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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公是奸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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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30)

久。”平梅心疼苏阮,听着里头止不住的呕吐声,心焦的很。

刑修炜笑着低头认错,盯着平梅的脸上显出几分笑意。“路上有事,耽搁了一些时辰。”

“唔。”平梅偏头,含糊应了一声,然后面色微红的领着姚太医入殿。

殿内,苏阮趴在美人榻上神色难看,显然是吐得厉害了。陆朝宗站在一旁,一手托着漱口的茶盏,一手拿着绣帕正在给苏阮擦嘴,地上摆置着痰盂。

☆、第 173 章

姚太医上前, 先是瞧了一眼陆朝宗的脸色,然后才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伸手替苏阮把脉。

苏阮躺在美人榻上, 身上换了一件素净的豆青色裙衫, 更显面色苍白。

姚太医隔着一层绣帕,细细诊脉过后面色一惊, 然后赶紧朝陆朝宗叩首大呼道:“恭喜摄政王, 贺喜摄政王,王妃这是喜脉啊。”

陆朝宗的面色依旧不是大好, 他端着手里的茶盏,眉目轻皱道:“人没事?”

“无碍无碍, 只是身子虚了些, 待老臣开些补胎的药方子吃上几日就好了。”一边说着话, 姚太医一边跪在地上开药方,不着痕迹的吐出一口气。

这世上最难的怕就是给这摄政王妃看诊了,一不小心他的脑袋瓜都得掉。

苏阮侧着身子躺在榻上, 纤细手指轻抚上自己平坦的腹部,眸色微惊, 心口涨涨的也不知是什么感觉。

“这是……喜脉?”憋着一口气,苏阮的声音轻细异常,似乎是怕吓到肚子里头的孩子。

“喜脉。”陆朝宗点头颔首, 覆上苏阮的手,面色沉静。

苏阮眨了眨眼,鸦青色的睫毛轻颤,眼尾带上了几分湿润气。她勾住陆朝宗的指尖, 纤细的身子微微发颤。懵懂惊慌过后,巨大的喜悦充斥在苏阮脑中,她抬眸瞧向陆朝宗,双眸含泪。

“这是我们的孩子。”细软的声音带着哽咽,苏阮按住陆朝宗的手,指尖深深的嵌进他的皮肉里,是激动,也是欢喜。

“对,是我们的孩子。”陆朝宗俯身,将苏阮搂进怀里。巨大的蟒袖宽长顺直,遮住苏阮纤瘦的背脊,修长手指抵在腰肢处,绕着漆黑长发,牢牢将人锁在身上。

苏阮埋首在陆朝宗怀中,温热的泪珠子汹涌而出,沾湿了那花衣蟒袍。

情绪来的太快,苏阮有些抑制不住,她抽噎了许久才平静下来。

刑修炜领着姚太医去抓药,平梅端着漆盘小心翼翼的进到殿内,换过一壶新茶。夜色极静,陆朝宗伸手替苏阮抹去眼角处的泪珠子,声音微哑道:“喜脉是好事,哭什么?”

“这叫喜极而泣。”苏阮哽咽着声音,换了个姿势仰面躺倒在陆朝宗怀中,穿着罗袜的小脚蜷缩在裙裾内,只露出一点素白袜尖。

平梅走到琉璃灯旁取下上头的罩子,剪掉一段灯芯。琉璃灯微亮,氤氲灯色笼罩下来,将相拥在榻上的两人渡上了一层浅黄晕色。

“你高不高兴?”苏阮仰着脑袋看向陆朝宗,唇角高高翘起,显然欢喜至极。

“高兴,又不高兴。”绕着苏阮的发尾,陆朝宗挑眉。

“为什么高兴又不高兴?”苏阮奇怪偏头,面颊微鼓,“你刚不是还说,喜脉是好事吗?”

