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踩着许真的声音,提醒孙子:“爷爷为你保驾护航。”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岁闻一眼,眼睛里头写满:你这个孙子,敢不让我进去试试!
时千饮在旁边稳坐钓鱼台。
谁去谁不去,他总是会去的。
反正他和岁闻,跟他和形影刀一样,形影不离。
岁闻看着爷爷和许真,沉吟了下。
这时许愿牌小声道:“降物师,我计算过了,让一个人进入游戏世界需要2500愿灵,四个人进入游戏世界,就一万愿灵了。我总共也就才一万愿灵……”
它看着岁闻,没将接下去的话说出来。
但它的意思非常明确。
哪怕我愿意为降物师奉献一切,降物师也要给我留一点口粮吧……
满屋子的人和物都看着自己。
岁闻决定将事情一样一样地解决。
他先打开微博,又从手机里挑出个新的许愿牌照片,放入照片处理app里,变个颜色,加个特效,把照片变得更高端酷炫之后,po上微博,附带一句转发送好运的句子。然后在评论里挨个艾特了和自己互关的几个粉多活跃的画手……嗯,朋友就是这个时候使用的嘛。
做完这一切,岁闻再倒回头看了眼转发量。
还没一分钟,已经有了4、50转发,挺不错的。
他将手机朝许愿牌一晃,语重心长:“转发有的,热度有的,你的愿灵也会有的。”
许愿牌连忙表忠心:“降物师,你放心,我这就把你们都送入游戏世界里——”
岁闻满意点头,点头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愿灵是实现愿望用的,你平常又不能实现愿望,为什么要藏着愿灵?”
许愿牌迷惑道:“我是许愿牌,我当然可以实现愿望啊。”
岁闻:“……但卡牌上面不是写着攒够一万愿灵,才能许愿吗?”
许愿牌萌萌哒:“对降物师而言是这样子的。但是如果我平常想要实现什么人的愿望,而愿灵又足够的话,我是可以帮他实现愿望的。”
岁闻:“……”
他突然明白了:“克扣公款,中饱私囊?”
许愿牌:“……”
它指天立誓:“不不不降物师你千万不要这么觉得,我的每一滴愿灵都是留给降物师你的!只有你,才能使用我辛辛苦苦收集到的愿灵!”
岁闻思索着:“不,如果你可以随意实现别人的愿望的话……”
他内心徐徐生出了许多想法。
比如说,按特定条件筛选实现愿望的人群,为他们实现愿望,将他们聚拢在许愿牌身旁,由他们制造更多更多的转发,从此达到鸡生蛋蛋生鸡圆环循环圈……
不过这个说起来有点麻烦,游戏世界里还有人等着他去救。
岁闻按下想法,转对许真说:“你真的要进去?现在的黑骑士可能有危险。”
许真抹了一把脸。
岁有柏将短暂崩溃的她安抚下来了。
人经历了崩溃又重新站起来,总会发生一点截然不同的改变。
事情总是要解决的,哭和崩溃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坚定地说:“我要进去,我最在意的人,都在那个世界里!”
岁闻最后转向爷爷。
爷爷正想说话,但岁闻的声音比爷爷更快。
岁闻说:“爷爷,就麻烦你为我们保驾护航了!”
岁有柏:“当然……”
岁闻许愿:“让我、时千饮、和许真三人前往黑骑士身旁。”
愿望生效。
通道打开,力量作用在他们的身上,将灵魂牵引向另外一个世界。
进入的那个刹那,岁闻飞快给爷爷留下一句话:“爷爷,就麻烦你照顾我们现实中的身体了——”
岁有柏终于明白了岁闻的打算。
他这回再也稳不住自己仙风道骨的人设,跳脚怒骂:“臭小子你有本事就别再给我从游戏里出来!!”
***
卷着尘沙的风,呼呼地吹刮着崖壁上的两道身影。这面位于天与地之间的岩壁,像是一柄巨刃,悍然分开灰黄色的世界。
一块块突起的岩石像是长在峭壁上的卵,那是生活在这里的哨鹰们的家。
现在,一群哨鹰正盘旋徘徊于天空之中,试图凑近崖壁上的两个人,缩在那里的两个人,正是两块鲜活的肉,正冲它们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引诱力。
终于,一只贪婪的哨鹰忍耐不住食物的诱惑,尖唳一声,俯身向下。
凶鹰扬起巨大的翅膀,根根锐羽倒冲天空,如柄柄钢刃,肆意切割狂风。
崖壁越来越近,鲜肉越来越近,哨鹰张开它巨大的鸟喙,急切要将鲜肉吃掉的那个刹那,一道白光贯穿哨鹰的胸口。
直直俯冲下来的哨鹰停顿在半空中,下一刻,重重坠落深渊之中,步上它前辈们的后尘。
没有了巨翼卷起的狂风,崖上两人失控的尖叫才终于响在空气之中。
这一男一女人到中年,衣着普通,全身上下都没有任何游戏角色的特征,他们正是许真的父母!
许真父母在悬崖之上,黑骑士也在悬崖之上。
黑骑士将这两人带入游戏之后,却没有对他们做任何事情。
他甚至保护他们,不受游戏之中怪物的骚扰。
但除此以外,他就不知道要怎么对待他们了。
大概世界上,其实有很多事情,是找不到解决办法的……
突然,黑骑士的眼睛抬了抬。
崖壁上,又多了三个人,全是熟人。
他的目光自三道半透明的光晕上掠过,旋即停留一处。
他长久地凝视着这一处,看着对方真正降临。
***
岁闻再次现身游戏之中。
熟悉的风沙与峭壁你追我赶,全在第一时间记入岁闻的双眼。
他扫视周围一圈,惊讶地发现自己来了老地方——鹰巢哨塔。
旋即,他看见了关键人物,黑骑士,以及许真的父母。
这时,呆在悬崖靠下位置的黑骑士轻轻一纵,跳到岁闻附近的位置。但他没有看向岁闻,他看向站在岁闻身旁的许真。
许真:“黑骑士……”
她的话没能说话。
黑骑士打断了她,他率先问许真:“真真,你是为我进来的,还是为你父母进来的?”
许真:“黑骑士,你听我说——”
她的话再一次被打断了。
这一次,打断她的不是黑骑士,而是来自上方的声音。
父母对儿女的声音总是极为敏感的,当许真开始说话的那一刻,两位老人一下扑到了岩石的边缘。
他们极力向下伸着脑袋,张望自己的女儿。
他们喊出了声,但他们并非让女儿救自己,而是——
“真真,是真真吗?”
“真真,你干什么进来!”
“真真,这里危险,赶紧跑,赶紧跑——”
许真抬起了头。
她看见了趴在巨石边缘的父母。
愤怒依旧在她心中烧灼,但此刻萦绕在她心中的感觉又不只是愤怒。
她怔怔地回望自己的父母,没有注意到,黑骑士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黑骑士不再关注许真,他将注意力转向岁闻和时千饮。
他平静地笑了笑:“看来我们终有一战,是不是?”
