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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全都性转了[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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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用并不厚实的褥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撇嘴道:“谢什么?我也只是为了我自个儿。你要是冻坏了,说不得又给往这屋子里塞人,我倒宁愿和你个木头多待一会儿。”

宜青挤出药膏,小心地涂在冻疮的口子上边,心里也正发愁。他们如今的境遇可以算是差到谷底了,连皇帝的面都见不上,又怎么能得宠呢?原来的副本剧情是怎么走……?

“?悖??闼蹈鍪露??隳?党鋈ァ!鼻迩?歉鲎焐舷胁蛔〉娜耍??饲嗪靡换岫?淮罾硭??阆敕缴璺创罨啊?br>

宜青随口应道:“你说。”

清渠故作神秘地四下瞧了瞧,压低声音道:“我听韩淑妃身边的宫女说,皇上看着龙精虎猛的,可其实啊……不能人道!”

宜青惊得将手中的药膏摔到了褥子上。

清渠一翻白眼:“小心些呀,这个冬天还指望着它过呢。”

“对不住。”宜青捡起药膏,幸好没浪费多少,他将蹭在褥子上的一点儿药膏抹到了手背上,缓过神来问,“你说……皇上他、他不能人道?”

清渠一脸瞧不起他没见识的模样,大大咧咧道:“前朝不也有些小皇帝,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就给养成那样儿了么?”

“可当今圣上是开国之君啊。”宜青道。

皇帝本人只是前朝的一名大将,天下大乱时趁机夺取了几州的兵权,继而窃据了高位。又在连年战火中屡战屡胜,先后灭了三国,登顶为帝。

这位从马背上得天下的君主,和那些个浸在脂粉堆里长大的小白脸皇帝可完全不一样。宜青很难想象这么霸道铁血的人,竟然……竟然有那方面的隐疾。

清渠辩道:“这话可是我亲耳听说的,再说了,骗你有好处不成?”

宜青不想同他胡搅蛮缠,只好承认了是自己孤陋寡闻。

清渠这才一脸斗胜了的模样,以轻飘飘的一句话结束了他单方面挑起的争执:“要是皇上没那等隐疾,后宫中那么多妃嫔,怎的没一个怀上龙种?”

他趾高气扬地看了宜青一眼,又看向自己,泄气道:“不过你我就别想了,唉。”

宜青听清渠说着宫中的秘闻,直到半夜三更才入睡。次日一早,他被人捏着脸皮从床上叫了起来。

“还敢偷懒,再睡可就要被打啦!”清渠凶狠地喊了一句,而后一掀宜青的褥子,将他拉下了床。

两人就着凉水泡了昨日剩下的一点儿馒头碎末,勉强填了填肚子。在尚衣局里,一日只有两顿饭,不紧着些吃用就等着饿昏过去吧。

吃完早饭,清渠出门,过一会儿转回来,手中提着一小壶热水。

“你做什么呢?”宜青见清渠倒了些热水在木盆里,伸手探了探,随后弯腰埋下了头。

清渠声音含混道:“洗漱啊。”

宜青奇道:“洗漱要用热水?”热水对他们来说算是奢侈的物什了,非得与粗使伙计打好交道,才能讨来那么一壶半壶。先前两人啃着馒头的时候都配的是凉水,清渠却要用热水洗脸?

“可不是呢。”清渠抬起头,一张脸被蒸得粉粉嫩嫩的。他伸手在双颊上拍了拍,又翻箱倒柜摸出他那小包裹,取出一盒软膏,指尖沾上一点儿,扑在了脸上。

看宜青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他好心地走了过来,点了一点软膏在宜青右颊上,口中道:“你呀,也长点心吧!你我无依无靠的,只有这张脸还能依持依持。若是连这张脸也不好好看护,就等着在尚衣局呆到老死罢。”

宜青:“……”

他木着脸,将对方点在他脸颊上的软膏轻轻抹开。心中阵阵发憷,要是宫中的男子个个像清渠这样,难不成他以后不仅要和女子争宠,还要与这些“姐妹”争奇斗艳么?

真叫人害怕。

清渠打理完脸蛋儿,拉上宜青,说是要去干活了。尚衣局中的活儿,说来也很简单,便是怎么洗也洗不完的衣裳。清渠一边抱怨着哪个宫中的妃子太爱现了些,一天要连换三四件衣裳,可苦了他那双纤纤玉手,一边朝宜青面前的木盆中瞥去,小声提醒道:“你别洗那么尽心呀,给谁看呢?”

