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心火烧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20章 20 我的灵和魂魄不停守候在你心门口……

火锅店吵吵嚷嚷。

人声鼎沸。

但谈萤这句话, 却没有丝毫耽搁劈叉,顺利传入段泽闻耳中。

两人闹了几个月,什么难听话没听过。

段泽闻权当是夸奖收下。

丝毫没有动怒意思。

他说:“我不来, 你准备听到什么时候?听到他们给你杜撰完一圈桃色八卦,然后再进去扮笑脸?”

谈萤无言以对, 只觉得头疼得更加厉害。

“……你觉得这是拜谁所赐?”

段泽闻低低笑了一声,“所以我这不是来替你解决麻烦么。”

谈萤:“用不着。”

话音落下, 她毫不留恋地迈开步子, 从侧面穿过和张程白寒暄着的众人, 往店面更里头走去。

剧组里, 谈萤是女主角。

无论是按资排辈还是其他排法,定然是坐主桌。

果然,谢恺德那桌上, 位置已经给她留着了, 就在何伯俊旁边。

谈萤走过去,笑着同何伯俊打了个招呼。

摘掉围巾、脱掉外套,款款落座。

此刻,这桌少了一半人。

大抵都簇拥在张程白和段泽闻身边。

毕竟是金主爸爸。

在圈里混,总得有点人脉,妄图搭上点关系,说不定以后好便宜行事。

这完全可以理解。

倒是何伯俊, 骨子里有点心高气傲,不屑做这套场面活, 安安稳稳地坐在座位上玩手机。

锅底已经煮开, 开始“咕嘟咕嘟”作响。

但人不齐,也不好动筷子。

谈萤捏了几下鼻梁,缓解头疼后, 用湿毛巾擦过手,一派沉静模样。

她并没有同何伯俊说起他助理那点小话。

免得两边人都尴尬。

在圈子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存之道,也会有不同的小心思。对于谈萤来说,只要不影响事业工作,她并不在乎那些非议。

人就是这般现实。

庸俗且世故。

她可没段泽闻那么大气性,动戈就是权势压人、喊打喊杀,肆无忌惮。

明明是始作俑者,还说什么看不得她受委屈。

简直可笑。

谈萤抿了抿唇。

饭桌气氛沉默几息。

结果,倒是何伯俊放下手机,率先开口寒暄:“谈老师,明后两天休息?”

谈萤微微一顿,笑着点头,“嗯,回家睡觉看剧本吧。后面的戏蛮难把握的,要保存一些体力。”

何伯俊:“挺好的。谈老师是海城人吗?这里房价怎么样?我也想买一套自己住,我之前来就感觉这里蛮舒服的。”

这种正常闲聊,哪怕只是泛泛之交的同事之间,也叫人觉得蛮自在。

谈萤除了绿湾那套房子,并没有在海城购入其他房产。

不过,她开始琢磨离婚之后,就有打算要再买一套做投资,顺带再买个商铺之类,便略做了研究。

两人凑在一处,稍微聊过几句。

陆陆续续有其他人回过来。

桌上,气氛开始活泛。

“聊什么话题呢?这么高兴?”

倏忽间。

一道声音,从身后不远处、横空出现。

成功打断两人关于房地产市场的探讨。

谈萤回过头去。

对上张程白含笑目光。

自然,他身后就跟着段二少,一副面无表情、高高在上模样。

副导和监制都没主意到这边暗潮涌动,招呼服务生来这桌加位置、加餐具。

因为是吃火锅,每桌也没什么规定人数,挤一挤就行。

张程白和段泽闻都算是联合出品人。

既然莅临,必然是要坐主桌的。

服务生将餐具加在谈萤正对面。

张程白不甚满意,站在原地,朝着人招招手,笑着开口:“来,加在这里吧。我和谈老师也是老朋友了,坐近点,方便说话。”

“……”

