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得他们,小时候的她粘父亲,一旦有了大小宴会总是吵着要一起去,而面前的两个男人就是在那些宴会中见过的,都是父亲的至交,生意上的伙伴。
本不是多事的人,但那人的名字却是勾住了她的心,她放慢步伐,细听着身旁男人的对话。
“想当年王家两位小姐艳名远播,与安老的事也是惊动一方,却没想到王二小姐早早便走了,如今就留下了王家长女,亏得这女婿有本事,不然这安家早就破败,那还有如今这魄力!”
“是呀,启芽也真是薄命,苦了她自小患了家族病,那般年轻便是去了,不过说起这王启茹,也是可怜了,死了小女儿,如今丈夫又成了植物人,一躺便是躺了5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要我说,这也是命啊,要不是当年那件事……”
“当年那件事说好了不提,你还提!”眼镜男人莫名的带了怒气,打断他的话,凌烈的眼神,带了警告的意味,看着对面的男人。
男人讪讪然,住了嘴不再说话,只是面色难看的抬手抿了口手上的红酒。
然身旁的苏子桐却是满目的难以置信,心口猛然袭来一阵痛楚,身子因着那阵痛而不住颤抖。
耳边却是清晰地萦绕着男人那句话:如今丈夫又成了植物人,一躺便是躺了5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浓重的血腥味在嘴中弥散而开,她却依旧不松嘴,宛如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机械般咬着唇,不动。
胸口的痛意越加明显,她慌张,伸手揪了胸口的衣服,却依旧无法遏制心口的难过带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
慢慢地蹲下,弯腰,吃力地撑着羸弱的身子,她面颊泛白,额上不知何时竟是布满了冷汗。
苍白的唇上染了红艳艳的血,显得异常狰狞。
王家长女的丈夫,妈妈的丈夫,那,不就是她的爸爸!
苏子桐失声,眼眸空洞,却是连一滴眼泪都无法落下。
“小姐,你怎么了?”
身旁不知是谁紧张地询问了声,面色泛白的苏子桐本想侧头告诉他,她没事,却不想,话还未说出口,眼前便是一黑,直直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觉。
记忆里,短发杏眼左眼角淡褐色泪痣的小女孩,着一身宝蓝色长裙,如翩飞的蝴蝶向着花园里相拥的男女跑去。
“爸爸妈妈,我们要走了哦,下次生日你们可不能耍赖丢下我们说工作忙了!”
一身休闲西装的安畅生听着自家女儿的小唠叨,爽朗的哈哈一笑:“知道了知道了,好好玩,等回来了,爸爸一定补偿你!”
“哼,最好那。”女孩儿佯装傲气地抬头,忽的又眼眸一转,挽上父亲健硕的手臂,扬起如花笑靥般的小脸,伸出手翘起自己纤细的小拇指,霸道地道:“爸,拉钩,拉钩我才信你!”
“好好好,拉钩!”将手指勾上女孩的小指,那双在商场上久经磨砺,锐利的双眼,满含了对自己女儿的宠溺,他家的宝贝,怎么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嬉笑着放下手,她撒娇:“那,爸爸和小染拉钩了可不许骗我,不然小染就再也不理你了!”
无可奈何地伸手轻揉了女孩儿的头,安畅生对自家的小宝贝可是一点辙都没有。
泪水无端地从紧闭的双眼留下,发顶,似乎还残留着父亲宽大手掌里的温度。
突然,眼前的画面像是被吸入了无底的黑洞,扭曲着,泛着幽暗的光亮,瞬地消失。
耳边传来细微的声响,苏子桐皱了眉,细听着周围的声音,却发现这声音飘渺异常,完全听不真切。
黑暗中,似有光点亮起,她缓步向前,捂了狂跳不止的心,伸手向着韵白的光点,却在手触及它的一瞬间,光亮向着四面八方炸开,刺痛了她的双眼。
慌慌张张捂了眼眸,耳边却突然窜进一声尖锐的车喇叭声,苏子桐一急,猛然睁开眼睛,却发觉自己竟是坐在了一辆车子里。
黑色的轿车,此时正如离弦的箭般,直直向着盘山公路的围栏外冲去。
瞪着双眼,苏子桐不知所措。
慌乱间,她只看到白色的围栏被撞的粉碎,破碎的木板砸在车前窗上,细碎的玻璃渣飞涌向她的脸。
痛,是她那时唯一的感觉。
恐惧地闭了双眼,脸上撕扯般痛意却愈加清晰,带着暖意的液体顺着鼻翼两侧流下,落进口中,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散。
突地睁开眼睛,面前却是茫然的红色,微红中,她看到了一个男人,英俊,桃花眼总是弯如钩,总是刮她的鼻子,宠溺地说一句小懒猪。
眼泪不自觉的溢出,混着脸上的血,低落在她白色的碎花裙上,瞬间盛开,宛如妖艳的罂粟花。
她嘶叫着,想要破门而出,想要活下去。
可车子坠落的速度却是愈加地快,苏子桐瞪大着眼睛,绝望恐惧瞬间在眼中弥散而开,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色的轿车载着自己直直地冲下悬崖,却是束手无策。
月光皎洁,闻靳又修长的手指捏了玻璃酒杯细长的颈,向前,紫红的葡萄酒顺着酒杯内壁晃出优雅的弧度,薄薄的液体,透明纯净。
“乒”的一声脆响,闻靳又收回了手臂,仰头轻抿杯中红酒。
“靳又,怎么没看到那日的小姐?”
手滞了滞,闻靳又低首,笑意依旧含在唇边:“苏小姐嘛?她身子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晃了晃手中的酒杯:“mr.steven有事?我可以帮您转告!”
“没事没事!”mr.steven笑地爽朗,双眼因着大笑而眯成一线,蓝色的瞳孔微显,在月光下泛着通透的蓝光:“只觉得那位小姐是个好女孩,可惜了靳又已经结了婚,不然你们也许会是很好的伴侣!”
笑,mr.steven眼眸深邃,却是透了难以掩饰的幸福,闻靳又呆住,不仅为他的眼神,更是为他刚才的那句话。
顺着他的视线,闻靳又看到了宴会中心一身旗袍的金发女人,雍容华贵,似乎就只有这四字可以形容。
女人似乎发现了他们的注视,从交谈中抬头看向他们所在的露天台上。
微颌首,她向着闻靳又点头,闻靳又回理,便是听得身旁的男人道:
“有时候,幸福这种事,不是靠了视觉,而是用这里!”mr.steven笑的和蔼,手指指着自己的心房:“用心,感觉!”
侧身看了身旁呆愣着的男人,mr.steven伸手拍他肩膀:“靳又,我不是死板的人,这次的合同完全是看了你的能力!希望下次,我们还能合作愉快!那么就这样,bye!”
放了手中的酒杯在露天小圆桌上,mr.steven拥了向他走来笑吟吟的女人。
转身消失在大门的转角处。
闻靳又抬头望了天际那轮月亮,低声叹气从他口中溢出,他敛了眸子,喝净杯中的葡萄酒,顺手将杯子放在桌上,迈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