时千饮也跟着笑了笑:“是啊。”
声音响起的那一刻,他的脚跨出,他的刀扬起。
他嗜血而狂放,像是平素压抑在身体里的力量于这一刻统统爆发出来。
这瞬间的美丽,由刀光至人生。
锋锐无匹,举世无双!
岁闻只朝战场时千饮的战场看了一眼,就明白自己没有插足的必要也没有插足的余地。
他站在原地,欣赏地看了时千饮一会,自言自语:
“其实这种杀意冲着别人的时候,还是挺美丽的……”
话说完了,岁闻也收回目光,朝悬崖的上方看去。
他的上方不远,许父许母还趴在巨石上边向下张望。他们身体倾斜,因为巨石也倾斜着。
倾斜的巨石马上就要带他们滑向深渊。
这是鹰巢哨塔的第二个特点——崖壁上的某些巨石,会在随机时间随机坠落,显然,许父许母运气不好,正碰上随机坠落的巨石。
石头上的两人已经坚持不住了。
这样的距离之下,岁闻甚至能够看见他们狰狞又绝望的面孔。
岁闻快速拿出自己的武器,准备攻击上方两人,这样的情况下,还是直接把他们送回复活点比较便捷友好。
但在岁闻即将使用技能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许真的父母并不是游戏人物的造型。
黑骑士将他们拖进来的时候,他们并没有使用账号。
那万一他们死了,还会复活吗?
微一沉默,岁闻以比掏出武器更快的速度收回了武器。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万一真出了事,他找谁说理去?
武器收起,卡牌拿出。
岁闻同一时间将红绿灯召唤出来,一下翻上汽车车顶,指挥车子载着自己,向上飞去。
他的速度快,有人的速度比他更快。
在他刚刚坐上汽车的同个刹那,一道姣好的身影如同雌豹,迅疾地朝摇摇欲坠的巨石掠去,那是许真!
许真似乎极其熟悉这个地图,三下两纵,已经冲上父母所在的巨石。
冲上了巨石地,许真的动作突然停顿。
对她而言,抱一个人冲上悬崖轻而易举,但如果要带两个人——
前后行动的两人相距咫尺。
许真刚刚发愣,岁闻已经冲了上来。
冲上来的岁闻冲许真喊了一声:“放一个人到我的车上来。”
许真骤然转头,双目于看见汽车的刹那亮起,她毫不犹豫抱起爸爸,先将爸爸放在岁闻的车顶上方,旋即回身去抱妈妈。
“轰——”
突然一阵剧震自崖底传来,也不知道在底下战斗的两人做了什么,光芒炸亮之间,悬崖也跟着猛烈一抖!
剧震恰如压在下滑巨石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许真弯腰抱起妈妈的那一刻,脚下的巨石彻底脱离岩壁,向深渊坠去。
同一时刻,许真足下用力,拔地而起。
一人一车各带一位老人,化作两道虚影,直冲悬崖顶端。
几个呼吸的时间,崖壁到顶,岁闻和许真刚刚落足地面,就和同样攀上悬崖的五个游戏人物打了个照面。
双方见面,大家都是一愣。
随即,世界频道亮了起来。
【世界】【皮这一下就很开心】:对面的兄弟,这辆车子是怎么回事?是游戏商城里新出的道具,还是你开箱子拿到的装备?
岁闻:“……”
差点忘了这是一个竞技对抗游戏……
他又看在世界频道里头发言的人。
还是之前对战过的老熟人……
【世界】【暗风惊雨】:这两个普通人是什么?npc吗?鹰巢哨塔出了新的彩蛋?
【世界】【qwq】:我眉头一皱,此事必有蹊跷。
【世界】【法爷一滚】:我说你们还打不打,居然就这样聊了起来……
【世界】【皮这一下就很开心】:你们的id有点眼熟,我们之前匹配过吗?
【世界】【岁闻】:开打。
简简单单一个字以后,大范围的雷电自天空降下,一条条的雷电如同一条条的银蛇,张狂着撕开天空,降临地面,在许真所圈定的范围里面,游走跳跃,狠狠吻上敌方人马的衣甲。
雷电只是开头。
接下去,接二连三的技能被许真释放出来。
一道道绚烂的光效亮在视野,一个个威力不同的技能丢放场中。
许真计算精密,她将法师的诸多技能用得得心应手,从头到尾,没有空隙。
聚集于鹰崖边缘的敌方五人被打个措手不及,仓惶还手,箭手射箭,盾手冲锋,治疗师治疗众人的伤势,和许真选择同样角色,也担任着对方核心炮台位置的法师同样开始吟唱。
对方同样高举木杖,吟唱着一个威力强大的技能。
但在她刚刚读条到尾声,即将释放出技能的时候,一枚火球穿透人群,于千钧一发,砸在对面法师身上,打断了法师马上就能释放成功的技能。
于此同时,许真还在闪躲弓箭手射来的箭矢,盾手对自己的晕眩冲锋,森林巨人冲她张开的怀抱。
不过眨眨眼的时间里,许真以一当五,且将这五个人悍然挡在身体之前。
岁闻和许真从未有过配合。
但这一刻,他们如同配合过无数次那样默契。
许真动手,车子启动。
许真向前迎敌,岁闻朝后带人。
他操纵车子,使黑色轿车变得更大,同时间,他出现在许妈妈身旁,将站在原地,茫然看着女儿战斗的许妈妈也给带上了车。
夫妇两都上了黑色轿车,岁闻操纵车子快速前进。
空中的风急掠起来,坐在车顶上,一时间有些分神的两位老人差点被直接掀下车子,还是岁闻眼明手快,一手按住一个,才让他们牢牢坐在车子顶端。
他不免提示:“小心一点——”
话才说到一半,他就发现两位老人视线落足的位置,意识到他们究竟因为什么而分神了。
两方的距离已经拉开,远处的战斗也变得不太清楚。
但是那道轻巧穿梭于五个对手之中的轻灵身影,还是十分醒目。
许父许母的视线凝住了,久久不能挪开。
那样英姿飒爽,矫捷自信的女儿,是他们之前所没有见过的。
就是这时。
突然,崖底再传来一声巨响,时千饮和黑骑士的战斗似乎到达了最高峰,这个鹰巢哨塔,也像是感受到了两人威胁,整个狠狠一抖。
“轰!!!——”
崖底的振荡如同闪电传递崖上。
许真连同和许真战斗的五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干扰,一时左右摇摆,站立不稳。
一路向后看着,始终关注女儿的许妈妈此时惊叫一声:“真真,小心!”
