边位置的楼梯。
“我们算准时间,到时候,愤怒和憎恶会从楼梯底下冲上来,和追击你的人碰见。我们则趁此机会,一举往上,去找棠兰兰。”
外头的声音已经不再遥远了。
不止不再遥远,它甚至就在耳旁。
岁闻来不及思考更多分析更多,点头同意吴成的计划之后,立刻走到闭合的房间门之前。
他深吸了一口气。
紧绷的情绪之下,四肢的力量开始恢复。
他又深吸了一口气。
气流刚入胸腔,他已经将门拉开,一举冲了出去!
外头不紧不慢、还有些细微的声响,在这一刻陡然鲜明。
监控室的房门半开,房间内的两个人屏息凝神藏在门旁。
他们听见走廊之外,两道足音前后响起。
前面一道足音急促匆忙,后面一道足音沉冷清脆,不像是人走在地上的声音,像是刀尖落在地上的轻响。
直至那一道声音远去,杜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咽了口唾沫,问吴成:“你刚才说那么多干什么,让他被后头那个怪物追着不就好了,他自己自顾不暇,就不会管棠兰兰的事了……”
吴成冷冷地扫了杜鸿一眼:“傻逼,谁都知道背后的人是追着他来的,眼看他就要死了,要是不甘心拖着我们一起死怎么办?当然是给他一个求生的指望,让他帮助我们好好拖着怪物了……”
杜鸿恍然大悟:“那刚才的计划和棠兰兰——”
吴成虽然有想过彻底干掉棠兰兰以绝后患,但危机濒临,他心头的恶念霎时熄灭,只剩下求生的欲望熊熊燃烧。
他毫不犹豫:“谁还管这些,趁着现在的机会,我们冲到楼下逃跑吧,医院奇怪的话,冲出医院就好了!”
岁闻冲出了监控室。
但他没有在走廊上跑多久。
在这种毫无障碍的走廊上和一个速度远超自己的敌人比赛跑步,这不是想不开吗……
所以他只跑了两个房间,就看准机会,冲入房间之中,推开窗户,再度如法炮制,跳到另外一栋楼中。
来回横跳了一回,岁闻半点没有停下,也没有收敛声息,径自冲出新的房间,向电梯方向跑去。
这样的小技巧蒙蔽时千饮一次就算了,不可能蒙蔽时千饮第二次。
他现在要去找一个外援。
希望这个外援,现在还在电梯之中……
向前的奔跑一刻也没有变慢,岁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觉得此刻要是真的测一个五十米短跑,自己至少能代表省队出战!
但让人绝望的是,紧随在身后的声音还是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岁闻甚至能够感觉到时千饮的气息。
对方的气息就缠绕在他的身上,像是一道冰冷、还没收紧的绳索。
现在,这道绳索轻轻一挑……
岁闻扑到电梯前面了,他重重地按下电梯的开门键!
依旧停留在三楼的电梯再度滑开。
电梯门内,拿着斧头的屠夫依旧还在,满身鲜血,冲他狞笑。
两两对视。
岁闻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也扬起个笑脸回应斧头屠夫,随即二话不说,直朝电梯内冲去!
斧头屠夫顿时一愣,连嘴角的狞笑都僵了僵,扬起的斧头也跟着迟缓了下。
就是这一下迟缓。
岁闻如同泥鳅一样钻进电梯,藏在正向外走的斧头屠夫之后,也暴露了紧追在他身后的时千饮。
时千饮正挑起了刀。
斧头屠夫也正抬起斧头。
两把兵器于半空一碰,形影刀轻而易举削断与它相触的消防斧。
消防斧的半截脑袋顿时飞出,钢铁飞出的同时,岁闻脚步不停,如同脚底抹了黄油,轻轻巧巧一个旋身,就再度从斧头屠夫身体的另外一旁钻了出来。
冲过电梯这里就是为了这一刻。
这里可有个能帮他挡住时千饮一击的珍惜地图小怪!
地图小怪完美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岁闻出口气的时间都不敢浪费,再度冲出电梯,往楼梯跑去。
他没有一路跑下楼梯,那样太花时间了。他一步跳上扶手,把扶手当成了滑滑梯,直接往楼下滑去!