宜青:“嗯?”他们两人去领了今日该洗的衣裳,他便浸在木盆里洗了起来,算不上有多尽心啊。

清渠侧过身子,附在他耳边道:“随便洗洗就好了,反正也没人计较。你也心疼心疼自己的手呀,搓那么用力,是嫌冻疮还不够多么?”

宜青愈发觉着这小孩儿心直口快,不是个坏胚子,和善地朝他笑了笑。

“交头接耳的做什么!好好干活!”一名监工冲着二人呵斥道。

尚衣局中在干着洗衣这桩活的宫人,只这一片便有四五十人之多,自然要有个监工。那监工虽则不管他们将衣裳洗成了什么模样,但偶尔也要呵斥几声,享享威风。

清渠对宜青撇了撇嘴,坐直了身子,照旧去洗他的衣裳了。

到了正午用饭的时候,清渠憋了半日,根本闲不住,在场中东边儿看看,西边儿搭两句话,回到宜青身边时已是攒了满肚子的辛秘,乐得与他分享。

“你听说了不曾?这几日宫里来了一帮子胡人,说是西域行商,要向皇上献宝。”

宜青费力嚼着和石块般冷硬的馒头,摇头道:“不曾。”

清渠笑了一声,得意道:“是那林才人身边的宫女说的,她原也是个得宠的,昨日失手打翻了盏宫灯,才被贬到了这尚衣局。她说那林才人可是为这准备了好几套衣裳,就等着在皇上面前博个出彩。”

“皇上?”宜青暂且放下了馒头,尽管还是腹中饥饿,也先问了一句,“胡人来献宝,皇上也会去看么?”

清渠点了点头,肯定道:“想来是要去的,不然林才人不就白花了一番心思?听闻这帮子胡人手中倒还真有些稀罕的宝物,甚么麒麟、雪狼……”

宜青拔高了声音道:“雪狼?!”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忙压低了声音,问:“是那通体雪白,中原难得一见的雪狼么?”

“是罢?”清渠嬉笑道,“怎的?你也想去开开眼?”

开眼倒不至于,但这可是原主头一回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皇帝与一众宫人在观赏西域献来的宝物时,对那匹雪狼尤为有兴趣,亲自走到笼边细看。

不提防那铁笼并非关紧,雪狼冲出了笼子,便朝皇帝扑来。饶是皇帝身经百战,也不曾与这等凶手贴得那么近过,一时反应不及,眼看着就要被利爪抓伤一一

正当这关头,原主适时出现,挡在了被惊得花颜失色的女帝面前,挨了那凶兽一爪,却也因祸得福,得了皇帝的青眼。

在宜青看来,这样的剧情分明是有些别扭的。原主是个被贬到了尚衣局的宫人,怎么会那么巧就经过了皇帝观赏献宝的御花园?那地方守卫森严,他又是怎么绕过层层侍卫接近皇帝身边的?原主也不曾练过武,难不成反应还能比宫中侍卫更快?

可偏偏剧情就是让原主救下了皇帝,也让文韬武略、一统天下的皇帝忽视了那么多不合理的细节,从此对原主千娇万宠……

“别想了,看你那呆样!”清渠拍了他一巴掌,惆怅道,“听说皇上会在御花园看那些个胡人献宝。御花园离这尚衣局隔着好几座宫殿,再碰巧也撞不上啊一一你这样看着我作甚?”

清渠用双手回护住了自己的胸口,觉着对方的眼神像是能将他的衣裳都给扒了似的。

宜青定定地看着他道:“你认路吗?”

清渠疑惑道:“什么路?”

宜青道:“从尚衣局到御花园怎么走,你知道的罢。”

“你疯啦!”清渠压低了声音,惊恐地瞪着他,“你当真想去凑这热闹?别傻了,就算我认得路,这一路上有多少来来回回的宫人,撞上几个爱多管闲事的,可就全都完了。即便侥幸走了御花园,那外头隔几步就杵着个侍卫,哪能让你轻易就在皇帝面前露上脸呢?没准连个影儿都没见着,就被叉出来……”

宜青道:“你认识路。晚间回屋了,画张图给我。多谢了。”他也没什么能报答清渠的,偏头想了一想,将掰开剩下的半个馒头递给对方。

清渠一掌拍开了馒头,嫌弃道:“谁要你的馒头?”