“我怕阿阮有了娃娃,忘了夫君。”陆朝宗伸手勾了勾苏阮的鼻尖,低叹一声道:“我的阿阮一向是个忘性大的。”

“谁忘性大了,你这日日在我眼前晃悠的,我哪里会忘了你。”苏阮说罢,突然“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眉眼弯弯的与那绮窗外的一轮皎月般,干净美好。“你这人,连我肚子里头娃娃的醋都要吃。”

“只要是阿阮的醋,我都吃。”陆朝宗俯身,轻亲了一口苏阮的面颊,细腻香软。

苏阮伸手抵住陆朝宗的脸,面颊微红道:“刚才姚太医说了,我体虚要进补,房事止步。”

咬重那最后四个字,苏阮小心翼翼的捂着肚子从美人榻上起身,然后将一旁的软枕塞给陆朝宗道:“喏,你睡罗汉榻,我睡拔步床,省的你晚上不安分,压着我了。”

陆朝宗拎着手里的软枕,修长挺拔的身形靠在罗汉榻上,长腿微屈,深深吐出一口气道:“阿阮记性,真是极好。”

“反正你这几日不能碰我,省的伤了咱们腹中的孩子。”说完,苏阮突然转念,一本正经的指着陆朝宗道:“不,是这十月怀胎再加上月子,你都不能碰我。”

陆朝宗挑眉,并未接话。

瞧见陆朝宗的表情,苏阮叉腰道:“你别妄想我会给你纳小妾,若是你敢染指别的女人,不是你亡,就是你亡!”

“那我还真是没有活路了。”陆朝宗低笑着放下手里的软枕,一抬手就将苏阮给搂到了怀里。

苏阮笑着搂住陆朝宗的脖颈,然后突然起身凑到他的唇上轻亲了一口。“陆朝宗,我真的很欢喜。”

含情的柳媚眼中印着陆朝宗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苏阮掂了掂身子,把脑袋靠在他的怀里,鼻息间是清冷的檀香味。

若是没有这个人,现在的她怕是还缩在苏府内被人指指点点的连房门都不敢出。

夜色渐沉,陆朝宗搂着怀中的苏阮垂下眉眼,脸上神色不明。

翌日,天大晴,陆朝宗去宋宫上早朝,苏阮懒在榻上不起身,平梅端着安胎药进殿,小心翼翼的吹凉了之后递给苏阮。

苏阮忍着涩苦味,将这安胎药硬生生的憋进肚子里面之后赶紧吃了一个蜜饯压下喉咙里面犯出来的恶心感。

“王妃,奴婢已经派人去通知苏府和将军夫人了。”平梅伸手接过苏阮手里的药碗道。

苏阮轻点了点头,眉目温柔的抚着自己的肚子。

平梅站在一旁,踌躇片刻后又道:“昨晚摄政王为王妃去老夫人面前讨公道,将老夫人气病了。王妃,咱们要不要去瞧瞧人?”

苏阮抚着自己肚子的手一顿,“还是别去了吧,省的老夫人以为我是特意去气她的。若是病的更重了,那我可是洗不脱的。”

“是。”平梅应声,端着药碗去了。

苏阮靠在榻上小憩,突然听到一阵珠帘轻动声,她微微偏头,就看到刑修炜毕恭毕敬的进来,朝着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给王妃贺喜了。”

“刑大人怎么现在过来了?可是你主子爷有事?”苏阮撑着身子起身,笑盈盈的看向面前的刑修炜。

刑修炜撩袍跪地,朝着苏阮叩首道:“奴才有一事相求,还望王妃恩准。”

听到刑修炜的话,苏阮笑道:“看来不是你主子爷有事,是你有事了?说来听听吧,我倒是没想到我有什么事是能让刑大人来求的。”

刑修炜又朝着苏阮一叩首,然后字正腔圆的道:“奴才想娶平梅姑娘为妻,还望王妃恩准。”

“平梅?”苏阮面露惊讶神色,“这事我可做不得主,刑大人要寻平梅自个儿说。”先前苏阮虽已看出一些端倪,但没曾想这事还真就要这么成了。

“平梅姑娘已允。”刑修炜的额头贴在光洁的白玉砖上,声音平和。

“既然平梅都允了,那我有什么不能允的呢。”苏阮笑着开口道:“平梅是自由身,她若是允了,那我便是要恭喜刑大人了。”

“多谢王妃成全。”刑修炜朝着苏阮深深叩首。

珠帘处,平梅端着手里的早膳,面颊臊红。

苏阮抬眸瞧见平梅,朝着她招了招手。

平梅低着脑袋进来,将手里的漆盘放到圆桌上,一双眼颤颤的连看都不敢看刑修炜一眼。

苏阮笑着让刑修炜退了下去,然后伸手握住平梅的手道:“平梅,你是真心要与刑大人在一处的吗?”