霎时间,在场所有人目光、悉数聚集到谈萤身上。

虽然无人开口,谈萤却能想象出他们心底正在猜测的方向。

比如说“果然是带资进组,传闻没假”、“资源咖真厉害”,或是“他们是什么关系?难道是金主和金丝雀”之类。

谈萤在心底嗤笑一声,面不改色。

任凭他们打量。

不见丝毫愠怒之意。

说实话,基本也没差。

她蹭了段泽闻和张程白的地位和关系,挤进《走花》剧组,确实是“带资进组”。

加之、只要和段泽闻一天没有离婚,也确实是“金主和金丝雀的关系”。

……

转眼,餐具和椅子都已经加好。

几人各自落座。

本来,张程白和段泽闻该和导演、制片坐在一起。

被张程白这么一打岔,座次变成了两人挤在谈萤和谢恺德之间。

谈萤左边是何柏俊,右边依次是段泽闻、张程白,而后才是谢恺德。

公开场合、大庭广众,和段泽闻坐在一起,这还是第一次。

空间不大,难免摩肩擦踵。

谈萤总觉得浑身难受,忍不住往何柏俊那个方向歪。

她这点小动作,段泽闻看得分明。

他垂下眸子,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

左手落到桌下。

借着桌面遮掩,牢牢地捉住了谈萤的手。

“……”

谈萤浑身一僵。

条件反射挺直了背脊。

身侧,段泽闻沉沉笑了笑。

不知道有什么好笑。

幼稚。

谈萤一眼都懒得看他,自顾自手腕暗暗发力,试图将这个神经病甩开。

只可惜,两人在力量对抗上,并不在一个等级。

这个事实早已被验证多次。

况且,段泽闻不在乎把两人关系公开,可以随心所欲。

谈萤就要顾忌得多一些。

自然不可声张。

她咬牙、扯了几下,没能把手掌抽出来。

反倒是因为不自觉全身发力,以至于上半身也跟着摇晃了几下,脸色也沉下去。

何伯俊很快发现了异常。

侧过脸,悄声问她:“谈老师?怎么了?你没事吧?”

谈萤摇摇头,“没事的。”

余光轻轻一扫。

段泽闻果然也看了过来。

好像个雷达一样。

她故意回给何伯俊一个浅笑,趁着段泽闻这片刻走神,抬起脚,重重往旁边一踩!

“嘶——”

今天外面天气冷,为了搭配长款外衣,出门时,谈萤特地选了一双粗跟长靴。

虽然不是尖头细跟,但这样一脚踩上去,杀伤力已然够大。

段泽闻没有丝毫防备。

痛感顿起,倒抽一口冷气,条件反射般松了手。

这一下,将旁人注意力吸引过来。

张程白正与谢导他们畅谈,听到声音,诧异地转过头。

目光在段泽闻和谈萤身上游移几下。

依旧是不明所以。

他低声问:“怎么回事?”

段泽闻紧紧抿住唇。

好半天,才咬牙切齿地出声答道:“……没事。”

此刻,谈萤早已经将右手拿上来,举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合着火锅蘸料。

虽是低垂着头,嘴角却不自觉勾起。

努力克制,依旧放不下来。

这种小小报复、虽然没什么实际意义,但能看到神经病男人吃瘪,总归叫人觉得心情愉悦。

见谈萤窃喜,段泽闻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做什么。

没多久,这个小插曲已经被抛到脑后。

谢恺德举起酒杯,说了几句新年祝词。

剧组聚餐算是正式开始。

第一波肉吃完,其他桌,已经有人喝得半醉,开始到处敬酒。

火锅店内,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谈萤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推脱几次,到底是免不了倒了杯酒,客套应付。

在场,她是咖位最大的艺人,是粉丝众多的流量演员。

但在制片和监制、还有这个镶了金的导演团队面前,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打工人而已。

人在圈中行走,很多时候需要仰仗这些人脉。

三推四推,未免太不实抬举。

应付这种场面,谈萤也算是很有经验。

推杯换盏间,已然飞快地吃了不少菜和肉,提前垫垫。

这样,一会儿再喝,也不会喝醉失态。

段泽闻余光扫到她放下筷子。

他扭过脸,微微一挑眉,声音四平八稳:“吃饱了?”