岁闻再度回头看去。
他转过头的速度正好,正好看见许真因为这次的震动被抛到悬崖边上,一路滚下悬崖,好在滚到崖边的时候,许真一手扣住岩石的边沿,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但是敌人已经追到了面前。
正当森林巨人抬起巨脚,将要踩下这一块边沿的时候,许真猛地抬手,丢出一个卷轴。
卷轴落在森林巨人身上,立刻将森林巨人魅惑。
被魅惑了的森林巨人脱离了玩家的控制,转头向自己的队友大步走去。
而许真,就在这个时候,猛然用力,翻身回到地面,再度加入战场。
同时间,眼前对话框一闪,岁闻接到了来自许真的消息。
【队伍】【许真】:不用管我,这里完事了我就去找黑骑士。
“沙沙”一声。
不知何处窜来的绿叶挡住了岁闻的视线。
他收回目光,朝前看去。
风沙之中,环绕神像的地图复活点正在前方,安全区已经到达。
将人放在安全区以后,岁闻即刻准备前往时千饮所在。
但在他要走之时,背后传来了声音。
“小伙子……”许妈妈出声叫他。
“有什么事?”岁闻回头看了一眼,他以为对方是想问他为什么在这里放下他们,解释道,“这里是游戏的安全区,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在这里真正伤害你们。”
但许妈妈想说的不是这个。
她欲言又止,最后说:
“小伙子,注意安全。”
“我会的,谢谢。”岁闻随口回了一句。
下一刻,黑色的轿车迎风冲了出去,直冲悬崖方向!
万丈悬崖,壁立千仞。
当黑色轿车以几乎平直于崖壁的方式从崖上冲到崖底的时候,岁闻看见了崖下的两个人。
战斗似乎已经结束了。
黑骑士单膝跪在地上,想要挣扎着站起来,但没能成功。
时千饮以不太认真的方式拿着自己的形影刀,开口说话。
他的声音并不高,但极具穿透力,哪怕狂风正萦绕,岁闻也将对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时千饮:“投降吧。”
而后黑骑士开口:“我不会投降的,你杀死我吧。”
时千饮哼笑一声:“成全你,你会复活吗?”
黑骑士缓缓摇头:“不会。”
时千饮并不在意:“无所谓,无论你复活多少次,我的刀都切入你的胸膛,勾走你这条苟延残喘的蝼蚁的性命……”
说完,他再度举起手上形影,对准黑骑士,即将下手。
一路向下的岁闻突然这时觉得有点不对。
等等,现在这个情况……虽然是千饮的一贯作风,但是旁观着怎么老感觉我方有点反派。
而且一般剩最后一丝血皮的时候,就是各种意外频繁发生的时刻。
岁闻突然警惕。
这次的事情已经拖得太久了,这一次,他决定快刀斩乱麻。
所以既然时千饮开口询问过对方是否投降,而且对方明确拒绝了,岁闻就不再浪费口水了。
人还在半空,他已经指挥着黑色轿车消失在自己身下,浮现在对方身前。
漆黑的轿车眨眼恢复了它原本的用途,不再卖萌当坐骑,而是冷森森缓缓前行,朝黑骑士走去。
这一物忌最后一丝血皮,只要再被黑色轿车轻轻一擦,就会化为最原始的力量……
黑色轿车出现现场,岁闻却还没有踪影。
时千饮下意识抬头看了天空一眼,看见在自己面前自由落体的岁闻。
背后氪金得来的机械羽翼霎时一动,带着时千饮冲上天空,接住岁闻。
他不高兴说:“人又不会跑,你赶得这么急干什么?”
岁闻:“我有预感——”
他一句话没有说完,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一道黑影自身旁直冲而下。
预感应验了。
许真不知何时处理完敌对五人,和岁闻一样回到了最初的战场,并且看见轿车驶向黑骑士的这一幕!
这一刻,其余所有念头都从她脑海之中消失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冲向黑骑士,拦在黑骑士面前,仓惶失措:“不要杀他,他会消失的——!”
没有主人的命令,黑色轿车不会停止。
车头即将吻上许真身躯的时候,一只温热的手搭在许真的肩膀上。
这一并不存在真实生命的游戏人物的手,有许真从现实世界中很多人身上,都感觉不到的温暖。
下一刻,另外一只手也按上了她的腰。
原本失去了力量,单膝跪在她身后石地上的黑骑士,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他用双手环抱住许真。
他脸上重新出现了笑容。
笑容跃上他的眉眼,点亮他的容颜。
他对许真说:“傻姑娘,保护心爱的女人,是骑士的天职。”
然后,他一旋身将许真放在自己的身后。
车子此时距离两人已经很近很近,黑骑士将许真放在身后的时候,已经准备好迎接最后的冲击。
但冲击迟迟不来。
因为岁闻一脸无语地散开了汽车。
闹了半天,怎么感觉我才是一个大反派……
意料之中的死亡没有降临,黑骑士意外地看了岁闻一眼,旋即微微低头,向他表示感谢。
他说:“请给我一些时间。”
说着,他再转回头,注视许真。
黑骑士:“你会完成我的愿望的,是吗?”
许真摇头,她从对方的神色中看出了什么:“黑骑士,不,我……”
黑骑士固执地再问了一句:“你会完成我的愿望的,是吗?”
许真继续摇头:“我不……黑骑士,你不要这样,我不会这么做的。”
黑骑士:“你会的。这对我而言才是最好的结局。”他继续说,“这样已经足够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很意外你会出现,很意外你会愿意为我献出生命。我感觉非常幸福,这是我意识之中最美丽的一刻。所以……”
他凝视着许真:
“我希望由你来为这一刻划下终结,让它成为恒久的美景。”
“不!我不同意!!我不同意!!!”许真大叫了一声,她彻底明白黑骑士的想法了,她崩溃地转头对岁闻说,“你们为什么要杀他,你们想从他身上拿走什么,我给你们,我有的全部给你们——”
岁闻:“……”
时千饮:“……”
岁闻有点动摇了,要不然这个碎片我就放弃吧……
但这时,黑骑士打断了许真。
他拉过许真的手,让许真的注意力再度回到自己的身上。
他将那把冰冷的银色手枪,放入许真的手中,并帮助许真,将它握紧。
他握着许真的手,将其举起,枪口对准自己。
这最后的时刻,他嘴角带着隐秘的微笑。
数据的生命将在此刻消失,但他的策划能让自己永远活在爱人的心底。
从此以后,她永远无法忘记这一刻。
这是永恒,没人可以再将它动摇。
他说:“我的女孩,你会完成我的愿望的。没有生命的我无法和你在一起,我即将消失,而这一消失由你来完成。从此,你会永远记住我的存在。我永远存在你的心中,这对我而言,是最好的,永恒的……”
他的声音消隐了。
扳机扣下,子弹射出,贯穿黑骑士的身体,带走最后一丝的血皮。
血量至零。
黑骑士的半个身体霎时烟雾化。
他还剩下的那半个身体,轻巧地从倏忽滑落在地,泣不成声的许真手中接过武器。
他用银枪对准许真,然后开枪。
“砰——”的一声。
枪声将哭泣打断,一朵玫瑰开在枪口,重瓣叠蕊,娇艳动人。
枪与敌人。
花与你。
花瓣吻上许真的泪眼。
黑骑士仅余的半个身体也散成烟雾。
出现游戏中的几个人,于同一时间,感觉到身体逐步虚化,周围片片坍塌。
游戏的世界,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份=w=
前面的小红包发掉了,今天依旧随机掉落小红包啾~
求留言和营养液!