他盯着宜青看了好一会儿,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出朵花来,末了骄矜地一点头,道:“画与你便画与你,你亲自去试试,才晓得不该有的念头还是莫要有的好。”

宜青也知道这念头听上去很是大胆,像在发梦。

可呆在这尚衣局中,连皇帝的面也见不着,就算听着再天方夜谭的法子,他也要试上一试了。

68、宠冠六宫02

两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现在通往御花园的宫道上。清渠走在前边儿探路, 警惕地留意着风吹草动,不时回头催促道:“快些, 还想不想见着一一”

他嘴上正催促着,一回头时看清了磨磨蹭蹭跟在身后的同伴。他们既然要瞒着众人偷偷溜到御花园, 自然不能再穿着尚衣局那身灰黑麻衣,否则走在宫道上一眼就叫人认了出来。两人此时穿着的是他托了熟人顺来的下等宫人的宫袍,暗深的绛紫色,原也说不上多好看,可也要看穿在谁身上了。

“这衣裳太大了,我得提着衣摆走慢一些,不然容易绊着。”宜青皱眉解释道。

清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见他被绛紫色的宫袍衬得愈发唇红齿白, 将头一偏,哼了一声道:“成了成了,有的穿就不错了。快跟上。”

宫道七拐八弯,越是靠近御花园, 巡防越是森严, 走不了几步就能撞见一队挎刀侍卫。两人不敢再说话儿,装作有命在身,埋头快步与侍卫们错身而过,

“就在前边儿那个门,右拐就能见着盘春池。”清渠压低声音道,“再往前我可就不识路了,你心中有点数不成?”

“嗯。”宜青点了点头。

盘春池在御花园的东向, 紧挨着西域行商献宝的斗珍苑,他只消朝着人多的地方走便是了。

清渠倒没他想得那么天真,面上难得露出忧色:“你真的……”

刀环相撞之声响起,一名黄髯侍卫挡住了二人的去路。看他那脸色,就知道他见着二人交头接耳的模样,起了疑心。宫中规矩森严,少见到这般大胆的宫人。

“站住,说的就是你俩。”侍卫呵道,“哪个宫的?”

清渠拽着宜青的衣袖,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手指微微发颤,很快镇定了下来。

“回大人,小的撷芳宫的。”清渠高声应道,随后松开宜青的衣袖,摆手示意他赶紧趁机溜了。

宜青问:“你呢?”

清渠道:“我自有办法。”

那侍卫提刀朝二人大步走来,宜青咬了咬牙,双手一攥宽大的衣袍,转头就跑。宫道十分平坦,他一路狂奔也没绊倒,隐约听得清渠尖尖细细的嗓音在与人争辩,随即被夹缠的风声压过,听不清了。

前边儿的门右拐就能见到盘春池了。他把清渠的话牢牢记在心里,眼角余光瞥到朱红色的宫墙不断退去,隐于一扇不起眼的月洞门中。

他提溜衣摆,毫不迟疑地钻了进去。

隔着一池碧波,宜青远远看见对岸的楼阁前围了不少人。光是那人群中衣裳的颜色,就能晃花了眼,叫人疑心是春日的百花成了精了,否则哪能有这许多颜色?

在争奇斗艳一般的众人中,只有摆放着宝物的一处显得格外暗沉。铁笼外罩着一块灰扑扑的油布,一名胡商站在笼边,对众人说了两句,随后大力扯下了油布。

“呀一一”

女子惊慌失措的尖叫声频频传来,宜青还没走近,就知道那铁笼里定然是关了一匹雪狼。他不由加快了脚步,他记得雪狼出笼就是片刻的工夫,再不靠得近一些,可就来不及救驾了。

宜青费力地挤开了一名宫娥,正要再朝前钻去,就听见一声冷笑。

那声音清清冷冷的,好似乐师用银甲在琵琶上拨了一下,抓着人的耳朵阵阵发痒。

一名身着明黄色锦袍的男子离了车辇,走到囚着雪狼的铁笼边,与那行商道:“从雪域中捕来的?”

行商也是个能说会道的精明人,可被男子身上的气势一震,阿谀奉承之辞都忘了个干净,怯怯缩缩道:“正、正是。”

“朕在《博物志》上见过,说着雪狼的齿爪可斩金断铁,不知是真是假?”男子转过头来,琥珀色的眼眸好似一坛陈酿,微微漾着迷醉的光。

行商一愣道:“大抵、大抵是真的罢?”

男子点了点头,道:“开笼。”

这吩咐一下,不止是那西域行商,连一同陪伴他观赏献宝的妃嫔、宫人都大惊失色。那雪狼约莫有一人高,身长更是接近了九尺,即便是带刀的侍卫护卫在前,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

“陛下请三思啊。”众人齐声道。

男子像是没见着那跪倒在地的侍卫和近臣,径自走到一人身前,从对方腰侧悬挂的刀鞘中拔.出一柄长刀,屈指弹了弹,幽幽道:“若是这雪狼当真能斩金断铁,这囚笼又如何能困得住它?”