不是苏阮对刑修炜有偏见,实在是陆朝宗身旁哪里有什么良善人。苏阮生恐刑修炜对平梅威逼利诱,所以定然是要问清楚此事的。

听到苏阮的话,平梅红着脸点头。

“真的?没骗我?”苏阮再次确认道。

平梅咬着唇角点头,声音清晰,“奴婢是真心欢喜刑大人的。”

“既如此,那再好不过。”苏阮欣慰点头,“什么事都比不过一段好姻缘。只要你好,我也就高兴。”

平梅红了一双眼,握着苏阮的手喉咙哽咽。

“好好的,怎么就哭了呢?又不是要出嫁了。”苏阮用绣帕给平梅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子,轻声细语的哄着人。

其实往常苏阮的事都是平梅在帮忙处理,可自从跟了陆朝宗之后,苏阮渐渐独当一面,说话做事也硬气了起来。

“奴婢,舍不得王妃。”平梅隐忍着眸中眼泪,突然跪倒在苏阮面前,“若是要离开王妃,那奴婢还是不嫁了。”

“傻平梅。”苏阮伸手把人从地上扶起,“谁说你嫁了人便要离开我的?刑大人日日随在陆朝宗身边,你嫁了他,更可日日随在我身边呀。只不过是晚间多了个回去的地儿。”

平梅轻摇头,心内依旧不舍。

苏阮无奈叹息,伸手环住平梅纤瘦的身子道:“平梅,我知晓你担忧我,但是只有你过的好了,我才能开心,我不愿你因为我处处迁就,我的心里头会难受的。”

“奴婢不愿王妃难受。”平梅伏在苏阮的肩膀上,双眸含泪,难得情绪外露。

“所以呀,只要你好了,我就好了。”苏阮摆正平梅的身子,一本正经的道:“我要看着平梅出嫁,高高兴兴的穿上凤冠霞帔,坐上八抬大轿。”

“奴婢一个女婢,哪里能坐上什么八抬大轿。”平梅破涕为笑。

“哪里不能了?你出嫁的时候我要为你准备十里红妆,让刑大人风风光光的娶你,让整个宋陵城的人都知道。”苏阮郑重许下诺言。

平梅伸手抹了一把脸,眼眶又隐隐见红。

苏阮帮她擦着眼泪珠子,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道:“不对呀,这刑修炜是个太监啊!”她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也忘了呢?

平梅面色一顿,垂下眼帘道:“奴婢知道。”

苏阮知晓自己反应有些过激,但却还是要这事说清楚。她一脸严肃的道:“平梅,你要想清楚了。你确实是要嫁给刑大人吗?”

嫁给一个太监,意味着什么,苏阮觉得平梅应当比自己清楚。

平梅点头,正视苏阮道:“王妃刚才说过,只要奴婢好便高兴。奴婢觉得刑大人对奴婢好,奴婢喜欢刑大人,不管刑大人是不是太监,奴婢都喜欢他,奴婢喜欢的是他的人,不是他……”说到这里,平梅面色臊红的扭头。

苏阮自然知道平梅的意思,她握着平梅的手点头,声音含糊道:“只要你愿意,这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只是外头人多嘴杂的,你莫多听。”

“嗯,奴婢知晓。”

☆、第 174 章

苏阮有孕一事传的很快, 第二日晌午,孙玉宁便提着裙裾急匆匆的寻过来了。

殿内, 苏阮正在用膳, 牙白色的玉箸夹着半个珍珠团,露出里面软糯的南瓜肉。苏阮噘着小嘴轻吹了一口, 然后慢吞吞的咬着内陷。南瓜极软, 外裹糯米皮,稠稠的带着沙质, 入口即融。

“小嫂子,我听说你有孕了, 特意过来瞧瞧。”孙玉宁还没进殿, 就嚷嚷开了。

苏阮嚼着嘴里的珍珠团不应声。

孙玉宁撩开珠帘, 一屁股坐到苏阮对面,目光先是在那精细的小食上转了一圈,然后才笑盈盈的开口道:“小嫂子, 听说昨夜姚太医替你把脉,说是有喜了?”