33、小饼干
当空间彻底破碎的那一刻,岁闻回到了现实之中。
他睁开眼睛, 一咕噜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正看见放置在桌面的破碎ipad屏幕里突然亮起一点光来。
无所事事守在一旁的岁有柏立刻精神,他连声问:“孙子,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事情解决了吗?”
岁闻:“嘘。”
他的目光停留在ipad上。
那并非普通的屏幕光,更像是有一盏灯, 突兀地亮起来,并轻轻地自内部靠近屏幕。
屏幕上的光,从一点到一圈, 照亮ipad上的道道裂痕, 彻底展露暴力与愤怒的狰狞后果。
“唔……”这时,客厅里传来几道呻|吟, 进入游戏世界里的许真一家陆陆续续醒了, 正茫然地看着周围, 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岁闻飞快地朝他们扫了一眼,又把目光挪回ipad。
他在心中默念:
快点, 快点,再不快点其他人就都醒了……
ipad里的东西像是听见了他的召唤。
下一秒,一枚光球轻巧地穿透了ipad屏幕,并将一道淡淡的墨痕,也给带了出来。
看见这两样东西,岁闻连忙伸手。
光球在碰触到他身体的那一刻就融入他的体内, 墨痕则在半空徘徊一圈,才降落在他的卡面,卡面上边,银光一闪,黑骑士的那支枪,染上了颜色。
接收完属于自己的物品,岁闻一刻不停,一拉时千饮,即刻向外逃跑。
岁有柏:“???”
他纳闷地叫了孙子两声:“干什么?回来,爷爷待送你们回去——”
已经猜到接下去会发生什么的岁闻礼节性的同情了下爷爷,并且跑得更快。
前方的两个家伙快如闪电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岁有柏真的奇了:“搞什么?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声音没落,背后陡然传来一声抽泣。
随后,抽泣变得哭泣,嚎啕的大哭响彻室内。
岁有柏转身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许家的女儿倒在了地上,抱着双腿,哭得全身颤抖,伤心到了极点。
他:“……”
终于明白孙子为什么跑了,要不是我还要收钱,唉……
最后的最后,岁有柏收了这家人原计划的两倍价格。
其中一半的项目费用为,精神损失费与新世界丧失费。
***
梦境再度出现了。
走在熟悉的黑暗道路上,岁闻熟门熟路的向前方的光团走去。
不知道这一次我会看见什么,最好是一点有趣的事情,不然总觉得这次的事,我做得特别的亏本……
岁闻暗暗想着,走进光中。
这一次,最先恢复的,不是视觉,而是听觉。
寂然之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乍听起来,像是老鼠跑过地面的响动;再认真一听,才听清楚是有人藏在暗地里窃窃私语。
“那个……独自居住在院落中的……”
“跟随公主姓岁的孩子……”
“他不是驸马的孩子……”
“他是……私生子……”
下一瞬,万千光线射入岁闻的眼睛,他一下从黑暗出现在光明!
湖面如同镜面,万花争妍斗艳。
公主府中的园子似乎很多,四次梦境,他三次都呆在不同的园子里。
但再美的景色相较岁闻刚才听见的东西,都相形见绌。
岁闻一时有点震惊,他意识到自己的盲区所在了。
时千饮在最早的时候就和他说过“岁闻”是半妖,是人和妖的血脉。
他接受了这个设定,因此几次梦境没有见到公主以外的家人也不在意,毕竟就算人妖恋,人类世界的公主好像也是不太可能和妖怪住在一起,一般都是牛郎织女般相隔两地。
但现在,事情好像和他想象得不太一样。
劲爆之上再添劲爆。
公主是有驸马的,驸马显然是人。
他不是公主和驸马的孩子。
陡然接到的消息砸得岁闻有点晕,但是岁闻的晕眩并不影响“岁闻”的行动。
他感觉自己现在的身体动了起来。
他听见自己说:“……妹妹。”
岁闻这才回过神来。
他向前看去,看见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站在自己的不远处,好奇地张望着自己身旁的一尊粉色陶人,一副想上前但又有些踟蹰的模样。
岁闻认得这个陶人,这是最初梦境之中,迎上公主的一粉一绿两个陶人之中粉色的那一个。
他感觉自己动了下手指,一股熟悉的灵力,落到粉色陶人的身上。
粉色陶人立刻动了。它踩着仕女的小碎步往前走,一路走到小女孩跟前。
粉色小陶人张开了口,声音如同黄鹂出谷,空灵清脆:“参见小郡主。”
小郡主眼睛亮了一下。
她看着和自己一样高矮的陶人,伸出手碰了下对方的脸,又飞快缩回手,依旧警惕而好奇。
但警惕少了一些,好奇多了很多。
小陶人甜甜地笑了,随即它提起自己的粉裙。
一蓬娇艳欲滴的鲜花先从裙中簌簌掉了下来,又一群色彩斑斓的蝴蝶从裙下飞了出来,最后还挣扎出一只羽毛蓬乱的喜鹊。
群花落地,蝴蝶穿梭,小郡主惊讶地看着眼前的魔术,还没反应,喜鹊已经衔着一朵鹅黄的牡丹,飞到小郡主身前,要将花儿衔在郡主的头发上。
“啊……”
轻轻的惊叹响起来,小郡主的脸也亮了。
她终于不再害怕眼前的陶人,兴致勃勃地伸出手来,好像朝花儿伸手,又好像朝岁闻伸手。
她同时开口,与岁闻说话:“我知道你,她们说你很可怕,但是……”
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双手来,这双手抱起了小郡主。
让小女孩远离陶人、花、蝴蝶、与鸟。
最重要的是,远离岁闻。
随后,岁闻看见了抱住小郡主的主人,也知道了这人究竟是谁。
因为被抱起的小郡主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哥哥!”
被称为“哥哥”的,是一位二十岁的英武青年。
岁闻朝他看去的时候,正和对方冷冷的目光对上了。
如果岁闻没有看错,对方冰冷的目光之中,似乎并不只有排斥,还有隐蔽的憎恨。
下一刻,这种排斥与憎恨倾泻而出,倾泻的洪口,正是跟随在青年身旁、比小郡主还矮个头的幼童。
幼童指着岁闻,咒骂道:“你这个杂种,父不详的私生子,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们家里,你是个妖怪,你骗了母亲!”
身体没有说话。
但是刚刚想要迈出去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岁闻打量着面前的三个人,他们显然都是公主和驸马的孩子。
这样看来,我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还很不少……
他刚想到这里,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咳嗽。
岁闻和对面三人一起转过头去,正看见公主和一位中年男人自树后走了出来,三人参差叫道:“爹,娘。”
岁闻看着公主,公主却没有看向岁闻。
她一路走到三人身前,目视幼童:“谁教你说这句话的?”
幼童嗫喏一声:“娘……”
公主再问:“谁教你说说这句话的?”
幼童已经没有了刚才对上岁闻的气焰,他结结巴巴:“没,没人教我,这是事实……”
公主:“事实?”
