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手机屏幕陡然亮了。
一个来点，是于航。
她立刻接起，“于航。”
回应她的是翻阅文件的声音。
她又叫了声，还是没有。
她是不是听不到她声音？有时候接得太急信号会出问题。
她正想挂，他说话了，“接这么快？”他拨完号码就把手机放在一旁等着，以为要等阵子。
“正好在看手机。”
“公寓那边大概完工了，你过去看看满不满意，趁着人没走，不满意的提出来好改，钥匙在负责人那里，你顺便拿回来。”
艾叶嗯了声，“他们动作好迅速。”
于航莞尔，“不是他们迅速，是我安排的人手多，你不是赶着住人嘛！”
感激的话说多了，再说显得不实诚，艾叶咬了咬唇，“抽空我请你吃饭，报答你。”
“拿了钥匙就过来，我这边还有点事儿，处理完差不多是晚餐时间，一起。”于航反应很快地说，倒让艾叶为难了。
一边是为情所伤的朋友，一边是最近频频帮她的丈夫。
刚子开车，眼神不住地往苗冬身上跑。
苗冬在艾叶身边坐，满脸落寞地望着窗外的一草一木，似乎在跟往昔告别。
艾叶最终所，“今晚不行。”
“有事？”
“嗯。”
既然公寓今天就好，空着也是空着，她就让苗冬暂时先住一晚。
现在过去，正好看看还缺什么，床上用品之类的，最基本的，可能要买。
于航冷冷清清挂了电话。
到了公寓楼下，刚子热情地帮忙搬行李，送到电梯里，艾叶让他回去，他不肯，非要送到房间里来。
从电梯到房间，就那么两三步，他好意思说东西太重女生搬不动。
艾叶由他。
她看得出他对苗冬有好感，苗冬属于第一眼美女，过目不忘的那种，是个男人都会对她产生好感。刚子也不例外。艾叶并不多想。
门里门外都铺了地垫，艾叶走进去看了下，跟早上看到的灰尘扑扑完全是两个样子，一尘不染，家具也都归位，餐桌和茶几都是玻璃材质，擦干净后并没有气味，只是皮沙发，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味儿。
空气里弥漫着花香，客厅和厨房的桌上都摆了花瓶，里面是鲜花。把那一点消不去的异味遮掩去了很多。
负责人是一个中年男子，领着艾叶和苗冬四处看了看。
艾叶很满意，说没有问题。
他把钥匙留下，便领着人离开了。
一间主卧，两间客卧，一大一小，苗冬选了面积小点的那间客卧，说小也不小，没有单独洗手间，十五平米，地方够大了。
看苗冬把自己东西拿出来摆好，艾叶汗滴滴，“你不是准备长期住下去吧？”
苗冬理所当然道，“难道我还要再租房吗？过几天不就要回丹西市了？以后回来，再说了。”
艾叶呼一口气，“……好。你住吧。”
原以为过了今夜，瞒于航一晚很容易，现在看来，有点难度。
不过于航应该不会过来。
他找言言和海姨又没什么事。
她看了看床的大小，跟她房间差不多，就上去拿了一套被子被罩床单，洗过的，先把今晚给对付过去。
随后刚子送两人去超市，买了生活用品，把言言和海姨那份也都给买了。
还是刚子送回来。
这次，刚子没了不走的理由。
“那有什么事随时呼我，我一直在线。”他恋恋不舍地看着苗冬，关门走了。
苗冬在床上躺了会儿，“艾叶，我们出去喝酒吧。”
艾叶一愣，“喝酒？”
“大醉一场，把所有烦心事都抛到脑后，好好放纵一晚！刺激一下！行不行？”苗冬兴奋地说。
失恋为大。
艾叶无法拒绝。
两人换衣服下楼，刚子还在楼下往楼上张望，没走？
“你们出去？”看她们出来，他颠颠跑过来。
艾叶问他，“最近有去忘了吧吗？”
刚子诚实交代，“每天完工后会过去喝一杯，嘿嘿，老习惯一时改不了。”
“忘了吧？”苗冬咂摸着这个名字，“这酒吧跟我有缘，走，就去忘了吧。”
艾叶心里念着被人揍的那回事。
有些抵触的。
看她兴致高昂，不好败兴。
三人一路直达忘了吧，先在外面饭店吃了一顿，艾叶中间接了海姨电话，他们两人先进去，艾叶结账出来，天已黑透。
在酒吧外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子，是邹容的。
他也来了？
他不去自家的lost，来这里做什么？常来吗？
跟他说清楚了，再见面，有点尴尬。特别是这个地方，他们第一次相遇。很敏感。
艾叶给苗冬发了条短信，让她好好玩。她在外面逛一会儿。
