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梁凉转告你,他早就看上的东西,让你现在不要试图去跟他抢。”
这话比原先的话更有敌意和指向,试探德勤山人的态度。
不料,德勤山人听完后沉默了很久,似乎陷入什么沉思。他随后再问:“小姑娘说,对方眼睛状态和我相似,但是,眼目又可以视物?”
吴燕夏看了眼视频里的梁凉,她连忙点头。他便说:“对方视力没有问题。”这话语气不由有点恻隐的,吴燕夏知道德勤山人大半辈子的光阴都在黑暗中度过,一般这种生理缺陷的人,性格总归非常古怪善变。
德勤山人的喉咙就像拉风箱似的,难听地讥嘲笑了两声:“迟早还是会瞎。不然,他如今又着急什么?呵呵,呵呵呵。居然敢冒充我,真是六根不净,贪心不足。”
吴燕夏嘴头轻佻地说:“可惜当时我不在场,否则,也能会会这个假师父。”
他犹豫了下,脑海里瞬间做出很多设想,再挑了几个问题。吴燕夏自己迅速又过了遍,才问:“这个人……现在是活人还是死的?”
有一瞬间,吴燕夏非常担心德勤山人因为这荒唐的问题直接挂了电话。他的脸色很有点可怕,他在等,也在赌。
“我不知道。”沉默了半天,德勤山人终于开口了。
吴燕夏松了口气,梁凉却忍不住抱着膝盖发抖,什么叫,不知道活人还是死人。
吴燕夏心中有了个判断,梁凉之前说的其实很对。职业算命看风水能惹的仇家,除了同行,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东西的复仇。
他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女友卖了:“我家梁凉怀疑,那个人是你大徒弟死而复生来找你。”
梁凉气得握拳,简直想隔着屏幕打吴燕夏。
德勤山人倒是再发出嘶哑的笑声,说:“你看上的那个小丫头,果然挺有意思。”
“要不然怎么看上的她。”吴燕夏伸出一只手,朝着电脑屏幕随便挥挥当安抚梁凉,他依旧紧逼不放,“德勤山人,我不会当您徒弟,有些事情您不肯定告诉我,我理解。但又有些事情,您告诉我同样也是最安全的。因为我不会跟外人讲,我的身份就是一个彻底的外人。”
不等德勤山人主动说话,吴燕夏就轻声问:“您的眼睛是被毒瞎的?”
☆、第 100 章
作者有话要说: 熬完灵异这几章后,会提高下更新速度。
德勤山人再发出一阵很难听的笑声, 没有接他的话,只说:“人不英雄枉少年,你,心思确实伶俐,怪不得总被……姑娘看上。”
梁凉听着这话有点怪怪的,她怎么觉得, 德勤山人嘴里说的“姑娘”, 好像不是指自己啊。
吴燕夏也不知道听没听出来这层意思, 他倒是很朗然地回答:“我岁数早就不轻了, 确实应该到了被姑娘惦记上的年纪。”
视频外的梁凉内心再酸溜溜地“切”了声,却看到吴燕夏正低头在一张纸上飞快地记着什么,她简直好奇地想把头伸进去, 看看这下流无比又狡猾无比的猪在写什么。
“呵呵,那是因为你碰上的都是好的。”德勤山人顿了顿, 他说, “人活一世, 其实会被各种命运摆布, 得了便宜且卖乖的混小子。”
吴燕夏压着不耐烦,无声地握了握笔。
他的大胸漂亮女友就睫毛闪动,乖乖地戴着白线耳机, 坐在视频对面,自己大晚上打电话可不是为了和一个老大爷交流感情的。
魏奎怎么结识这个“德勤山人二号”,对方是主动找上门的么?他和德勤山人又是什么关系,更重要的是他们争的到底是什么, 梁凉和自己会被卷进去吗?
德勤山人此刻闪烁其词,显然正竭力掩饰着对“德勤山人二号”出现的震惊。
吴燕夏苦于不在本城,否则非得亲自赶过去盘问德勤山人,但,此刻第一时间就把此事告诉德勤山人,就想趁着对方心神不宁的时候,追问几句。
有些机会只有一次,过了就没二次。
德勤山人似乎不需要等吴燕夏追问,简单地说了点自己和大徒弟的旧事。
吴燕夏从蛛丝马迹推出来的猜测,和德勤山人的话居然相对应到可怕。据德勤山人说,他的大徒弟是在一场演出大火里救出的遗孤,两人相依为命,他改行算命后,是把对方当小弟子尽心培养。不料对方从开始就隐瞒了女子身份,且心机极深。
德勤山人最初视力极差,还能看得清近距离的东西,只是被对方用一些毒物慢慢地弄瞎了眼睛。待一切真相大白,他把这位女大徒弟赶出师门,从此彻底决裂。
德勤山人也许是老了,说这些的语气非常平淡,感觉不到怨毒。
梁凉还是听得不寒而栗,吴燕夏却一挑眉。
他对人事上的关系有种极强直觉,很难被几句话糊弄,只相信自己求证过后的东西。
德勤山人说话的坏习惯,是爱漏各种关键细节,吴燕夏性格散漫归散漫,被狠坑过几次了也留个心眼。可惜他现在打电话盘问比较被动,德勤山人随时可能恼羞成怒的结束通话,这时候要下点猛料。
于是,吴燕夏低声说:“您想再杀她一次吗?可以找我帮忙啊。”
电话里,只听到德勤山人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梁凉虽然明知吴燕夏在诳德勤山人,却同样极其害怕地捂住嘴,脸色苍白。
吴燕夏微妙的琥珀色瞳孔在等待中,急剧地放大。
幸而等下一秒,德勤山人就冷声说:“你既非我门下,就莫多管这种闲事!”
吴燕夏被老头这么一吼,心里立刻就有了底。
这种恨而不杀的复杂感情,他看星盘时见多了,完全是老相好的节奏啊!真仇人,早就拔刀相见了。反正,只要不是他半熟半不熟悉的鬼啊怪啊降头啊这种领域,活人的问题,就肯定有解决办法。
吴燕夏心中有了粗略的判断,他心情更一定,就继续耐心地回到原问题:“什么叫,你不知道她是不是人?”
德勤山人几句之内,也就被这浑小子搅得发乱,静了半晌,果然又像挤牙膏似得漏出点真相。
原来,德勤山人年轻的时候,功力不到,曾经求助过“通灵”邪术。什么叫“通灵”,难听说是作法求死者之灵上身,占领活人的意识和身体,给予引导。德勤山人当时并不知道徒弟是女子,因而一般是让她的身体接受“通灵”,但,女体属阴,这么“通灵”久了,难免就留下什么。总有一些厉鬼不愿意离去,至今而以各种形式眷留人间。
德勤山人艰难地说:“我曾经将她赶出师门,她便已经……疯疯癫癫。”
吴燕夏扬起眉毛,心想还不是被他逼的。
德勤山人这相当于吃对方白食千万次,还不给分成,最后把苦主赶走,现在反过来还怪罪人家贪婪。唉,瞎眼老头的脸皮确实比自己还厚,果然能胜任他师父。
只不过,这中间肯定还有其他关键缘由。
最大的疑点是,德勤山人说他的眼睛被他女弟子毒瞎,但该女弟子和德勤山人长着相同白瞳,难道她也吃了相同的毒物?为什么她可以视物,德勤山人自己却是个瞎子?