她的声音变得轻且浅了,清浅之中,全是冷漠。
于是,混乱就在岁闻眼前出现。
口出恶言的幼童被跟随着公主的仆妇粗鲁地从青年怀中拉了出来,按在地上,承受鞭笞。
藤条只打了两下,鲜血就从幼童的锦衣底下渗出来。
哇哇大哭的小郡主无法哭来公主的心软。
想要求情的青年无法留住公主的一片衣角。
站在旁边的驸马始终沉默。
然后,哭泣的小郡主用愤怒的目光看着岁闻,青年眼神中的憎恨更加深刻也更加隐蔽,站在旁边的驸马如山岳似,正以沉默,压将过来。
他与面前这些人共同的母亲,用极端的手法,在两者之间划下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
对面的人走不过来,他也走不过去。
这是一条足以将人溺死的河流。
唯一可以游走在两岸的,也许只有一个人……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只手压在岁闻的肩膀上。
岁闻顺着力量的传来的方向抬起头,他看见了走到身旁的公主。
金凤朝阳的刺绣在她袖口衣摆上灼灼生辉。
她的目光同样灼灼,烧着岁闻还不清楚的东西。
岁闻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低低的,似乎带着一点哀恳:“母亲,不要这样。”
公主回答他:“记住,你是我的孩子,我一个人的孩子,你是母亲最在意的珍宝……无人可以同你比拟。”
来自公主的声音渐渐低微,前方的景象也虚晃一下。
岁闻本来以为自己将从梦中清醒,但一晃之后,他还在梦中,只是跳到了一个新的地方,看见另一段属于过去的情景。
他正坐在一间屋子外的回廊上,回廊长而空荡,地上涂有新漆,新漆泛着暗光。
背后,屋舍的门敞开,里头空无一人,冷冷清清,连家具都没有多少。只有一幅打开了三分之一的卷轴,摆放在岁闻身旁。
这是《森罗万象录》。
岁闻想。
紧接着,他又发现,敞开的卷轴并没有收集完全,还在三分之一的位置,已经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空白。
嗯……
就连卷轴都是不完整的。
感觉更加清冷了……
这时,“岁闻”突然说话:“我听说,翙族的小王子喜欢喝酒。人类想要喝妖怪的酒,妖怪想要尝尝人类的酒吗?”
岁闻住的院子里,有一株很漂亮的紫藤树,现在正是开花的季节,枝叶一动,淡紫色的紫藤花簌簌落了满园,纷飞的紫色花叶中,时千饮从树上走了下来。
时千饮:“我是来杀你的。”
岁闻:“尝完了酒再动手也不迟。”
时千饮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他坐到岁闻身旁。
两人中间,只隔一卷《森罗万象录》。
旋即,酒壶和酒杯从图录之中跳了出来,琥珀色的液体,从酒壶注入酒杯,甜美如蜜的香气弥漫于庭院。
时千饮举起了酒杯。
还没有彻底长大的妖怪凝神注视了杯中的酒,想到一个可能,于是问岁闻:“你是在酒里下了毒,准备毒死我吗?”
一声轻笑响在庭院。
岁闻觉得自己此刻应该还挺开心的,至少比刚才面对同母异父兄妹的小心翼翼好上一些。
因为他抬起了手,握住时千饮的手掌。
杯子里的酒,在两人的手中轻轻一荡。
随即,岁闻将对方的手带到自己面前,他低头喝了一口,饮去半杯。
他对时千饮说:“这样你就不会以为我在下毒了吧。”
时千饮看了看岁闻,又看了看酒。
岁闻一低头一抬头的间隙里,浅口杯里落了瓣紫藤花瓣。
烟染的一痕紫色,在琥珀酒中荡漾。
也不知从哪儿落了下来。
时千饮就着紫藤花瓣,仰起头,将余下半杯酒给喝了。
“好酒。”时千饮说,“为什么请我喝酒?”
岁闻听见自己说:“因为……喝了酒,我们就是朋友了。”
酒入喉中,弥散周围的蜜意倏尔一收,倏尔一散。
庭院里不再闻得到那隐隐的香甜,隐隐的香甜已潜入肺腑,暗藏深酿。
***
岁闻从梦中醒过来了。
天色已经大亮,明亮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让那点因梦而生的晕眩照散了,只剩下藏在胸腹里的香甜,依旧残存一个尾巴。
岁闻保持平躺的姿势发了一会呆,突然转向时千饮。
时千饮已经起床了,正坐在书桌前写试卷。这只鸟最近越来越勤奋了,正抓紧一切可能的时间刷题写作业,如今正式转学还才一个月多一点点,他已经快学完初中的内容,要向高中进发了。
这让岁闻有点危机感。
他可以接受自己打不过同年龄的学霸学神,但不太能接受自己被一只一个月前还是文盲的鸟给打败……
他也从床上坐了起来:“现在几点了?”
时千饮:“上午九点。”
岁闻纳闷道:“我不是订了一个七点的闹钟吗?”
时千饮:“闹钟没有响。”
“嗯……”岁闻起身穿衣服,走进洗手间,一面刷牙一面说话,“还有一个事。”
时千饮:“什么?”
岁闻:“你和岁闻……真的就是单纯的相杀关系吗?没有一点相爱的可能性?”
时千饮抬了抬眼,他不满说:“这件事情我们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我和岁闻并没有见几面,我和他的所有关系,就是我想要打败他而已。”
岁闻:“哦……”
他喝了一口水,簌簌口,吐在水池中。
虽然你们没有见几面,但你们每一次见面,都是精华。
如果你没有失忆,那你可真是个深柜啊。
刷了牙洗了脸,岁闻从柜子里拿了罐牛奶出来,一边喝一边走到桌子的另半边位置,翻出试卷,和时千饮相对书写起来。
上午的晨光全在试卷之中结束。
等到中午,岁闻问时千饮:“中午想吃点什么?”
时千饮:“喝酒吧。”
岁闻:“……”别开玩笑了。
片刻安静。
时千饮做完一题,问岁闻:“你呢,想吃什么?”
岁闻:“奶制品吧。”
时千饮:“……”别开玩笑了。
又是片刻安静,两人相对沉默。
最后,两人同时妥协:“叫个外卖吧。”
放假只有一点不好,除了外卖就是外卖,一直叫外卖,已经不知道要吃什么外卖了。
饭后,时千饮继续奋战,这只鸟给自己定下了个目标,第二次考试可以不拿第一,但不能再拿倒数第一。
如果再拿倒数第一。
也许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
岁闻就没有时千饮那么努力了。他保持着良好的养生习惯,饭后休息遛弯,遛弯的途中,他捡起自己的闹钟看了一眼。
早上被时千饮激励着写作业,没顾得上这个不闹铃的闹钟,现在拿起来仔细看了两眼……
“物忌?”