“哒哒哒哒哒——”
口袋里的手机倒计时疯狂跳响。
现在距离三人约定的五分钟时限,刚过1′30″,还有3′30″!
这个时候,飞出去的半截斧头还没有落地。
时千饮眉头一皱,忽然松开手里的形影刀。
形影刀没了支撑,却没有落地。
它在半空之中几个飞旋,直奔楼梯上的岁闻,意在把他逼下扶手!
电光石火,扶手上的岁闻飞快做出了选择,他没有跳下扶手躲避长刀,而是看准刀子的落点,于仓促间一抬胳膊,试图用手去抓形影刀的刀柄。
两方一触,结果出现。
岁闻没能抓住形影刀,形影刀的刀尖滑过岁闻的腰部,在腰腹处带出了一道长伤口。
一触之后,形影刀再度回到时千饮的手掌。
而坐在扶手上的岁闻已经滑到了二楼位置,眨眼冲入二楼的人群之中,不见踪迹。
只剩下两三滴鲜血,落在地面。
腰上的伤口有点深。
衣服一下子就被血浸透了。
总感觉有什么神经被碾压到了,正突突地疼着。
但是身旁有了这么多人,好像就有了一点安全感,至少在人群之中,时千饮要一下子准确找到自己,还是有点难度了。
岁闻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二楼里,一位脸上散发着神圣的光辉,一副悲天悯人模样的医生看见了他:“受伤了?快别走了,我带你去包扎……”
岁闻毫不犹豫地推开了对方。
抱歉,现在需要的不是你。
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人。
那是在心电图室的一位肥胖护士。
他走了进去,将肥胖护士里头的瘦子医生揪了出来,自己则钻进护士怀里,拉起护士的手放在身上,把自己全身都给遮住,嘀咕道:“第二个障碍……就麻烦姐姐了!”
肥胖护士眉开眼笑:“好弟弟,姐姐爱你。”
“哒哒哒哒哒——”
倒计时不停前进,现在距离约定时间,3′整!
时千饮从楼上走了下来。
岁闻的脚步变慢了,他的脚步也变慢了。
但是变慢的脚步并没有迟疑。
他沿着鲜血的痕迹,准准地走到岁闻藏身的心电图科室,看着背对着门、紧靠床铺的肥胖护士。
床铺的帘子拉了一半,但浓郁的血腥气却不会被帘子遮挡住,更何况,仓促之间,岁闻连自己的衣角都没有彻底藏好!
时千饮:“出来。”
里头没有动静。
时千饮冷冷道:“岁闻。”
里头依旧没有动静。
时千饮不再等待了,他向前走去,他忍无可忍的走到床前,一斩床帘。
然后他就愣住了。
肥胖护士晕倒在床边,她的身下确实压着岁闻的外套,但也只是岁闻的外套。
浓郁的血腥味干扰了他的判断。
岁闻将外套丢在这里之后,再度从这里跑了!
他逃脱的位置是……
时千饮目光一扫室内,落在了窗户之外。
岁闻正沿着窗外的水管向上爬。
他做了一个很简单的计划,在藏入肥胖护士怀中的时候打晕护士,并将衣服塞在护士怀里,做出自己藏在对方怀中的假象,相信这个计划能再度诱导了时千饮一小段时间,但具体是多少时间,难以确定。
爬到窗外的时候,岁闻看着楼上和楼下两个方向,陷入了短暂的犹豫。
往楼下走毫无疑问更快更安全,但现在只剩三分钟,往楼下绕路很可能来不及……
简单权衡之后,岁闻有了决定。他毫不犹豫抓住水管,往上一层楼爬。
他就希望,时千饮能够在心电图科室内多磨蹭一段时间别看破——
一层楼的高度,岁闻花了一分钟的时间。
现在剩下2′整。
当他抓着水管翻入窗户,外头突然响起“砰”的声响。
他一面往楼梯上跑去,一面回头看了一眼,正看见三楼窗户之外,徐徐出现时千饮的身影,妖怪直接飞了上来!
哪怕亡命奔跑之中,他也忍不住浪费时间,冲时千饮竖个中指。
会飞了不起啊?
