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晚一下子很烦躁,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
到了咖啡厅的时候,林冬雨果然已经在等着了。
还没在座位上等,就站在门口,笑得跟热情的沙漠似的。
看见陶晚过来,林冬雨跑了过去,问她:“今天都去哪儿了呀?”
陶晚不想跟他扯这些有的没的的,以林冬雨这架势,话题要往日常拉开了去,那聊一个小时大概都聊不到正题。
于是陶晚冷着脸说:“找你有正事。”
林冬雨一下子愣住了。
两人坐下来以后,陶晚开门见山,将手机递了过去:“这怎么回事?”
林冬雨看了眼她的手机,笑着说:“照片啊,不昨晚拍的吗?”
“我知道是昨晚拍的。”陶晚皱着眉,“你为什么要发微博?”
“就,分享心情,”林冬雨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想发就发了……”
装傻,明显得装傻,陶晚简直想跟他拍桌子。
幸好这时候服务生过来给他们上了咖啡,让陶晚压抑了下自己的火气。
“我们的私人照片,为什么要传到网上去?”陶晚决定干脆利落地捅开这层窗户纸,“在这个圈子里,你应该明白,有的东西不能发。你要是昨晚告诉我你拍照片是用来发微博,我是不会和你自拍的。”
林冬雨看着她,愣了好一会才笑着说:“陶晚姐,我错了。我不知道你这么在意这件事,我以后不会发了。”
陶晚觉得这个方向不对:“你知道你错哪里了吗?”
“发你照片的时候没有经过你的同意。”
陶晚啪地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林冬雨终于不笑了,他皱起了眉。
“重点是这个吗?”陶晚没忍住提高了声音,但这里是室内的公众场合,她还是压抑着自己的火气。
林冬雨往后靠在了椅子上,乖宝宝的模样终于变了点:“那你觉得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你发这条微博的企图。”有了程鹤楼的肯定,陶晚鼓起火气大言不惭,“你为什么要发这样的微博,剧组那么多人,你拍一张大家热热闹闹在一块的照片发不好吗?你之前帮过我,所以在最终选角的时候,我有向程导大力推荐你。在剧组的时候,我也愿意跟你多交流交流工作上的事,但这并不代表,你就可以利用我。”
“我没有利用你。”林冬雨说。
陶晚快气笑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冬雨还是死不承认,她觉得自己只能用威胁的手段了:“林冬雨,选角或许不是我可以完全决定的,但剧本是我写的,我可以让一个角色生,也可以让它死。我不是圣人,我会为了维护自己的权益以公徇私。”
林冬雨看着她,半晌后,笑了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他站起了身,双手撑在桌上,弯腰看着她。
林冬雨个子高,这样压下来的时候,没了之前单纯的少年气,全是成年男人的压迫感。
“陶晚姐,我发那条微博,就一个原因。”林冬雨盯着她,眼神没有一丝躲闪,“我喜欢你,所以想要分享这种心情。”
“不是晚辈对前辈的喜欢,也不是弟弟对姐姐的喜欢。你明白的,要是真喜欢一个人,会忍不住想要告诉全世界。”
“既然你误会我了,那我只能加快进程了,抱歉,告白有些仓促。接下来,我会好好追你的。”
林冬雨说完,转身出了咖啡厅。
陶晚在座位上愣了好久,脑袋里反反复复流过林冬雨刚才的话,半晌后,终于开口骂了句:“操。”
她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知道她这场信誓旦旦的战役打得一败涂地。
直到上楼推开了程鹤楼的门,陶晚的气都没平得了。
之前是单纯的生气,现在是又气又震惊。
还有些无措,她不知道这种死皮赖脸的方式要怎么去解决。
程鹤楼正躺在沙发上玩游戏,见她过来,扔了手柄,问她:“怎么样?”
陶晚垮着脸,看着屏幕上夹在三条岔路口中间的小人,觉得自己仿佛也是这种状态,有很多条路选择,却又被夹在了中间。
“你玩的这什么啊?”她问。
“死亡幻觉。”
陶晚皱着眉:“听起来就恐怖。”
程鹤楼抬手按了遥控器:“不玩了。”
“我也想玩来着。”陶晚赶紧说。
“不玩。”程鹤楼拍了拍沙发,“过来坐,给我说说你处理得怎么样。”
陶晚瘪着嘴,过去倒是过去了,没好好坐,踢了鞋子窝到了程鹤楼怀里。
“怎么回事啊?”程鹤楼声音有些不耐。
“抱一会嘛!”陶晚往后耸了耸,拨了拨身下硌着的程鹤楼的腿。
程鹤楼把腿伸直了,叉得挺大,给她腾出了空间。
陶晚靠着身后软乎乎的身体,心里的烦闷终于一点点降了下来,她抱住了程鹤楼的大腿:“我困了想睡觉。”
“这么睡?”
“嗯。”
“压麻了。”
“还没压呢啊,就麻了啊你。”陶晚拍了她大腿一巴掌。
“惯得你。”程鹤楼抬手拍在她脑门上,“说,到底怎么回事?”
“不想说。”
“你胆大了。”
“就大。”
程鹤楼没再应她,大概是被气着了,只剩下胸口起伏,在陶晚的背部,让人舒服的节奏。
陶晚就着这节奏,真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意识再清醒的时候,是程鹤楼扯着她的脸在拽。
“你真睡着了?”
“说了睡,还有假。”陶晚嘟囔着,直起了身子,估计程鹤楼是被压得不行了。
“哪里麻了啊?”陶晚看着她。
“哪都麻。”程鹤楼动了动身子,伸了个懒腰。
“那我给你全身按摩下。”陶晚突然起了贼心,扑过去就是一顿乱捏。
程鹤楼刚开始还躲,躲着躲着大概是怕两个人一起滚到地上去,便没有再动。
陶晚揉了一通,浑身舒畅,觉得自己大概真是被程鹤楼惯着了,有恃无恐,没大没小。
又想起林冬雨这破事,陶晚在心里深深地感叹了一句:就算是真表白,她也不会接受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啊,她喜欢成熟点的,成熟但是不失可爱,有自己的做事底线,又十分霸气让人心安。还要有才华,起码是在某方面比她自己强很多的才华,要值得崇拜,又容易亲近。要惺惺相惜,又各自独立。
陶晚看着程鹤楼,沉默地盯了很久。
要求真高啊,世界上能有几个程鹤楼啊。
“程导,有人跟你表白过吗?”陶晚问。
程鹤楼皱着眉瞪她:“林冬雨给你表白了?!”
“没,没。”陶晚觉得要是说实话,自己这人可就丢大发了,赶紧否决了。
“你说有没有人给我表白过。”程鹤楼又躺了回去。
陶晚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捏着腿:“我说的不是那种表白。”
“哪种?”
“不是像我这种……”陶晚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不是像我这种要跟你上|床的表白,就是单纯地喜欢你。”
“喜欢我难道不想跟我上|床吗?”
“哎呀,这个事情有个先来后到啊。比如我就是先跟你上|床才喜……”陶晚噎了一下,“才觉得挺喜欢你的。我问的是那种本来就喜欢你,以后谈恋爱在一起了才会上|床的那种告白。”
“有。”程鹤楼换了另一条腿搭在她怀里,“没有。”
“到底有没有?”陶晚有些急。
“表白有,谈恋爱没有。”
“哦。”陶晚低着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有点乱,似乎聊着聊着已经偏离原本的方向了。
她整理了下思绪,将话题拉了回去。
“那你怎么拒绝的?”