“很微弱的感觉……”
岁闻有点不确定,闹钟上没有黑雾也没有阴影,只有一点若有似无地感觉,因为感觉太微弱了,岁闻也不能确定物忌是否真的存在。
他决定试试这个闹钟。
他向闹钟输入了一点灵力。
下一刻,闹钟出声:“嗯啊,讨厌——”
岁闻:“……”
闹钟继续出声:“好烦啊,天气这么好,干什么吵人家睡觉。”
时千饮:“……”
闹钟还在继续:“不要来烦人家啦,人家要继续睡觉了!”
岁闻都惊了:“那个,搞搞清楚,你可是一个闹钟啊,你的本职不就是把人叫起来吗?”
闹钟也吃惊:“人在和我说话?”
岁闻:“是的。”
闹钟:“人居然能和我说话?!”
岁闻:“……”
闹钟不管岁闻有回答没回答,又转了个口吻:“唉,你们人类啊,反正是不会被闹钟叫起来的,每次闹钟闹你们,你们不是将闹钟摔摔打打,就是把闹钟关掉继续睡觉。现在更过分了,你们都用手机设定闹钟了,我们已经是被时代遗弃的闹钟了……”
岁闻发现但凡比较矫情的物忌,总是比较多话。
他午饭休息够了,默默拿着闹钟走到桌子旁,先将闹钟放在桌面,又从零食柜里头拿出一小袋董深妈妈手工制作的牛奶饼干。
董深家里的事情似乎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听说夫妻两协议离婚,董友军申请调往别的学校,他们换了个物理老师,新来的物理老师是个有四十年教书经验的学校返聘大佬,这个结果对于班级里的同学而言,也是非常好了。
摆好闹钟,拿出小饼干。
岁闻在时千饮身旁坐坐好。
他拿一块饼干,丢进自己嘴里;又拿一块饼干,丢进时千饮的嘴里。
原本用眼神暗示岁闻打扰到自己的时千饮被饼干收服了,他咬住饼干,两口吃掉,不管面前的杂音,继续写试卷。
闹钟还在喋喋不休。
它抱怨完自己的种族已经被时代淘汰之后,又开始回忆更多的内容。
从它出生的第一个主人开始。
从它被主人摔的第一下开始。
从它奋尽全身力气闹铃但是被主人无情地关掉,主人再睡过头,倒回头再骂它没有用开始。
岁闻继续丢着小饼干。
其中一块小饼干一个没有注意,丢到了中间的位置。
岁闻听着闹钟说相声,时千饮写着试卷做题目。
一心二用的两人同时去接小饼干,各自咬住了小饼干的一角。
鼻梁碰触,嘴唇轻撞。
“咚”地一声,闷响在心头。
然后,对方浅浅的呼吸便蔓延过来。
岁闻先回过神来。
他咬掉了属于自己的半边,稍稍退后,目光颇为深邃,在时千饮脸上溜了一圈,看得时千饮都有点不自在地抬手摸了下脸,才淡定回到原位,嚼了嚼口中的饼干,吞下。
嗯……
有点甜。
这块肯定加多了糖。
“总之——”前方的闹钟依旧聒噪,“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闹钟也不想起床了,闹钟也要睡觉了!”
岁闻顺口说:“既然你这么想要睡觉,来个长眠如何?这样就再也不会有人打扰你了。”
闹钟有点心动:“真的?”
岁闻肯定:“真的。”
闹钟:“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获得长眠?”
岁闻:“这个不急,你先确定一下,这是不是你迫切想要实现的愿望。”
闹钟肯定:“没错,这就是我迫切想要实现的愿望。”
岁闻满意了:“那好,你先从闹钟里头出来,出来了,你就能够获得长眠了,永远都不会再有不长眼的人打扰你了。”
他在说话的时候,特意加重了“长眠”和“永远”这两个字样。
闹钟:“就这么简单?”
闹钟问,它有点不信,但依旧按照岁闻说的,从闹钟深处冒出了头。
闹钟冒出头的同时,岁闻也招出红绿灯。
他指挥着特意变得小小的车子,轻松碾过闹钟那点黑雾,将闹钟打散。
打散之后的物忌变成了形灵,还是小小的一点,投入红绿灯的身体,给红绿灯补了微不足道的力量。
一切事情的发生犹如清风拂面。
风一吹过,事情结束,波澜不兴。
岁闻甩个响指,对自己的实验颇感满意:“虽然说小小的物忌想要收服,只能用实现它们愿望的方式来处理;但如果它们的愿望就是永久消失的话,那么适当偷懒也是可行的……以后碰到好骗的物忌,都可以试试这种方式。”
话说完了,他才发现时千饮正看着自己,目光很复杂。
岁闻奇道:“怎么了?”
时千饮:“没有怎么。但我觉得。”他又写了一道数学题,抓紧每一分钟里的每一秒钟,“黑化的进度你比我更快点。”
岁闻:“瞎说,我可是根正面红的三好青年。”
他说着,收回红绿灯,又拿出自己所有的卡牌。
和黑骑士一战之后,黑骑士散溢出来的力量让他的几张卡牌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力量增加,其中,旧书、红绿灯、栏杆这三样增加得最明显,看着都快要升级的样子。
东西临近升级的时候,总难免牵动人心。
岁闻决定这两天努把力,好好描形蕴灵,争取把可以升级的都给升级了。
他挨个画着图,笔尖一路游走,看种种形灵在笔下熠熠生辉、闪闪发光……直至他翻出自己的最后一个形灵。
这张卡牌已经附着有形灵,但目下卡面正空,形灵离开这里,去往其他地方。
岁闻拿起这张卡牌,放在指尖转了一圈。
“嗯……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吧。”
他喃喃自语,看向窗外。
***
车子已经停在楼下等待了。
许真正在屋子里收拾东西。
衣物鞋包、化妆品、参考书、一样样东西被许真塞入行李箱中,最后,箱子盖上,拉链拉好,猛地将其从地上提起来,沉甸甸地坠手。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帮许真提了一下箱子。
许真直起腰来,看见一个沉默的背影自身前走过,那是她的爸爸。
她的爸爸离去后不久,许妈妈也进来了。
许妈妈对许真唠叨:“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要懂得照顾自己,有时间的时候,就尽量在家里做饭吃,不要点外卖也不要去外面吃,外面做的东西重油重盐,又不干净;到了晚上,更不要多在外头流连了,上车下车都多一个心眼,记得拍了车牌照片发给我或者你爸爸;回到家里,在睡觉之前,记得锁门锁窗……”
许真沉默着,听着她找房子的这一段时间以来,许妈妈念过无数遍的注意事项。她没有打断对方,而是一直等着对方将话都说完了,才回答一声:“我知道的,妈妈。”
她们走到了门口。
在为许真开门的那一刻,许妈妈还是忍不住,问了:“能不出去住吗?”
许真:“妈妈……”她说,“房子已经租好了。”
许妈妈:“退了它,妈妈给你钱。”
许真:“但我想有一点自己的空间,自己照顾自己,自己过自己的生活。”
许妈妈沉默了。
随后,她看着许真,问:“女儿,你是不是怪我们?”