吴燕夏偏偏就能忍住不问。
他的性格,向来有种心无旁骛感的傲慢感,世界之大,除了感兴趣的事情和极少数的人之外,几乎任何事情和他人命运都不在他的情绪范围里,也压根不想管人间大爷或鬼魂大婶的陈年旧事。
德勤山人和他有交集,但终归是殊途的。德勤山人的那些秘密,就像神灯可能存在的感情,都是一样,吴燕夏知道自己根本就不会接受,只是怀有一股天然的包容和无所谓感。
别祸殃池鱼就好。
吴燕夏只是头痛地问:“您这位女大徒弟的突然出现,和我公寓里的一切有关吗?”
“我今晚就会速速遣人去查明此事。”德勤山人说,声音仍有些心烦意乱,“我以为她死了,这种欺师灭祖的玩意早在十几年前就该死了!”最后一句话终于带着几分狠厉。
吴燕夏心生异样,但他冷静地说:“她现在既然敢出现,大概也就不怕你查。但这位大姐到底想要什么,我不希望她打扰我老婆和我。”顿了顿,“如果我把神灯送给她,她会走吗?”
德勤山人再次陷入沉默。
片刻后,他的声音恢复平静:“这一切都属我门内密事,我说的已经够多。但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新娘。”
吴燕夏跟被针扎了似的,他迅速地坐直:“什么新娘?新娘也是那个叫梁凉的,不是什么神灯!也不是什么降头女鬼!你千万别保护错了!”
但,德勤山人已经挂了电话。
吴燕夏和梁凉又沉默了会,在吴燕夏的苦笑声中,梁凉才小声地重新开口:“我打算今晚找我妈妈陪我一起睡……”
反正,德勤山人说自己女弟子不是人,她已经吓得不敢自己睡了。
吴燕夏同样有点尴尬,在自己女朋友面前就被别人挂了电话,也真的挺没脸子。不过,吴燕夏还是知道了不少信息,他很快安慰梁凉:“你不是说那大婶会解蛊?我可没听过哪个鬼会这技术的,只是不知道这位怎么被魏奎撞上的。但,如今把老头惊动了最好,他这几天肯定派人到你店外守着。你也不用怕她缠着你。”
吴燕夏边说,边把他面前一直涂涂写写的纸叠起来。
“还有凉凉,上次,你半夜出来见我时的那套睡衣还在吗 ?”
梁凉不明所以的点头,他想干什么,难道今晚又让自己换一套衣服。
吴燕夏哈哈一笑,随后让她把那套放在脏衣篮的睡衣取出来,查看下裙子的内兜。
居然藏有一条手链,上面用铃草花样盘着两颗牙齿,非常熟悉,正是此刻应该被吴燕夏戴在手腕上属于他的蛇狗牙手链。
梁凉下意识地看着视频里的吴燕夏,他得意地笑了笑。原来,这家伙此刻手上戴着的,只有一条串空绳线而已。
“嗯,临走我就把这条手链留给你了,你现在有两条这手链。等下次,如果别人再想夺走你什么东西,不要去追,直接给她吧,永远记得先保全自己。”吴燕夏顿了顿,他说,“别让我担心你,凉凉,因为我真的会担心你。”
梁凉紧握着那一条多出来的手绳,她着急地说:“可是,你怎么把你的手链留给我了,说好咱俩一人一条戴着的,你现在怎么办?”
吴燕夏简直是没心没肺,他欣赏着视频画面里的梁凉,再笑着说:“可戴可不戴,本大仙也不怕那些东西。”
梁凉心中极度不安:“你究竟去信阳干什么了?”
他走的匆匆,她都没细问。
吴燕夏尽管比起安慰她更热衷调戏,但他一开始就不会随意糊弄她,有时候,明知说出真相会吓坏她,却从不会刻意瞒着。梁凉因为这一点,格外信任他。
果然,吴燕夏叹口气。
“最近有个不太吉利的日子,中元节,也就是鬼节要到了,”吴燕夏解释,他面色有点阴沉,“德勤山人这人太不着调,他只对自己的事上心。而我那公寓虽然刚除了降头,也不知道干不干净。还有神灯和坦克,唉,信阳有个寺庙很灵的,我就来这里办点事,问点人。”
☆、第 101 章
正在这时候, 吴燕夏的手机突然闪动着重新亮起来。
梁凉最先看到,连忙提醒他去接。没想到吴燕夏瞥了屏幕一眼,他的表情就有点莫测,随手将正和她的视频调成静音状态,才背过身开始接电话。
梁凉不高兴了,也不知道这猪又在和谁讲话, 鬼鬼祟祟的。
难道是杨雨薇?
吴燕夏在接通魏奎这电话前, 同样感慨。
真是心念曹操, 曹操就从远方主动打来了长途电话, 省了自己的电话费。最近刚刚把小金库上交给梁凉,姑娘还没开始花他钱,下意识就觉得自己的责任更重了。
魏奎大概从黑巷子里爬出来, 缓过劲,他在手机里同样混若无事地微笑着招呼:“吴燕夏夏大仙吗, 晚上好。”顿了顿, “听说, 你现在人在信阳, 游山玩水?”
吴燕夏眉毛一挑,他客气到油滑地回答:“魏小帅哥,听说你今天又骚扰我老婆。等我这次回来, 咱俩得好好聊聊。”
魏奎刚刚坐在自己车里,对着车前镜检查着伤势。
梁爸爸完全是教育小辈的痛打法,从始至终都没上手和拳头,光无声地用脚踹, 比起痛的意思更多在羞辱。
魏奎当时被踹得缩在地上,眼冒金星,他心中狂叫,又不敢还手,只不过这口恨气,自然都算在吴燕夏头上。
他冷笑着,在手机里轻声地把吴燕夏住在信阳的酒店名和房间号报出来,吴燕夏心里咯噔了一声,有种不祥预感。
他抬头瞄了眼门外,苦着脸问:“你不会又让人上门来打我吧,这有完没有?”
魏奎乐了:“你不是大仙算命吗,我告诉你,敢碰我魏奎的女人,这事就等你死一次才算完。”
“我不算命。”吴燕夏不置可否地说,“那你稍等会,我得跟我小老婆诀别一下。”
他说着又重新打开视频声音,梁凉还撑着下巴,很哀怨地继续盯着他。
吴燕夏不由笑骂:“瞪什么瞪?”
“夏夏,我想了下,我明天早上就把手链再给你快递到酒店……我担心你。”梁凉握着两串手链快哭了。
吴燕夏轻笑一声:“你全留着吧,我自己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他又仔细看了眼梁凉,随后嘱咐几句,就把视频关了。
吴燕夏因为没挂电话,当魏奎听到梁凉熟悉的娇甜声音,又听她最后被逼着喊吴燕夏什么“大老公再见”,心中一股强压的气又要黑压压地扑上来。他耐着性子,等着自己找的人踢开吴燕夏房门,将这“大仙”人赃并获的抓住。
这骗子今晚必死无疑,在外地,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但两分钟过去,那头始终安静,没有破门而入的噪音。
吴燕夏早已经重新躺在床上,他悠闲地翘着二郎腿,通话换成免提,还打开电视看起来。
魏奎心头一寒,也感觉到不对。
“你他妈的现在人在哪儿?你不在信阳的酒店?”