会飞真的了不起。
岁闻刚刚爬完半截楼梯,时千饮已经冲入了楼层。
两人此时的直线距离已经不到三十米。
此刻只剩两分钟,医院里从刚才开始就断断续续地传来巨响,肯定是吴成和杜鸿在按计划行动。
岁闻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向指定地点闷头狂奔就好。
两分钟。
一分三十秒。
一分钟。
三十秒。
最后的三十秒时间,岁闻已经遥遥看见了指定的地点。
他听见自己心脏的狂跳声,渐渐和飞速跳跃的倒计时融合在了一起。
他冲过最后的十几步,看见了正聚成一团,自楼梯上走上来的愤怒与憎恨人群,当他冲上楼梯的时候,这些人群正好与他身后的时千饮对上!
他终于冲到了楼梯口,提着的最后一口气还没有松下,心头陡然一沉。
楼上楼下,全部没有动静。
没有任何吴成引诱来拖住时千饮的人!
岁闻只停顿了短短的一秒钟。
这是他所能停顿的最长时间。
下一秒,他没有迟疑,继续向楼梯上冲去。
他一路跑到了楼梯间,刚刚跑过半截楼梯,一道巨力就从身后传来,他被时千饮拽了下来,摔在地上,脑袋正磕在台阶上。
剧痛降临。
后脑勺落地的晕眩让岁闻一阵阵发黑,他看不见周围的情景,只能时千饮一步一步走近的声音。
不过一会,脚步声也不见了,只剩下长久的死寂。
死寂之中,他脑后剧痛慢慢消退,他的视线再度恢复。
恢复的同一刹那,他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千饮。
对方将刀拿在手上。
冰凉的刀锋正贴着他的脖颈。
对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跳动着鬼魅的火焰。
但他并没有立刻动手,也不知是在等着什么。
果然,在这个空间之中,最大的力量就是时千饮了……
岁闻沉着地想。
他也挺意外自己此刻居然这么沉着。
他的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深入口袋,握住了自己最后两张牌的其中一张。
虽然一直不想用,但是还是得用它……
用了它之后我再往哪里跑呢?
虽然很有可能不过多久就会再被抓到。但总要努力到最后一刻。
爷爷还在外头等着我呢。
时千饮……也在等我……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探着,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又慢慢后退。
时千饮没有立刻动手。
岁闻于是一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又摇摇晃晃地到了楼梯窗户的位置。
他的腰抵在窗台口。
时千饮忽然笑了:“岁闻,没有办法了吗?”
岁闻不动声色,藏在口袋里的手指激发出一丝灵力。
时千饮冷酷道:“岁闻,你真让人失望,你让你身上的血统蒙羞——”
他举起了刀。
刀光迎日光一闪。
岁闻指尖的灵力注入卡牌,一丝黑雾出现周遭。
形影刀突然停在了半空。
站立面前的时千饮轻轻一抖。
他眨了一下眼。
眨眼之间,他眼中幽暗的火焰熄灭了。
他再看向岁闻。
岁闻停止了注入卡牌的灵力。他发现面前人的变化,试探询问:“……千饮?”
形影刀垂下了。
时千饮抬起了自己的手。
他擦去岁闻脸上的灰尘,目光在岁闻身上扫过。
擦伤,刮伤,灰尘,脏污。
他看见岁闻腰上的血迹,他的目光在此处久久停留。
“是我做的?”
