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冉桐望着窗外。
凉风吹过脸颊,缓解了疼痛。
冉桐无法分辨对错,在爱情里,本来就是没有对错的。
她不会干涉安芷的选择,却也不会不同情谈若愚——喜欢你,愿意为你掏心掏肺,愿意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
她不能赞同他的做法,却倾佩他的勇气。
车子停在冉桐家的楼下,冉桐推门出去,陈晨后脚也跟着她,到了楼下叫住她,“冉小姐!”
冉桐的脚步停下来。
黑暗中,陈晨叹了一口气。
冉桐看了一眼周边的寂静,藤叶蔓蔓的葡萄架,小时候曾听大人们说在七夕的时候躲在葡萄树下,能听到牛郎织女的悄悄话,她试过,根本听不到。有些美好就只能留在传说中。
陈晨低头道:“对不起……这些话本来是我不该说的。可是,作为属下,也作为在谈总身边多年的伙伴,我需要替他告诉你。他确实……很喜欢你。”
冉桐低笑一声:“何以见得?”
陈晨解释道:“谈总他,已经将四合院的房产转入您的名下……”
冉桐身子一颤,心口密密麻麻爬上了什么东西,令她慌不择路。
陈晨垂目继续道:“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不喜欢一个人也没有错,如果你愿意相信谈总,你会发现,其实他并不是表面上的那样……他亦有自己的柔软的一面,也愿意把心肺都掏出来给你看……”
……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
冉桐回到家里,埋头在大床上,被子将她裹成一只不愿意露头的蜗牛。腥涎不满壳,聊足以自濡。
就这样,就好。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越是响得急,她越是把自己裹得严实。
到后来,手机不再作怪,她才拿出来,抹掉上面的几通未接电话,再去联系人里,将这个不断打进来的号码删去。
好像这样删掉了,这个电话就一辈子都不会打来了……结果,就在她刚刚按下删除键的一瞬间,那个号码便发来一条短讯,她手一抖就点开了——
接电话。
三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
冉桐想也没想,立刻暗灭手机屏幕,把头继续埋进被子里。
没过一会儿,手机便又开始继续开喉欢唱,她按下静音,世界算是安静了下来,她心里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谈浚嘉又打了两通电话见她仍是不接,便发来一条短讯——
要么接我电话,要么我就是上去敲门了,这次我绝对不会怕把整栋楼吵醒。
冉桐从床上跳起来,爬到窗台往下看,没看到那辆悍马还停在外面,而谈若愚双手插兜地正站在楼下。冉桐缩回脑袋,心跳却不由得开始加快。
手机突然又开始剧烈的震动,冉桐心乱如麻,烦躁的挠乱了头发,收手时不小心碰到脸上的肿痛,一时间疼的龇牙咧嘴。
没多久,就在她还在窗前握着手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手机停止了震动,冉桐一愣,爬回去看了眼楼下,发现谈浚嘉已经不在了……不会真上来敲门了吧!
冉桐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慌忙往门口奔去。
时间刚刚好,恰在谈浚嘉立在她门前的那一刻,她及时开了门!
她刚刚跑了那几步,有些气喘吁吁,手还放在门把上,就站在门口看着他。
外面走廊的声控灯忽然就灭了,余下的微弱月光将门前的男人高大的身影拉长,投在冉桐身上,印出满身的灰暗,却一对眸子亮得动人。
像是为了配合这寂静的夜,冉桐开口时,声音跟着压的低低的,带些小情绪说:“不是说过不准你再来了吗?你来干什么?”
谈浚嘉微微蹙着眉头。在她愣神的这一刻,突然侧身闪了进来。
冉桐不及防备,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就听房门“咔哒”一声被他锁上了。
后悔了,悔得肠子都绿了,她怎么又放他进来了!
谈浚嘉看着一脸戒备的冉桐,眼中仍有些愠怒,他走过去冷声问:“怎么没在医院抹些药再回来?”
冉桐:“……”他这是什么口气!质问?
冉桐一阵不痛快着,谈浚嘉却自己往屋里走,边走边说:“我给你带了些药,过来,先擦上。”他手上真的有一支管状药膏。
冉桐不动,他就到她跟前,低头,查看她脸上的伤痕,冰凉的手指堪堪碰上那仍留有火热的脸颊,冉桐便挥开他的手——
谈浚嘉收手,沉声责备道:“都让你在那儿别动,等着我,你干嘛还跟去医院?”
说是责备,语气却比平常不知道温谦了多少倍,但就算是这样,还有人不买他的账。
冉桐赌气道:“你没事的话就走吧!我要休息了!”