苏阮敛着眉色, 又夹了一块点心入口。那点心小巧可爱,洁白如雪,糯白滚圆的模样十分得女子欢心。

孙玉宁盯着那点心, 微睁大了一双眼,“小嫂子,这可是仪真南门外萧美人制的点心?”

萧美人的点心在宋陵城内远近驰名,每日里只制百块, 极难买到。

“唔。”苏阮总算是出了半声,她放下手里的玉箸,抬手招过平梅,“拿下去分了吧。”

“是。”平梅领着宫娥将膳桌上的点心小食端下去,孙玉宁眼巴巴的瞧着,苏阮却只做看不见。

对于孙玉宁,苏阮极为不喜,所以即便是看出她对这点心有意,也宁愿分给了丫鬟女婢,都不给她粘上一口。

止霜端来热茶,孙玉宁欲接手润润喉咙,却是发现那漆盘内压根就没有自己的份。面上显出一分怒色,孙玉宁拧眉,“小嫂子,我难得来寻你一趟,你竟连杯茶水都不给我吃。”

苏阮慢条斯理的轻押了一口茶,素手芊芊,姿态悠闲。“我是个狐媚坯子,我这处的茶都带着味儿呢,表姑娘是吃不惯的。”

软绵绵的声音透着讽刺意味,孙玉宁听得分明,当即就气红了一张脸。“我好心好意的来瞧你,你却如此待我。我瞧你就是个狐狸精,祸根坯子,害的姑母都给气病了,你这个丧门星,自从表哥娶了你,咱们摄政王府内就没安宁日子!”

孙玉宁猛地一下从绣墩上站起来,指着苏阮一口气说罢,气势汹汹的模样还挺像是那么回事的。

苏阮不急不缓的放下手里的茶碗,勾唇轻笑道:“咱们摄政王府?我倒是不知,本王妃的摄政王府什么时候变成你们的了?”

“你……”孙玉宁指着苏阮,被气得红了脸。

柳媚眼轻挑,苏阮斜睨着面前的孙玉宁,“表姑娘在本王妃的摄政王府内呆的时间也够长了,从哪来的就回哪去吧。”

“苏阮,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想赶我走!”孙玉宁扯着嗓子,声音尖利异常。

苏阮抿唇,“表姑娘识相些,省的闹大了,面子上不好看。”

“我要去告诉姑母,你这个狐媚坯子简直是反了天了!”孙玉宁气势汹汹的去了,片刻后果然有婆子来请苏阮去老夫人的院子。

苏阮拨弄着面前的酸梅子,嘬着那核丸,齿颊间酸味冲天,却越吃越带劲。

“王妃,老夫人差婆子来唤您了。还是奴婢去请摄政王回来吧?”因为苏阮有孕,所以平梅比平日里更加细心,几乎寸步不离的看着人。

“无碍,该来的总要来。”苏阮捂着自己的肚子起身,随手又抓了一把酸梅子,这才坐上轿撵往老夫人的院子里头去。

昨晚上的老夫人被气得不轻,今日又听到苏阮怀孕的消息,一时间脸上神色有些难辨。

“给母亲请安。”苏阮由平梅搀扶着进到正屋,朝着老夫人盈盈一拜。

老夫人靠在罗汉塌上,身上盖着薄被,旁边的孙玉宁正在拭泪,委屈兮兮的紧。

“听说你有孕了?”挥开一旁端着药碗过来的恭顺媳妇,老夫人敛眉看向苏阮护在掌下的肚子道:“可是姚太医看的诊?”

“是。”苏阮静站在那处,低眉顺目模样。

老夫人沉默片刻,一旁的孙玉宁却是站不住了。“姑母,小嫂子说要将我送回去,她这是仗着肚子里头有根,要赶我走啊,呜呜呜……”

孙玉宁哭的起兴,老夫人被孙玉宁哭的有些烦闷,但是心里头却也是有些憋气的。孙玉宁是她的亲侄女,苏阮一句话说让她走,她便要走,根本就未将她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王妃,玉宁说的可是真话?”