这不可能,魏奎下午甚至调出酒店监控,确认是吴燕夏入住,叫的人上门。他已经准备好栽赃的毒品和一切,甚至叫了警方。
吴燕夏翻了个白眼:“酒店记录是开给我小老婆看的,想让她安心,不然,你以为我那么多尊贵的酒店会员卡怎么来的?小帅哥,你很聪明,但干什么事都粗心大意,怪不得雨薇总为你着急。我求你别乱折腾。这么饥渴想见我,也乖乖的把自己洗干净,等本大仙回城后主动找你——这段时间别再乱找道上的人,那些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像我脾性友善。你是正经清白的男孩子,一旦惹上,后半辈子很难甩脱。”
他摇了摇头,感慨地关了电话。
吴燕夏独自在房间里,用方言骂了半个多小时的魏奎,再心不在焉地看了会电视播放的夜间新闻,等到快十二点,他从床上跃下来,拉开窗帘。
吴燕夏现在住的,早就不是梁凉帮他订好的酒店。
这是一家半山腰的疗养院,内里布置的和酒店无差,但窗户外面却不是依山傍水的风景,只是大片荒凉寂寞的群山。
外面整片弄到化不开的黑暗,只有几颗微弱的星子缀在上空。星光过于昏沉,根本看不到连绵山势的起伏,带着莫名压抑。
吴燕夏平静地看着窗外,除了他目光依旧明亮到犀利,整张面孔在玻璃折射下,显得更削瘦而难揣测了点。
首次骗了自己女人,所以不得不调戏她,隐藏着心虚。
河南信阳。
吴燕夏来到这里,他谁也不想找、哪个庙也不想拜,信阳,是吴燕夏那倒霉公寓的倒霉前任房主的祖籍所在地。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吴燕夏在疗养院里改造的酒店里草草地洗了个手,对着镜子刮了胡子,最后看了一眼脚边,烦躁地叹口气。
他脚边有一大包的黄纸和冥币。
身为坚定唯物主义者的儿子,吴燕夏在自己家乡会祭祖三次,分别是春节、七月半和清明。其中,七月半也就是中元节,传说中鬼门大开的日子,其实只要进入阴历7月时,地府就已经开了门,逐步放出游魂野鬼。而所谓阴历七月十四日凌晨,只不过是地府开的门最大而已。
吴燕夏提着那堆厚厚的祭品,拿着军用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深处走。他的手机已经关机扔在酒店里,兜里只揣着房卡、一根黑色水笔、瑞士打火机和德勤山人的青铜古镜。
当占星师孤独的走在山间小径,此刻的表情,可以形容为如丧考妣本人。
这辈子都没想到,他堂堂大学生有一天会干如此迷信的事情。但是,这辈子走过最诡异叵测的夜路,一定就是德勤山人的套路。总是跟在德勤山人后面猜发生什么事,每次都非常被动。
求人不如求己。如果一定要玩火,吴燕夏宁愿自己先看看是什么样的火。
吴燕夏早在下午,已经探好了今晚要去坟墓的地理位置。
之前房主的祖上是山民,并不讲究风水,墓就随便往街边一埋,只简简单单立个碑。而他今晚要拜访的坟墓,就葬在一颗歪脖子的樱桃树旁边。
樱桃树的树种不同,但都喜阳,又长在山洼里,就凭这两点,那挨着樱桃树的坟墓风水就好不了哪去。
信阳坐落于河南最南端,风景尚可,但该地历史上出的名人,大多都是横打穷杀的武将。
山区冷飕飕的,夜风拂面,途中有不知道什么的鸟突然吱咕叫两嗓子,偶尔远处有蟋蟀的叫声。此刻还为夏天,也许是心理作用,感觉气温不高。
如果是城市人,走这种夜路大概不寒而栗,不适应这种无边的寂静与黑暗。但,吴燕夏自己出自山野,他有一种很神奇的能力,在自然环境里反而不会迷路。
这么无聊地踩着野草走,倒是觉得有一股莫名亲切感。
走了一公里,便看到那颗低矮的樱桃树。把手电筒灯光照远,后面凸出的那块土包,正是公寓主父亲的坟墓所在地。
吴燕夏乱想着,这儿子不孝顺,在城里住着大公寓,自己父亲在沟里埋着。估计被下降头也有这方面原因。很多人在做生意发达后,第一件事就是祭祖迁坟,感谢祖上恩惠。
吴燕夏先顺时针地绕了三圈樱桃树,再顺手掰下一株新鲜的樱桃枝杈,硬着头皮走到坟前。
下午来查看的时候,他已经在坟前敬过三杯酒,还顺带善良地把杂草除了除。此刻,吴燕夏拿着祭品袋里附带的□□笔,在地面上画了一个巨大、但又未完全合拢的圆圈,那个圆圈的缺口处正指向坟墓。
他干脆地点了打火机,把带来的祭品一次性在坟前全烧了。
夜火燃得极快,火舌吞啮着一切,只把祭品烧得干干净净,像贪婪的、饿了多时的一张黑色无牙大嘴。
红色火光映着吴燕夏的脸,男人唇眉都绷得像弓,脸上肌肉抽动,显得有点紧张。
这种山里,一般是绝对不允许放明火的。其次,对方如果地下有知,应该能感觉到自己的诚意……唉,他觉得内心悲伤极了,这次可能要见鬼了。
吴燕夏深呼一口气,把手电筒靠在几根干树枝上面,再将长外套脱掉铺在松软的泥土地面,背对着坟墓,稳重地坐下来。
他把青铜古镜摆在自己对面,随后慢吞吞从裤兜里掏出张写满字的纸,掏出兜里被体温焐热的一根笔。
火烧祭品尚有余温,旁边的山风习习鼓鼓,温柔地吹拂着吴燕夏刚刚剪短的卷毛。而就在他头顶上,原本那几颗黯淡的星子已经彻底被厚云层遮挡住,书电筒把他的影子打在坟墓上,阴森极了。
梁凉如果知道他打算干什么,今晚,她一定吓得阖不上眼睛。
凌晨两点,吴燕夏背对着这座坟墓,他赌了把,决定独自玩一次笔仙游戏。
将一切的设施摆好,再用七颗小石头仔细地压住那张白纸。吴燕夏的左右手都呈拳状,把代表人体阳气的大拇指蜷缩在四指之下,用两拳的拳背夹住那根笔,再把笔停到白纸的正中央。
做完准备工作后,吴燕夏就停住了。
此刻应该先说点什么?比如,是不是需要自我介绍一下什么的。
但随着旁边祭品的火堆彻底烧净,吴燕夏还在发呆,他两拳中间夹着的那根笔,下一秒,也就开始自动的、迫不及待的颤抖起来。
吴燕夏差点没被吓死,他凝神一看,自己的两只拳明明攥得非常稳,胳膊也纹丝不动,但,左右拳背夹着的那根黑色水笔,就是在有意识的朝着白纸上留下一点,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点点点。
似乎在耐心等着他开口提问。
吴燕夏的脖子有点硬,眼前随着笔尖的颤抖也有点晕,爱情来得太快简直就像龙卷风,他还没想好最终问点什么呢,正主就先到了。
其实,“笔仙”算是非常低级的灵异游戏,说夸张点也不是不可以请,但,时间有限制,问题最好不要太多。问三个问题是最安全的,问多了招祸。
吴燕夏逼着自己,目光先从笔端移开,抬头看了眼面前的青铜古镜,那里折射出手电筒的光泽依旧是直线形状的。
他心说有这个镜子在,应该没什么问题。再说了,这就是一个大爷,大爷,大爷,大爷有什么可怕的呢。
吴燕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过分颤抖,实际上冒着冷汗,他沉声说:“来者是她的祖父?”
