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分钟的课堂很快结束。
当下课铃声敲响,教室里的众人一下子涌到时千饮的身旁,枯燥的学习生活之中,转来了一个新的学生可是当之无愧的惊喜。
他们七嘴八舌:
“时千饮,你是从日本过来的?”
“你留这么长的头发是为了cosplay还是因为什么特殊的仪式?”
“日本那边的考试和我们这边有什么不同?”
涌来的人群让时千饮挑高了眉头。
他本来不准备和这些毫无眼色的蝼蚁交谈,但他很快发现,这些蝼蚁问的问题,他好像一个都答不上来。
时千饮的脸色就跟英语老师一样,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有一点点的恼怒,和一点点的茫然,共同出现在他脸上。
岁闻觉得不能这样下去。
他和时千饮已经绑定在一起了,时千饮的问题就是他的问题,时千饮出了什么事情,他八成也得出点事情……
他伸手拉住时千饮,拉着人和自己一起站起来。
他笑道:“好啦,大家回头再问我弟弟吧,我要先抓紧时间带他熟悉一下学校。”
说着,他不等众人回答,直接抓着时千饮脱离人群,溜出了教室。
溜都溜了出来,岁闻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带着时千饮一路跑下教学楼,来到一处店铺前。
岁闻拉着时千饮走得快,但下了课,总不缺乏脚步更快的人来到这里。
岁闻的原同桌,那个胖胖的男生,就和另一个胖胖男生一起,呆在小卖部外头的长椅上喝奶茶。
他心宽体胖,不在意时千饮之前叫他让座的事情,还笑呵呵地和岁闻以及时千饮打招呼。
岁闻回了一个招呼,随即指着店铺对时千饮说:“这是学校最重要的地方,小卖部。里头卖各种各样的零食和饮料,用钱来买——”
他沉吟下,往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个黑色的皮夹。
他打开皮夹,将里头红红绿绿的钞票拿出来,教时千饮认识:“一块,五块,十块,五十块,一百块。里头的食物标着什么数字,你就拿出相应的金额。”
为了让时千饮了解得更直观一些,岁闻还直接走进小卖部,买了一瓶水和一个面包出来,并直接拿出一张五十的钞票,让对方给自己找零。
这一过程之中,时千饮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有点改变了。
他开始亦步亦趋地跟着岁闻,仔细观察岁闻的每一个步骤,最后,结果岁闻递过来的两百块,独自走进小卖部,买了咖啡和薯片,用一种谨慎的态度递出钞票,再用一种新奇的态度接回钞票。
随后,他回到了岁闻的身旁。
岁闻帮时千饮打开了咖啡和薯片,他指着前者说:“提神饮品。”后者说,“零食。”
时千饮更加谨慎了。
他左右看了看,先尝了比较正常的薯片。
咔嚓咔嚓。
很奇怪……
他接着再尝黑乎乎的咖啡。
苦的……
更奇怪了。
这两者的品尝结果直接让小卖部在时千饮心中掉落数个等级,他看着岁闻,有点不能理解,这么难吃的东西对方为什么吃得这么津津有味?
两人毕竟还没有心意相通。
和之前的包扎伤口一样,接触时千饮视线的岁闻再一次误会了对方的意思。
他说:“想尝尝?”说完就撕了一半面包给时千饮。
时千饮:“……”
算了,对方都这么诚心诚意地进献给我了……
他勉为其难地吃了一口。
然后。
味道居然还不错?
为什么他买的,味道好;我买的,味道差?
更谨慎地跟着岁闻走了!
小卖部只是一个开始。这一天接下去的每一节下课时间,岁闻都抽出空来,带时千饮了解学校。
上午的时候他基本将学校的教学楼,实验楼,操场等等重要设施向时千饮介绍了一遍。
中午时间没有疑问,当然是带时千饮去食堂刷卡吃饭了。
到了下午时候,课余的时间就悠闲很多了,岁闻只是带着时千饮随处乱逛,尝试着一些自己平常习以为常,但时千饮肯定没有见过的东西,比如自动贩卖机,上下校车,使用体育室的健身器材等等。
校园里乱逛的时间里,总会碰到熟悉的其他班级同学。
他们知道岁闻,但不知道时千饮,在第一次看见时千饮长长的马尾的时候,忍不住就问了一声:“岁闻,这是?”
每一次岁闻都不厌其烦地指着时千饮,告诉他们:“这是我弟弟,刚从国外回来的。”
两人一起行走校园之中,也不知道碰到了多少个询问岁闻的人。
终于,有一个人朝时千饮走来,开口道:“那个,同学……”
时千饮模仿岁闻,不假思索:“旁边的是我哥哥。”
空气一时寂静。
岁闻看着时千饮。
时千饮看着来人。
来人愣愣道:“那个,其实我只是想说你的头发看着很漂亮,是假发吗?在哪里买的?”
时千饮的脸黑了。
他直直转了半个身,直接向前走去。
站在原地的岁闻忍不住闷笑一声,而后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行的妖怪,一抬手勾住对方的肩膀:“你——”
“什么?”时千饮凶巴巴地问。
“学得真快!”岁闻说。
他真正想说的是:还有点可爱……
“哼。”时千饮。
岁闻:更可爱了……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附着在栏杆上的物忌稀薄得只剩下一层了。
原本明亮的光球在这一吸食过程之中已经变得漆黑。
当自后一丝黑雾也自栏杆上并入黑球之中时,黑球停止了吸力。
它静静悬浮栏杆之前,幽光隐约。
片刻之后,它突然行动,一头栽入栏杆之中,霎时,漆黑覆盖栏杆,一个比原本物忌更为强大,更为可怕的物忌出现在这里了!
“呼——”地一声。
晚风卷上天台,一缕缕黑丝从栏杆上浮现出来,像海藻,像蚕丝,招摇夕阳之中,横穿校园,徐徐向提供给自己养料的人前进。
***
现在是放学时分。
教室里,大多数学生都已经离开了,只有零星一些,还留在室内。
姜恒就是留在室内的一个学生。
自从英语课上被老师责骂以后,现在的他虽然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冲动,但还是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干什么。
就是这个时候,一缕黑线飘过天空,穿入窗户,越过教室,一路飘到姜恒的脑袋上,然后没入姜恒脑袋之中。
站在教室里的人,眼神突然僵滞了。
放学的时间,实验楼并没有留下来的学生,只有一道“哒哒”的脚步声,孤独地在走廊深处响起,远远传开。
须臾,一道黑影从楼梯的转角走了出来,自走廊窗户射入的光照在他身上,照亮他的面容,正是之前独自呆在教室的姜恒!
夕阳的余晖中,姜恒目光直勾勾注视前行方向,神情呆滞,他拖着脚步往前走,前进的每一步似乎都用完了他浑身的力气。
他嘴里喃喃着:
“没有希望了……没有希望了……爸爸妈妈……对不起了……我要和这个世界告别了……”
他走完了实验楼最后一层楼的台阶。
他到达天台的门前。
他推开的门。
狂风呼地自门外卷入,吹得他的头发纷纷向后,其中唯有一根细细的黑线,不畏劲风,于姜恒脑袋上迫切前伸,勾着姜恒向前、向前,来到栏杆之前!