“是。”苏阮也不争辩,只笑着点了点头。

老夫人皱眉,梳得干净光亮的发髻上簪着一支翠色玉簪,随着她的动作轻磕在罗汉塌上,发出一阵清脆声响。

“王妃,我还没死呢,你就想着要赶人了?”老夫人的话说的重了些,但是意思却清晰明朗的紧。

苏阮抿唇轻笑了笑,抬眸看了一眼神色得意的孙玉宁。“母亲,这摄政王府是我的摄政王府,表姑娘一个外人,我不喜她,瞧了碍眼。”

苏阮知道,陆朝宗跟这老夫人本来就不亲近,就更别说这个孙玉宁了,所以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全凭自己心意。

“姑母,您听听她说的这是什么话。”孙玉宁气得跺脚。

老夫人的面色也一下沉了下来。“王妃,你就算是有宗儿护着又如何?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还真当自己是个宝了?”

苏阮不怒反笑,她拢着罗袖落坐到一旁的圈椅上,然后往嘴里嚼了一颗酸梅子。

瞧见苏阮不言语,孙玉宁满以为自个儿扳回一局,用力的站直了身子。就算当了王妃又如何,还不是那草鸡飞上枝头而已,真当自个儿是凤凰了。

不远处,穿着官服的刑修炜缓步而来,他毕恭毕敬的进门,先是朝着苏阮行了一礼,然后才朝着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面色难看的坐在那里,一双眼里蕴着怒气。

“奴才特来给王妃贺喜。”刑修炜似没感觉到屋内凝滞的气氛,他转身看向苏阮,声音清晰道:“苏家大公子名列殿试第一,得圣上亲批文状元。”

苏阮早就知道以他大哥的才情,这状元郎非他莫属,所以听到刑修炜的话也不惊讶,只淡淡点了点头。

刑修炜继续道:“苏二公子名列殿试第一,得圣上亲批武状元。”

苏阮面上笑意更甚。一登龙门,声誉十倍,苏府跳脱龙门,一举光耀门楣,这是何等的荣耀。

正屋内极静,连孙玉宁都止了那假意的啜泣声。

站在一旁的酒兮娘笑着开口道:“一文一武,独占鳌头,王妃真是好福气呀。”

双状元出自一府,这是双喜临门的大喜事。现下虽未放榜,但刑修炜是从保和殿里面出来的,自然头一个知晓这种消息,所以奉了陆朝宗的命令,急匆匆的便来给苏阮贺喜了。

苏阮拍了拍手上沾着的梅子粉,转头看向老夫人道:“小门小户而已,见笑了。”

其实苏阮说这话并无什么意思,但是不知触到了孙玉宁哪里的痛楚,她猛地一下就朝着苏阮扑了过去。

“贱人!”

看着那张牙舞爪扑过来的孙玉宁,苏阮坐在圈椅上未动,一旁的刑修炜上前拦人,孙玉宁伸着指甲,在刑修炜的脸上抓出几条清晰血痕。

苏阮从圈椅上起身,随手端过一旁的杏酪就盖在了孙玉宁的脑袋上。那杏酪还带着热度,乳白色淅淅沥沥的顺着孙玉宁的发髻往下淌,往发丝缝里头钻进去。

孙玉宁厉声惊叫,使劲的甩了甩脑袋,发髻上簪着的那支形似火凰的金步摇落到地上,折了凤翅。

“送表姑娘回府。”苏阮凉凉道。

一旁有婆子上前,将孙玉宁拉扯出去。苏阮垂眸看了一眼那被婆子踩烂的金步摇,轻勾唇角。

到底谁是草鸡,谁是凤凰,看来这表姑娘到了现今都没拎清楚。

一出戏落,苏阮朝着老夫人盈盈一拜道:“见母亲安好,我便心安了。”

老夫人坐在那处,连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苏阮笑道:“母亲,你我本是一家,何故如此呢?平白也是给外人看了笑话。”话罢,苏阮避开地上的杏酪,由平梅搀扶着步出正屋。