许真说:“也许我更应该责怪的是我自己。”
说完这一句之后,许真拖着行李,走出大楼,上了车。
车外的光景轮流掠过车窗,像个抽象画,随意舒展和扭曲。
游戏世界里结束的那一刻,许真崩溃大哭。
但哭完之后,日子该怎么过还是要怎么过。
她收拾东西,寻找住处,准备从家中搬出来;同时,她也结束了自己为期一个月的休息,重新开始寻找工作,投递简历。
事情还算顺利。
家庭里,游戏世界的事让父母不敢再强硬地阻拦她独自生活的打算。
事业上,她的毕业院校很好,上一份工作的成绩也不差,很快就收到了许多份通知面试的回执。
她挨个前往那些公司,于对方对自己的面试之中,同时考察对方。
考察之后,她拒绝了几家她分析之后不够好的公司,选择了剩下工资不算最高,但给了她最好感觉的公司。
明天她就将进入公司就职。
今天她将完成搬家的最后事项。
父母总是觉得,现在她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在这一件事情之中生出的怨恨。
但其实并不是的。
正如许真刚才对妈妈所说的。
与其怪他们,不如怪自己。
正是一事无成左右徘徊的自己,导致了如今了结果。
她只是……想要做一个彻底的改变了。
自己生活,自己工作,自己照顾自己。
关心父母,但不再让他们干涉自己做出的决定。
许真并没有憎恨父母,也没有想要不管父母。
父母除了不理解她之外,依然爱她。
这也许正是整件事情之中最糟糕最可笑的地方。
所有人都爱她。
而她伤害了所有人,还杀了……
她的嘴唇抖了一下。
一路平顺,汽车很快到了新的地点。
许真拖着行李住进新家,一个四十平米的单身公寓。
新的住所已经布置得很妥当了,房间里的大床换上新的床品,地上铺了新的毛绒地毯,墙的角落放置绿植,厨房里一应做饭器具整洁齐备,遮着窗户的窗帘还拉开了,灿烂的阳光射入室内,室内明快又温馨。
许真认真地生活着。
她将东西归置,给自己做了份简单的晚饭,吃饱的厨房整理运动正好是饭后消食活动,等将厨房清理完毕,她也坐到了办公桌前。
她开始恢复学生时代的习惯。
饭后三小时,学校晚自习,雷打不动的学习与复习。
不过现在和过去毕竟有些不同。
她将三个小时的学习扩充到五个小时。
因为除了翻译这一项工作之外,她还开始学习计算机相关的东西。
说不上是什么独特的念头。
就是在这件事情之后,突然好奇黑骑士的世界是怎么构成的,想知道他究竟是生活在一个怎么样的世界里。
想要学会,如何去构建一个他可以生存的世界。
夜晚很晚了。
星星在天空中一闪一闪的。
室内的灯很亮,长久地盯着屏幕,导致眼睛有些吃力。
许真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给自己滴了几滴眼药水,看了眼时间,准备休息五分钟后,再继续看完一个课时的内容。
她闭上眼,倚在位置上。
长长的头发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披散于瘦弱的肩膀。
或许真的有些困了。
坐在椅子上的人刚一闭眼,就陷入了半梦半醒的昏睡之中。
然后,熟悉的脚步声突然在身后响起。
靠着椅子休息的许真陡然一惊,正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比沉重,不论她怎么努力,都动不了一分一毫。
焦急之间,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脑海之中那个人的轮廓,也越来越鲜明;当背后的脚步声终于停在她身后一步,她藏在心中的那个人,也倏然自心头走出,站在她的面前。
但这个埋藏在心中的幻影,刚才出现,就被窥破其虚假,再因主人的失望而消隐。
这时,背后的人弯了腰。
许真感觉自己被人环抱。
有轻轻的力量,落在她的发顶,像是一个吻。
胸口在这时涌出一股热流,不知哪儿来的力量让许真陡然挣脱了束缚,睁开眼睛。
她依旧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面前的电脑也还放着暂停了的计算机内容相关视频。
她陡然从位置上站起,站得太猛,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没有人出现扶住她,她及时扶住桌子,稳住身体,她紧张地四下张望着,开始出声,先小声叫着:
“黑骑士?黑骑士?”
没有人回应她。
她的声音不由变大:
“黑骑士?黑骑士——?”
依旧没有人回应。
于是在声音将将走上最高音调的那一刻,许真冷静下来了。
她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继续看着视频。
今夜并不是她这几天以来第一次感觉到黑骑士。
从事情出现以后,她总觉得黑骑士还在自己的身旁,还向自己走过来。
夜晚,梦里,甚至白天有些时候,也会闪出这样的错觉。
只是今夜特别清晰。
她知道这些都是假的……
但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有的时候,错觉也能给人许多慰藉。
这样的错觉也提醒着她,要努力生活,好好生活,然后记住——
曾经有一个独特的生命,给了她从未有过的精彩与感情。
最后的一点时间也结束了。
屋内的灯,一盏一盏地熄灭。
当窗户里只剩一盏幽幽的小夜灯时,一只玫瑰拢于光中,夹在窗台。
这只不能被普通人看见的玫瑰静静守护此处,绽于黑暗,依旧娇艳。
作者有话要说: 随机掉落小红包=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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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漂亮女孩
天空湛蓝,阳光落在树叶上, 闪出鎏金似的光芒。
学校的舞台剧社团里, 一位女孩子正在试衣镜前穿衣服。
她似乎是个玩cosplay的女孩子,穿着一身像是游戏里光明女神那样白色长裙。长裙是系带的, 露出整个背脊,显得纤腰盈盈一握;前边也并未完全包裹,只将傲然的双峰隐藏,其余位置, 肌肤欺光赛雪,美丽无暇。
穿好了裙子,女孩子又将自己的头发盘好塞进发套里, 并戴上一头粉色长发, 并稍稍整理。
一切做完,女孩子退后两步, 仔细打量镜子中的自己。
她补了补稍微有点脱的唇妆, 再度打理粘在眼睛上的睫毛, 这些都做完之后,她望着镜子, 有点疑虑地嘀咕:
“好像有点暴露了,去场地还要坐好几站的车。”
要不要披一件外套挡挡……
她目光在周围逡巡一下,拿起了学校发下来的校服。
只要把这件宽宽大大的丑校服披在身上拉起拉链,保证没有人多看她一眼。
她有点嫌弃,但还是穿起来校服,才套紧一个袖子, 外头突然响起脚步声,接着,有人说话。
“你知道四班那个叫做棠兰兰的女的吗?”