栏杆就在眼前。
栏杆下的深渊也在眼前。
姜恒从口袋里掏出了电话,打给英语老师:“老师,我要走了,再见。”
说着,他不顾电话那头陡然传来的惊叫声,将手机丢到地面,抓住栏杆,翻身过去,看见与高楼再无遮挡的地面——
麻木的心霎时一跳,晕眩陡然袭上脑海,根植人类本能的求生欲望和肾上腺激素一同疯狂分泌,让翻身过栏杆的姜恒瞬间清醒,心怂了,腿软了。
怎怎怎怎么回事。
我只是想想而已,我为什么突然到了天台上边?!
恐惧感完全压倒姜恒的自杀欲,物忌分泌而出的黑色丝线不能再影响姜恒,他软手软脚的正要往回爬,突然一股力量自背后传来,不让他走,非要将他拉下高楼!
这一回,姜恒再也控制内心的恐惧,凄厉地惨叫起来:
“啊啊啊,谁在拉我,救命啊——”
突然,“砰”的一声,天台的门又被推开了,接到电话的卷头发小个子的英语老师气喘吁吁,站在门口。
他一眼看见了站在栏杆之外的姜恒,差点昏厥,当即抖着声音说:“同学,同学!有事好好说,千万不要想不开,死亡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姜恒的声音也很抖:“老师救我,老师救我……”
英语老师慌忙道:“老师就过去,同学你不要慌张,不要激动,更千万不要松手,来,快把手给老师——”
短短几句话间,英语老师连跑带跳,冲向圆脸男生。
他并不知道,在他踏入天台的那一时刻,栏杆上的黑雾就在轻轻颤抖了。
无数如牛毛如发丝般细的黑线从栏杆之上腾了起来,一丛一丛落在英语老师上,很快就将卷发小个子完全覆盖,把他变成了个黑毛人!
但是人类的眼睛看不见物忌。
英语老师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正发生着什么样的恐怖事情,他终于跑到姜恒身旁了,他冲姜恒伸出了手——
黑线侵入他的身体。
跨过栏杆的绝望的人留下的绝望种子,侵入他的身体。
它们在心脏之中飘动着,一丝丝,一缕缕,寻找着适合绝望生长的土壤,只要这颗心脏之中存在着一丝绝望,只要这个人曾有一闪念的死亡想法,它们就栖息下来,生长繁茂。
死吧……
死吧……
既然你无视我的阻拦,践踏我的保护,非要跨过我摔下高楼……
那你就去死吧!
栏杆的怨恨深藏黑线之中。
英语老师脸上焦急的神情渐渐改变了,变得奇怪起来。
原本已经抓住了老师手的姜恒对上老师的面孔,顿生害怕:“那个,老师,你怎么了……”
卷发小个子没有回应姜恒的声音。
他将自己的目光投向栏杆之外的地面,他语气飘忽:“……唉,人活在世界上,就是来受苦的。啊,也不知道跳下去是什么感觉,也许,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吧。”
说着,他手脚并用,爬出栏杆。
早在英语老师不对劲的时候,姜恒就收回了手,死死抱紧最后的救命栏杆不敢撤开。
但他的目光紧盯着英语老师。
栏杆的黑雾覆盖了他也覆盖了英语老师。
此刻,姜恒觉得眼前一花,看见老师身上长出了层层黑毛,这些黑毛还在风中摇摆……
“我,我的妈啊……”
他重重打个哆嗦,差点吓尿。
这时,英语老师翻过了栏杆,朝下看了一眼。
就和刚才的圆脸男生一样,生存的本能带来浓重的恐惧,浓重的恐惧刺破了物忌的影响。
刹那,第二声尖叫冲破天空:“啊啊啊啊啊whatthefuck!!!help!!!help!!!”
远远传开的尖叫吸引了校园中的大多数人。
岁闻和时千饮算是离学校迟的两人,他们刚从食堂中出来,就听见了叫声,紧接着,就和大部队一起赶到实验楼下,混入围观群众之中。
大家交谈的嗡嗡声如同一万只苍蝇聚在耳旁大合唱。
他们仰着头,向天台看去,看见的栏杆之外,串了五个黑糊糊的影子,这五个黑糊糊的影子无一例外,全是脑袋向里,屁股冲外,一人尖叫刚歇,一人尖叫又起,远远看着,简直像五只鸭子挂在天台上唱交响乐。
情况非常诡谲,又很好笑……
真的很好笑……
10、就很惨
“发生了什么事?”
“看他们的样子,难道是五个人约好了要一起跳楼?”
“为什么选在放学的时候跳楼……”
“还能有为什么,选在会被众人围观的时间里跳的,一般都死不了。”
“嗯,看样子他们也不是一心要死……”
所有人都看向挂在天台上的五个人。
只有岁闻与时千饮,看向天台,但不止看着那五个人。
两人能够看见,在五个人背后,正浮动着如同阴云一样庞大的黑雾,这些黑雾不止笼罩了整个楼顶,还蔓延到五个人的背后,扯着他们往楼下掉。
这也是上方五人声嘶力竭地叫喊呼救的原因。
岁闻的眉头皱起来,他止不住地担心,一面是因为楼顶上的五个人,另一方面是因为,他说:“碎片可能在上边……”
时千饮:“你确定?”
岁闻:“我有模糊的感觉,应该没有错。”
他们交谈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消防车和警车的声音!
急促的声音划响在校园的上空,从道路的尽头飞驰而来。
前一刻还在远处,后一刻已经齐齐停在了实验大楼之前。
车子停下,车中人出现,消防官兵和警察冲下车子,学校赶来的德育主任和其他辅助人员配合警察,驱赶围观学生,拉起警戒线,其余人员则冲上天台,解救被困人员。
岁闻和时千饮当然也在被驱赶的名单之中。
他正自焦急,不知道这些冲上去的人会不会再被天台物忌给诱惑的时候,突然心头一动,敏锐察觉上方物忌有所减弱。
他猛然抬头,果然看见笼罩在天台的黑雾消散不少,上方物忌的力量似乎在减弱,这是怎么了?
“旧书……”岁闻低声念了一声。
藏在口袋中的旧书从卡牌上蹦了出来,出现岁闻面前。
甫一出现,它就感觉到上空的物忌,一下惊呼:“天啊,这个物忌为什么会这么强大?好像还变异了?”
岁闻提醒:“它正在减弱。”
旧书:“降物师,这不是减弱,是物忌正在消隐。每一个物忌的出现和消失都遵循特殊的规律,或者特殊事件才能出现,或者特殊时间才能出现,或者完成某项任务就消失,或者时间一到就消失。这些规律蕴含它们体内,需要由降物师去发现甄别……”
岁闻抓住重点:“也就是说,它快要消失了?”
旧书:“是的。”
岁闻:“不能再害人了?”
