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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迷他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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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1)

天为笼, 地为牢?

贺千笑放眼望向四周,确实辨认不清方向。

他身后的许决明见顾月钦已走,立刻上前, 拽住了贺千笑的胳膊, “六殿下, 此处不宜久留。”

贺千笑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他跟上来了,一个是许决明是文科状元,武艺不算特别精湛,还有就是许决明对他向来不苟言笑,能不搭理就不搭理。

这些天,许决明每次都出乎他的意料之中。

贺千笑知道不能再待下去, 便道:“那赶紧走吧。”

许决明松开了他的胳膊,牵马过来, 不知为何,他的声音竟有些柔和, “殿下不会骑马, 是吗?”

贺千笑望着马陷入沉思。

前不久还想着,文中一旦出事, 十次里八次和马有关,结果连提一提都很危险吗?

“如果殿下允许的话, ”许决明低声道,“我可以抱殿下上去,委屈殿下与我同乘一骑了。”

贺千笑道:“开玩笑, 我虽不会骑, 但总不至于马都上不去吧?”

许决明皱眉, “……”欲言又止。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贺千笑的脚还是没能正确的跨上马背。

贺千笑:“……咳。”

许决明眼带笑意, 在贺千笑不经意间,拖住他的腰,一举将贺千笑送了上去。

贺千笑脸上挂不住,转移话题,“走吧走吧。”

随后,许决明在树上做了个标记,也上了马,两人的距离几乎是无可避免的被拉近,贺千笑尽量让自己心无邪念,目视前方——当然,前方乌漆嘛黑,什么东西都看不见。

许决明牵动缰绳,让马走了一圈。

奇怪的是,明明他们走的是来时的方向,走不了一炷香的时间,紧接着又会绕回远处,许决明似乎早有预料,并不意外,与贺千笑一同下了马,淡淡道:“果然。”

“无法辨认方向吗?”贺千笑问。

许决明掏出火折子,“我赶来时太急,一路上并未做标记,只能一试。”

行吧,能试就总比没办法强。

贺千笑跟在许决明的身后,看着许决明拿着火折子在树上看。

黑天在树木重叠的密林中迷路,可不是一件小事,燕归能找过来是最好,找不过来的话,他们俩也只能自求多福。

索性他们都没有出现自乱阵脚的情况,都十分的冷静。

许决明在树上看了片刻,最终还是收回火折子,“要辨别方向,需要阳光,此时我也无能为力。”

贺千笑摸了摸树的纹理。

贺千笑倒是还有闲心思开玩笑,“那便以天为被,睡一觉再说罢。”

他这一晚上,就没睡过好觉。

先是太子闯入他的帐中,紧接着又是顾月钦,身上疲乏的很,此时睡觉才是他最想做的事情。

许决明倒是意外,“我从未见过你如此……”

贺千笑知道原主的性格,此刻怕不是像小兔子一般,红着眼眶缩起来了,其实他的性格也不算太胆大,不过他总觉得许决明有办法。

“从前是从前了,从前的事情,不必再提了。”贺千笑意有所指。

许决明对他的厌恶感,很大程度来源于原主不分场合对他的纠缠。

原本情之所至,倒也无可厚非,可是在许决明几番暗示,原主一直没听懂的情况下,可不让人无法心生喜爱之情么。

他不打算获得许决明喜爱,只是不想许决明对他心生恶意。

贺千笑找了颗树,便这么倚着坐下了。

边关苦寒,不是开玩笑的,京城的冬天是冷,边关是风刺骨,尤其是在夜里,贺千笑躲在帐中都听见外边呼啸的风声。

这下从帐篷中出来,就更别提了。

贺千笑原本以为,他和许决明井水不犯河水,他靠这边,许决明该去旁边才是。

可是许决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竟然走到了他的旁边,与他一起坐了下来。

两人肩靠着肩,许决明道:“夜晚风霜露重,若是单独坐着,怕是熬不过去。”

贺千笑知道他说的有道理。

他缩着肩膀,许决明又问:“可还受得住?”

贺千笑摇摇头,咬牙道:“这个顾月钦,下次要是再让我碰见他,我一定剜了他!”

下一秒,他肩上一暖。

贺千笑转过头,发现是许决明把自己的外袍脱给了他,而许决明自己却冻得嘴唇发白,靠着树时,眼中却还有笑意。

“我没冷到那个地步,”贺千笑连忙脱下来还给他,“你不必如此,若是你冻出个好歹,我也没法向皇兄交代。”

不对,是没办法向主角交代。

毕竟感情线都还没明朗呢,谁知道许决明是不是正宫?

许决明一顿,修长的指尖触碰到了贺千笑拿着外袍的手,紧接着又缩回去,面上回复了一贯的冷淡,“不用。”

贺千笑心道果然不愧是状元,为国为民。

前提是别喜欢上他,他就能把你当成是百姓和上级对待,爱民如子啊。

贺千笑见他唇色渐渐深重起来,知道这是被冻的,情急之下,干脆又靠许决明近些,把外袍给撩了起来,盖在他们二人的头上。

厚重的外袍盖在他们头上和身上,一下子令空间逼仄起来。

却也暖和了不少。

许决明未料想他能有这般举动,眸色一动,眼睛更是直勾勾放在贺千笑的脸上,挪不开了。

上次在许府,他就发现,贺千笑性格有了转变,人也变得更加夺目。

贺千笑想尽办法低调,实际上,却是更加招惹其他人的目光,出来这一趟,不止是他,他几次三番看见有属下在贺千笑的马车旁逗留,行路时贺千笑马车旁的位置也抢手起来。

若是贺千笑能从马车中探出头,冲他们说上几句话,那些人更是能高兴到唱出来。

从前的贺千笑,哪怕是善良,也总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愚蠢,可是如今的贺千笑,更加的能够同人说笑,也能适当的给予人一点小恩小惠。

如此会做人的主子,属下喜欢。

如此出众的外貌……男人喜欢。

黑暗中,其实是看不太清楚彼此的脸的,但是能看个模模糊糊的大概,许决明正出神,忽然感觉肩头一沉,紧接着便有温热的体温传来。

贺千笑睡着了。

许决明的手伸出来,想在贺千笑的脸上摸一摸。

但是他最终还是收了回去,没做出太孟浪的举动。

从小他的父亲便教给他君子之礼,也因此在他十几年的人生中,永远是克制居多,对于先前贺千笑对他大胆求爱,他只觉得对方无礼。

先不说两个男子如何在一起,就是贺千笑那般纠缠,也终究是难看至极。

才开始,他还能忍着,后来便对贺千笑彻底没了好脸色。忽地有一日,贺千笑似乎是想通了,不再对他纠缠,人也大胆许多。

敢在皇上设立的宴席上,帮燕归说话,还那样的聪明,帮忙也不露声色。

许府中时,芙蓉插在他的鬓间,不仅不逊色,甚至连花都比了下去。

后来贺千笑被掳那次,他与燕归一同闯入卧房,看见贺千笑置身于大红色的床帏之中,泪眼朦胧,眼角微红,瞬间什么焦急的想法都没了,只觉得震撼。

世间最美的新娘子,都不如那时的贺千笑。

他这个正人君子,忽然间不怎么像个正人君子了。

感受着肩头的重量,许决明已有呼吸停滞之感,更多的,是乱了分寸的心跳,他紧紧闭上双眼,耳根早就红了。

在这个寒冷的夜晚,他不觉得冷,反而有种无可发泄的躁动。

隔日天光大亮,贺千笑还迷糊着,就听见了马蹄声。

他半睁开眼,许决明已经惊醒,立刻将他抱起来,就要往马车上走——来者是敌是友尚不清楚,还是得谨慎些好。

两人跨坐在马上,许决明正要牵着缰绳走,那阵马蹄声更加近了,还伴随着几声哨响,许决明立刻一顿,从袖中拿出样东西,也吹出了哨响。

没多久,对方便寻着声音过来了。

是燕归。

燕归身后没带大部队,他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衣服,脸色不是很好看,估计也是在这树林中熬了一夜,但是他的状况倒是比贺千笑二人好多了,毕竟有着行军打仗的经验,已经吃惯了苦。