她直接下了逐客令。
谈浚嘉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下来心头泛起的波浪。他抬头看了眼房间里的摆设,是他的杰作。
他知道,她委屈,被人打了哪有不生气的。
对着他,也是生气的,不过是此前的那件事……他倒是想出口安慰几句的,可现在这女人一脸的戒备和疏离堵得哑口无言。
能怎么办?一场事故,只盼着人平安着,别磕着碰着了,叫她等在原地也是怕事情闹大了,谈家那边有人拿她说话。果然,事情就被他料中了,伤是没伤到,被人打了一巴掌……他真是心疼她,会为她把这一巴掌的帐讨回来,哪怕打人的那个是他的亲姐姐,也挡不住为了一个公道出头!
可现在,什么对与错,什么情和债,似乎都不重要了。
冉桐那会儿哭了,可没闹。委屈着,连架都不想跟人吵。这种感觉,活生生像是在头上罩了一层不透气的布袋,闷得难受。
谈浚嘉不再纠缠,把药膏放在桌子上,也不似此前那般无赖强留,他走之前丢下一句话,“记得擦药,别明天脸肿得不能看。”
房门被他打开,又轻轻关上,冉桐的心就像坐跳楼机似的往下落,落到底了不是安定,而是惊魂。
桌子上,谈浚嘉留下的那管药膏像是他的一个分身,在暖灯下,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
谈浚嘉到楼底下,陈晨在等着。
他走前,看了眼楼上的窗户,灯还没关。上车后,又没忍住发了条短讯过去——
不是要休息吗?灯还亮着。
不一会儿,上面的灯就灭了,他浅浅地笑,好像看到了冉桐再看到他短讯时的表情。
慌,乱,脚下肯定还光着,就跑过去把灯关了。
等车子出了海城大,谈浚嘉又给她发条短讯——
谁挨了一巴掌都不会痛快,先前我也挨过你的巴掌,不止一次。你这人,气就气了,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药记得抹。
有些话,嘴上说不出来,心里憋着也难受。
他打字不快,一句话能简则简,打完按了发送键,心里隐隐开始有些期待,可十分钟过去了,车子开到了市中心,他的短讯却是石沉大海,一点回复都没。
手机在手里转了又转,他打开车窗,一阵凉风吹来,烦躁更甚。
重新翻开手机,输入信息——
以后别跟谈若愚走得太近。
发送。再耐心等了一会儿,那边还是杳无音讯……
******,真是没事找事!谈浚嘉终于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他甩手,把手机扔在车座上,再也不管。
……
医院住院部楼前的长廊上,爬满支架的葡萄藤上结出一簇一簇绿油油的叶,几串小巧玲珑的葡萄粒藏在里面,青葱的,小而饱满,把这栋角落原本就很安静的的五层小楼隔绝得更如市外桃园。
也只有有关系的人,生了病才住在这里。
谈浚嘉在幽静的长廊里坐着,刚刚处理完车祸案件的警官还在等着他,简单说明让谈浚嘉明天去警察局处理一下事故赔偿问题,谈浚嘉安排给其他人,就见那边,谈哓哓从病房里走出来,脸上除了挂满疲倦,还有愤怒!
她走到谈浚嘉跟前,把手里的ipad扔到他身上!
“你自己看!新闻都怎么写的!”
谈浚嘉拿过来,划出新闻,看到标题,就冷嗤一声。
新闻内容和标题倒没有什么,不外乎就是花花公子新欢曝光,酒醉驾驶豪车变废铁什么之类。只是配图让谈浚嘉眼皮跳了一下。
那张图里,谈若愚开着车,冉桐坐在副驾驶上,在高速行驶中,冉桐迎着风,头发吹乱,脸上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另外一张图里,是网友在谈若愚车祸时拍到的,正拍到冉桐抱着谈若愚求救的画面。索性几张照片中,她的面孔都很模糊。
谈哓哓怒道:“你不是手段厉害吗?这些新闻都由着写?”
谈浚嘉阖目道:“娱乐新闻社有些可以控制,网上的声音却很难制止,我已经让陈晨去处理了。若愚怎么样了?”
冉哓哓看了眼身旁的警察,有外人在,她与谈浚嘉到底是亲人,谈哓哓翻了下眼睛说:“额头擦伤,左手臂轻微骨折,没什么大事!”
心里,真是不甘!
想到此前,她所做一切都被他轻易化解,这次好不容易把儿子弄进公司,却又出这一茬!谈哓哓是害怕的,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谈浚嘉故意指示冉桐亲近她儿子,让谈若愚造此不测……