“不理。”程鹤楼说。
“你不理别人,别人会误会的。”陶晚看她。
程鹤楼冷着脸:“你觉得我不理一个人的时候,会让她产生误会?”
这眼刀冷的,要不是陶晚了解她,肯定要觉得程鹤楼此刻不是在讨厌这个话题,还是在讨厌她了。
于是糯糯地回道:“哦,不会。”
又捏了一会腿,陶晚问道:“那她要是纠缠你呢?”
“让她不敢纠缠我。”程鹤楼回答得很利索。
“哦。”陶晚点着头,过了会,“怎么样她就不敢纠缠你了。”
程鹤楼开口蹦出一个字:“打。”
太狠了,太社会了。
陶晚摇着头,有些心疼那些对程鹤楼表白被拒的姐姐妹妹们。
光是想想,就觉得尴尬要溢出屏幕了。
她郑重其事地看着程鹤楼:“那程导,我拜托你件事。”
“说。”
“你要是烦我了,一定要告诉我,我立马滚。”陶晚手下用力捏了一把,“你可别一言不发就打到我滚。”
程鹤楼坐起身照着她的脑袋就是响亮的一巴掌。
疼倒是不疼,吓了陶晚一跳。
吓完了又忍不住笑,咯咯咯地笑起来,笑到栽倒在沙发上。
程鹤楼被她逗笑,又拍了她两把才罢休。
这天晚上两人睡得挺早,睡前做了下运动,程鹤楼在她屁股上拍了好几巴掌,陶晚十分不服。
不服却也只能憋着,在武力值上,特别是床上的武力值上,她根本不是程鹤楼的对手。
好在一通运动过后,她的睡眠质量十分好,第二天早上睁眼的时候神清气爽。
这个时候再想到林冬雨的事,便也觉得不是个事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毕竟程鹤楼都说了,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陶晚了。
要是不听话,就给他穿小鞋,哼。
杨柳又陪着陶枣玩了一上午,下午的时候杨老师来澹州,正好是走亲戚,带走了依依不舍的杨柳。
今天晚上便会有人陆续回到剧组了,陶晚早早地进入了工作状态,梳理了下拍摄的进度,和程鹤楼讨论接下来的拍摄方案。
其实就是程鹤楼说,她听。这个时候,她会把陶枣也叫过来,让她也听听。
和程鹤楼聊一通,可比上一堂专业课有用多了,这都是实践出来的宝贵经验。
陶枣很懂事,听得很认真,小本本上记了挺多。
冬天白天短,忙起来的时候天黑得很快。
陶晚本来想今天晚上就睡程鹤楼那里,明天一早去片场,结果吃过晚饭后被陶枣拉走了。
“怎么了呀?”
陶枣把陶晚拉到了十二楼的露天小花园里,陶晚有些奇怪。
“聊聊。”陶枣说。
这么正儿八经的,陶晚笑了:“聊什么?”
陶枣掏出手机按亮了,递到了陶晚面前:“这个你看到了吗?”
陶晚扫到是林冬雨的微博,心里便一股烦闷升了起来:“你不要关注……”
话没说完,她愣住了。
林冬雨转发了一条评论,挂粉丝挂得毫不手软,措辞严厉,看起来生气极了。
粉丝的评论是陶晚预见得到的,所以她看着很平静。
咕里咕嘟:这谁啊,这么丑,一点都配不上我家林太阳。
林冬雨的回复就让人惊奇多了,他指名道姓地转了这条评论,说:配不配得上我说了算,你这么丑,不配做我的粉丝。
连个不尊重人之类的帽子都不扣,怼得实在是太直接。
陶晚很心累,她将陶枣的手推开了,不想再看见。
“你不看看评论吗?大家都支持林冬雨的。”陶枣说。
“不用看。”
别说评论了,只要林冬雨要接着炒,陶晚脑袋里给他把通稿都写好了。
一般这种粉丝不太多的小鲜肉明星,发点什么引人注目的事情,只要不刻意炒作,过期是十分快的。别说林冬雨了,就算是知名演员出个轨约个炮吸个毒,冷处理也就是两三天的事,立马会有新的热点让观众们忘了他。
林冬雨昨天刚说了他不会再发,陶晚以为他能收敛个几天,没想到“惊喜”来得这么快,颇有要好好发酵一番的架势。
陶晚活动了下手腕,转身往外走,被陶枣拉住了胳膊。
“姐,你干嘛去?”
“打人。”
“打谁啊?”陶枣哭笑不得的表情,“林冬雨?”
“是啊,不打他打谁。”陶晚回头看着她,“枣儿,协议可是你跟程导定的。不会换了个人就看不清了吧。”
“看得清看得清,炒作炒作。”陶枣拽着她没松手,“那你也打不过他啊。”
“我打他他不敢还手。”
“他都敢炒作他不敢还手哦。”
“还手我就删他的戏。”
“那你直接删他戏不就得了。”
“有道理。”陶晚不走了,一屁股在旁边的石椅上坐了下来,长叹了一口气,“哎——这个圈子的人各个都居心叵测啊。”
她这句话是说给陶枣听的,陶枣没接话,在她身边坐下,陪她看了会月亮。
等陶晚冷静下来了,陶枣挽着陶晚的胳膊说:“姐,你有没有想过,林冬雨可能……真的喜欢你?”
陶晚反应很激烈,她瞪着陶枣:“你要做他的说客?你才跟他认识几天啊,我告诉你,他没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他……”
“姐姐姐,别激动,我知道我知道。”陶枣赶紧打断了她的话,“我怎么可能做他的说客啊,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的。”
陶晚还是瞪着她。
陶枣赶紧解释:“我说这话,是因为之前林冬雨表现得对你真的很殷勤,当然,他很有可能都是装的。”
“肯定装的啊。”陶晚道。
“装的装的,其实我想说的是,虽然姐姐你可能看了很多娱乐圈里不好的事情,但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这副有色眼镜错过了真正美好的东西。”
“没有美好的东西!”陶晚很坚决,“林冬雨就算真的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把一个根本和他没有任何特殊关系的人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挂到墙头,成为别人指指点点的对象,这种喜欢一点都不美好!”
“那如果换一个人呢?”陶枣问。
“换谁?”
“换一个你喜欢的人。”陶枣看着她,“换一个你喜欢的人做同样的事情,你还会这么讨厌他吗?”
面对这样的问题,陶晚的脑袋连反应都没反应,直接便跳出了程鹤楼的脸。
程鹤楼如果这么毫不顾忌地对全世界表达对她的喜欢和维护……
陶晚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笑了出来。
64、晋|江独|家,禁|止转|载 ...
陶枣的开导挺有用, 陶晚从十二楼下来的时候,思维清晰,心境清明。
她给林冬雨发过去了一条消息:
-于公,你不能随便带着我炒作, 停止你现在在网络上的一切与我有关的行为, 否则我们在公事上的合作不能再继续。于私, 我不喜欢你,且不可能因为你的追求而喜欢上你, 如果你有什么超过普通朋友范围的举动,那么我们连普通朋友都不必再做。望慎重考虑。
发完以后, 她满怀期待地跑去了程鹤楼的房间。
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但见到程鹤楼的那一瞬间, 她觉得自己的期待就已经全部实现了。
程鹤楼刚刚洗完澡,头上顶着毛巾坐到了电脑前, 陶晚跑过去,从她肩膀处探出脑袋:“还不睡吗?”