旧书谨慎说:“暂时不能再害人了。”
岁闻总算放下心来。
他站在人群里安静地等着,没过多久,就看见上去的警察一人一个,将挂在天台外边的人全部都救了回来,背下实验楼。
当这五个人出现在实验楼的那一刻,万人攒动,全部伸长脖子向前围观,岁闻清楚地看见这五个人的脸,他惊奇地发现里头居然有自己认识的人,一个是他的同班同学,姜辰;另外一个是教他们班级英语的老师,盛老师。
一众人总算下了天台,骚乱却没有完全停止,只见姜辰紧紧拴着背自己的消防官兵的脖子,崩溃得语无伦次,大喊大叫:“好多黑毛,好多黑毛,它们飘到人身上就开始往人身体里钻!”
小个子的盛老师也几乎神经错乱:“有人,有好多人,好多人从大楼下爬上来扯着我们,上帝啊,耶稣啊,地狱的大门开启了,魔鬼从地狱里爬上来统治人间了!”
但消防官兵和警察都无比淡定,连回话的欲望都没有,只将这几人挨个搬到安全位置,就算完成了任务。
这年头,会跳楼的人十个有八个精神不正常,说什么都正常。
黑线和鬼?
不新鲜了。
天台上的人救了下来,赶来救人的警察也驱车离开。
实验楼下再也没有什么热闹,加上校方再三强调赶紧离去,周围的人也就慢慢散去。
岁闻和时千饮没有搞特殊。
人群散去,他们也散去,在散去的过程之中,岁闻口袋里的手机一阵震动,他摸出来看了一眼,班级群中闹翻了天。
大家都在讨论实验楼的跳楼未遂事件,还有好事的人直接姜恒,让他冒泡,给大家个一手资料。
这个艾特还没出现多久,班长就在班群里冒了泡。
他很严肃地对全体成员说:“傍晚的事情已经出结果了,实验楼上的事情只是一次失足,事情相关人员明天请半天假,下午就来上课,大家不要再传播谣言了。”
岁闻瞟过这个发言,心中暗暗地想:从人解救下来还不到五分钟时间,调查结果就出来了,这个结果出的未免也太快了……
群里不止他一个人这样想,不过班长都出来了,大家也就渐渐安静下去了。
岁闻没再关注微信群,将手机收回口袋,又往前走。
他心头渐渐浮现了一个主意。
回头我先上天台看看,试着调查物忌突然出现的原因;如果不行,再去找当事人姜恒……
当天晚上,片片灰云如同丝絮分散夜空,遮掩缺月。
本该被紧紧锁上的天台上,出现了两道身影。
他们正是半夜溜回来的岁闻和时千饮。
明天还要考试,岁闻不说废话,讨论正事:“天台上的物忌肯定是被触发的,按照物忌出现之后的结果来看,我觉得相关的触发条件很有可能是跳楼,但是我们现在的力量好像不足以对抗物忌,所以最好还是暂时按兵不动……”
话到这里,眼角的余光掠过一道影子。
和他同来的时千饮轻轻松松越过栏杆,向下跳去。
风徐徐地吹,天台上没有了时千饮的人影。
岁闻沉默片刻,正想去栏杆旁边一探究竟,又一道影子翻身上来,时千饮再度出现,并且风骚地站在栏杆之上,凭风而立。
时千饮不满皱眉:“没变化。”
岁闻的神情有点木:“……嗯,没变化。”
时千饮:“你刚才说什么?”
岁闻缓缓说:“我说,我们最好不要打没有准备的战,现在的我们八成还打不过物忌。”
时千饮:“……”
岁闻:“……”
两人相对一沉默,岁闻看见时千饮的眉毛慢慢有点竖起,他为了和平,转移话题:“反正现在我们可以先排除一个选项了,跳楼不是这个物忌的触发条件,所以——”
时千饮:“所以?”
岁闻:“所以,我们还是得找姜恒谈谈,看能不能得到一些线索。时间……”
他看着天边的月亮,若有所思:“就明天吧。”
计划确定,一夜安睡。第二天,岁闻准时来到学校,老神在在上了一上午的课,在下午第一节课前,看见姜恒躲躲闪闪走进教室。
全班的人都对姜恒行注目礼。
岁闻并不着急,耐心等待,甚至决定如果姜恒最近总被人关注,那他可以迟一些再想对方了解情况。
但这时候,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上课铃声敲响,班主任走进教室,但进了门后,她没有开始讲课,而是敲敲桌子,对所有同学说:“校方有一则广播要播,你们先听一听。”
她声音才落,广播就响了。
校领导的声音响在广播中:“同学们,下午好。今天要占用大家宝贵的五分钟时间,向大家通报一起于昨天傍晚,发生在学校实验楼的集体失足事故。学校三申五令同学们注意安全,实验楼的天台也一向不对外开放,但昨天傍晚,依旧有四位同学无视学校的规章制度,擅自进入天台玩耍并失足跌落天台之外,引发学校集体恐慌,浪费社会救援资源。就此,学校经过严肃探讨,决定对这四位同学进行全校通报批评处分,请全体学生引以为戒,不犯同样的错误!下面,公布这四位同学的班级与姓名,高三三班,姜恒——”
当天花板上的广播公布到这里的时候,全班的注目礼中,姜恒将脑袋埋入了桌面,无脸见人。
就很惨……
岁闻心生同情。
11、内情
第一节课下课时候,姜恒的位置不出意料的被人群包围了。
众人调笑姜恒:
“姜恒,你是真打算跳楼还是和别人跑上去试胆?”
“跳楼刺不刺激啊?”
“你们是怎么把张娘娘给拐上去的,是不是合力把他抛出栏杆的?”
英语老师姓张,因为平素打扮比较精致,大家在暗地里叫他张娘娘。
这声一出,教室里就有人鄙视:
“抛张娘娘还要合力?”
话音才落,人群哄笑,哄笑的人群之中,班长从教室外走了进来,来到黑板之前,刷刷写下几行字,对众人说:
“下节英语课老师临时有事,改成英语随堂测验,现在分发测试卷。等成绩出来,进步最大的前五位和退步最大的前五位都将被张贴公布在班级成绩区处。”
哄笑未完,人群再度齐声哀号。
他们哀号着三两坐回座位,也不下课了,直接开始做卷子。
沙沙的写字声中,人人专注试卷,再没有谁提起姜恒跳楼事件,直至今天的放学,岁闻找上姜恒。
八卦传得快但也消失得快,到了这个时间点,基本没有人在意姜恒到底怎么会挂在实验楼的栏杆之外了。
但是姜恒已经如同惊弓之鸟,看见谁来就先竖起浑身的羽毛进入防备状态。
姜恒声先夺人:“你要问什么?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岁闻之所以一直到现在才找到姜恒的,倒不是其他,试卷刚刚做完……
姜恒的对抗态度在他意料之中。
他淡定地“嗯”了一声,没说其他,就说:“你知道吗?我的养祖父是个庙祝,我从小就在庙里头长大。”
姜恒:“……?”
他有点迷惘:“那又怎么样?”
岁闻淡定的神色之中,适时加入了一点欲言又止。他斟酌着说:“你身上,嗯……”
姜恒:“你想说什么?”
岁闻:“算了,我说了你大概也不会信。”
姜恒:“……”被人这样话说一半藏一半,他就跟被猫挠了胸口一样,别提多难受了,“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信!”