岁闻还没来得及回答,问话的人已经低下头,将他抱住。
他被人紧紧抱在怀中。
下一刻,耳旁响起时千饮的声音。
“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临时改了下文就迟了
这章掉落一百个小红包补偿大家=3=
40、包扎
温热的气息一下袭来,裹住身体。
岁闻下意识侧了侧头, 朝时千饮看去, 正看见对方低垂的侧脸。
熟悉的脸加上熟悉的气息,岁闻紧绷的身心一下松弛了。
他松开口袋里的卡牌,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你终于来了啊——”
一半的抱怨之中藏着一半的庆幸。
除了这些以外,就没有了。
并没有责怪和愤怒。
时千饮更无声息。
无论肆意飞扬的眉角还是高挺悬峻的鼻梁,在这一刻都似敛了神气,低落下来。
他沉默着, 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有揽住岁闻的那只手,越来越紧, 紧得想要将岁闻嵌入怀中。
岁闻开始觉得有点不自在了。
他们靠得太近了。
他们的胸膛贴着胸膛, 时千饮正将自己的脸抵在他的肩膀上。
他的皮肤正感觉着时千饮的呼吸。
悠长之中,带着一点点颤抖。
他忍不住动了一下。
一下子之间, 奇异的气氛被打破。
时千饮惊醒了, 笼罩在他心中, 因岁闻伤口而生出的莫名惊慌也跟着消散了一些,他顿时松开力量, 重新站直身体:“我带你去处理伤口。”
岁闻呼出了一口气,他动了动身体,腰侧当然痛,但不是非常痛。他坚强地说:“伤口不着急,不是很深,我先捂着, 我们先上七楼,找找棠兰兰。”
时千饮沉默地看着岁闻。
岁闻猜得到时千饮的想法,他坚持说:“先上去,这里危险,她一个受伤的女孩子,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时千饮:“我抱你上去。”
岁闻思考了下:“……要不,用背的吧?”
说是这样说,其实岁闻根本没有想被人背的意思。
毕竟医院电梯这么方便,进了电梯到七楼,运气好点,再走个三五分钟就能找到棠兰兰,到时候想怎么包扎伤口都无所谓。
但他随口说完之后,时千饮还真的背对着他蹲了下来。
时千饮:“上来。”
岁闻:“其实我还是可以坚持一截楼梯的……”
时千饮:“上来。”
岁闻乖乖抱住时千饮的脖子。
时千饮站了起来。他轻巧地背起岁闻,脚步依旧轻松,但身体有意地向前方倾斜了些,只为了让背上的岁闻靠得更舒服一点。
岁闻确实靠得很舒服。
时千饮的行走速度明明不慢,但趴在对方背上的他却感觉不到任何颠簸。他彻底放松下来,放松之中,又有点无聊。
这个时候,他看见对方长发,在眼前一晃一晃,轻轻荡漾。
岁闻不觉伸手,小小揪了时千饮的长发一下。
时千饮没有反应。
岁闻就将手指绕着时千饮的长发转了一圈,让丝缎一样的黑发缠在自己的手指。
时千饮还是没有反应。
于是岁闻就着这个样子,再扯了扯时千饮的头发。
这就过分了。
时千饮终于开口:“别扯我的头发。”
岁闻:“咳……”
时千饮:“还能扯我的头发,看来你精神不错。”
岁闻:“多亏了你手下留情啊。”他又说,“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也是照了镜子后被镜子卷入的?”
时千饮:“我发现你进来以后,找到洗手间镜子前,能够感觉到那面镜子有点不对劲,但是镜子不愿意将我吸进来,我就自己冲进来了。冲进来的时候,我自己碰到了什么东西。”
岁闻接话:“那是你心中的负面——或者说你非常执着的一种情绪,杀死岁闻的情绪,你碰到的应该是这一道情绪。”
他说着,沉思起来:
“镜子照出了每个人心底最深的情绪,将这道情绪摄入镜中世界,变成真人;但如果真人进入,就会替代这道情绪,要不然的话,我和其余两个人就都能在镜子里找到另一个自己了……还好不用见另外一个自己。”
“对了,”岁闻又说,“我有一点比较在意,在你追杀我的时候,你说了一句话……”
时千饮皱了皱眉:“我说了什么?”
岁闻:“你说我……让我的血统蒙羞。”
时千饮纠正:“我指的不是你,我指的是岁闻。”
岁闻好奇道:“你知道岁闻属于妖族的那一半血统来自哪个妖怪?”
时千饮:“我当然知道。”他顿了顿,“我没有告诉你吗?岁闻的一半血统来自翙,他与我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岁闻:“……”
岁闻:“???”
岁闻:“!!!”
这一时刻,笔墨也难以写明岁闻心中的震惊。
岁闻足足愣了十几秒,时千饮都背着他走过了两层楼,他才找回自己被鸟儿叼走的舌头:“我和你……你和岁闻?”