他凑近之后,看见贺千笑缩在许决明的怀中,脸色一变,“六殿下这是怎么了?”

许决明手紧了紧,顿了一下,才道:“无事,只是困了。”

贺千笑也睡眼惺忪的看他。

燕归:“……”

“天刚亮,我便过来寻你们,还以为你们都被顾月钦给抓住了,”燕归道,“我在来的路上做了标记,大概一个时辰,便可出林。”

许决明拱手,“多亏有将军。”

“不过许公子,你□□的这匹马,似乎已经疲惫了,” 燕归道,“不如让六殿下来我这边。”

燕归出行,带的都是一匹与他作伴多年的宝马。

比不上汗血宝马,可是比起燕归的骁勇,这匹马也不遑多让,有着数年的行军经验,显然不是许决明的马可比的。

贺千笑刚想说他过去也行。

没想到,许决明却不再看燕归,率先拉开缰绳,淡淡道:“不必,殿下坐我的马,已经坐熟悉了。”

燕归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他很少出现这样的表情,多数情况下,都是运筹帷幄、自信满满,就像是他□□这匹永远昂着头颅的马。

贺千笑还懵着,见燕归也没再提出异议,便闭上了嘴。

这气氛,他怎么有点看不懂。

按理说,三大巨头相辅相成,而燕归在其中也帮助过他们不少,后期太子登基,许决明与燕归,更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关系理应不错,怎会如此?

都不用风吹过来,他都觉得空气怪凉的。

贺千笑往斗篷里缩了缩,只露出双眼睛来。

又过了一刻钟不到,许决明的马确实是落后了燕归一截,然而他毫不在意,还低下头,轻轻问贺千笑:“冷不冷?”

好歹他们互相取了一夜的暖,贺千笑对他有了部分的改观,回道:“还好,不冷。”

许决明策马的功夫,伸出一只手,掖了掖贺千笑被吹散的头发。

贺千笑没觉得有什么,前边的燕归却好像背后长了眼,拉紧缰绳,把速度放慢,与他们并排道:“许公子,我看你还是别强撑了,把殿下给我吧。”

这次说话,就没上次那么客气了。

许决明也不在意,目视前方,还是那句话:“多谢燕将军,不必了。”

贺千笑能看见燕归的表情。

燕归没什么表情。

就是眼神稍微有些冷酷,在见许决明不为所动之后,扬起鞭子,策马全速向前奔去。

贺千笑与许决明远远坠在身后,贺千笑没搞懂,对着许决明道:“许公子,两人同乘一骑,确实会慢上许多。”

许决明淡淡应:“嗯。”

还是没把贺千笑交给燕归的意思。

介于贺千笑还在他的马上,而且跟谁都是跟,目的地都一样,没再说些讨人嫌的话,这次索性把头全蒙上,又开始睡回笼觉。

又不知过去多久,贺千笑听见有人唤他的名字。

“贺千笑!睁开眼睛!”

贺千笑听那声音慌乱中颇有几分气恼,音色也很熟悉,便再次半睁开眼,就见太子将他的脸凑过来,那张脸上还怒气横生,贺千笑顿时给吓醒了。

“皇兄。”

“你还叫我?!”贺子琛伸出手,捏住了贺千笑的脸颊,“你个没用的,就这么被人给抓走了,帐篷外那么多的人,你不会叫大声点?!”

贺千笑有点被吓住,好半天没说话。

“你这是委屈了?”贺子琛声音缓和了点,“你有什么好委屈的?你被人抓住,该委屈的是半夜出去寻你的燕将军和许公子。”

贺千笑老觉得这种责怪式的语气很耳熟。

仔细一想,可不是耳熟吗,以前他妈就爱这么训他。

贺子琛单手捧住贺千笑的脸,上下打量,“伤着没?那混账对你干什么混账事了吗?”

贺千笑不理解他为什么能慌成这样。

不是讨厌他吗?知道他被人给抓走,以后也没人再继续跟他抢皇位,该高兴才是。

可是不得不说,被人抓走以后,剩下的人是幸灾乐祸,还是担忧不已,对他心境上还是有影响的。

甚至袁圆跪在他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殿下若是出了什么事,奴才万死难辞其咎。”

本来也不关他的事,倒是他每次都巴巴的凑上来揽罪。

贺千笑把他给扶起来,心里有一股暖流。

一个是为了袁圆的忠心,在书外,他们是关系好的室友,贺千笑穿过来后,见袁圆如此卑躬屈膝,几番试图纠正,却被袁圆诚惶诚恐的拒绝,他便知道,两人是当不成朋友了。

他为这个灰心过,可是见到袁圆为他做那么多事,便又决心,他在这个世界能有一口饭吃,绝对不会让袁圆饿着。

还有就是,太子对他态度的转变。

贺千笑不知道这种转变是因何而来,但总归不是坏事。

少了太子的为难,等回宫之后,他的日子能好过上不少。

如果太子真的把他当成了兄弟,到时候皇上发现他的真实身份,没准也没帮上忙。

当然,这一切都不过是猜测。

确定了太子对他的恶意逐渐消散之后,贺千笑便自在多了,在路上几次观察贺子琛的言行,几次被贺子琛发现,贺子琛不仅没有责怪他,还当是他是因为此次的事件给吓着了,在休息时,主动去马车里安抚。

就是他安抚的话,还不如不说就是了。

太子也就是在皇上面前比较会说话,剩下的时候,无不是被身边的人奉承着长大,对待旁人也就没有了那份小心谨慎。

贺千笑摸头的时候,他便道:“再摸也不会变聪明了,从前就觉得你笨,昨晚才发现,确实是笨。”

贺千笑:“……”

他没说自己被顾月钦给捂住嘴的事情。

主要是插不上话。

“昨天顾月钦对你做什么了没?”贺子琛道,“方才人多,你不好意思说便罢了,现在也没人了,你老实同我讲……本宫替你报仇。”

贺千笑道:“除了带着我策马,便无其他了。”

贺子琛脸色阴沉了一下,“本宫向你保证,此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贺千笑这下确定,他确实是把自己给当成弟弟看待了,不然堂堂太子殿下,什么时候为其他人考虑过?