行商的额头上冒着冷汗,支支吾吾道:“这囚笼是用玄铁铸成……”

“朕这宫中侍卫的佩刀用的只是寻常铁。”男子嘴角一扬,似乎早早就料到了他的应对,“开笼,你亲自试上一试。”

他右手一扬,将长刀扔到了行商面前。

长刀铿的一声坠地,行商双股战战,几欲跪倒。正当他犹豫不定是要弯腰捡刀如皇帝所言试上一试,还是跪下承认自己所言非实,恳求皇帝网开一面时,对方又道:“还是你对朕说了谎?”

“小的……”

“你可知欺君之罪,该当如何?”

行商哆哆嗦嗦的从衣袖中摸出一把钥匙,弯腰捡起长刀,朝着铁笼走去。他恨不得能将这几步路拖延着走上一辈子才好,可身后有道视线幽幽地盯着他,让他的后脊阵阵发凉。

如今他才敢当真相信了,中原这位皇帝可不是什么能肆意欺耍的角色!能从一介将领窃据一国权柄,又渐而兼并天下的人,岂是他们这些钻营蝇头小利的人能比的?!

男子扔下佩刀之后,并未回到车辇上,而是站在原地饶有兴致地看着行商。他兴许不曾发觉,或是发觉了毫不挂怀,自己的目光在旁人看来过于残酷嗜杀,叫人遍体生寒。

行商一步一顿,已走到了铁笼旁边。笼中的雪狼自从进宫后,有小半日不曾进食,盯着走近的人时目露凶光,恨不得能立刻将他撕碎了填饱肚子。

被那双幽绿色的双眼紧盯着,行商手中一颤,钥匙便脱手落到了地上。他再没有弯腰捡起的勇气,比起笼中的雪狼,更让他吓破了胆的是身后那位天下之主。左右是个死,被.干脆利落地处死,总好过被畜牲咬死吧?

行商心中有了决计,转身双膝一弯,俯身跪倒道:“小的知罪,小的不该欺瞒陛下。望陛下看在小的……”半是被吓的,半是心中着实害怕,这行商面上涕泗横流,看着再无半分精明模样。

男子突然失了兴致,皱眉道:“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拖下去。不是还有旁的宝物么?再献上来看看。”

这行胡商有七八之人,原本都想着拿些西域的稀罕物在皇帝面前献宝,侥幸讨了皇帝欣喜便能一本万利。可眼见着同伴被折腾成了这副惨状,他们哪还敢再拿出自己寻来的宝物?

行商们的心思是活络的,虽则他们对这位中原的君主所知不深,但看一旁宫人的神情,他们也明白了对方对所谓宝物根本是兴致缺缺,反倒是在特意寻他们的霉头。

“咳咳,小的这块玉璧实在是平常的很,入不了陛下的眼……”

“小的养着的鹦哥儿许是不适应中原的气候,这几日都恹恹的,怕是没法儿在陛下面前献丑了。

一众行商都在找着由头推诿,不愿当第二个倒霉鬼。

男子听了索然无趣,摆手了摆手,示意回宫。

行商们松了口气,只道逃过一劫,而精心打扮、想在皇帝面前露个脸的妃嫔们却好生失落,只因不管她们打扮得多花枝招展,皇帝也没朝她们多看上一眼。

正当男子要登上辇车时,囚着雪狼的铁笼忽的从内被顶开。侍卫不及反应,便见着那雪狼如同一道亮白色的闪电,直奔向了衣裳明艳的皇帝。

宜青耐着性子等了那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刻。他摩拳擦掌,准备拨开众人上前救驾一一

“嗷一一”

雪狼陡然仰天长啸。它的前爪还未触到皇帝的衣角,一串血珠便从脖颈上迸溅而出,浸染了油光发亮的皮毛。

皇帝一脸淡漠地站在车辇前,手持佩剑,手挽一个剑花,抖落剑锋上的血水,仿佛在电光火石之间遇袭、当机立断拔出佩剑、精准无误地割断了雪狼中颈的人并非是他一样。

他收回佩剑,目光一扫,将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惊慌失措、面露胆怯的侍卫,想来是害怕因护卫不及失职受罚;吓得脂粉簌簌抖落的妃嫔,他竟方才发觉这人都搽了这么重的粉,看着宛若在粉堆里打过滚的面人;目瞪口呆的宫人……

嗯?

那名一手拨开旁人,拔腿似乎要朝他扑来的下等宫人,好似与旁个不同?