脑海中同时努力想着自己公寓和那姑娘的真实姓名。
吴燕夏清晰地开了口问,但突然间,他双拳夹着的笔停止抖动,也不在纸上乱点了。
一切又寂静下来。
吴燕夏的神经再粗,也有点不行了。不由诧异地盯着那根笔,全神贯注地干等了半天,也不见它继续动。他皱起眉头,心想是不是阳间阴间的老大爷都很爱耍自己玩啊。但,就在这时候,脑海里突然想到德勤山人的话,“大部分人,命里是没有机缘去见鬼的。”
什么叫“见”鬼呢?用最简单的道理去推测,假设“鬼”是存在的,就在他眼前,但不是谁都能见的。那好,是不是,他闭上眼睛就行了?
吴燕夏虽然嬉皮笑脸,但狠心起来绝对是能放火烧山的主,他脑海一转,还真的就紧紧地闭上眼睛。
但在这样的深山,背对着陌生荒废的坟墓,鼻尖嗅着祭品燃烧物熄灭的味道,随着吴燕夏紧紧闭眼的几秒,黑暗变得异常难熬。他甚至都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拳头里捏着的都是冷汗。
而等再骤然睁开眼睛的时候,吴燕夏再胆大也是心跳如雷。
他极其担心,一睁开眼睛,就发现对面突然坐着一个人!
幸好,一切如常。
但再低下头,吴燕夏浑身毛孔都又炸了,因为拳头夹着的那根笔,已经在白纸上预先写好的“是”字上,打了非常粗糙的圈。
他条件反射性地挺直背,赶紧用眼睛在黑暗中搜索。但,旁边手电筒的灯光昏白的照在夜色里,什么黑影也没有。
不对,坐在对面……果然有东西。或者说,他虽然夹着那根笔,但这根笔正被什么东西,除了吴燕夏以外的第二种“力量”在控制,因为,很确认自己刚刚闭上眼睛的时候,任何动作没有动。
吴燕夏此刻盯着那个“是”字,一时非常害怕的想骂粗口,一时又非常想流着泪唱国际歌壮胆,但更多的想法,就是控制着膀胱。
他来的时候为了壮胆,喝了点酒。
不行,吴燕夏跟自己说,既然迷信就要迷信到底,赶紧问完赶紧算。他可以的,如果真遇到鬼,也有后招。
不能自己吓自己。他是男人。
于是吴燕夏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且平静地问了第二个问题:“您孙女现在彻底走了吗?”
随后再闭上眼睛,强忍着心脏狂跳倒数了五下,再睁开眼睛。
笔……真的又动了。
这次,笔在白纸上的“否”字打了个圈……吴燕夏不由死死地盯着这个圈,连害怕都忘了。
他脸色阴沉,因为非常想打人,什么叫“否”。难道说,这位降头小姑娘的意志力特别顽强,死死留恋人间,她怎么就还没走?德勤山人不是说作法很干净吗,他不是天师吗,人品能靠谱一次吗,能吗?能吗?
果然不能相信瞎眼老头的话。
吴燕夏气得连害怕也忘了,他赶紧又小心地问:“大爷,您觉得她怎么才能走啊?”
再闭上眼睛,随后倒数五下睁开。但这次睁开眼,吴燕夏原本就深的肤色在黢黑的夜色也变得更阴沉了,同时,还有瀑布似的冷汗唰地从他的额头滑下来。
因为这次,那根笔在“你”字上打了个圈。
吴燕夏眯着眼睛,仔细去看这个字。
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谁,是他自己吗?难道说,那位小姑娘不得到自己的命就不肯走?他何德何能,居然被一个女鬼深深迷恋,他们彼此的民族都不相同的?难道在她生前,他得罪了她?没有吧!
吴燕夏扪心自问,他这辈子就有过梁凉一个女人,也没怎么赚过特别大的不义之财,考试都没过作弊。为什么倒霉的是他啊?
这冷汗出的,跟下雨似的。
与此同时,吴燕夏再瞥了下眼前的青铜古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古镜的镜面上,几秒内就迅速地凝结了一层细密水汽。
这几天下来,吴燕夏其实也在研究古镜的用法。德勤山人每次都需要在水里摸这扇古镜,才能“看到”事物,因此,水、青铜古镜、和“那个世界”肯定有联系。
青铜古镜突然凝水,肯定代表某种危险的征兆。
吴燕夏今天以身试险,原本只想问三个问题,见好就收。但现在发现不行,还得继续问。但此刻,确实心智大乱,脑海里自从知道那降头没有彻底除净后就各种想法冒出来。
半分钟过后,吴燕夏脑海里都乱糟糟的,什么都想问,反而呆了。
在四周过分的漆黑安静中,青铜古镜上面的水汽已经加速凝结,那密集的程度,居然像脓水疱一样瘆人恐怖。
已经不能再拖了。
吴燕夏终于胡乱地挤出一句:“她临死之前到底看到了什么?”
但这次时间不够,问完后几乎刚闭了一下眼就迅速睁开。
那根笔头,居然堪堪地停留在一个“鬼”字上面,但圆圈只画了半边。吴燕夏不由后脖子发冷,随后余光敏锐的发现青铜古镜亮的惊人,镜面上亮闪闪的,居然像银盆般满载着水要承不住了,就要开始往下滴落。
眨眼间,镜面边缘的一滴银色水就要落地。
吴燕夏条件反射性地用手心接住,他体温本来就低,但感觉那镜面的水却像冰渣子似的嗫手,冰冷到摸一下就得疼得慌。随后,青铜古镜还要继续滴水,吴燕夏暗叫不好,心里的恐惧一下子出来,抽出屁股下的外套,把青铜古镜往里一裹,湿淋淋地揣在怀里。
也不敢往后看坟墓,吴燕夏一跃而起,拿着手电、树枝和衣服,反向绕了樱桃树三圈,就开始狂奔回疗养院。
四周非常黑暗,吴燕夏早在下午就在路面撒了点朱砂,此刻感觉地下若有微光,就朝着这方向猛跑。
他体力极好,逃跑的速度更是惊人,一路都没有回头。
但短短一公里的山路,顺着微光跑都感觉至少跑了至少一个多小时,才看到疗养院的灯光。
现在是信阳的旅游季,最近却属于工作日,吴燕夏是疗养院里少数的客人。他火箭般地冲到大厅,再顺着楼梯跑到二层,停在自己的房门前才开始粗喘着气,感觉肺都能咳出来。
紧张,依旧是非常的紧张。
在灯光下,吴燕夏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手撑着膝盖平复呼吸,没有立刻进房门,先掏出那已经恢复原状的铜镜,小心地往左右肩膀处照了下。吴燕夏在刚刚就稍微用余光,看了看自己的肩膀,没什么异样。但此刻,通过铜镜的映射,右肩膀处无事,但移到左肩膀处,正搭着一支布满老人斑的、极细的枯手。
如果接受了全世界的大爷都爱缠着自己的设定,其实,这事也没那么恐怖。
吴燕夏眯起眼睛,他反应迅疾,反手就用那根坟地带回来的樱桃树枝,比作匕首状直接扎在上面。一下不行,又冷酷地扎了另外一下,那树枝刺在他坚硬的肩膀肌肉上,却完全不怕疼似的。
他紧张到脑海里都是空白。
但,吴燕夏也不属于平常人。
所谓“毒蛇出没之地,五步之内必有解药”。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如果坟墓旁闹鬼,它旁边唯一生长的活物,绝对就有克制的功能。
果然,随着吴燕夏用樱桃枝的抽打和猛扎,那镜中之手拼命地躲着,却开始缩小。
吴燕夏年富力壮,就算吓尿了却也有的是耐心,就这么边打边照,居然压下害怕对这种拉锯战完全不着急。他用青铜古镜检查了几次,从地底到天花板都检查了,整个楼道走一遍,最终发现身后只剩有一滩黑水。
他这才迅速地刷了房卡,走进房间。
然而,在关上房门后的一秒,吴燕夏再突然灵机一动,把那根樱桃树枝横插在门板的猫眼里。就好像银刀插软柿子,只听到一声苍老的喟叹声,光秃秃的门板上凭空无故地流下了两滴黑水。
吴燕夏心里的脏话简直都炸了。
他抽搐着嘴角,飞速地脱了衣服,全部丢到门外。再握着铜镜,哗的声跨到了早就准备好的艾草浴缸热水里。
“真他妈的。”吴燕夏在浴室里直接打开一瓶酒,他哆哆嗦嗦地喝了口,低声说,“吓死本大仙了,高考查成绩都没这么紧张。”
☆、第 102 章
大脑空白的时候, 吴燕夏发现,他不能嘲笑梁凉胆小。恐惧拉到极大点,连他都乱成一团无法思考,问出错误问题。野路上的“仙”忌惮问“死”法。活人不能问笔仙他们是怎么死的,最好也不要问别人的死法。
但,问就问了。
吴燕夏平静下来, 心里却思考那个划了一半的“鬼”字。什么意思, 那女孩临死前看到了“鬼”, “鬼”到底是什么?