他有点莫名的释然,妈呀,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太子针对他了!

这不,太子自己就要替他报仇呢。

贺千笑夜里差点没给冻傻,早上还在头疼,此刻好不容易暖和过来,手上抱着袁圆给他的暖炉,身上披着晚上才能用到的被子,当着太子的面,又往里缩了缩。

贺子琛伸出手,帮他紧了紧,“越靠近边关,风沙便越大,委屈你一阵子。”

贺千笑听见他这么说,又是一阵惊讶和雀跃。

要知道,以前太子哪能担心他呢?担心他冻不死还差不多。

莫名其妙没了一个敌人,这滋味还挺好。

贺子琛在马车里待了片刻便出去了。

他们走了没多长时间,到了另一个城池门口,距离边关不远,一个较为荒芜的小镇。

贺千笑想起来,这好像也是许决明的目的地。

他寻亲的裕州。

之前张世邈为了套近乎,故意奉承说裕州是个好地方,实际上,这里根本就和“好”字不沾边,贺千笑进去的时候,还以为是走错了,他之前还对这个裕州满怀期待来着。

结果许决明站在他的身后,淡淡回答他:“没走错,便是这里了。”

贺千笑大为震惊。

但是进去之后,这种荒芜感便被面前的人流给冲淡不少,许决明顿了一下,才想起来道:“今日是集市,百姓多倒也正常。”

就是贺千笑他们一行人,在人群中有些过于显眼了。

走了没多长时间,他们便遇见了令一行人。

是与他们一直分开走的花明城,带着一大队人马,过来迎接他们。

即将要到目的地,太子身边的人马越多越好,但是他的身份还是不能暴露,需要借用贺千笑的身份。

人人只道是六皇子来了,百姓们停下手头的动作,激动到跪地恭迎。

几日不见,花明城白皙的皮肤变得黑了一些,眼神中难掩疲惫,精神头却很厉害,穿着常服,对着太子行跪拜大礼。

“属下花明城,参见……六皇子殿下。”

贺子琛对自己的身份接受良好,点了点头,“起来吧,带我们去州府的府邸。”

花明城便在前边引路。

贺千笑跟在旁边,发现花明城的神色一直往他的身上瞟,但并非是那种不怀好意的打量,更多的是一种好奇。

面对真主角,全世界都围着他转的角色,贺千笑不自觉挺直了下腰背。

哪成想,他挺直腰背的这个动作,便被有心人给看了去。

进了州府,当地的官员都过来迎接,贺子琛坐在主位上,俯视众人,都说天子不怒自威,而年轻的贺子琛,已然有了不怒自威的气势。

低下的官员擦了擦冷汗,上前道:“六皇子,微臣等人早早就接到了皇上的密旨,此番定助六皇子马到成功。”

贺子琛颔首,“如此甚好,当今的皇上是明君,若是诸位大人肯用心,待我启程回京,定向父皇上报。”

“行了,”他又开口道,漫不经心地掀了掀手边的茶盖,“我与我的人都乏了,带我们去住处。”

说完后,他把茶盖缓缓合上。

贺千笑站在他的旁边,深觉太子对他恶意消散的好处。

就这股子盛气凌人的架势,尽数使唤在他的身上,他怕也是吃不消。

贺千笑、花明城、许决明与燕归四人,静静跟在太子的身后,听着底下的官员汇报,裕州距离边关还有一个城池,那才是真正的边关。

裕州的作用,就是在边关城池失守后,当后备用的。

所以他们这边,良田丰厚,自给自足,哪怕是城门关上个一年半载,他们也绝对不会出任何的差错。

有时候,一场战争的胜利,便是这么耗下来的。

听着官员汇报,贺子琛竟然也没露出不耐烦,始终认认真真听着,时不时询问两句,姿态闲适,又透露出一股子贵气。

贺千笑都觉得枯燥的内容,他倒是都听了下来。

如此枯燥了一路,才到住处。

有专人带着他们熟悉环境,待官员们走了,花明城才问道:“殿下,那位李大人是出了名的古板,您倒是没必要……”

“他虽古板,却是个好官,”贺子琛打断道,“行了,折腾了这几个月,都累了,好容易有个像样的住处,都歇着吧。”

花明城听太子打断他,不仅没觉得恼怒,眼睛还一亮。

像是十分崇拜。

他这么一个男人,对着另一个男人露出这样的神情,有一瞬间,贺千笑觉得有点怪异,可是也没多想。

毕竟花明城可是主角,三大巨头围着他转,他对三大巨头动心,怎么着都是许久之后的事情了。

在去自己的住处时,袁圆凑近贺千笑的耳边问:“公子,大公子……不是,六皇子这一路上与我们待在一起,也没和裕州的百姓沟通,如何能知道李大人是好官?”

“笨蛋,方才的茶啊,”贺千笑敲了他一下,“那茶盅里,茶水都快淡到没颜色了,显然不是好茶,可是对待皇室,怎么能不拿出好茶来招待?”

袁圆:“对啊,这李大人也太过分了!”

贺千笑:“说你笨你还真是不谦虚,李大人不拿好茶招待,是因为拿不出来,他清廉。”

袁圆这才恍然大悟。

贺千笑跟着带路的侍女,找到了自己的住所。

这里早已被收拾好了,有些简陋,但是胜在干净,床褥也都是新晒过的,透着股阳光的气味。

要是换成别的官员,此刻怕是早就拿出新被子来招待他们这群贵宾了,可李大人倒是节俭,从进门到现在,处处透露着朴实无华四个大字。

贺千笑上去坐了坐,觉得挺满意。

晚上没有什么要忙的了,他这趟出来,皇上对他的旨意也是让他长长见识,至于其他危险的事情,不准他插手。

就是在贺千笑入睡之前,那种头疼的症状便又来了。

半夜时,他听见守夜的袁圆大叫一声:“六……公子!你快醒醒,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贺千笑觉得吵闹极了。

好在袁圆喊完之后,又很快安静了下来。

然而没安静多长时间,紧接着周遭再次乱哄哄一片,贺千笑睁不开眼睛,实在是想抗议。

他听见了太子的声音,对着他道:“笑儿,醒醒!”

有只温凉的手贴在他滚烫的脸颊上,贺千笑眯着眼睛,又实在是累,轻声道:“我想睡觉……”

“让你睡,但是得起床吃药,”贺子琛松了口气,“快,听话。”

贺千笑以为是袁圆伺候他吃,便半起身,倚在床头。

可是贺子琛接过盛药的碗,竟然要亲手喂他。

贺千笑张开嘴,便听见门外又有吵闹声,非得要进来。

听声音,是燕归。

29 # 第 29 章

贺千笑对着贺子琛递过来的勺子, 喝药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等贺子琛皱眉, 他才恍然, 连忙张开嘴。

他这边恍恍惚惚, 门外的人却精神。

隔着老远,贺千笑就听见有人道:“燕将军!您不能进去啊!”