“嗯, 顺下明天的分镜。”程鹤楼没看她,但是偏头轻轻磕了下她的脑袋。
“好的,你忙。”
陶晚轻手轻脚搬了把椅子过来, 就坐在离程鹤楼不远的地方, 静静地看着她。
程鹤楼忙了会儿, 转头看了她一眼。
陶晚赶紧笑了笑。
“干嘛?”程鹤楼问。
“不干嘛。”陶晚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你忙你的嘛。”
“你干了什么?”程鹤楼的椅子转了半个圈,正对着她, “这么开心。”
陶晚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把手机按亮了拿到程鹤楼面前:“你看。”
程鹤楼看完了她给林冬雨发的消息,抬头问她:“要表扬吗?”
“嘿嘿,你要表扬我吗?”陶晚蹭着椅子离她进了点,“我就是想问问你,如果我以公徇私给林冬雨穿小鞋,你同意吗?”
“我们的宗旨是什么?”
“啊?”陶晚有些愣,“一切以剧为重?”
程鹤楼没说话。
陶晚赶紧道:“我可以让他的角色死得悲壮,死得惨烈,死得其所。不仅掀起网上的一波热议,还完全不影响之后的剧情。”
程鹤楼把椅子转了回去:“那还问那么多干嘛。”
“嘿嘿嘿……”陶晚笑了半晌,“程导你对我真好。”
这话听着挺爽的,起码养一整不能养只白眼狼嘛。程鹤楼盯了会电脑,对陶晚挥了挥手:“洗澡去。”
“诶!”陶晚乐滋滋地应道,“白净净送您床上。”
脚步踢踏踢踏欢快地进了浴室,程鹤楼笑起来。
她拿起手机找了挺久,才找到了创世娱乐汪经纪人的电话。
不想打电话,便学着陶晚编了条信息过去,不过她可比那个跟人眼巴巴讲道理的小傻子简洁多了:
-管好你手下的人。
陶晚原本以后林冬雨还会和自己过两招,但自从那天她发完消息以后,林冬雨不仅没有再在网上搞事,连拍戏的时候平时碰到,都不会再多说话了。
人倒还是那个总是挂着阳光笑容的男孩,会和她十分礼貌地打招呼,但就如同他跟每个人打过的招呼一样,有一点讨好却绝不亲昵。
陶晚神经崩了好几天,就等着接招,结果对方一句话都没回,就结束了这场战争,把胜利的大旗交到了她手上。
嘿,挺爽的,诶,也有点不爽。
没过够瘾。
仗势欺人的感觉太棒了,陶晚现在一看见剧本就心情舒畅。
这可都是剧本给她的势啊,恨不得抱着亲两口。
过完年时间不长,陶枣就要回去上学了。
陶晚跟程鹤楼要了一天的假,带陶枣回了c市,将她安顿好。
送她到学校的时候,杨柳就在学校门口等着,脖子上缠着条色彩鲜艳的围巾,衬得她的脸更黑起来。
陶晚没忍住,上去拽了拽她的围巾问:“谁给你买的?”
“织的。”杨柳扬了扬一串串的流苏,“纯手工编织,厉害吧?”
“厉害也不是你厉害啊。”陶晚调侃她。
“就是我厉害。”杨柳撞了撞陶枣的胳膊,“枣儿,我织的呢。”
“你就织了三行,剩下的全是杨老师织的吧,杨老师肯定连你那三行都拆了,狗啃了似的。”陶枣毫不客气地笑着打击。
“嘿,那也是我选的图案,我配的色,漂亮吧。”
陶晚和陶枣都笑,不回答。
杨柳也不在乎,从脖子上把围巾一圈圈套下来,看了看陶枣。
陶枣的脖子上挂着个简单漂亮的三角围巾,被杨柳嫌弃地扯了扯:“你这个,脱掉,脱掉。”
“干嘛啊?”陶枣看着她,眼睛亮闪闪的。
“你不知道我要干嘛吗?”杨柳干脆自己上手,把那个三角围巾拆了下来,然后把自己七彩斑斓的围巾一圈圈地又套到了陶枣脖子上,“你们女孩子就是,做作。”
“我哪里做作了。”陶枣笑着拍了她胳膊一下。
“你知道我织了三行,不知道我给谁织的啊。”杨柳皱着眉,“喏,圣诞礼物。”
“哈哈哈哈哈。”陶枣笑起来,笑了好一会,才扒着陶晚胳膊说了一句,“姐,你看她,圣诞礼物元宵了才送到。”
“心意到了就行啊。”杨柳嘟囔着,“你也没个心意,哎呀别笑了,吸了冷气该肚子疼了。”
两个小孩热热闹闹地进了宿舍,陶晚站在原地突然觉得脸热得厉害。
程鹤楼送过她很多礼物,虽然从来没正儿八经地说过,但每一个都送到了心坎里。
比如,笔记本电脑,晚礼服,金浣熊的奖杯,过年的大红包……
越想越惭愧,不管是传统节日,还是有纪念价值的日子,她从来没有送过程鹤楼礼物。甚至别说送了,她连想都没想过。
程鹤楼比她拥有的东西多太多了,即使此刻她非常想回给她一份礼物来表达自己的心意,但怎么都想不出个好点子来。
到底什么是程鹤楼需要的,而自己给的起的呢?
抱着这个疑问,陶晚一路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澹州。
她到片场的时候,还有一场戏没拍完,程鹤楼刚给演员讲完戏,搓着手回到了监视器后。
陶晚赶紧过去给她的水杯里换了热的水,但杯面有些太烫,只能先放在桌子上。
于是她蹲下身,把程鹤楼的手拉过来,捂在自己手心里。
其实她的手也不是很热,程鹤楼的指尖冰凉,陶晚有些心疼。
还好她穿的外套挺宽松,陶晚拉着程鹤楼的手顺着自己的衣袖伸进去,捂在自己的胳膊上。
程鹤楼专心致志地盯着监视器,但指尖动了动,点在她的胳膊上,极其柔软的两下。
陶晚捂完这边捂那边,看着程大导演热乎起来了,才转身去操心其他的事情。
忙完收工,陶晚陪着程鹤楼去盯后期,在楼下买了热气腾腾的肉夹馍和羊肉汤,如同下乡送温暖一般。
等到所有的事情结束了,她们终于回到了酒店。
陶枣回去之后,便又有一间房空了出来,陶晚顺口就道:“退了吧,也用不上。”
说完猛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抬头去看程鹤楼,程鹤楼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淡淡说:“不用,交给小韩那边就好。”
小韩管后勤,程鹤楼就这样默认了陶晚和她睡一间。
陶晚觉得自己真是占了大便宜。
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忙拍戏,陶晚多了一项私人任务,那就是打探程鹤楼喜欢什么。
那些跟了程鹤楼许久的伙伴们,是陶晚的重点打探对象,但得到的有效信息并不多。
很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拍戏啊”,程鹤楼爱拍戏谁不知道哦,关公面前耍大刀,她也没法送啊。
后来有一天,樱进了剧组,演一个没出现两分钟就惨死的受害者。李浒指着躺在血泊里的樱说:“程子还喜欢美女啊。”
陶晚看着樱,这样让人毛骨悚然的场面,真的让樱演出了几分奇异的美感,苍白的肌肤和瞪圆的眼睛,恐怖又瑰丽。
陶晚甩了甩脑袋,那她也不能送程鹤楼一个美女啊。
她们之间可是有约定的。
陶晚撞了撞李浒:“你觉得我漂亮吗?”