天色大晴,正是晌午刚过,日头烈的很,苏阮微眯了眯眼,身旁却是突然站出一个挺拔身影,替苏阮遮住了这大日头。

苏阮抬眸看向面前的陆朝宗,眉眼轻挑。她就说这刑修炜怎么来的这么巧呢。

牵住苏阮的手,陆朝宗领着人往外去,宽大的花衣蟒袍猎猎生风,罩在苏阮纤细的身子上,透着清冷的檀香味。

正屋内,老夫人起身,面容倦怠。她老了,管不了了。

“老夫人。”酒兮娘犹豫着开口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且宽心。”

老夫人摆手,不言不语的进了内室。

二奶奶跟在老夫人身后,替她端来新煎好的药。“大嫂,你为咱们王府操心了一辈子,是时候放手让年轻一辈来管了。”

人心是偏着长的,老夫人偏心,但因着先前内宅之事都由老夫人一手做主,所以自然没人敢诟病。都说儿像母,从陆朝宗的性子里能看出几分老夫人的脾性。

“出去吧。”老夫人摆手,阖上了双眸。

“是。”二奶奶放下手里的药碗,犹豫着退了下去。

内室又静下来,老夫人发出一阵叹息。是啊,本是一家,真是平白给人看了笑话,这么简单的道理,她这活了半辈子的人却是不及那个小狐媚坯子。

自嘲一笑,老夫人端起面前的药碗一饮而尽。

五月节,多雨芒种。

圣上宴请新科状元于宋宫花萼相辉楼内。钟鼓丝竹,琴瑟和谐,小皇帝穿着小龙袍坐在陆朝宗身旁,一双眼睛黑乌乌的透着水光。

陆朝宗端着手里的酒盏,垂眸看了一眼小皇帝。

小皇帝讨好的露出一个笑脸,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藏在宽袖内的一个小娃娃递给陆朝宗道:“皇叔,这是给奶娘肚子里头的小娃娃的。”

陆朝宗没接,小皇帝自顾自的把小娃娃塞到陆朝宗的宽袖里,然后又把腰间的绣囊给解了下来。

“这里头是好吃的,也给奶娘。”奶声奶气的说完话,小皇帝笨手笨脚的把绣囊给陆朝宗系到腰间绶带上。

陆朝宗敛眉,拢着大袖起身,“时辰不早了,送皇上回寝殿吧。”

一旁有宫娥上前,将小皇帝带了出去,小皇帝依依不舍的瞧着陆朝宗,最终还是噘着小嘴去了。

宴正盛,陆朝宗却离了席。

南阳殿内,苏阮正站在庭院内发呆。她盯着面前的树,神色怪异。

“王妃,这天也不知怎的,一下就凉了。”平梅拿着手里的披风,小心翼翼的给苏阮披在身上。

苏阮伸手触了触面前的树枝,暗摇了摇头。

五月的天,白露着树如垂棉,日中不散,实在是怪异的紧。

“王妃,摄政王回来了。”平梅一眼瞧见那从回廊处走来的陆朝宗,低声提醒苏阮。

苏阮转身,提着裙裾往陆朝宗的方向走去。

刚从宴上回来,陆朝宗的身上带着酒气。苏阮伸手拽住他的大袖闻了闻,然后嫌弃的道:“一身酒味。”

陆朝宗牵过苏阮的手,进到殿内换上干净宽袍,然后搂着苏阮坐在绮窗前看天。今日天色不好,天际处飘着黑色云气,似是要落雨。

“哎,这不是皇上的绣囊吗?怎么会在你这处?”苏阮眼尖的看到那随意挂在木施上的绣囊,赶紧起身去取了过来。

绣囊鼓鼓囊囊的,里头装着新鲜的糕食,都是小皇帝爱吃的。苏阮又从换下的衣物大袖内翻出了小皇帝的娃娃,神色奇怪的看向陆朝宗道:“这不是皇上的娃娃吗?”