是夺走她命的咒语?还是降头?这事跟她总是缠着自己有关吗?
吴燕夏泡完澡后重新躺在床上, 房间里安静到极点,但脑海里思绪起伏。他坐起来,随手又找出一根笔, 想写什么又顿住。
刚刚握住笔的颤抖还让他心有余悸,今晚不要玩火, 先老实点吧。
“哎……”吴燕夏郁闷地□□, 重新倒在床头, 头痛无比。
梁凉早上起来的时候, 同样有点无来由的愁。
梁爸爸此人的城府不浅,但是每次骂女儿就跟不会说话般,用男低音搀和假嗓, 像是黑帮老大在教育他家街道巷口的小交警:“你——你交的那朋友做什么工作?”
旁边的梁妈妈马上瞪了他一眼:“别问人家的工作,俗气。宝宝,你俩进展到什么地步?”
梁凉喝着牛奶,默默地打量着她父母。?梁妈妈作出一副慈母的样子:“你得给爸爸妈妈一点心理准备。你俩现在这是闹着玩, 还是正经的想结婚?”
“怎么老问我这个问题?我都回答过了,如果谈好的话就结婚。谈不好的话……”梁凉顿了一顿,她爸爸妈妈都屏声静气地看着自己,不由奇怪地说,“你俩不吃早饭吗?”
她爸爸目光有神地逼问女儿:“谈不好怎么办?”
梁凉思考了会:“谈不好的话就一直谈着。谈好了为止。”
梁爸爸喉咙隐约发痒。
“这是什么话!我查了查这个吴燕夏,他不是本市的人,到现在连个正经工作也没有!听你们餐厅的人说,他是一个法师?!什么叫法师??!!谁的工作是法师??!!”
梁凉忍不住笑了,她好奇地问:“他们还说什么啦?”
“说这瘪三死追你,天天骑个自行车往你们那里送花!这男的,我不同意,条件太差,爸爸并不是势利,但男人要有自己的担当,他都三十岁了还这么混,别的不说,人品和能力极差!赶紧跟他断了!我女儿绝对不能嫁给这种柴废!”
梁凉无精打采地“嗯嗯”了两声,也没反驳。
梁爸爸和梁妈妈互相看一眼,女儿千依百顺的态度,这让他们有点不知道什么情况。
“宝宝,你愿意听爸爸的话跟他分手吗?”梁妈妈试探地问。
梁爸爸难得的慷慨激昂一次,也皱眉紧盯着女儿。
梁凉维持着淡定表情:“我嘴巴笨啊也不会解释。反正到时候,就让他来劝你们吧,我在旁边负责补充。”
梁妈妈勃然色变,女儿本来就乖,也不知道对方灌了什么迷药,把向来没什么立场的梁凉还变得这样忠心。
“谁来补充也没用。老梁你给我看紧了她!别让宝宝被不三不四的人缠上。”
梁凉一听这话,转头就幽幽地跟她爸爸告状:“您事业有成,怎么整天都在家被我妈牵着鼻子走呀。”
梁爸爸脸一红,轻轻一拍桌子,结果母女都等着他表态。梁爸爸略微沉吟,认为谁都得罪不起,便托了托金丝眼镜,咳嗽了声说:“……咱家这张桌子挺不错,比老魏家的好。”
梁妈妈再被这句话提醒,重新转头问:“你和魏奎那小子又是怎么回事?他妈妈最近在跟我打听你,说你……”
梁凉终于被问烦了,她躲开梁妈妈要继续给杯子倒牛奶的手,反正说起吴燕夏就很担心,说魏奎又闹心得很,索性站起来:“我再回床上躺会,待会麻烦爸爸送我去店里。”
梁凉的性格和爸爸妈妈都不太像,更像带大她的奶奶,属于曲折达到目的的类型。梁爸爸本来遵照妻嘱,一路上神色冷然地想晾着她。可不知道梁凉用了什么法子,三下两下又把他哄高兴了。
fù_nǚ俩聊了一路,梁凉很狡猾地没有提吴燕夏,倒是把魏奎之前的行为都说了一遍。
车停稳的时候,正好看到大摇大摆、背着健身包准备上班的桑先生。
梁凉连忙降下车窗,跟桑先生打招呼。桑先生从鼻孔里傲慢地瞟了下她,没怎么搭理,就继续鼓着满身朽木不可雕的肌肉往前走,却发现一辆黄色跑车停在吉兆面前。
魏奎居然也在门口等着梁凉。
他现在长了记性,决定换一种方式挽回梁凉。
但等梁大狐狸满脸不善地拉着女儿下车的时候,魏奎和桑先生也都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炳国啊?”梁爸爸先跟桑先生打招呼,随后跟没事人一样,“魏奎,你爷爷最近身体怎么样,还好吗?”
魏奎只能硬着头皮叫人。
他用余光看到,梁凉和桑先生抱头鼠窜地一起逃进吉兆。再对上梁爸爸的冷漠目光,心中一凛。
梁大狐狸目光依旧锐利但不失和蔼的看着魏奎,仿佛完全忘了昨夜在黑巷子下的毒手。
魏奎目光同样运筹着什么,却也笑得非常无害:“梁伯伯,听说凉凉最近交了一位男朋友?您知道这事?”?梁爸爸安然地否认:“我不知道。”
魏奎眼睛一闪,什么意思,梁家不承认吴燕夏?以梁父梁母的性格,当然不会承认。他刚要迅速地回话,梁爸爸淡声继续:“凉凉是个乖孩子,性格太单纯,我以后会直接把她送到她丈夫手里。谁敢当她男朋友,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魏奎的帅气笑容略微凝固了,请问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
“梁伯伯,我想……”魏奎也结巴了,想说自己想当梁凉男朋友,真心要娶她,但在此刻梁爸爸冰渣子般的目光下,怎么直觉说这句话特别危险。
“你去上班吧,小子。”梁大狐狸冷硬地截断他。
再过了会,梁凉又颠着大裙子匆匆地跑出门,但门口,已经只剩下眯着眼睛气势犹在的梁爸爸。
“魏奎呢?”梁凉急急地问。她忘记问魏奎怎么和德勤山人的女徒弟认识的。
梁爸爸却冷然说:“宝宝,你到底喜欢谁?”世上存有两个小瘪三骚扰他女儿,他应该先杀哪个灭口比较好。
梁凉就算再迟钝,也隐约感觉爸爸过于保护自己。但对着梁大狐狸杀人般的冷酷目光,同样有点可耻的心虚了:“我,我谁也不喜欢,我正醉心于工作。”
剩下的一天,梁凉果然醉心于工作。
倒是她的新助理不停地往外看,跑过来跟梁凉说:“老板,门口有两辆劳斯莱斯幻影,其中一辆是白色的。好罕见。”
那自然是德勤山人派来盯梢的车。
等梁凉忙完自己手头的活,也冒着太阳走出去查看。
她迟疑地敲了敲车窗,玻璃无声地降下,二先生小小的身子正靠在宽大的座位上。身材极为矮小的侏儒穿着长衣长袖,像个孩子样翘腿坐着,但脸上有块淤青。此刻,她冷冰冰地看着梁凉。
梁凉连忙打招呼:“您好,您如果想喝水,就可以直接来店里坐坐。我们店有水。”
二先生用几乎毫无感情的目光,扫了眼她那套繁复的服装。梁凉这次长了记性,穿了略长的衬衫袖子,把手链严密地遮住。
她突地问:“小师弟在外地吗?”
