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车,那辆熟悉车辆离去时她还僵在酒店门口,要不是门童来问,她估计还能站一会。
他说想她,他特地过来只为和她相处几个小时,离开时又亲得那么狠,她嘴巴都麻了......
七八年国外生活早就练就处变不惊心态,可每次遇上他都溃不成军。
姜墨不该多想的,但多想了。
她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啊,想她......那那十年呢,他有没有想过自己?
自莫主任从他们家搬出去后一直想找机会跟他好好聊聊,可惜后来事情太多,俩人都忙,现在又分处两地,电话里说不清。
刚刚......她脑子丧失思考能力,哪记得自己要说什么......
姜墨心里乱糟糟,到房间后喝下大半瓶水,冷静些。
第二天一大早还有培训,姜墨洗好澡收拾好自己十一点多。
她作息习惯规律,一般十一点左右得睡,可今天没有睡意,也还不想睡。
把临时培训群消息看完,又打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99+的三人小群,就陈曼云和韦仲在聊,姜墨往上翻了几条,全是学校里的新八卦,什么隔壁学院某个老师只顾在外面捞钱,不负责任被下面学生举报,还有学校今年的年终绩效可能砍半之类。
姜墨闲得没事,回了两句。
陈曼云:【@姜墨,哟还没睡?】
姜墨:【没呢。】
韦仲:【@曼云,黑眼圈黄皮肤只爱你。】
陈曼云:【滚。】
陈曼云:【@姜墨,培训好玩不,有机会可以多认识认识新老师,那些都是资源啊。】
姜墨:【嗯,隔壁院校好几个老师都加了微信。】
陈曼云:【哈哈哈你得分清楚人家加你的目的啊,不然你家那位该吃醋。】
姜墨一愣,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断断续续聊了二十几分钟,手机顶端弹出对话框,星星:【到了。】
姜墨立即退出小群,切到贺星沉的消息,犹犹豫豫许久,最后只回了个:【知道了。】
可对面瞬间发来视频邀请,是视频,不是通话。
姜墨从来没跟他打过视频,在她印象里,那是甜腻腻的情侣才做的事,他们不是。
她又犹豫了。
又害怕视频邀请到时间自动挂断,按下面的转到语音通话,“喂?”
贺星沉:“睡了?”
“嗯。”
贺星沉还坐车里,车窗开着,凉爽的风吹起唇角。
睡了还回他消息接电话。
他低笑一声,从扶手台下的暗柜找出包不知几个月前买的烟,点燃,才说:“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睡觉。”
“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语气隐晦又暧昧,和两个小时前一模一样。
也许是酒店的被子太厚,姜墨脸开始发热,她扯开些,再回他:“我不知道,你别说。”
他偏说:“想你。”
电话里静了一分钟。
姜墨摸了摸自己脸,心想,还好没有视频。
她翻身,手机贴着耳朵,小声说:“噢,我要睡觉了。”
可那人好像耳聋,顿挫有致的气泡音通过电流传来,“你想我吗?”
姜墨要哭了,不是快入冬吗,怎么这么热啊,她找了遥控器,开空调,调冷风,22度。
对面大概听到声音,沉沉笑起。
“墨墨,你在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
“为什么不回答我问题?”
姜墨装傻,“啊,你问什么?”
他一字一句重复,“我说我很想你,你想我吗?”
姜墨再没有办法装傻了,可仍是嘴硬:“才刚见,想什么想,不想。”
“我不信,亲了十分钟,你回应六次,舌头......”
姜墨大惊:“啊啊啊啊啊!!!贺星沉你闭嘴!!!”
贺星沉朗声笑,“你以前不挺笨的吗,做一道物理题能做一晚上,黏着我一遍遍问,怎么这方面悟性这么高,还会举一反三,技术......”
“啪”姜墨干脆利落挂断电话。
贺星沉笑意更甚,回电话过去,一次,被按掉,第二次,再被按掉,直到打到第六个,终于接通。
小女人气鼓鼓:“贺星沉,我要睡了!”