时千饮十分平淡:“这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就是因为这个,我最初才会去找岁闻。不过找到他之后,我就承认他确实是我的对手了。”
岁闻还是很震惊。
可是在时千饮这样正常的态度下,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表现自己的震惊了。
他只能陷在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继续伏在时千饮背上,一路往上。
一节节台阶落在足下,六楼走过,七楼将到。
岁闻左右看看,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我们为什么不乘电梯上来?”
时千饮往前的脚步可疑地停顿了一下。
然后他反问岁闻:“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我?”
岁闻:“我忘了。”
时千饮:“我也忘了。”
岁闻:“算了,反正我们已经到了目的地。”
七楼已到,外伤科就在前方。
目的地确实到了。
时千饮背着岁闻,进入最靠近走廊的一间科室。
他方才进门,手中的刀就刺入桌面。
这个刹那,无论科室里的原先的人在做什么,都在看清这一幕的同时,无比乖巧与迅捷地离开了科室。
房间里头清净了。
时千饮若无其事地将岁闻放在病床上,在房间里找到消毒用品和纱布。
他先剪开岁闻的衣服,暴露出对方腰上的伤口,然后擦拭伤口周围的鲜血,将伤口暴露出来。
做这些的时候,他一直弯着腰。
这有些不方便。
于是他单膝跪地,矮下身来,继续处理。
岁闻有点意外,他正想要阻止时千饮,不妨对上对方沉凝的眉眼。
他在很认真地做这一件事。
意识到了这一点后,岁闻不再动作,安安静静地坐在病床上,放松地将自己交给时千饮。
擦拭完毕之后,就是消毒。
消毒之后,才是包扎。
做完了这一切,时千饮抬起眼。
他看着岁闻,认真对他说:“我曾今对你说过,喝了酒我们就是兄弟了,但我没有做到,很抱歉。”
“没有下一次了,我的刀永远不会再对准你。”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更新肥章=3=
低调,不谈骨科=3=
随机掉落小红包。
41、鬼面
单膝跪在地上的时千饮意外的认真。
岁闻一时找不到言语回答对方。
他低头看了人一会,忽然伸手, 将手伸到时千饮的面前。
时千饮看了这只手一会, 握住,站起来。
岁闻也跟着下了病床。
他最后选择郑重回答:“我记住你的承诺, 我相信你会做到。”
此刻两人还拉着手。
时千饮扬扬眉,满意在脸上一转而过。
岁闻又说:“好了,包扎也包扎完了,我们先去找棠兰兰。”
时千饮没有意见。
整层七楼都是外伤科。
岁闻和时千饮虽然送了棠兰兰进医院, 但并不知道棠兰兰究竟被医院安排在哪个病房里,他们一间一间地找过去,挨个看着床头上的病人卡。
大概十分钟后。
他们在706病房里找到了一些东西。
他们看见了一件属于棠兰兰的外套。
初秋的天气, 夜晚有点凉, 棠兰兰被岁闻抱起的时候,正穿一件薄薄的风衣, 现在, 这件驼色风衣平铺于病床之上, 工整的模样,像是做好了一切准备, 只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时千饮:“人不在,出去了?”
岁闻上前摸了摸风衣,摇头说:“我看未必。”
时千饮:“怎么说?”
岁闻将自己的手从风衣的口袋里抽出来,他的手上赫然拿着一支粉色的手机,他对时千饮说:“手机还在风衣的口袋里。如果棠兰兰真的进来的话,她是不可能忘记自己的手机……”
现在社会, 手里没有手机,还能叫做现代社会吗?
时千饮:“你的意思是她没有进来?”
岁闻沉吟了片刻:“其实……这里边的人和外边相比,除了比较极端一点,并没有太多的差别。外边的人习惯性地带着手机,里边的人也习惯性地带着手机。看这件风衣摆放得这样规矩整齐,我倾向于它的主人根本没有遭到危险,所以它的主人也不会忘记手机。”
时千饮略微想了想,明白了岁闻的意思:“你想说的是,镜子里头不止没有真的棠兰兰,就连她的虚影也不曾照入?”