“呦,”李浒笑起来,“那我可不敢说。”
其实不用李浒说,陶晚对自己的外形条件有清醒的认识,要放普通人的人群里,算是个形象好气质佳的姑娘,但要是放在这遍地美人的娱乐圈,就是个万年出不了头的长相。
实在算不上多漂亮,这么一想,还挺委屈程鹤楼。
这么忙忙碌碌地过着,待到林冬雨的戏份杀青,跟剧组拍了两张集体照就收拾铺盖回了b市之后,陶晚更觉得身心舒畅。
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场戏都是她熟悉的,每一个场景都在她的脑海里演练了上百遍,于是,进度往前推一点,就像是梦想又实现了一点。
陶晚渐渐地理解了程鹤楼那种忘我的工作状态,到了《二十一日诫》拍摄的后期,她甚至觉得自己快要和程鹤楼融为一体,和整个团队融为一体。一切只为了把戏拍好。
在空闲的碎片时间里,她会看看大家对新播出的剧集的反应,偶尔看到大力称赞自己的评论,心里有些忐忑,但到底来说还是高兴的。
枣儿说的对,她不能带着对娱乐圈的有色眼镜,过滤掉了原本很美好的东西。
身在这个圈子,有成名的苦恼,便也有成名的喜悦,她现在没有足够的底气去安心地享受这喜悦,但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变得和程鹤楼一样,荣辱不惊。
《二十一日诫》杀青的那天,在杀青宴上,演员和工作人员过来给程鹤楼敬酒时,都不会忘了和她再喝一杯,这让陶晚有几次都差点哭出来。
在澹州最冷的季节里,他们完成了一部诠释对正义的无限激情的剧,并且在第一时间收到了观众热火朝天的反馈。
怎么能不让人感动。
感动得稀里哗啦的陶晚喝得有些多,平时酒量还不错,到了这个时候大概是放纵自己去醉,所以到了散场的时候,醉得一塌糊涂。
她是被程鹤楼半拖半抱着带回房间的,当房间的门关上,一切喧闹都散去,空气宁静又醇厚。
陶晚被程鹤楼架着放到了沙发上,然后程鹤楼甩了外套,接了两杯水过来。
一杯自己灌了,一杯递到陶晚面前。
陶晚没接水,她透着晶莹的液体望向程鹤楼,程鹤楼的脸在折射里变换出可爱的形状。
陶晚咯咯咯地笑起来。
笑得程鹤楼端着水杯的手不耐烦了,搂向了陶晚的肩,用禁锢的方式,将杯口对准了她的嘴唇。
“喝点水。”程鹤楼命令道。
“好啦。”既然程大导演命令了,陶晚肯定是遵从的。
她就着杯口喝了几口,发现喝不到了,皱着眉瓮声瓮气地道:“往上点啦。”
程鹤楼皱着眉往上凑了点,陶晚喝了大半杯,终于心满意足。
陶晚一直盯着程鹤楼,程鹤楼放下水杯去了浴室,陶晚看不到她有些不开心,于是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也进了浴室。
程鹤楼在刷牙,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刷完牙程鹤楼去冲澡,陶晚还是看着,程鹤楼脱光了衣服,漂亮的胴|体在水雾下像绸缎一般光泽流动。
陶晚看得入迷,脑袋里想起那个自己至今未解的谜题,灵光一闪。
问别人问不出来,为什么不直接问当事人呢。
还有谁比程鹤楼自己更清楚程鹤楼喜欢什么吗?
于是她叫她道:“喂。”
程鹤楼瞥了她一眼,又闭上眼继续洗澡。
“喂!”陶晚又叫了一声,“程鹤楼。”
程鹤楼关了水,湿漉漉地看着她,眉头皱着的时候,小水滴凝结住,叮咚,从眉梢落下。
“程导~”陶晚用着撒娇的语气,“程大导演~程小鸡~”
程鹤楼终于应她了:“干嘛?”
“你喜欢什么啊?”陶晚问。
程鹤楼没说话,只是盯着她。
陶晚没等到答案,觉得程鹤楼大概傻了,连题目都听不懂,于是解释道:“你喜欢什么啊,我送你啊。我想送你礼物,但是你就喜欢拍电影,和……”
陶晚打了个嗝:“和美女。”
“电影你自己都拍了,美女,”陶晚皱着眉,“美女不能给你。我们说好了的。”
程鹤楼“嗯”了一声,然后拿了毛巾开始擦身体。
“所以你到底还喜欢什么嘛!”陶晚有些急,“你再说点嘛,说点我给得起的。只要我给得起,我就送给你。”
说完了陶晚觉得不对劲,又赶紧加了一句:“不要太贵啊,太贵了我买不起。”
程鹤楼擦得差不多了,拿了旁边干净的睡衣套在了身上。她往浴室外走:“我喜欢的都可贵了,超级贵。”
陶晚跟着她又屁颠屁颠地跑出去:“哎呀你们这种有钱人,就不能喜欢点便宜的东西嘛。”
“我喜欢的贵到钱都买不到。”程鹤楼说。
“什么啊,”陶晚真是愁死了,她跑到程鹤楼面前,看着她的脸,“有价无市还是有市无价?你说说看咯。”
“为什么想送我礼物?”程鹤楼也看着她。
“就是想送。”陶晚有些委屈,“我都没送过你礼物。”
“你不用送了,”程鹤楼说,“你已经送过了。”
“啊?我怎么不记得。”
“你送了我最喜欢的两样东西。”程鹤楼抬手捏了捏她的脸,笑起来,“送得特别准,特别到位,我很满意。”
“啊?”陶晚听到前半句还在努力思考,但酒精让她的大脑仿佛一团浆糊,好在最后一句她听清了,程鹤楼说她满意,程鹤楼满意了那就好了呀。
于是陶晚也笑起来:“我这么棒啊?”
“是啊,你超级棒。”
“那以后我也继续这么棒下去好不好呀?”
“好啊。”
“那我得一直跟着你,我们得一起拍很多很多东西,你才能知道我到底有多棒。”
“好。”
“程小鸡你今天真温柔。”
“待会就不温柔了。”程鹤楼弯腰亲在她嘴角,软糯又粘人,棉花糖一般。
、晋|江独|家,禁|止转|载 ...
清晨的光打进来的时候, 陶晚艰难地睁开了眼。
记忆一片混乱,一会跳到杀青宴,一会跳到程鹤楼笑着说话的脸。
她说什么来着,很重要的事情。
陶晚躺在床上缓了好久, 才记了起来。
她逼问程鹤楼喜欢什么礼物, 程鹤楼回答说她不用送了, 她已经给了她最喜欢的东西。
已经给了最喜欢的东西。
所以我给了你想拍的电影……和想要的姑娘?