燕归的声音听不太清,他不是吵闹的人,应该是压低了声音:“无妨,我就是看看六……千笑公子有没有事。”

贺千笑心说,现在是没事, 但是看贺子琛的脸色,如果燕归真的强闯进来, 那么今夜就有事情做了。

贺子琛一勺一勺喂药,贺千笑安安静静喝。

一碗药还没见底, 门外又来了人。

这次是许决明和花明城。

这二人也不知是不是商量好了, 是一起过来的。吵闹的其实不是他们,而是阻拦他们的下人, 因为太子有令,他们阻拦起来也格外的卖力。

贺子琛烦了, 撂下碗,扬声道:“让他们进来!”

贺千笑默默闭上了眼睛。

他实在是困乏,找到机会便想睡觉。

没想到, 贺子琛看见他又要闭眼, 竟伸出手来掐了掐他的脸颊, 指尖还有被药烫出来的热意。

贺千笑这次打定主意不睁眼。

燕归率先进来, 先是冲贺子琛行礼, 接着又看向贺千笑,面露担忧,“六殿下!”

如今贺子琛才是“六殿下”,床上躺着的,名字叫千笑,只是随行的官宦子弟。

皇子的名讳本就不是人人都知道,因此也没改名。

花明城在一旁,瞧着床上的贺千笑,惊讶道:“怎么给千笑公子的住处如此简陋?他并非是普通的属下,这李大人!”

今天在场的,身份都非富即贵,李大人肯定也不会苛待他们。

不过最好的住所已经给了太子和燕归,他们一个是皇室中人,一个是有功之臣,好的地方自然要先给他们,至于许决明和花明城,住的是同样的居所。

花明城是因为知道贺千笑的身份,才说出这样的话,觉得李大人不会办事。

“罢了,这里被褥单薄,笑儿的病需要好好养着,”贺子琛抱起贺千笑,“我带着他去我那里,袁圆,记得把方才给千笑公子看病的大夫请去我那儿。”

袁圆应声。

他这番举动,却令旁边的人神色微妙。

燕归更是道:“殿下身份尊贵,公子患病,恐传染了殿下,不如把公子放去我那里,我那边的住所条件也不错。”

贺子琛横抱着贺千笑,闻言一顿。

他转过头,看着燕归,眯了眯眼,“燕将军骁勇,我怕笑儿同样传染于你,倒是不必了。”

“微臣身强体壮,这么一点小病,应当无妨,”燕归道,“殿下,把公子给我吧。”

不止是燕归,在燕归说完之后,许决明也道:“殿下,当以身体为重。”

贺子琛静默了片刻。

他的眼神在燕归和许决明的身上打量着,再看向怀中因为发烧满脸通红、嘴唇比花瓣还鲜艳的六弟,心中渐渐有了计较。

“我把他抱过去,燕归,带路。”贺子琛道。

他收起试探的目光,在下人们的簇拥下,将贺千笑抱去了燕归的居所。

燕归的地方,比起贺千笑的要好上不少。

其实这也不能怪李大人,毕竟谁能想到,太子和六皇子一起出来办事,还隐瞒身份呢。

但是贺千笑身份隐瞒的越好,他遇上危险的可能就越小。而贺子琛顶了他的身份,也总比他顶着太子的身份招摇好。

贺千笑躺在了燕归的床上。

贺子琛最后好像是有事被叫走了,一同被叫走的,还有花明城,等贺千笑睁开眼时,面前坐着的是三个人。

燕归和许决明看见他转醒,燕归倒是没表现出来多欣喜,倒是许决明,一向冷静的脸上,居然有种喜出望外之感。

他们旁边还跪坐着昏昏欲睡的袁圆。

“你已经睡了很长时间了,”许决明道,“身上可好些?”

贺千笑身上酸痛的很。

他摸了摸额头上的冷帕子,嘶哑道:“不太好。”

许决明顿时紧张起来。

不管贺千笑醒没醒,他的眼神就一直在贺千笑的身上没移开过,中间燕归好歹去睡过一觉,他始终没睡不说,时不时还替贺千笑更换额头上的帕子。

这本应是袁圆干的活。

可是袁圆劝了好几次,他始终油盐不进,依旧帮着贺千笑去换,袁圆觉得为难,便也一直待在贺千笑的身边。

燕归道:“既然你无事了,我还要去找殿下,先走了。”

许决明又恢复了冷淡模样,冲着燕归点了点头。

待燕归走后,他收回视线。

通过晚上的相处,他发现,燕归对贺千笑也许有些感情的苗头,但绝对没有特别深厚的喜爱。

如果特别喜欢,怎么会在贺千笑烧得浑身发烫,呓语不断时跑去睡觉?

或许贺千笑出众的外貌,给了太多人喜欢的错觉,但错觉终究只是错觉,一旦遇到需要付出的事情,这种错觉很容易被打破,令他们不愿付出。

今早他看见贺千笑醒来,便直接告退,一丝留恋都无,便能证明许决明的想法是正确的。

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之后,许决明松了一口气。

他确实是对贺千笑有好感,甚至是喜欢。

如若有人同他一样,也喜欢贺千笑,对他无异于是一种威胁,哪怕他现在还没想好该如何对待贺千笑,日后两人的关系究竟该如何发展,也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和防备。

燕归走了,危险便直线下降。

许决明对着贺千笑道:“大夫吩咐,待你一醒,便要喝药,用不用——我喂你?”

他说出这句话时,是有些难以启齿的。

毕竟从小接触的就是他父亲一般的君子,在他的面前,他的父亲和母亲从不接触过密,而他竟然想给贺千笑喂药。

贺千笑也觉得奇怪,清咳一声,用嘶哑的嗓音道:“不用了,袁圆。”

袁圆立刻凑上前,把贺千笑从床上扶起来,端药喂他。

许决明收回了他马上要伸出去的手。

其实也好,毕竟哪怕是未婚的夫妻,也不该在婚前行为过于亲昵,他们如今还什么都不是呢。

贺千笑在睡前喝药,醒了之后的第一件事情还是喝药,简直苦不堪言,勉强喝下,感觉脑子都在嗡鸣。

就在这时,许决明从袖中掏出来了点东西。

那东西被帕子裹着,他似乎是想直接递给贺千笑,但刚伸出手,便收了回来,展开帕子,捻住里面的东西放在贺千笑的唇边。

贺千笑差点舔到他的手指,吓了一跳。

随即而来的,是苦涩的舌尖泛出的甜味,以往那些美味糕点,他在皇宫中都快吃腻了,也没觉得有什么,这次只是普普通通的冰糖,他吃着却仿佛天赐的甘霖。

许决明唇角轻轻翘起,紧接着又抿住,“这是我替你拿药时,在李大人的厨房里发现的。”

贺千笑含糊道:“多谢。”

“你不必同我……如此客气,”许决明道“毕竟你我二人自小相识,左一句谢,右一句谢,倒显得生分。”

好家伙,这就是不喜欢状元的好处吗。

贺千笑心想,他喜欢这人的时候,这人巴不得他们生分到老死不相往来,如今他不喜欢了,这人反倒凑上来同他称兄道弟了。

还有太子。

最近好事成双,就算生了个病,也显得他没那么倒霉了。

他一定谨记,绝对不能对许决明产生任何的非分之想,毕竟原主的前车之鉴放在那里。

还有就是,对太子也要十分的小心,太子好像就喜欢那种对他爱答不理的,他要是再像原主一样巴巴凑上去,指不定太子该怎么折腾他。

许决明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还试图用以前的事,来同贺千笑套近乎。

“记得以前,你最爱吃的,就是许府的蜜糖糕,”许决明道,“待回了京城,我差人去送你一些。”