岁闻一挑眉:“你这样说也有道理。”
于是他直说:“你身上有点奇怪的东西,那像一条条头发粗细的黑丝,但是比头发短很多,它们长在你身上,你觉得你昨天上天台的举动和它们有没有关系?”
对方说出“黑丝长在你身上”的那一刻,姜恒的心态就炸裂了。
他重重哆嗦一下,只觉得昨天的恐怖统统扑面而来。
他猛地抓住岁闻的双手,嘴巴磕绊两下,叫了一声:“——好同学!”
……这是个什么名称。
这回换岁闻哆嗦了下。
不等他开口拒绝,姜恒又深吸一口气,重重说:“岁闻,你既然能够看见我的问题,那应该也会驱邪除妖祈福保平安?”
岁闻不说满:“这个嘛——”
姜恒如同捞着救命稻草一样,死抓岁闻不放手:“价钱方面好说,八百块够吗?”不等岁闻回答,他又诚挚说,“如果不够的话,最多我能拿三千块,这是我过年还剩下的所有压岁钱了!”
岁闻:“……”
原本只是想装个神棍了解了解事情的,没有想到还找到了个额外创收的路子,突然就明白为什么爷爷每天去寺庙溜达一圈,一年中的所有国外旅游,都不用花自己的钱了……
岁闻挣脱了姜恒的双手,将手背在身后,他沉稳道:“我们找个奶茶店详细谈谈吧。”
额外的创收怎么样都无所谓。
反正——
岁闻背在身后的手竖起两根指头。
yeah!
目的达到了。
***
距离学校不远的奶茶店生意火爆,下课时间常被学生们霸占。
不过岁闻和姜恒来得早,还是抢到了个角落的位置。
两人开始谈正事。
岁闻:“昨天傍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楼顶上?”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但回忆当时,姜恒还是忍不住紧了紧衣服,以此抵御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寒凉感觉:“我……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昨天我心情不太好,放学后在教室里磨蹭了一段时间,就在这个时候,很凉的风吹进了教室……”
隐秘的事情自当事人口中慢慢说来,昨天的事情渐渐在岁闻眼中浮现原貌。
岁闻耐心地听着姜恒所说的每一个字,整理着来自对方说的每一点信息,直至一切叙述的结束。
故事并不长,从姜恒开口到结束,时间只过去了五分钟。
对方停止之后,岁闻又垂眸几秒,接着开口:“你说,你是第一个上天台的,被你打电话叫来的张老师是第二个上天台的?”
姜恒:“没错。”
岁闻:“张老师是来救你的——”
姜恒:“对,没错。”他继续说,“张老师上了天台,一开始他很正常,还冲到栏杆前来救我。但等他真正到了栏杆前的时候,他的神情就突然变了。变得很古怪,很恐怖……像是想跳楼那样的表情!还,还有,我看见了长满了——”
姜恒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奶茶店中的其余客人向这里侧目。
但说话的人全无感觉,从刚才就尽量平静的姜恒在这一刻终于绷不住了,他拳头握紧,手背青筋直跳,瞳孔紧缩,恐惧像是一泓水,在他眼里来回晃荡,马上就要如同洪水,决堤而出!
这时候,一道平和的声音响了起来,岁闻不紧不慢说:
“不要紧张,昨天的事情我都看见了,黑色的丝线纠缠着你们,不止张老师,还有剩下几个人,是不是无论多少人跑上来就你们,他最后都被黑线给污染了?”
姜恒如同濒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他急促地喘息着,将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一遍:“没有错,就是这样的!除了黑线之外,好像还有很多黑雾笼罩着我们!它把所有来救我的人都骗到栏杆外,让他们跳楼,还好最后大家都清醒了!岁闻,你说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到底要怎么才能摆脱它——”
岁闻又陷入了沉思。
姜恒的叙述之中,发生在昨天的事情,像是一幅被分成一百块的拼图,拼完了九十九块,只剩下最中间的一块还不见踪影。
这块核心拼图既,物忌究竟因什么特殊条件而出现!
但这块不见踪影的拼图,未必是被叙述者特意隐瞒。
那也许——
只是叙述者下意识回避的伤口。
岁闻双手交握,他决定回避这块拼图,他对姜恒说:“我差不多明白了,你放心,我会解决这次事情的……”
姜恒敏锐地察觉到岁闻的想法,但他并不愿意就这样将岁闻放走:“岁闻。”
岁闻:“什么?”
姜恒:“你知道当时发生的事情,那你是不是知道那是什么?那个东西为什么别人不纠缠,专门纠缠我?!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岁闻:“你冷静一点……”
姜恒完全崩溃了:“我怎么冷静!你告诉我,我怎么冷静,被缠住的又不是你,是我被缠住,我被缠住,它将我带上天台——”
“……那你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被缠住上天台吗?”
岁闻忽然开口,他神情温和,声音平静,看着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他推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轻轻一扫姜恒因激动而扯起的衣袖,那上边有交错的刀伤,并不深,像是主人自己割出来的。
他的声音甚至还含着一点笑意:
“你在教室里,是不是就想要前往天台?”
空气突然如同胶水般浓稠黏腻。
两人对视。
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伤疤被人揭开,好像赤身裸体站在阳光之下。
姜恒嘴唇抖了抖。
他停顿一下,又开口,像极了明知失败,却还想负隅顽抗的人:“可是……就算这样,这件事也发生在我身上,我有资格知道真相!”
岁闻说:“真相很简单啊。”
姜恒:“那真相是什么?那个东西——”
岁闻:“那个东西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是真的会心想事成的……比如昨天晚上。”
然后岁闻起身离去。
他的背后,姜恒好像被戳破了气球,彻底扁了。
***
将姜恒送走之后,岁闻也离开奶茶店,前去找时千饮。
他在树林之中找到了时千饮,这位妖怪显然比较喜欢树木茂盛的地方,傍晚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的脸上,将他藏在明与昧间。
树梢上的人脸朝下扒着,长长的头发一路垂下,直垂到岁闻面前。
他的眼睛也正看着岁闻,眼里有很明显的疑惑。
这些疑惑映着日光,闪烁粼粼金灿,十分夺目。
时千饮:“我还以为你不会骗他呢。”
岁闻:“?”他有点迷惑,“我什么时候骗他了?”
时千饮指出:“你没有和他说物忌的事情。”
岁闻:“??”他很迷惑,“我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个事情?”
时千饮:“这才是他被拖到栏杆外的主因。”
岁闻:“可是……关键难道不是想要跳楼的他自己吗?如果他不想跳楼,一百个类似的物忌放在他前进的路上也没有用啊!”
时千饮不说话了。
他以一种惊奇的目光看了看岁闻。
他评价:“你比我想象得要公平。”
说着他翻了个身。
伴随着妖怪的动作,垂落在岁闻面前的发梢也一阵摇摆。
岁闻不由自主,伸出手来,轻轻一扯……
发质很好……
时千饮:“???”
他一翻身从树上跳下,跳到岁闻面前:“你在干什么?”
岁闻镇定道:“没做什么。”
时千饮费解道:“你扯了我的头发!”