梁凉对自家大仙的行踪守口如瓶,咬了一下唇没说话。
二先生很敬业,在她店门口守了好几个小时,停车费感觉也蛮贵的。梁凉是因为礼貌地出来打个照面,并不想过多寒暄。这位二先生也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而梁凉在恋爱后也莫名长了一点骨气,不喜欢上赶着示好了。
二先生叫住要走的lo娘:“我师父这辈子擅断八字,平生唯有两个人的八字无法解。一位就是我那位大师兄,一位就是我这位小师弟。”
梁凉顿住脚步,心想什么大师兄,这可是她的大师姐,又听她说:“我师父无法解读大师兄的八字,是因为她谎报性别。测算男命和女命的方式截然不同。但,吴燕夏其人你应该验证过,他总该不是女身,是真正的男人。”
梁凉最近听黄腔的频率太高了,她耳朵迅速涨红,面对二先生乖张的眼神说:“……我,我还是先回店里吧。”
“我师父算不出他的命格却有两种情况,一种情况,吴燕夏为天赋极高的命理师,同行无法预测同行命运,但,这也不可能全部不准。还有第二种情况,就是吴燕夏小的时候,他被什么更有力的东西强行改过命。”
以德勤山人为代表的命理一派,说正事前都喜欢用八卦暖场,估计是曾经说相声的后遗症。
梁凉不傻,她回过头蹙眉问:“您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呢?”
二先生望着她:“吴燕夏曾发誓不会入我师门,我就先信了这话。但,假若他想借我师兄此事让师门内鹬蚌相争,自己坐享其成,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梁凉呆了好大一会,才明白过来。吴燕夏给德勤山人打电话预警他大徒弟(或者说大徒姐)回来,却招惹了二先生对他的怀疑。这女侏儒之前口口声声叫吴燕夏“小师弟”,内心原来这么防范他。
好心没好报。德勤山人养的徒弟都是一些什么类型的奇葩呀。
梁凉哼了声:“戏多。”转身走掉。
杨雨薇在依旧忙碌的晚间里,居然收到魏奎递来的纸质版辞呈,她略微诧异地抬头。只不过,这份诧异还掺杂有其他原因。
“我还需要电子版的辞职信。以你自己姓名的工作邮箱地址发送到我这里,同时抄送全团队,今晚就把手机交上来。”
魏奎却已经把辞职信和黑莓手机丢在她桌面,毫不客气。
杨雨薇微微闭眼,握紧手里刚打印出来,犹带纸张温热的注入资产审批文件。她今天一天都在精神高度进展地开会,编辑起草文件,处理邮件,开会,做团队项目标注。连续工作13个小时后,几乎已经快忙死,没有耐心处理更多情绪。
杨雨薇以前处理过不少别人的辞职,她只克制说:“这是你自己的职业生涯。”顿了顿,“出去吧。”
魏奎冷笑一声,转身离开。?他给自己爸爸打电话:“爸,我决定好好给家里做事。以后不混了……对,把工作辞了,就在今天……我现在回去跟您细说,还有,我和凉凉的事……”
占星师这性格有时候招人恨不是没有理由的。
这两天,除了梁凉能随时跟他的小号视频,他手机一直关机。吴燕夏蹲在信阳山间疗养院里,将之前欠下的稿子写了,偶尔看书和吃烧烤,盯着家里监视屏一蛇一狗的动态。
那位可怖的阴间大爷没再缠着他,只不过,除了那晚丢在坟地的纸和笔,手臂上那根空荡荡的红绳也在慌乱中扯丢。幸好,绳子本来就是在地摊上随便买的,吴燕夏就懒到放弃寻找。
等拖着那坑坑洼洼的铝镁合金行李箱离开,吴燕夏出了点残留的私房钱,将樱桃树边的孤坟修缮一新。
“这位大爷,请你强大一点,管管自己的孙女?”他自言自语。
回来后第一件事,先去找德勤山人。
德勤山人听闻他的行事,也叹口气:“以后莫要如此胆大,仗着学多命硬而卖弄。”又说,“那扇青铜古镜就送你,平日戴在身上,多少也能辟邪。”
吴燕夏摸摸下巴:“哦,能辟邪,那我就留给我小老婆戴。”
“你这浑小子给丫头迷了眼?”德勤山人摸着白胡子,有点急,“女人能有什么好东西?”
德勤山人短短几日不见,他原本纯白色、精心打理的胡子,变得毛毛躁躁的,连吴燕夏这种脸盲都看出来老人变得更为憔悴,还戴上一副墨镜。
吴燕夏早就从梁凉那里得知,“德勤山人二号”简直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德勤山人自己追查的同时,让二先生天天守在她店门口,倒顺便帮他盯住魏奎的梢了。
显然,那个大徒弟的出现让德勤山人心神不宁。
吴燕夏又将他从“笔仙”里得到降头没有消净的情况一讲,两个人坐在那“枯山水”的后院里,相对无言。
吴燕夏和德勤山人的关系,向来很不错,但不知道什么开始,就慢慢有点变质了。
从他的角度来看,德勤山人答应帮自己除去公寓里的降头,但屡次隐瞒关键信息,三番四次的违约。现在,不仅降头没除净,还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大徒弟。
吴燕夏这几天在清净的环境里,无人打扰,思考不少东西。
其中思考的事情就有德勤山人的大徒弟。德勤山人是一个有点枭雄本色的人,他非常多疑,很难去信任人。大徒弟在他身边扮成男人多年,想必不仅仅是身体上,思想上都和男人没有差别,才能骗过他。
其中,肯定有点故事。
这个故事暂时不重要,吴燕夏要面临的首要问题,已经不是“我的凶宅会害死别人吗”,而是更为实在的,“我自己先会被鬼弄死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我我我我尽量不断更,我也发现了,我现在又在弃坑的边缘,我不能死。
☆、第 103 章
德勤山人沉默了会, 皱眉说吴燕夏请来的那个’仙’,不知道是从哪个野地里冒出的东西。
“那世界里来的东西,绝不会自称为’鬼’。黄金蟒尚且活着,有它在,你倒是不会有性命之忧。只不过呵呵,女人心海底针……”德勤山人的声音渐低。
吴燕夏耳力很好, 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 不由微微皱眉。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德勤山人越发强调神灯的重要性。如果说, “鬼”想要他的命,吴燕夏不接受但勉强理解,毕竟那东西没有自我理智。但德勤山人整天在鬼鬼祟祟搞什么, 和他那个女徒弟又在暗中争什么?争神灯?