“知道啊,她很有名的。”
“天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还玩cosplay,老师都说过几次了,还是不改。”
“她又不在意,老师不喜欢她,有人喜欢她嘛……”
走廊外的两个女生说说笑笑,路过了社团教室,从窗户外传来的声音,也像是一阵风那样,轻飘飘卷向远处。
镜子前边,套校服外套的女孩子停下了动作。
她就是这两人口中的棠兰兰。
她对着镜子皱了下鼻子,自言自语:“哼,我玩cosplay怎么啦,我喜欢漂亮怎么啦,我为什么不能发展爱好,为什么不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你们不喜欢,有的是人喜欢我。”
说罢,她突然丢下外套,拍拍手,说一句:
“穿什么外套,穿成了一个麻袋也有人说。”
说罢,棠兰兰带上自己装杂物的包包,脚步轻快地向外走去,离开的时候,不忘带上教室的门。
“砰”一声关门声响后,分拨给舞台剧社团放种种道具的教室里再也没有人声,明亮的镜子安然呆在一片寂静之中。
时间正在悄然流逝。
窗外的光线,先是炸亮,随后变暗。
白日走了,夜晚来到,骄阳落地,孤月悬空。
突然,又是“砰”的一声,闭合的道具教室门再度被人重重推开再重重甩上,随后,进来的人发了疯一样扯着每一扇窗户的窗帘,直至将这间教室遮得密不透风之后,再看不见一丝光亮之后,才一下被人抽走了身体里所有的骨头,软软滑倒在地。
进来的人滑倒的位置,正好是镜子前的位置。
明亮的镜子哪怕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依旧闪烁一丝幽暗的光。
它照亮了镜前的模糊身影。
粉色的头发,直垂到脚的白裙子。
正是白日时候从它这里离开的棠兰兰。
只是一个日夜的交替,骄傲自信的女孩子已经变成蜷缩在地上发抖的可怜虫。她蜷缩着,哆嗦着,胡乱拣起周围的东西,被她丢弃的校服外套,随意放在台子上的舞台布幕,甚至塑料卡纸,泡沫广告牌,任何她能够挪动的东西,都被她盖在自己的身上。
渐渐的,出现在镜子里的,不再是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姣好的身材,改成了个辨不清肢体的怪物。
直至她看见了镜子的自己。
她的动作陡然僵硬。
那些被她胡乱拉来的东西又被她发疯了似的推开。
碰撞声、摔打声、发疯了的嚎叫声。
种种声音就像舞台上的演员,挨个在这寂静的空间里粉墨登场。
镜子无声地旁观着。
直至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女孩再一次软倒在地上。
这一次,烈火烧光了所有东西,只剩灰烬。
灰烬中,响起一缕颤抖的哭声。
镜子前的女孩脱下了粉色头发,白色长裙。她用校服将自己紧紧包裹,她把头发散下来,遮住面孔,眼泪与鼻水花了她精心化好的妆,但她已经不再在意了。
她抱着自己,手指扣入手臂,一道道凶狠的抓痕,出现在她的手臂上,倒映在镜子之中。
镜子底下,阴影不觉加深……
***
“一年一度社团招新要来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费羽突然对岁闻几人说。
经历了几次灵异事件,费羽、董深、陈兮兮、岁闻、时千饮几个人已经习惯性地玩在了一起。
费羽掰着指头算了算:“开学一个月到两月之间,是学校各种兴趣社团进行公开表演并且吸纳新人员的日子;等这一段时间过去,就是运动会的开幕;等运动会结束,我们的上半学期也就没剩下几天,感觉马上就要过寒假了,寒假再一回来……”
董深:“靠。”
陈兮兮:“靠。”
岁闻:“靠。”
三人三声靠,成功地阻止了费羽接下去的话。
至于时千饮,他正闭着眼睛听英语。
费羽于是收回话头,不在学生狗心头插刀,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我之前参加过的话剧社今天晚上话剧社公演,学弟学妹们给了我两张票,你们有没有人想去?”
董深:“不去,勤工俭学。”
陈兮兮:“不去,看电影。”
岁闻:“不……”
时千饮:“什么是话剧?”
声音响起,岁闻转头。
岁闻:“你想去看?那我们就去吧。”
说完,他对费羽伸出了手。
费羽看了眼岁闻和时千饮,啧啧两声,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递给他们:“位置靠前的情侣座,倍儿棒,不用谢。”
本来想谢费羽的岁闻当场不谢了。
情侣座是什么鬼?
他接过话剧票,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开场时间是在今天下午五点半,演出剧目是——《漂亮女孩》。
***
当岁闻在天台接过话剧社观剧票的时候,一场争执,也正在话剧社的内部爆发。
话剧社的社长正在社团教室里头打电话,她压着火气,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棠兰兰,今天下午我们就要公演了,你现在说你不参演了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路人甲乙丙,你是女一号啊!”
电话那头说了两句话。
社长火气更旺:“不行,我不同意,不管有什么原因你都必须来,我们票全印好发出去了,是能说窗就窗的吗?再说了,这个剧本来就是给你量身打造的!你……”
她一句话没有说完,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嘟嘟”的声音。
电话被挂断了。
社长:“操,我他妈——”
周围的社员全看着社长。
社长的胸脯急剧起伏着,脸都红了,一半气的,一半憋的。
但她总算将剩下的脏话艰难地吞回了肚子。
她平复一下心态,挂上笑脸,转头对社团中的另外一个女孩子说:“小微,今天晚上得拜托你演主演了。”
小微耸耸肩:“我倒是没有问题,就怕演得不好搞砸了。”
社长满口安慰:“没事没事,你的功底很好的,由你来当女主演完全ok,只是之前棠兰兰的外表更合适。”说完,她想了想,又提个建议,“中午还剩下一点时间,我们再把晚上的演出排练一下怎么样?”
社团成员:“好,就按照社长说的。”
社长顿感安慰,她扫视周围一圈,突然看见刚走进社团的男生。
她叫道:“吴成!”
进来的男生身材挺拔,样貌秀气,脸上戴着一副银框眼镜,听见社长的声音,他停下脚步:“社长?”
社长:“吴成,你见到棠兰兰了吗,这两天棠兰兰到底怎么了?社团也不来,我打电话给她她也支支吾吾的。”
进来的男生虽然特意去找了一回棠兰兰,也见到了人,但情况似乎不容乐观,看着他紧缩的眉头就知道了:“我也不太清楚,我去问过棠兰兰了,但是她最近有点怪,很避人……”
社长还想说什么,嘴巴张到一半,又颓然放弃。
她说:“好了,不要管她,我们开始准备排练。”
大家开始行动。
话剧社的教室里,布置了好几个更衣室,当众人走进更衣室的时候,小小的嬉笑,就在这里悄悄响起。
“棠兰兰最近啊,不止有点怪,是特别怪。”
“都不爱漂亮了,天天披头散发穿着校服,都不知道有多丑。”
“本来就只有一张脸,现在连一张脸也没有了……”
更衣室之外,小微在镜子之前试着棠兰兰的戏服。
她拉了拉衣服,轻轻地对镜子哼了一声:“说不来就不来,有点承诺精神好不好?算了,虽然没怎么演过你的角色,但我可不信我会比你更差……”
镜子里,她的背后突然闪过一道奇怪的影子。
小微愣了一下,转过头看了看,背后并没有其他人,最近的也是刚才进来的吴成,对方也在准备着,他是这场话剧的男主演。
吴成发现了小微的目光:“怎么了?”
小微又回过头,仔细看了下镜子,镜子什么也没有。
她摇摇头:“没事,我眼花了,开始吧,时间不多了。”
***
时间确实不多了,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