陶晚的心脏被一层温暖的膜包裹,压抑着疯狂的跳动, 沉重地一下又一下,泵送着糖浆抵达四肢百骸。
床上的被子很皱, 旁边的柜子上的衣服也扔得乱七八糟, 程鹤楼还说什么来着, 她说待会就不温柔了。
那些动作和喘|息确实太过凶猛,但陶晚还是觉得如同陷进圆滚滚的羽毛垫子里, 温柔得不得了。
她拉着被子捂住脑袋,开心地笑起来。
每当一部戏完成, 程鹤楼的状态总是异常放松的。之前拍摄的时候,她还会看看网友们的评论反馈,但《二十一日诫》杀青之后, 便彻底将这些抛到了脑后。
剧组撤得很快, 程鹤楼在澹州多留了两天。
陶晚自然陪着她, 跟着她没事干就在影视城里溜两圈,见了不少知名的演员和幕后工作人员。
收拾东西回c市的时候,程鹤楼问她要不要跟她去滑雪。
陶晚不知道下一次疯狂工作的日子是在什么时候, 便拒绝了程鹤楼。她得回家陪陪陶枣,高考越来越近了。
“那下次带你玩。”程鹤楼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又顺手揉了揉。
“好。”陶晚笑着应她,一想到接下来两人前往的目的地不同,又有些伤感。
“程导,你会不会很忙呀?”陶晚拽着程鹤楼的衣袖,有些舍不得放开,“我如果有事,可以找你吗?”
“会忙。可以找我。”程鹤楼笑了笑,“没事也可以找。”
“诶!”陶晚很开心,没事都可以找,这在两人没有工作联系的日子里,可以算是质的飞跃了。
她安安心心地回到家,而程鹤楼潇潇洒洒地飞去了另一块大陆。
从雪场出来后,程鹤楼望了望四周,没看见陈二。
她正要掏出手机打电话,不远处的车里钻下来一个人,裹得跟个熊似的,对她挥了挥手。
程鹤楼走过去上了车,陈二飙着一口大碴子味的英语给司机说了地址。
“哎,忒冷了。”陈二开口就抱怨,“你说别人度假吧,谁不选个山清水秀温暖如春的地,你就跟人不一样,就要来这种齁冷齁冷还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地……”
“没让你来。”程鹤楼听着烦,截断了她的话。
“我稀罕你,特地跟来的,行不?”陈二瞪着眼睛看着她。
“你别稀罕我。”程鹤楼将目光调到了车窗外,“我怕。”
“你怎么这么损。”陈二叹了口气,“我还以为碗碗小宝贝能让你变温柔点。”
提到陶晚,程鹤楼调回了目光。
“呦呦呦,不一样了不一样了……”陈二感叹了一堆,就是没说出点有意义的话。
程鹤楼皱起了眉。
“别。”陈二指着她的眉头,“别这样,我怕。待会吃饭的时候说,车里全给司机小帅哥听去了。”
程鹤楼看了眼司机,一看就是当地人,皮肤浅发色也浅,车开得极其顺溜,没开导航也没乱了方向。
明显是个听不懂中文的,程鹤楼看了陈二一眼,确定表达了自己的极度鄙视之后,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新消息倒是有,没有陶晚发过来的。
程鹤楼百无聊赖地点了一键清理,看着那些红点消失后,内心舒畅又烦闷。
这种烦闷源于一种微妙的不满足,那什么时候就满足了呢。
如果陶晚这个时候发消息给她的话。
手机在手里倒了两圈,突然屏幕亮了起来。
邮箱里有新邮件,发件人是陶晚。她滑开手机时,微信的消息也过来了。
-程导,这是咱那个爱情喜剧的剧本,我写了点,您不忙的时候看看,帮我把握下方向。
程鹤楼心里叹了口气,看,只有在工作的时候才能想起我。
发消息的这语气一点都不可爱。
她打了一个“好”正要发过去的时候,又过来了一条消息。
-么么哒。
随着这个消息,漫天的亲吻表情洒了下来。
程鹤楼心情好多了。
“我猜猜。”陈二的声音突然响起,很快凑到了她跟前,“碗碗小宝贝的消息?”
程鹤楼侧过身挡住了手机,按了发送键。
-好。
“坐好。”她对陈二说。
陈二缩回了她自己该在的位置,对着她“啧”了半天。
陈二带她来的竟然是一家火锅店,掀了帘子进去,热气氤氲,铜锅里煮得沸腾,香气四溢。程鹤楼闻到熟悉的味道,再看身边的陈二,就不那么讨厌了。
她来了半月了,根本没奢望找到家地道的中餐馆,结果陈二刚来就能带她吃老北京涮肉,也算是厉害。
两人进了小包厢坐下,大盘大盘的牛羊肉上来,程鹤楼没理陈二,自己先吃了个爽。
吃饱之后,她看了眼一直盯着自己的陈二,发了通行证:“说吧。”
“什么进度啊你两?”陈二真是毫不犹豫开门见山。
“除了这个话题,你就没别的要说吗?”程鹤楼皱着眉。
“没,我还能有什么别的说。”陈二摊摊手,“难道我要跟你讨论下程大导演下一步的计划又要怎么样跌破大家的眼镜吗?”
“太无聊了太无聊了,那些哪有你的感情戏有意思。”陈二眼里闪着光,“刚才车上给你发消息的是陶晚吧?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刚才笑成什么样了?”
程鹤楼咬了根牙签在嘴里,特别想用这牙签戳破陈二的嘴:“反正不是你那损样。”
“那当然不是。”陈二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我孤家寡人可怜死了,哪像你闪烁着幸福的光辉,来说说,谁跟谁表的白,有没有摆个蜡烛放个烟花?”
程鹤楼猛然间想起了林冬雨大年三十发在微博上的那张照片,他和陶晚的自拍,背后就是烟花。
这让她皱着眉愣了许久。
“没有。”最终,她回答道。
“没有?!”陈二表情震惊,“没有什么?没有蜡烛和烟花还是……”
程鹤楼有些烦:“没有表白。”
“你两到现在没有表白?!!!”陈二一拍桌子,靠在了椅子上,然后在那目光忧愁地沉思了好一会儿。
程鹤楼讨厌她这种要说不说的样子,抬脚在她腿上踢了一下:“有屁就放。”
“没屁放,有正经话说。”陈二表情十分严肃地看着她,“我说楼楼同学,你以前那些我就不说了,我知道你不乐意。现在你这一大把年纪了,好不容易碰到个自己乐意的,就干吃占便宜?这是人干事?人家姑娘凭什么死心塌地地跟你啊,你连个白都不表。”
“没必要,我们有约定。”
“什么约定?”
“不能和别人发生关系。”
“靠。”陈二一副无可救药的表情,“固定炮|友啊?”
“不是。”程鹤楼下意识地反驳。
“那什么,你觉得你们现在什么关系?或者说,你希望你们以后什么关系?”陈二敲了敲桌子,“天呐,我说你情商低你还不信,这样下去,有你后悔那天我告诉你……”
陈二后面又唠叨了一大通,程鹤楼没太听进去。
她不得不承认,那两个问题炸在她耳边,挺振聋发聩的。
曾经陶晚当着她的面问过她同样的问题,我们什么关系?但那个时候,她知道陶晚要的是什么,她愿意给,于是她给她想要的在娱乐圈的庇护。
后来陶晚没再问过了,而程鹤楼觉得,关系这种事,不是用嘴说出来的,时间到了,是什么就是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陶晚在她身边跟得更紧,程鹤楼竟然开始享受这种紧。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她生平最讨厌被人束缚。
现在陈二问她,你们现在什么关系,你希望是什么关系。程鹤楼突然发现,她自以为已经趋于十全十美的关系是有漏洞的。
一个大大的漏洞,这个漏洞给了她们自由,所以才会有林冬雨这样的人插进这个漏洞里。
虽然程鹤楼将他赶了出去,但是不是只要有这个洞口在,就不断地有人觊觎,想要进来,然后分离掉她们现在的关系。
那个词就在嘴边,程鹤楼十分震惊,她曾一度认为那是个离她很远的词。
谈恋爱,多么幼稚的关系。
“行了你别咬了。”陈二抬手拍了她胳膊一下。
程鹤楼从自己的思维中惊醒,扔了手中的牙签,突然有了和面前的人讨论的兴致。
就像讨论如何拍一部电影,只有她真正喜欢的东西,她才愿意去听取别人的意见,以便于让它变得更完美。
“她有问过我表白的事。”程鹤楼说。
“她?谁?”陈二明知故问。
“陶晚。”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程鹤楼突然有些局促,这让她又一次感觉到震惊。
“怎么问的?”