吴燕夏全天盯着他家里的监控,在视频里, 坦克身为泰迪, 整天活的就像一条狗。而神灯则拖着变大了好几圈的身子, 很长时间静静地卧着, 极偶尔才缓慢地游动,看上去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蟒蛇。
他觉得它们都挺普通的,呃, 就像他自己一样。
吴燕夏再若有所思地望着德勤山人戴着的墨镜,脑海里突然想到一件事,传说中,妖怪神仙都能暂时幻化成人形, 但,它们和人类唯一的区别,不会像人这样眨眼睛。
他边继续漫不经心的和德勤山人说话,边以很缓慢的速度,掏出那把青铜古镜,举到德勤山人脸颊旁边,打算透过镜面折射,看看掩藏在德勤山人墨镜下面的眼睛。
青铜古镜浑浊的速度极快,几乎每日都需要人精细打磨。但,吴燕夏这两天在信阳闲到蛋疼,也天天拿糙布去擦,居然把镜面打磨得比原先还更清晰细腻。
随后,他就打了个哆嗦。
在古镜镜面中,老头此刻的眼睛依旧是弥天大雾般的茫然白瞳,但眼白中间,同样长有一条长长的细缝,异常诡异。
眼眶里有两颗定向的眼珠,德勤山人现在的眼睛,如同梁凉曾经颤抖描述过“德勤二号”相同。
德钦山人第六感敏锐,感受到有物体靠近,他一把挥开吴燕夏的手:“小王八蛋,胡闹什么?”
吴燕夏嘴头哈哈干笑两声,手腕处和脊背汗毛倒炸。这老头难道真的不是人吗?但,他怎么有心跳有体温又有影子?
德勤山人还要继续说话,吴燕夏却已经把心一沉,他直接抓住老头没松开的枯手,低头啮骨般的一咬。德勤山人只痛得大叫,连忙要把手夺回来,连墨镜从脸上摔下来。
老头还要挣扎,但他力气小。吴燕夏手臂一扬就轻易制服,闪电般地来了一个锁喉动作,牢固地箍在怀里。
“师父,您到底是什么东西?”吴燕夏严厉地问。
德勤山人几乎没被他有力的手臂掐死,怒声说:“王,八,蛋!”
吴燕夏也不多废话,上来直接往胯.下一摸——居然摸空了!他脑海里同时几乎骇然大震,这“德勤山人”居然是个女人,或者说,现在的“德勤山人”是他那女扮男装的大徒弟!但,她此刻说话的语气、行为、和思维方式,居然也能和真正的德勤山人一模一样!如果不是他方才的心血来潮,几乎就连自己也被骗过去了!
唯一安心的,是女人手腕处有温热的鲜血滚滚流下,显然证明对方至少是个活人,不是什么神啊怪的。
吴燕夏对女人下不了彻底的狠手,他稍微一愣的功夫,“德勤山人”二号飞速地推开他,摸索着靠墙站起来。
等到这女徒弟站起来,才发现她身材并没有德勤山人的高削,但刚刚安静地坐在那里,又戴着墨镜,简直是“德勤山人”的本尊,一举一动毫无破绽。
这到底是易容术,还是戴着面具?
吴燕夏望着酷似德勤山人的那张脸,心中再狂叫数声,怪不得她把老头视若珍宝的青铜古镜送给自己,合着不是自己的东西送人不心疼啊。
“你把德勤山人怎么样了?”吴燕夏厉声喝问,拦着她的去路。
“呵呵,不要担心。老畜生暂时不在宅子里,现在大概在外面昏天暗地的找我。”女大徒弟见事情暴露,换回自己的本声,但依旧是一把有点男性化的声音。
吴燕夏这时也缓慢的看出破绽,他不由冷笑一声,再问:“你现在的眼睛,到底是瞎还是不瞎?是怎么弄的?”
那女徒弟却微微笑了笑,完全没有慌乱:“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但问完后就要放我走,不能告诉任何人你今天见过我。”
吴燕夏看了看她,他面容无波,根本不打算接受这要挟条件。
那女徒弟显然也不是个善茬:“老畜生平时的嘴有多严,你大概早有领教。就算你把我交给他,他依旧不会对你讲太多真相。有些事情,你只能问我。”她仰头阴森地说,“听说,你被一个降头缠上?”
吴燕夏这才深吸一口气,他简直从来没想过,刚下了火车,还没回家洗澡换衣服,本来想到德勤山人这宅子里找茬,怎么就能遇到这种奇葩事情。
之前多年攒的人品呢?这些大爷大婶真是烦死人。
吴燕夏实在是恼怒到不得了,但面部表情纹丝不动,因此在对方看来有点阴险,也有点变态的老练沉静。
那女徒弟盯着眼前这年轻人,她突然说:“怪不得老畜生要收你做徒弟。他老了,现在喜欢你这种类型,大概被那些蛇蝎心肠的徒弟坑狠了。”
吴燕夏失笑,这女的是不是忘了,她自己也曾经是德勤山人蛇蝎心肠徒弟里的一员?
他提醒她:“美女,如果想让我放你走,就得给我说点有用的信息,你再闲扯一句,我就把你直接绑在院子里,等着见老头。”
对方沉默片刻。
“老畜生大概告诉你,降头能被消除。实际上,这种南韩降头可以被多年镇压,但从来无法被彻底消灭。你那个公寓里,可能要再死一个人凑成’三’后才算完结。只不过,老畜生也不想让你死,他有别的心思。”
“嗯。”吴燕夏其实对自己公寓也存有点这种感觉,但被那女徒弟说出来,依旧难以掩饰心中的震惊。他不做声,随即心中想,多说点,多说点。
女徒弟发出一个不是笑声的噪音,她柔声说:“我可以帮你解除这个降头,但是,我要你答应给我一件事。”吴燕夏顿了顿,心说来了终于来了。她和德勤山人到底在夺什么东西,终于有端倪。他们要的是什么,真的是神灯?