此贺千笑非彼贺千笑,他都不知道冰糖糕是什么味道。

秉持着不往许决明面前凑的理念,贺千笑道:“我住在皇……里面,进出怕是也不方便,倒是不必了。”

“说起这个,”许决明倒是不在意他的婉拒,“你即将年满十八,很快便能自立府邸了,倒时想吃蜜糖糕,随时都能去。”

贺千笑也没想过这件事。

他倒是活到了那个时候,但是没在新府邸里住多长时间,地方都还没捂热乎呢,就被赐了鸩酒。

但是这种事情,不能和许决明说,于是他敷衍地点了点头。

一手帕的冰糖,被贺千笑慢悠悠吃了个干净,许决明也可着他吃,嘴里的还没吃完,紧接着又给他塞进去一块,最后吃的贺千笑满嘴的甜味儿,苦涩感全无。

他吃完糖,许决明就没理由再继续待下去了。

贺千笑的脸上全是发热留下的虚汗,发丝被浸湿,紧贴在他的鬓间,更衬得他脸小巧精致,却也苍白无力。

他嘴中塞着没吃完的糖,一双眼睛没有病中人的无神,倒是十分灵动。

尽管心中不舍,许决明还是站起来告退了。

而贺千笑对他的离开,也并没有特别的反应,要是以前,他肯定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把许决明留下来。

现如今,想留下来的成了许决明,换成了贺千笑无动于衷。

中午用过午膳之后,大夫又过来帮贺千笑瞧病,告诉贺千笑最近不能吹冷风,余下的倒是没什么大碍了。

就是在大夫临走时,对着贺千笑道:“公子见谅,这药虽苦,却是老夫手中最管用的一道方子,老夫本来给公子准备了冰糖,就是不知被谁给摸走了,只能委屈公子了。”

贺千笑:“……”

许决明偷偷摸摸拿人家冰糖,没跟人家说?

堂堂大臣家的公子,不敢置信。

等大夫走了之后,袁圆又凑上来道:“殿下,昨夜许公子照顾了您一夜。”

贺千笑又是一阵惊讶。

原以为,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没想到在树林被困的那一夜,能让许决明做到这种地步。

估计是那一夜他都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许决明对他改观了,又念及儿时情谊,重新对他照顾起来。

“今天一大早,大公子也来过,”袁圆道,“不过只在门外远远瞧了一眼,便忙去了。”

太子公务缠身,自然不能久留。

贺千笑已经接受良好,听到这个消息也没了惊讶。

主仆二人静静坐着,袁圆在一旁打瞌睡,贺千笑见状,有些不忍心,他看袁圆如此疲惫,想必夜里也没少操心,于是便让袁圆去休息。

袁圆道:“可是,我若是走了,公子这里……”

贺千笑道:“我有手有脚,又不是残废了,你尽管去歇着。”

在贺千笑再三的要求下,袁圆便走了。

主子有令,当奴才的肯定得听,皇宫里出来的奴才,和普通人家的下人还不一样,十分忠心的,对主人唯命是从。

看着他走了,贺千笑揉了揉昏沉的头。

还是要睡一会儿才行。

但是这一躺下来,便不知道时间了,贺千笑醒过来时,外边的天都黑透了,也没听见袁圆喊他喝药的声音。

正头疼间,他下意识道:“袁圆,给我水。”

一只手递到了他的面前,里面的水还温热着,贺千笑喝了几口,才抬起眼,顿时愣住,随即就想喊出声来。

竟然是早就不知所踪的顾月钦!

顾月钦脸上的神情冷淡,却又有种十分矛盾的担忧,沉声道:“你便叫出声来,也没人搭理你。”

贺千笑有点慌乱,这感觉,怎么这么像有人被谋害时的最后一个场景?

他声音嘶哑:“你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想知道你在哪里还不简单?”顾月钦一笑,“裕州的百姓的到处都说,这边来了个皇子,说是为了边关的太平,皇上特意派过来的。”

顾月钦一路跟着过来的,押送他的队伍是什么样的规格,没人比他更清楚。

其实押送人质时,样样都是要防着的,奈何顾月钦的本领高,哪怕是不想让他知道的东西,他自己也能打听到。

他还把所有人都给骗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骑马,以为他不会武功,他从小生活在皇城,大字更是不识几个,可是实际上如何?

他单手便能把贺千笑从帐篷里拎出去,骑马也是驾轻就熟,恐怕文韬武略也不差。

如今他在贺千笑的面前,楚楚地盯着贺千笑,只令贺千笑觉得心慌。

早就知道是个狼崽子,可是当他露出獠牙时,还是那样的吓人。

顾月钦见他不说话,也不在意,端起旁边的药,拿勺子舀了放在贺千笑的唇边,轻轻道:“是我的缘故,才让你生病的吗?”

贺千笑倒是想张嘴,但是他不敢喝啊。

“阿笑觉得我在这里下了毒?”顾月钦道,“那我先喝给你看。”

说完,他把勺子里的药往自己嘴里放去。

喝完之后,他又舀了一勺,重新放在贺千笑的嘴边。

贺千笑垂眸:“这药脏了,我要喝新的。”

别以为他不记仇!

那天顾月钦用短刃抵住他的脖子,还留下了红印,可见力气有多大,要是太子真的不放他走,顾月钦岂非真的要划他一刀?

顾月钦咬住嫩生生的嘴唇,做出一副可怜相。

可能是从记事以来,终于能真正的反抗一次,他的面容越发明艳,可以称得上是容光焕发,相比贺千笑,可见这两日过的多肆意。

见贺千笑始终咬紧牙关不喝药,顾月钦还是放弃了喂药。

“为什么呢?”顾月钦问,“我听别人说,你清晨被许决明喂药,可是享受的很,阿笑,怎么我喂,你就不喝?”

贺千笑一愣。

这孩子,也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明明是袁圆喂的。

他也没纠正,清咳道:“许决明他又没害过我。”

“我带你走,便是害你了吗?”顾月钦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我本都打算好了,若是你带我走,我便不回来了,同你一起回闵国,让你当我的王妃,这算害你?!”