“问有没有人跟我表白过,我是怎么处理的。”
“你怎么回答的。”
“不理,要是纠缠就打。”
“哦!我!的!天!呐!”陈二靠到了椅子上,“孺子不可教,烂泥扶不上墙。”
程鹤楼有些生气,抬手在她胳膊上抡了一巴掌:“好好说话。”
“你想和陶晚谈恋爱吗?”陈二问。
这个问题虽然是现在的主论点,但听到的时候程鹤楼还是觉得有些突然。
突然到她的心脏小小地颤动了一下。
想吗?
她不是不懂谈恋爱,谈恋爱不仅需要身体唯一,还要心灵忠贞。
要无时无刻地关心她,照顾她,要规划两个人的未来,做事不能再一意孤行。
要舍了自己生活上的自由,时间上的自由,和另一个人捆绑在一起。
要忍受她情绪上的波动,要包容她无理取闹的脾气。
不能让她哭。
笑要一起笑。
太麻烦了。
程鹤楼盯着自己的手指出了会神,抬头说:“想。”
如果是陶晚的话,麻烦好像都不太麻烦,漏洞却能彻底填满。
“太好了!”陈二开心地叫道,“等您这一个字跟西去十万八千里取经似的,诶?我这跑得也有十万八千里了吧。”
程鹤楼没理她,她现在脑袋里有些混乱。那个字脱口而出以后,就像是剧本给到了面前,所有电影的画面都清晰了起来。
她和陶晚,在未来的时间里,一幕幕,生活和工作,都加了一层暖调的滤镜,跟个童话片似的。
她现在唯一想做的,是看到陶晚,然后把这些告诉她。
于是她拿出了手机,刚想点视频通话,被陈二一巴掌拍倒了手机。
“你干吗?”程鹤楼很不爽。
“你干吗啊!”陈二盯着她,“给陶晚拨电话?你要说什么?我刚才做了个决定我想跟你谈恋爱现在通知你一下?”
程鹤楼没说话。
“你懂不懂女孩子啊!你那爱情片白拍了吗!这是你个天才导演该干出来的事吗!咱能按顺序走下吗!你两已经很不正常了,你考虑过陶晚怎么想的吗!”陈二吼道,“你信不信!这通电话拨过去,陶晚吓到和你断绝关系!”
“那你说怎么办?”
“追!追到水到渠成她也想和你谈恋爱了再表白!”
“怎么追?”
“宠她!爱她!惯着她!”陈二拍着桌子,“嵌入她的生活!关心她!保护她!占有她!她是特殊的,她是唯一的,你摒弃了理性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
程鹤楼皱着眉,认真想了想:“那我已经在追了。”
“她无可替代,”陈二使出了杀手锏,“你对她来说,也无可替代。”
“那还差点。”
“加油。”
“好。”
66、晋|江独|家,禁|止转|载 ...
陶晚接到程鹤楼电话的时候, 烤箱的时间正好到了,蛋糕的香气溢出来,让人身心舒畅。
陶晚一边戴手套,一边把电话按到了免提, 笑着问她:“程导, 什么事呀?”
“待会有你的快递, 接一下。”程鹤楼说。
“你给我买了纪念品吗?”陶晚端出托盘,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充满了甜腻的味道。
“到了就知道了,大概三分钟。”程鹤楼说完挂了电话。
陶晚有些无奈, 他们家程导做事啊, 总是这么出其不意没头没脑的。
用筷子开了一个蛋糕, 内里金黄的芒果流心微微散出来,成功极了。
陶晚洗了手, 刚脱下围裙,便听到了敲门声。
她住的小区安保就是个摆设, 所以平时的快递地址只写到门卫处,现在陶晚算是确定了,程鹤楼虽然没有来过她家, 对她家的地址却的的确确一清二楚。
陶晚开了门, 门外站着个快递小哥, 递给她的居然只是一个信封。
“陶晚吧?签个名。”
“没搞错吗?”陶晚看了眼信封上的名字,没错。
她还以为程鹤楼千里迢迢寄了什么好吃好玩的给她,看来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
陶晚签了字, 往回走的时候摸了摸信封,偌大的信封里空荡荡的。
拆了封口,用力地抖了抖,才从里面勉勉强强地飘出来两张纸。
两张小纸,竟然是省剧院的门票。
话剧《树上的男孩》,陶晚没有听过,打开手机搜了下,才发现是一位著名编剧的作品。陶晚看话剧看得少,对这行的了解也仅限于文本层面。
演出时间就在今天晚上,怪不得昨天程鹤楼破天荒地主动发消息问她今天有没有事。
看来程导又打算换个领域玩了,陶晚长叹了一口气,这种感觉就像自己家有了个天才熊孩子似的。
陶晚一边想着晚上穿什么,一边给程鹤楼发消息。
-程导,票收到了。
-嗯。
-两张诶,我自己找朋友一起看,还是你有其他的安排。
-不用找人。
陶晚将手机扔到床上,拉开了衣柜,突然又想到很重要的事。
-程导,我身边这位子要是什么大神,你可千万现在告诉我一声。
-为什么?
-小到穿什么,大到今晚要达成什么目的,我都得有个心里准备呀。
-哦。
-哦是什么意思?
好半天程鹤楼没有回。
陶晚在衣柜前转了两圈,手机才重新亮起来。
-不用担心,随性就好。
一般程大导演不正面回答问题的时候,必要猫腻。今天晚上的任务一定不会是简单地看一场演出,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程鹤楼约了话剧界的大拿,到时候往她身边一坐,每一句对话都是考核。
程鹤楼相信她,陶晚可没那么相信自己。
衣服不用挑了,穿最得体最漂亮的,基本知识她得好好补一补。
幸亏还有时间,陶晚赶紧开了电脑,记一记百科的资料,再顺几篇专业论文。
在去省剧院的路上,陶晚还在看资料。但一下车,她赶紧收了手机。
省剧院的艺术大楼造型独特又气势恢宏,演出厅在二楼,陶晚站在长长的台阶下才想起程鹤楼没有给她大拿任何的联系方式。
她要怎么给他票?莫非是认识的人?
虽然是国际长途,陶晚还是拨了电话过去,响了很多声,程鹤楼才接起了电话。
“喂。”
“程导,你没给我联系方式!”陶晚赶紧直奔主题。
“嗯?”
“我要怎么把票给他?”