69、宠冠六宫03

不过男子也只多看了一眼, 便毫不留恋地上了辇车。自从他登基为帝以来,变着法儿引他注意的人不知凡几, 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这人身穿绛紫色的宫袍,论品阶只不过是最下等的杂役, 绝无可能被传唤到御花园,能够出现在此处定然花了心思。他大可挥手让侍卫将这人扣下,查清楚来历后杖责、打发出宫,但他没有那么做。

或许是那身宽大的宫袍下,对方的身子看着格外瘦弱;或许是对方焦急的神情比在场的妃嫔都要来得真切……总之男子体察到了一种对他而言极为难得的情绪一一

于心不忍。

车辇起驾时,他偏头多看了那宫人一眼。靠近了些看,对方倒是长得不差, 眉黛眼圆, 腰细腿长,是副能让人眼前一亮的样貌。

也是了,胆敢用这种法子来勾引他的,十有八.九都觉得能凭一副好样貌让他记挂于心, 剩下的一二成, 则自持气质出尘,或是另辟蹊径用些惹火的招数。

回忆起以往经历过的、段位颇高的投怀送抱,男子低低笑了笑。这人怕是还没准备好,一脸讶然和失落的样子都叫他看穿了,还怎么假装邂逅?怎么编造出天衣无缝的借口?

皇帝的车辇碌碌而去,宜青迈出的一条腿还没收回来。

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武艺高强的侍卫都没来得及出手,皇帝就自己劈了那只凶悍的雪狼?还是一击毙命, 可怜的牲畜除了长嚎一声连根头发丝儿都没碰着?劈了雪狼之后,皇帝居然还一脸云淡风轻地抖干净了剑上的血珠,扬长而去了……

这要让他怎么以身饲狼、英雄救美啊?

“你是哪个宫的?好生没规矩!”在慌忙中被他推开的是名身着鹅黄色宫袍的侍女,看宫袍的样式是名采女。她被宜青推得一个踉跄,唯恐在皇帝面前出丑,车辇未发时不敢出声,等皇帝的车辇一走远,便立时变脸。

宜青心知如果再与她纠缠,被人留意到自己是浑水摸鱼溜进御花园就不妙了,于是好声作陪道:“对不住姑娘,是我错 了。”

那采女进宫后何曾听人喊过自己“姑娘”,她狐疑的目光将宜青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衣衫不衬身、鬓发又散乱着,心道自己怕是招惹了个疯癫的,骂了声晦气便转身走了。

“唉……”宜青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看着渐行渐远的车辇,也趁机离开了御花园。

他回到尚衣局,推开自己住的那间小屋,就见到清渠衣衫半褪,正扭着身子往背后涂药。

宜青快步上前:“怎么了?被那侍卫打了?”

“呵,哪能呢?那侍卫一看便是个榆木脑袋,我还能让他打了?”

清渠虽然这么说,但肩上印着道青紫色的印痕,与他那白嫩嫩的皮肤相对,看着格外触目惊心。他扭着身子给自己上药,颇不顺手,宜青夺过了他手中的药膏,在他身边坐下,沾了点往他的肩颈上涂去。

“你轻点儿。”清渠嫌弃道,“会不会伺候人啊?”

宜青还没回话,他又忿忿不平道:“老子难得投怀送抱一回,那人也忒不解风情了。我这等模样的他看不上,还肖想着天仙不成?推便推罢,不用那么大力道会死么?嘶一一”

这话听着有许多故事,宜青一边将涂在他肩上的药膏抹匀,一边诧异地问道:“你与那侍卫……?”

清渠嘴角一撇,生硬地打断了他的话:“不提他了,提了也气人,哼。你倒是说说今日去御花园如何了?见着皇上了?同他说上话儿了吗?”

“见是见着了。”宜青失落道,“话却不曾说上。”不仅没说上话,连预想中的扑身、挡爪、埋胸一套连招都没使上。

清渠翻了个白眼,一脸早知如此的表情。

“早说了,你也不听,若是这等招数当真有效,宫中也不会才有韩淑妃与萧贤妃两人正得宠了。”

宜青“嗯”了一声,提起清渠的衣领,让他将衣裳穿好。他们如今若是受了寒,可没处去问诊煎药。

清渠磨磨蹭蹭穿好了衣裳,原本想再讥讽宜青两句,见他神情实在颓丧得很,便忍着吞了下去。他半跪在床沿,好奇地将脑袋凑到宜青身边,盯着他道:“不就是一回没勾引上吗?大不了下回再试试。左右呆在这宫中无事可做,不就是盼着勾搭上皇上吗?”