他不敢再说,不然后面没得亲。
“好,晚安。”
“哼。”
“等你回来。”
声音忽地变沉,十分吓人,吓得姜墨还未平复的心跳再次剧烈跳动。
“啪”,电话又一次挂断。
贺星沉放下手机,唇角笑意深深,手边一口未吸的香烟也快燃到尽头。
自从姜墨回来,他吸烟的次数少之又少了,曾经偶尔用来解压,暂时逃脱现实的工具如今不再需要。
下车时顺手,那包尘封的烟和打火机被丢入垃圾桶。
而姜墨花了好几分钟,终于敢再次看手机。
小群里艾特她的消息好几条。
陈曼云:【@姜墨,人呢?】
韦仲:【怎么说话说到一半人没了。】
姜墨:【刚刚有事,很晚了,睡了啊,晚安。】
......
那天后俩人联系不多,大部分说些家常,柴米油盐。
柚子味的沐浴露没了,他问去哪里买,那款只有网上有,姜墨这边下单,下单时略一思考,数量加二,洁癖大王每次用都用很多,那小小一瓶根本遭不住。
他说物业上门更新住户名单,得业主跟物业报告,姜墨找到物业工作人员微信,工作人员直接发来一张表格。
表格里很多信息,新增人员姓名性别年龄工作单位,还有最后一项,关系,姜墨打下“配偶”两个字时,心里微妙,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把表格给人家发过去。
他还会跟自己分享工作上的事,说有一对老夫妻,老奶奶生病住院,老爷爷陪床,俩人每天吵架,为着什么事都能吵起来,隔壁床天天投诉,然后两口子一致对外,把隔壁床训服。
俩人接着吵,吵完第二天早上又一起在走廊外做八段锦,和谐半个小时,继续吵,他们科室的护士一点办法没有。
姜墨觉得有趣,问他:【你会和我吵架吗?】
【不会,吵不起来。】
姜墨正疑惑,他又发:【你那软性子,吵得过谁?】
【......】
【狂揍.gif】
他应当是去忙,过了半个小时才回:【那你呢,你会和我一起做八段锦吗?】
姜墨当时正在培训,讲台上老师引经据典,讲得精彩绝伦,人人听得认真,除了她。
隔壁桌老师见人盯着手机笑,推推她,“姜老师,看什么呢?”
姜墨回神,笑意未褪,“没事。”
然后去回消息:【不会,我不喜欢做八段锦。】
【做其他的吧。】
四天转眼即过,回去时坐的高铁,姜墨没让他接,到站后只给他发了条消息后直接打车回家。
家里没人,干净如初,可可看着还圆润了一圈,姜墨蹲下来,揉揉它脑袋,细声说:“阳阳哥哥有没有欺负你?”
可可蹭她手心,“喵呜。”
“看来是没有,他还做个人嘛。”
“喵呜。”
姜墨笑起来,给它喂了点东西。
出差几天有些衣服没能洗,姜墨整理出来,放进洗衣机。
阳台都是贺星沉的衣服,外套裤子睡衣,还有内裤,姜墨尽量忽视,摸摸他外套,干了,顺手拢一起,收起放进衣柜。
他穿衣风格简单干净,黑白灰三色,上下班以休闲衬衫西裤为主,领带也有,但他不常戴,几套运动服和居家服,半边衣柜只占一角。
离开前全是她味道的卧室现在被他的气息霸道侵略,姜墨看向床上那稍显凌乱的深色被子,心又开始慌。
她深呼吸,上前整理好,又喷了些香水,这才压下去些。
下午四点多,姜墨出门。
菜市场离迎春城不远,姜墨慢悠悠走过去,边发消息确认他今晚回不回来。
【回。】
【想吃什么?】
他说:【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姜墨失笑:【我给你下毒也吃?】
【吃。】
【再拉上你一起,下辈子你好好赎罪。】
胡言乱语,姜墨打字:【你很闲?】
【现在没事,马上下班。】
姜墨不回了,买好菜,刚进家门,贝云亭电话打来。
“墨墨干嘛呢。”
“在家。”
“你工作怎么样,我最近实在是太忙啦,都没空联系你。”
贝云亭现在在经纪公司工作,也算是实现小时候的梦想,唯一可惜是不在贺初曦公司。
姜墨把自己情况简单跟她说了,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件事,我这周末回去,班长到时候也一起,不过她提前回。”贝云亭怕她忘了,“班长你记得吗?程怡清,你走之后她也还是班长。”
姜墨微顿,“记得。”
贝云亭不知道她如今和贺星沉关系,在电话里说得起兴,“虽然都在北城,但我们联系不多,上回碰见,我问她有没有空一起回去聚聚,她起初还犹豫,我一说贺星沉也在,她就答应了。”
“我看呐这是余情未了,啧啧啧,不得不说班长真是长情,不知道这次老同学相见能不能擦出什么火花。”
姜墨默下声,低头玩自己手指,一下一下刮着。
门口忽然响起动静,贺星沉开门进来。
姜墨不知为什么一下有些慌乱,忙拿着手机回卧室,于是换好鞋的男主人只听见主卧“砰”一下关门声。
贺星沉以为有什么事,过来敲门:“姜墨?”