岁闻:“没有,我的袖子勾住了你的长发。”
说完,不等时千饮再说什么,岁闻将话题终结,同时掏出手机,上了学校的bbs,在bbs中翻出一个帖子,打开给时千饮看。
“昨天晚上回去的时候,我查了一下资料,发现实验楼建于九年前,大概在四年前的时候,有个高二女生从楼上跳了下来。当时警方也出动了,两方僵持半个小时之后,女孩还是一跃而下,当场死亡。这一时间和昨天晚上物忌从出现到消失的时间高度统一,如果没有意外,这起跳楼事件,应该就是天台物忌的源头了。”
“弄清楚了事件的源头,再有姜恒这个直观的参照事件,我觉得差不多能够分析出物忌被触发的条件了。”
时千饮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他言简意赅:“直说。”
岁闻不以为意,把自己分析出来的结果告诉时千饮:“强烈的死亡之心,就是触发物忌的关键钥匙。”
“也就是说,只要找一个想死的人来到天台上方,物忌就会被触发?”时千饮明白了。
“差不多这么回事,不过我们并不知道到底谁想死……”岁闻回答。
“为什么要知道谁想死?”时千饮奇怪问。
“如果对方不想死的话,物忌怎么会被触发?”岁闻也很纳闷。
“随便抓一个人人来,折磨他,让他觉得活着比死亡更痛苦,不就得到了一个强烈的死亡之心?”时千饮歪了歪头,很不解岁闻为什么想不到这么简单的方法。
“???”岁闻。
下一秒,他坚决的拉住妖怪:“这个方法不便捷。”
时千饮:“哦?”
岁闻旧事重提:“现在我们的力量都很弱,在让物忌重新出现之前,我们必须增加自己的攻击力量,至少把红绿灯给养成了。再说,学校马上就要发生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了——”
时千饮:“嗯?”
岁闻不管时千饮不太相信的眼神,他顿了顿,很慎重,很认真。
“我相信这一起恐怖事件以后,学校会多出很多崩溃想死的学生。而这一场恐怖事件,就在明天!”
第二天,高三月考。
一月一度大型恐怖事件正式降临市双语中学全体学生。
12、扫帚精
窗外天光灿烂。
明亮通透的教室之中,最大的声音就是笔尖游走纸面的沙沙书写声,以及前后两位监控老师踱步来去的脚步声。
每张桌子之后,学生们低头看着卷子,认真答题。
但岁闻与众人不同。
他盯着位于自己左前方的妖怪,认真监视。
这一场考试刚刚开始,考试结束出成绩时的恐怖还有点远,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前方的妖怪会不会考到一半,突然怒砸考场,先让自己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绝望……
但情况出乎岁闻的意料好,时千饮就像任何一个正常的学生那样,低着头,拿着笔,不时在试卷上写下两个字。
他的眉头微微皱着,脑袋不时轻轻一晃,长长的马尾扫过他的肩膀,在阳光下闪烁出如同绸缎一样光芒。
就像是在护身符中,岁闻曾经见过的对方的羽毛一样漂亮。
“叩叩叩!”
清脆的叩击声叩响桌子,啤酒肚地中海的中年监考老师以严厉的目光紧盯岁闻!
岁闻当场正襟危坐,捉笔写题再不分心。
小小的声音惊动了耳朵灵敏的时千饮。
时千饮警惕回头,但什么也没有看见。
于是他又转回视线,挑剔地看着自己的卷子。
一行行的文字单个能够看得懂,合起来全都意味不明。意味不明也算了,上面的字还一个个全缺胳膊少腿的,啧……
他以为这已经是极限了,直到数学考试开始,他才发现这只是个开头,而其余全是灾难。
数学的考试看不懂,英语的考试听不懂,理综的考试:???
两天考试,除了第一天上午时千饮还能仔仔细细地看看卷子,写两个字以外,剩余科目的试卷,他很努力的试图看懂,但真的全都看不懂。
于是情况就变成了这样。
当考试铃声敲响的时候,他和众人一起开始,当考试铃声再一次敲响的时候,他和众人一起离开位置。
至于考试中途,全程发呆,睁眼睡觉。
一切相安无事。直至看了时千饮好几场考试,终于无法容忍的监考老师从上面走下来,依然如故地叩响时千饮的桌面……
睁眼假寐被打断了,时千饮抬眸看了监考老师一眼。
两方对视,地中海老师心头莫名一凉,有种想要瑟瑟发抖的感觉。
但他完全没有get到这种突然的恐怖感从哪里来,他只以为是自己感冒着凉了,还轻伤不下火线,继续以眼神示意时千饮,认真读书,好好考试,不要做妖!
时千饮:“……”
他考虑来点直接的……比如,出了这么莫名其妙考试的学校,真的有必要存在吗?还是干脆直接毁灭这个学校算了——
就是这时,一道银光突然亮起,闪在时千饮的眼角。
时千饮顺势一看,看见岁闻正在抛硬币。
圆形的银色钱币在他指尖翻转,银光如虹,倏忽上下。
妖怪的眼睛非常尖。
仅仅一眼,他就看见了这枚一圆硬币正面写着a,反面写着b。
他还看见岁闻用手背接住了硬币,写有b的那一面停在上方。
然后他发现岁闻提起了笔,在试卷上写字,看比划走势,正是“b”……
如同醍醐灌顶。
时千饮一下知道要怎么答题了!
他不再关注身旁的老师,转而将目光放在空白的试卷上,并从口袋里摸出个一圆硬币来,慎重抛掷起来。
一分钟前,时千饮看着岁闻;一分钟后,换成岁闻在看时千饮。
他看见事前上下抛掷一枚一圆硬币,而且不停地抛掷。
岁闻有点想笑。
用抛硬币来告诉时千饮答题方式,是岁闻之前没有准备的事情,但毕竟再不做点什么转移时千饮的注意力,他就要拔刀了,所以……
总之,就希望考试大神保佑时千饮,roll到多一点正确答案吧。
***
两天之后,考试散场,众人回到班级之中,考试结束的兴奋席卷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三五个女生坐在一起对数学答案,邀着周日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一对站在讲台位置的男生对答案对了半天,终于意识到两人之中总有一个人考得很差,或者两个人都考得很差。
于是他们就疯了,各抄起卫生区的一柄扫帚来当宝剑,嘴里呼喝:
“喝啊!英语前五题答案,adbbc!”
“喝啊!英语前五题答案,aabbd!”
“第二题是d,第五题是c!”
“第二题是a,第五题是d!”
“吃我一剑!”
“受我一刀!”
叫喊声中,两柄扫帚重重撞击到彼此,突然一声“咔嚓”响起,拿在左边刺猬头男生手中的红柄扫帚在这次撞击之中坏了塑料头,扫帚也脱手而出,砸到刺猬头的肩膀上。
对面的男生吓了一跳,连忙道:“方南,你没事吧?”