清渠把话说得如此直白,确实让宜青心宽了稍许。

他们在尚衣局虽然境遇不佳,但勉强也能应对,深宫之中无事可做,也足够他慢慢再想法子接近皇帝。

“行了,别愁眉苦脸的。”清渠一把拉起宜青的胳膊,“这回偷溜出去,拜托隔壁屋子那黑皮猴子帮了忙,你与我一同给人道谢去。”

两人回屋时月亮正挂在梢头。宜青的木床靠着窗子,他转头多看了几眼,想着白日里皇帝的车辇临去前,对方似乎有意无意多看了他一眼,宜青的心便惴惴跳着,难以入眠。

这一晚难以入眠的不只是宜青一人。

寝宫中,软幄低垂,高照的红烛洒落一殿暧昧的昏光。这日按例侍寝的是韩淑妃,身段窈窕、面容姣好的美人裹着锦衾躺在御床上,目光幽怨地看向还坐着批阅奏折的男子。

自她升为淑妃以来,一旬便有一日能轮到侍寝,可不管她是有意挑逗,还是无心插柳,都没能近皇帝的身。旁人都羡慕她位分高、盛宠正荣,谁能知道她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陛下……”韩淑妃咬了咬牙,低声喊道。她的嗓音压低了便有些沙哑,贴身侍女说是寻常男子听了都会心生绮思。

可这寝宫之中唯一的那名男子丝毫不为所动,将手中的最后三道奏折批阅完,才起了身。

韩淑妃瞧着他缓步朝御床走来,心中一喜,正要掀开锦衾,却见对方脚步一顿,转身朝另一处去了。寝宫僻静的角落里,隔着屏风后还摆着一张床,不如御床雕龙绘凤一般华丽,但那才是皇帝本人夜夜卧下的床。

韩淑妃拉高了锦衾,将头脸埋了进去,咬牙切齿地开始信了宫人暗地里嚼舌的消息。皇帝登基多年,后宫充盈,却并未育有一名子嗣,是因着皇帝不能人道……

名唤殷凤、实为天下之主的皇帝本尊,并不知晓妃嫔在如何腹诽自己。他只觉得对方身上的脂粉味未免太重,远远隔着也还是让他心浮气躁,恨不能将人从寝宫中赶出去。但想着韩家是前朝旧族,在朝中势力根深蒂固,他强自忍了下来。

只是今日想来又要辗转反侧了。

他披着外衫,在宫中焦躁地踱步,便是到了夜半三更,也毫无困意。不能尽怪到妃嫔身上,他这不易入眠、入眠后也常被噩梦惊醒的毛病,自打七八岁起便有了。

他还记得自己头一回从梦中惊醒,冷汗打湿了后背,仿佛被人用七寸铁钉慢慢捶打进最柔嫩的心尖般痛苦不已。伺候的下人将这事告与了他的父母,父母问他梦见了什么……

“梦见有只凤凰儿飞进我的掌心,又扑翅飞走了。”年幼的他说。

父母大喜过望,概因龙凤入梦总是个好兆头,特意托人请来了钦天监的监正,叫他给自家嫡子相相命。须发皆白的监正一见他便屈膝跪下,口中道他命盘大贵,乃是百年一出的凤命,来日必将高居万人之上、翱翔于九天之下。

其时前朝正动荡不安,他那颇有野心的父亲便放出了这消息,借此之名大肆敛兵……

往事历历在目,殷凤想来仍旧有些感慨。当初尚且有人疑心他殷家故弄玄虚,编造了这一说辞,等他登基为帝、一统天下后,便都改口奉承这是天命所归、早有预兆。

天命所归?或许罢。

但那只时常入梦的凤凰儿带给他的不只是大富大贵的命格,还有一整宿一整宿的彻夜难眠。眼见着对方从掌心飞走的痛苦那么强烈,为了不再遭罪,他宁肯少睡几个时辰。

可若许久不曾梦见了,殷凤又觉得怅然若失,像是命定合该与他相遇的人迟迟不来,让他等得心浮气躁、渐生绝望。

他不想做个暴君。殷凤心想,许是该再见它一回了。

月光如水,皇帝和衣而卧,将尽破晓时方才浅浅睡去。他梦见自己依旧是七八岁的模样,那只翅羽好看得像是织锦的凤凰儿还是照旧撞进了他的手心。

它马上就要飞走了……殷凤告诉自己。

可不知是这晚来的凤凰儿年纪太小,还不会熟练地振翅翱翔,还是它有意慢了一息,等了等追上来的孩童。当殷凤像以往一样明知无益,还是伸手去捕捉对方时,他分明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划过了对方的翅羽。