“在一楼咖啡店等着。”
“哦哦好的。”
一楼确实有个咖啡店,陶晚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得忐忑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陶晚到得早,却一直等到了表演快要开始的时间。
她站起身,有些焦急,又怕这是考验的一部分,赶紧重新坐下了身。
淡定,一定要淡定又从容,优雅又美丽。
不断催眠着自己,终于有人站在了她面前。
陶晚抬眼往上看,笔挺的呢子风衣,袖口处有仿军章的徽章……嗯,作风强硬。里面搭了质地细腻的棕色毛衣,黑灰格子围巾……嗯,内心柔软又文艺。黑色口罩,有着夸张的图案……
“程导?”陶晚惊奇地叫出了声。
口罩之上一双深潭般的眼睛,眼尾有淡薄的笑意,不是程鹤楼是谁。
“你怎么回来了?”陶晚所有的紧张一下子都消散了,她忍不住笑起来,“不是说下个月才回来吗?有什么事吗?是你还干嘛故弄玄虚哦……”
“嘘。”程鹤楼把食指抵在口罩上。
陶晚赶紧噤了声,程鹤楼拉了她的手腕出了咖啡店,往二楼走去。
“程导,就咱两吗?”陶晚看了看四周。
“嗯。”程鹤楼没回头,哼了一声。
“呼,那我就放心了。”陶晚脚步轻盈地跟上一步,和程鹤楼并排走。
“你是不是就喜欢踩着点看演出呀?”陶晚检了票,大厅里的人比她想象中多多了,“上座率挺高。”
程鹤楼侧头看了她一眼:“话多。”
当然话多了,她俩都一个月多没见了好伐?而且她问的问题程鹤楼一个都没回答呢。陶晚十分不满意,哼了一声。
两人落了座,厅里的灯光便暗了下来,舞台亮起,布景是葱葱郁郁的森林。
为了讨好可能出现的大拿,陶晚已经看了这部剧的原作小说,不长的短篇小说,构建了一个奇幻又充满寓意的世界,男孩一直住在树上,从不落地。
看小说是一回事,看话剧是另一回事。因为这种特殊的表现形式,改编的地方很多,许多情节和背景交代都由角色语言完成,大量的对话和独白,极其考验演员的台词功底,同样也极其考验编剧的能力。
身边既然是程鹤楼,陶晚便不用再想太多,她专心投入到对表演的欣赏之中,待到结局处男孩在树上垂垂老矣,用最结实的编织绳将自己与大树捆绑在一起,惶恐地等待死亡的来临,陶晚竟有些潸然泪下。
程鹤楼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陶晚泪眼模糊地偏头去看,明灭的光线中,程鹤楼的眼睛如同星辰,落在她脸上,专注又深情。
深情?
陶晚没等程鹤楼的纸巾递过来,抬手抹了把眼泪。
话剧的感染能力好强啊,让她都出现了幻觉,嘤,真棒。
表演结束后,程鹤楼没有急着带她出去,只是重新戴上了口罩。
陶晚知道程大导演这种公众人物比较麻烦,便坐着跟她一起等。
人走得差不多了,程鹤楼起身往外走,方向却不是观众出口,而是舞台。
“诶,程导。”陶晚小声叫了声,急急跟上。
“嗯。”程鹤楼应了声,抬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两人从演员后台出去,来到了化装间门口。
陶晚一下子紧张起来:“还是有大拿要见?”
程鹤楼回头看了她一眼:“出息。”
被这么鄙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陶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心里挺乐呵,觉得程鹤楼这语气还挺宠溺的。
一间休息室的门推开,一个满头银发的漂亮老太太出来,看见程鹤楼,笑了起来。
陶晚的心都揪了起来,赶紧甩开了程鹤楼拉着她的手。
长辈面前腻腻歪歪成何体统,虽然也只是在今天才看过照片,但陶晚面对眼前的人,还是肃然起敬。
这可是作品无数,囊括了国内外多项专业大奖,德艺双馨,堪称国宝的国家一级编剧喻荣飞喻老师啊。
陶晚有想过今天可能会见到《树上的男孩》的导演或者其他的业内人士,却没太敢想会见到喻荣飞,喻老师年事已高,一般情况是不会出现在一场普通的巡演后台的。
程鹤楼张开双臂上前抱了抱漂亮的小老太太,笑着道:“老师。”
“诶。”老太太拍了拍她的肩,“瘦得硌人。”
程鹤楼拉开了些距离,双手还是环着,上上下下看一通,说:“老师,你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好看。”
陶晚震惊地不得了,这是她第一次见程鹤楼恭维人,如此地真情实意,嘴巴甜得不得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陶晚终于有机会上前跟前辈打招呼。
“喻老师好。”她的腰弯了个半截,被喻荣飞扶住了。
“陶晚是吧?”老太太笑得慈祥又好看,“没想到是这么年轻的姑娘,笔法还挺老道的。”
陶晚心里砰砰直跳,难以置信地看了程鹤楼一眼,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只又叫了一声老师。
多亏喻老师没有和她说太多,程鹤楼接过了话头,两人亲亲近近地聊了会。
陶晚光在旁边看着,就觉得喻荣飞银白的发上仿佛闪着智慧的光芒,让她忍不住仰望,又不敢直视。
她们没在后台待多久,很快有人来接喻荣飞,三十多岁文质彬彬的男人,应该是喻荣飞的孩子。和程鹤楼点头致意,看来是认识的。
送喻老师上了车,陶晚长长舒出一口气,然后大叫了一声,抬手砸在了程鹤楼胳膊上。
“你这个人你这个人……”
“我怎么了?”程鹤楼任由她砸,仿佛还挺享受的样子。
“你要提前跟我说啊。”陶晚激动又忐忑,“我都说了有重要人物一定要提前跟我说,多亏我来之前看了些资料,不然我连喻老都不认识。”
“不认识我会介绍。”
“不行不行,这种失误是致命的。我可是要在这一行好好混下去的人。”
“嗯。”程鹤楼突然笑了笑,抬手轻轻拍在她后脑勺上,“饿吗,去吃饭。”
这话题转得太快,但吃饭总是好的。吃饭的时候她有的是时间把程鹤楼问个清楚。
但问到一半的时候,陶晚惊得口中的丸子都要掉出来了。
“你说什么?”她反应过来赶紧把丸子吞了,然后认真盯着程鹤楼,希望她再重复一遍。
“跟着喻老师学习学习,也写部话剧。”程鹤楼忙着涮肉,头都没抬。
“不是,写话剧这事没问题,只要你想拍我什么都能写出来。重点是,”陶晚戳了戳程鹤楼的胳膊,示意她抬手看着她,“重点是我跟喻老师学习,怎么个学习法?”
“喻老师在c市会停一段时间,每周六下午,她家会有读书会。”
“她家?”
“嗯,喻老师二儿子,就是我们刚才见的,西区有个带花园的小别墅。”
“信息量太大了!”陶晚顾不上吃了,她站起身坐到程鹤楼那边去,紧挨着她,挽着她的胳膊,“程导程导,你慢点吃,哎呀,你先别吃了,你给我好好说说嘛!”
“说什么?”程鹤楼丢给她一个嘚瑟的小眼神。
“说什么都行。”陶晚估摸着这读书会没那么简单,说不定就是编剧圈大拿们的上流聚会,陶晚进圈这么久,别说和大拿们交流了,就连个正经的同行也没交流过啊。
“嗯。”程鹤楼夹了口肉进嘴里,“我挺想你的。”
“我没让你说……”陶晚愣住了。
程鹤楼还在吃,吃得挺带劲。
陶晚抱着程鹤楼胳膊的手开始感觉到了不自在,大概是餐厅里面太热了,她的脑门上都要冒出汗来。
出了趟国回来,程鹤楼就……就变了?