岁闻:“没错。”
时千饮否定这个想法:“连我都会被镜子照入虚影,棠兰兰凭借什么逃脱镜子?”
岁闻:“这也是一个问题……”
从进入镜子一直到现在,岁闻经历了很多事情,冒出了很多疑问,解决了一些疑问,剩下的那一些,比如棠兰兰究竟在不在镜子世界,他和吴成与杜鸿又有怎么样的共通点……这些似乎完全搭不上线,但它们肯定有所联系。
只是我还没有发现而已。
岁闻沉吟着,又顺手摸了摸风衣的口袋,摸到一个圆圆的东西。
他拿出来一看,居然是面蓝色的随身小圆镜。
他随手打开来,对时千饮笑说:“女生随身带个小镜子还挺正常的……”
圆镜打开,镜面照亮了他。
灰雾一旋,一条漆黑的通道,慢慢出现在镜子之中。
漆黑的通道之后,他还看见……
同样的706病房。
只是镜中的病房之中,棠兰兰正躺在病床上,她的床边围着人,那些人面露焦急,互相交谈,似乎是棠兰兰的亲人。
其余还有医生,还有护士,无比正常地站在旁边,为棠兰兰检查,和棠兰兰的家人交谈。
“这是?”时千饮吃了一惊。
“真实的世界。”岁闻低沉说,“这个镜子,就是通往真实世界的通道。”
“棠兰兰身上的一面小圆镜,是出去的关键。”他转头看向时千饮,目光变得明亮,“这也意味着……这个物忌,这个空间,是因为棠兰兰而成型的!”
他说完了这句话,眼睛一垂,落在手里的手机上。
也许真相——马上就要揭晓了。
此时此刻,一个路口,两条岔路。
一条逃生之路,一条真相之路。
岁闻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真相之路。
走了真相之路还可以再走逃生之路,走了逃生之路,就永远错失真相之路了!
岁闻收起圆镜,按亮手机,不出意外,手机有开机密码。
他随意试了个数,“0000”,果然没有成功。
于是岁闻从口袋里摸出了许愿牌卡牌,向卡牌注入灵力,将许愿牌具现。
一面人高的许愿牌骤然出现在医院之间,似乎有点不习惯新的地方,它脚下的阴影一时波动。
岁闻紧盯许愿牌,对其许愿:“我想要许愿。”
短暂安静。
许愿牌发出声音:“你想要……许什么愿望?”
猜中了。
岁闻顿时松了一口气。
镜子的作用下,他的形灵都恢复成为物忌,红绿灯与栏杆开始i无差别攻击,娜娜也自顾自地离去。
但是许愿牌和其余形灵不太一样。
无论被降服前还是被降服后,它的愿望都是被人许愿。
也就是说——
只要没有人竞争,他小小的愿望完全能够被满足。
岁闻拿起手机,对许愿牌说:“我希望能够猜中这个手机的开机密码。”
声音落下,视野前方发生改变。
许愿牌身上的物忌开始阵阵波动,好一会之后,才恢复平静。
差不多可以了。
岁闻随机猜了一个四位数字,输入手机。
刹那,锁屏解开,桌面出现。
岁闻甩个响指,满意对许愿牌说:“看来看去,还是你最有用!”
说完他就将许愿牌再收了回来。
手机解锁,其内的信息一览无遗。
岁闻拿着手机沉吟了下,对时千饮说:“想要了解一个人,还是先从她的聊天记录看起来吧……”
说着,他在手机上寻找qq和微信。
但岁闻很快发现,这只手机上居然没有安装这两种程序。
……不对,这怎么可能?现在老师都会在微信上布置作业了!
岁闻万分狐疑地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这个手机真的没有这两个系统必备app,但正如手机人人必备,每台手机之中,也肯定会有这个人人必备的app。
这也就意味着。
“微信和qq都被人删了……”
但是删了这两个随时能够再下的app没有任何用处,所有拿到手机的人都能将其再下载下来。
所以。
“删了它们的是棠兰兰。”
岁闻的兴趣彻底提起来了!