谈萤有点不想理他。

干脆垂下眸,就当做没听见。

没想到,段泽闻非常不识趣,略抬高声音,又问一次。

“……”

总制片本在与何伯俊拼酒,不知不觉中,已经喝得脸色通红。听到声音,他抬起头,招呼了谈萤一声,语气里醉态尽显。

“谈老师,刚刚不是说要碰一杯的吗,现在能喝了吗?谈老师你知道的,咱们是顶着多大的压力才用的……”

可见,确实是喝得有点上头。

说话间,似乎已经忘记谈萤是被后台塞进组的。

甚至,“后台”段泽闻和张程白就在现场。

谈萤咬了咬牙,举起酒杯,打断他,“当然,还是仰仗各位老师看得上,能给我这个机会。好不容易合作上,肯定是要喝一杯的。”

制片:“早就听闻谈老师酒量很不错,怎么喝啤酒呢?”

“……”

顿了顿,谈萤笑道:“吃火锅当然得喝啤酒啦。”

对方摆摆手,“服务员!服务员!给咱们谈老师换个白酒的杯子来!”

话音未落。

段泽闻冷着脸站起身来。

一只手里正捏了个白酒杯。

他将谈萤按回椅子上,自己往前两步,拦在她身前,挡住制片目光。

“不如我来陪您喝几杯。”

制片眯了眯眼睛,看清眼前人之后,当即一惊。

霎时间,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他讪笑一声,“段先生……那怎么好意思……”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助兴而已。”

段泽闻面无表情地说完。

仰头。

那杯白酒尽数下肚,一饮而尽。

“您请。”

制片冷汗都下来了。

旁人不清楚情况,但他们自己就是资本圈内人,哪能不知道段泽闻是谁。

和半只脚插在娱乐圈里的张程白不同。

段泽闻那可是正儿八经的段氏掌权人。

段氏是什么概念?

但凡炒过股,就能知道,他们家族手上握了多少产业,把控着多少各行各业的龙头企业。

绝不能、拿他当成普通玩小明星的豪门纨绔子弟来看待。

哪怕他今天再傲慢。

再目中无人。

旁人也只得捧着。

……

谈萤并没有想让段泽闻挡酒。

按照她过往一贯想法,事已至此,肯定是要将段泽闻这个身份多加利用,多捞点好处给自己才是。

不过,谁能想到,段泽闻这阵疯得吓人。

她只恨不得赶紧和他划清界限。

此情此景下,谈萤不可能让总制片难堪,连忙再次站起身,慢声开口道:“谢谢段总体恤,不过这个酒,我自己喝就好。”

她端起酒杯。

下一秒,杯子已经被段泽闻大掌盖住。

一动都动不了。

他眼睛里倾了乌沉沉的墨汁,“你不舒服,不能喝酒。”

段泽闻没再搭理旁人。

竟然直接拽住了谈萤手腕。

他开口道:“抱歉各位,谈萤有点头疼,我先送她回去了。失陪。”

“……”

众目睽睽之下。

两人大步离开火锅店。

剩下不知情人员面面相觑。

连谢恺德都有点惊讶,试图性地看了张程白一眼,“这……”

张程白在心里骂了这夫妻俩一万遍。

但出于兄弟情义,还是得给段泽闻的任性善后。

他迟疑半秒,拍了下大腿,笑吟吟地解释说:“谈萤和我们是旧相识啦,上学的时候,段二就把她……呃,当成妹妹一样照顾的。估计是俩人今天吵架了,所以气氛不太好。咱们喝咱们的,别管他们!来来来,再点一箱?通通记在段二账上就是了哈……”

走出火锅店大门。

寒意凛然。

许是因为店里头又是空调、又是热腾腾锅底,打得人太过温暖。这般乍然走出来,好像整个人倏地落入了深潭之中,冰冷又湿濡。

一阵夜风吹过,谈萤缩了缩脖子,只觉得脑袋更加疼,像是被针猛力扎了一样。

她蹙起眉,叹气,“这下你高兴了?”