陶晚盯着面前的一盘金针菇缓了缓,然后偏头看了程鹤楼一眼。
这一眼跟做贼似的,一下子扎得她呼吸都紧张了起来。
程鹤楼还是那个程鹤楼啊,面冷又凶,臭屁又幼稚。程鹤楼又好像……不是那个程鹤楼了。
程鹤楼说想她,突然就说了,没被她逼着问,就,随口,说了。
好像这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是该说出口给她听的事情。
陶晚心底仿佛有一二三四匹骏马奔过,惊慌失措。
她松了程鹤楼的胳膊,盯着香菇,结结巴巴地问:“在外面,玩得开,开心吗?”
“没有回来开心。”
砰砰,砰砰。“你要排话剧了吗?赶着,回来。”
“我不做。”
砰砰。“啊?”
“你做。”
“我没你怎么做?”轰,脸红了个透。
程鹤楼转头看着她,笑了起来。
“没我就没法做啊?”
陶晚低头不接话,餐厅里更热了,她很想叫服务员来把暖气换成冷气。
春天,了。
天气就,热了啊。
“读书会你会遇到很多人,不用害怕,跟喻老师打交道的都是些人很好的前辈。你想听就听,想说就说,他们会喜欢你的。”
“觉得有灵感了,就着手写个剧本。时间不用管,谁来排谁来演也不用管。到时候我会安排好。”
“话剧很锻炼人,翅膀也不软了,该出去飞飞了。”
“你这种文艺小青年,”程鹤楼终于放下了筷子,转身看着她,“挺想写部话剧吧?”
想,怎么会不想。
但不敢想。
以前唯唯诺诺,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只求温饱安和,写小说是最经济实惠的投入,亏,最多是稿费拿得少一点。
后来破釜沉舟地跟了你,依然唯唯诺诺,想讨好你,想讨好观众,要赚钱,要赚很多很多的钱才能感觉到安全感。
出力不讨好的事,精心钻研的事,浪费时间去享受我最喜欢的事,都是奢侈。
你把我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扔到了我的面前,挥挥手说大胆地拿去。
陶晚低着头,鼻子发酸,不争气的眼泪涌了上来。
“我,我也,挺想你的。”抽抽噎噎地说,到了这种时候,总得真诚一些。
程鹤楼唰地站起了身,手抬了两次又放下,不知道干什么的样子。最后在她肩上拍了一把:“吃完了,回吧。”
“嗯。”陶晚起身,拿包的时候脚绊到椅子,差点摔倒。
两人出了门,冷风一吹,热度稍稍降下去点。
程鹤楼盯着天上一弯镰刀月,愣了几秒,突然道:“想到都哭了啊?”
67、晋|江独|家,禁|止转|载 ...
陶晚心里的难过和感动被这句话冲散, 她笑着打了程鹤楼胳膊一下。
程鹤楼抬手揽了她的肩膀顺着路边转悠,天气真的回暖了,风不再那么凌厉,有些暖烘烘的意味。
虽然穿得挺厚, 但陶晚还是感受得到程鹤楼搭在她肩上的手的热度, 热乎乎地盖在她肩头, 偶尔轻轻蹭一下。
时间不算太晚,路灯和各类街店的灯光色彩斑斓, 两人没有对话,就这么静悄悄地走了挺久。
以往这种静默的时刻, 陶晚总是要想办法找一些程鹤楼愿意搭理的话题的。她怕程鹤楼对着她觉得无趣。
但在今晚, 她试着不去找话题, 不刻意地去讨好程鹤楼,突然发现, 或许程鹤楼也挺享受现在这种安静的时光。
没有目的,无所事事。
就像两个最普通的心心相印的朋友一样, 逛一逛街,打发时间。
后来程鹤楼抬手拦了车,两人上车后, 程鹤楼报了陶晚家的地址。
陶晚一下子紧张起来。
程鹤楼要去她家吗?她有没有把房间收拾干净?程鹤楼会不会嫌弃她家的空间太小, 床不够舒服?程鹤楼是要过夜吧?啊, 好像小内内还在阳台上挂着迎风招展呢!
“程,程导呀。”陶晚小声叫道。
“嗯?”程鹤楼偏头看了她一眼,又调转了目光直视着前方。
“你……”陶晚本来想问她是不是要去她家, 但这个问题好像很多余,程鹤楼要去,她难道还能拦着不让进吗?
程鹤楼要没打算去,她这话问出来多尴尬呀。
所以在嘴边溜了一圈,还是换了个话题:“你跟喻老师怎么认识的呀?”
“大学老师。”程鹤楼说,“我经常去蹭她的课。”
“你还挺爱学习的,到处蹭课。”
“嗯。蹭喜欢的。”
“哦。”陶晚挪了挪屁股,离程鹤楼更近点,但没有再说话。
“怎么了?”程鹤楼侧头看她,这一转头距离十分之近,陶晚抿抿唇,有些紧张。
“没什么,”陶晚说,“我就……蹭蹭你。”
“哦。”程鹤楼转回头,眼角弯出好看的弧度。
车停在了正街的路口,程鹤楼带着陶晚下了车。
陶晚的小区要穿过这条正街,右拐进巷子。程鹤楼没来过这里,但她在地图上实景看过了,挺熟悉的。
她在前面走的时候,陶晚跟在她身侧,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个样子一晚上了,程鹤楼以前不太会在意这些。她知道到了该说的时候,陶晚会把所有的真实情绪都说出来。所以之前她等着就好,最合适的时机,她再帮陶晚去解决问题。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可是要追人的人了。
做了这个决定以后,她跟陈二在r国又待了几天。两人就在酒店里待着,陈二除了用她那蹩脚英语撩妹,就是来告诉她到底应该怎样谈恋爱。
程鹤楼承认,她在这方面缺乏经验,而她也并不是一个自负到对她毫无经验的事也不听取意见的人。于是程鹤楼听她唠叨了三天,梳理清了她和陶晚现在的状况,并准备把一切不对劲的地方都纠正过来。
比如,正常的恋人都是先熟悉了解,然后真情流露告白,最后上|床的。
她和陶晚上的太早了,这是个错误,陈二说了,这是个严重的错误。
这个错误让陶晚在她面前总是战战兢兢的,即使她们现在的合作关系稳定,也总是缺乏安全感。
不仅缺乏安全感,还将自己打到了低一级的台阶,总是用仰望的态度看着程鹤楼。
陈二说:“恋人之间的地位应该是相互平等的,这样的恋爱关系才会长久。”
程鹤楼没打算谈了一年半载地就分手,她这人决心要做一件事,便要从底子上将一切建立得稳固。
所以她默默地对自己说了很多遍:不要急,不要吓到她,不要强迫她,不要使她屈从于任何除了爱以外的事物。
要增长一个人的自信心,莫过于让她自己变得更优秀。
程鹤楼庆幸自己大学时多蹭了几趟喻老师的课,还帮她照看了一段时间的猫。现在,她才能给陶晚找到这么合适的老师。
这是第一步的计划,为了这个,她迫不及待地回了国。
陶晚还是那个陶晚,陶晚在她眼里又不是那个陶晚了。
她比以前更细微,更易碎,让程鹤楼不自觉地去多感受一分,再多一分。
所以现在的陶晚走在她身边,想要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不仅煎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