贺千笑生怕惹怒了他,“好好好,不是害我,我现在生病也同你没有任何关系。”

岂知这句话,更是火上浇油。

顾月钦忽然又平静下来,冷笑一声:“阿笑还真是痴心不改,先前在京城,便时常在许决明的身后打转,如今出来,还是如此。”

贺千笑选择沉默。

其实顾月钦也没有多喜欢他。

顶多就是在周围人都欺负他的时候,贺千笑出手帮了他一把,帮完之后也从不凑近,从不会高高在上,挟恩图报。

这样的贺千笑,让他觉得与众不同,也头一次在异国他乡,仿佛找到了精神上的稻草。

实际上,当他周围危险解除,路途平坦时,他便也不会在意这根稻草了。

顾月钦这么想着,却还是想让贺千笑喝药。

望着贺千笑苍白的脸,他低下头,将脸上的强势收起来,又换成伪装的柔弱模样,“我根本没想过阿笑会如此脆弱,吹吹风便生病了,确实是我的错。”

贺千笑可没从他的话中听出来一丝一毫的愧意。

而且他往下看了一眼,还发现顾月钦打昏了给他守夜的下人。

贺千笑:“……”

头疼。

对着顾月钦,就像是对着一只野性未驯的狼崽子,哪怕他识字、有武艺,王公贵族会的东西他都会,可是长期独自行动,还要遭受他人的欺辱,许多行为早已不能按常人来比较。

“阿笑吃药,”顾月钦明白过来,只要是他继续待下去,贺千笑便不会吃药,“我走。”

在贺千笑狐疑的目光之中,顾月钦还真的退下了。

待顾月钦一走,贺千笑也没喝药,起身将仆人叫了起来,披上外袍,匆匆想往外赶。

刚走到院子里,就撞见了燕归。

燕归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出去整整一天的时间,想必也是忙的不可开交,脸色难看也是正常。

就是贺千笑这才反应过来,他居住的地方已经不是先前李大人给他的小破居室了。

早上昏昏沉沉时,袁圆给他提过这件事,被他给忘了。

燕归看见贺千笑,单薄的身子披了件毛茸茸的外袍,更衬得他的脸白嫩无暇,在夜晚十分的明丽。

他皱眉:“公子怎么出来了?”

贺千笑看见他,安全感便瞬间回来,左顾右盼了一下,拉着燕归进去。

“燕将军,我疑心李府有闵国的眼线。”他压低声音。

未曾想,燕归的神色不见一点意外。

两人坐下后,他才点头,“这也是正常。”

贺千笑眨了眨眼。

燕归见他神色疑惑之中,夹杂着点可爱,忍住心中的一丝波动,搓了搓指腹,低声道:“公子,明日许公子去寻亲,我与殿下要去边关,殿下的意思,是让你留下来。”

贺千笑瞪大双眼。

“彼时我会留下几个心腹,都是武艺高强之辈,绝不会让公子有危险,”燕归道,“殿下便等我们回来吧。”

贺千笑倒是也不想踏足危险之地。

他点点头。

“至于眼线一事,我会暗中派人除去,”燕归盯着贺千笑的眼睛,“公子记得隐瞒好身份,断不可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贺千笑又是点头。

就是燕归现在的样子,像托孤似的。

他与燕归没什么感情,但这一路上以来,燕归嘴上不说,却对他照顾良多,他也不想让燕归出事。

于是便又多嘴关心了两句。

他说完,燕归却没了动静,贺千笑咳嗽着抬起头,正好撞见燕归盯着他发呆,脸上的神情,是他未曾见过的困惑。

对于这种常在战场上的人,能露出这样的神情不容易。

贺千笑小心道:“怎么了?燕将军?”

燕归回神,视线尴尬地往旁边挪。

片刻后,他才道:“公子与许公子自小相识,算是青梅竹马,先前我也听说过不少公子与许公子……”

说到这儿,又有些说不下去了。

贺千笑等着他的下半句后,始终没等到后,又有些疑惑。

燕归轻叹,拐外抹角向来不是他的专长,“公子如今,还喜欢许公子吗?”

贺千笑惊住了。

“我不……”贺千笑心道这是撞了什么鬼,都关心他喜不喜欢许决明,“不是,我……”

燕归却没打断他,显然是真的想听答案。

在听贺千笑结结巴巴否认后,燕归恢复了平常的傲骨,轻笑道:“不喜欢就不喜欢,如此怕羞做什么?”

贺千笑:“改天我问问你喜不喜欢谁谁谁家的小姐,你也是这反应。”

燕归嗤笑:“公子多虑了。”

贺千笑:“……”好气。

但燕归现在的表情,可比才进门时缓和多了。

贺千笑没搞懂他问这个问题的目的在哪里,燕归已经提出要走。

他这边的居所还算大,有厢房和院落,与主卧仅仅一墙之隔。贺千笑目送着燕归走去厢房,月光在他们的身上撒了层银霜,燕归转过身,看见贺千笑一张惊艳绝伦的脸,正用一种无辜的神色注视着他。

燕归眸色一黯,嘴角翘起,转身进了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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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 第 30 章

太子说要走, 第二天一大早便出发了,贺千笑连送行的机会都没有。

原本能保护他的人都走了,贺千笑心里还有点没底, 但当他起床, 看见他的院子里守着的人时, 那种混乱瞬间就没了。

毕竟,任谁看见院子里站了一圈的侍卫,想没安全感都难。

他想起来,之前太子还冲他保证过,顾月钦掳走他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第二次,他相信太子虽然高傲, 可绝对不是信口雌黄的人。

就是希望这些侍卫能靠点谱。

贺千笑没出去,袁圆拿了他的药, 他皱着眉喝下去,想着该怎么打发时光。

现在差不多就剩下他一个人, 听说许决明去寻亲, 花明城和燕归必定随着太子走了,没了人在眼前晃, 他居然觉得无趣。

袁圆道:“公子,奴才最近看见, 李大人的府中,李小公子玩一种叫竹蜻蜓的东西,十分有趣呢, 不如问问李大人, 能不能给公子一个?”

贺千笑:“……”

好家伙, 他已经沦落到和孩子抢玩具的程度了么?

袁圆见他的眼神, 知道自己提了个馊主意, 便闭上了嘴。

然而片刻后,贺千笑扶额,“好像也没什么别的能打发时间的东西了,你去拿吧。”

袁圆连忙领命。

贺千笑目送着他雀跃的背影,不仅悲从中来,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如何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口中苦涩,他披上外袍起来,想去院子里透透气。

没想到,刚迈出去没几乎,就被院子里的侍卫给拦了下来,“公子,殿下说您身子未愈,不宜在外吹风,还是进去歇息吧。”

不愧是太子,看人的手段就是如此简单粗暴。

贺千笑也知道,老老实实的方是长生之道,而且夜里才溜进来过一个顾月钦,最好还是在侍卫的眼皮子底下。

所以他也没挣扎,又溜达着回去了。

等了没多长的时间,袁圆拿着竹蜻蜓回来了,贺千笑瞧着那个竹蜻蜓倒是十分的古朴。

才开始,他对着袁圆嫌弃道:“小孩子才爱玩儿这个。”

片刻后,他和袁圆热火朝天的研究起来。

外边看守的侍卫们:“……”

不管是身处何地,贺千笑似乎永远有这种随遇而安的心态,也有不会世间万物给压垮的本事。

他和袁圆在一起研究时,经常会发出笑声,惹得旁边的侍卫也往里面看。

看着看着,便移不开眼了。

贺千笑颈边的一圈毛领子,旁的人都是黑色的,偏偏他的是白色的,倒是给他增添了几分人畜无害。

侍卫们想起太子的吩咐,不敢多看,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贺千笑玩着玩着便觉得无趣了,毕竟是小孩子的玩意儿,哪怕再有意思,对于大人而言,也就是寥寥。

待他把竹蜻蜓放在一旁,又开始瞎琢磨。

还有什么好玩的?