他拿起床上的风衣,自己盘腿坐在床上,同时对时千饮招招手,示意对方坐到自己的身旁。
他自己则继续查看手机上的其他应用。
运动app、游戏app、视频app……大多数都没有什么用处,就是在翻开相机的时候,岁闻还有点发现。
相机里头,让人意外的一张照片也没有。
显然都被人删掉了。
删掉它们的,不出意外,还是棠兰兰。
他再随后点开备忘录。
当密密麻麻的文字跃然眼前的时候,所有的不经意,都在这一刻彻底瓦解。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爸爸妈妈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他们是谁……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做恶梦,只有……”
“好累啊……”
“睡着和醒着,感觉都一样……”
岁闻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了。
这一整排的备忘录,语气从激烈到无力,弥散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岁闻点开了最下边的一条备忘录。
他看见了这条备忘录的全文。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碰到这种事情!我想报警,我想报警!我不敢……我不敢……所有人看我的目光……都好奇怪……他们都在背地里笑我……他们知道了什么?他们知道了什么?对了,对了,把露在外面的东西全部遮掉就好了,这样就没有人看得见,穿长袖长裤,不扎头发,戴大的眼镜,这样就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了,他们不会再看我了……”
岁闻有了不太好的感觉。
他沉默片刻,再点开一条口吻消沉的备忘录。
“他们是谁……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蒙住了我的眼睛……没法感觉……不想回忆……”
岁闻没有再看下去了。
他觉得自己猜出了什么。
他打开视频app,发现了视频app中的浏览记录,和他所想的东西一样的聊天记录。
他再点开日程app,发现第一条备忘录的时间,和日程里最有有记录的时间保持一致。
棠兰兰最后记录的日程是——
和吴成汇合,前往汉光大厦,参加cosplay集会。
岁闻在这个瞬间猜中了某个结果。
虽然他没有足够的证据,但是……
吴成主动和他约定计划,但约定好的时间,约定好的地点,现场一点动静也没有。
吴成根本没有做到他说的事情,而自己为了一个虚无的约定,差一点酿成死亡的后果。
这并不是一个值得期待的人。
他有可能是被无辜卷入的。
但他有更大的可能是——
“人渣……”
***
有人成功,就有人失败。
在岁闻引走时千饮之后,吴成和杜鸿两人一路往下奔跑。
他们毫不犹豫,再不回头,一门心思地冲往楼下的医院大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岁闻引走这里最大一个怪物的关系,这一路都顺利得不可思议,他们连几个愤怒和憎恨都没有碰到,就跑到了医院的大门口。
然后……就没有后续了。
医院的大门口之外,被浓浓的灰雾所包围。
街道、人群、建筑,原本该有的所有一切,都消失在让人毛骨悚然的浓雾之中。
两人错愕地站在原地,迟疑了半天,试着将自己的手朝浓雾中伸去,但更恐怖的事情在时候发生了。
明明面前的浓雾翻涌滚动、起伏不定,如同天上云层一般。
但他们伸出手后,所碰触到的东西,是坚硬凝固的壁。
也许是塑料,也许是玻璃,也许是看不见的墙壁。
反正就是这样的东西。
它堵在医院与浓雾之中,让他们连想要去浓雾之中冒险都不可能!
两人开始拍打,踢踹,合身朝前撞去,再拿斧头狠狠向前砍。
但一切办法石沉水底。
他们根本不能撼动面前的“墙”。
这面环绕整个医院的“墙”,将他们死死困在医院里。
而这个时候,医院里对动静敏感的愤怒和憎恨,正陆陆续续离开医院的大厅,朝他们慢慢走来……
两人从“墙”边逃离了。
他们废了好大的功夫,再跑回医院,藏在一间无人的科室之中。
争吵就在这一刻爆发。
杜鸿狠狠将手里沾了血的斧头摔在地上,他死劲抓着自己的头发,如同困兽一般咆哮:“我们怎么会呆在这个鬼地方,我听你的跑到了医院大门口,为什么还不能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吴成目光阴郁,盯着科室的某一处:“你冷静一点。”
杜鸿:“妈的你要我怎么冷静?!如果出不去了,难道我们要在这里呆上一辈子?我会疯的,你也会疯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