姜墨捂了听筒,透过门缝小声说:“我在打电话。”
脚步声离去,手机重新贴上耳朵,贝云亭惊奇:“你家有人?”
姜墨想说有,可听着刚刚那些,出口时换成:“你听错了。”
“哦哦。”贝云亭不怀疑,转而问:“墨墨你有和江集他们联系过吗?”
语气完全不同刚刚兴奋,带着试探,姜墨揣摩了会,说:“联系过,说到时候一起,祝嘉佑也在。”
她听着那边加重的呼吸声,再次小心开口:“你要是不想,我拒掉,就我们几个。”
过了半分钟,贝云亭呵笑两声,“不用,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谁过不去一样。”
说别人时兴致高昂,说起自己却沉了声音,姜墨不揭穿她。
却没想贝云亭话锋一转:“墨墨,我在谈恋爱。”
姜墨震惊:“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月,看对眼就谈了。”
姜墨僵了僵,说恭喜,贝云亭声音听着挺开心:“改天你来北城,让你见见。”
“好。”
这通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才结束,电话挂断,姜墨在床边怔怔坐了许久。
贺星沉又来敲门,姜墨忙走出去。
他已经处理好食材,准备做饭,随口问:“谁啊?”
“贝云亭,她们这周末回来。”
贺星沉点点头,“江集跟我说过,我周六休息,到时候一起过去?”
姜墨站在厨房门口,看向那个边说话边开始炒菜的男人。
她其实心里好奇,程怡清在他心里是个什么样的角色,那样情真意切地追了他四年,又是知根知底的高中同学,他就没有过一点动心吗?
程怡清以前常常在朋友圈分享日常,或欣喜或难过,话语虽含糊,但该懂的都懂,意有所指。
一张图书馆堆满书籍的桌子,对面一个低头学习的男孩,她说今天很开心。
一条用心手织的纯色围巾,她说要勇敢一点。
一片落雨的灰暗天空,她说她的心也下雨了。
太多太多。
姜墨头两年还刷朋友圈,后来看得多,为了平心静气,直接把程怡清朋友圈设置为“不看她”,也渐渐减少刷朋友圈的次数。
这是她唯一学会的用来自我保护的方式。
程怡清没有错,他也没有错。
姜墨只是羡慕,羡慕在最好的年华里,她缺席了,有一个女孩这样爱着他,陪他度过春夏秋冬。
要是有个人那样对自己,她会不会动摇,会心动?
会吧,她想。
姜墨眼睑半阖,手指扣着厨房玻璃门。
“去啊。”
那么久没见,她很想念那些短暂在她青春里出现过的男孩女孩们。
......
贺星沉今天好像心情很好,一边吃饭一边和她聊天,问了很多关于她培训开会的事,姜墨原本的好心情被一通电话弄得兴致缺缺,答话漫不经心。
他看出来,放下筷子,“怎么了?碰到什么事情了?”
姜墨像平时一样笑笑:“没什么,我吃饱了,先去洗澡。”
“姜墨......”