大晚上的逛街？傻瓜一个。
她倚在后门墙上，削苹果吃。
她个头不高，瘦瘦的，穿着宽松的黑衣黑酷，也看不出身段，躲在阴暗的地方，经过的人都是醉汉，有几个过来打招呼的，都是不怀好意，有贼心没贼胆，艾叶把背后的帽子往头上一盖，都以为她是个男人，说两句就踉踉跄跄地走了。总有一两个不识相的，跳开她帽子看，长发，是个女人，动作就猥琐了起来，艾叶也不客气，抬起长皮靴给了其中一人一脚，正中腰部，疼得跪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另一人怯了，看她那身手就不是一般人，艾叶懒得动手动脚，亮了亮手里的水果刀，灯光下眼神一狠。
人也就吓跑了。
这一幕，被门口吸烟的男人看到了，他心情不好，开着车在路上走，莫名其妙地拐到了这里。
喝了杯酒，胸腔闷闷的，便出来抽烟。
看到了在墙边吃苹果的人，他一开始只是无动于衷看着，像看世间百态一样的冷漠眼神，后来有人去挑衅，都被她沉默的挡了走，他觉得这人有趣，到最后看到她凌厉狠辣的身手，还有那眼神……
顾艾叶！
她穿的一身……很酷，有点不像平时柔柔弱弱的她。
“顾艾叶……”
他叫了声。看到那人回头望过来，真的是她。
不想见的，还是躲不过。艾叶装作吃惊的样子，“邹容，你也在这里。”
“来玩？”他盯着她的衣服打量。
“陪我朋友来，她心情不好要买醉。”艾叶无奈笑着说，又道出心中疑问，“你经常来？这里环境一点都不好，比不过lost。”
“越是嘈杂污秽的地方，越吸引着各种人前来聚集和放纵。”
“你来……不是为放纵吧？”是不是跟于星辰闹僵了？
艾叶有了负罪感。
邹容笑道，“有一些吧。”
原来，他的心情并不若他的表面看起来这么平静如水。
这样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在她面前。
艾叶无以应对，苹果吃完了，只剩下手里握着的刀子，她无意识地抚摸着刀尖，手指随着心脏的紧缩微微用力，指腹被刺破的那一瞬，她竟不觉得痛，一细缕的鲜血染红了刀身，邹容的眼底，渐渐映出了发怒的迹象，她这么不爱惜身体的女人，他是第一次见。她无动于衷的看着，不哭，不痛，竟让他，让他……
他扔掉烟头，攥住她的手腕，一拗，刀子从她手中滑落。
如龙卷风来临，她毫无抵抗力，被他按上了胸口。
他的衣服沾染了夜色的凉薄，碰着她同样冰冷的脸。他身上的气息混杂着烟酒味儿，不太好闻。
可是，她却享受，这一刻。
明知不该。
“顾艾叶……”他粗粝的嗓音像是口中含着一捧沙，艰难的开口，忍着摩擦产生的痛和血……
艾叶默默地流出眼泪，“嗯？”
“那天发给你的短信，有空回复一下，好吗？”
短信，被于航删了。
内容她无法得知。
“艾叶！”刚子出来找她。
看到邹容抱着她，他答应了于航，帮他看着点艾叶，有什么消息及时通知他……
这情况，要……要通知吗？
于航吃起醋来特狠，他胳膊还疼着呢。
如果让他知道艾叶背地里做了这事儿，那就惨了！
不行，他必须阻止。
他喊的一声成功惊醒了艾叶，她挣扎了一下，邹容放开，放开前掏出一块手帕裹住了她的手指，“回去上点药。”
艾叶点点头，他转身，胳膊，却被她握住了，他没有回头，她也没有抬头，轻轻说，“我答应了于航，跟他好好过……”半年。
半年期限。
她没有说。
这，算是答复！
不管他发了什么内容的短信，她的答复，就是这样。
说完，松手。
泪水扑簌簌而下。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一步，站定，侧头看她，泪水在夜色里闪烁着亮白的光芒，他从那光芒里读出了凄凉无助和决绝……
他替她抹掉眼泪，“你说，想让我长久的幸福下去，那么，你，必须比我先得到幸福……那样我才放心。”
苗冬喝到烂醉如泥，躺在艾叶腿上又哭又笑，“忘了吧，忘了吧，果然是好地方，哈哈，好地方，艾叶，我们下次再来，刚子，是刚子吧，你你你也要来，我们三人一起来，来狠狠爽一把……”
“男人算什么，只要本姑娘勾勾手指，还不是大把大把的过来献殷勤？”
“热，好热……艾叶，帮我胸.罩解开，闷死我了……让我喘口气……”
喝醉的女人，丑态百出，把压抑的本性挥洒得淋漓尽致。