她阴笑着,一字一顿地说:“我也要你娶我。”
吴燕夏的脸一下子便绿了,整个人彻底僵住。
但女徒弟已经看好时机,她转身迅速踩着砂石,沿着走廊,朝院子外飞奔而去,吴燕夏这才恍然大悟,暗骂对方与德勤山人同样的老奸巨猾,立刻紧跟上去,一路追过院子越过围墙,但女徒弟跑得也极快,完全不回头。
他心说让一个女人这么耍自己,简直太耻辱,没命地狂追。
就这么跑了很久,那女徒弟到底是女人,吴燕夏刚要再抓住她。
突然,一辆无牌照的奥迪从路边冲过来,那“德勤山人”立刻跳上去。门没关上的时候,吴燕夏一股劲上来猛冲上前,大力要把她袖子往外扯,胡乱间只拽下来一个铜钱手链。
接着车一溜烟的开走。吴燕夏天昏地暗的站在那郊区的路径,手里捏着那铜钱手链,吸了好几口气,因为刚刚剧烈的奔跑,手脚发麻。
从来只有他调戏别人,哪有被男不男、女不女的大婶反向调戏的。那感觉还真是恶心坏了。吴燕夏内心这股邪火,怎么都平息不下来,本来想打开手机,给德勤山人打个电话通知,但沉吟片刻,又决定不打了。
他站在尘土飞扬的马路边,先把那铜钱手链看了个遍,又用青铜古镜照了下,很快判断出这也是一个好东西。
“一帮子装神弄鬼的老畜生!”吴燕夏学着那女徒弟的话,他气极反笑,淡淡地自语,“我之前就是懒,但本大仙自己能想招,把这公寓的破降头解除。”
梁凉连续几天,都被父母彻底押着回家睡觉。只不过今天晚上,梁妈妈大慈大悲让梁凉先别回来,因为,魏奎携着他那一家子人居然来她家做客。
梁凉奇说:“他们来干什么?”还没过年呢。
梁妈妈没多解释,就在对面妖娆笑了两声。根据梁凉对她妈妈的深刻了解,这是母大狐狸发怒前的前兆。
比起爸爸,梁凉其实有点怕她妈妈,连忙说:“那好吧,我今天就回公寓睡。”“宝宝注意安全。”
半夜时分,梁凉好梦正酣,随后隐约感觉破门而入的声音。
行李悉索放下,睡梦惺忪中,有人轻手轻脚的摸进浴室洗澡,几分钟后,随后旁边床铺塌陷。
先亲了亲嘴唇,随后一路下滑,她的膝盖被人搭到湿漉漉的肩膀,温柔地亲着小腹,腿间。梁凉有点奇怪又有点不便地“嗯”了声,下意识地想夹腿。
但来人一挑眉,长长的埋首,含着她到形骸深处,瞬间把舌头霸道的顶进去,吮的极尽透红。
梁凉原本意志还模模糊糊,一下子终于全清醒了,她急促地喘气:“你谁啊,你怎么能不敲门就进来?”
下面的人没有回答,下垂眼皮遮住神情,梁凉只看到那可恶的棕色卷发,她本来就是极容易打退堂鼓。此刻天使样纯洁漂亮面孔,如今看起来像是打入尘埃之中受难,鼻子拧成一团,眼泪早不争气流出来。她奋力挣扎,却被顶到床头背紧贴着墙壁,直到湿到触目惊心,疯了样来回哭喊正确的名字和自己错了。他反复几次,才漫不经心地在她光滑如玉膝盖处蹭了蹭,抱住往前扑倒的她。
吴燕夏俯视她,还是直勾勾的看人样子,他低声说:“这么凶干什么?自己忘反锁门,还怪我?”
梁凉身体里还含着他的半截手指,扭着腰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食色性也,这个观念就被吴燕夏无形的灌输到梁凉的脑海里。他在摸索□□的同时,也开始□□她,他能对她好,却又一次比一次更坏。
梁凉脸红扑扑的,两人平常情投意合的,如果在以前,她真是想都不敢想这种事情。但现在吴燕夏拨开她脸颊边湿发别到耳后,用嘴含住耳垂,梁凉竟是放心了。
“你怎么半夜就回来了,我订的车票不是明天上午吗?”
吴燕夏板着脸,他说:“讨债来了。你上次调戏了我,今晚准备怎么补偿我?”
梁凉跟个漂亮的木偶似的,她很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都没有什么准备。”
吴燕夏却在今天终于被真心逗笑了一次,他让梁凉先抬起脚,把她嫩粉色的蕾丝底裤从脚踝扯下来,梁凉很抗拒地抓着他手腕:“我……”
“你怎么了?”他手臂渐渐用力,却还盯着她眼睛。
梁凉终于很哀怨地说:“我想你了……”
吴燕夏是个重欲又护短的主,他本来想跟她先聊几句,结果听梁凉说想他,立刻就暗无天日的折腾。
梁凉刚换了层很厚的床单料子,但臀瓣能挪动的范围变得非常小,整个人都折在他怀里,他的狰狞反复彻底的消失在她平坦炙烧的小腹之下,时重时狠的,吴燕夏心跳如雷,梁凉却感觉每当这时候,他的表现都好成熟,她找了个机会,再颤抖地拉住男人手腕:“……你,你想我吗?”
吴燕夏毫不犹豫:“每一个瞬间。”
梁凉斗争几秒,可怜兮兮地抬腿勾住他的腰,视死如归的说:“那你这次可以重一点。”
吴燕夏实在觉得lo娘天生太好欺负,别说魏奎和德勤山人二号,谁上门都能捞到她一两块钱的油水。梁凉长的好看,白而长的脖子,星眸闪动,眉眼贞静,问她什么都能涨红了脸,因为不会拒绝,只能努力忍着:“不难受……”
梁凉平常更喜欢笑,亲她就会甜蜜的笑,双眼发亮。但,吴燕夏却逐渐喜欢看着她由笑到痛哭到崩溃的整个过程。
“不难受就好。”他心黑的说。
吴燕夏随手把梁凉梳头的猪鬃毛扁头梳,放在她抖颤的臀下,于是只要一偷懒塌腰,就被粗粗硬硬的硬毛硌得再拼命往上迎。偏偏他还在上方不停的加速。到浓欲的巅峰,吴燕夏想让她如何吞就直接如何吞,梁凉扭着腰想平躺又躺不舒服、想坐起来又被他按下去,弄得她根本吃不消,青葱样的手指揪着床单直打滚,再被插着头发猛亲嘴。
这么个欺负法,梁凉下身酸麻入骨,为了求饶什么话都喊过,觉得真是够了:“我,我……我要跟你拼了。”
她的小脸太漂亮,但眼睛里的光又倔倔的,吴燕夏迟疑片刻放慢速度,轻声说:“乖老婆。”
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他的手伸下去,像轻轻拨弄地球仪旋转样,顺着交接的极度狼藉处试探地搓了搓。
梁凉如同被两根热辣毒牙咬住般乱颤,魂飞魄散的想按住他的手,下身就像开洪似得往外泄。刚要焦急呼喊却再被吻住嘴唇。她满肚子灌着吴燕夏之前射进去的荒唐东西,身体到处都在上了发条死吮,到后来眼前越来越模糊,耳边听到他鼻息浓重,感觉内心强烈发憷。
这感觉太害怕了,吴燕夏就这么穿过无数鸿沟,把她直接推到深渊之底。
那股彻底湮灭的感觉足足延长两分钟,梁凉前胸锁骨脖子膝盖里全是香汗,在他怀里跟疯了似的挣扎,却又不受控制地拼命回吻他。吴燕夏实在撑不住,闭着眼睛撞了她几下终于结束,刚松开她的唇,梁凉来不及哭闹,直接软在他怀里就不知道天长地久。
吴燕夏比她回过神来早,几次叫梁凉,她不吭声,身体僵硬。他连忙把她扶起来,亲了亲:“凉凉?”
“嗯……”梁凉终于出声了,脑袋动了动,在怀里轻轻拱动。
“我凉真美。”吴燕夏把她下巴勾起来,亡羊补牢地亲了亲她鼻子,然后抱紧她。梁凉身上的温度很柔和,吴燕夏喜欢靠着她。
梁凉手脚都动不了,乖顺但无力地任他温柔吻着。过了会,她才有点回过神,一开口又要急哭了:“哥哥你怎么还没出去呀……”
吴燕夏明天早晨也有事,今晚看她娇滴滴的肿了,就不想尽情折腾她。他在她的哀叫中彻底退出,胸膛被这姑娘咬破了好几块,都是血。嘶嘶地抽了凉气,拉开抽屉,找了个创口贴贴上。
看梁凉那样子过于可怜,大半夜的又抱着她洗澡和刷牙,里外都清理干净,给梁凉喂了包酸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