但是不用贺千笑如何琢磨,好玩儿的自己就找上了他。

等晚上贺千笑睡觉时,听见了外头侍卫换岗的声音,他本也没在意,袁圆也在他的身边守着。

但是等到后半夜,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蓦地睁开眼,便和一双的陌生的眼眸对上,心脏都差点骤停。

那人见到他醒,眼中闪过一些狠厉,直接上前,对着他的侧颈劈了一下。

贺千笑在晕过去前,想的居然是:又来?!

与此同时,燕归与贺子琛刚在边关旁的乡镇落了脚,贺子琛坐在主位上,听这边的官员汇报完了进程。

待官员们走后,贺子琛喝了口茶,没让燕归走。

“倒是有个好玩儿的,这边的官员称,每年都会给李大人进贡上好的茶叶和粮油。”

燕归想到了贺子琛才到时,李大人给贺子琛奉上的清茶。

他那时还以为,这个李大人当真是清廉到了极致,哪怕是皇室中人来,也拿不出好茶来侍奉。

可是既然有好茶,却不愿意拿出来,就比较的耐人寻味了。

“一个油水不多的州县尚且如此,剩下的地方更是不必多,实在是令我头疼,”贺子琛语气不耐,“燕归,你常年在这种地方待着,可有管制的方法?”

他问燕归,未必是真的黔驴技穷,找不到办法来。

也有可能就是试探的考量。

燕归按照他的想法,稍微说了一说。

贺千笑听后,又同他交流了几句,片刻后,却话锋一转,忽然道:“你猜,笑儿在干什么呢?”

燕归一愣,随即道:“属下不知。”

“你不知?”贺子琛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那你想不想知道?”

燕归想起贺千笑清丽的面庞,心下一沉,直言道:“殿下性情温良,微臣与诸位属下看了,只觉得欣赏,并无非分之想。”

男妻男妾在他们大贺并非没有,甚至在一些纨绔子弟之中,还十分的流行。

但就是因为在纨绔子弟之中流行,便代表着——难登大雅之堂。

燕归对贺千笑,只是有种欣赏。

贺子琛又问:“真心话?”

其实一个太子,对觊觎自己弟弟的人关心成这样,已经是有些不正常了。

毕竟他要关心的,从来都是身边的属下对贺千笑有没有投诚之心,而不是他的属下想不想和他弟弟一亲芳泽。

此事若是放在他其他的几个兄弟身上,且看他会不会当笑话看?

但是他自己没意识到,甚至对燕归的答案很在意。

当燕归说“绝无半分假话”时,他甚至还松了一口气,重新对着燕归笑起来。

他的笑容一向虚假,这次倒是多了几分真心。

贺千笑这次没晕太久,很快就醒了过来。

他醒过来时,听见了身边人在十分愤怒的争吵,吵架的内容,还是用的他国语言,根本听不懂。

贺千笑便瞬间反应过来,他要么是被顾月钦给绑走了,要么是闵国人。

要说这二者有什么区别,顾月钦绑他,可能是为了一些幼稚的报复心,闵国人绑他,或许是为了换取一些好东西,甚至有可能取他性命。

如今听着耳边的争吵声,应该是第二种。

他的心瞬间凉了下来,但还是保持镇定,悄悄把眼睛眯了条缝隙。

在看清争吵的人里有顾月钦时,他从来没觉得顾月钦如此顺眼过,甚至为此长舒一口气。

旁边争吵的二人还不知他转醒。

顾月钦冷冷地看着他的哥哥,用他们国家的语言道:“你把他给绑来干什么?快把他送回去!”

“弟弟,我看你日思夜想,当哥哥的不忍心,想帮你一把啊,”那人大腹便便,五官不错,却被肥肉挤成一团,“你久久的不在家乡生活,把咱们国家的民俗都给忘光了吧?”

他嘴上说着关心,实则明里暗里都是讥讽。

“既然是喜欢的,那就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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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 第 31 章

顾月钦的脸色冷凝:“谁说我喜欢他的?”

他面前肥头大耳的人愣了一下, 脸上笃定的神情登时变得狐疑,往贺千笑的脸上打量,“我绑来的是这个小子, 没错的吧?”

“和你绑谁来都没关系, 我谁都不喜欢, ”顾月钦道,“把人给放了吧。”

那人轻嗤一声:“他妈的,老子千辛万苦把人给绑来,怎么可能说放就放?就算是你不喜欢,老子喜欢还不行吗?”

他话里话外,透着一股恼羞成怒。

顾月钦面无表情地把一把刀插在了那人面前的桌子上, 刀刃还透着冷白的光。

“我怕你谁都碰不起。”

“好啊你!在敌国生活多年,我看你的这颗心都不属于闵国了, 小心我回去告诉父皇,让他降罪于你, 到时候看你还能不能张狂出来!”

顾月钦轻轻一笑, 姣好的面容泛着柔光,语气却阴狠无比, “你尽管试试。”

这样的气度,饶是他同为皇子, 又厌恶他的哥哥,也不由地愣住了。

贺千笑躺着装死。

片刻后,不知两人又交谈了什么, 架总算吵完了, 以那位胖兄弟愤怒摔门离去为结局。

贺千笑还想闭眼等到顾月钦走, 可是顾月钦淡淡道:“别装了。”

就知道躲不过这只狐狸的眼睛。

贺千笑索性睁开眼, 对着他道:“上次没把我绑走, 这次打算再来一回?”

顾月钦也没解释,垂头道:“我哥哥没把你的药拿过来,只能委屈你喝我们巫医配制的药,放心,巫医是我的人,不会害你。”

贺千笑对他已经不想再摆好脸色看了,反唇相讥,“巫医?怕不是庸医吧?如果说是你的人,我才不敢相信呢。”

顾月钦猛地瞪向他。

他的眼神中,细看居然还夹杂着几分的委屈,惹得人都不知该怜惜好,还是该心动好。

贺千笑不怜惜也不心动,如同全天下所有不解风情的男人,“送我回去。”

顾月钦咬住唇,“事后我同你一起回去,现在还不行。”

贺千笑便不说话了,把头扭到一边,拒绝再与人交谈。

顾月钦也不知在想什么,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紧接着便转身离开了关押贺千笑的屋子。

出去之后,他撞上了贼心未死的二哥顾伏寿正站在门边,显然是在偷听。

顾月钦冷着脸,“如果你的耳朵不想要了,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割下来。”

他从小就是在大贺生活,跟兄弟根本没什么感情。

闵国人之间,也不讲究什么兄友弟恭,看不顺眼便是看不顺眼,互呛是常事,在宫殿里打起来也是常事。

曾经在大贺,就有人以此来讥讽过他。

说什么来着?哦,好像是说,就算是熊披上了人皮,也掩盖不了粗俗,学那些礼义廉耻,也改变不了他们闵国人的鲜廉寡耻。

说罢,还往他的头上扣了一坨泥巴。

是意指他便如这坨烂泥。

如今顾月钦看着他的二哥,心道有时贺国人说的也未必全是放屁。

顾伏寿道:“弟弟,你若割了我的耳朵,还以为你能再回闵国吗?你不在闵国这些年,你猜父皇是更疼我,还是更疼爱你这个野种?”