艾叶心情糟糕透顶，她被吵得耳朵痛，一开始还会回她两句，后来不开口了，捉住她的手，不让她脱，刚子还在开车呢，他两眼只差冒火了，这一脱还不直接等着出交通事故？
总算一路安全到达，艾叶把苗冬扶到卧室，于航的电话紧接而至，“顾艾叶，我在一都王朝有应酬，后来和一帮朋友碰到了，要去lost，你要不要过来玩？他们都是携家带口的，就我和冷颜回撂单，你过来救救场？”
艾叶捂住苗冬嘴巴，开口说，“我睡了。”
“哦。”抑下去的语调。
艾叶抬起手腕看看表，“都这么晚了，你们还要去玩？”
“难得跟他们碰上。”有点央求的意味。
艾叶默了片刻，听到了女人的笑声，冷颜回的，她的笑声很独特，不像女人那么娇，也不像男人那么刚。
她说，“那你们玩吧，玩得开心点。”
挂断。
lost，五光十色的世界，纸醉金迷的空气里，充斥着魅和利。
包厢的位置很好，一扇窗看得到整个城市的夜景，另一扇窗打开，可以俯视底下歌舞升平的场面。
十来号人都是社会成功人士，身边都有各色美女作陪。
除了冷颜回和于航。
冷颜回一人占了一沙发，喝着红酒，跟那些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谁讲了一搞笑荤段子，惹得她哈哈大笑。眼光，总不离长身站在窗边的高大身影。
于航在打电话，嘴角淡笑。
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淡笑变得有些僵，可还是笑着。
放下手机，笑容也消失了。
冷颜回走过去递给他一杯红酒，“怎么，她不来？”
于航接过红酒，咕咚饮了一口，“睡了。”
艾叶把苗冬收拾利索了扶出浴室，要睡了，所以给她穿的是睡衣。
她一直喊热，不肯穿长袖长裤，艾叶给她套了件冰丝吊带裙，勉强能遮羞。
收拾完她也接近虚脱了，出来看到刚子还没走。
“我做了醒酒汤。”刚子满额的汗，眼睛瞥着客卧的门。
“她都睡了，你喝了吧。喝完就走，快点。”她也要回去洗个澡。
“她一个人行吗？”
“我洗完澡下来陪她。”
“那，那行。”
刚子拿起外套，恋恋不舍的往门口走。
艾叶警告他，“刚子，收起你脑子里多余的想法！”
“哦。”
刚子应了声，心不在焉的。
脚步也不利索。
艾叶把他推到门外，“快走快走。”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回到卧室，看到苗冬四仰八叉的睡，眼睛却大睁着。
艾叶出去端了那碗醒酒汤来，“喝下去，会好一些。”
苗冬闭嘴，不喝。
“那我上去洗个澡，你乖乖的呆会儿，我一会儿就下来，自己能行吗？”
“你别下来了，我行。”她迷离着眼四处找了找，“咦？刚子呢？”
“我把他轰走了，他今晚被你撩拨得够惨了。”她瞪了眼苗冬。
苗冬咯咯笑，“是吗？那我负责泻火。”
“醉鬼！”
“好了，你快上去吧，好好陪你家于航！”
艾叶端着醒酒汤出去。
只有一层，她走了楼梯。
殊不知，在她离去后，刚子从电梯里闪身出来，蹲在门口抽烟。
缭绕的雾气，熏得他眼神炙热迷离……
半支烟没抽完，手机响了。
他终于等到了。
酒吧里，艾叶在外面时，苗冬喝到半醉时吻了他，用手碰了他那里……
这是暗示。
她今晚需要男人。
任何一个男人都行，她不在乎。但他不想别的男人得了机会。她需要，他也正好需要。所以他给她！
“你走远了吗？”苗冬半醉半醒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他说，“我在门外。”
艾叶洗完澡，看看时间，估计于航还不会回来。
她拿着钥匙下楼。
开门……
打不开……
她盯着手里的钥匙，拿错了？
桌上是有好几把钥匙，都没标签。
她又跑上楼，把剩下的几把都拿了来，一一试过，还是打不开。
她又跑上楼，在卧室里找了找，床头柜抽屉里也有一把，这里的门都长一样，钥匙也差不多。是这把吗？
她又跑出去，跑到门口时电梯打开，于航和冷颜回半搂半抱着从里面走出。
“穿着睡衣你要去哪儿？”
于航很恼火，他挂完电话就再也呆不住了，一心想着回家，见到她。
冷颜回多喝了几杯，醉得走不好路。
还吐在了他车上，弄得他很想揍人。
说‘睡了’的女人，手里拿着钥匙，一副着急出门的样子。
艾叶从他们相贴的身上收回视线，“回来了？”