“真没事。”
洗完澡姜墨直接躺床上,贺星沉还在外面忙。
她开了落地灯,侧身躺着,手机在床头柜充电。
姜墨盯着右上角电量符号上的小闪电看了一会,最终拔掉充电线,打开微信,在通讯录找到程怡清,迟疑几秒,解除朋友圈权限。
最先一条下午五点发的,申城机场与蓝天,配文:我回来了。
姜墨指尖微顿,停了片刻才往下翻。
江集:【哇靠班长你回来了!正好,周六一起吃饭,星哥也在。】
祝嘉佑:【一个人回来的?】
程怡清回复江集:【好呀。】
程怡清回复祝嘉佑:【云亭也一起,她周六早上的飞机。】
江集:【私聊私聊】
祝嘉佑:【噢。】
还有些吃惊她回来,要约饭的留言。
程怡清向来人缘好,班长当得问之无愧。
姜墨继续往下,后面都是有关工作与生活,小资情调满满,也有些自拍照片,程怡清本来就长得漂亮,好几年过去,整个人大气明艳,越加充满魅力。
分享太多,姜墨一翻而过,直到几个月前一条没有配图的文字:生日快乐。
七月最后一天,贺星沉的生日。
姜墨咬了咬唇,将手机屏幕熄灭,反盖到床单上。
贺星沉推门进来,边走向衣柜边问:“我的衣服你是不是收了?”
“嗯,在衣柜。”像躲进被子里发出的声音,闷闷的。
他找好,出门洗澡。
姜墨不再看了,退出来,让手机继续充电。
她觉得无能为力,那些事情那样真实地存在过在他的世界里,有个女孩那么爱他。
姜墨心里泛出酸也下起雨,像梅雨季节,天气阴沉,绵延不绝的毛毛雨让人心生厌恶。
她有时候也会想,如今躺在他身边的是自己不是么,她才是最终赢家。
可心底失落却怎么也平复不了。
对他来说,结局和过程,哪个重要?
胡思乱想不停,姜墨再次打开手机,把程怡清的朋友圈权限恢复为:“不看她”
反正都自欺欺人这么多年,再继续下去好了。
二十来分钟,贺星沉再进来,墨绿色居家服,头发吹干,松松软软,清爽干净。
他手里还拿了个袋子,随手放在她旁边的床头柜。
姜墨问:“什么?”
她拿过来看,里面装了些外文包装的巧克力和糖果,量还不少,表情慢慢变惊讶。
床上的人反应和当时值班室医生一模一样,满脸不可置信。
贺星沉已经往另一边走,语气有些不自然,“同事出国玩带回来的特产零食,他们说很好吃。”
“给我?”
“嗯,我不吃。”
姜墨知道他不吃糖,但这袋糖可以有多种处理方式,拒绝或者分给其他医生,可他带回来了,从医院专门带回来。
“为什么要带回来给我?”
“顺手。”
拿上车再拿下车的事而已。
他没让她再问,躺下来,一米五的床随着他的动作而塌陷,“关灯?”
“嗯。”
姜墨放好袋子,背对着他,在黑暗与熟悉味道下闭眼,闭眼。
但贺星沉没想让她睡,靠过来,又在几厘米外停下,低声叫她:“墨墨。”
后背滚烫,姜墨身体一滞。
他温暖宽厚的手掌穿过被子,穿过细腰,停在小腹,并且缓慢向上移动。
室内温度不低,姜墨穿的还是丝绸睡衣,轻薄软滑,男人的动作在此刻无限放大,所到之处激起阵阵涟漪,姜墨整个人直接僵硬。
早该发生的事,是作为夫妻该履行的义务。
贺星沉靠得更近,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后根,嗓音低哑染欲:“墨墨。”
“我等了你好几天。”
自从同住一间房以来每晚主卧的窗户都紧闭,他似乎留有“一开窗睡觉她就会感冒”的后遗症。
眼下同样,闷得姜墨喘不过气,眼尾慢慢泛红。
那只不安分的手在半圆处停下,似乎在等待号令,若是主人允许便可肆意掠夺。
可主人还没允许,他已经亲上来,亲她耳后,亲她耳垂,触感湿润。
气氛越渐旖旎,暧昧升温。
姜墨“嘤”了声,睁开眼,难耐道:“贺星沉,不行,我例假......”
她其实早做好准备,但身体没有,是真的例假,第二天。
男人动作顿住,停了会,轻轻把人转个身子,再揽入怀中,吻了下她额头,温声说:“好,下次。”
作者有话说:
(等例假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