顾月钦觉得真可笑。

他在贺国,人人都称他是异类,在自己的家人口中,又成了野种。

笑完后,顾月钦的眸子便沉了下来,他都没怎么发狠,只是轻飘飘冲着顾伏寿踹出去一脚——

顾伏寿笨重的身躯便倒在地上,接连滚了三圈!

而顾伏寿显然没想到他敢真的踹过来,面上的神情很是茫然,还没等他叫出声,胸前便踩上一只脚。

顾月钦脚下碾了碾,神态阴冷,“你绑了贺国的人,以为贺国的皇帝能放过你?大闵如今羽翼未满,你造成两国开战,父皇又怎么放过你?”

顾伏寿惨叫出声:“你这个畜生!区区一个贱民罢了,怎会值得贺国皇帝大动干戈?你别想吓我,我杀了你!”

“蠢货,”顾月钦淡淡启唇,“他是贺国的皇子,皇帝的儿子,皇帝不会为了贱民开战,那儿子呢?”

顾伏寿惨叫声渐渐小了。

他惊恐万状地看着顾月钦,因为疼痛,满脸的汗水。

顾月钦挪开脚,在顾伏寿的胸口留下一个深厚的脚印。

贺千笑被关押的地方,看不清外边的环境,窗户全被封死了,他也分不清过了究竟几日。

屋内并不如何简陋,住起来也舒适,看着倒像是间客栈。

他不太明白的是,既然是客栈,为何又那么安静?

唯一能摸清楚的,就是看押他的人手不多,就派了几个人看管他,明显是不担心他能逃走。

这些人既然能把他从重重包围的李府里绑出来,必然说明这些人武功不差,在那些侍卫之上。

这些太子同他保证的,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事情,终究是没达成。

所以说,做人别乱立那什么。

就像“我干完这一票就不干了”,大部分的情况说这句话的人都死翘翘了。

贺千笑在这间房子里待着,忽然感觉到了还有竹蜻蜓可以玩的时候是多么快乐。

总比这样不见天日的好。

也比天天见不想见的人好。

贺千笑需要喝药,顾月钦果真命巫医给他熬了药,这味药比起在李府时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实在是难以下咽。

有时候他都觉得,他是把厌恶药的情绪全转移到顾月钦的身上了,导致每次他看见顾月钦进来,都特别的想跑。

顾月钦面上还是柔柔弱弱,坐在他的旁边,温声细语道:“阿笑,来吃药了。”

贺千笑扭过头,“我不喝。”

他觉得,顾月钦不是想毒死他,是想通过药来苦死他。

好一个另类的死法。

顾月钦也看不出来多生气,甚至可以说,他对贺千笑这样闹小脾气的样子,表现的有些宠溺。

“阿笑,你不喝药,病怎么能好呢?”

贺千笑道:“可是我喝了这药,死的更快。”

顾月钦轻轻一笑。

即使是在阴暗的房间里,他洁白的肌肤也仿佛能泛光一般,美艳的脸庞更是因为笑容而去了几分攻击性。

如此一个大美人,倒像是触手可及了一般。

要不是见过他阴狠的模样,估计谁见了他这个样子,都得迷糊。

顾月钦俯身,同样侧躺在贺千笑的身旁,他的手虚虚搭在贺千笑的肩膀上,语气蛊惑,“阿笑说什么呢?药里又没毒。”

贺千笑闭目不言。

“这样好不好?”顾月钦道,“我喝一勺,喂给你一勺,这样你能不能放心?”

贺千笑还是不说话。

“哦我想起来了,阿笑嫌弃我,”顾月钦声音带上了点哽咽,“可是阿笑,我带你出去,实在是我控制不住,让你染上风寒也不是我所愿意的,你能不能原谅我?”

贺千笑忍不住了。

他转过头,差点撞上顾月钦的鼻子,拉开距离才道:“我讨厌的,是你不问我的意见,谁说我生气你让我染上风寒了?”

当然,这个也有,但是不是重点。

顾月钦终于哄得他开口,眼中的眼泪闪烁,凑近了些,“那阿笑,以后你有什么不满就冲我说,我都改好不好?”

贺千笑狐疑:“真的?”

主要是顾月钦没表现的这么乖过,以前也是装乖,但从来没向别人服过软。

“千真万确,”顾月钦点头,“那阿笑,现在能不能喝药了?”

贺千笑:“……”

好家伙,说了这么半天,原来还是为了这个。

谁说改了,不还是不顾他的意愿吗!

贺千笑的病,在每日三次喝药中渐渐好转,身体甚至比起先前更加稳健了些。

而他也通过这每日三次的喝药时间,确定自己已被关押了七日。

七日的时间,不够打一场仗,但谈判应该够了。

也就是说,太子与燕归他们,就快回李府了。

不知这几日的时间里,太子与燕归得到了消息没有。

就算是得到,估计他们也不能太快回来,怕是有心无力。

且裕州说大不大,说小也绝对不小,哪怕是挨家挨户搜查,七日的时间,不一定够找到他的。

不过和贺千笑预料中的一样,太子与闵国的谈判已经进入尾声了。

在他以为又要浑浑噩噩度日时,他被顾伏寿给抓了出去。

顾伏寿受了顾月钦的一顿恐吓,才开始收敛了几分,最近随着两国的谈判,心情又波动起来。

对着贺千笑,他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抓了贺千笑,就要把他摁在裕州城头的方向。

——贺千笑猜的不错,这里确实是在裕州附近,不过不是在城内。

他这几日头一次见光亮,居然是托顾伏寿的福,一时也是哭笑不得。

在房间里时,他天天被好吃好喝伺候着,除了无聊,就是想念与阳光,因此,当太阳光洒在他脸上的一刻,他还闭了闭眼睛。

“今早父皇下令,彻查边关侵犯边境的闵国人,揪出来之后格杀勿论,会给贺国的皇帝一个交代。”

顾伏寿恨极了眼,“你这个贺国的杂种!若不是你们,我父皇早就一统天下,哪里还轮得到你们皇帝生出来的小杂种在我父皇的头上撒野?!”

贺千笑觉得他这话奇怪极了。

照他们国家的这个程度,哪怕没有贺国,也该有其他的国家制衡,有能力搞事情,却没能力承担后果?

顾伏寿的父皇显然比他这个儿子要识相多了。

贺千笑道:“你父皇若是能一统天下,怎么会认怂这么快?”

他可是知道的,闵国后期若不是有顾月钦,怕不是早就灭亡了。

顾伏寿闻言,更是目呲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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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 第 32 章

几乎不需要贺千笑多言, 顾伏寿就已然被气了个半死,贺千笑还想再说些什么,怕真的把他给气死, 于是闭上了嘴。

他闭上嘴, 顾伏寿却不肯轻易放过他。

或者说, 把他给揪出来,顾伏寿就没打算把他完完整整给放回去。

“既然你这么不怕死,”顾伏寿说话时,还有奇怪的口音,“我也也不便再留着你,就算是老三要留着你又怎么样, 你是皇子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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