苗冬住在楼下，还没跟他说。
看他脸色这么差，不会不同意吧？
况且她算是先斩后奏。
“过来帮忙。”于航头一勾。
“好。”
艾叶搞一个苗冬就已经精疲力尽了，又来一个。
头大。
她扶着冷颜回，于航腾出手开门。
进屋，他把人往床上一扔，被子往身上一盖，拉住艾叶就走。
“就……就这样？”
艾叶难以置信地看他。
于航怔了下，“还要怎样？”
“她这样睡不舒服。”
“醉了的人怎么睡都不舒服。”
“泡个澡会缓解点不舒服的感觉。”
他戏谑挑眉，“你抱得动她吗？”
艾叶学他那样轻浮的口气，“不是有你？”
“你让我给她洗澡……”于航怒声，说了一半，走近她，挑起她下巴，望着她眼睛，笑意隐隐约约，“不会是……吃醋了？我抱她回来你吃醋了？还有今天早上，我给她副卡你也吃醋了？是不是，顾艾叶？”
艾叶推开他手，白他一眼，“谁像你？”那么爱吃醋。
她穿着睡衣，脸上没有一点妆，皮肤白净细腻，眼睛黑白分明，那么嗔怪的一瞥，眼尾处自然的带出了一点风情……慵懒，诱.惑……
他也有喝酒，不多，这点风情不轻不重，不疾不徐，不多不少，落在了他麻痹的那一部分神经上……
砰——火花溅开！
他低吼一声搂住她腰，往上一举，放在边柜上，急不可耐的吻着她的锁骨。
臀上传来的凉意让她轻叫一声，抱住他的脖子，想跳下来。
他贴身靠近，拉开她双腿。
坚.挺的地方，正对她的中心。
艾叶往下一挪，就会碰到。
她只好安安分分地坐着了，锁骨传来的酥麻，让她仰起脸，“于航……”
“拜托！”
床上的人霍地坐起身！
醉意朦胧的眼里喷出暴躁之火。
艾叶尖叫着推开于航，从柜子上下来，跑了出去。
可惜没跑太远，就被于航重新捉住，屋门踢上，眼看着他的脸压下来，艾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等等。”
“唔？”
“我还有事。”
于航想到了刚出电梯那会儿，她拿着钥匙要出门，他问，“你刚才是要去哪儿？”
“苗冬在楼下。”
“苗冬？”
“嗯，她醉了，醉得一塌糊涂，我今晚必须过去照顾她，要……要陪她睡。”艾叶瞧了眼他的表情，他揉着眉，没好气地瞪她，“你把我这里当作了收容站？”
收容站？
可不是吗？
她本来就是个麻烦，他收留了她，她还要替他招揽麻烦。
“对不起，我以后不这样做了。”
她垂头往外走，于航扣住她的肩膀，“顾艾叶，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怪你让她过来，我没那么小气，我想，我只是有点失落……你把对别人的关心多多少少分我一点……我就不会这么……”
说完，他放开了她。
独身一人往卧室走去。
艾叶在门口站到腿脚发麻，还是，拿了钥匙下楼……
这把钥匙也不行。
低头间，看到了地上的烟蒂，燃了一半……
她借着灯光看了看，红旗渠，刚子抽的那个牌子。
里面的烟丝脆脆的，不潮。
她心滞了下，表情茫然不知所措……不是钥匙的问题，是里面……反锁了！
刚子，刚子，刚子……
他还真敢……
咣当！
里面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
“苗冬，苗冬你开门……”
“刚子，你在里面吗？你给我出来！”
“苗冬，刚子……刚子你再不出来我报警了，你敢做对不起苗冬的事情，我一辈子不原谅你，刚子，刚子你给我滚出来……”
慌乱中，于航的声音插了进来，“顾艾叶，发生什么事？”
拍门的动作也被他制止了，艾叶拉住他请求，“门反锁了，我打不开，你帮我打开好不好？”
“你说……刚子和苗冬在里面？”
“我不确定刚子在不在，我怕……苗冬喝醉了……刚子一直用那种眼神看她，我担心……”
“嘘嘘嘘——”他捂住她的嘴，趴在门上听了听，脸上的表情晦涩不明，艾叶耳力不如他，心不静，什么都听不到，又开不了口，睁大眼睛看着他，无声的问。
她眼里的泪水打着旋，可见有多么焦急。
又没个主意，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想从他这里得到帮助。
于航轻叹一声，拥住她，“先跟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