段泽闻瞟她一眼。

脸上不显,手上动作不停。

刚刚出来得急,只顺手拿了外套。他将大衣抖开,披到谈萤身上。

这才答道:“我有什么好高兴的。”

停顿数秒。

谈萤逐渐控制不住情绪,有些气急败坏起来。

“段泽闻,你是不是故意的?今天故意过来,好让人误会我,叫我下不来台?你要是真担心我被人指指点点,何必特地来做这种事?没你出现之前,我可一直都安安稳稳的。”

一字一句。

掷地有声。

段泽闻抿了抿唇,抬起手,按住她肩膀。

好似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大掌力量很大。

压在肩上时,感觉沉甸甸。

顷刻间,谈萤清醒过来、猛地意识到,面前这人是段泽闻。

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甚至压根不会放在眼里。

她当即收了声。

垂下眸子。

“……就这样吧。我要回家了。”

谈萤让艾米和几个助理都自己管自己吃喝,结束之后直接放假,不必管她。只是,嘱咐了司机一声,让他不要喝酒,晚些时候送她回绿湾。

这会儿,估计人也没吃尽兴。

她摸出手机,打算给司机打个电话,喊他出来。

到时候再发个红包好了。

段泽闻却没打算给她这个机会,手掌下移,从她肩头、落到她手腕上,将她按住。

“……”

夜凉如水。

路灯下,男人五官如同被精心雕琢过一般,精致到近乎疏离。

他低声开口:“我送你。”

“不必麻烦。段泽闻,怕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客套,我就直接点说吧——我不想让你知道我住在哪里。”

段泽闻轻轻嗤笑一声,声音愈发缓慢低沉,“……你是够绝情。”

谈萤也忍不住想笑。

是啊。

她是绝情。

如果不绝情,她难道要一辈子被他吊死么?一辈子做钟绾绾的替身、做他无需走心的床伴,做一只金丝雀,撒娇卖乖,站在不平等的婚姻关系里,郁郁寡欢?

或者,等他再喜欢上下一个更乖更听话的女人,将她抛弃?看她哭哭啼啼、吵吵闹闹?

这样就算是不绝情了吗?

叫谈萤来看,段泽闻这种人,又怎么会懂人心的可贵呢?

两人就此沉默下来。

蓦地,有什么冰凉触感、碰到谈萤脸颊。

冰得她不自觉仰起头。

“啊……”

下雪了。

雪花没有什么形状,只是白色细绒一样,稀稀落落地从天空洒下来。

路灯光线打上去。

将夜空衬得都浪漫了几分。

这是海城今年第一场雪,在这个寒冷的冬夜。

谈萤不想再同段泽闻纠缠,将手机换了个手拿,继续去翻司机号码。

见状,段泽闻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喊她:“谈萤。”

“……”

“其实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今年有没有时间一起跨年。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他们一同走过的第三个跨年夜。

但前两年,两人因为各种琐事,都没能在一块儿。

段泽闻是想要弥补一些……缺憾。

只可惜,谈萤好像并不想领情。

他牵了牵嘴角,手掌又往下移了半寸。

牢牢握住了谈萤的手心。

细雪中。

男人声音好似从混沌传来。

朦朦胧胧,像是一场虚幻梦境。

他在说:“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来么?谈萤,我想和你一起跨年。”

“……”

“简而言之,我想,我应该是有点喜欢你。”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