方南放下高举的手,扫扫肩膀:“没事,没想到这把扫帚这么不结实。”
男生:“算了,不玩了,走吧。”
方南:“走吧走吧。”
他直接转身,踩着掉在地板上的扫帚尾巴走了。
他并没能够看见,在他敲断手中扫帚的时候,一缕缕的黑雾就从扫帚的断裂处出现;当他踩过扫帚尾的时候,原本薄薄的一层黑雾突然浓厚。
这团浓厚的黑气从地上的扫帚身上慢悠悠飘荡起来,一路晃到方南身上……
离开了角落的垃圾桶,方南刚走到讲台中间,一股野风突然卷来,吹起黑板下的粉笔灰,簌簌粉笔灰洒了经过的人一脸!
方南:“哈——哈秋!哈秋!”
粉笔灰糊了他一脸,细小的粉末冲入他的眼睛和鼻腔,他又打喷嚏又流泪,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他快步向前,走下讲台,刚来到教室后半截,突然一脚踩在教室地板的香蕉皮上,瞬间脚飞头跌,脑袋撞在了教室后方的饮水机机身上。
一阵“咕噜咕噜”的奇怪声响响起。
片刻,污水从中缓慢渗出,弄湿方南脑袋。
热闹的教室有了片刻的安静。
随后,惊天动地的笑声响了起来,大家说:“方南,跌出水平,跌出风范,跌出了个好样子!”
众人的笑声之中,收拾好东西,都走到教室门口的岁闻停住了脚步。
他看了看倒霉的方南,随后,将目光转向被丢弃在垃圾桶之前的扫把上。
那里,黑雾层层堆叠,叫人无法忽视。
“降物师,降物师!”
旧书又出来刷存在感了,这一次,它附身在岁闻随身的口袋英语单词本上。它悄悄和岁闻说话,“角落里断裂的扫把怨气好重,刚刚成型就变成物怨了!降物师,我们快去把它给降服了。”
不用旧书说话,岁闻也打算过去。
他换了个方向,从向教室外走改成向教室内走,才走两步,就和黑着脸离开教室的方南撞上了。
岁闻脚步顿了顿,他瞟一眼灰扑扑的人:“嗯……”
方南没好气说:“干什么?”
岁闻:“没事。”他侧身让开位置,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太多事的好。
方南一肚子闷气,睬也不多睬岁闻一眼,径自离开,赶着回家洗头洗澡。
岁闻并没有将这个小小的插曲放在心上,他一路来到扫帚之前,将扫帚和塑料头一同捡起来,弄干净再粘好,而后静待扫帚的变化。
但结果有点出乎岁闻的预料。
被修复之后,扫帚上的物怨也没有任何改变,层层的黑气依旧笼罩着扫帚,让扫帚的沉默变成了一重又一重的阴郁。
这是怎么了?
难道它并不因为被人弄坏而心生怨气?
岁闻奇怪了,小声问旧书:“难道扫帚上的忌讳并不来自它被人折断?”
旧书也有点纳闷:“不对啊,明明就是刚才的事情之后它才形成物忌的……降物师,你等等,我试着和扫帚沟通一下。”
话到这里,一点墨点突然从岁闻口袋里的单词本上浮现出来,一路飘到扫帚之前,上下左右浮动着,像是正在点头摇头。
片刻,墨点回到单词本。
旧书再度说话:“没办法,扫帚不会说话,我不能知道它内心在想什么,不过没有关系,我们可以试着用别的方式和它沟通一下——”
岁闻:“不会说话要怎么沟通?”
旧书:“它在教室里呆着,说不定会写字,把它带去能写字的地方试试看。”
岁闻愣住:“这也行?”
旧书:“当然,物忌也是很聪明的!”
傍晚时分,操场之上,到处是前来运动的学生。
岁闻听取了旧书的意见,将扫帚带到了能够写字的地方——学校操场跳远用的沙坑。
他手持扫帚,站在沙坑之中,扫着,扫着,感觉自己的手被一股冥冥存在的力量引导了,随后,沙地上渐渐出现一行字。
此时此刻,不能说话的扫帚终于借助沙地,一抒心曲!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夕阳金红,大字出现,经过沙坑的同学以看智障的目光看着岁闻。
岁闻:“???”
我不是,我没有???
13、考试
顶着一众同学怪异的目光,岁闻提着扫帚一溜小跑到了操场旁的小树林里,和旧书讨论:“这把扫帚到底在想什么?”
旧书也陷入了沉思:“这个,前半句应该是说自己碎了就碎了,并不在意。后半句大概是……”
岁闻没好气地说:“难道后半句是想说,要让大家都知道它是一把好扫帚?”
声音才落,扫帚上的物怨突然翻涌,层层叠荡。
岁闻和旧书一同关注扫帚。
片刻,岁闻:“我说中了?”
旧书:“我觉得降物师确实说中了……”
岁闻:“所以它想要当一个好扫帚。好扫帚的定义是……”
旧书:“认认真真打扫卫生,把地给扫干净。”
岁闻明白了。
他双手拿着扫帚,往前几步,礼貌地将它放置在操场垃圾桶旁边。
随后,他转身离去。
刚刚考完试,不想做卫生。
就算没有考试,也不想在轮值之外的任何时间做卫生。
反正红绿灯吃什么都能升级,他何必吊死在一个物忌上。
但才走两步,岁闻的衣领就被揪住了。
不知什么时候,时千饮出现在他的身边,特别淡定的抓住岁闻,抬高了手,提起岁闻,再将岁闻放回垃圾桶旁。
随后时千饮挑挑眉:“你之前是怎么和我说的?”
岁闻挣扎着不愿屈服:“我们可以找别的物忌……”
时千饮:“每一分力量都不能放过。”
岁闻:“但是这把扫帚的要求太过分了!”
时千饮冷静指出:“哪里过分了?它只是让你拿着它打扫卫生,又不是让你拿着它拼命厮杀。”
岁闻反问:“那你选择打扫卫生还是拼命厮杀?”
时千饮理所当然:“当然是拼命厮杀。”
空气就陷入了一阵沉默。
沉默之后,岁闻反而冷静了下来。
如果非要在拼命厮杀和打扫卫生之中做出一个选择,那还是打扫卫生吧。
毕竟……
他从兜里掏出红绿灯的卡牌,看了一眼。
这种迷你玩具,想拼命也没有办法拼命啊……
岁闻长叹一口气,认了命。
从操场回到教室,大多数的同学已经回家。只剩下几个轮值的学生正打扫卫生。
岁闻挽起衣袖,拿着扫帚,加入了打扫卫生的行列之中。
周围同学一阵纳闷:“岁闻,今天有轮到你打扫吗?”
岁闻举着扫把扫天花板上的蜘蛛网:“为同学们服务,不分轮值不轮值。”
同学:“???”
这家伙,怎么了?
难道突发奇想决定竞选学生会主席,现在开始打铺垫了?