一片初生的短羽翩然坠地,映在他惊错的眼中,像是划破夜幕的流星。

70、宠冠六宫04

偌大的寝宫之中, 只有殷凤一人端坐在案旁。他的左手侧是堆积如山的奏折,右侧则摆着一方端砚, 砚心的墨汁干涸已久,多时未曾浸沾了。

皇帝是个勤勉有为的, 散朝后常在御书房披览奏折,即便入夜之后移驾寝宫,也多半要让随侍的宫人捧上奏折,一并带来。通常披览至戌时三刻就该歇了,继而传人侍寝,可今日都将将到了亥时,也不曾听皇帝吩咐一声。

“陛下?”近侍躬身立在一旁, 过了许久才壮起胆子低声问了一句。

半晌没听到应声, 近侍心中一紧,碎步上前,凑近桌案,复又问道:“陛下?可是要歇了?”

他略提高了些音量, 话一出口, 方才发觉皇帝单手支颐,却并非是在闭目深思,似乎是……睡着了。

再闭嘴已然来不及,近侍眼见着皇帝缓缓睁开眼,双眼之中寒光乍现,好似冬日碎冰掉进了衣领里,让他的双腿一软, 立刻跪下:“陛下恕罪,奴婢错了。”

殷凤放下左手,揉了揉微微发麻的手腕,淡然道:“起来罢。”

他将桌案上散落的奏折都叠好,看见紫毫笔笔尖的墨汁已然凝结成了一块,不由皱紧了眉头:“如今是几时了?”

近侍谦敬道:“回陛下,已是亥时一刻了。”

“该歇了。”殷凤自言自语。他也知晓自己平日批阅折子约莫何时能批完,按说批完后便该歇下了,可今日他却靠着桌案支腮睡着了。若不是近侍上前,惊扰了他的浅眠,还不知会睡到何时。

身子疲惫到了这样的地步,偏生想要入睡时睡意全无。待得他在御床上躺下,恐怕又要睁眼空等到天明。

殷凤早已习惯了,吩咐近侍端水洗漱,只当先前的事不曾发生过。

“陛下……可要传人侍寝?”近侍犹豫着问道。

殷凤瞥了他一眼:“传谁?”

近侍觉得前几日从苏德妃的贴身宫女那处收的银子分外烫手,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硬着头皮道:“按规矩今日该是苏德妃侍寝。”

到了四妃这一品阶,每旬都有一日得以侍寝,可具体的日子还是要由敬事房安排。得势的妃子便能打通关系,收买皇帝身边的近侍,方便挑个好日子。

可这段时日皇帝的心情都算不上好,冰冷的目光时常能叫人胆寒,近侍暗中焦急,眼见着一旬将过,总得将人排上。

“德妃?”殷凤挑了挑眉。德妃的兄长是当年助他起事的功勋旧故,德妃仗着兄长朝中势大,性子骄纵跋扈,在后宫折腾得起劲,他也略有耳闻。他正需要好好歇息,传了她来,只怕要将寝宫闹得不得清净。

近侍结巴道:“正……正是。”

殷凤道:“莫传她。”

“那依陛下的意思?”

宫中有四妃九嫔,往下还有一众婕妤、美人,俱录在名册中,制成木牌,可供皇帝翻揭。近侍正要转身去取来盛着木牌的托盘,便听皇帝道:“拿储秀宫的名册来。”

近侍脚下一顿,疑心自己听岔了,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说的可是储秀宫……?”储秀宫中住着的都是采女,其间许多人入宫后一直没有品阶,做着是实则是与下等宫人差不多的活计。但凡家中有些根基的,都会在自家姑娘进宫后上下打点,争取早日离了储秀宫,因着在储秀宫几乎没有一览龙颜的机会。

殷凤见他面色惊疑,淡然道:“怎的?没有储秀宫的名册?”

有是有的,可不曾在寝宫备着,还得去敬事房翻找。近侍心中想着不知皇帝好端端的怎突然想起了储秀宫,给自个儿平添了一桩苦差事,嘴上应道:“奴婢这就去取。”

待近侍将厚厚一卷名册抱来,殷凤已换下了上朝时穿着的皇袍,随意着了件暗紫色滚边云龙纹内衫,外罩了件大氅,跨坐在床头,随意束起了散发。

“陛下,储秀宫的名册都在这里。”近侍捧上名册道。

殷凤淡淡应了一声,取过名册,缓缓打开。

卷册上密密麻麻列着采女的名姓、故里,足有数百人之众。殷凤本就批阅了一晚奏折,再看到如许多的墨字,额角开始隐隐作痛,他何苦给自己找麻烦来着?