陆朝宗弹了弹宽袖,从绮窗前起身道:“是送给你肚子里头的孩儿的。”

苏阮的眼中显出一抹笑意,她捧着那绣囊和小娃娃道:“也是难得那小东西有心了。”算起来她们也多日未见了,不知那小东西是不是又胖了一圈。

陆朝宗未接话,只盯着苏阮手里的绣囊和娃娃看。

夜间,天色渐沉,苏阮近几日嗜睡的很,她趴在罗汉塌上,枕边是小皇帝那个陈旧的小娃娃。小娃娃有些破损,苏阮用新布垫了破损的地方,重新给这小娃娃缝了一层外衣,乍眼一看就像是新的一样。

陆朝宗坐在罗汉塌旁,伸手轻触了触苏阮的面颊。

苏阮小腹微隆,身形已显孕态。

殿内点着一盏琉璃灯,穿着宽松春衫的苏阮身上搭着一条薄毯,孕后的肌肤更显莹白丰润,平添几分女子媚态。

南阳殿绮窗半开,宋宫寝殿处隐有青色火光闪动,似夏日萤光,却大如车轮。陆朝宗抬手,遮住苏阮双耳。

“轰隆”一声巨响,不远处的宋宫寝殿一瞬倾塌,有火球升起,翻腾而出,直冲云霄。

苏阮被震醒,她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陆朝宗,神色懵懂。

陆朝宗俯身,轻亲了一口苏阮的面颊道:“无事,睡吧。”苏阮迷迷瞪瞪的又闭上了眼,双耳处却轰隆隆的带着厚实的回响,扰人的厉害。

南阳殿离小皇帝的寝殿极远,所以当苏阮听到消息的时候,寝殿那处已然变成了一片废墟。

“平梅,你再说一遍?”苏阮手里的药碗翻倒,黑乌乌的药汁砸在地上,颜色狰狞。

“皇上,驾崩了……”平梅伏跪在地,声音哽咽。

“怎,怎么会呢。”苏阮单手撑着圆桌,哆嗦着唇瓣双眸通红。她用力的翘起自己僵硬的唇角,眸中却是汹涌而出滚烫热泪。

“昨日里还好好的人,你们是骗不到我的……”哽咽着声音,苏阮用力的掐住自己的手背。

平梅伏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己。

苏阮静站在原处片刻,然后突然猛地朝殿门口冲了出去。

“王妃,王妃……”止霜随在苏阮身后,声音急切的呼喊着。

苏阮闷着脑袋往前冲,直直的撞到刚刚回到南阳殿的陆朝宗怀里。

陆朝宗伸手箍住苏阮纤细的身子,紧紧把人搂在怀里。

“陆朝宗,陆朝宗……”苏阮伸着一双发颤的手,紧紧抓住陆朝宗的衣襟,眼眸赤红。

“阿阮,你信不信我?”陆朝宗垂眸,面色沉静的看向苏阮,声音低沉。

“陆朝宗,皇上她,她怎么了?寝殿,寝殿又怎么了?”苏阮抓着陆朝宗的衣襟,唇瓣发白,面色更是惨白一片,声音沙哑虚弱,似乎下一刻就会昏死过去。

陆朝宗看着那在自己怀里奋力挣扎的苏阮,伸手使劲的抱住人,然后发狠似得按住她瘦削的肩膀,声音扬高。“阿阮,你信不信我?”

被陆朝宗的声音一震,苏阮眼泪蒙蒙的看向他,似乎这才听清楚他说的话。

“我,我……”苏阮哆嗦着唇瓣,面色颓丧。

“阿阮,你信不信我?”陆朝宗放缓了几分语气,又说了一遍。

苏阮如梦初醒般的点头,“我信你的,我是信你的。所以皇上她,她是不是没事?”

“皇上驾崩了。”陆朝宗沉着脸说完这话,然后俯身抱住苏阮,贴到她的耳畔处低语。

苏阮搂着陆朝宗的腰肢,呼吸急促,半响才平静下来。

抚着苏阮的脑袋,陆朝宗开口道:“陛下丧仪在即,你好好养胎。”

苏阮大口喘着气,身子虚脱般的靠在陆朝宗怀里,泪流满面。止霜与平梅上前,小心翼翼的扶过人进内殿休息。

幼帝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朝中上下,文武百官联名上书,请陆朝宗任新主。

陆朝宗久不应,百官伏跪南阳殿外,一跪就是三日。

第四日,身穿丧服的陆朝宗从南阳殿出,众臣高呼万岁。

宋陵城一日变天。言天火从天而降,旧朝去,新朝至。改朝换代,天命不可违。

国丧三年,举国皆哀。新主登基,天命所归,纪年改元,举封后大典。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了,大家收好刀,等过几天甜滋滋的番外哈,乖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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