无论身后的同学怎么想自己,岁闻都开始了他认真努力的打扫工作。
他拿着扫帚,从教室打扫到走廊,从走廊打扫到楼梯,又从楼梯一路来到教学楼之前的水泥地上。
晚风牵起垂柳的裙摆,丝丝绿意拂过黯淡天空。
整整两个小时不间断的劳动,岁闻一路从教室打扫到学校的喷水池旁边,这把简单的扫把在他手中发挥了很多的作用,除了清扫地面的灰尘与树叶,还擦拭墙角栏杆的蜘蛛网,勾出花丛中的小纸团……反正能干的不能干的,岁闻都用这把扫帚试了个遍。
原本崭新的扫帚毛在这一系列的清扫之中变得灰灰秃秃,还在打扫的过程中一不小心被树枝给勾住了。
岁闻试着扯了扯扫帚,没有把扫帚扯下来。
于是他戴上一次性的塑料手套,准备动手把挂在树枝上的扫帚毛给解放了,就在这时,一直笼罩扫帚之上的物怨突然动荡,像是水烧开了那样剧烈的翻滚起伏。
岁闻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旧书说:
“降物师,扫帚的愿望达成了,它正在向你说谢谢!”
剧烈的沸腾之中,一点墨点从氤氲雾气里飞了出来,像道漆黑流星,曳着长长的尾巴,环绕岁闻一圈之后,突然变成了个扫帚模样!
旧书欢欣雀跃:
“降物师,这个扫帚的力量还不小,不是你之前见的那些随时会破碎的物忌。你可以将它依托在卡牌上。”
由物忌而生成的形灵,最厉害的当然是拥有三种技能的彩色图案,但是最弱小的并非墨色图录,而是连墨色都隐隐约约,不能维持的破碎形灵。
这样的形灵哪怕被依托在媒介上,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消失。
自从时千饮出现以后,岁闻其实降服了不少物忌,这些物忌被降服之后,大多生成的都是破碎的形灵,全被他喂给红绿灯了。
毕竟……未来的战斗接踵而来是肉眼可见的,他必须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
岁闻暗暗想着,想完又将目光放在扫帚身上。
扫帚的力量确实比之前的绝大多数物忌都强大,但是……总之……还是算了吧。
这种天天想扫地的扫帚就算降服了,又有什么用呢。
天天对主人说要把家里清洁一遍吗……看吧,它都还没被依托,就先变成了把扫帚模样。
岁闻决定了。他要将这把扫帚喂给红绿灯。
于是,绕着岁闻游动的墨痕依照岁闻的想法,一忽儿撞向出现在现实之中的红绿灯!
刹那之间,红绿灯开始变化。
一股又一股的力量进入了红绿灯之中,红绿灯向上抽长,黑色轿车开始变大,浓浓的黑雾像是从扫帚上传递到红绿灯上。
当黑雾消散,红绿灯重新出现。
高耸的灯柱,流线型的车身,陡然,红灯一亮,马达响起,沉沉的声音回响黑夜之中。十字路口时候,车子从迷雾中缓缓开出的压迫,又重新降临了!
事情总算结束了。
岁闻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伸手开车门,想要进车子内休息两分钟,还思考了一下待会能不能直接坐这辆车回家。
他没能把车门给打开。
车门被焊死了。
???
无论如何,今晚的行动到了这里,总算圆满结束。
最后的最后,岁闻回到教室之中,把扫帚放回卫生区,打着哈欠,拖着酸痛的身躯,和时千饮一起坐上一小时的地铁,回庙里休息去了。
但是庙里也还有些今天才会出现的物忌要降服。
哈——
好累啊……
***
第二天上午,学校的教室如约响起朗朗的读书声。值日的同学如同往日走到卫生区,打开柜门正想拿打扫工具的时候,突然发现放在柜子里的扫帚拖把乃至水桶,似乎都被人仔细擦拭收拾过了,此刻正整整齐齐、闪闪发亮地摆在柜子之中,和过去的邋邋遢遢相比,简直焕然一新。
来拿工具的同学愣了一下,目光在柜子里溜了一圈,很快在醒目的位置看见一张绿色便签条。
便签条上写道:
“爱护公物,方便你我他。^_^”
小小的插曲没有在班上引起任何波澜,因为早读之后,各科的老师已经带着批改完的试卷进入班级。
月考考试一天半,第二天下午提早放学,剩余的半个下午加上一个晚上的时间,市双语中学的老师加班加点,以超高的效率完成了对试卷的批改工作。
现在,他们站在讲台上,对着如丧考妣的学生发出哼哼的冷笑声。
高三的辛苦,才刚开始呢……
一张张卷子从讲台上发下来了。
时千饮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到手的考卷和考卷上边的分数。
他看一张试卷,脸色阴一次;看两张试卷,脸色阴两次;看三张试卷……
前桌的人把椅子前挪,后桌的人把桌子拉后,不知道怎么搞的,总觉得越靠近岁闻气温就越凉,难道是局部地区降温了?
还不止他们这样。
就连坐在时千饮旁边的岁闻也有点受不了,将头扭向一旁。
他可没有忘记,考试的时候,是自己给时千饮出了个抛硬币决胜负的招的。但是他现在突然想起来了,硬币只有两面,而答案可是有四个。
所以一看见时千饮ab循环的试卷,他就没有勇气和时千饮对视了。
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可怕的事情果然在今天傍晚发生了。
傍晚时分,学校贴出了成绩表,全年段的成绩都公布在年段校务栏上边。
其中,时千饮的名字极其突出。
他突破校记录,以两位数的分数,名列年段最后一名。
14、天台之上
校务栏前边,时千饮直直站立。
他的身旁,一波一波的学生们来了又走,如同潮水,往复不停,唯独时千饮站在原地,屹立得像块巨石。
片刻,他插在兜里的手掌合握起来,并以合握的姿势缓缓抽出。
跟着时千饮的岁闻低头一看,看见许久没有出现的刀柄出现在时千饮手中,他冷静理智,快速握住时千饮的手,将时千饮的手重新塞进口袋里。
他说:“冷静点!”
时千饮:“冷静什么?”
一人要将手塞回去,一人要将手抽出来。
两人开始较劲,来回拉锯之中,岁闻就在校务栏前完全抱住时千饮,借由身体的力量,死死压着对方不放手!
他们的周围还有很多其他同学。
其他同学均以怪异的目光看着这两个人,然后非常有默契地左右散开,将空间留给这搂搂抱抱的一对儿。
岁闻没空注意身旁的人,他的声音飞快:“等等,就算你现在在学校里大开杀戒,把所有比你强的人都杀光了,那也没有用。我们下个月还有三校联考,下下个月还有全省统考,下下下个月还有全国模考!你能杀一个学校的人,总不能杀光全国的高三学生吧?就算杀光,你不会的还是不会!”
这一句话的威力很大,当岁闻声音落下,他立刻感觉到时千饮手上一顿,拔刀的力量松了很多。
时千饮看着校务栏的目光转到岁闻身上了。
他看了岁闻一会,突然说:“你排在年段前十。”
岁闻:“呃……”他有一点不好的预感。
时千饮又沉声道:“但教给我的方法,让我连选择题都做不对!”
岁闻:“……”
时千饮又缓缓说:“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不然……”
岁闻一时愣住。
所以到底是让时千饮砍学校还是砍自己,这真的是个问题……
他想了半天,回答对方:“要不,我试试给你补课?”