殷凤闭上眼,正要放下名册,忽的想起了不久前见过的一个身影,尤其是对方的神情。在他面不改色地吩咐起驾时,对方忽的瞪大了双眼,好似觉着他这般做法不可思议一样。那双眼本就大,瞪得滚圆时便让他想起了某种鸟儿,颇有些……趣儿。

他又扫了眼名册,窥见了一行字。

碧梧,闵氏,南疆合浦人……

殷凤手指一僵,将那名册向上一托,指尖正巧落在了最上端的两个墨字上。

这名字,倒有些意思。他依稀记得前些时候南疆小国来了个使团,似乎将一位族长的子辈送进了宫中,应当便是此人了。取了这么个名字,是南疆有意讨他欢喜,还是有什么旁的缘故?

“传这人罢。”殷凤将名册递与近侍。

近侍仔细瞧了瞧,暗自“嚯”了一声。这名儿可讨巧,难不成那位连面儿都还没见过的主,当真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

宜青趴在木床上,无趣地掰着手指数数。自打上次在御花园一无所获后,已经过去了十二天,莫说再找机会接近皇帝,他连偷溜出尚衣局也没能成功。临近年关,宫中那些个妃嫔的衣裳越做越厚,他们每日要干的活儿也越来越多,几乎都不得闲。

他在数着手指,清渠也是一脸了无生趣地趴在床头,与他对望着,唉声叹气道:“你说这苦日子什么时候能挨到头啊。”

“快了吧。”宜青道。等到开春,衣裳也就薄了,绞干也再不用费上半天工夫了。

清渠翻了个身,嘟哝道:“你倒是想得美。依我看啊,苦日子还有得熬一一”

笃笃笃。

木门被敲得簌簌发抖,来人似乎急得很,不住地敲打着门框。

“谁啊一一”清渠大声埋怨道,“敲敲敲,不怕把门敲破了么!”

这都过了亥时了,各处宫门早已落钥,能找上他们的除了同住在尚衣局西厢的难兄难弟,也没旁人了。清渠没好气地应完,随手拽起外衫披在身上,蹬上鞋履朝门边走去。

宜青起初没将这事放在心上,直到好一会儿也没听到清渠骂咧咧的碎嘴,才撑着双手直起身,转头看去:“怎了?”

“您、您怎么来了?”清渠讶然,站在门外的赫然是常跟在皇帝身边的近侍。他从前远远见过两回,便将这权势颇大的人的样貌记在了心底。

近侍听得屋中响动,知晓这屋中住着两人,便清了清嗓子道:“名唤碧梧的是哪个?”

“是我。”宜青披衣下床,走到门边,好奇地觑了来人一眼。他认不出这人的身份,但看清渠的模样,似乎是尊贵得很。

近侍细细打量了他一眼,仰头道:“跟咱家走吧。”

宜青道:“去……哪儿?”

近侍忙活了小半宿,先是从寝宫赶到了储秀宫,到了那厢才知道这倒霉催的上月得罪了人,被打发到了尚衣局。他只得又穿过了半个宫城,来尚衣局寻人,如今还喘着细气呢。要不是这人是皇帝亲自点的,日后说不得能大富大贵,他早就劈头盖脸骂上一顿了。

“去哪儿?”近侍冷着脸道,“呵。”

“别傻。”清渠拉了拉宜青的衣袖,贴着他耳边小声道,“这是皇上身边的钱公公!”

“皇一一”

宜青诧异地喊了一声,就被清渠捂着嘴挡了回去。清渠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道:“你不是想见皇上么,这约莫就是机会了。快讨好讨好钱公公,他若是在皇帝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岂不是美哉。”

宜青纠结地拧起眉头,顿了顿道:“有劳公公带路。”

清渠:“……”

宜青老实地跟在近侍身后,穿过长长的宫道。夜间的宫道与白日不同,看着格外幽深冷寂,只有宫灯在旁照着,灯光昏暗不明。

他心中害怕,离那近侍靠得更近了一些。

“咱家同你说,你可真是撞了大运了。”近侍倨傲道,“若不是陛下赶巧了要看那储秀宫的名册,你又取了个好名儿,哪能轮到你侍寝呢?”

“嗯……”宜青看着宫墙上交错的黑影,点了点头。

“这侍寝有许多规矩,在储秀宫中都学过罢?若是……”

宜青脚下一顿,震惊道:“你说什么?”

近侍转过头,面色不善地横了他一眼:“咱家说,侍寝的时候有许多规矩,你若是忘了、惹恼了陛下,可没人能帮你。”

侍寝?!

他在尚衣局不过待了十几天,怎么就突然换了个好似18x的剧本啊?

71、宠冠六宫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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