时千饮看了岁闻半天。
正当岁闻想着要不要给时千饮解释解释到底什么是“补课”的时候,面前妖怪勉强点了点头。
与面上勉强截然不同的,时千饮心满意足抽出了放在口袋里的手。
来了现在的世界几天,哪怕没上过两节课,他也知道考试根本不是通过抛硬币解决的。所以这个时候,当然是找一个有资格的人当老师来指导他了。
岁闻——
虽然还没有考第一,但前十也算凑合了,毕竟在这个世界,唯独他知道我……
等他开始教我,我要督促他成为这个这个学校,这个城市,这个国家最强大的人,只有最强大的人,才有资格指导我。
然后,我就是那个最强大的人了。
时千饮打着自己的算盘,略略矜持:“一言为定。”
岁闻:“嗯……一言为定。”
他看着时千饮,狐疑不已。
怎么觉得事情的发展有点奇怪,自己误上了贼船?
但毕竟没有证据,岁闻狐疑一下也就过去了。
考虑到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对方还是得靠蒙做题,岁闻又对时千饮说了比抛硬币更进阶的技能:
“其实,在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做选择题还有个诀窍。”
时千饮有点在意:“什么诀窍?”
岁闻:“选择题的答题技巧是,三长一短选一短,三短一长选一长,实在不行就选c;至于填空题,数学方面也有答题技巧,先写0来后写1,实在不行就填2。”
富有实践精神的时千饮当场抽出试卷来尝试这一诀窍。
数分钟后,看完试卷的妖怪再看岁闻,目光和从前截然不同。
来自时千饮的敬仰目光给人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岁闻矜持的按下微笑,正准备多说两句,夕阳洒在走廊上的金光之中忽然掺入丝丝黑影,有一两缕一路飘到岁闻眼前。
岁闻打住了要说的话。他盯了地上飘动的影子看上几秒钟,突然扭头!
阳光尚且灿烂。
灿烂的阳光之中,丝丝黑线犹如黑雨,洒遍校园。
它们乘着天风,洒入教学楼,一路飞到校务栏之前。
岁闻眼睁睁看着黑线纷纷,落在人的身上。
这些黑线落到有些人的身上,还没停留多久,就像一根毫毛,又轻轻地被人吹走了;但当它们落到另外一些人身上,就像是一下黏在这些人的皮肤上,以一种并不缓慢的速度,一点一滴向皮肤里钻去。
等钻到一半,它们就长在了这些人的皮肤里,仿佛人身上的一部分。
岁闻看着,打了个寒颤。
校务栏前,渐渐安静了下来。
一种莫名的气氛笼罩了这里。
人群安静了不少,一位看完成绩表的学生转身要走,一不小心碰到了隔壁学生的肩膀。
他转头道歉:“不好意思……”
被他撞着的人没有动,他的身体僵直着,眼神一下子失去了神采,可是神色却莫名的狂热起来。
他直直地转过身,朝前方走去!
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校务栏前近百人,有十数个人在同样的时间里,做出同样的事情来。
一秒钟前还热热闹闹的校务栏在一秒钟之后,突然变成了酝酿诡异的场所。
他们一起转身,一起向前,就连脸上都是一样的无神与一样的狂热。
好像有什么猛烈的病毒在这眨眼之间,感染了这一批人!
“张远,你怎么了?”
“徐林?”
有人开口了,高高低低的声音在校务栏前响起,大家在叫自己的同学。
教务处的老师被惊动,从办公处走了出来,问了一声:“出了什么事?”
但无论是询问,拉回,都不能阻止这些诡异向前的人。
有一位老师拦在了这些学生的面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们推挤下楼梯,如果不是身旁的同事眼疾手快的拉住,马上就要头破血流。
所有被拦住的人都突然爆发了让人不敢相信的力量,三个人、五个人,都拉不住他们。
还有向前的人跌倒了,流血了,鲜血蜿蜒流过他的面孔,而他继续向前,像是远方存在着,让他绝对无法抗拒的事物存在。
于是寂静就在一瞬间席卷了整层教学楼。
岁闻看着这一切。
绝望化作潮水,环伺周围,他如立孤岛。
下一刻,一道力量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时千饮的声音响起来:“如你所说,事情恐怖了……”
岁闻陡然回过神来。
他转头看去,站在身旁、若有所思中还带着一点点兴奋的时千饮奇异的安定了他的心,让他的脑袋一瞬间能够转动了。
他抓住时千饮,沉声说:“——我们快上天台!”
这些人的目的肯定是实验楼的天台。
而烈日之下,浓浓黑雾已将天台完全覆盖!
***
黑线在一瞬间控制了校园,但好在,沉浸于绝望之中的人们走路缓慢,岁闻和时千饮从教学楼直冲实验楼。
他们跑过学校。
夕阳的光芒为整个学校镀上一层金黄,道路笔直,树木挺拔,叶片在微风中沙沙摇摆,似乎温馨如同往日。
但是这一次,只有读书声和说笑声的学校响起了尖叫。
尖叫不是自某一处响起,而是自学校的每个角落响起。
每个角落都有绝望的人,绝望藏在人的心底,等待时间,化身巨兽,吞噬人类。
岁闻和时千饮最先冲上实验楼前。
这个时候,还没有人比他们更快到达。
但下一刻,一个人从楼道间冒了出来,又一个人从楼道间冒了出来。
他们和所有被绝望俘虏的人一样,坚定地、执着着,不再具备理智地往通向天台的门走来!
两人守在门前,时千饮丢下了一个又一个冲上来的人。
但是人越聚越多。
楼梯开始被这些人挤满,水泄不通,丢出去的人不再落在地上,而是落在人的头顶,就好像环伺周围的绝望潮水,终于冲上了孤岛,淹没了孤岛。
岁闻直面人海。
他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猛地反身,弄开身后的门!
宽阔的天台陡然出现在岁闻面前,前方,黑雾如同具有生命一般涌动不停,那是灾难的源头!
15、深渊栏杆
天台上的黑雾正在游荡与翻涌。
它们一时浓稠,一时稀薄,阻挡遮蔽着岁闻看向四周的视线。
直至一张红绿灯卡牌已经出现在岁闻的手指之间。
力量涌入卡牌,光芒流转卡面。
当光凝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卡面上的图案轻轻一扭,冲出卡片,还在半空之中,已经凝结成一根长长伫立的红绿灯!
随后,又一道黑雾组成的漩涡出现,一辆黑色轿车从中缓缓驶出。
红绿灯出现,轿车落地。
下一秒,岁闻使用“冲撞”技能,轰隆的马达声响起,黑色轿车如同离弦的箭,飞过天台,直撞栏杆!
可也是同时,“哔剥”一声,一道裂缝毫无征兆出现在岁闻脚下。
裂缝出现,岁闻失足,原本站于地面的人骤然向下跌落!
天空,地面,深渊。
三者以极快的速度变换轮替,出现于岁闻视野。
这危机万分、生死一线的刹那,岁闻居然无比镇定。
他像是骤然被剥夺了情感,全身上下只剩冷静与理智,于是他在一瞬间就看透栏杆的攻击方式!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我弄清楚这个物忌的所有原理了……
栏杆物忌的形成原因,是一位学生在此跳楼。
栏杆物忌的出现关键,是绝望的想要跳楼的学生。
栏杆物忌的攻击手段,除了通过黑线引诱绝望想要自杀的学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